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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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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九十二‧列传第七十九  良吏二
耶律伯坚字寿之,桓州人。气豪侠,喜与名士游。用荐举入官,为工部主事。至元九年,转保定路清苑县尹。
初,安肃州苦徐水之害,诉于大司农司,大司农司欲夺水故道,导水使东。东则清苑境也,地势不利,果导之,则清苑被其害,而水亦必反故道为灾。伯坚陈其形势,图其利害,要大司农司官及郡守行视可否,事遂得已。
县西有塘水,溉民田甚广,势家据以为硙,民以失利来诉。伯坚命毁硙,决其水而注之田,许以溉田之余月,乃得堰水置硙。仍以其事闻于省部,著为定制。
县居南北之冲,岁为亲王大官治供帐于县西,限以十月成,至明年复撤而新之,吏得并缘侵渔,其费不赀。伯坚命筑公馆,以代供帐,其弊遂绝。凡郡府赋役,于县有重于他县者,辄曰:‘宁得罪于上,不可得罪于下。’必诣府力争之。
在清苑四年,民亲戴之如父母,比去而犹思之,立石颂其德焉。擢为恩州同知。
段直字正卿,泽州晋城人。至元十一年,河北、河东、山东盗贼充斥,直聚其乡党族属,结垒自保。世祖命大将略地晋城,直以其众归之,幕府承制,署直潞州元帅府右监军。其后论功行赏,分土世守,命直佩金符,为泽州长官。
泽民多避兵未还者,直命籍其田庐于亲戚邻人之户,且约曰:‘俟业主至,当析而归之。’逃民闻之,多来还者,命归其田庐如约,民得安业。素无产者,则出粟赈之;为他郡所俘掠者,出财购之;以兵死而暴露者,收而瘗之。
未几,泽为乐土。大修孔子庙,割田千亩,置书万卷,迎儒士李俊民为师,以招延四方来学者,不五六年,学之士子,以通经被选者,百二十有二人。在官二十年,多有惠政。朝廷特命提举本州学校事,未拜而卒。
谙都剌字瑞芝,凯烈氏。祖阿思兰,尝从大将阿术伐宋,仕至冀宁路达鲁花赤,子孙因其名兰,遂以兰为氏。
谙都剌通经史,兼习诸国语。成宗时,为翰林院札尔里赤,职书制诰。会有旨命书藩王添力圣旨,谙都剌曰:‘此旨非惟有亏国体,行且为民殃矣。’帝闻之,谓近臣曰:‘小吏如此,真难得也。’事乃止。寻授应奉翰林文字,凡蒙古传记,多所校正。升待制。时方选守令,除辽州达鲁花赤,以最闻,赐上尊名币,除集贤直学士。
至顺元年,迁襄阳路达鲁花赤。山西大饥,河南行省恐流民入境为变,檄守武关,谙都剌验其良民,辄听其度关,吏曰:‘得无违上命乎?’谙都剌曰:‘吾防奸耳,非仇良民也,可不开其生路耶!’既又煮粥以食之,所活数万人。又城临汉水,岁有水患,为筑堤城外,遂以无虞。
元统二年,除益都路緫管。俗颇悍黠,而谙都剌务兴学校,以平易治之。有上马贼白昼劫人,久不能捕,谙都剌生擒之,其党赂宣慰使罗锅,诬以枉勘,纵其贼,已而贼劫河间,复被获,乃尽输其情,而谙都剌之诬始白,俾再任一考。亲王买奴镇益都,其府属病民,谙都剌裁抑之,民以无扰。至正六年卒,年七十。
子燮彻坚,同知新喻州事,以孝称。
杨景行字贤可,吉安太和州人。登延祐二年进士第,授赣州路会昌州判官。会昌民素不知井饮,汲于河流,故多疾疠;不知陶瓦,以茅覆屋,故多火灾。景行教民穿井以饮,陶瓦以代茅茨,民始免于疾疠火灾。豪民十人,号十虎,干政害民,悉捕置之法。乃创学舍,礼师儒,劝民斥腴田以膳士,弦诵之声遂盛。
调永新州判官,奉郡府命,核民田租,除宿弊,奸欺不容,细民赖焉。改江西行省照磨,转抚州路宜黄县尹,理白冤狱之不决者数十事。
陞抚州路緫管府推官,发擿奸伏,郡无冤狱。金溪县民陶甲,厚积而凶险,尝屡诬陷其县长吏罢去之,由是官吏畏其人,不敢诘治,陶遂暴横于一郡。景行至,以法痛绳之,徙五百里外。金溪豪僧云住,发人冢墓取财物,事觉,官吏受贿,缓其狱,景行急按之,僧以贿动之,不听,乃赂当道者,以危语撼之,一不顾,卒治之如法。由是豪猾屏迹,良民获安。转湖州路归安县尹,奉行省命,理荒田租,民无欺弊。
景行所历州县,皆有惠政;所去,民皆立石颂之。以翰林待制、朝列大夫致仕,年七十四卒。
林兴祖字宗起,福州罗源人。至治二年,登进士第,授承事郎、同知黄岩州事,三迁而知铅山州。铅山素多造伪钞者,豪民吴友文为之魁,远至江淮、燕蓟,莫不行使。友文奸黠悍鸷,因伪造致富,乃分遣恶少四五十人,为吏于有司,伺有欲告之者,辄先事戕之,前后杀人甚众,夺人妻女十一人为妾,民罹其害,衔冤不敢诉者十余年。兴祖至官,曰:‘此害不除,何以牧民!’即张榜禁伪造者,且立赏募民首告,俄有告者至,佯以不实斥去;又有告获伪造二人并赃者,乃鞫之,款成。友文自至官,为之营救,兴祖命并执之,须臾,来诉友文者百余人,择其重罪一二事鞫之,狱立具,逮捕其党二百余人,悉置之法。民害既去,政声籍甚。江浙行省丞相别儿怯不花荐诸朝,升南阳知府,改建德路同知,俱未任。
至正八年,特旨迁为道州路緫管,行至城外,撞贼已迫其后,相去仅二十里。时湖南副使哈剌帖木儿屯兵城外,闻贼至,以乏军需,欲退兵,兴祖闻,即夜诣说留之。哈剌帖木儿曰:‘明日得钞五千锭、桐盾五百,乃可破贼。’兴祖许之,明日甫入城视事,即以恩信劝谕盐商,贷钞五千锭,且取郡楼旧桐板为盾,日中皆备。哈剌帖木儿得钞、盾,大喜,遂留,为御贼计。贼闻新緫管至,一日具五百盾,以为大军且至,中夕遁去。永明县洞徭屡窃发为民害,兴祖以手榜谕之。皆曰:‘林緫管廉而爱民,不可犯也。’三年不入境。春旱,虫食麦苗,兴祖为文祷之,大雨三日,虫死而麦稔。已而罢兴作,赈贫乏,轻徭薄敛,郡中大治,宪司考课,以道州为最。以年老致仕,终于家。
观音奴字志能,唐兀人氏,居新州。登泰定四年进士第。由户部主事,再转而知归德府。廉明刚断,发擿如神。民有衔冤不直者,虽数十年前事,皆千里奔走来诉,观音奴立为剖决,旬日悉清。
彰德富商任甲,抵睢阳,驴毙,令乙剖之,任以怒殴,经宿而死。有妻王氏、妾孙氏,孙诉于官,官吏纳任贿,谓非伤死,反抵孙罪,置之狱。王来诉冤,观音奴立破械出孙于狱,呼府胥语之曰:‘吾为文具香币,若为吾以事祷诸城隍神,令神显于吾。’有睢阳小吏,亦预事,畏观音奴严明,且惧神显其事,乃以任所赂钞陈首曰:‘实伤死,任赂上下匿其实,吾亦得赂,敢以首。’于是罪任商而释孙妾。
宁陵豪民杨甲,夙嗜王乙田三顷,不能得。值王以饥携其妻就食淮南,而王得疾死,其妻还,则田为杨据矣。王妻诉之官,杨行贿,伪作文凭,曰:‘王在时已售我。’观音奴令王妻挽杨,同就崔府君神祠质之,杨惧神之灵,先期以羊酒浼巫嘱神勿泄其事,及王与杨诣祠质之,果无所显明。观音奴疑之,召巫诘问,巫吐其实曰:‘杨以羊酒浼我嘱神曰:“我实据王田,幸神勿泄也。”’观音奴因讯得其实,坐杨罪,归其田王氏,责神而撤其祠。
亳州有蝗食民禾,观音奴以事至亳,民以蝗诉,立取蝗向天祝之,以水研碎而饮,是岁蝗不为灾。后升为都水监官。
周自强字刚善,临江路新喻州人。好学能文,练于吏事,以文法推择为吏。泰定间,广西洞徭反,自强往见徭酋,说以祸福,中其要害,徭酋立为罢兵,贡方物,纳款请命。事闻于朝,特旨超授广西两江道宣慰司都事。
转饶州路经历,迁婺州路义乌县尹。周知民情,而性度宽厚,不为刻深。民有以争讼诉于庭者,一见即能知其曲直,然未遽加以刑责,必取经典中语,反复开譬之,令其诵读讲解。若能悔悟首实,则原其罪;若迷谬怙恶不悛,然后绳之以法不少贷。民畏且爱,狱讼顿息。民间田税之籍多失实,以故差徭不平,自强出令履亩核之,民不能欺,文簿井井可考,于是赋役平均,贫富乐业。其听讼决狱,物无遁情,黠吏欲以片言欺惑之不可得。由是政治大行,声誉籍甚。部使者数以廉能举于朝,选授抚州路金溪县尹,阶奉议大夫,政绩愈著。以亚中大夫、江州路緫管致仕。
白景亮字明甫,南阳人。明法律,善书筭。由征东行省译史有劳,超迁南恩知州,升沔阳府尹,奏最于朝,特授衢州路緫管。
先是,为郡者于民间徭役,不尽校田亩以为则,吏得并缘高下其手,富民或优有余力,而贫弱不能胜者,多至破产失业。景亮深知其弊,乃始核验田亩以均之,役之轻重,一视田之多寡,大小家各使得宜,咸便安之,由是民不劳而事易集,他郡邑皆取以为法。郡学之政久弛,从祀诸贤无塑像,诸生无廪膳,祭服乐器有缺,景亮皆为备之,儒风大振,缙绅称颂焉。
景亮性廉介勤苦,自奉甚薄,妻尤俭约,惟以脱粟对饭而已。部使者尝上其事,特诏褒美,赐以宫锦,改授台州路緫管。卒于官。
王艮字止善,绍兴诸暨人。尚气节,读书务明理以致用,不苟事言说。淮东廉访司辟为书吏,迁淮西。会例革南士,就为吏于两淮都转运盐使司,以岁月及格,授庐州录事判官。淮东宣慰司辟为令史,以廉能称。再调峡州緫管府知事,又辟江浙行省掾史。会朝廷复立诸市舶司,艮从省官至泉州,建言:‘若买旧有之船以付舶商,则费省而工易集,且可绝官吏侵欺掊克之弊。’中书省报如艮言。凡为船六,省官钱五十余万缗。
历建德县尹,除两浙都转运盐使司经历。绍兴路緫管王克敬,以计口食盐不便,尝言于行省,未报,而克敬为转运使,集议欲稍损其额,以纾民力。沮之者以为有成籍不可改,艮毅然曰:‘民实寡而强赋多民之钱,今死、徙已众矣,顾重改成籍而轻弃民命乎!且浙右之郡,商贾辐辏,未尝以口计也。移其所赋,散于商旅之所聚,实为良法。’于是议岁减绍兴食盐五千六百引。寻有复排前议者,艮欲辞职去,丞相闻之,亟遣留艮,而议遂定。
迁海道漕运都万户府经历。绍兴之官粮入海运者十万石,城距海十八里,岁令有司拘民船以备短送,吏胥得并缘以虐民,及至海次,主运者又不即受,有折缺之患。艮执言曰:‘运户既有官赋之直,何复为是纷纷也!’乃责运户自载粮入运船。运船为风所败者,当核实除其数,移文往返,连数岁不绝,艮取吏牍披阅,即除其粮五万二千八百石、钞二百五十万缗,运户乃免于破家。
迁江浙行省检校官。有诣中书诉松江富民包隐田土,为粮一百七十余万石;沙荡,为钞五百余万缗;宜立官府纠察收追之。中书移行省议,遣官验视,而松江独当十九。艮至松江,条陈曲折,以破其诳妄,言其‘不过欲竦朝廷之听而报宿怨,且冀创立衙门,为徼名爵计耳。万一民心动摇,患生不测,岂国家培养根本之策哉’。艮言上,事遂寝。
除江西行省左右司员外郎。吉之安福有小吏,诬民欺隐诡寄田租九千余石,初止八家,前后数十年,株连至千家,行省数遣官按问,吏已伏其虚诳,而有司喜功生事者,复勒其民报合征粮六百余石,宪司援诏条革去,终莫能止。艮到官,首言:‘是州之粮,比元经理已增一千一百余石,岂复有欺隐诡寄者乎?准宪司所拟可也。’行省用艮言,悉蠲之。艮在任岁余,以中宪大夫、淮东道宣慰副使致仕。卒年七十一。
卢琦字希韩,惠安人,登至正二年进士第。十二年,稍迁至永春县尹。始至,赈饥馑,止横敛,均赋役,减口盐一百余引,蠲包银榷铁之无征者。已而讼息民安,乃新学宫,延师儒课子弟,月书季考,文风翕然。
邻邑仙游盗发,琦适在邑境,盗遥见之,迎拜曰:‘此永春大夫也。为大夫百姓者,何幸之大乎!吾邑长乃以暴毒驱我,故至此耳。’琦因立马喻以祸福,众皆投刃槊,请缚其酋以自新,琦许之,酋至,琦械送帅府,自是威惠行于境外。
十三年,泉郡大饥,死者相枕籍。其能行者,皆老幼扶携,就食永春。琦命分诸浮屠及大家使食之,所存活不可胜计。
十四年,安溪寇数万人,来袭永春。琦闻,召邑民喻之曰:‘汝等能战,则与之战;不能,则我当独死之尔。’众皆感愤,曰:‘使君何言也!使君父母,我民赤子,其忍以父母畀贼邪!且彼寇方将虏掠我妻子,焚毁我室庐,乃一邑深仇也。今日之事,有进无退,使君其勿以为忧。’因踊跃争奋,琦率以攻贼,大破之。明日,贼复倾巢而至,又破之。大小三十余战,斩获一千二百余人,而邑民无死伤者,贼大衄,遂遁去。时兵革四起,列郡皆汹汹不宁,独永春晏然,无异承平时。
十六年,改调宁德县尹而去。
邹伯颜字从吉,高唐人。为建宁崇安县尹。崇安之为邑,区别其土田,名之曰都者五十,五十都之田上送官者,为粮六千石。其大家以五十余家,而兼五千石;细民以四百余家,而合一千石。大家之田,连跨数都,而细民之粮,或仅升合。有司常以四百之细民,配五十大家之役,故贫者受役旬日,而家已破。伯颜曰:‘贫弱之受困,一至此乎!’乃取其粮籍而分计从,有粮一石者,受一石之役,有粮升斗者,受升斗之役。田多者受数都之役而不可辞,田少者称其所出而无幸免。贫困无告之民,始得以休息。崇安赋役之均,遂为四方最。
邑有宋赵抃所凿沟,溉民田数千亩。岁久,沟湮而田废。伯颜修长沟十里,绕枫树陂,累石以为固,沟悉复抃遗迹,而田为常稔,民赖其利。
安庆路尝得造伪钞者,遣卒械其囚至崇安,求其党而执之,囚与卒结谋,望风入良民家肆虐。伯颜捕讯得其状,即执而归诸安庆,自是伪造之连逮无滥及崇安者。于是行省帅府、御史宪府咸举其能。选调漳州路判官。
刘秉直字清臣,大都武清人。至正八年,来为卫辉路緫管,平徭役,兴教化,敦四民之业,崇五土之利,养鳏寡,恤孤独。
贼劫汲县民张聚钞一千二百锭而杀之,贼不获,秉直具词致祷城隍祠,而使人伺于死所,忽有村民阿莲者,战怖仆地,具言贼之姓名及所在,乃命尉袭之,果得贼于汴,遂正其罪。
秋七月,虫螟生,民患之,秉直祷于八蜡祠,虫皆自死。岁大饥,人相食,死者过半,秉直出俸米,倡富民分粟,馁者食之,病者与药,死者与棺以葬。天不雨,禾且槁,秉直诣城北太行之苍峪神祠,具词祈祝,有青蛇蜿蜒而出,观者异之,辞神而还,行及数里,雷雨大至。秩满,以亲老,去官侍养。
许义夫,砀山人。为夏邑县尹,每亲诣乡社,教民稼穑。见民勤谨者,出己俸赏之,怠惰者罚之。三年之间,境内丰足。
后为封丘县尹,值至正四年大饥,盗贼群起,抄掠州县。义夫闻贼至近境,乃单马出郊十里外迎之,见贼数百人,义夫力言:‘封丘县小民贫,皆已惊惶逃窜,幸无入吾境也。’言辞愿款,贼遂他往。封丘之民,得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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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九十三‧列传第八十  忠义一
李伯温,守贤之孙,彀之子也。长兄惟则,怀远大将军、平阳征行万户;次伯通。岁甲戌,锦州张致叛,国王木华黎命击之,大战城北,伯通死焉。伯温行平阳元帅府事,镇青龙堡,专任东征。知平阳已陷,弟守忠被执,选骁勇拒守,久之,金人尽锐来攻,守卒夜多遁去,李成开水门导敌入,伯温登堞楼,谓左右曰:‘吾兄弟仗节拥麾,受方面之寄,今不幸失利,当以死报国。吾弟已被执,我不可再辱,汝等宜自逃生。’士卒皆犹豫不忍去,伯温即拔剑杀家属,投井中,以刃植柱,刺心而死。金人登楼,见伯温抱柱如生,无不嗟叹。
子守正,自幼时尝质于木华黎,后为平阳守,活俘虏甚众,以功授银青荣禄大夫、河东南路兵马都元帅。岁庚寅,上党、晋阳合兵攻汾州,将陷,守正以义赴援,众寡不敌,别遣老弱百人,曳薪扬尘,多张旗帜,敌惧,遂解去。汾人持牛酒迎犒者,道不绝,且泣谢曰:‘幸公完是州,德甚大,愿奉是州以从。’关中兵屯吉州,酋领杨铁枪以数千人叛,守正出兵擒之。轩成据隰州,守正往击之,中矢伤足,及归,疮甚,会金人完颜合达攻平阳,守正裹疮战殁。大帅以其兄守忠代之。
守忠官至银青荣禄大夫、河东南路兵马都元帅,兼知平阳府事。壬午冬,平阳公胡景山以青龙堡降。尝从攻益都,北还,军将彭智孙,乘间据义州叛,守忠闻之,长驱抵城下,力战,复之。丁亥夏四月,金纥石烈真袭击平阳行营招讨使权国王按察儿于洪洞,守忠出援之,会于高梁,师溃入城。平阳副帅夹谷常德潜献东门以纳金兵,城遂陷。金人执守忠至汴,诱以高爵,使降,守忠骂之,语恶,金人怒,置守忠铁笼中,火炙死。
石珪,泰安新泰人,宋徂徕先生守道之裔孙也,世以读书力田为业。体貌魁伟,膂力过人,倜傥不羁。金贞祐南渡,兵戈四起,珪率少壮,负险自保,与滕阳陈敬宗聚兵山东,破张都统、李霸王兵于龟蒙山。宋将郑元龙以兵迎敌,珪败之于亳阳,遂乘胜引兵入盱眙。会宋贾涉诱杀涟水忠义军统辖季先,人情不安,众迎珪为帅,呼为太尉。
岁戊寅,太祖使葛葛不罕与宋议和。己卯,珪令麾下刘顺直抵寻斯干城,入觐,太祖慰劳顺,且敕珪曰:‘如宋和议不成,吾与尔永结一家,吾必荣汝。’顺还告珪,珪心感服,日夜思降。庚辰,宋果渝盟,珪弃其妻孔氏、子金山,杖剑渡淮,宋将追之曰:‘太尉回,完汝妻子。’珪不顾,宋将沉珪妻子于淮。遂率顺及李温,因孛里海归木华黎。木华黎悦之,谓曰:‘若得东平、南京,授汝判之。’
辛巳,木华黎承制授珪光禄大夫、济兖单三州兵马都緫管、山东路行元帅,佩金虎符,便宜从事。后金弃东平,珪与严实分据,收辑济、兖、沂、滕、单诸州。癸未,太祖诏曰:‘石珪弃妻子,提兵归顺,战胜攻取,加授金紫光禄大夫、东平兵马都緫管、山东诸路都元帅,余如故。’
秋七月,珪领兵破曹州,与金将郑从宜连战数昼夜,粮绝,援兵不至,军无叛意,珪临阵马仆被擒。囚至汴,金主壮其为人,诱以名爵,欲使揖,珪愤然曰:‘吾身事大朝,官至光禄,复能受封他国耶!假我一朝,当缚尔以献。’金主大怒,蒸杀于市,珪怡然就死,色不变。其麾下立社兖州祀焉。
攸哈剌拔都,渤海人。初名兴哥,世农家,善射,以武断乡井。金末,避地大宁。国兵至,出保高州富庶寨,射猎以食。屡夺大营孳畜,又射死其追者。国王木华黎率兵攻寨,寨破,奔高州,国兵围城,下令曰:‘能斩攸兴哥首以降,则城中居民皆获生。’守者召谓曰:‘汝奇男子,吾宁忍断汝首以献,汝其往降乎!不然,吾一城生灵,无类矣。’兴哥乃折矢出降。诸将怒,欲杀之,木华黎曰:‘壮士也,留之为吾用。’俾隶麾下。
从木华黎攻通州,献计,一夕造炮三十、云梯数十,附城,州将惧,出宝货以降。木华黎命兴哥恣取之,兴哥独取良马三,以赏兵士。木华黎以其功闻太祖,赐名哈剌拔都。从木华黎略地燕南,为先锋,至大名,金将徒单登城督战,哈剌拔都射之,中左目,其部将开门南奔,追杀将尽。论功,赐金符,充随营监察。戊寅,授金虎符、龙虎卫上将军、河东北路兵马都元帅,镇太原。
时太原新破,哈剌拔都修城池,缮兵甲,招降属邑,市肆不改,远近闻之,皆相率来归。尝微服夜出,闻民间语曰:‘吾属父母子女相失矣,死者不可复生,生者无以为赎,奈何!’明日,下令军中,凡俘获有亲者听赎,无赀者官为赎之,民得完聚者众。庚辰二月,金梁知府立西风寨,夺居民耕牛,民群诉之,哈剌拔都领数骑,追杀梁知府,枭首西门,驱耕牛还。
