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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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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七十二‧列傳第五十九  程鉅夫
程鉅夫名文海,避武宗廟諱,以字行。其先,自徽州徙郢州京山,後家建昌。叔父飛卿,仕宋,通判建昌,世祖時,以城降。鉅夫入為質子,授宣武將軍、管軍千戶。他日,召見,問賈似道何如人,鉅夫條對甚悉,帝悅,給筆札書之,乃書二十餘幅以進。帝大奇之,因問今居何官,以千戶對,帝謂近臣曰:「朕觀此人相貌,已應貴顯;聽其言論,誠聰明有識者也。可置之翰林。」丞相火禮霍孫傳旨至翰林,以其年少,奏為應奉翰林文字,帝曰:「自今國家政事得失,及朝臣邪正,宜皆為朕言之。」鉅夫頓首謝曰:「臣本疏遠之臣,蒙陛下知遇,敢不竭力以報陛下!」尋進翰林修撰,屢遷集賢直學士,兼祕書少監。
至元十九年,奏陳五事:一曰取會江南仕籍,二曰通南北之選,三曰立考功歷,四曰置貪贓籍,五曰給江南官吏俸。朝廷多采行之,賜地京師安貞門,以築居室。二十年,加翰林集賢直學士,同領會同館事。二十三年,見帝,首陳:「興建國學,乞遣使江南搜訪遺逸;御史臺、按察司,並宜參用南北之人。」帝嘉納之。
二十四年,立尚書省,詔以為參知政事,鉅夫固辭。又命為御史中丞,臺臣言:「鉅夫南人,且年少。」帝大怒曰:「汝未用南人,何以知南人不可用!自今省部臺院,必參用南人。」遂以鉅夫仍為集賢直學士,拜侍御史,行御史臺事,奉詔求賢於江南。初,書詔令皆用蒙古字,及是,帝特命以漢字書之。帝素聞趙孟藡、葉李名,鉅夫臨當行,帝密諭必致此二人;鉅夫又薦趙孟頫、余恁、萬一鶚、張伯淳、胡夢魁、曾晞顏、孔洙、曾沖子、凌時中、包鑄等二十餘人,帝皆擢置臺憲及文學之職。還朝,陳民間利病五事,拜集賢學士,仍還行臺。
二十六年,時相桑哥專政,法令苛急,四方騷動。鉅夫入朝,上疏曰:「臣聞天子之職,莫大於擇相,宰相之職,莫大於進賢。苟不以進賢為急,而惟以殖貨為心,非為上為德、為下為民之意也。昔文帝以決獄及錢穀問丞相周勃,勃不能對,陳平進曰:『陛下問決獄,責廷尉;問錢穀,責治粟內史。宰相,上理陰陽,下遂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內親附百姓。』觀其所言,可以知宰相之職矣。今權姦用事,立尚書鉤考錢穀,以剝割生民為務,所委任者,率皆貪饕邀利之人,江南盜賊竊發,良以此也。臣竊以為宜清尚書之政,損行省之權,罷言利之官,行恤民之事,於國為便。」桑哥大怒,羈留京師不遣,奏請殺之,凡六奏,帝皆不許。鉅夫既還行臺,二十九年又召鉅夫與胡祗遹、姚燧、王惲、雷膺、陳天祥、楊恭懿、高凝、陳儼、趙居信等十人,赴闕賜對。三十年,出為閩海道肅政廉訪使,興學明教,吏民畏愛之。
大德四年,遷江南湖北道肅政廉訪使。至官,首治行省平章家奴之為民害者,上下肅然。八年,召拜翰林學士,商議中書省事。十年,以亢旱、暴風、星變,鉅夫應詔陳弭災之策,其目有五:曰敬天,曰尊祖,曰清心,曰持體,曰更化。帝皆然之。雲南省臣言:「世祖親平雲南,民願刻石點蒼山,以紀功德。」詔鉅夫撰其文。
十一年,拜山南江北道肅政廉訪使,復留為翰林學士。至大元年,修成宗實錄。二年,召至上都。三年,復拜山南江北道肅政廉訪使。四年,與李謙、尚文等十六人同赴闕,賜對便殿。拜浙東海右道肅政廉訪使,留為翰林學士承旨。皇慶元年,修武宗實錄。二年,旱,鉅夫應詔陳桑林六事,忤時宰意。明日,帝遣近侍賜上尊,勞之曰:「中書集議,惟卿所言甚當,後臨事,其極言之。」於是詔鉅夫偕平章政事李孟、參知政事許師敬議行貢舉法,鉅夫建言:「經學當主程頤、朱熹傳註,文章宜革唐、宋宿弊。」命鉅夫草詔行之。
三年,以病乞骸骨歸田里,不允,命尚醫給藥物,官其子大本郊祀署令,以便侍養。時令近臣撫視,且勞之曰:「卿,世祖舊臣,惟忠惟貞,其勉加粥,少留京師,以副朕心。」鉅夫請益堅,特授光祿大夫,賜上尊,命廷臣以下飲餞于齊化門外,給驛南還。敕行省及有司常加存問。居五年而卒,年七十。泰定二年,贈大司徒、柱國,追封楚國公,諡文憲。
趙孟頫
趙孟頫,字子昂,宋太祖子秦王德芳之後也。五世祖秀安僖王子偁,四世祖崇憲靖王伯圭。高宗無子,立子偁之子,是為孝宗,伯圭,其兄也,賜第于湖州,故孟頫為湖州人。曾祖師垂,祖希永,父與訔,仕宋,皆至大官;入國朝,以孟頫貴,累贈師垂集賢侍讀學士,希永太常禮儀院使,並封吳興郡公,與訔集賢大學士,封魏國公。
孟頫幼聰敏,讀書過目輒成誦,為文操筆立就。年十四,用父蔭補官,試中吏部銓法,調真州司戶參軍。宋亡,家居,益自力於學。
至元二十三年,行臺侍御史程鉅夫,奉詔搜訪遺逸于江南,得孟頫,以之入見。孟頫才氣英邁,神采煥發,如神仙中人,世祖顧之喜,使坐右丞葉李上,或言孟頫宋宗室子,不宜使近左右,帝不聽。時方立尚書省,命孟頫草詔頒天下,帝覽之,喜曰:「得朕心之所欲言者矣。」詔集百官於刑部議法,衆欲計至元鈔二百貫贓滿者死,孟頫曰:「始造鈔時,以銀為本,虛實相權,今二十餘年間,輕重相去至數十倍,故改中統為至元,又二十年後,至元必復如中統,使民計鈔抵法,疑於太重。古者,以米、絹民生所須,謂之二實,銀、錢與二物相權,謂之二虛。四者為直,雖升降有時,終不大相遠也,以絹計贓,最為適中。況鈔,乃宋時所創,施於邊郡,金人襲而用之,皆出於不得已。迺欲以此斷人死命,似不足深取也。」或以孟頫年少,初自南方來,譏國法不便,意頗不平,責孟頫曰:「今朝廷行至元鈔,故犯法者以是計贓論罪,汝以為非,豈欲沮格至元鈔耶?」孟頫曰:「法者,人命所係,議有重輕,則人不得其死矣。孟頫奉詔與議,不敢不言。今中統鈔虛,故改至元鈔,謂至元鈔終無虛時,豈有是理!公不揆於理,欲以勢相陵,可乎!」其人有愧色。帝初欲大用孟頫,議者難之。
二十四年六月,授兵部郎中,兵部緫天下諸驛。時使客飲食之費,幾十倍於前,吏無以供給,強取於民,不勝其擾,遂請於中書,增鈔給之。至元鈔法滯澀不能行,詔遣尚書劉宣與孟頫馳驛至江南,問行省丞相慢令之罪,凡左右司官及諸路官,則徑笞之。孟頫受命而行,比還,不笞一人,丞相桑哥大以為譴。
時有王虎臣者,言平江路緫管趙全不法,即命虎臣往按之,葉李執奏不宜遣虎臣,帝不聽,孟頫進曰:「趙全固當問,然虎臣前守此郡,多強買人田,縱賓客為姦利,全數與爭,虎臣怨之。虎臣往,必將陷全,事縱得實,人亦不能無疑。」帝悟,乃遣他使。桑哥鐘初鳴時即坐省中,六曹官後至者,則笞之,孟頫偶後至,斷事官遽引孟頫受笞,孟頫入訴於都堂右丞葉李曰:「古者,刑不上大夫,所以養其廉恥,教之節義,且辱士大夫,是辱朝廷也。」桑哥亟慰孟頫使出,自是所笞,唯曹史以下。他日,行東御牆外,道險,孟頫馬跌墮于河。桑哥聞之,言於帝,移築御牆稍西二丈許。帝聞孟頫素貧,賜鈔五十錠。
二十七年,遷集賢直學士。是歲地震,北京尤甚,地陷,黑沙水涌出,人死傷數十萬,帝深憂之。時駐蹕龍虎臺,遣阿剌渾撒里馳還,召集賢、翰林兩院官,詢致災之由。議者畏忌桑哥,但泛引經、傳,及五行災異之言,以修人事、應天變為對,莫敢語及時政。先是,桑哥遣忻都及王濟等理筭天下錢糧,已徵入數百萬,未徵者尚數千萬,害民特甚,民不聊生,自殺者相屬,逃山林者,則發兵捕之,皆莫敢沮其事。孟頫與阿剌渾撒里甚善,勸令奏帝赦天下,盡與蠲除,庶幾天變可弭。阿剌渾撒里入奏,如孟頫所言,帝從之,詔草已具,桑哥怒謂必非帝意。孟頫曰:「凡錢糧未徵者,其人死亡已盡,何所從取?非及是時除免之,他日言事者,倘以失陷錢糧數千萬歸咎尚書省,豈不為丞相深累耶!」桑哥悟,民始獲蘇。
帝嘗問葉李、留夢炎優劣,孟頫對曰:「夢炎,臣之父執,其人重厚,篤於自信,好謀而能斷,有大臣器;葉李所讀之書,臣皆讀之,其所知所能,臣皆知之能之。」帝曰:「汝以夢炎賢於李耶?夢炎在宋為狀元,位至丞相,當賈似道誤國罔上,夢炎依阿取容;李布衣,乃伏闕上書,是賢於夢炎也。汝以夢炎父友,不敢斥言其非,可賦詩譏之。」孟頫所賦詩,有「往事已非那可說,且將忠直報皇元」之語,帝歎賞焉。