木华黎由葭州渡河西行,哈剌拔都迎之,道破隰州及悬窑、地洞诸寨。辛巳三月,金兵攻寿阳县王胡庄,垂破,时左右裨将各分兵守险,城中见卒不满百,哈剌拔都夜半引甲骑十余人救之,道三交,见金兵举烽东、西两山,哈剌拔都趋之,大战。天将明,金兵遁去,𢭏太原之虚,由西门俘获哈剌拔都家属。哈剌拔都闻之,径趋西山,复夺以还。
五月,金赵权府率兵三万围太原,哈剌拔都将骑三十,出西门,令骑曳柴扬尘,声言曰:‘国兵三万至矣。’金兵惧,溃去。癸未,金马武京来攻太谷县桑梓寨,哈剌拔都设伏于险,将轻骑冲其阵,伏发,大败之。时太原诸邑皆平,唯石家昂及盂州陵井寨、忻州清泉寨为唇齿,皆未下。甲申十月,将兵至陵井,遣卒叩寨门,诈曰纳粮刍,守者弗悟,门启,径入,蹂践之,众溃,其酋长走石家昂,遂平陵井寨。乙酉二月,清泉寨酋长王壳降,石家昂亦降。
丁亥五月,奸人夜献太原东门于武仙,仙引兵入,哈剌拔都鏖战。仙兵大至,诸将自城外呼曰:‘攸哈剌拔都,汝当出!’哈剌拔都曰:‘真定史天倪,平阳李守忠,隰州田雄,皆失守矣,我又弃太原,将何面目见主上及国王乎!家属任公等所俘,哈剌拔都誓与城同存亡。’遂殁于阵。
太祖以其子幼,命其表弟王七十复立太原。己丑,攻凤翔府,中炮死。哈剌拔都长子忙兀台,嗣镇太原。
任志,潞州人。岁戊寅,太师、国王木华黎略地至潞州,志首迎降,国王授以虎符,俾充元帅,收辑山寨。数与金兵战,比有功。金尝擒其长子如山以招之,曰:‘降则尔子得生,不降则死。’志曰:‘我为大朝之帅,岂爱一子!’亲射其子殪之。
木华黎尝召诸将议事,志亦预征,道经武安,其县已反为金,志死之。国王闵之,令其子存袭。庚寅岁,金将武仙攻潞州,存战死。辛卯正月,有旨潞州元帅任存妻孥家属,令有司廪给,仍赐第以居之。十一月,以存父子死事,子立尚幼,先官其侄成为潞州长官,待立长而还授之。成卒,授立潞州长官,佩金符。后历泽州尹,迁陈州,卒。
耶律忒末,契丹人。父丑哥仕辽为都统,辽亡,不屈节,夫妇俱死焉。金主悯其忠义,授忒末都统。岁甲戌,国兵至,金徙于汴,忒末及子天祐率众三万内附,授帅府监军,天祐招讨使,从元帅史天倪略赵州平棘、栾城、元氏、柏乡、赞皇、临城等县,籍其民五千余,置吏安辑焉。
岁辛巳,太师木华黎统领诸道兵马,承制加忒末洺州等路征行元帅,与天祐略邢、洺、磁、相、怀、孟,昭花马刘元帅,有功。木华黎又承制授忒末真定路安抚使、洺州元帅,进兵临泽潞,降其民六千余户,以功迁河北西路安抚使,兼泽潞元帅府事。壬午,致仕,退居真定。
天祐袭职,从天倪攻取益都诸城,略沧、棣,得户七千,兼沧、棣州达鲁花赤,佩金符。时金盐山卫镇盐场未下,天祐以计克之,岁运盐四千席,以佐军储。甲申,攻大名,拔之。乙酉,金降将武仙据真定以叛,杀守将史天倪。忒末父子夜逾城而出,将以闻,会天倪弟天泽还自北京,遇诸满城,合蒙古诸军南与贼战,走武仙,复真定。朝廷以天泽袭兄爵,而以天祐镇赵州。
明年,仙复犯真定,天泽潜师出藁城,忒末与其妻石抹氏,及家孥在真定者,皆陷焉。仙遣其仆刘揽儿,持书诱天祐曰:‘汝能诛赵州官吏以降,当活汝父母,仍授汝元帅;不尔,尽烹之。’忒末密令揽儿语天祐曰:‘仙贼狡猾,汝所知也,毋以我故,堕其机阱,以亏忠节。且忠孝难两全,汝能固守,不失国家大计,我视刀锯甘如蜜矣。’天祐恸哭承命,驰至藁城,以贼书示天泽。天泽曰:‘王陵之事,照耀史册,汝能遵父命,忠诚许国,功不在王陵下。’天祐乃趋还赵壁,率众殊死战,仙怒,尽杀忒末家一十八人。战于栾城、元氏、高邑、柏乡,仙兵屡挫。监军张林密构仙党,启关纳贼。天祐仓皇巷战,手杀数十人,身被十余疮,斩关出,复收散卒围城。丁亥,贼弃城走,追至藁城,会天泽兵夹击,杀林。加奉国上将军、洺州征行元帅,兼赵州安抚使。以伤惫致仕,居赵,卒。孙世枻,朝列大夫、江西榷茶都转运使。
伯八,晃合丹氏。祖明里也赤哥,尝隶太祖帐下。初,怯列王可罕与太祖为邻国,誓相亲好,既而败盟,与其子先髡潜谋,欲袭太祖,因遣使通问,许以女妻太祖弟合撒儿。至期,太祖欲往,明里也赤哥疑其诈,谏止之。王可罕知谋泄,遂谋入寇,后为太祖所灭。父脱伦阇里必,扈从太祖征西域,累立奇功。
世祖即位,以伯八旧臣子孙,擢为万户,命领诸部军马屯守欠欠州。至元十二年,亲王昔列吉、脱铁木儿叛,奔海都。伯八以闻,且愿提兵往讨之,未得命,为彼所袭,死焉。
脱铁木儿虏其二子八剌、不兰奚,分置左右,居岁余,待之颇厚。八剌阴结脱铁木儿近侍也里伯秃,谋报父仇,后为也伯里秃家人泄其谋。八剌知事不成,将家族南奔,脱铁木儿遣骑追之,至一河,八剌马惊,不能渡,回拒之,射中数人,力穷,兄弟就擒。脱铁木儿责之曰:‘我待汝厚甚,而汝反为此耶!’八剌曰:‘汝背叛君上,害我父,掠我亲属,我誓欲杀汝,以报君父之仇,今力穷被执,从汝所为!’逼令跪,不屈,以铁挝碎其膝,终不跪,与弟不阑奚同被害。幼子何都兀赤,官至河北河南道肃政廉访使。
合剌普华,岳璘帖木尔子也。幼侍母奥敦氏居益都,尝叹曰:‘幼而不学,有不堕吾宗者乎!’父时以断事官建牙保定,合剌普华往白其志。父奇之,俾习畏兀书及经史,记诵精敏,出于天性。李璮畔,其母携季子脱烈普华避地登、莱间,音问隔绝,号泣彻昼夜。继从从叔父撒吉思平贼山东,卒奉其母以归。
撒吉思深加器重,自谓其才不及,言于世祖,召给宿卫。尝以事至益都,于四脚山下置广兴、商山二冶,以劳授金符,为商山铁冶都提举;未及代,以职让其弟。时兵南伐,馈运繁兴,被选为行都漕运使,帅诸翼兵万五千人,从事飞挽。江南平,上疏言:‘亲肺腑,礼大臣,以存国家之体。兴学校,奖名节,以励天下之士。正名分,严考课,以定百官之法。通泉币,却贡献,以厚生民之本。’又言:‘江南新附,宜招旧族,力穑通商,弛征薄入,以抚驯其民,不然,恐尚烦宵旰之虑。’帝多采用其言。
属漕米二十万,繇邗沟达于河,舟覆,损十之一,而又每斛视都斛亏三升。时阿合马专政,责偿舟人。合剌普华伏阙抗言:‘量之踦赢,出于元降,而水道之虞,非人力所及。且彼虽罄其家,不足以偿,苟朝廷必不任亏损,臣独当其辜。’诏勿治。阿合马愤之,乃出合剌普华为宁海路达鲁花赤,后迁江西宣慰使,未至官,改广东都转运盐使,兼领诸番市舶。
时盗梗盐法,陈良臣扇东莞、香山、惠州负贩之徒万人为乱,江西行省命与招讨使荅失蛮讨捕之,先驱斩渠魁,以讯馘告,躬抵贼巢,招诱余党复业,仍条言盐法之不便者,悉除其害。按察使脱欢大为奸利,遂奏罢之。群盗欧南喜僭王号,伪署丞相、招讨,众号十万。因图上其山川形势,及攻取之策三十余条,遂与都元帅课儿伯海牙、宣慰都元帅白佐、万户王守信等,分兵扼之。
未几,右丞唆都督兵征占城、交阯,属护饷道。比至东莞、博罗二界中,遇剧贼欧、锺等,横绝石湾,其锋锐甚。合剌普华身先士卒,且战且行,矢竭马创,徒步格斗,杀数十人,勇气益厉,以众寡不敌,为所执。贼欲奉之为主,不屈,遂遇害于中心冈。是夕,其妻希台特勒氏,梦其来告曰:‘吾死矣。’知事张德、刘闰亦梦之,二人相继死。而军中往往见其乘骓督战云。后赠户部尚书、守忠全节功臣,谥忠愍。
子二人:偰文质,越伦质。偰文质官至吉安路达鲁花赤,赠宣惠安远功臣、礼部尚书,追封云中郡侯,谥忠襄。子六人,偰玉立、偰直坚、偰哲笃、偰朝吾、偰列箎,皆第进士。偰哲笃官至江西行省右丞,以文学政事称于时。越伦质子善著,偰哲笃子偰百僚逊,善著子正宗、阿儿思兰,皆相继登第。一门世科之盛,当时所希有,君子盖以为其忠义之报云。
刘天孚字裕民,大名人。由中书译史为东平緫管府判官,改都漕运司判官,知冠州,再知许州,所至有治绩。
时检核屯田,临颍邓艾口民稻田三百顷,有欲害之者,指为古屯,陈于中书,请复筑之。中书下天孚按实,天孚为辨其非,章数上,乃止。
襄城与叶县接壤,其南为湛河,襄城民食沧盐,叶县民食解盐,刻石河南岸以为界。叶县令有贪污者,妄徙石于北二里,诬其民食私盐,系治百余家。两县斗辩,叶县倚陕漕势以凌襄城。中书遣官察其实,天孚为考其元界,移石故处,而叶县令被罪去。
岁大旱,天孚祷即雨。野有蝗,天孚令民出捕,俄群乌来,啄蝗为尽。明年麦熟时,有青虫如蟊,食麦,人无可奈何,忽生大华虫,尽嚼之。许人立碑颂焉。
转万亿宝源库同提举,迁江西行省左右司郎中,以母老不赴。俄丁母忧。服除,起知河中府,视事始两月,陕西行省丞相阿思罕为乱,举兵至河中。时事起不虞,达鲁花赤朵儿只趋晋宁告乱,天孚日夜治战守具,选丁壮,分守要害。令河东县达鲁花赤脱因都守大庆关津口,尽收船舫东岸。令判官孙伯帖木儿守汾阴,推官程谦守禹门,河东县尹王文义守风陵等渡。
阿思罕军列栅河西岸,使来索舟,天孚度不能拒,凡八遣人至晋宁乞援兵,不报。居七日,阿思罕缚筏河上,欲纵火屠城,同知府事铁哥,与河东廉访副使明安荅见事急,且患城中人偪,乃诣阿思罕军,阿思罕囚之,而敛船济兵。兵既入城,阿思罕以扼河渡、锁舟楫为天孚罪,欲胁使附己。方坐府治,号令诸军,天孚佩刀直前,众遏之,不得进。退谓幕僚王从善等曰:‘吾家本微贱,荷朝命至此,今不幸遭大变,吾何忍从之,而负上恩哉!且与其辱于阿思罕之手,吾宁蹈河以死。’遂拂衣出。时天寒,河冰方坚,天孚拔所佩刀斫冰开,北望为国语若祝谢者,再拜已,脱衣帽岸浒,乃投水中。阿思罕大怒,籍其家。郡人咸哀痛之。
事平,诏其弟天惠,给驿以归其柩,葬于大名。赠推诚秉节功臣、中奉大夫、河东山西道宣慰使、护军、彭城郡侯,谥忠毅。
萧景茂,漳州龙溪人也。性刚直孝友。家贫力农。
重改至元四年,南胜县民李智甫作乱,掠龙溪。景茂与兄佑集乡丁拒之,据观音山桥险,与贼战。众败,景茂被执。贼胁使从己,景茂骂曰:‘狗盗!我生为大元民,死作隔洲鬼,岂从汝为逆耶!’隔洲,其所居里也。贼怒,缚景茂于树,脔其肉,使自啖。景茂益愤骂,贼遂以刀决其口,至耳傍,景茂骂不绝声而死。有司上其事,朝廷命褒表之,仍给钱以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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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九十四‧列传第八十一  忠义二
张桓字彦威,真定藁城人。父木,知汝宁府,因家焉。桓以国子生释褐授滑之白马丞,入补中书掾,擢国子典簿。拜陕西行台监察御史,以言事不合去。
未几,汝宁盗起,桓避之确山。贼久知桓名,袭获之,罗拜请为帅,弗听。囚六日,拥至渠魁前,桓直趋据榻坐,与之抗论逆顺。其徒捽桓起跪,桓仰天大呼,詈叱弥厉,且屡唾贼面。贼犹不忍杀,谓桓曰:‘汝但一揖,亦恕汝死。’桓瞋目曰:‘吾恨不能手斩逆首,肯听汝诱胁而折腰哉!’贼知终不可屈,遂刺之。年四十八。贼后语人曰:‘张御史真铁汉,害之可惜!’事闻,赠礼部尚书,谥忠洁。
李黼字子威,颍人也。工部尚书守中之子,守中性卞急,遇诸子极严,每一饮酒,辄半月醉不解,黼百计承顺,求宁亲心,终不可得,跪而自讼,往往达旦,无几微厌怠之意。
初补国学生。泰定四年,遂以明经魁多士,授翰林修撰。明年,代祠西岳,省臣谓黼曰:‘敕使每后我,今可易邪?’黼曰:‘王人虽微,春秋序于诸侯之上,尊君也,奈何后乎!’省臣不敢对。
改河南行省检校官,迁礼部主事,拜监察御史。首言:‘禴祠烝尝,古今大祭,今太庙唯二祭,而日享佛祠、神御,非礼也,宜据经行之。成均,教化之基,不当隶集贤,宜属省臣兼领。诸侯王岁赐有定额,分封易代之际,陈请恩例,世系戚疏,无成书可考,宜仿先代,修正玉牒。’皆不报。
转江西行省郎中,入为国子监丞,迁宣文阁监书博士,兼经筵官。数与劝讲,每以圣贤心法为帝言之。俄中书命黼巡视河渠,黼上言曰:‘蔡河源出京西,宋以转输之故,平地作堤,今河底填淤,高出地面,秋霖一至,横溃为灾,宜按故迹修浚。他日东河或有不测之阻,江、淮运物,当由此分道达京,万世之利也。’亦不报。升秘书太监,拜礼部侍郎。奉旨详定中外所上封事。已而廷议内外官通调,授黼江州路緫管。
至正十一年夏五月,盗起河南,北据徐、蔡,南陷蕲、黄,焚掠数千里,造船北岸,锐意南攻。九江居下流,实江东、西襟喉之地,黼治城壕,修器械,募丁壮,分守要害,且上攻守之策于江西行省,请兵屯江北,以扼贼冲,庶几大江之险,贼不得共之,不报。黼叹曰:‘吾不知死所矣。’乃独椎牛飨士,激忠义以作士气,数日之间,纪纲粗立。
十二年正月己未,贼渡江,陷武昌,威顺王及省臣相继遁,舳舻蔽江而下,江西大震。贼乘胜破瑞昌,右丞孛罗帖木儿方军于江,闻之,遁。黼虽孤立,辞气愈奋厉。
时黄梅县主簿也孙帖木儿,愿出击贼,黼大喜,向天沥酒与之誓。言始脱口,贼游兵已至境,急檄诸乡落聚木石于险塞处,遏贼归路。仓卒无号,乃墨士卒面,统之出战,黼身先士卒,大呼陷阵,也孙帖木儿继进,贼大败,逐北六十里。乡丁依险阻,乘高下木石,横尸蔽路,杀获二万余。黼还,谓左右曰:‘贼不利于陆,必由水道以舟薄我,苟失备御,吾属无类矣。’乃以长木数千,冒铁椎于杪,暗植沿岸水中,逆刺贼舟,谓之七星桩。会西南风急,贼舟数千,果扬帆顺流鼓噪而至,舟遇桩不得动,进退无措,黼帅将士奋击,发火翎箭射之,焚溺死者无筭,余舟散走。行省上黼功,请拜江西行省参政、行江州、南康等路军民都緫管,便宜行事。
已而贼势更炽,西自荆湖,东际淮甸,守臣往往弃城遁,黼守孤城,提孱旅,斩馘扶伤,无日不战,中外援绝。二月甲申,贼将薄城,分省平章政事秃坚不花自北门遁,黼引兵登陴,布战具,贼已至甘棠湖,焚西门,乃张弩箭射之,贼趄未敢进,转攻东门,黼救东门,贼已入,与之巷战,知力不敌,挥剑叱贼曰:‘杀我!毋杀百姓!’贼自巷背来,刺黼堕马,黼与从子秉昭俱骂贼而死。郡民闻黼死,哭声震天,相率具棺,葬于东门外。黼死逾月,参政之命始下,年五十五。
黼兄冕居颍,亦死于贼。秉昭,冕季子也。事闻,赠黼摅忠秉义效节功臣、资德大夫、淮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左丞、上护军,追封陇西郡公,谥忠公。诏立庙江州,赐额曰崇烈。官其子秉方集贤待制。
李齐字公平,广平人。家甚贫,客授江南,工辞章。元统元年进士第一。历佥河南淮西廉访司事,移知高邮府,有政声。至正十年,盗突入府驿,取十二马去,齐躬追谢长等杀之。十一年,州人秦观保造兵仗,将图劫掠,复获而行诛。
十三年,泰州白驹场亭民张士诚为乱,破泰州。河南行省遣齐往招降,被拘。久之,贼酋自相杀,始纵齐来归。泰州平,贼徒尚蜂聚,士诚复鼓变,杀参知政事赵琏,掠官库民财,走入得胜湖,俄陷兴化县。行省以左丞偰哲笃偕宗王镇高邮,使齐出守甓社湖。
夏五月乙未,数贼入城,一噪呼而省宪官皆遁。齐急还救城,贼已闭门拒我,遂连兴化接得胜湖,舟舰四塞,蔓延入宝应县。已而有诏:凡叛逆者赦之。诏至高邮,不得入,贼绐曰:‘请李知府来,乃受命。’行省强齐往,至则下齐狱中,齐益辩说,士诚本无降意,特迁延为缮饬计耳。官军谍知之,乃进攻城,士诚呼齐使跪,齐叱曰:‘吾膝如铁,岂肯为贼屈!’士诚怒,扼之跪,齐立而诟之,乃曳倒,捶碎其膝而呙之。
论者谓大科三魁,若泰不华没海上,李黼陨九江,洎齐之死,皆不负所学云。
褚不华字君实,隰州石楼人,沉默有器局。泰定初,补中瑞司译史,授海道副千户,转嘉兴路治中,连拜南台、西台监察御史,迁河西道廉访佥事,移淮东。未几,升副使。
汝、颍盗发,势张甚。不华行郡至淮安,极力为守御计。贼至,多所斩获。且请知枢密院老章、判官刘甲守韩信城,相掎角为声援。复上章,劾緫兵及诸将逗挠之罪。朝廷录其功,升廉访使,阶中奉大夫。甲有智勇,与贼战辄胜,贼惮之,号曰刘铁头,不华颇赖之。緫兵者闻不华劾己,益恚嫉,乃檄甲别将兵击贼,冀以困不华。甲去,韩信城陷,贼乃掘堑相衔,揵水寨以围我。
既而天长青军叛,普颜帖木尔所统黄军复叛,贼皆挟之来攻,不华知事危,退入哈剌章营。贼稍引去,乃出,抵杨村桥,贼奄至,杀廉访副使不达失里,啖其尸。不华以余兵入淮安,时城之东、西、南三面皆贼,惟北门通沭阳,阻赤鲤湖,指挥使魏岳、杨暹驻兵沭阳,淮安倚其刍饷,而赤鲤湖为贼据,沭阳之路又绝。贼计孤城可取,进栅南琐桥。不华与元帅张存义出大西门,会佥事忽都不花兵突贼栅,殊死战,贼败走,追北二十余里。
城中食且绝,元帅吴德琇运粮万斛入河,竟为贼所掠,德琇仅以身免。贼与青军攻围,日益急,緫兵者屯下邳,相去五百里,按兵不出,凡遣使十九辈告急,皆不听。城中饿者仆道上,即取啖之,一切草木、螺蛤、鱼蛙、燕乌,及靴皮、鞍韂、革箱、败弓之筋皆尽,而后父子夫妇老稚更相食,撤屋为薪,人多露处,坊陌生荆棘。力既尽,城陷,不华犹据西门力斗,中伤见执,为贼所脔。次子伴哥,冒刃护之,亦见杀。时至正十六年十月乙丑也。
不华守淮安五年,殆数十百战,精忠大节,人比之张巡云。朝廷闻之,赠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柱国,追封卫国公,谥曰忠肃,赙钞二百锭,以恤其家。
郭嘉字元礼,濮阳人。祖昂,父惠,俱以战功显。嘉慷慨有大志,始由国子生登泰定三年进士第,授彰德路林州判官,累迁翰林国史院编修官,除广东道宣慰使司都元帅府经历。未几,入为京畿漕运使司副使,寻拜监察御史。
会朝廷以海寇起,欲于浙东温、台、庆元等路立水军万户镇之,众论纷纭莫定。擢嘉礼部员外郎,乘驿至庆元,与江浙行省会议可否。嘉至,首询父老,知其弗便,请罢之。
会方择守令绥靖辽东,乃授嘉广宁路緫管,兼诸奥鲁劝农防御。属盗起,军旅数兴,供饷无虚日。民苦和籴转输,而吏胥得因时为奸。嘉设法计其户口,第其甲乙,民甚便之。有诏团结义兵,嘉招集民数千,教以坐作进退,万、千、百夫各统以长,号令齐一,赏罚明信。故东方诸郡,钱粮之富,甲兵之精,称嘉为最。
十八年,寇陷上京,嘉闻之,躬率义兵出御。既而辽阳陷,嘉将众巡逻,去城十五里,遇青号队伍百余人,绐言官军,嘉疑其诈,俄果脱青衣变红,嘉出马射贼,分兵两队而夹攻之,生擒贼数百,死者无筭。嘉见贼势日炽,孤城无援,乃集同官议攻守之计,众皆失措,嘉曰:‘吾计决矣。’因竭家所有衣服财物犒义士,以励其勇敢,且曰:‘自我祖宗,有勋王室,今之尽忠,吾分内事也。况身守此土,当生死以之,余不足恤矣。’
顷之,贼至,围城亘数十里,有大呼者曰:‘辽阳我得矣,何不出降!’嘉挽弓射呼者,中其左颊,堕马死,贼稍引退,嘉遂开西门逐之,贼大至,力战以死。事闻,赠崇化宣力效忠功臣、资善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省左丞、上护军,封太原郡公,谥忠烈。
喜同,周姓,河西人。初为后宫卫士,众称其才,选充承徽寺经历,再调南阳县达鲁花赤。居二岁,妖贼起,陷邓州,人情汹汹。
俄而贼锋抵南阳,南阳无城无兵,贼入之若虚邑。喜同以计获数贼,诘之,云贼将大至。悉斩之,以安众心,昼夜督丁壮巡逻守备。时大司农钱木尔,以兵驻于诸葛菴,为贼所袭,死之。贼遂乘锐取南阳,喜同守西门,望见贼势盛,即以死自许,与家人诀曰:‘吾与汝等不能相顾矣,但各逃生,吾分死此,以报国也。’