孟頫退謂奉御徹里曰:「帝論賈似道誤國,責留夢炎不言,桑哥罪甚於似道,而我等不言,他日何以辭其責!然我疏遠之臣,言必不聽,侍臣中讀書知義理、慷慨有大節、又為上所親信,無踰公者。夫捐一旦之命,為萬姓除殘賊,仁者之事也。公必勉之!」既而徹里至帝前,數桑哥罪惡,帝怒,命衛士批其頰,血涌口鼻,委頓地上。少間,復呼而問之,對如初。時大臣亦有繼言者,帝遂按誅桑哥,罷尚書省,大臣多以罪去。
帝欲使孟頫與聞中書政事,孟頫固辭,有旨令出入宮門無禁。每見,必從容語及治道,多所裨益。帝問:「汝趙太祖孫耶?太宗孫耶?」對曰:「臣太祖十一世孫。」帝曰:「太祖行事,汝知之乎?」孟頫謝不知,帝曰:「太祖行事,多可取者,朕皆知之。」孟頫自念,久在上側,必為人所忌,力請補外。二十九年,出同知濟南路緫管府事。時緫管闕,孟頫獨署府事,官事清簡。有元掀兒者,役於鹽場,不勝艱苦,因逃去。其父求得他人屍,遂誣告同役者殺掀兒,既誣服。孟頫疑其冤,留弗決,踰月,掀兒自歸,郡中稱為神明。僉廉訪司事韋哈剌哈孫,素苛虐,以孟頫不能承順其意,以事中之,會修世祖實錄,召孟頫還京師,乃解。久之,遷知汾州,未上,有旨書金字藏經,既成,除集賢直學士、江浙等處儒學提舉,遷泰州尹,未上。
至大三年,召至京師,以翰林侍讀學士,與他學士撰定祀南郊祝文,及擬進殿名,議不合,謁告去。仁宗在東宮,素知其名,及即位,召除集賢侍講學士、中奉大夫。延祐元年,改翰林侍講學士,遷集賢侍講學士、資德大夫。三年,拜翰林學士承旨、榮祿大夫。帝眷之甚厚,以字呼之而不名。帝嘗與侍臣論文學之士,以孟頫比唐李白、宋蘇子瞻。又嘗稱孟頫操履純正,博學多聞,書畫絕倫,旁通佛、老之旨,皆人所不及。有不悅者間之,帝初若不聞者。又有上書言國史所載,不宜使孟頫與聞者,帝乃曰:「趙子昂,世祖皇帝所簡拔,朕特優以禮貌,置於館閣,典司述作,傳之後世,此屬呶呶何也!」俄賜鈔五百錠,謂侍臣曰:「中書每稱國用不足,必持而不與,其以普慶寺別貯鈔給之。」孟頫嘗累月不至宮中,帝以問左右,皆謂其年老畏寒,敕御府賜貂鼠裘。
初,孟頫以程鉅夫薦,起家為郎,及鉅夫為翰林學士承旨,求致仕去,孟頫代之,先往拜其門,而後入院,時人以為衣冠盛事。六年,得請南歸。帝遣使賜衣幣,趣之還朝,以疾,不果行。至治元年,英宗遣使即其家,俾書孝經。二年,賜上尊及衣二襲。是歲六月卒,年六十九。追封魏國公,諡文敏。
孟頫所著,有尚書註,有琴原、樂原,得律呂不傳之妙;詩文清邃奇逸,讀之,使人有飄飄出塵之想。篆、籀、分、隸、真、行、草書,無不冠絕古今,遂以書名天下。天竺有僧,數萬里來求其書歸,國中寶之。其畫山水、木石、花竹、人馬,尤精緻。前史官楊載稱孟頫之才頗為書畫所掩,知其書畫者,不知其文章,知其文章者,不知其經濟之學。人以為知言云。
子雍、奕,並以書畫知名。
鄧文原
鄧文原字善之,一字匪石,綿州人。父漳,徙錢塘。文原年十五,通春秋。在宋時,以流寓試浙西轉運司,魁四川士。至元二十七年,行中書省辟為杭州路儒學正。大德二年,調崇德州教授。五年,擢應奉翰林文字。九年,陞修撰,謁告還江南。至大元年,復為修撰,預修成宗實錄。三年,授江浙儒學提舉。
皇慶元年,召為國子司業。至官,首建白更學校之政,當路因循,重於改作,論不合,移病去。科舉制行,文原校文江浙,慮士守舊習,大書朱熹貢舉私議,揭于門。延祐四年,陞翰林待制。五年,出僉江南浙西道肅政廉訪司事,平江僧有憾其府判官理熙者,賄其徒,告熙贓,熙誣服。文原行部,按問得實,杖僧而釋熙。吳興民夜歸,巡邏者執之,繫亭下。其人遁去,有追及之者,刺其脅,仆地。明旦,家人得之以歸,比死,其兄問殺汝者何如人,曰:「白帽、青衣、長身者也。」其兄愬於官,有司問直初更者曰張福兒,執之,使服焉。械繫三年,文原錄之曰:「福兒身不滿六尺,未見其長也;刃傷右脅,而福兒素用左手,傷宜在左,何右傷也!」鞫之,果得真殺人者,而釋福兒。桐廬人戴汝惟家被盜,有司得盜,獄成送郡;夜有焚戴氏廬者,而不知汝惟所之。文原曰:「此必有故也。」乃得其妻葉氏與其弟謀殺汝惟狀,而於水涯樹下,得屍與漬血斧俱在焉,人以為神。
六年,移江東道。徽、寧國、廣德三郡,歲入茶課鈔三千錠,後增至十八萬錠,竭山谷所產,不能充其半,餘皆鑿空取之民間,歲以為常。時轉運司官聽用鄉里譁狡,動以犯法誣民,而轉運司得專制有司,凡五品官以下皆杖決,州縣莫敢如何。文原請罷其專司,俾郡縣領之,不報。徽民謝蘭家僮汪姓者死,蘭姪回賂汪族人誣蘭殺之,蘭誣服。文原錄之,得其情,釋蘭而坐回。時久旱不雨,決獄乃雨。
至治二年,召為集賢直學士,地震,詔議弭災之道。文原請決滯囚,置倉廩河北,儲羨粟以賑饑;復申前議,請罷榷茶轉運司,又不報。明年,兼國子祭酒,江浙省臣趙簡請開經筵。泰定元年,文原兼經筵官,以疾乞致仕歸。二年,召拜翰林侍講學士,以疾辭。四年,拜嶺北湖南道肅政廉訪使,以疾不赴。天曆元年卒,年七十一。
文原內嚴而外恕,家貧而行廉。初客京師,有一書生病篤,取橐中金,囑文原以歸其親;既死,而同舍生竊金去,文原買金償死者家,終身不以語人。有文集若干卷,內制集若干卷,藏于家。子衍,蔭授江浙等處儒學副提舉,未任,卒。至順五年,制贈文原江浙行省參知政事,諡文肅。
袁桷
袁桷字伯長,慶元人,宋同知樞密院事韶之曾孫。為童子時,已著聲。部使者舉茂才異等,起為麗澤書院山長。
大德初,閻復、程文海、王構薦為翰林國史院檢閱官。時初建南郊,桷進十議曰:「天無二日,天既不得有二,五帝不得謂之天,作昊天五帝議。祭天歲或為九,或為二,作祭天名數議。圜丘不見於五經,郊不見於周官,作圜丘非郊議。后土,社也,作后土即社議。三歲一郊,非古也,作祭天無間歲議。燔柴見于古經,周官以禋祀為天,其義各有旨,作燔柴泰壇議。祭天之牛角繭栗,用牲于郊,牛二,合配而言之,增群祀而合祠,非周公之制矣,作郊不當立從祀議。郊,質而尊之義也,明堂,文而親之義也,作郊明堂禮儀異制議。郊用辛,魯禮也,卜不得常為辛,作郊非辛日議。北郊不見於三禮,尊地而遵北郊,鄭玄之說也,作北郊議。」禮官推其博,多采用之。陞應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誥,兼國史院編修官,請購求遼、金、宋三史遺書,歷兩考,遷待制;又再任,拜集賢直學士。久之,移疾去官。復仍以直學士召入集賢,未幾,改翰林直學士、知制誥同修國史。至治元年,遷侍講學士。泰定初,辭歸。
桷在詞林,朝廷制冊、勳臣碑銘,多出其手。所著有易說、春秋說、清容居士集。泰定四年卒,年六十一。贈中奉大夫、江浙等處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護軍,追封陳留郡公,諡文清。
曹元用
曹元用字子貞,世居阿城,後徙汶上。祖義,不仕。父宗輔,德清縣主簿。元用資稟俊爽,幼嗜書,一經目,輒成誦;每夜讀書,常達曙不寐。父憂其致疾,止之,輒以衣蔽窗默觀之。
始以鎮江路儒學正,考滿游京師。翰林承旨閻復,於四方士少所許可,及見元用,出所為文示之。元用輒指其疵,復大奇之,因薦為翰林國史院編修官。即論史院僚屬非材,請較試,取其優者用之。御史臺辟為掾史。元用初不習吏事,而見事明決,吏反師之。轉中書省右司掾,與清河元明善、濟南張養浩,同時號為三俊。除應奉翰林文字,遷禮部主事。時累朝皇后既崩者,猶以名稱,而未有諡號。元用言:「后為天下母,豈可直稱其名。宜加徽號,以彰懿德。」改尚書省右司都事,轉員外郎。及尚書省罷,退居任城,久之,齊、魯間從學者甚衆。
延祐六年,授太常禮儀院經歷,屬英宗躬修祀事,銳意禮樂,其親祀儀注、鹵簿輿服之制,率所裁定。初,太廟九室,合饗于一殿,仁宗崩,無室可祔,乃于武宗室前,結綵為次。英宗在上京,召禮官集議,元用言:「古者,宗廟有寢有室,宜以今室為寢,當更營大殿于前,為十五室。」帝嘉其議,授翰林待制,陞直學士。
至治三年八月,鐵失之變,賊黨赤斤鐵木兒遽至京師,收百司印,趣召兩院學士北上。元用獨不行,曰:「此非常之變,吾寧死,不可曲從也。」未幾,賊果敗,人皆稱其有先見之明。
泰定二年,授太子贊善,轉禮部尚書,兼經筵官,及大朝會,為糾儀官,申卷班之令,俾以序退,無爭門而出之擾。又謂太醫、儀鳳、教坊等官,不當序正班,當自為一列,後皆行之。時宰執有欲罷科舉法者,元用以為「國家文治,正在於此,胡可罷也」。又有欲損太廟四時之享、止存冬祭者,元用謂:「禴祠嘗烝,四時之享,不可闕一,乃經禮之大者,其可惜費而廢禮乎!」