已而城中皆哭,喜同策厉义兵,奋力与贼搏,贼退去。明日复至,与战甚力,杀贼凡数百。贼知无后援,战愈急,南阳遂陷。喜同突围将自拔,贼横刺其马,马蹶,喜同鞭马跃而起,手斩刺马者。俄而为他贼所追,身被数创,不能斗,遂见执,为所杀。妻邢氏,闻喜同力战死,帅家僮数人出走,遇贼,夺贼刀斫之,且骂且前,亦见杀。一家死者二十余人。赠南阳路判官。
时襄阳录事司达鲁花赤塔不台字彦晖者,元统元年进士。魏王军汝、亳,塔不台来供饷。王嗜酒,轻战备。一夕,贼劫王,王卧未能起,为所执。塔不台驰骑夺王,亦为贼所得。比明,见贼酋,王拜乞活,塔不台以足蹴王曰:‘犹欲生乎!’贼复屈其拜,塔不台拒而诟之,且与缚者角,遂支解。
韩因字可宗,汴梁人。少习举子业,负气不群。盗据汝宁,官军讨之,久不下,会朝廷诏赦叛逆,募可持诏入贼者,即借以官。因应命,乃借因以唐州判官,使焉。
贼渠恐其党心摇,导因止于外,纳诏不读,诘问再三,因荅以‘恩宥宽大,祸福所系’甚切。不听,乃纵因归报。因出,乘马周贼屯,大言曰:‘汝辈好百姓,何不出降归田里,而甘从逆贼驱使耶!’众愕眙相顾。或以告贼渠,渠追因,责其所言。因极口肆詈,贼怒,寸割因。
卞琛,大名人。世为农夫,早游学京师,得补国子生,既而丁母忧,治农于家。
至正十二年,邻郡盗起。未几,来剽掠,琛与从子小十、府史李仲亨等协谋,统丁壮数百人击贼。丁壮皆民兵,无弓矢之备,直以钩鉏白铤当贼。贼矢雨集,琛众溃散,被擒。仲亨、小十皆死。贼素知琛,谕之曰:‘汝从我,解汝缚;不从,杀汝。’琛唾骂曰:‘我国子生也。视汝逆贼,真狗彘也。吾宁义死,不从贼生!’骂不止,贼屡胁不听,杀之。
乔彝字仲常,晋宁人。性高介有守,一时名称籍甚。至正十八年,贼由绛州垣曲县袭晋宁。城陷,城中死者十二三。彝整冠衣,聚妻子,家有大井,彝坐井上,令妻子婢辈循次投井中,而己随赴之。彝既死,贼首王士诚使人即彝家邀致之,至则彝已死矣。贼平,朝廷赠彝临汾县尹,赐谥纯洁。
有张嵓起、王佐者,皆士人也,并以不屈贼而死。嵓起字傅霖,汾州人。累举不中,尝用荐者,征为国子助教。居一岁,免归。盗既去晋宁,复陷汾州,嵓起与妻赴井死。
王佐字元辅,晋宁人。从父居上都,教授里巷,不与时俯仰。会贼至,仓卒不能避,为所获,欲降之。佐傲岸自如,诟贼不辍,因见害。
又有吴德新者,字止善,建昌人。工医,留京师,久之,尝往宁夏。会盗至,德新见执,胁使降,德新厉声曰:‘我生为皇元人,死作皇元鬼,誓不从尔贼!’贼乃缚其两手,加白刃颈上,迫其畏屈,德新骂不已。乃曳之井上,阳欲挤之。德新偶得宽,即自投井中,仰骂贼。贼下射,矢贯其顶,骂益力。贼怒,以长枪刺之。然亦壮其志,怜其死,曰:‘此真丈夫也!’以土埋井而去。
颜瑜字德润,衮州曲阜人,衮国复圣公五十七代孙也。以行谊用举者,为邹及阳曲两县教谕。至正十八年,田丰起山东,瑜携家走郓城,道遇贼,以刃来胁瑜曰:‘尔何人?’瑜曰:‘我东鲁书生也。’贼执瑜曰:‘尔书生,吾不尔杀,可从我见主帅。’瑜骂曰:‘尔贼,何主帅邪!’贼怒,欲杀瑜,瑜无惧色。复使之写旗,瑜大诟曰:‘尔大元百姓,天下乱,募尔为兵,而反为叛逆。我腕可断,岂能为尔写旗从逆乎!’贼以枪刺瑜,至死骂不绝口。其妻子皆为所害。
又有曹彦可者,亳州人。会妖寇起里中,多田野无赖子,目不知书者。既破亳,揭帛于竿,皆群趋彦可家劫之,使写旗。彦可力辞,乃迫以刀斧。彦可唾之曰:‘我儒者,知有君父,宁死耳,岂为汝写旗者耶!’贼怒,遂见害,年七十矣。其家素贫,又死于乱,藁殡其尸。贼既定,有司具以事闻,中书为给赀以葬,赐谥节愍。
王士元字尧佐,恩州人。泰定四年进士,由棣州判官累迁知磁州。值军兴,馈饷需索日繁,民不堪命。士元心念其民,力为区画,至为将士陵辱诃责,弗避也。改知濬州,州滨黄河,尝经盗贼,城堞不完,市井空荒,士元邑邑不得志,而临事未尝易其素。
至正十七年,贼复迫濬州,州兵悉溃散,士元坐堂上,顾其子致微使避贼,曰:‘吾守臣,居此,职也。若可逃生。’子侍立,不忍去。贼前问曰:‘尔为谁?’士元叱曰:‘我王知州也。强贼识我否?’贼欲缚士元,士元奋拳殴贼,贼怒,并其子杀之。
杨朴字文素,河南人。早以文学得推择为吏,任至滁州全椒县尹。滁界庐江,庐江陷于寇,滁人震动。行省参政也先緫兵于滁,不理军事,唯纵饮,至暮,城门不钥,寇入纵火,犹张烛挥杯,急逾城出走。朴度必死,乃尽杀其妻女,朝服坐堂上。盗欲降之,朴指妻女示曰:‘我已戕我属,政欲死官守耳,尚何云云!’乃连唾之。贼絷朴,倒悬树上,而割其肉至尽,犹大骂弗绝。
赵琏字伯器,宏伟之孙也。至治元年,登进士第,授嵩州判官。再调汴梁路祥符县尹。入为国子助教。累迁湖广行省左右司郎中。除杭州路緫管。
杭于东南为剧郡,地大民伙,长吏多不称其职。琏为人强毅开敏,精力绝人,吏莫不服其明决,而不敢欺。浙右病于徭役,民充坊里正者,皆破其家。朝廷令行省召八郡守集议便民之法,琏献议以属县坊正为雇役,里正用田赋以均之,民咸以为便。有盗诱其同恶,持刃出市,斫人以索金,市民乃户敛以予之,人无敢言者。琏曰:‘此不可长也。’遣卒掩捕之,尽戮诸市。逾年,召拜吏部侍郎。杭人思之,刻其政绩于碑。
历中书左司郎中,除礼部尚书。寻迁户部,拜参议中书省事。出为山北辽东道廉访使。是时河南兵起,湖广、荆襄皆陷,而两淮亦骚动。朝廷乃析河南地,立淮南江北行省于扬州,以琏参知政事。琏方病水肿,即舆疾而行。既至,分省镇淮安,又移镇真州。
会张士诚为乱,突起海滨,陷泰州、兴化,行省遣兵讨之,不克。乃命高邮知府李齐往招谕之。士诚因请降,行省授以民职,且乞从征讨以自效。遂移琏镇泰州,琏乃趣士诚治戈船,趋濠、泗。士诚疑惮不肯发,又觇知琏无备,遂复反。夜四鼓,纵火登城,琏力疾扪佩刀上马,与贼斗市衢。贼围琏,邀至其船,琏诘之曰:‘汝辈罪在不赦,今既宥尔诛戮,又锡以名爵,朝廷何负于汝,乃既降复反邪!汝弃信逆天,灭不旋踵。我执政大臣,岂为汝贼辈屈乎!’即驰骑奋击贼,贼以槊撞琏坠地,欲舁登其舟,琏瞋目大骂,遂死之。其仆扬儿以身蔽琏,亦俱死。及乱定,州民收其尸,归殡于真州。事闻,赙钞三百锭,仍官其子锜。
弟琬,字仲德,仕至台州路緫管。至正二十七年,方国瑛以舟挟琬至黄岩。琬潜登白龙奥,舍于民家,绝粒不食。人劝之食,辄瞑目却之,七日而死。
孙㧑字自谦,曹州人。至正二年进士,授济宁路录事。张士诚据高邮叛,或谓其有降意,朝廷择乌马儿为使,招谕士诚,而用㧑为辅行。㧑家居,不知也。中书借㧑集贤待制,给驿,就其家起之。㧑强行抵高邮,士诚不迓诏使。㧑等既入城,反复开谕,士诚等皆竦然以听。已而拘之他室,或日一馈食,或间日一馈食,欲以降㧑,㧑唯诟斥而已。乃令其党捶㧑,肆其陵辱,㧑不恤也。
及士诚徙平江,㧑与士诚部将张茂先谋,将㧑所授站马札子,遣壮士浦四、许诚赴镇南王府,约日进兵复高邮。谋泄,执㧑讯问,㧑骂声不绝,竟为所害。后贼中见失节者,辄自相嗤曰:‘此岂孙待制耶!’事闻,赠翰林侍读学士、中奉大夫、护军,追封曹南郡公,谥忠烈。赐田三顷恤其家。
石普字元周,徐州人。至正五年进士,授国史院编修官,改经正监经历。淮东、西盗起,朝廷方用兵,普以将略称,同佥枢密院事董钥尝荐其材,会丞相脱脱讨徐州,以普从行。徐平录功,迁兵部主事,寻升枢密院都事,从枢密院官守淮安。
时张士诚据高邮,普诣丞相,面陈破贼之策,且曰:‘高邮负重湖之险,地皆沮洳,骑兵卒莫能前,与普步兵三万,保取之。高邮既平,则濠、泗易破,普请先驱,为天下忠义倡。’丞相壮之,命权山东义兵万户府事,招民义万人以行。而汝中柏者方用事,阴沮之,减其军半。初令普便宜行事,及行,又使听淮南行省节制。
普行次范水寨,日未夕,普令军中具食,夜漏三刻,下令衔枚趋宝应,其营中更鼓如平时。抵县,即登城,树帜城上,贼大惊溃,因抚安其民。由是诸将疾普功,水陆进兵,乘胜拔十余寨,斩贼数百。将抵高邮城,分兵三队:一趋城东,备水战;一为奇兵,虞后;一普自将,攻北门。遇贼与战,贼不能支,遁入城。普先士卒蹑之,纵火烧关门,贼惧,谋弃城走。而授军望之,按不进。且忌普成功,緫兵者遣蒙古军千骑,突出普军前,欲收先入之功。而贼以死捍,蒙古军恇怯,即驰回,普止之不可,遂为贼所蹂践,率坠水中。
普军乱,贼乘之。普勒余兵,血战良久,仗剑大呼曰:‘大丈夫当为国死,有不进前者,斩!’奋击,直入贼阵中,从者仅三十人。至日西,援绝,被创堕马,复步战数合,贼益至,贼指曰:‘此必头目,不可使逸,须生致之。’普叱曰:‘死贼奴,我即石都事,何云头目!’左胁为贼枪所中,犹手握其枪,斫贼死。贼众攒枪以刺普,普与从者皆力战,俱死之。
盛昭字克明,归德人。由儒学官累迁淮南行省照磨。会诏使往高邮,不得达而还,谬称贼已迎拜,但乞名爵耳。行省不虞其欺,乃遣昭入高邮,授所与士诚官。士诚拒不听,拘诸舟中。昭语所从吏曰:‘吾之止此,有死而已。’
既而官军逼高邮,士诚授昭以兵,使出拒官军,昭叱曰:‘吾奉命招谕汝,汝拘留诏使,罪不容斩,又欲吾从汝为贼耶!’大骂不绝口,贼怒,先剜其臂肉,而后磔之。
杨乘字文载,滨州渤海人。至正初,为介休县尹,民饥散为盗,乘立法招之,使自新,皆弃兵顿首,愿为良民。其后累官江浙行省左右司员外郎,坐海寇掠漕粮舟免官,寓居松江。
张士诚入平江,其徒郭良弼、董绶言乘于士诚,士诚遣张经招乘,乘曰:‘良弼、绶皆名臣,今已失节,顾欲引我,以济其恶邪!’且让经平日读书云何,经俛首不能对。乘日与客痛饮,竟日不言。客问:‘盍行乎?’乘曰:‘乘以一小吏致身显官,有死而已,尚何行之有!’经促其行愈急,乘乃整衣冠,自经死,年六十四。
纳速剌丁字士瞻,其父马合木,从征襄阳,以劳擢濬州达鲁花赤,因家大名。纳速剌丁起身乡贡进士,补淮东廉访司书吏。丁母忧,服阕,补两浙盐运司掾,复辟掾淮东宣慰司。
至正十年,贼发真州,纳速剌丁以民兵往袭之,获贼四十二人。已而泰州贼大起,镇南王府宣慰司请参议军事,纳速剌丁建议筑四城,立外寨,揵堤穿河,募兵与贼抗。行省檄其提战舰六十、海舟十四,上下巡捕,以固江面,且护蒙古军五百往江宁,道遇贼,斩击二百余级,生获十八人,遂抵龙潭而还。
未几,出逻江上,贼突至,驰船来斗,纳速剌丁手射死三十贼,夺其放火小船二百,贼因遁走。俄复据龙潭口,又击走之,追斩三百余级。其子宝童擒首贼陈亚虎等及其号旗。捷闻,赏赉良渥,且召纳速剌丁还真州。而贼犯芜湖,南行台檄使来援,乃以兵赴。及至,贼船已薄岸,遂三分战舰,纵击之,贼奔溃,俘斩甚众。贼不得渡江者,多纳速剌丁之功也,因留守芜湖江口。
泰州李二起,行省移之捍高邮得胜湖。贼船七十余柁,乘风而来,即前击之,焚其二十余船,贼溃去。李二失援,遂降。其党张士诚杀李二,复为乱,戕参政赵琏,入据兴化,而水陆袭高邮,屯兵东门。纳速剌丁以舟师会诸军讨之。距三垛镇,贼众猝至,纳速剌丁麾兵挫其锋。后贼鼓噪而前,乃发火筒火镞射之,死者蔽流而下。贼缭船于背,尽力来攻,而阿速卫军及真、滁万户府等官,见贼势炽,皆遁走。纳速剌丁顾必死,谓其三子宝童、海鲁丁、西山驴曰:‘汝辈可脱走。’宝童等不肯去,遂皆死之。省宪为赙其家。事闻,赠纳速剌丁淮西元帅府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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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九十五‧列传第八十二  忠义三
伯颜不花的斤字苍崖,畏吾儿氏,驸马都尉、中书丞相、封高昌王雪雪的斤之孙,驸马都尉、江浙行省丞相、封荆南王朵尔的斤之子也。倜傥好学,晓音律,初用父荫,同知信州路事,又移建德路。会徽寇犯遂安,伯颜不花的斤将义兵平之,又擒淳安叛贼方清之,以功陞本路緫管。
至正十六年,授衢州路达鲁花赤。明年,行枢密院判官阿鲁灰引兵经衢州,军无纪律,所过辄大剽掠。伯颜不花的斤曰:‘阿鲁灰以官军而为民患,此国贼也,可纵之乎!’乃帅兵逐之出境,郡赖以宁。升浙东都元帅,守御衢州。顷之,擢江东道廉访副使,阶中大夫。
十八年二月,江西陈友谅遣贼党王奉国等,号二十万,寇信州。明年正月,伯颜不花的斤自衢引兵援焉。及至,遇奉国城东,力战,破走之。时镇南王子大圣奴、枢密院判官席闰等屯兵城中,闻伯颜不花的斤至,争开门出迎,罗拜马前。伯颜不花的斤登城四顾,誓以破贼自许。后数日,贼复来攻城,伯颜不花的斤大飨士卒,约曰:‘今日破贼,不用命者斩!’乃命大都闾将阿速诸军及民义为左翼,出南门;高义、范则忠将信阳一军为右翼,出北门;自与忽都不花将沿海诸军为中军,出西门。部伍既整,因奋击入贼营,斩首数千级,贼乱,几擒奉国。适贼将突至,我军入其营者咸没,其势将殆,忽都不花复勒兵力战,大破之。
二月,友谅弟友德营于城东,绕城植木栅,攻我益急。又遣伪万户周伯嘉来说降,高义潜与之通,绐忽都不花等,谓与奉国相见则兵衅可解。忽都不花信之,率则忠等十人往见,奉国囚之不遣。明日,奉国令高义以计来诱伯颜不花的斤,时伯颜不花的斤坐城上,见高义单骑来,伯颜不花的斤谓曰:‘汝诱十帅,无一人还,今复来诱我耶?我头可断,足不可移!’乃数其罪,斩之。由是,日夜与贼鏖战,粮竭矢尽,而气不少衰。
夏四月,有大呼于城下者,曰:‘有诏。’参谋海鲁丁临城问之曰:‘何来?’曰:‘江西来。’海鲁丁曰:‘如此,乃贼耳。吾元朝臣子,可受尔伪诏乎?’呼者曰:‘我主闻信州久不下,知尔忠义,故来诏。尔徒守空城,欲何为耶?’海鲁丁曰:‘汝闻张睢阳事乎?’伪使者不荅而去。伯颜不花的斤笑曰:‘贼欲我降尔。城存与存,城亡与亡,吾计之熟矣。’时军民唯食草苗茶纸,既尽,括靴底煮食之,又尽,掘鼠罗雀,及杀老弱以食。
五月,大破贼兵。六月,奉国亲来攻城,昼夜不息者逾旬。贼皆穴地百余所,或鱼贯梯城而上。伯颜不花的斤登城,麾兵拒之。已而士卒力疲,不能战,万户顾马儿以城叛,城遂陷。席闰出降,大圣奴、海鲁丁皆死之,伯颜不花的斤力战不胜,遂自刎。其部将蔡诚,尽杀妻子,及蒋广奋力巷战,诚遇害死,广为奉国所执,爱广勇敢,使之降,广曰:‘我宁为忠死,不为降生。汝等草中一盗尔,吾岂屈汝乎!’贼怒,磔广于竿,广大骂而绝。
有陈受者,信小民也。伯颜不花的斤知受有膂力,募为义兵。寻战败,为贼擒,痛骂不屈,贼焚杀之。
先是,伯颜不花的斤之援信州也,尝南望泣下,曰:‘我为天子司宪,视彼城之危急,忍坐视乎!吾知上报天子,下拯生民,余皆无可恤。所念者,太夫人耳。’即日入拜其母鲜于氏曰:‘儿今不得事母矣。’母曰:‘尔为忠臣,吾即死,复何憾!’鲜于氏,太常典簿枢之女也。伯颜不花的斤因命子也先不花,奉其母间道入福建,以江东廉访司印送行御史台,遂力守孤城而死。朝廷赐谥曰桓敏。
樊执敬字时中,济宁郓城人。性警敏好学,由国子生擢授经郎。尝见帝师不拜,或谂之曰:‘帝师,天子素崇重,王公大臣见必俯伏作礼,公独不拜,何也?’执敬曰:‘吾孔氏之徒,知尊孔氏而已,何拜异教为?’历官至侍御史。至正七年,擢山南道廉访使,俄移湖北道。十年,授江浙行省参知政事。
十二年二月,督海运于平江,卜日将发,官大宴犒于海口。俄有客船自外至,验其券信令入,而不虞其为海寇也。既入港,即纵火鼓噪。时变起仓猝,军民扰乱,贼竟焚舟劫粮以去。执敬既走入昆山,自咎于失防,心郁郁不解。及还省,而昱岭关有警,平章政事月鲁帖木儿引军拒之,贼不得进。
月鲁帖木儿俄以疾卒,贼遂犯余杭。执敬时已被命讨贼海上,至是事急,不得舍去,与平章政事定定治事省中,调兵出战,皆不利。掾史苏友龙素抗直有为,进言于执敬曰:‘贼且至,城内空虚无备,奈何?’执敬曰:‘吾淬砺戈矛,当歼贼以报国,傥或不克,有死而已,何畏哉!’俄报贼已至,执敬遽上马,帅众而出,中涂与贼遇,乃射死贼四人,贼又逐之,射死三人。已而贼来方盛,填咽街巷,且纵火,众皆溃去。贼知其无援,呼执敬降,执敬怒叱之曰:‘逆贼!守关吏不谨,汝得至此,恨不碎汝万段,何谓降耶!’乃奋刀斫贼,因中枪而堕。从仆田也先驰救之,亦中枪死。事闻,赠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柱国,追封鲁国公,谥。
全普庵撒里字子仁,高昌人。初为中书省检校,时太师汪家奴擅权用事,台谏无敢言者,普庵撒里独于众中历数其过,谔谔无惧色。拜监察御史,即首劾汪家奴十罪,乃见黜。然而气节益自振,不以摧衄遂阻,历诋权贵,朝臣莫不畏栗。出为广东廉访使,寻除兵部尚书。未几,授赣州路达鲁花赤。至郡,发摘奸恶,一郡肃然。
至正十一年,颍州盗起,即修筑城垒,旬月之间守御之具毕备。于是发公帑,募勇士,得兵三千人,日练习之,皆可用。属邑有为贼所陷者,往往遣兵复之,境内悉安。十六年,以功拜江西行省参政,分省于赣。
十八年,江西下流诸郡皆为陈友谅所据,乃与緫管哈海赤戮力同守。友谅遣其将幸文才率兵围赣,使人胁之降。普庵撒里斩其使,日擐甲登城拒之。力战凡四月,兵少食尽,义兵万户马合某沙欲举城降贼,普庵撒里不从,遂自刭。事闻,朝廷赠谥曰儆哀。
哈海赤守赣尤有功,城陷之日,贼将胁之使降,哈海赤谓之曰:‘与汝战者我也,尔贼毋杀赣民,当速杀我耳。’遂见杀。
周镗字以声,浏阳州人。笃学通春秋,登泰定四年进士第,授衡阳县丞,再调大冶县尹。县有豪民,持官府短长,号为难治,镗状若懦,而毅然有威不可犯,抑豪强,惠穷民,治行遂为诸县最。累迁国子助教。会修功臣列传,擢翰林国史编修官。乃出为四川行省儒学提举,便道还家。无何,盗起,湖南、北郡县皆陷,浏阳无城守。盗至,民皆惊窜。镗告其兄弟使远引,自谓‘我受国恩,脱不幸,必死,毋为相累也’。贼至,得镗,欲推以为主,镗唯瞠目厉声大骂,贼知其不可屈,乃杀之。
镗同时有谢一鲁字至道者,亦浏阳人。至元乙亥乡贡进士,尝为石林书院山长。贼陷潭州,一鲁奉亲匿岩谷中。官兵复郡邑,亡者稍归,乃还理故业。俄而贼复至,生缚一鲁。一鲁骂贼甚厉,举家咸遇害。
聂炳字韫夫,江夏人。元统元年进士,授承事郎、同知平昌州事。炳蚤孤,其母改适,自平昌还,始知之,即迎其母以归。久之,转宝庆路推官。会峒猺寇边,湖广行省右丞秃赤统兵讨之,屯于武冈,以炳摄分省理问官。悍卒所至掠民为俘,炳言于秃赤,释其无验者数千人。
至正十二年,迁知荆门州,才半岁,淮、汉贼起,荆门不守,炳出,募土兵,得众七万,复荆门。又与四川行省平章政事咬住复江陵,其功居多。既而蕲、黄、安陆之贼,其势复振,贼将俞君正合兵来攻荆门,炳率孤军昼夜血战,援绝城陷为贼所执。极口骂不绝,贼以刀抉其齿尽,乃断左臂而支解之。