三年夏,帝以日食、地震、星變,詔議所以弭災者,元用謂:「應天以實不以文,修德明政,應天之實也。宜撙浮費,節財用,選守令,卹貧民,嚴禋祀,汰佛事,止造作以紓民力,慎賞罰以示勸懲。」皆切中時弊。又論科舉取士之法,當革冒濫,嚴考覈,俾得真才之用。議上,朝廷咸是之。拜中奉大夫、翰林侍講學士,兼經筵官,預修仁宗、英宗兩朝實錄。又奉旨纂集甲令為通制,譯唐貞觀政要為國語。書成,皆行於時。凡大制誥,率元用所草。文宗時,草寬恤之詔,帝覽而善之,賜金織文錦。
天曆二年,代祀曲阜孔子廟。還,以司寇像及代祀記獻,帝甚喜。值太禧宗禋院副使缺,中書奏以元用為之,帝不允曰:「此人,翰林中所不可無者,將大用之矣。」會卒,帝嗟悼久之,謂侍臣曰:「曹子貞盡忠宣力,今亡矣,可賜賻鈔五千緡。」贈正奉大夫、江浙等處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護軍,追封東平郡公,諡文獻。詩文四十卷,號超然集。二子:偉,儀。
齊履謙
齊履謙字伯恒,父義,善筭術。履謙生六歲,從父至京師;七歲讀書,一過即能記憶;年十一,教以推步星曆,盡曉其法;十三,從師,聞聖賢之學。自是以窮理為務,非洙、泗、伊、洛之書不讀。
至元十六年,初立太史局,改治新曆,履謙補星曆生。同輩皆司天臺官子,太史王恂問以筭數,莫能對,履謙獨隨問隨荅,恂大奇之。新曆既成,復預修曆經、曆議。二十九年,授星曆教授。都城刻漏,舊以木為之,其形如碑,故名碑漏,內設曲筒,鑄銅為丸,自碑首轉行而下,鳴鐃以為節,其漏經久廢壞,晨昏失度。大德元年,中書俾履謙視之,因見刻漏旁有宋舊銅壺四,於是按圖考定蓮花、寶山等漏制,命工改作;又請重建鼓樓,增置更鼓并守漏卒,當時遵用之。
二年,遷保章正,始專曆官之政。三年八月朔,時加巳,依曆,日蝕二分有奇,至其時,不蝕,衆皆懼,履謙曰:「當蝕不蝕,在古有之,矧時近午,陽盛陰微,宜當蝕不蝕。」遂考唐開元以來當蝕不蝕者凡十事以聞。六年六月朔,時加戌,依曆,日蝕五十七秒。衆以涉交既淺,且復近濁,欲匿不報。履謙曰:「吾所掌者,常數也,其食與否,則係於天。」獨以狀聞,及其時,果食。衆嘗爭沒日不能決,履謙曰:「氣本十五日,而間有十六日者,餘分之積也。故曆法以所積之日,命為沒日,不出本氣者為是。」衆服其議。
七年八月戊申夜,地大震,詔問致災之由,及弭災之道,履謙按春秋言:「地為陰而主靜,妻道、臣道、子道也,三者失其道,則地為之弗寧。弭之之道,大臣當反躬責己,去專制之威,以荅天變,不可徒為禳禱也。」時成宗寢疾,宰臣有專威福者,故履謙言及之。九年冬,始立南郊,祀昊天上帝,履謙攝司天臺官。舊制,享祀,司天雖掌時刻,無鍾鼓更漏,往往至旦始行事。履謙白宰執,請用鍾鼓更漏,俾早晏有節,從之。
至大二年,太常請修社稷壇,及浚太廟庭中井。或以歲君所直,欲止其役,履謙曰;「國家以四海為家,歲君豈專在是!」三年,升授時郎秋官正,兼領冬官正事。四年,仁宗即位,嘉尚儒術。臺臣言履謙有學行,可教國學子弟,擢國子監丞,改授奉直大夫、國子司業,與吳澄並命,時號得人。每五鼓入學,風雨寒暑,未嘗少怠,其教養有法,諸生皆畏服。未幾,復以履謙僉太史院事。
皇慶二年春,彗星出東井。履謙奏宜增修善政以荅天意,因陳時務八事。仁宗為之動容,顧宰臣命速行之。自履謙去國學,吳澄亦移病歸,學制稍為之廢。延祐元年,詔擇善教者,於是復以履謙為國子司業。履謙律己益嚴,教道益張,每齋置伴讀一人為長,雖助教闕員,而諸生講授不絕。時初命國子生歲貢六人,以入學先後為次第,履謙曰:「不考其業,何以興善而得人!」乃酌舊制,立陞齋、積分等法:每季考其學行,以次遞升,既升上齋,又必踰再歲,始與私試;孟月仲月試經疑經義,季月試古賦詔誥章表策,蒙古、色目試明經策問;辭理俱優者一分,辭平理優者為半分,歲終積至八分者充高等,以四十人為額;然後集賢、禮部定其藝業及格者六人,以充歲貢;三年不通一經,及在學不滿一歲者,並黜之。帝從其議,自是人人勵志,多文學之士。五年,出為濱州知州,丁母憂,不果行。
至治元年,拜太史院使。泰定二年九月,以本官奉使宣撫江西,福建,黜罷官吏之貪污者四百餘人,蠲免括地虛加糧數萬石,州縣有以先賢子孫充房夫諸役者悉罷遣之。福建憲司職田,每畝歲輸米三石,民不勝苦,履謙命准令輸之,由是召怨,及還京,憲司果誣以他事。未幾,誣履謙者皆坐事免,履謙始得直,復為太史院使。天曆二年九月卒。