未几,贼陷潜江县,达鲁花赤明安达尔率勇敢出击,擒其伪将刘万户。进营芦洑,贼众奄至,出斗死,其家歼焉。一子桂山海牙怀印绶去,得免。明安达尔,唐兀氏,字士元,炳同年进士,由宿州判官再转为潜江云。
刘畊孙字存吾,茶陵州人。至顺元年进士,授承事郎、桂阳路临武县尹。临武近蛮獠,畊孙至,召父老告之曰:‘吾儒士也,今为汝邑尹,尔父老当体吾教,训其子弟,孝弟力田,暇则事诗、书,毋自弃以干吾政。’乃为建学校,求民间俊秀教之,设俎豆习礼让,三年文化大兴。邑有茶课,岁不过五锭,后增至五十锭,畊孙言于朝,除其额。历建德、徽州、瑞州三路推官,所至详谳疑狱,其政绩卓然者甚众。
至正十二年春,蕲黄贼攻破湖南。畊孙倾家赀募义丁,以援茶陵,贼至辄却,故茶陵久不失守。十五年,转儒林郎、宁国路推官。岁饥,劝富民发粟赈之,活者万计。会长枪琐南班、程述、谢玺等攻宁国,畊孙分守城西南,日署府事,夜率兵乘城固守。江浙行省遣参知政事吉尼哥儿来援,至则兵已疲矣。城恃有援,不为备。琐南班知之,夜四鼓,引众缘堞而上,城遂陷。畊孙力战遇害。
弟焘孙,以国学生下第,授常宁州儒学正。湖南陷,常宁长吏弃城走,民奉印请焘孙为城守,城赖以完者一年,外援俱绝,死之。长子硕,为武昌江夏县鲁湖大使,起义兵援茶陵,亦死之。
俞述祖字绍芳,庆元象山人。由翰林书写考满,调广东元帅府都事,入为国史院编修官,已而出为沔阳府推官。
至正十二年,蕲黄贼迫州境,述祖领民兵守绿水洪,并力捍御之。兵力不支,沔阳城陷,民兵悉溃。述祖为贼所执,械至其伪主徐寿辉所,诱之使降,述祖骂不辍,寿辉怒,支解之。有子方五岁,亦死。事闻,赠奉训大夫、礼部郎中、象山县男。
桂完泽者,永嘉人。尝从江西左丞李朵儿留京师,得为平江路管军镇抚,为仇家所诉,免官。会贼攻昱岭关,行省遂假前官,令从征。完泽勇于讨贼,凡再战关下,皆胜。寻又与贼斗,为所执;其妻弟金德亦被擒,皆反缚于树,临以白刃,胁之降。金德意未决,完泽呼曰:‘金舅,男子汉即死,不可听贼。’德曰:‘此言最是。’因大骂。贼怒,剖二人之腹而死。
丑闾字时中,蒙古氏。登元统元年进士第。累官京畿漕运副使,出知安陆府。至正十二年,蕲贼曾法兴犯安陆,时丑闾募兵得数百人,帅以拒贼。败贼前队,乘胜追之。而贼自他门入,亟还兵,则城中火起,军民溃乱,计不可遏乃归,服朝服出坐公堂。贼胁以白刃,丑闾犹喻以逆顺。一贼排丑闾下,使拜,不屈,且怒骂。贼酋不忍害,拘之。明日,又逼其从乱,丑闾疾叱曰:‘吾守土臣,宁从汝贼乎!’贼怒,以刀斫丑闾左胁,断而死。贼愤其不降,复以布囊囊其尸,舁置其家。丑闾妻侯氏出,大哭,且列酒肉满前,渴者令饮酒,饥者令食肉,以绐贼之不防己。至夜,自经死。事闻,赠丑闾河南行省参知政事,赠侯氏宁夏郡夫人。立表其门曰双节。
有冯三者,湖广省一公使也。素不知书。湖广为寇陷,皂隶辈悉起,剽杀为盗,亦拉三以从。三辞曰:‘贼名恶,我等岂可为!’众初强之,终弗从,怒将杀之,三遂唾骂,贼乃缚诸十字木,舁之以行,而刲其肉,三益骂不止。抵江上,断其喉,委去。其妻随三号泣,俯拾刲肉,纳布裙中。伺贼远,收三血骸,脱衣裹之,大泣,投江而死。
孛罗帖木儿字国宾,高昌人。由宿卫补官,十三转而为江东廉访副使。以选为襄阳路达鲁花赤。
至正十一年,盗起汝、颍,均州郧县人田端子等亦聚众杀官吏,孛罗帖木儿将民兵捕斩之。未几,行省、廉访司同檄孛罗帖木儿,以其所领兵会诸军于均、房同讨贼,贼始退。而谷城、光化以急告,即帅兵趋谷城,而分遣樊城主簿脱因等趋光化,且遣使求粮于襄阳,不应;遣同知也先不花促之,又不应。军乏食,不能行,乃驻于柴店。复遣从子马哈失力往告,词甚苦切。廉访分司王佥事、本路緫管柴顺礼,怒其责望,械之。适纽真来献光化所获首级,且言:‘孛罗帖木儿在谷城与贼相持,未知存殁,宜急济其粮,少缓,恐弗及矣。’于是脱二人械,遣还,而命也先不花与万户也先帖木耳率数千人,会孛罗帖木儿以讨贼。
明年正月,襄阳失守,也先不花等闻之惊溃。孛罗帖木儿领义兵二百人,且战且引至监利县,遇沔阳府达鲁花赤咬住、同知三山、安陆府同知燕只不花、荆襄提举相哥失力之师。时滨江有船千余,乃纠合诸义兵丁壮水工五千余人。畀以军号,给以刀槊,具哨马五十,水陆继进。比至石首县,闻中兴路亦陷,乃议趋岳州就元帅帖桀,而道阻不得前,仍趋襄阳。贼方驻杨湖港,乘其不虞击之,获其船二十七艘,生擒贼党刘咬儿。讯得其情,进次潜江县,又斩贼数百级,获三十余船,枭贼将刘万户、许堂主等。
是日,甫止兵未食而贼大至,与战抵暮,咬住等军各当一面,不能救。孛罗帖木儿被重创,麾马哈失力使去,曰:‘吾以死报国,汝无留此。’马哈失力泣曰:‘死生从叔父。’既而孛罗帖木儿被执,贼请同为逆,孛罗帖木儿怒骂之,遂遇害。马哈失力帅家奴求其尸,复与贼战,俱没于阵。举家死者,凡二十六人。
彭庭坚字允诚,温州瑞安人。擢至正四年进士第,授承事郎、同知沂州事,毁牛皇神祠,驱邻郡上马贼,免民横急征敛,民甚便之。俄以平反狱囚忤上官意,遂弃去。十年,诏选守令,以建宁路崇安县尹起庭坚于家。属铅山寇周良窃发,犯闽关,庭坚御之有法,寇不入境。十一年,升同知建宁路緫管府事。江西寇炽,庭坚率民兵克复建阳,又进兵平浦城。
十二年,摄佥都元帅府事,与邵武路緫管吴按摊不花夹攻邵武,庭坚设云梯火炮,昼夜攻击,寇遁,追斩渠凶董元帅、铁和尚、童昌,邵武悉平。緫兵官江浙参政章嘉上功于朝,升同知福建道宣慰使司副都元帅,镇邵武。冬,寇陷建宁县。十三年,庭坚统建阳、崇安、浦城三县民兵,次泰宁,寇惧请降,复建宁县,还师邵武。江浙行省檄庭坚节制建宁、邵武二郡诸军。
十四年,盗侵政和、松溪,江南行台中丞吴铎督军建宁,檄庭坚至。时镇抚万户岳焕隶麾下,焕素悍,纵卒为暴,庭坚欲绳以法,焕惧,使部卒乘其不备,诈为贼兵,突入交锋,众皆溃,庭坚独留不去,遂遇害,死年四十三。故吏张椿,儒士夏志行、江晃,奉柩还崇安,民哀泣如丧父母,立祠像,岁时祭祷,数降灵响,旁邑立祠亦如之。南行台监察御史余观行部巡察,获其贼斩之。为上其事,赠中奉大夫、福建道宣慰使都元帅,封忠愍侯。
王伯颜字伯敬,滨州霑化人。由湖广省宣使历永州祁阳、湖州乌程县尹,信州推官。至正九年,迁知福宁州,居三岁,升福建盐运副使,将行,宪府以时方俶扰,留伯颜仍领州事。
未几,贼自邵武间道偪福宁,乃与监州阿撒都剌募壮兵五万,分扼险阻。贼至杨梅岭,立栅,伯颜与子相驰破之。贼帅王善,俄拥众直压州西门,胥隶皆解散,伯颜麾下唯白挺市儿数百人尔。伯颜射贼,不复反顾,贼以长枪舂马,马仆,遂见执。善说伯颜曰:‘闻公有惠政,此州那可无尹,公为我尹,可乎?’伯颜诃善曰:‘我天子命官,不幸失守,义当死,肯从汝反乎?’善怒,叱左右扼以跪,弗屈,遂殴之。伯颜嚼舌出血噀善面,骂曰:‘反贼,杀即杀,何以殴为!吾民天民也,汝不可害。大丞相亲讨叛逆,百万之师,雷击电扫,汝辈小丑,将无遗种,顾敢尔邪!’贼亦执阿撒都剌至,善厉声责其拒斗,噤不能对,伯颜复唾善曰:‘我杀贼,何言拒邪!我死,当为神以杀汝。’言讫,挺颈受刃,颈断,涌白液如乳,暴尸数日,色不变,州人哭声连巷。贼既杀阿撒都剌,欲释相官之,相詈曰:‘吾与汝不共戴天,恨不寸斩汝,我受汝官邪!’贼杀之。相妻潘氏,挈二女,为贼所获,亦骂贼,母子同死。
伯颜既死,贼时睹其引兵出入。明年,州有僧林德诚者,起兵讨贼,乃望空呼曰:‘王州尹,王州尹,宜率阴兵助我斩贼。’时贼正祠神,睹红衣军来,以为伪帅康将军,亟往迎之,无有也,四面皆青衣官军,贼大败,斩其酋江二蛮,福宁遂平。
事闻,赠嘉议大夫、济南路緫管、上轻车都尉,追封太原郡侯。
刘濬字济川,其先兴州人。曾祖海,金进士第一人,仕至河南府尹,死于国难,子孙遂家河南。濬由廉访司书吏,调连江县宁善乡巡检。
至正十三年,江西贼帅王善寇闽,官军守罗源县拒之。罗源与连江接壤,势将迫。濬妻真定史氏,故相家女也,有才识,谓濬曰:‘事急矣,可聚兵以捍一方。’于是尽出奁中物,募壮士百余,命仲子健将之。浃旬间,众至数万。
贼寻破罗源,分两道攻福州,濬拒之辰山,三战三捷。俄闻福州陷,众多溃去,濬独帅健兵进,遇贼于中麻,突其阵,斩前锋五人,贼兵大至,鏖战三时顷,濬中箭堕马,健下马掖之,俱被获。濬忿,戟手大骂,贼缚濬阶下,先斫手一指,骂弥厉,再斫一指,亦如之,指且尽,斫两腕,次及两足,濬色不少变,骂声犹不绝,遂割其喉舌而死。健亦以死拒贼,善义之,舍健,使敛濬尸瘗之。
健归,请兵于帅府,以复父仇,弗听,健尽散家赀,结死士百人,诈为工商流丐,入贼中,夜半,发火大噪,贼惊扰,自相屠戮,健手斩杀其父者张破四,并擒善及寇首陈伯祥来献,磔之。事闻,赠濬福建行省检校官,授健古田县尹。官为濬立祠福州北门外,有司岁时致祭云。
朵里不花字端甫,蒙古人。始为宿卫官,累历显要,擢辽阳行省右丞,升平章政事。
陈友谅陷江西,诏拜江西行省平章政事,与平章政事阿儿浑沙等,分道进讨。遂泛海南下,趋广东,驻师揭阳,降土寇金元祐,招复循、梅、惠三州之寇。承制官其酋长,俾治贼以给兵食。又别规粟四千石,输送京师。自是英、肇、钦、连诸郡皆附,且治兵由梅岭以图江西。而元祐有异志,托以镇服其土,遮道固留。
先是,制书命刘巨海佥广东元帅府事,未发,元祐窃取,易其名,私徭贼刘文远,诱与偕乱,事觉,文远伏诛,而元祐及其弟元泰、子荣,窜匿不获。
俄荣率外贼突入,夺符信,杀官吏,变起仓卒,众莫能支。朵里不花与参政杨泰元等,勒兵拒战,而贼来益众,朵里不花为枪所中,创甚。其子达兰不花率麾下力与抗,死之。朵里不花遂被执,拥至太平桥,骂不绝口,遂为贼杀。其妻卜颜氏、妾高丽氏在侧,不去,皆大骂曰:‘我平章遇尔父子厚矣,尔父子何暴逆至此!’亦皆遇害。其部将哈乞、吴普颜、阿剌不花、歹不花等,俱战死。
野峻台,其父世延自有传。由四川行省左右司郎中、西行台监察御史、河西廉访使转黄州路緫管。湖广既陷,朝廷察其材,升四川行省参政,命与平章咬住讨贼。咬住军五千,及分锐卒八百,使野峻台为前驱,贼方据巴东县,攻拔之。是时,归、峡等州皆为贼所守,野峻台破贼江上,斩溺无筭,已而归、峡平。
又进拔枝江、松滋两县,乘胜趋江陵,贼出阵清水门,鏖战至夕,贼退入城,乃据其门,俟咬住军至。黎明,贼出战,三时顷,咬住军止百步外,不救,贼飞枪刺之,遂死。事闻,赠荣禄大夫、陕西行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凉国公,谥忠壮。
陈君用字子材,延平人。少负气,勇猛过人。红巾起江淮,由抚、旴入闽,闽阃授君用南平县尹,给钱五万缗,俾募千兵,君用散家财继之,导官军复建阳、浦城等县。以功授同知建宁路事。
亡何,贼围福州,君用率兵往援,大败贼众,廉访佥事郭兴祖,佩君用明珠虎符,使权同知副都元帅。遂引兵逾北岭,至连江,阻水而阵,君用曰:‘今日不尽杀贼,吾不复生还矣。’乃率壮士六十人,徒涉斩杀,贼稍溃,既而复合,君用大呼转战,中枪而死。事闻,赠怀远大将军、浙东道宣慰司同知、副元帅、轻车都尉、颍川郡侯,谥忠毅。
卜理牙敦,北庭人,累官至山南廉访使,治中兴。中兴为江汉藩屏,卜理牙敦每按临所部,威惠翕然。至正十二年,寇犯中兴,卜理牙敦以兵与抗,射贼多死,贼稍退。明日,复拥众来袭东门,卜理牙敦力与之战,被执,不屈而死。
又明日,贼复来攻,前中兴判官上都统兵出击之,既而东门失守,上都仓黄反斗,力屈,贼执之使降,上都大骂,贼怒,刳其腹、刲其肉而死。
潮海,扎剌台氏,由国子生入官,为靖安县达鲁花赤。至正十二年,蕲黄贼起,潮海与县尹黄绍同集义兵,为御贼计。未几,贼兵数万由武宁来寇,绍赴行省求援,潮海独率众与战于象湖,大破之。乃起进士胡斗元、涂渊、舒庆远、甘棠等谋画,而以勇士黄云为前锋,自二月至于八月,战屡捷,擒贼将洪元帅,而贼党益盛,黄云战死,我军挫衄,潮海遂被围,寻为贼所执,杀于富州。
子民安图,袭父职,为本县达鲁花赤。十三年,帅众败走贼将,复县治。十四年,贼兵复至,民安图迎战,力竭,贼执而呙之。
绍字仲先,临川人。登至正八年进士第,以求援出靖安,而道阻绝,遇官军,护绍得入龙兴。而龙兴亦被围,其后围解,绍乃与民安图招谕叛境,过建昌之高坪,遇贼,绍与战不胜,正衣冠怒骂,为贼所害。
斗元字元浩,靖安人。至正十年,领江西乡荐第一,下第,署鳌溪书院山长。贼至靖安,掠斗元乡里,斗元以乡兵击败之。入县治,与潮海共图战守,及潮海被执,贼胁之使降,斗元骂不屈,乃以土埋其腰,不死,又缚置暗室,斗元仆墙以出,逃入深山,狂骂而死。
黄云,抚州人,寓靖安,素以勇捷称,每接战,独以身当敌。尝为数十人所围,即奋身跃出。至是,身中数十枪,喷血骂贼而死。
魏中立字伯时,济南人。由国子伴读历官至陕西行台御史中丞,迁守饶州。贼既陷湖广,分攻州郡,官军多疲懦不能拒,所在无赖子多乘间窃发,不旬日,众辄数万,皆短衣草屦,齿木为杷,削竹为枪,截绯帛为巾襦,弥野皆赤。中立闻警,即率丁壮,分塞险要,戒守备。俄而贼至,达鲁花赤马来出战,不能发一矢,贼愈偪。中立以义兵击却之,已而贼复合,遂为所执,以红衣被其身,中立叱之,须髯尽张。贼执归蕲水,欲屈其从己。中立大骂不已,遂被害。
未几,贼又犯信州,信州緫管于大本以土兵备御。贼首项甲破东门而入,执大本,至蕲水为俘献。伪主释其缚,伪印一纽,且命以官。大本投印于地,而指伪主痛詈之,遂亦遇害。大本字德中,密州人,始由儒学教谕入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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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九十六‧列传第八十三  忠义四
普颜不花字希古,蒙古氏。倜傥有大志。至正五年,由国子生登右榜进士第一人,授翰林修撰,调河南行省员外郎。十一年,迁江西行省左右司郎中。蕲黄徐寿辉来寇,普颜不花战守之功为多,语在道童传。十六年,除江西廉访副使。顷之,召还,授益都路达鲁花赤,迁山东廉访使,再转为中书参知政事。
十八年,诏与治书侍御史李国凤同经略江南。至建宁,江西陈友谅遣邓克明来寇,而平章政事阿鲁温沙等皆夜遁。国凤时分镇延平,城陷,遁去。普颜不花曰:‘我承制来此,去将何之。誓与此城同存亡耳。’命筑各门瓮城,前后拒战六十四日,既而大败贼众。
明年,召还,授山东宣慰使,再转知枢密院事、平章山东行省,守御益都。大明兵压境,普颜不花捍城力战。城陷,而平章政事保保出降。普颜不花还告其母曰:‘儿忠孝不能两全,有二弟,当为终养。’拜母,趋官舍,坐堂上,主将素闻其贤,召之再三,不往。既而面缚之,普颜不花曰:‘我元朝进士,官至极品,臣各为其主。’不屈,死之。
先是,其妻阿鲁真,历呼家人告之曰:‘我夫受国恩,我亦封齐国夫人,今事至此,唯有死耳。’家人莫不叹息泣下。已而普颜不花二弟之妻,各抱幼子,及婢妾,溺舍南井死。比阿鲁真欲下,而井填咽不可容,遂抱子投舍北井。其女及妾女、孙女,皆随溺焉。
是时有申荣者,平章山东行省,守东昌,荣见列郡皆降,告其父曰:‘人生世间,不能全忠孝者,儿也。’父曰:‘何为?’荣曰:‘城中兵少不敌,战则万人之命由儿而废,但有一死报国耳。’遂自经。
闵本字宗先,河内人。性刚正敏给,而刻志于学。早岁,得推择为礼部令史,御史大夫不花奇本之才,辟以为掾,平反冤狱,甚有声。擢御史台照磨。顷之,迁枢密院都事,拜监察御史,迁中书左司都事,五转为吏部尚书,移刑、户二部,皆以能见称。本素贫,且有目疾,尝上章乞谢事,不允,诏授集贤侍讲学士。
大明兵薄京师,本谓其妻程氏曰:‘国事至此,吾知之久矣。愧不能立功补报,敢爱六尺躯苟活哉!’程氏曰:‘君能死忠,我尚有爱于君乎!’本乃朝服,与程氏北向再拜,大书于屋壁曰:‘元中奉大夫、集贤侍讲学士闵本死。’遂各缢焉。二女:长真真,次女女,见本死,呼天号泣,亦自缢于其傍。
有拜住者,康里人也,字闻善。以材累官至翰林国史院都事,为太子司经。兵至,拜住谓家人曰:‘吾始祖海蓝伯封河东公者,与太祖同事王可汗,太祖取王可汗,收诸部落,吾祖引数十骑驰西北方,太祖使人追问之,曰:“昔者与皇帝同事王可汗,王可汗今已灭,欲为之报仇,则帝乃天命;欲改事帝,则吾心有所不忍,故避之于远地,以没吾生耳。”此吾祖之言也。且吾祖生朔漠,其言尚如此,今吾生长中原,读书国学,而可不知大义乎!况吾上世受国厚恩,至吾又食禄,今其国破,尚忍见之!与其苟生,不如死。’遂赴井死。其家人瘗之舍东,悉以其书籍焚之为殉云。
赵弘毅字仁卿,真定晋州人。少好学,家贫无书,佣于巨室,昼则为役,夜则借书读之,或闵其志,但使緫其事而不役焉。尝受经于临川吴澄,始辟翰林书写,再转为国史院编修官,调大乐署令。大明兵入京城,弘毅叹息曰:‘忠臣不二君,烈女不二夫,此古语也。我今力不能救社稷,但有一死报国耳。’乃与妻解氏,皆自缢。
其子恭,中书管勾,与妻子诀曰:‘今乘舆北奔,我父子食禄,不能效尺寸力,吾父母已死,尚何敢爱死乎!’或止之曰:‘我曹官卑,何自苦如此。’恭叱曰:‘尔非我徒也。古者,忠义人各尽自心,岂问职之崇卑乎!’遂公服北向再拜,亦缢死。
恭女官奴,年十七,见恭死,方大泣,适邻妪数辈来,相率出避,曰:‘我未适人,避将何之。’不听,妪欲力挽之,女曰:‘人生在世,便百岁亦须一死。’乃潜入中堂,解衣带自经。
郑玉字子美,徽州歙县人。幼敏悟嗜学,既长,覃思六经,尤邃于春秋,绝意仕进,而勤于教。学者门人受业者众,所居至不能容。学者相与即其地构师山书院以处焉。
玉为文章,不事雕刻锻炼,流传京师,揭徯斯、欧阳玄咸加称赏。至正十四年,朝廷除玉翰林待制、奉议大夫,遣使者赐以御酒名币,浮海征之。玉辞疾不起,而为表以进曰:‘名爵者,祖宗之所以遗陛下,使与天下贤者共之者,陛下不得私予人。待制之职,臣非其才,不敢受。酒与币,天下所以奉陛下,陛下得以私与人,酒与币,臣不敢辞也。’玉既不仕,则家居,日以著书为书,所著有周易纂注。
十七年,大明兵入徽州,守将将要致之,玉曰:‘吾岂事二姓者耶!’因被拘囚。久之,亲戚朋友携具饷之,则从容为之尽欢,且告以必死状。其妻闻之,使语之曰:‘君苟死,吾其相从地下矣。’玉使谓之曰:‘若果从吾死,吾其无憾矣。’明日,具衣冠,北向再拜,自缢而死。
黄字殷士,抚州金谿人。博学明经,善属文,尤长于诗。至正十七年,用左丞相太平奏,授淮南行省照磨,未行,除国子助教,迁太常博士,转国子博士,升监丞,擢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官。
二十八年,京城既破,叹曰:‘我以儒致身,累蒙国恩,为胄子师,代言禁林。今纵无我戮,何面目见天下士乎!’遂赴井而死,年六十一。有诗文传于世。
柏帖穆尔字君寿,蒙古人。家世历履无所考。居官所至,以廉能着声。至正中,累迁为福建行省左右司郎中。行省治福州。二十七年,大明以骑兵出杉关,取邵武,以舟师由海道趣闽,奄至城下。柏帖穆尔知城不可守,引妻妾坐楼上,慷慨谓曰:‘丈夫死国,妇人死夫,义也。今城且陷,吾必死于是,若等能吾从乎?’皆泣曰:‘有死而已,无他志也。’缢而死者六人。
有十岁女,度其不能自死,则绐之曰:‘汝稽颡拜佛,庶保我无恙也。’甫拜,即挈米囊压之死。乳媪抱其幼子,旁立以泣,柏帖穆尔熟视之,叹曰:‘父死国,母死夫,妾与女,从父者也,皆当死。汝三岁儿,于义何所从乎?为宗祀计可也。’乃命媪抱匿旁近民舍,而敛金珠之曰:‘即有缓急,可以此赎儿命。’有顷,兵入城,即举灯自燃,四围火大发,遂自焚死。
迭里弥实字子初,回回人。性刚介,事母至孝。年四十,犹不仕,或问之,曰:‘吾不忍舍吾母以去也。’以宿卫年劳,授行宣政院崇教,三迁为漳州路达鲁花赤,居三年,民甚安之。
时陈有定据全闽,八郡之政,皆用其私人以緫制之。朝廷命官,不得有所与。大明兵既取福州,兴化、泉州皆纳款。或以告,迭里弥实仰天叹曰:‘吾不材,位三品,国恩厚矣,其何以报乎!报国恩者,有死而已。’亡何,吏走白招谕使者至,请出城迓之,迭里弥实从容语之曰:‘尔第往,吾行出矣。’乃诣厅事,具公服,北面再拜毕,引斧斫其印文,又大书手版曰‘大元臣子’。即入位端坐,拔所佩刀,剚喉中以死。既死,犹手执刀按膝坐,俨然如生时。郡民相聚哭庭中,敛其尸,葬东门外。
时又有获独步丁者,回回人,旧进士,累官佥广东廉访司事;有吕复者,为江西行省左右司都事。皆闲居,寓福州。而复以行省命,摄长乐县尹。福州既下,获独步丁曰:‘吾兄弟三人,皆忝进士,受国恩四十年,今虽无官守,然大节所在,其可辱乎!’以石自系其腰,投井死。复亦曰:‘吾世食君禄,今虽摄官,若不以死报国,则无以见先人于地下。’引绳自经死。获独步丁兄曰穆鲁丁者,官建康;曰海鲁丁者,官信州。先是 亦皆死国难云。
朴赛因不花字德中,肃良合台人。有膂力,善骑射。由速古儿赤授利器库提点,再转为资正院判官,累迁同知枢密院事,迁翰林学士,寻升承旨,赐虎符,兼巡军合浦全罗等处军民万户都元帅,除大司农,出为岭北行省右丞,升平章政事。
至正二十四年,甘肃行省以孛罗帖木儿矫弑皇后、皇孙,遣人白事,平章政事也速荅儿即欲署谕众榜,朴赛因不花持不可曰:‘此大事,何得轻信,况非符验公文。’卒不署榜。既而果妄传。会皇太子抚军冀宁,承制拜朴赛因不花翰林学士承旨,迁集贤大学士,又为宣政院使,遂拜中书平章政事。大明兵逼京师,诏朴赛因不花以兵守顺承门,其所领兵仅数百羸卒而已。乃叹息谓左右曰:‘国事至此,吾但知与此门同存亡也。’城陷被执,以见主将,唯请速死,不少屈。主将命留营中,终不屈,杀之。
是时有张庸者,字存中,温州人。性豪爽,精太乙数,会世乱,以策干经略使李国凤,承制授庸福建行省员外郎,治兵杉关。
顷之,计事赴京师,因进太乙数图,顺帝喜之,擢秘书少监。皇太子立大抚军院,命庸团结房山,迁同佥将作院事,又除刑部尚书,仍领团结。会诸寨既降,庸守骆驼谷,遣从事段祯请援于扩廓帖木儿,不报。庸独坚守拒战,众将溃,庸无去志。已而寨民李世杰执庸出降,以见主将,庸不屈,与祯同被杀。
丁好礼字敬可,真定蠡州人。精律筭,初试吏于户部,辟中书掾,授户部主事,擢江南行台监察御史,复入户部为员外郎,拜监察御史,又入户部为郎中,升侍郎。除京畿漕运使,建议置司于通州,重讲究漕运利病,著为成法,人皆便之。除户部尚书,时国家多故,财用空乏,好礼能撙节浮费,国家用度,赖之以给。拜参议中书省事,迁治书侍御史,出为辽阳行省左丞,未行,留为枢密副使。
至正二十年,遂拜中书参知政事。时京师大饥,天寿节,庙堂欲用故事大䜩会,好礼言:‘今民父子有相食者,君臣当修省,以弭大患,䜩会宜减常度。’不听,乞谢事,乃以集贤大学士致仕,给全俸家居。扩廓帖木儿扈从皇太子还京,输山东粟以遗朝贵,馈好礼麦百石,好礼不受。
二十七年,复起为中书平章政事,寻以论议不合,谢政去,特封赵国公。大明兵入京城,或勉其谒大将,好礼叱之曰:‘我以小吏,致位极品,爵上公,今老矣,恨无以报国,所欠惟一死耳。’后数日,大将召好礼,不肯行,舁至齐化门,抗辞不屈而死,年七十五。
是日,中书参知政事郭庸亦舁至齐化门,众叱之拜,庸曰:‘臣各为其主,死自吾分,何拜之有!’语不少屈而死。
庸字允中,蒙古氏,由国学生释褐出身,累迁为陕西行台监察御史,与同列劾知枢密院事也先帖木儿丧师,左迁中兴緫管府判官。其后也先帖木儿以罪黜,召拜监察御史,累转参政中书,其节义与好礼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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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九十七‧列传第八十四  孝友一
世言先王没,民无善俗。元有天下,其教化未必古若也,而民以孝义闻者,盖不乏焉。岂非天理民彝之存于人心者,终不可泯欤。上之人,苟能因其所不泯者,复加劝奖而兴起之,则三代之治,亦可以渐复矣。
今观史氏之所载,其事亲笃孝者,则有临江刘良臣,汴梁陈善,同官强安,沈州高守质,安丰高泽,巩昌王钦,修武员思忠,榆县王士宁,河南朱友谅,泉州叶森,宁陵吕德,汲县刘淇,建昌郑佛生,堂邑张复亨,保定邢政,宁夏赵那海,临潼任居敬,陇西周庆、徐德兴,汝宁李从善,华州要敬,色目氏沙的。
其居丧庐墓者,则有太原王构,莱州任梓,平滦王振,北京张洪范,登封王佐,下蔡许从政、张𬭼,富平王贾僧,郑州段好仁、赵璧、薛明善、张齐,汴梁韩荣、刘斌、张裕、何泰、史恪、高成、邓孝祖、李文渊、杜天麟、张显祖,泾阳张国祥,延安王旻,东昌张翚,永平梁讷,高唐郑荣、刘居敬,同州赵良,南阳周郁、陈介、刘权,大同高着、江郁、毛翔,归德葛祥、张德成、张逊、王珪、刘弼,汲县徐昌祖,真定宋贞、王世贤,晋宁史贵,保定耿德温、张行一、贾秉实、张勖、河南王宗道、孙裔、夹谷天祐,赵州赵德隆,安丰王德新、石思让、翼宁、何溥,大都王麟、李简,华阴李宁、屈秀,怀庆侯荣、丁用、郭天一,耀州王思,中牟阎让,曹州邓渊、吕政,徐州胡居仁、张允中,卫辉王庆,福建朱虞龙,随州高可焘,济宁魏铎,武康王子中,淮安翟𬤊,汶上赵恒,须城许时中,衡山欧阳诚复,江陵穆坚,蓟州王钦,定陶元显祖,绛州姚好智,宿州孙克忠,集庆傅霖,济南宋怀忠、牟克孝,汝宁张郁,泉州黄道贤、谷城、王福,解州靖与曾,般阳戴贞,衮州王治,沔阳徐胜祖,兴中石抹昌龄,峡州秦桂华,蒙古、色目氏纳鲁丁、赤思马、改住、阿合马、拜住、木八剌、玉龙帖木儿、锁住、唐兀歹、晏只哥、李朵罗歹、塔塔思歹。
其累世同居者,则有休宁朱震雷,池州方时发,河南李福,真定杜良,华州王显政,建宁王贵甫,句容王荣、周成,鄢陵夏全,保定成珪,开平温义,大同王瑞之,平江汤文英,鄜州员从政,江州范士奇,泾州李子才,宿州王珍。
其散财周急者,则有河南高颜和,台州程远大,潭州汤居恭、李孔英,建康汤大有,吉州刘如翁、严用父,高唐孟恭,松江管仲德、章梦贤、夏椿,江陵陈一宁,中兴傅文鼎,永州唐必荣,济南李恭,宁夏何惠月。
天子皆尝表其门闾,或复其家。故援唐史之例,具列姓名于篇端。择其事迹尤彰著者,复别为之传云。
王闰,东平须城人。父素多资,既老,尽废之,不甘淡薄,每食必需鱼肉,闰朝夕勤苦入市,营奉无阙。父性复乖戾,闰左右承顺,甚得其欢心,乡里称焉。父尝卧疾,夜燃长明灯室中,火延篱壁间。闰闻火声,惊起驰救,火已炽,烟焰蔽寝户。闰突入火中,解衣蒙父,抱而出,肌体灼烂,而父无少伤。一女不能救,遂焚死。中统二年,复其役。
郭道卿,兴化莆田人。四世祖义重至孝,宋绍兴间有诏旌之,乡里为立孝子祠。至元初内附。闽盗起,居人窜匿,道卿与弟佐卿独守孝子祠不忍去,遂俱被执。盗将杀佐卿,道卿泣告曰:‘吾有儿已长,弟弱子幼,请代弟死。’佐卿亦泣告曰:‘吾家事赖兄以理,请杀我。’道卿固引颈请刃。盗相顾曰:‘汝孝门兄弟若此,吾何忍害。’两释之。
道卿年八十,子廷炜为建宁路平准行用库使,辞归侍养。道卿尝病疝,危甚,廷炜忧瘁扶护,一夕发尽白。有司言状,旌之。
萧道寿,京兆兴平人。家贫,鬻以自给。母年八十余,道寿事养尽礼。每旦,候母起,夫妇亲侍盥栉。日三饭,必待母食,然后退就食。至夕,必待母寝,然后退就寝。出外必以告,母许乃敢出。母或怒,欲罚之,道寿自进杖,伏地以受。杖足,母命起,乃起。起复再拜,谢违教,拱立左右,俟色喜乃退。母尝有疾,医累岁不能疗,道寿刲股肉啖之而愈。至元八年,赐羊酒,表其门。
郭狗狗,平阳翼城人。父宁,为钦察先锋使首领官,戍大良平。宋将史太尉来攻,夜陷大良平,宁全家被俘。史将杀宁,狗狗年五岁,告史曰:‘勿杀我父,当杀我。’史惊问宁曰:‘是儿几岁耶?’宁曰:‘五岁。’史曰:‘五岁儿能为是言,吾当全汝家。’即以骑送宁等往合州。道遇国兵,骑惊散,宁家俱得还。御史以事闻,命旌之。
张闰,延安延长县人,隶军籍。八世不异爨,家人百余口,无间言。日使诸女诸妇各聚一室为女功,工毕,敛贮一库,室无私藏。幼稚啼泣,诸母见者即抱哺。一妇归宁,留其子,众妇共乳,不问孰为己儿,儿亦不知孰为己母也。闰兄显卒,即以家事付侄聚,聚辞曰:‘叔,父行也,叔宜主之。’闰曰:‘侄,宗子也,侄宜主之。’相让既久,卒以付聚。缙绅之家,自谓不如。至元二十八年,旌表其门。
又有芜湖芮世通,十世同居;峡州向存义、汴梁丁煦,八世同居。州县请于朝,并加旌美。
田改住,汶上人。父病不能愈,祷于天,去衣卧冰上一月。
同县王住儿,母病,卧冰上半月。
寗猪狗,山丹州人。母年七十余,患风疾,药饵不效,猪狗割股肉进啖,遂愈。岁余复作,不能行,猪狗手涤溷秽,护视甚周,造板舆载母,夫妇共舁,行园田以娱之。后卒,居丧有礼,乡闾称焉。
潭州万户移剌琼子李家奴,九岁,母病,医言不可治,李家奴刲股肉,煮糜以进,病乃痊。抚州路緫管管如林、浑州民朱天祥,并以母疾刲股,旌其家。
毕也速荅立,迷里氏,家秦州。父丧,庐墓次,昼夜悲号,有飞乌翔集,坟土踊起。
又有尹梦龙,中兴人。母丧,负土为坟,结庐居其侧。手书孝经千余卷,散乡人读之。有群乌集其冢树。
樊渊,建康句容人。幼失父,事母笃孝。至元十二年,奉母避兵茅山。兵至,欲杀其母。渊抱母号哭,以身代死,兵两释之。三十年,江东廉访使者辟为吏。母亡,奔丧,哀感行路。服阕,奉神主事之,起居饮食,十年如平生。台宪交荐,渊不忍去坟墓,终不起。
延祐间,汀州宁化人赖禄孙,母病,值蔡五九作乱,负母从邑人避南山。盗至,众散走,禄孙守母不去。盗将刃其母,禄孙以身翼蔽曰:‘勿伤吾母,宁杀我。’母渴,不得水,禄孙含唾煦之。盗相顾骇叹,不忍害,反取水与之。有掠其妻去者,众责之曰:‘奈何辱孝子妇!’使归之。
事闻,并赐褒表。
刘德泉,汴梁杞县人。早丧母,父荣再娶王氏,生二子居敬、居元,俱幼,德泉甚抚之。及王氏病卒,乃益相友爱。至元末,岁饥,父欲使析居,德泉泣止不能得,乃各受其业以去。久之,父卒,兄弟相约同爨,和好如初。
至治三年,真定朱显,自至元间,其祖父已分财。至显,念侄彦昉等年幼无恃,谓弟耀曰:‘父子兄弟,本同一气,可异处乎!’乃会拜祖墓下,取分券焚之,复与同居。
延祐间,蔚州吴思达兄弟六人,尝以父命析居。思达为开平县主簿,父卒,还家。治葬毕,会宗族,泣告其母曰:‘吾兄弟别处十余年矣,今多破产,以一母所生,忍使兄弟苦乐不均耶!’即以家财代偿其逋,更复共居。母卒,哀毁甚。宅后柳连理,人以为友义所感。
又有朱汝谐,濮州人。父子明尝命与兄汝弼别产。子明卒,汝弼家尽废,汝谐泣请共居。仲父子昭、子玉贫病,汝谐迎至家,奉汤药甘旨甚谨,后卒,丧葬尽礼。乡人贤之。
州县各以名闻,表其闾。
郭回,邵武人。素贫,年六十无妻,奉母寄宿神祠中,营养甚艰。母年九十八卒,回佣身得钱葬之。每旦,诣坟哭祭,十四年不辍。州上状,命给衣粮赡济,仍表异之。
孔全,亳州鹿邑人。父成病,刲股肉啖之,愈。后卒,居丧尽哀。庐墓左,负土为坟,日六十肩,风雨有亏,俟霁则补之。三年,起坟广一亩,高三丈余。
张子夔,安西人。父丧,每夜半,以背负土,肘膝行地,匍匐至葬所,筛细土为坟。
陈乞儿,归德夏邑人。年九岁,母丧,哀毁,亲负土为坟,高一丈,广十六步。人悯其幼,欲助之,则泣拜而辞。
又有峨眉赵国安、解州张琛、南阳李庭瑞、息州移剌伯颜、南阳怯烈歹,皆居丧有至行,庐墓次,负土为坟。并以有司所请,表异之。
杨一,怀孟人。至元间,怜其叔清家贫,密以分契诣神祠焚之,与清同居者三十年,无间言。
张本,东昌茌平人。笃孝,事伯父、叔父皆甚谨。伯父尝病,本昼夜不去侧。复载以巾车,步挽诣岱岳祷之。
张庆,真定人。善事继母。伯父泰异居河南,庆闻其贫,迎归养之。供膳丰备,过于所生。
元善,大名人。父有昆弟五人,因贫流散江淮。久之,遂客死。至大四年,善往寻其骸骨,并迎弟侄等一十五丧而归,改葬祖父母,以诸丧序列祔于茔次。
州县以闻,并旌其家。
赵毓,唐州人。父福迁郑之管城。其先,三世同爨。毓官福州司狱,满归,以母老不复仕。一日,会诸弟,泣申遗训,愿世世无异处,且祝天歃血以盟。自是大小百口,略无间言,同力合作,家道以殷。毓长兄瑞早世,嫂刘氏守志,毓率家人事之甚恭。次兄选继殁,嫂王氏,毓母以其少,许归改嫁,王氏曰:‘妇无再嫁之义,愿终事姑。’毓妹赘王佑,佑亡,妹念佑母无子,乞归朱氏养之。人谓孝友节义,萃毓一家。元贞初,旌之。
胡光远,太平人。母丧庐墓。一夕,梦母欲食鱼,晨起号天,将求鱼以祭,见生鱼五尾列墓前,俱有啮痕。邻里惊异,方共聚观,有獭出草中,浮水去。众知是獭所献。以状闻于官,表其闾。
至顺间,永平庞遵,母病肿,三年不能起。忽思食鱼,遵求于市不得。归途叹恨,忽有鲤跃入其舟。作羹以献,母悦,病瘥。
陈韶孙,广州番禺人。父浏以罪流肇州。韶孙年十岁,不忍父远谪,朝夕号泣愿从。父不能夺,遂与俱往。跋涉万里,不惮劳苦,道过辽阳,平章塔出见而悯焉,语之曰:‘天子宽仁,罚不及嗣。边地苦寒,非汝所堪。吾返汝故乡,汝愿之乎?’韶孙曰:‘既不能以身代父,当死生以之,归非所愿也。’塔出惊异,以钱赏之。大德六年,浏死,韶孙哀恸,见者皆为之泣下。肇州万户府以闻,命遣还乡里,仍旌异之。
李忠,晋宁人。幼孤,事母至孝。大德七年,地大震,郇保山移,所过居民庐舍,皆摧压倾圮。将近忠家,分为二,行五十余步复合,忠家独完。
吴国宝,雷州人。性孝友,父丧庐墓。大德八年,境内蝗害稼,惟国宝田无损。人皆以为孝感所致云。
李茂,大名人,徙家扬州。父兴寿临卒,语茂曰:‘吾病且死,尔善事母。’茂泣受命,奉母孟氏益谨。母尝病目失明,茂祷于泰安山,三年复明。又愿母寿,每夕祝天,乞损己年益母。孟氏竟年八十四而殁,居丧哀恸,闻者伤之。大德九年,扬州再火,延烧千余家,火及茂庐,皆风返而灭。事闻,旌之。
羊仁,庐州庐江人。至元初,阿术兵南下,仁家为所掠,父被杀,母及兄弟皆散去。仁年七岁,卖为汴人李子安家奴,力作二十余年,子安怜之,纵为良。仁迹得母于颍州蒙古军塔海家,兄于睢州蒙古军岳纳家,弟于邯郸连大家,皆为役,尚无恙。乃遍恳亲故,贷得钞百锭,历诣诸家求赎之。经营百计,更六年,乃得遂。大小二十余口,复聚居为良,孝友甚笃,乡里美之。大德十二年,旌其家。
又有黄觉经,建昌人。五岁,因乱失母。稍长,誓天诵佛书,愿求母所在。乃渡江涉淮,行乞而往,冲冒风雨,备历艰苦,至汝州梁县春店,得其母以归。
章卿孙,蜀人,本刘氏。幼为章提刑养子,与母富氏相失三十八年,遍访于江西诸郡,迎归养之。
俞全,杭州人。幼被掠卖为刘糕家奴。后获为良,自汴步归杭,寻其母及姊,得之,事母以孝闻。
李鹏飞,池州人。生母姚氏,为嫡母不容,改嫁为朱氏妻。鹏飞幼,不知也。年十九,思慕哀痛,誓学医以济人,愿早见母。行求三岁,至蕲州罗田县得焉。时朱氏家方疫,鹏飞起之,遂迎还奉养。久之,复归朱氏,时渡江省觐。既卒,岁时携子孙往祭墓,终其身。
并以有司所请,旌其闾。
赵一德,龙兴新建人。至元十二年,国兵南伐,被俘至燕,为郑留守家奴。历事三世,号忠干。至大元年,一日,拜请于其主郑阿思兰及其母泽国太夫人曰:‘一德自去父母,得全生依门下者,三十余年矣,故乡万里,未获归省,虽思慕刻骨,未尝敢言。今父母已老,脱有不幸,则永为天地间罪人矣。’因伏地涕泣,不能起。阿思兰母子皆感动,许之归,期一岁而返。
一德至家,父兄已没,惟母在,年八十余。一德卜地葬二柩毕,欲少留事母,惧得罪,如期还燕。阿思兰母子叹曰:‘彼贱隶,乃能是,吾可不成其孝乎!’即裂券纵为良。
一德将辞归,会阿思兰以冤被诛,诏簿录其家。群奴各亡去,一德独奋曰:‘主家有祸,吾忍同路人耶!’即留不去,与张锦童诣中书,诉枉状,得昭雪,还其所籍。太夫人劳一德曰:‘当吏籍吾家时,亲戚不相顾,汝独冒险以白吾枉,疾风劲草,于汝见之。令吾家业既丧而复存者,皆汝力也,吾何以报汝?’因分美田庐遗之。一德谢曰:‘一德虽鄙人,非有利于是也。重哀吾主无罪而受戮,故留以报主。今老母八十余,得归侍养,主之赐已厚矣,何以田庐为!’遂不受而去。皇庆元年,旌其门。
王思聪,延安安塞人。素力田,农隙则教诸生,得束脩以养亲。母丧,尽哀。父继娶杨氏,事之如所生。以家多幼稚,侵父食,别筑室曰养老堂奉之,朝夕定省,愈久不怠。父尝病剧,思聪忧甚,拜祈于天,额膝皆成疮,得神泉饮之,愈。后复失明,思聪舐之,即能视。县上状,命表异之。
彻彻,捏古思氏。幼丧父,事母笃孝。稍壮,母殁,恸哭顿绝,水浆不入口者三日。既葬,居丧有礼,每节序祭祀,哭泣常如袒括时。年四十余,思慕犹如孩童。每见人父母,则呜咽流涕。人问其故,曰:‘人皆有父母,我独无,是以泣耳。’至大三年,褒异。
王初应,漳州长泰人。至大四年二月,从父义士樵刘岭山,有虎出丛棘中,搏义士,伤右肩,初应赴救,抽镰刀剌虎鼻杀之,义士得生。
泰定二年,同县施合德,父真祐尝出耘,为虎扼于田,合德与从弟发仔,持斧前杀虎,父得生。
并旌其门。
郑文嗣,婺州浦江人。其家十世同居,凡二百四十余年,一钱尺帛无敢私。至大间表其门。
文嗣殁,从弟大和继主家事,益严而有恩,家庭中凛如公府,子弟稍有过,颁白者犹鞭之。每遇岁时,大和坐堂上,群从子皆盛衣冠,雁行立左序下,以次进。拜跪奉觞上寿毕,皆肃容拱手,自右趋出,足武相衔,无敢参差者。见者嗟慕,谓有三代遗风。状闻,复其家。部使者余阙为书‘东浙第一家’以褒之。
大和方正,不奉浮屠、老子教,冠昏丧葬,必稽朱熹家礼而行执。亲丧,哀甚,三年不御酒肉,子孙从化,皆孝谨。虽尝仕宦,不敢一毫有违家法。诸妇唯事女工,不使预家政。宗族里闾,皆怀之以恩。家畜两马,一出,则一为之不食,人以为孝义所感。有家范三卷,传于世。