履謙篤學勤苦,家貧無書。及為星曆生,在太史局,會祕書監輦亡宋故書,留置本院,因晝夜諷誦,深究自得,故其學博洽精通,自六經、諸史、天文、地理、禮樂、律曆,下至陰陽五行、醫藥、卜筮,無不淹貫,尤精經籍。著大學四傳小註一卷,中庸章句續解一卷,論語言仁通旨二卷,書傳詳說一卷,易繫辭旨略二卷,易本說四卷,春秋諸國統紀六卷。以皇極之名,見於洪範,皇極之數,始於邵氏經世書,數非極也,特寓其數於極耳,著經世書入式一卷;經世書有內、外篇,內篇則因極而明數,外篇則由數而會極,著外篇微旨一卷。授時曆行五十年,未嘗推考,履謙日測晷景,并晨昏五星宿度,自至治三年冬至,至泰定二年夏至,天道加時真數,各減見行曆書二刻,著二至晷景考二卷。授時曆雖有經、串,而經以著定法,串以紀成數,然求其法之所以然、數之所從出,則略而不載,作經串演撰八法一卷。
元立國百有餘年,而郊廟之樂,沿襲宋、金,未有能正之者。履謙謂樂本於律,律本於氣,而氣候之法,具載前史,可擇僻地為密室,取金門之竹,及河內葭莩,候之,上可以正雅樂、薦郊廟、和神人,下可以同度量、平物貨、厚風俗。列其事上之。又得黑石古律管一,長尺有八寸,外方,內為圓空,中有隔,隔中有小竅,蓋以通氣;隔上九寸,其空均直,約徑三分,以應黃鐘之數;隔下九寸,其空自小竅迤殺至管底,約徑二寸餘,蓋以聚其氣而上之。其製與律家所說不同,蓋古所謂玉律者是也。適遷他官,事遂寢,有志者深惜之。至順三年五月,贈翰林學士、資善大夫、上護軍,追封汝南郡公,諡文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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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七十三‧列傳第六十  崔斌
崔斌字仲文,馬邑人。性警敏,多智慮,魁岸雄偉,善騎射,尤攻文學,而達政術。世祖在潛邸召見,應對稱旨,命佐卜憐吉帶,將遊騎戍淮南。斌負才略,卜憐吉帶甚敬禮之。兵駐揚州西城,俾斌領騎兵覘敵形勢,斌視敵兵亂,潛出襲之,多所殺獲。俄丁父憂,襲授金符為緫管。中統元年,改西京參議宣慰司事。世祖嘗命安童舉漢人識治體者一人,安童舉斌。入見,敷陳時政得失,曲中宸慮。
時世祖銳意圖治,斌危言讜論,直指面斥,是非立判,無有所諱。帝幸上都,嘗召斌,斌下馬步從。帝命之騎,因問為治大體,今當何先。斌以任相對。帝曰:「汝其為我舉可為相者。」斌以安童、史天澤對,帝默然良久。斌曰:「陛下豈以臣猥鄙,所舉未允公議,有所惑歟?今近臣咸在,乞采輿言,陛下裁之。」帝俞其請,斌立馬颺言曰:「有旨問安童為相,可否?」衆驩然呼萬歲。帝悅,遂以二人並為相。除斌左右司郎中。每論事帝前,群言終日不決者,斌以數言決之。進見,必與近臣偕,其所獻替,雖密近之臣,有不得與聞者,以此人多忌之。會阿合馬立制國用使司,專緫財賦,一以掊克為事,斌曰:「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於帝前屢斥其姦惡。
至元四年,出守東平。五年,大兵南征,道壽張。卒有撤民席,投其赤子於地以死,訴於斌。斌馳謂主將曰:「未至敵境,而先殺吾民,國有常刑,汝亦當坐。」於是下其卒于獄,自是莫敢犯。歲大侵,徵賦如常年,斌馳奏以免,復請于朝,得楮幣十萬緡,以賑民饑。六年,除同僉樞密院事。
襄樊之役,命斌僉河南行省事。方議攻鹿門山,斌曰:「自硯山西抵萬山,北抵漢江,築城浚塹,以絕餉援,則襄陽可坐制矣。」時調曹、濮民丁,屯田南陽。斌議罷曹、濮屯民,以近地兵多者補之,民以為便。又議戶部給濱、棣、清、滄鹽券,付行省,募民以米貿之,仍增價和糴。遠近輸販者輻輳,餽餉不勞而集。有旨:河南四路,籍兵二萬,以益襄樊。斌即馳奏曰:「河南戶少,而調度繁多,實不堪命,減其半為宜。」從之。襄陽既下,轉嘉議大夫,仍僉行中書省。