王荐,福宁人。性孝而好义。父尝疾甚,荐夜祷于天,愿减己年益父寿。父绝而复苏,告其友曰:‘适有神人,黄衣红帕首,恍惚语我曰:汝子孝,上帝命锡汝十二龄。’疾遂愈,后果十二年而卒。母沈氏病渴,语荐曰:‘得瓜以啖我,渴可止。’时冬月,求于乡不得,行至深奥岭,值大雪,荐避雪树下,思母病,仰天而哭。忽见岩石间青蔓离披,有二瓜焉,因摘归奉母。母食之,渴顿止。
兄孟韐早世,嫂林氏更适刘仲山。仲山尝以田鬻于荐,及死,不能葬,且无子,族以其贫,莫肯为之后。荐即以田还之,使置后,且治葬焉。州禁民死不葬者,时民贫未葬者众,畏令,悉焚柩,弃骨野中。荐哀之,以地为义阡收瘗之。有死不能敛者,复买棺以赠,人皆感焉。至大四年,其乡旱,民艰籴,荐尽出储粟赈之。有施福等十一家,饥欲死,荐闻,恻然欲济之,家粟已竭,即以己田易谷百石分给之。福等德其活己,每月朔,会佛祠为祈福。福建宣慰司上状旌之。
郭全,辽阳人。幼丧母,哀戚如成人。及壮,父庭玉又卒,居庐三载,啜粥面墨。事继母唐古氏甚孝,唐古氏生四子,皆幼,全躬耕以养。既长娶妇,各求分财异居,全不能止,凡田庐器物,悉自取朽弊者,奉唐古氏以居,甘旨无乏。唐古氏卒,全年六十余,哀痛毁瘠,庐其墓终丧。
又有刘德,奉元人。父娶后妻何氏,德事之如所生。家贫,佣工取直,寸钱尺帛皆上之。四弟并何出,德抚爱尤笃。年五十未娶,称贷得钱先为弟求妇,诸弟亦化其德,一门蔼然。乡里称为刘佛子。
马押忽,也里可温氏。素贫,事继母张氏、庶母吕氏,克尽子职。
刘居敬,大都人。年十岁,继母郝氏病,居敬忧之,恳天以求代。
状闻,并褒表之。
杨皞,扶风人。父清,母牛氏。牛氏尝病剧,皞叩天求代,遂痊,如是者再。后牛氏失明,皞登太白山取神泉洗之,复如故。牛氏殁,哀毁特甚。葬之日,大雨,独皞墓前后数里,密云蔽之,雨不沾土,送者大悦。葬毕,令妻卫氏家居养清,皞独庐墓上,负土为坟,蔬食水饮,终其丧。清卒,亦如之。
丁文忠,许州偃城人,业鼓冶。母和氏疾,与弟文孝竭力调侍。母卒,文忠庐墓侧,不与妻面者三年。父贵又疾,医不能疗,文忠造车一辆,兄弟共御之,载父祷于嵩山、五台、泰安、河渎诸祠,途遇异僧遗药而愈。延祐七年,旌之。
邵敬祖,宛丘人。父丧庐墓。母继殁,河决,不克葬,殡于城西。敬祖露宿依其侧,风雨不去。友人哀之,为䌸草舍庇之,前后居庐六年,两髀俱成湿疾。至治三年,旌其家。
其后又有永平李彦忠,父丧庐墓,八年不至家。
茶陵谭景星,幼失父,追念之,庐其墓十年。
亳州郭成,年七十一,母丧,食粥庐墓一年,朝夕哭临。人哀其老而能孝。
扈铎,汴梁兰阳人。蚤孤,育于伯父。及壮,事伯父如所生。伯父老无子,铎为买妾,岁余,产一女。其妾性颇不慧,熟寐,压女死。久之,伯父卒,铎丧之甚哀。遗腹生一男,铎惩前失,告其母及妻妹护视之,己复庐户外,中夜审察,不敢安寝。弟能食,常自抱哺,与同卧起,十年不少怠。弟有疾,铎夜稽颡星斗哀祷曰:‘天不伐余家,铎父子间可去一人,勿丧吾弟,使伯父无后也。’明旦,弟愈。母卒,哀毁逾礼,庐于墓侧,不理家事,宗族劝之归,铎曰:‘今岁凶多盗,吾家虽贫,安知墓中无可欲乎!倘惊吾亲之灵,虽生何为!’卒守庐不去。
孙秀实,大宁人。性刚毅,喜周人急。里人王仲和尝托秀实贷富人钞二千锭,贫不能偿,弃其亲逃去。数年,其亲思之,疾,秀实日馈薪米存问,终不乐。秀实哀之,悉为代偿,取券还其亲,复命奴控马赍金,访仲和使归,父子欢聚,闻者莫不嗟美。又李怀玉等贷秀实钞一千五百锭,度无以偿,尽还其券不征。
复有贾进,大同人。大德九年,地震,民居多伤,且乏食,进给酒药炭米济之。每岁冬,制木绵裘数百袭衣寒者。买地为义阡,使无墓者葬之。
李子敬,陕西三原人。嫁不能嫁者五十余人,葬不能葬者五十余丧,焚逋券四万余贯。
有司以名闻,并旌之。
宗杞,大都人。年十九,父内宰卒,擗踊号泣,绝而复苏,水浆不入口者三日。哀气伤心,遂成疾。伏卧床榻,犹哭不止,泪尽,继之以血。既葬,疾转甚。杞有继母,无他兄弟,度不能自起,作遗书嘱其妻杨氏曰:‘汝善守志,以事吾母。’遂卒。杨氏遗腹生一男,人以为孝感,天不绝其嗣云。泰定三年,旌其门。
赵荣,扶风人。母强氏有疾,荣割股肉啖之者三。复负母登太白山,祷于神,得圣水饮之,乃痊。后年七十五卒,荣号痛不食,三日方饮水,七日乃食粥。葬之日,白云庇其墓前后十五里,葬毕而散。荣负土成坟,庐其侧终丧。
吴好直,华州蒲城人。父殁,事继母孝,兄弟尝求分财,好直劝谕不能止,即以己所当得,悉推与之。出从师学,澹泊三十年,无少悔。又有甄城柴郁、陈舜咨,皆能孝友,以己产分让兄弟。县令言状,并表美之。
余丙,建德遂安人。幼丧母,泣血成疾。父亡,不忍葬,结庐古山下,殡其中,日闭户守视。有牧童遗火,延殡庐,丙与子慈亟扑不止,欲投身火中,与柩俱焚。俄暴雨,火灭。
徐钰,镇江人。始冠,侍父镇,将之婺源,过丹阳小谿,镇乘桥失足,堕水中。同行者立岸上,不能救。钰投谿拥镇出,镇得挽行舟以升。钰力惫,且水势湍急,遂溺死,尸流四十五里,得于滩。江浙行省言状,表异之。
尹莘,汴梁洧川人。至治初,游学于京师,忽梦母疾,心怪之。驰归,母已亡。居庐蔬食,哀毁骨立,每鸡鸣而起,手治祭馔,诣墓所哭奠之,风雪不废。父辅臣尝病疫,莘侍奉汤药,衣不解带,尝其粪以验差剧,夜则祷于天曰:‘莘母亡不能见,父病不能治,为人子若此,何以自立于世,愿死以代父命。’数日愈,乡里嗟异之。
又有高唐孙希贤,母病痢,希贤阅方书,有曰‘血温身热者死,血冷身凉者生’。希贤尝之,其血温,乃号泣祈天,求身代之,母遂愈。
高邮卜胜荣,母痢,不能药,日尝痢以求愈。兄疾,礼北辰,乞减己年延之。并痊。
刘廷让,大宁武平人。至顺初,北方兵起,民被杀掠。廷让挈家避山中,有幼弟方乳,母王氏置于怀,兵急,廷让乃弃己子,一手抱幼弟,一手扶母,疾驱得免。事闻,旌之。
刘通,亳州谯县人。家贫业农。母卜氏,好声乐,每眩技者以箫鼓至门,必令娱侍,或自歌舞,以悦母心。卜氏目失明,通誓断酒肉,祷之三十年不懈,卜氏年八十五,忽复明。至大间鄱阳黄镒,皇庆间诸暨丁祥一,皆以亲丧明,以舌舐之,复能视。并命褒表。
张旺舅,安丰霍丘人。幼失父,母陈氏居贫守志,旺舅九岁,卖饧以养。及长,母病,伏枕数月,旺舅无赀命医,惟日夜痛哭,礼天求代,未几遂愈。又自以生业微不能多给,竟不娶,以终母年。县令言于朝,旌之。
张思孝,华州人。母丧,以孝闻。父疾,调护甚至,不愈,以父涕洟半器,垂泣尽饮之,复洁斋致祷,乞以身代,未几,遂痊。至顺三年,表其门。
杜佑,邳州人。河南行省署为三叉口水、马站提领。父成病于家,佑忽心惊,举体沾汗,即弃职归。父病始三日,遂祷神求代,且尝粪以验疾。父卒,庐墓尽哀,有驯兔之瑞。
长寿,父帖住,官平章政事,生五子。长山寿早世,次即长寿,次永寿、福寿、忙古海牙。元统间,帖住殁,长寿哀毁尽礼。服阕,当荫叙,与弟罗拜母前曰:‘吾父廉贫,诸弟未有所立,愿以职让永寿。’永寿让福寿,福寿曰:‘二兄能让,福寿独不能耶!’以让忙古海牙,母从之。忙古海牙遂告荫,为太禧宗禋院神御殿侍礼佐郎,阶奉议大夫。兄弟奉母尤笃,邦闾美之。
至大间,河中梁外僧,亲丧庐墓,兄那海为奥鲁官,自以尝远仕,不得养其亲,即弃职,举外僧代之。人称外僧能孝,那海能义。又有畏吾氏秋秋,及濠州高中、嘉定武进,皆以侍亲不愿仕,以祖父荫让叔父昆弟云。
孙瑾,镇江丹徒人。父丧,哀毁,严冬跣足而步,停柩四载,衣不解带,常食粥,诵佛书。及葬,载柩渡江,潮波方涌,俄顺风翼帆,如履平地。事继母唐氏尤孝,尝患痈,瑾亲吮之;又丧目,瑾舐之复明。唐氏卒,卜日将葬,时春苦雨,瑾夜号天乞霁,至旦,云日开朗,甫掩圹,阴气复合,雨注数日不止。
又有吴希曾,睢宁人。父卒,葬之日大雨,希曾跪柩前,炷艾燃腕,火炽,雨止。既葬,庐于墓左。
县上状,并旌之。
张恭,河南偃师人。以兵部符署鹰房府案牍,亲老,辞归侍养,垦理先墓,身负水灌松柏。父丧,过哀。侍母冯氏尤谨。岁凶,恭夫妇采野菜为食,而营奉甘旨无乏。母有疾,恭手除溷秽,喂哺饮食,且尝粪以验疾势。天历初,西兵至河南,居民悉窜。恭守视母病,项中一剑,不去,母惊悸而殁,恭居丧尽礼,人称孝焉。有诏旌其闾。
訾汝道,德州齐河人。父兴卒,居丧,以孝闻。母高氏治家严,汝道承顺甚恭。母尝寝疾,昼夜不去侧。一日,母屏人授以金珠若干曰:‘汝素孝,室无私蓄,我一旦不讳,此物非汝有矣,可善藏之,毋令他兄弟知也。’汝道泣拜曰:‘吾父母起艰难,成家业,今田宅牛羊已多,汝道恨无以报大恩,尚敢受此,以重不孝之罪乎!’竟辞之。母卒,哀毁,终丧不御酒肉。
性尤友爱,二弟将析居,汝道悉以美田庐让之;二弟早世,抚诸孤如己子。乡人刘显等贫无以为生,汝道割己田各畀之,使食其租终身。里中尝大疫,有食瓜得汗而愈者,汝道即多市瓜及携米,历户馈之。或曰:‘疠气能染人,勿入也。’不听,益周行问所苦,然卒无恙。有死者,复赠以槥椟,人咸感之。尝出麦粟贷人,至秋,蝗食稼,人无以偿,汝道聚其券焚之。县令李让为请旌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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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九十八‧列传第八十五  孝友二
王庸字伯常,雄州归信人。事母李氏以孝闻。母有疾,庸夜祷北辰,至叩头出血,母疾遂愈。及母卒,哀毁几绝,露处墓前,旦夕悲号。一夕,雷雨暴至,邻人持寝席往,欲蔽之,见庸所坐卧之地独不霑湿,咸叹异而去。复有蜜蜂数十房,来止其家,岁得蜜蜡,以供祭祀。
黄赟字止敬,临江人。父君道,延祐间求官京师,留赟江南。时赟年幼,及既长,闻其父娶后妻居永平,乃往省之,则父殁已三年矣。庶母闻赟来,尽挟其赀去,更嫁,拒不见赟。赟号哭语人曰:‘吾之来,为省吾父也。今不幸吾父已殁,思奉其柩归而窆之,莫知其墓。苟得见庶母示以葬所,死不恨矣,尚忍利遗财邪!’久之,闻庶母居海滨,亟裹粮往,庶母复拒之,三日不纳。庶母之弟怜之,与偕至永平属县乐亭求父墓,又弗得。赟哭祷于神,一夕梦老父以杖指葬处曰:‘见片砖即可得。’明日就其地求之,庶母之弟曰:‘真是已,敛时有某物可验。’启朽棺,得父骨以归。
石明三者,与母居余姚山中。一日明三自外归,觅母不见,见壁穿而卧内有三虎子,知母为虎所害。乃尽杀虎子,砺巨斧立壁侧,伺母虎至,斫其脑裂而死。复往倚岩石傍,执斧伺候,斫杀牡虎。明三亦立死不仆,张目如生,所执斧牢不可拔。
刘琦,岳州临湘人。生二岁而母刘氏遭乱陷于兵,琦独事其父。稍长,思其母不置,常叹曰:‘人皆有母,而我独无!’辄歔欷泣下。及冠,请于父,往求其母,遍历河之南北、淮之东西,数岁不得。后求得于池州之贵池,迎以归养。其后十五年而父殁,又三年而母殁,终丧犹蔬食。有司上其事,旌表其门曰‘孝义’。
刘源,归德中牟人。母吴氏,年七十余,病甚不能行。适兵火起,且延至其家,邻里俱逃,源力不能救,乃呼天号泣,趋入抱母,为火所焚而死。
祝公荣字大昌,处州丽水人。隐居养亲,事母甚孝。母殁,居丧尽礼。灶突失火,公荣力不能救,乃伏棺悲哭,其火自灭,乡里异之。塑二亲陶于堂,朝夕事之如事生焉。
陆思孝,绍兴山阴樵者,性至孝。母老病痢,思孝医祷久之,不效。思孝方欲刲股肉为糜以进,忽梦寐间恍若有神人者授以药剂,思孝得而异之,即以奉母,其疾遂愈。
姜兼,严州淳安人。七岁而孤,与二兄养母至孝。母死,兼哀慕几绝。既葬,独居墓下,朝夕哭奠,寂焉荒山中,躬自樵爨,蔬食饮水,一衰麻寒暑不易。同里陈氏、戴氏子不能事其父母,闻兼之行,惭感而悔,皆迎养焉。
胡伴侣,钧州密县人。其父实尝患心疾数月,几死,更数医俱莫能疗。伴侣乃斋沐焚香,泣告于天,以所佩小刀于右胁傍刲其皮肤,割脂一片,煎药以进,父疾遂瘳,其伤亦旋愈。朝廷旌表其门。
王士弘,延安中部人。父抟有疾,士弘倾家赀求医,见医即拜,遍祷诸神,叩额成疮。父殁,哀毁尽礼,庐墓三年,足未尝至家。墓庐上有奇鹊来巢,飞鸟翔集,与士弘亲近,若相狎然,众咸异之。终丧,复建祠于茔前,朔望必往奠祭,虽风雨不废也。有司上其事于朝,旌表之。
何从义,延安洛川人。祖良、祖母李氏偕亡,从义庐于墓侧,旦夕哀慕,不脱绖带,不食菜果,惟啖疏食而已。事父世荣、母王氏,孝养尤至。伯祖温、伯祖母郝氏,叔祖恭、叔祖母贺氏,叔祖让、叔祖母姜氏,叔父珍、叔母光氏,皆无子。比其亡也,从义咸为治葬,筑高坟,祭奠以礼,时人义之。
哈都赤,大都固安州人。天性笃孝。幼孤,养母,母尝有疾,医治不痊,哈都赤砺其所佩小刀,拜天泣曰:‘慈母生我劬劳,今当捐身报之。’乃割开左胁,取肉一片,作羹进母,母曰:‘此何肉也?其甘如是!’数日而病愈。
高必达,建昌人。五岁时,父明大忽弃家远游,莫知所适。必达既长,昼夜哀慕,乃娶妻以养母,而历往四方求其父,十余年不得见,心愈悲。忽相传黄州全真道院中有虚明子者,学道三十年矣,本姓高氏,建昌人也,匿姓名为道人云。必达询问,知为父,即往拜之,具言家世,及己之所生岁月,大父母之丧葬始末,因哀号叩头不已。虚明犹瞑坐不顾,久之,斥曰:‘我非汝父,不去何为?’必达留侍左右不少懈,辞气哀恻可矜。其徒谓虚明曰:‘师有子如此,忍弗归乎?’虚明不得已,乃还家。必达孝养笃至,乡里称之。
曾德,渔阳人,宗圣公五十七代孙。母早亡,父仲祥再娶左氏。仲祥游襄阳,乐其土俗,因携左氏家焉。乱兵陷襄阳,遂失左氏。德遍往南土求之,五年乃得于广海间,奉迎以归,孝养甚至。有司以闻,诏旌复其家。
靳昞字克昌,绛州曲沃人。兄荣为奎章阁承制学士,奉母王氏官于朝。母殁,昞与兄荣护丧还家。至平定,大雷雨,流水骤至,昞伏柩上,荣呼之避水,昞不忍舍去,遂为水所漂没。后得王氏柩于三里外,得昞尸于五里外。诏赐孝子靳昞碑。
黄道贤,泉州人。嫡母唐无子,道贤在襁褓而生母苏以疾去。既长,思念生母,屡请于父,得召之归。道贤竭力养二母,得其欢心。父病笃,道贤昼夜奉汤药,不离膝下,遍求良医,莫效。乃夜祷于天,愿减己一纪之筭,以益父寿,其父遂愈。至元统二年乃殁,果符一纪之数。道贤居丧尽礼,负土筑坟,庐于墓侧,疏食终制。至元二年,有司上其事,旌其门曰‘孝子黄氏之门’。
史彦斌,邳州人。嗜学,有孝行。至正十四年,河溢,金乡、鱼台坟墓多坏。彦斌母卒,虑有后患,乃为厚棺,刻铭曰‘邳州沙河店史彦斌母柩’,仍以四铁环钉其上,然后葬。明年,墓果为水所漂,彦斌缚草为人,置水中,仰天呼曰:‘母棺被水,不知其处,愿天矜怜哀子之心,假此刍灵,指示母棺。’言讫,涕泣横流,乃乘舟随草人所之,经十余日,行三百余里,草人止桑林中,视之,母柩在焉,载归复葬之。
张绍祖字子让,颍州人。读书力学,以孝行闻于朝,特授河南路儒学教授。至正十五年,奉父避兵山间,贼至,执其父将杀之,绍祖泣曰:‘吾父耆德善人,不当害,请杀我以代父死。且若等非父母所生乎,何忍害人父也!’贼怒,以戈击之,戈应手挫钝,因感而相谓曰:‘此真孝子,不可害。’乃释之。
李明德,瑞州路上高县人。读书有志操,孝行笃至。至正十四年,乱兵陷袁州,因抄掠上高,兵执其父欲杀之,明德泣告曰:‘子岂不能代父乎,愿勿害吾父也!’兵遂杀明德,而免其父,后以高寿终。
张缉字士明,益都胶州人。性孝友,能诗文。至正七年,与兄绅、弟经同领乡荐,由泽州儒学正转泰州幕职,弃之,养亲居扬州。十五年,扬州乱,缉母姬氏方卧病,贼突入卧内,举枪欲刺姬,缉以身蔽姬,枪中缉胁,三日而死。
魏敬益字士友,雄州容城人。性至孝,居母丧,哀毁骨立。素好施与,有男女失时者,出赀财为之嫁娶;岁凶,老弱之饥者,为糜以食之。敬益有田仅十六顷,一日语其子曰:‘自吾买四庄村之田十顷,环其村之民皆不能自给,吾深悯焉。今将以田归其人,汝谨守余田,可无馁也。’乃呼四庄村民谕之曰:‘吾买若等业,使若等贫不聊生,有亲无以养,吾之不仁甚矣,请以田归若等。’众闻皆愕眙不敢受,强与之,乃受而言诸有司。有司以闻于中书,请加旌表。丞相贺太平叹曰:‘世乃有斯人哉!’
汤霖字伯雨,龙兴新建人。早丧父,事母至孝。母尝病热,更数医弗能效。母不肯饮药,曰:‘惟得冰,我疾乃可愈。’尔时天气甚燠,霖求冰不得,累日号哭于池上。忽闻池中戛戛有声,拭泪视之,乃冰澌也。亟取以奉母,其疾果愈。
孙抑字希武,世居晋宁洪洞县。抑登进士第,历仕至刑部郎中。关保之变,挈父母妻子避兵平阳之柏村。有乱兵至村剽掠,拔白刃吓抑母,求财不得,举刃欲斫之。抑亟以身蔽母,请代受斫,母乃得释。而抑父被虏去,不知所之。或语之曰:‘汝父被驱而东矣,然东军得所掠民皆杀之,汝慎无往就死也。’抑曰:‘吾可畏死而弃吾父乎?’遂往,出入死地,屡濒危殆,卒得父以归。
石永,绍兴新昌人。性淳厚,事亲至孝。值乱兵掠乡里,永父谦孙年八十,老不能行,永负父匿山谷中。乱兵执其父,欲杀之,永亟前抱父请以身代,兵遂杀永而释其父。
王克己,延安中部人。父伯通殁,克己负土筑坟,庐于墓侧。貊高纵兵暴掠,县民皆逃窜,克己独守墓不去。家人呼之避兵,克己曰:‘吾誓守墓三年,以报吾亲,虽死不可弃也。’遂不去。俄而兵至,见其身衣衰绖,形容憔悴,曰:‘此孝子也!’遂不忍害,竟终丧而归。
刘思敬,延安宜君人。事其继母沙氏、杜氏,孝养之至,无异亲母。父年八十,两目俱丧明,会乱兵剽掠其乡,思敬负父避于岩穴中。有兵至,欲杀思敬,思敬泣言曰:‘我父老矣,又无目,我死不足惜,使我父何依乎?’兵怜其孝,不忍杀,父子皆免于难。
吕祐字伯通,晋安人。至正二十六年,郡城破,有卒入其室,拔白刃胁其母林氏索财宝不得,挥刃欲斫母。祐急以身蔽母,而夺其刃,手指尽裂,被伤仆地。良久而甦,开目视母曰:‘母幸无恙,我死无憾矣。’遂瞑目死。
周乐,温州瑞安人。宋状元坦之后,父日成,通经能文。海贼窃据温州,拘日成置海舟上,乐随往,事其父甚谨。一日贼酋遣人沉日成于水,乐泣请曰:‘我有祖母,幸留父侍养,请以己代父死。’不听,乐抱父不忍舍,遂同死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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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九十九‧列传第八十六  隐逸
古之君子,负经世之术,度时不可为,故高蹈以全其志。使得其时,未尝不欲仕,仕而行所学,及物之功岂少哉。后世之士,其所蕴蓄或未至,而好以迹为高,当邦有道之时,且遁世离群,谓之隐士。世主亦苟取其名而强起之,及考其实,不如所闻,则曰‘是欺世钓誉者也’,上下岂不两失也哉!