十年,詔丞相伯顏緫兵南征,改行省為河南宣慰司,加中奉大夫,賜金虎符,充宣慰使。是時,襄陽、正陽諸軍,悉道河南,供億雖繁,而事無缺失。伯顏既渡江,分阿里海牙定湖南,詔斌貳之,拜行中書省參知政事。
十月,圍潭州,斌攻西北鐵壩。阿里海牙中流矢,不能軍,斌以軍夜集柵下,黎明畢登,不利。斌曰:「彼軍小捷而驕弛,吾今焚其角樓,斷其援道,塹城為三周,如此則城可得。」諸將然之。迺誓師,銜枚潛登鐵壩,人齎芻稭梯其樓火之,且豎木柵城上;詰旦,布雲梯鼓譟而上,斌挾盾先登。阿里海牙持酒勞曰:「取此城,公之力也。」斌自語阿里海牙曰:「潭人膽破矣。若斂兵不進,許其來降,則土地人民皆我有,自重湖以南,連城數十,可傳檄而定。若縱兵急攻,彼無類,得一空城何益!」從之。明日,即遣開示禍福,城中爭出降。諸將怒其抗敵持久,咸欲屠之。斌喻以興師本意,諸將曰:「編民當如公說,敵兵必誅之。」斌曰:「彼各為其主耳,宜旌之,以勸未附者,且殺降不祥。」諸將迺止。捷聞,帝嘉之,進資善大夫、行中書省左丞,潭人德之,為立生祠。
十一年,奉旨撫諭廣西,尋命還治湖南。潭屬邑安化、湘鄉、衡山以南,賊周龍、張唐、張虎等,所在蜂起,斌駐兵南嶽。凡來降者,同僚議欲盡戮,以懲反側,斌但按誅其首惡,脅從者盡釋之。
十五年,被召入覲。時阿合馬擅權日甚,廷臣莫敢誰何。斌從帝至察罕腦兒。帝問江南各省撫治如何。斌對以治安之道在得人,今所用多非其人,因極言阿合馬姦蠹。帝乃令御史大夫相威、樞密副使孛羅按問之,汰其冗員,黜其親黨,檢覈其不法,罷天下轉運司,海內無不稱快。適尚書留夢炎、謝昌元言:「江淮行省事至重,而省臣無一人通文墨者。」乃命斌遷江淮行省左丞。既至,凡前日蠹國漁民不法之政,悉釐正之,仍條具以聞。阿合馬慮其害己,捃摭其細事,遮留使不獲上見,因誣搆以罪,竟為所害。裕宗在東宮,聞之,方食,投箸惻然,遣使止之,已不及矣。天下冤之。年五十六。至大初,贈推忠保節功臣、太傅、開府儀同三司,追封鄭國公,諡忠毅。
子三人,良知、威、恩;孫一人,敬。皆為大官。
崔彧
崔彧字文卿,小字拜帖木兒,弘州人。負才氣,剛直敢言,世祖甚器重之。至元十六年,奉詔偕牙納木至江南,訪求藝術之人。明年,自江南回,首言忽都帶兒根索亡宋財貨,煩擾百姓,身為使臣,乃挈妻子以往,所在取索鞍馬芻粟。世祖雖聽其言,然虛實竟不辨決也。者尚多,罪同罰異,公論未伸。合次第屏除。六曰貴游子弟,用即顯官,幼不講學,何以從政。得如左丞許衡教國子學,則人才輩出矣。七曰今起居注所書,不過奏事檢目而已。宜擇蒙古人之有聲望、漢人之重厚者,居其任,分番上直,帝主言動必書,以垂法於無窮。八曰憲曹無法可守,是以奸人無所顧忌。宜定律令,以為一代之法。九曰官冗,若徒省一官員,併一衙門,亦非經久之策。宜參衆議,而立定成規。十曰官僚無以養廉,責其貪則苛。乞將諸路大小官,有俸者量增,無俸者特給。然不取之於官,惟賦之於民,蓋官吏既有所養,不致病民,少增歲賦,亦將樂從。十一曰內地百姓流移江南避賦役者,已十五萬戶。去家就旅,豈人之情,賦重政繁,驅之致此。乞特降詔旨,招集復業,免其後來五年科役,其餘積欠並蠲,事產即日給還。民官滿替,以戶口增耗為黜陟,其徙江南不歸者,與土著一例當役。十二曰凡丞相安童遷轉良臣,悉為阿合馬所擯黜,或居散地,或在遠方,並令拔擢。十三曰簿錄奸黨財物,本國家之物,不可視為橫得,遂致濫用。宜以之實帑藏、供歲計。十四曰大都非如上都止備巡幸,不應立留守司,此皆阿合馬以此位置私黨。今宜易置緫管府。十五曰中書省右丞二,而左丞缺。宜改所增右丞置諸左。十六曰在外行省,不必置丞相、平章,止設左右丞以下,庶幾內重,不致勢均。彼謂非隆其名不足鎮壓者,姦臣欺罔之論也。十七曰阿剌海牙掌兵民之權,子姪姻黨,分列權要,官吏出其門者,十之七八,其威權不在阿合馬下。宜罷職理筭,其黨雖無污染者,亦當遷轉他所,勿使久據湖廣。十八曰銓選類奏,賢否莫知。自今三品已上,必引見而後授官。疏奏,即日命中書行其數事,餘命與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兒議行之。