元之隐士亦多矣,如杜瑛遗执政书,暨张特立居官之政,则非徒隐者也,盖其得时则行,可隐而隐,颇有古君子之风。而世主亦不强之使起,可谓两得也已。自是以隐逸称者,盖往往而有,今摭其可传者,作隐逸传。
杜瑛字文玉,其先霸州信安人。父时昇,金史有传。瑛长七尺,美须髯,气貌魁伟。金将亡,士犹以文辞规进取,瑛独避地河南缑氏山中。时兵后,文物凋丧,瑛搜访诸书,尽读之,读辄不忘,而究其指趣,古今得失如指诸掌。间关转徙,教授汾、晋间。中书粘合珪开府于相,瑛赴其聘,遂家焉。与良田千亩,辞不受。术者言其所居下有藏金,家人欲发视,辄止之。后来居者果得黄金百斤,其不苟取如此。
岁己未,世祖南伐至相,召见问计,瑛从容对曰:‘汉、唐以还,人君所恃以为国者,法与兵、食三事而已。国无法不立,人无食不生,乱无兵不守。今宋皆蔑之,殆将亡矣,兴之在圣主。若控襄樊之师,委戈下流,以𢭏其背,大业可定矣。’帝悦,曰:‘儒者中乃有此人乎!’瑛复劝帝数事,以谓事不如此,后当如彼。帝纳之,心贤瑛,谓可大用,命从行,以疾弗果。
中统初,诏征瑛。时王文统方用事,辞不就。左丞张文谦宣抚河北,奏为怀孟、彰德、大名等路提举学校官,又辞,遗执政书,其略曰:‘先王之道不明,异端邪说害之也,横流奔放,天理不绝如线。今天子神圣,俊乂辐凑,言纳计用,先王之礼乐教化,兴明修复,维其时矣。若夫簿书期会,文法末节,汉、唐犹不屑也,执事者因陋就简,此焉是务,良可惜哉!夫善始者未必善终,今不能溯流求源,明法正俗,育材兴化,以拯数百千年之祸,仆恐后日之弊,将有不可胜言者矣。’人或勉之仕,则曰:‘后世去古虽远,而先王之所设施,本末先后,犹可考见,故为政者莫先于复古。苟因习旧弊,以求合乎先王之意,不亦难乎!吾又不能随时俛仰以赴机会,将焉用仕!’于是杜门著书,一不以穷通得丧动其志,优游道艺,以终其身。年七十,遗命其子处立、处愿曰:‘吾即死,当表吾墓曰“缑山杜处士”。’天历中,赠资德大夫、翰林学士、上护军,追封魏郡公,谥文献。
所著书曰春秋地理原委十卷、语孟旁通八卷、皇极引用八卷、皇极疑事四卷、极学十卷、律吕律历礼乐杂志三十卷、文集十卷。其于律,则究其始,研其义,长短清浊,周径积实,各以类分,取经史之说以实之,而折衷其是非。其于历,则谓造历者皆从十一月甲子朔夜半冬至为历元,独邵子以为天开于子,取日甲月子、星甲辰子,为元会运世之数,无朔虚,无闰余,率以三百六十为岁,而天地之盈虚,百物之消长,不能出乎其中矣。论闭物开物,则曰开于己,闭于戊;五,天之中也;六,地之中也;戊己,月之中星也。又分卦配之纪年,金之大定庚寅,交小过之初六;国朝之甲寅三月二十有三日寅时,交小过之九四。多先儒所未发,掇其要著于篇云。
张特立字文举,东明人。初名永,避金卫绍王讳,易今名。中泰和进士,为偃师主簿。改宣德州司候。州多金国戚,号难治,特立至官,俱往谒之。有五将军率家奴劫民群羊,特立命大索闾里,遂过将军家,温言诱之曰:‘将军宅宁有盗羊者邪,聊视之以杜众口。’潜使人索其后庭,得羊数十。遂缚其奴系狱,其子匿他舍,捕得之,以近族得减死论。豪贵由是遵法,民赖以全。
正大初,迁洛阳令。时军旅数起,郡县窘迫,东帅纥石烈牙兀 469f.gif 又侮慢儒士,会移镇陕右,道经洛阳,见特立淳古,不礼之,遽责令治糗具,期三日足,后期如军法。县民素贤特立,争输于庭,帅大奇之。既而拜监察御史,首言世宗诸孙不宜幽囚;尚书右丞颜盏石鲁与细民争田,参知政事徒单兀典谄事近习,皆当罢黜。执政者忌之。会平章政事白撒犒军陕西,特立又劾其掾不法。白撒诉于世宗,言特立所言事失实,世宗宥之,遂归田里。
特立通程氏易,晚教授诸生,东平严实每加礼焉。岁丙午,世祖在潜邸受王印,首传旨谕特立曰:‘前监察御史张特立,养素丘园,易代如一,今年几七十,研究圣经,宜锡嘉名,以光潜德,可特赐号曰中庸先生。’又谕曰:‘先生年老目病,不能就道,故令赵宝臣谕意,且名其读书之堂曰丽泽。’壬子岁,复降玺书谕特立曰:‘白首穷经,诲人不倦,无过不及,学者宗之,昔已赐嘉名,今复谕意。’癸丑,特立卒,年七十五。中统二年,诏曰:‘中庸先生学有渊源,行无瑕玷,虽经丧乱,不改故常,未遂丘园之贲,俄兴窀穸之悲。可复赐前号,以彰宠数。’特立所著书有易集说、历年系事记。
  杜本字伯原,其先居京兆,后徙天台,又徙临江之清江,今为清江人。本博学,善属文。江浙行省丞相忽剌术得其所上救荒策,大奇之,及入为御史大夫,力荐于武宗。尝被召至京师,未几归隐武夷山中。文宗在江南时,闻其名,及即位,以币征之,不起。
至正三年,右丞相脱脱以隐士荐,诏遣使赐以金织文币、上尊酒,召为翰林待制、奉议大夫,兼国史院编修官。使者致君、相意,趣之行。至杭州,称疾固辞,而致书于丞相曰:‘以万事合为一理,以万民合为一心,以千载合为一日,以四海合为一家,则可言制礼作乐,而跻五帝三王之盛矣。’遂不行。
本湛静寡欲,无疾言遽色。与人交尤笃于义,有贫无以养亲、无赀以为学者,皆济之。平居书册未尝释手。天文、地理、律历、度数,靡不通究,尤工于篆隶。所著有四经表义、六书通编、十原等书,学者称为清碧先生。至正十年卒,年七十有五。
时有张枢子长者,婺之金华人,亦屡征不起。枢幼聪慧,外家潘氏蓄书数万卷,枢尽取而读之,过目辄不忘。既长,肆笔成章,顷刻数千言。有问以古今沿革、政治得失、宇宙之分合、礼乐之废兴,以至帝号官名、岁月先后,历历如指诸掌。其为文,务推明经史,以扶翼教道,尤长于叙事。尝取三国时事撰汉本纪列传,附以魏吴载记,为续后汉书七十三卷。临川危素称其立义精密,可备劝讲,朝廷取其书置宣文阁。浙东部使者交荐之,前后章凡九上。
至正三年,命儒臣纂修辽、金、宋三史,右丞相脱脱以监修国史领都緫裁,辟枢本府长史,力辞不拜。七年,申命史臣纂修本朝后妃、功臣传,复以翰林修撰、儒林郎、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召枢,俾与讨论,复避不就。使者强之行,至杭州,固辞而归。尝著春秋三传归一义三十卷,刊定三国志六十五卷,林下窃议、曲江张公年谱各一卷,弊帚编若干卷。至正八年卒,年五十有七。
孙辙字履常,其先自金陵徙家临川。辙幼孤,母蔡氏教之,知警策自树立。比长,学行纯笃,事母甚孝。家居教授,门庭萧然,而考德问业者日盛。郡中俊彦有声者皆出其门。辙与人言,一以孝弟忠信为本,辞温气和,闻者莫不油然感悟。待亲戚乡里礼意周洽,言论间未尝几微及人过失长短。士子至郡者必来见,部使者长吏以下仁且贤者,必造焉。辙乐易庄敬,接之以礼,言不及官府。宪司屡辟,皆不就。江西行省特以遗逸举辙一人。辙善为文章,吴澄尝叙其集曰:‘
所谓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其见称许如此。元统二年,年七十有三,卒于家。
同郡吴定翁字仲谷,其先当宋初自金陵来徙。定翁幼岁俨如成人,寒暑衣冠不少懈,清修文雅,与孙辙齐名。而最善为诗,揭傒斯称其幽茂疏澹,可比卢挚。御史及江西之方伯牧守部使者,辟荐相望,终身不为动。程钜夫尝贻书曰:‘临川士友及门者,踵相接也,何相望足下耿耿如玉人,而不可得见乎!’定翁尝曰:‘士无求用于世,惟求无愧于世。’人以为名言。
  何中字太虚,抚之乐安人。少颖拔,以古学自任,家有藏书万卷,手自校雠。其学弘深该博,广平程钜夫,清河元明善,柳城姚燧,东平王构,同郡吴澂、揭傒斯,皆推服之。至顺二年,江西行省平章全岳柱聘为龙兴郡学师。明年六月,以疾卒。所著有易类象二卷、书传补遗十卷、通鉴纲目测海三卷、知非堂藁十七卷。
同郡危复之字见心。宋末为太学生,师事汤汉,博览群书,好读易,尤工于诗。至元初,元帅郭昂屡荐为儒学官,不就。至元中,朝廷累遣奉御察罕及翰林应奉詹玉以币征之,皆弗起。隐于紫霞山中,士友私谥曰贞白先生。
  武恪字伯威,宣德府人。初以神童游学江南,吴澄为江西儒学副提举,荐入国学肄业。明宗在潜邸,选恪为说书秀才,及出镇云南,恪在行。明宗欲起兵陕西,恪谏曰:‘太子北行,于国有君命,于家有叔父之命,今若向京师发一箭,史官必书太子反。’左右恶恪言,乃曰:‘武秀才有母在京,合遣其回。’恪遂还京师,居陋巷,教训子弟。
文宗知其名,除秘书监典簿。秩满,丁内艰,再除中瑞司典簿,改汾西县尹,皆不起。人或劝之仕,恪曰:‘向为亲屈,今亲已死,不复仕矣。’居数岁,会朝廷选守令,泰不华举恪为平阳沁水县尹,亦不赴。近臣又荐为授经郎,恪遂阳为喑,不就。
恪好读周易,每日坚坐。或问之曰:‘先生之学,以何为本?’恪曰:‘以敬为本。’所著有水云集若干卷。其从之学者多有所成,佛家奴为太尉,完者不花佥枢密院事,皆有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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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二百‧列传第八十七  列女一
古者女子之居室也,必有傅姆师保为陈诗书图史以训之。凡左右佩服之仪,内外授受之别,与所以事父母舅姑之道,盖无所不备也。而又有天子之后妃,诸侯之夫人,躬行于上,以率化之。则其居安而有淑顺之称,临变而有贞特之操者,夫岂偶然哉。后世此道既废,女生而处闺闼之中,溺情爱之私,耳不聆箴史之言,目不睹防范之具,由是动逾礼则,而往往自放于邪僻矣。苟于是时而有能以懿节自著者焉,非其生质之美,则亦岂易致哉。史氏之书,所以必录而弗敢略也。
元受命百余年,女妇之能以行闻于朝者多矣,不能尽书,采其尤卓异者,具载于篇。其间有不忍夫死,感慨自杀以从之者,虽或失于过中,然较于苟生受辱与更适而不知愧者,有间矣。故特著之,以示劝厉之义云。
崔氏,周术忽妻也。丁亥岁,从术忽官平阳。金将来攻城,克之,下令官属妻子敢匿者死。时术忽以使事在上党,崔氏急即抱幼子祯以诡计自言于将,将信之,使军吏书其臂出之。崔氏曰:‘妇人臂使人执而书,非礼也。’以金赂吏,使书之纸。吏曰:‘吾知汝诚贤妇,然令不敢违。’命崔自揎袖,吏悬笔而书焉。既出,有言其诈者,将怒,命追之。崔与祯伏土窖三日,得免,既与术忽会。
未几,术忽以病亡,崔年二十九,即大恸柩前,誓不更嫁,斥去丽饰,服皂布弊衣,放散婢仆,躬自纺绩,悉以资产遗亲旧。有权贵使人讽求娶,辄自爬毁其面不欲生。四十年未尝妄言笑,预吉会。治家教子有法,人比古烈妇云。
周氏,平滦石城人。年十六适李伯通,生一子,名易。金末,伯通监丰润县,国兵攻之,城破,不知所终。周氏与易被虏,谓偕行者曰:‘人苟爱其生,万一受辱,不如死也。’即自投于堑。主者怒,拔佩刀三刃其体而去,得不死。遂携易而逃,间关至汴,绩纴以自给,教易读书有成。
杨氏,东平须城人。夫郭三,从军襄阳,杨氏留事舅姑,以孝闻。至元六年,夫死戍所,母欲夺嫁之,杨氏号痛自誓,乃已。久之,夫骨还,舅曰:‘新妇年少,终必他适,可令吾子鳏处地下耶!’将求里人亡女骨合瘗之。杨氏闻,益悲,不食五日,自经死,遂与夫共葬焉。
胡烈妇,渤海刘平妻也。至元七年,平当戍枣阳,车载其家以行。夜宿沙河傍,有虎至,衔平去。胡觉起追及之,持虎足,顾呼车中儿,取刀杀虎,虎死,扶平还至季阳城求医,以伤卒。县官言状,命恤其母子,仍旌异之。
至大间,建德王氏女,父出耘舍傍,遇豹,为所噬,曳之升山。父大呼,女识父声,惊趋救,以父所弃锄击豹脑,杀之,父乃得生。
阚文兴妻王氏,名丑丑,建康人也。文兴从军漳州,为其万户府知事,王氏与俱行。至元十七年,陈吊眼作乱,攻漳州,文兴率兵与战,死之。王氏被掠,义不受辱,乃绐贼曰:‘俟吾葬夫,即汝从也。’贼许之,遂脱,得负尸还,积薪焚之。火既炽,即自投火中死。至顺三年,事闻,赠文兴侯爵,谥曰英烈;王氏曰贞烈夫人。有司为立庙祀之,号‘双节’云。
郎氏,湖州安吉人,宋进士朱甲妻也。朱尝仕浙东,以郎氏从。至元间,朱殁,郎氏护丧还至玉山里,留居避盗。势家柳氏欲强聘之,郎誓不从,夜弃装奉柩遁。柳邀之中道,复死拒,得免。家居,养姑甚谨。姑尝病,郎祷天,刲股肉进啖而愈。后姑丧,以哀闻。大德十一年,旌美之。又有东平郑氏、大宁杜氏、安西杨氏,并少寡守志,割体肉疗姑病。
秦氏二女,河南宜阳人,逸其名。父尝有危疾,医云不可攻。姊闭户默祷,凿己脑和药进饮,遂愈。父后复病欲绝,妹刲股肉置粥中,父小啜即甦。
孙氏女,河间人。父病癞十年,女祷于天,求以身代,且吮其脓血,旬月而愈。
许氏女,安丰人。父疾,割股啖之乃痊。
张氏女,庐州人,嫁为高垕妻。母病目丧明,张氏归省,抱母泣,以舌舐之,目忽能视。
州县各以状闻,褒表之。
焦氏,泾阳袁天祐妻也。天祐祖、父始皆从军役,祖母杨氏、母焦氏并家居守志。至元二十三年,天祐复从征死甘州,妻焦氏年少,宗族欲改嫁之。焦氏哭且言曰:‘袁氏不幸三世早寡,自祖姑以来,皆守节义,岂可至吾而遂废乎!吾生为袁氏妇,死则葬袁氏土尔,终不能改容事他人也。’众不敢复言。
周氏,泽州人,嫁为安西张兴祖妻。年二十四,兴祖殁,舅姑欲使再适,周氏弗从,曰:‘妾家祖、父皆早世,妾祖母、妾母并以贞操闻,妾或中道易节,是忘故夫而辱先人也。夫忘故夫不义,辱先人不孝,不孝不义,妾不为也。’遂居嫠三十年,奉舅姑,生事死葬无违礼。其父与外祖皆无后,葬祭之礼亦周氏主之。
有司以闻,并赐旌异。
赵孝妇,德安应城人。早寡,事姑孝。家贫,佣织于人,得美食必持归奉姑,自啖粗粝不厌。尝念姑老,一旦有不讳,无由得棺,乃以次子鬻富家,得钱百缗,买杉木治之。棺成,置于家。南邻失火,时南风烈甚,火势及孝妇家,孝妇亟扶姑出避,而棺重不可移,乃抚膺大哭曰:‘吾为姑卖儿得棺,无能为我救之者,苦莫大焉!’言毕,风转而北,孝妇家得不焚,人以为孝感所致。
霍氏二妇尹氏、杨氏,夫家郑州人。至元间,尹氏夫耀卿殁,姑命其更嫁,尹氏曰:‘妇之行一节而已,再嫁而失节,妾不忍为也。’姑曰:‘世之妇皆然,人未尝以为非,汝独何耻之有?’尹氏曰:‘人之志不同,妾知守妾志尔。’姑不能强。杨氏夫显卿继殁,虑姑欲其嫁,即先白姑曰:‘妾闻娣姒犹兄弟也,宜相好焉。今姒既留,妾可独去乎,愿与共修妇道,以终事吾姑。’姑曰:‘汝果能若是,吾何言哉!’于是同处二十余年,以节孝闻。
又有邠州任氏、乾州田氏,皆一家一妇,俱少寡誓不他适,戮力蚕桑,以养舅姑。
事闻,并命褒表。
王德政妻郭氏,大名人。少孤,事母张氏孝谨,以女仪闻于乡。及笄,富贵家慕之,争求聘,张氏不许。时德政教授里中,年四十余,貌甚古陋,张氏以贫不能教二子,欲纳德政为婿,使教之。宗族皆不然,郭氏慨然愿顺母志。既婚,与德政相敬如宾,嘱教二弟有成。未几德政卒,郭氏年方二十余,励节自守,甚有贞名。大德间表其家。
只鲁花真,蒙古氏。年二十六,夫忽都病卒,誓不再醮,孝养舅姑。逾二十五年,舅姑殁,尘衣垢面,庐于墓终身。至元间旌之。
其后,又有翼城宋仲荣妻梁氏,舅殁,负土为坟;怀孟何氏、大名赵氏,并以夫殁守志,养舅姑以寿终,亲负土筑其坟,高三丈余。
段氏,隆兴霍荣妻也。荣无子,尝乞人为养子。荣卒,段氏年二十六,养舅姑以孝称。舅姑殁,荣诸父仲汶贪其产,谓段曰:‘汝子假子也,可令归宗。汝无子,宜改适,霍氏业汝无预焉。’段曰:‘家资不可计,但再醮非义,尚容妾思之。’即退入寝室,引针刺面,墨渍之,誓死不贰。大德二年,府上状中书,给羊酒币帛,仍命旌门,复役如制。
又有兴和吴氏,自刺其面;成纪谢思明妻赵氏,自髡其发;冀宁田济川妻武氏、溧水曹子英妻尤氏,啮指滴血,并誓不更嫁。各以有司为请旌之。
朱虎妻茅氏,崇明人。大德间,虎官都水监,坐罪籍其家,吏录送茅氏及二子赴京师。太医提点师甲乞归家,欲妻之。茅氏誓死不从,母子三人以裾相结连,昼夜倚抱号哭,形貌销毁。师知不可夺,释之。茅氏托居永明尼寺,忧愤不食卒。
闻氏,绍兴俞新之妻也。大德四年,新之殁,闻氏年尚少,父母虑其不能守,欲更嫁之。闻氏哭曰:‘一身二夫,烈妇所耻。妾可无生,可无耻乎!且姑老子幼,妾去当令谁视也?’即断发自誓。父知其志笃,乃不忍强。姑久病风,且失明,闻氏手涤溷秽不怠,时漱口上堂舐其目,目为复明。及姑卒,家贫,无资佣工,与子亲负土葬之,朝夕悲号,闻者惨恻。乡里嘉其孝,为之语曰:‘欲学孝妇,当问俞母。’
又有刘氏,渤海李伍妻也。少寡,父母使再醮,不从。舅患疽,刘祷于天,数日溃,吮其血,乃愈。既而亲挽小车,载舅诣岳祠以荅神贶。
马英,河内人,性孝友。父丧哀毁,二兄继殁,英独事母甚谨,又奉二寡嫂与居,使得保全嫠节。及丧母,卜地葬诸丧,亲负土为四坟,手植松柏,庐墓侧终身。
赵氏女名玉儿,冠州人。尝许为李氏妇,未婚夫死,遂誓不嫁,以养父母。父母殁,负土为坟,乡里称孝焉。
冯氏,名淑安,字静君,大名宦家女,山阴县尹山东李如忠继室也。如忠初娶蒙古氏,生子任,数岁而卒。大德五年,如忠病笃,谓冯曰:‘吾已矣,其奈汝何?’冯氏引刀断发,自誓不他适。如忠殁两月,遗腹生一子,名伏。
李氏及蒙古氏之族在北,闻如忠殁于官,家多遗财,相率来山阴。冯氏方病,乘间尽取其赀及子任以去。冯不与较,一室萧然,唯余如忠及蒙古氏之柩而已。朝夕哭泣,邻里不忍闻。久之,鬻衣权厝二柩蕺山下,携其子庐墓侧。时年始二十二,羸形苦节,为女师以自给。父母来视之,怜其孤苦,欲使更事人,冯爪面流血,不肯从。居二十年,始护丧归葬汶上。齐鲁之人闻之,莫不叹息。
李君进妻王氏,辽阳人。大德八年,君进病卒,卜葬,将发引,亲戚邻里咸会。王氏谓众曰:‘夫妇死同穴,义也。吾得从良人逝,不亦可乎!’因抚棺大恸,呕血升许,即仆于地死。众为敛之,与夫连柩出葬,送者数百人,莫不洒泣。
移剌氏,同知湖州路事耶律忽都不花妻也。夫殁,割耳自誓。既葬,庐墓侧,悲号不食死。
赵氏名哇儿,大宁人。年二十,夫萧氏病剧,谓哇儿曰:‘我死,汝年少,若之何?’哇儿曰:‘君幸自宽,脱有不可讳,妾不独生,必从君地下。’遂命匠制巨棺。夫殁,即自经死,家人同棺敛葬焉。
又有雷州朱克彬妻周氏,大都费岩妻王氏、买哥妻耶律氏,曹州郑腊儿妻康氏,陕州陈某妻别娥娥,大同宋坚童妻班氏、李安童妻胡氏,晋州刘恕妻赵氏,冀宁王思忠妻张氏,饶州刘楫妻赵氏,东平徐顺妻彭氏,大宁赵儿妻安氏、陈恭妻张氏、武寿妻刘氏、宋敬先妻谢氏、撒里妻萧氏,古城魏贵妻周氏,任城郭灰儿妻赵氏,枣阳朱某妻丁氏,叶县王保子妻赵氏,兴州某氏妻魏氏,滦州裴某妻董贵哥,成都张保童妻郝氏,利州高塔必也妻白氏,河南杨某妻卢氏,蒙古氏太术妻阿不察、相兀孙妻脱脱真,并以早寡不忍独生,以死从夫者。
事闻,悉命褒表,或赐钱赠谥云。
朱淑信,山阴人。少寡,誓不再嫁。一女妙净,幼哭父双目并失明。及长,择偶者不至,家贫岁凶,母子相依,以苦节自厉。士人王士贵重其孝,乃求娶焉。
葛妙真,宣城民家女。九岁,闻日者言,母年五十当死,妙真即悲忧祝天,誓不嫁,终身斋素,以延母年。母后年八十一卒。
畏吾氏三女,家钱塘。诸兄远仕不归,母思之疾,三女欲慰母意,乃共断发誓天,终身不嫁以养母,同力侍护四十余年。母竟以寿终。
事上,并赐旌异。
王氏,燕人张买奴妻也。年十六,买奴官钱塘病殁,葬城西十里外。王氏每旦被发步往奠之,伏墓大恸欲绝,久而致疾。舅姑力止其行,乃已。服阕,舅姑谓之曰:‘吾子已殁,新妇年尚少,宜自图终身计,毋徒淹吾家也。’王氏泣曰:‘父母命妾奉箕帚于张氏,今夫不幸早逝,天也。此足岂可复履他人门乎!’固不从。茕居三十年,贞白无少玷。
又有冯翊王义妻卢氏、睢阳刘泽妻解氏、东平杨三妻张氏,并守志有节。命旌其门。
张义妇,济南邹平人,年十八归里人李伍。伍与从子零戍福宁,未几死戍所。张独家居,养舅姑甚至。父母舅姑病,凡四刲股肉救不懈。及死,丧葬无遗礼。既而叹曰:‘妾夫死数千里外,妾不能归骨以葬者,以舅姑父母在,无所仰故也。今不幸父母舅姑已死,而夫骨终暴弃远土,使无妾即已,妾在,敢爱死乎!’乃卧积冰上,誓曰:‘天若许妾取夫骨,虽寒甚,当得不死。’逾月,竟不死。乡人异之,乃相率赠以钱,大书其事于衣以行。
行四十日,至福宁,见零,问夫葬地,则榛莽四塞,不可识。张哀恸欲绝。夫忽降于童,言动无异其生时,告张死时事,甚悲,且指示骨所在处。张如其言发得之,持骨祝曰:‘尔信妾夫耶?入口当如冰雪,黏如胶。’已而果然。官义之,上于大府,使零护丧还,给钱使葬,仍旌门,复其役。
丁氏,新建郑伯文妻也。大德间,伯文病将殁,丁氏与诀曰:‘妾自得侍巾栉,誓与偕老。君今不幸疾若是,脱有不讳,妾当从。但君父母已老,无他子妇侍养,妾苟复自亡,使君父母食不甘味,则君亦不瞑目矣。妾且忍死,以奉其余年,必不改事他人,以负君于冥冥也。’
伯文卒,丁氏年二十七,居丧哀毁。服既除,父母屡议夺嫁之,丁氏每闻必恸哭曰:‘妾所以不死者,非苟生有他志也,与良人约,将以事舅姑耳。今舅姑在堂固无恙,妾可弃去而不信于良人乎!’父遂止。舅姑尝病,丁氏夙夜护视,衣不解带。及死,丧葬尽礼。事上,表其门。
白氏,太原人。夫慕释氏道,弃家为僧。白氏年二十,留养姑不去,服勤绩纴,以供租赋。夫一日还,迫使他适,白断发誓不从,夫不能夺,乃去。姑年九十卒,竭力营葬,画姑像祀之终身。
赵美妻王氏,内黄人。至治元年,美溺水死,王氏誓守志,舅姑念其年少无子,欲使更适人。王氏曰:‘妇义无再醮,且舅姑在,妾可弃而去耶!’舅姑乃欲以族侄与继婚,王氏拒不从。舅姑迫之力,王氏知不免,即引绳自经死。
李冬儿,甄城人,丁从信妻也。年二十三,从信殁,服阕,父母呼归问之,曰:‘汝年少居孀,又无子,何以自立,吾为汝再择婿何如?’冬儿不从,诣从信冢哭,欲缢墓树上,家人防之,不果。日暮还从信家,夜二鼓,入室更新衣,自经死。
李氏,滨州惠高儿妻也。年二十六,高儿殁,父欲夺归嫁之,李氏不从,自缢而死。
脱脱尼,雍吉剌氏,有色,善女工。年二十六,夫哈剌不花卒。前妻有二子皆壮,无妇,欲以本俗制收继之,脱脱尼以死自誓。二子复百计求遂,脱脱尼恚且骂曰:‘汝禽兽行,欲妻母耶,若死何面目见汝父地下?’二子惭惧谢罪,乃析业而居。二十年以贞操闻。
王氏,成都李世安妻也。年十九,世安卒,夫弟世显欲收继之。王氏不从,引刃断发,复自割其耳,创甚。亲戚惊叹,为医疗百日乃愈。
状上,并旌之。
赵彬妻朱氏,名锦哥,洛阳人也。天历初,西兵掠河南,朱氏遇兵五人,被执,逼与乱。朱氏拒曰:‘我良家妇,岂从汝贼耶!’兵怒,提曳棰楚之。朱氏度不能脱,即绐谓之曰:‘汝幸释我,舍后井傍有瘗金,当发以遗汝。’兵信之,乃随其行。朱氏得近井,即抱三岁女踊身赴井中死。
是岁,又有偃师王氏女名安哥,从父避兵印山丁家洞。兵入,搜得之,见安哥色美,驱使出,欲污之。安哥不从,投涧死。
有司言状,并表其庐。
贵哥,蒙古氏,同知宣政院事罗五十三妻也。天历初,五十三得罪,贬海南,籍其家,诏以贵哥赐近侍卯罕。卯罕亲率车骑至其家迎之。贵哥度不能免,令婢仆以饮食延卯罕于厅事,如厩自经死。
台叔龄妻刘氏,顺宁人也。粗知书,克修妇道。一日地震屋坏,压叔龄不能起,家复失火,叔龄母前救不得,欲就焚。叔龄望见,呼曰:‘吾已不可得出,当亟救吾母。’刘谓夫妹曰:‘汝救汝母,况兄必死,吾不用复生矣。’即自投火中死。火灭,家人得二尸烬中,犹手相握不开。官嘉其烈,上于朝,命录付史臣。
李智贞,建宁浦城人。父子明,无子。智贞七岁能读书。九岁母病,调护甚谨。及卒,哀恸欲绝,不茹荤三年,治女工供祭祀,及奉父甘旨不乏,乡里称为孝女。父尝许为郑全妻,未嫁,从父客邵武。邵武豪陈良悦其慧,强纳采求聘,智贞断发拒之,且数自求死,良不能夺,卒归全。事舅姑父母皆有道。泰定间,全病殁,智贞悲泣不食,数日而死。
蔡三玉,龙溪陈端才妻也。盗起漳州,掠龙溪,父广瑞与端才各窜去,三玉独偕夫妹出避邻祠中。盗入,斫夫妹,见三玉美,不忍伤,与里妇欧氏同驱纳舟中。行至柳营江,迫妻之,三玉佯许诺,因起更衣,自投江水而死。越三日,尸流至广瑞舟侧,广瑞识为女,收敛之。欧氏脱归言状,有司高其操,为请表之。乃命旌门复役,仍给钱以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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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二百0一‧列传第八十八  列女二
武用妻苏氏,真定人,徙家京师。用疾,苏氏刲股为粥以进,疾即愈。生子德政,四岁而寡。夫之兄利其资,欲逼而嫁之,不听。未几夫兄举家死,惟余三弱孙,苏氏取而育之。
德政长,事苏氏至孝。苏氏死时,天大旱,德政方掘地求水以供葬事,忽二蛇跃出,德政因默祷焉。二蛇一东一北,随其地掘之,果得泉。有司上其事,旌复其家。
任仲文妻林氏,宁海人。家甚贫,年二十八而寡。姑患风疾,不良于行,林氏旦暮扶侍惟谨,抚育三子皆有成。年一百三岁而卒。
江文铸妻范氏,名妙元,奉化人,年二十一归于江。及门,未合巹,夫忽以疾卒。范曰:‘我既入江氏之门,即江氏妇也,岂以夫亡有异志哉!’遂居江氏之家,抚诸侄江森、江道如己子。卒年九十五。
有柳氏者,蓟郡人,为户部主事赵野妻。未成婚而野卒,柳哭之尽哀,誓不再嫁。其兄将夺其志,柳曰:‘业已归赵氏,虽未成婚,而夫妇之礼已定矣。虽冻饿死,岂有他志哉!’后寝疾,不肯服药,曰:‘我年二十六而寡,今已逾半百,得死此疾幸矣。’遂卒。
姚氏,余杭人,居山谷间。夫出刈麦,姚居家执爨。母何氏往汲涧水,久而不至。俄闻覆水声,亟出视,则虎衔其母以走。姚仓卒往逐之,即以手殴其胁,邻人竞执器械以从,虎乃置之而去。姚负母以归,求药疗之,奉养二十余年而卒。
又方宁妻官胜娘者,建宁人。宁耨田,胜娘馌之,见一虎方攫其夫,胜娘即弃馌奋梃连击之,虎舍去,胜娘负夫至中途而死。有司以闻,为旌复其家。
衣氏,汴梁儒士孟志刚妻。志刚卒,贫而无子,有司给以棺木。衣氏绐匠者曰:‘可宽大其棺,吾夫有遗衣服,欲尽置其中。’匠者然之。是夕,衣氏具鸡黍祭其夫,家之所有悉散之邻里及同居王媪,曰:‘吾闻一马不被两鞍,吾夫既死,与之同棺共穴可也。’遂自刭死。
有侯氏者,钧州曹德妻。德病死,侯氏语人曰:‘年少夫亡,妇人之不幸也。欲守吾志,而乱离如此,其能免乎!’遂缢死于墓。
又周经妻吴氏、郭惟辛妻郝氏、陈辉妻白氏、张顽住妻杜氏、程二妻成氏、李贞妻武氏、暗都剌妻张氏,并以夫死,不忍独生,自缢而死。
事闻,咸旌异之。
汤煇妻张氏,处州龙泉人。会兵乱,其家财先已移入山寨,夫与姑共守之。舅以疾未行,张归任药膳,且以舆自随。既而贼至,即命以舆载其舅,而己遇贼,贼以刀胁之曰:‘从我则生,否则死。’张掠发整衣请受刃,贼未忍杀,张惧污,即夺其刃自剚死,年二十七。
又汤婍者,亦龙泉人,有姿容。贼杀其父母,以刃胁之。婍不胜悲咽,乞早死,因以头触刃。贼怒,斫杀之。其妹亦不受辱而死。
俞士渊妻童氏,严州人。姑性严,待之寡恩,童氏柔顺以事之,无少拂其意者。至正十三年,贼陷威平,官军复之,已乃纵兵剽掠。至士渊家,童氏以身蔽姑,众欲污之,童氏大骂不屈。一卒以刀击其左臂,愈不屈。又一卒断其右臂,骂犹不绝。众乃皮其面而去,明日乃死。
张氏女,高邮人。城乱,贼知张女有姿艳,叩其家索之。女方匿复宇间,贼将害其父母,女不得已乃出拜贼。贼即伏地呼其父母为丈人媪,而以女行,女欣欣然从之。过桥,投水死。
有高氏妇者,同郡人也。携其女从夫出避乱,见道旁空舍,入其中,脱金缠臂与女,且语夫,令疾行。夫挈女稍远,乃解足纱自经。贼至,焚其舍。夫抵仪真,夜梦妇来告曰:‘我已谥死彼舍矣。’其精爽如此。
惠士玄妻王氏,大都人。至正十四年,士玄病革,王氏曰:‘吾闻病者粪苦则愈。’乃尝其粪,颇甘,王氏色愈忧。士玄嘱王氏曰:‘我病必不起,前妾所生子,汝善保护之。待此子稍长,即从汝自嫁矣。’王氏泣曰:‘君何为出此言耶!设有不讳,妾义当死,尚复有他说乎。君幸有兄嫂,此儿必不失所居。’数日,士玄卒。比葬,王氏遂居墓侧,蓬首垢面,哀毁逾礼,常以妾子置左右,饮食寒暖惟恐不至。岁余,妾子亦死,乃哭曰:‘无复望矣。’屡引刀自杀。家人惊救,得免。至终丧,亲旧皆携酒礼祭士玄于墓。祭毕,众欲行酒,王氏已经死于树矣。
又有王氏者,良乡费隐妻也。隐有疾,王氏数尝其粪。及疾笃,嘱王氏曰:‘我一子一女,虽妾所生,无异汝所出也。我死,汝其善抚育之。’遂殁。王氏居丧,抚其子女。既而子又死。服除,谓其亲属曰:‘妾闻夫乃妇之天,今夫已死,妾生何为!’乃执女手,语之曰:‘汝今已长,稍知人事,管钥在此,汝自司之。’遂相抱恸哭。是夜,缢死于园中。
李景文妻徐氏,名彩鸾,字淑和,浦城徐嗣源之女。略通经史,每诵文天祥六歌,必为之感泣。至正十五年,青田贼寇浦城,徐氏从嗣源逃旁近山谷。贼持刀欲害嗣源,徐氏前曰:‘此吾父也,宁杀我。’贼舍父而止徐氏。徐氏语父曰:‘儿义不受辱,今必死,父可速去。’贼拘徐氏至桂林桥,拾炭题诗壁间,有‘惟有桂林桥下水,千年照见妾心清’之句。乃厉声骂贼,投于水。贼竞出之。既而乘间复投水死。
周妇毛氏,松阳人,美姿色。至正十五年,随其夫避乱麻鹥山中,为贼所得。胁之曰:‘从我多与若金,否则杀汝。’毛氏曰:‘宁剖我心,不愿汝金。’贼以刀磨其身,毛氏因大詈曰:‘碎呙贼,汝碎则臭,我碎则香。’贼怒,刳其肠而去,年二十九。
丁尚贤妻李氏,汴梁人。年二十余,有姿容。至正十五年,贼至,欲虏之。李氏怒曰:‘吾家六世义门,岂能从贼以辱身乎!’于是阖门三百余口,俱被害。
李顺儿者,许州儒士李让之女也。性聪慧,颇涉经传,年十八,未嫁。至正十五年,贼陷钧州,密迩许昌。父谓其母曰:‘吾家以诗礼相传,此女必累我。’女闻之,泣曰:‘父母可自逃难,勿以我为忧。’须臾于后园内自经而死。
吴守正妻禹氏,名淑静,字素清,绍兴人。至正十六年,徙家崇德之石门。淑静尝从容谓守正曰:‘方今群盗蜂起,万一不测,妾惟有死而已,不使人污此身也。’是年夏,盗陷崇德,淑静仓皇携八岁女登舟以避。有盗数辈奔入其舟,将犯淑静,淑静乃抱幼女投河死。
黄仲起妻朱氏,杭州人。至正十六年,张士诚寇杭州,其女临安奴仓皇言曰:‘贼至矣,我别母求一死也。’俄而贼驱诸妇至其家,且指朱氏母子曰:‘为我看守,日暮我当至也。’朱氏闻之,惧受辱,遂与女俱缢死。
妾冯氏,见其母子已死,叹曰:‘我生何为,徒受辱耳!’亦自缢死。继而仲起弟妻蔡氏,抱幼子玄童,与乳母汤氏皆自缢。及暮,贼至,见诸尸满室,执仲起将杀之,哀求得脱。贼遂尽掠其家财而去。
焦士廉妻王氏,博兴人,养姑至孝。至正十七年,毛贵作乱,官军竞出虏掠。王氏被执,绐曰:‘我家墓田有藏金,可共取也。’信之,随王氏至墓所。王氏哭曰:‘我已得死所矣,实无藏金,汝可于此杀我。’乃与妾杜氏皆遇害。
又有赵氏者,平阳人,年二十,未嫁。寇乱,赵被驱迫以行,度不能免,绐贼曰:‘吾取所藏金以遗汝。’贼信之,遂还,投于厕而死。
陈淑真富州陈璧之女。璧故儒者,避乱移家龙兴。淑真七岁能诵诗鼓琴。至正十八年,陈友谅寇龙兴,淑真见邻妪仓皇来告,乃取琴坐牖下弹之。曲终,泫然流涕曰:‘吾绝弦于斯乎!’父母怪,问之,淑真曰:‘城陷必遭辱,不如早死。’明日贼至,其居临东湖,遂溺焉。水浅不死,贼抽矢胁之上岸,淑真不从,贼射杀之。
时同郡李宗颐妻夏氏,名婉常,亦儒家女。与女匿居后圃中,贼至,挟其女共投井死。
秦闰夫妻柴氏,晋宁人。闰夫前妻遗一子尚幼,柴氏鞠如己出。未几柴氏有子,闰夫病且死,嘱柴氏曰:‘我病不复起,家贫,惟二幼子,汝能抚其成立,我死亦无憾矣。’闰夫死,家事日微,柴氏辛勤纺绩,遣二子就学。
至正十八年,贼犯晋宁,其长子为贼驱迫,在围中,既而得脱。初在贼时,有恶少与张福为仇,往灭其家。及官军至,福诉其事,事连柴氏长子,法当诛。柴氏引次子诣官泣诉曰:‘往从恶者,吾次子,非吾长子也。’次子曰:‘我之罪可加于兄乎!’鞫之至死不易其言。官反疑次子非柴氏所出,讯之他囚,始得其情。官义柴氏之行,为之言曰:‘妇执义不忘其夫之命,子趋死而能成母之志,此天理人情之至也。’遂释免其长子,而次子亦得不死。时人皆以为难。二十四年,有司上其事,旌其门而复其家。
也先忽都,蒙古钦察氏,大宁路达鲁花赤铁木儿不花之妻,以夫恩封云中郡君。夫坐事免官,居大宁。至正十八年,红巾贼至,也先忽都与妾玉莲走尼寺中,为贼所得,令与众妇缝衣,拒不肯为。贼吓以刃,也先忽都骂曰:‘我达鲁花赤妻也,汝曹贼也,我不能为针工以从贼。’贼怒杀之。玉莲因自缢者凡三,贼并杀之。
先是,其子完者帖木儿,年十四,与父出城,见执于贼。完者拜哭,请以身代父死。贼爱完者姿秀,遂挈以从。久之,乃获脱归,访母尸并玉莲葬焉。
吕彦能者,陵州人。至正十八年,贼犯陵州,彦能与家人谋所往。其姊久嫠居,寓彦能家,先曰:‘我丧夫二十年,又无后,不死何为?苟辱身,则辱吾弟矣。’赴井死。其妻刘氏语彦能曰:‘妾为君家妇二十八年,兹不幸逢乱离,必不负君,君可自往,妾入井矣。’彦能二女及子妇王氏、二孙女,皆随刘氏溺井。一门死者七人。
刘公翼妻萧氏,济南人,有姿色,颇通书史。至正十八年,闻毛贵兵将压境,豫与夫谋曰:‘妾诗书家女,誓以冰雪自将,傥城陷被执,悔将何追?妾以二子一女累君,去作清白鬼于泉下耳!’夫曰:‘事未至,何急于此!’居亡何,城陷,萧解绦自缢死。
袁氏孤女,建康路溧水州人,年十五。其母严氏,孀居极贫,病瘫痪卧于床者数年,女事母至孝。至正十二年,兵火延其里,邻妇强携女出避火,女泣曰:‘我何忍舍母去乎,同死而已!’遂入室抱母,共焚而死。
徐允让妻潘氏,名妙圆,山阴人。至正十九年,与其夫从舅避兵山谷间。舅被执,夫泣以救舅脱,夫被兵所杀,欲强辱潘氏。潘氏因绐之曰:‘我夫既死,我从汝必矣。若能焚吾夫,可无憾也。’兵信之,聚薪以焚其夫。火既炽,潘氏且泣且语,遂投火以死。
又诸暨蔡氏者,王琪妻也。至正二十二年,张士诚陷诸暨,蔡氏避之长宁乡山中,兵猝至,有造纸镬方沸,遂投其中而死。
赵洙妻许氏,集贤大学士有壬之侄女也。至正十九年,红巾贼陷辽阳,洙时为儒学提举,夫妇避乱匿资善寺。洙以叱贼见害,许氏不知也。贼甘言诱许氏,令指示金银之处,许氏大言曰:‘吾诗书冠冕故家,不幸遇难,但知守节而死,他皆不知也。’贼以刃胁之,许氏色不变。已而知其夫死,因恸哭仆地,骂声不绝口,且曰:‘吾母居武昌,死于贼,吾女兄弟亦死贼,今吾夫又死焉。使我得报汝,当醢汝矣。’遂遇害。寺僧见许氏死状,哀其贞烈,贼退与洙合葬之。
张正蒙妻韩氏,绍兴人。正蒙尝为湖州德清税务提领。至正十九年,绍兴兵变,正蒙谓韩氏曰:‘吾为元朝臣子,于义当死。’韩氏曰:‘尔果能死于忠,吾必能死于节。’遂俱缢死。其女池奴,年十七,泣曰:‘父母既死,吾何以独生!’亦投崖而死。
又何氏者,处之龙泉县季锐妻也。因避兵于邑之绳门岩,贼至,何氏被执。欲污之,乃与子荣儿、女回娘投崖而死。
刘氏二女,长曰贞,年十九;次曰孙,年十七。龙兴人,皆未许嫁。陈友谅寇龙兴,其母泣谓二女曰:‘城或破,置汝何所?’二女曰:‘宁死不辱父母也。’城陷,二女登楼,相继自缢。婢郑奴,亦自缢。
于同祖妻曹氏,茶陵人。父德夫,教授湖、湘间,同祖在诸生中,因以女妻焉。至正二十年,茶陵陷,曹氏闻妇女多被驱逐,谓其夫及子曰:‘是尚可全生乎!我义不辱身,以累汝也。顾舅年老,汝等善事之。’遂自刭死。妾李氏惊,抱持之不得,亦引刀自刭,绝而复苏,曰:‘得从小君地下足矣。’是夕死。
李仲义妻刘氏,名翠哥,房山人。至正二十年,县大饥,平章刘哈剌不花兵乏食,执仲义欲烹之。仲义弟马儿走报刘氏,刘氏遽往救之,涕泣伏地,告于兵曰:‘所执者是吾夫也,乞矜怜之,贷其生,吾家有酱一瓮、米一斗五升,窖于地中,可掘取之,以代吾夫。’兵不从,刘氏曰:‘吾夫瘦小,不可食。吾闻妇人肥黑者味美,吾肥且黑,愿就烹以代夫死。’兵遂释其夫而烹刘氏。闻者莫不哀之。
李弘益妻申氏,冀宁人。至正二十年,贼陷冀宁,申语弘益曰:‘君当速去,勿以我妇人相累。若贼入吾室,必以妾故害及君矣。’言讫,投井死。
弘益既免于难,再娶安氏。居二岁而弘益以疾卒,安氏时年三十,泣谓诸亲曰:‘女子一适人,终身不改。不幸夫死,虽生亦何益哉!’乃窃入寝室,膏沐薰裳,自缢于柩侧。
郑琪妻罗氏,名妙安,信州弋阳人。幼聪慧,能暗诵列女传。年二十,归琪。琪家世宦族,同居百余口,罗氏执妇道无间言。琪以军功擢铅山州判官,罗氏封宜人。至正二十年,信州陷。罗氏度弋阳去州不远,必不免于难,辄取所佩刀淬砺,令铦甚。琪问何为,对曰:‘时事如此,万一遇难,为自全计耳。’已而兵至,罗氏自刎死,时年二十九。
周如砥女,年十九,未适人。至正二十年,乡民作乱,如砥与女避于邑西之客僧岭,女为贼所执。贼曰:‘吾未娶,当以汝为妻。’女曰:‘我周典史女也,死即死,岂能从汝耶!’贼遂杀之。如砥时为绍兴新昌典史。
狄恒妻徐氏,天台人。恒早没,徐氏守节不再醮。至正二十年,乡民为乱,避难于牛囤山,为贼所执,驱迫以前。徐绐之曰:‘吾渴甚,欲求水一杯。’贼令自汲,即投井而死,时年十八。
柯节妇陈氏者,长乐石梁人。至正二十一年,海贼劫石梁,其夫适在县郭。陈氏出避贼,道与贼遇,被执以行。陈氏且行且骂,贼乱捶之,挟以登舟,骂不已,忽振厉自投江中。
其父方卧病,见其女至,呼之不应,骇曰:‘吾岂梦耶!’既而有自贼中归者,言陈氏死状,乃知其鬼也。明日尸逆流而上,止石梁岸傍。时盛暑,尸已变,其夫验其背有黑子,乃恸哭曰:‘是吾妻也!’舁归敛之。
李马儿妻袁氏,瑞州人。至正二十二年,李病殁,袁氏年十九,誓不再嫁,以养舅姑。有王成者,闻袁氏有姿色,挟势欲娶之,袁氏曰:‘吾闻烈女不更二夫,宁死不失身也。’遂往夫墓痛哭,缢死树下。
王士明妻李氏,名赛儿,房山人。至正二十五年,竹贞军至县,李氏及其女李家奴皆被执。士明随至军,军怒逐之。李氏谓其女曰:‘汝父既为军所逐,吾与汝必不得脱。与其受辱,不若死。’女曰:‘母先杀我。’李氏即以军所遗镮刀杀其女,遂自杀。竹贞闻之,为之葬祭,仍书其门曰‘王士明妻李氏贞节之门’。有司上其事,为树碑焉。
陶宗媛,台州人,儒士杜思䌹妻也。归杜四载而夫亡,矢志守节。台州被兵,宗媛方居姑丧,忍死护柩,为游军所执,迫胁之,媛曰:‘我若畏死,岂留此耶!任汝杀我,以从姑于地下尔!’遂遇害。
其妹宗婉,弟妻王淑,亦皆赴水死。
高丽氏,宣慰副使孛罗帖木儿妻也。至正二十七年十二月,其夫死于兵,谓人曰:‘夫既死矣,吾安能复事人乎!’乃积薪塞户,以火自焚而死。
张讷妻刘氏,蓝田人。讷为监察御史,早卒,刘守志不二。河东受兵,刘氏二子衡、衍俱以事出外,度不能自脱,遂与二妇孙氏、姚氏决死,尽发赀囊分给家人,妇姑同缢焉。
有华氏者,大同张思孝妻,为貊高兵所执,以不受辱见杀。其妇刘氏,僵压姑尸,大骂不已,兵并杀之。后家人殓其尸,妇姑之手犹相持不舍。
观音奴妻卜颜的斤,蒙古氏,宗王黑闾之女。大都被兵,卜颜的斤谓其夫曰:‘我乃国族,且年少,必不容于人,岂惜一死以辱家国乎!’遂自缢而死。
时张栋妻王氏语家人曰:‘吾为状元妻,义不可辱。’赴井死。其姑哭之恸,亦赴井死。
安志道妻刘氏,顺州人。志道及刘氏之弟明理,并登进士第。刘氏避兵匿岩穴中,军至,欲污之,刘氏曰:‘我弟与夫皆进士也,我岂受汝辱乎!’军士以兵磨其体,刘大骂不辍声,军怒,乃钩断其舌,含糊而死。
宋谦妻赵氏,大都人。兵破大都,赵氏子妇温氏、高氏,孙妇高氏、徐氏,皆有姿色,合谋曰:‘兵且至矣,我等岂可辱身以苟全哉!’赵即自经死,诸妇四人,诸孙男女六人,众妾三人,皆赴井而死。
齐关妻刘氏,河南人。关应募为千夫长,战死泽、潞间。刘氏贫无所依,守志不夺。有来强议婚者,刘氏绐曰:‘吾三月三日有心愿,偿毕,当从汝所言。’是日,径往彰德天宁寺,登浮图绝顶,祝天曰:‘妾本河南名家刘氏女,遭世乱,适湖南齐关为妻。今夫已死,不敢失节也。’遂投地而死。
王宗仁妻宋氏,进士宋褧之女也。宗仁家永平。永平受兵,宋氏从夫避于铧子山。夫妇为军所虏,行至玉田县,有窥宋氏色美欲害宗仁者,宋氏顾谓夫曰:‘我不幸至此,必不以身累君。’言讫,遂携一女投井死,时年二十九。
王履谦妻齐氏,太原人。治家严肃,克守妇道。至正十八年,贼陷太原,齐氏与二妇萧氏、吕氏及二女避难于赵庄石岩。贼且至,度不能免,顾谓二女曰:‘汝家五世同居,号为清白,岂可亏节辱身以苟生哉!’长女曰:‘吾夫已死,今为未亡人,得死为幸。’吕氏曰:‘吾为中书左丞之孙,义不受辱。’齐氏大哭,乃与二妇二女及二孙女,俱投岩下以死。
王时妻安氏,名正同,磁州人,平章政事祐孙女也。至正十九年,时以参知政事分省太原,安氏从之。二十年,贼兵寇太原,城陷,众皆逃,安氏与其妾李氏同赴井死。事闻,赠梁国夫人,谥庄洁。
徐猱头妻岳氏,大都人。兵入都城,岳氏告其夫曰:‘我等恐被驱逐,将奈何其?’夫曰:‘事急,惟有死耳,何避也。’遂火其所居,夫妇赴火以死。其母王氏,二女一子,皆抱持赴火死。
金氏,详定使四明程徐妻也。京城既破,谓其女曰:‘汝父出捍城,我三品命妇,汝儒家女又进士妻,不可受辱。’抱二岁子及女赴井死。
汪琰妻潘氏,徽州婺源人。年二十八而琰卒,潘氏誓不他适,以其夫从兄之子元圭为后。元圭时始三岁,鞠之不啻己出。潘氏卒年六十二。元圭之子良垕,有子燕山。燕山卒时,妻李氏年二十四,无子,乃守志自誓,父母欲夺而嫁之,不听。燕山兄子惟德,娶俞氏,惟德早死,二子甚幼,俞氏守节辛勤,不坠家业。故人贤汪氏之门,而称曰三节。
同郡歙县吴子恭之妻蒋氏,年二十八而夫亡,孀居五十年,年七十八卒。至正十四年,旌表门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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