又言:「江南盜賊,相挻而起,凡二百餘所,皆由拘刷水手與造海船,民不聊生,激而成變。日本之役,宜姑止之。又江西四省軍需,宜量民力,勿強以土產所無。凡給物價與民者,必以實,召募水手,當從其所欲,伺民氣稍蘇,我力粗備,三二年後,東征未晚也。」世祖以為不切,曰:「爾之所言如射然,挽弓雖可觀,發矢則非是矣。」彧又言:「昨中書奉旨,差官度量大都州縣地畝,本以革權勢兼并之弊,欲其明白,不得不於軍民諸色人戶,通行覈實。又因取勘畜牧數目,初意本非擾民,而近者浮言胥動,恐失農時。乞降旨省諭詔中書即行之。」又言:「建言者多,孰是孰否,中書宜集議,可行者行之;不可,則明諭言者為便。」又言:「各路每歲選取室女,宜罷。」又言:「宋文思院小口斛,出入官糧,無所容隱,所宜頒行。」皆從之。
二十一年,彧劾奏盧世榮不可居相職,忤旨,罷。二十三年,加集賢大學士、中奉大夫、同僉樞密院事。尋出為甘肅行省右丞。召拜中書右丞。與中書平章政事麥朮丁奏曰:「近者,桑哥當國四年,中外諸官,鮮有不以賄而得者。其昆弟故舊妻族,皆授要官美地,唯以欺蔽九重、朘削百姓為事。宜令兩省嚴加考覈,凡入其黨者,皆汰逐之。其出使之臣,及按察司官受賕者,論如律,仍追宣敕,除名為民。」又奏:「桑哥所設衙門,其閑冗不急之官,徒費祿食,宜令百司集議汰罷,及自今調官,宜如舊制,避其籍貫,庶不害公。又大都高貲戶,多為桑哥等所容庇,凡百徭役,止令貧民當之。今後徭役,不以何人,宜皆均輸,有敢如前以賄求人容庇者,罪之。又,軍、站諸戶,每歲官吏非名取索,賦稅倍蓰,民多流移。請自今非奉旨及省部文字,敢私斂民及役軍匠者,論如法。又,忽都忽那顏籍戶之後,各投下毋擅招集,太宗既行之,江南民為籍已定,乞依太宗所行為是。」皆從之。
二十八年,由中書右丞遷御史中丞,彧奏:「太醫院使劉岳臣,嘗仕宋,練達政事,比者命其參議機務,衆皆稱善。乞以為翰林學士,俾議朝政。」又言:「行御史臺言:『建寧路緫管馬謀,因捕盜延及平民,搒掠至死者多;又俘掠人財,迫通處女,受民財積百五十錠。獄未具,會赦。如臣等議,馬謀以非罪殺人,不在原例。』宜令行臺詰問,明白定罪。」又言:「昔行御史臺監察御史周祚,劾尚書省官忙兀帶、教化的、納速剌丁、滅里奸贓;納速剌丁、滅里反誣祚以罪,遣人詣尚書省告桑哥。桑哥曖昧以聞,流祚于憨荅孫,妻子家財並沒入官。祚至和林遇亂,走還京師。桑哥又遣詣雲南理筭錢穀,以贖其罪。今自雲南回,臣與省臣閱其伏詞,為罪甚微,宜復其妻子。」皆從之。
二十九年,彧偕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兒等奏:「四方之人,來聚闕下,率言事以干進。國家名器,資品高下,具有定格。臣等以為,中書、樞密,宜早為銓定,應格者與之,不當與者,明語其故,使去。又,言事有是非當否,宜早與詳審言之。當者,即議施行;或所陳有須詰難條具者,即令其人講究,否則罷遣。」帝嘉納之。
又奏:「納速剌丁、滅里、忻都、王巨濟,黨比桑哥,恣為不法,楮幣、銓選、鹽課、酒稅,無不更張變亂之;銜命江南,理筭積久逋賦,期限嚴急,胥卒追逮,半於道路,民至嫁妻賣女,殃及親鄰,維揚、錢唐受害最慘,無故而殞其生五百餘人。近者,闍里按問,悉皆首實請死,士民乃知聖天子仁愛元元,而使之至此極者,實桑哥及其兇黨之為也,莫不願食其肉。臣等共議:此三人者,既已伏辜,宜令中書省、御史臺,從公論罪,以謝天下。」從之。
又言:「河西人薛闍干,領兵為宣慰,其吏詣廉訪司,告其三十六事,檄僉事簿問。而薛闍干率軍人禽問者辱之,且奪告者以去。臣議:從行臺選御史往按問薛闍干,仍先奪其職。」又言:「行臺官言:去歲桑哥既敗,使臣至自上所者,或不持璽書,口傳聖旨,縱釋有罪,擅籍人家,真偽莫辨。臣等請:自今凡使臣,必降璽書,省、臺、院諸司,必給印信文書,以杜奸欺。」帝曰:「何人乃敢爾耶?」對曰:「咬剌也奴、伯顏察兒,比嘗傳旨縱罪人。」帝悉可其奏。
又奏:「松州達魯花赤長孫,自言不願為錢穀官,願備員廉訪司,令木八剌沙上聞。傳旨至臺,特令委用,臺臣所宜奉行。但徑自陳獻,又且嘗有罪,理應區別。」帝曰:「此自卿事,宜審行之。」又奏:「江南李淦言葉李過愆,被旨赴京以辯,今葉李物故,事有不待辯者。李淦本儒人,請授以教官,旌其直言。」又奏:「鄂州一道,舊有按察司,要束木惡其害己,令桑哥奏罷之。臣觀鄂州等九郡,境土亦廣,宜復置廉訪司。行御史臺舊治揚州,今揚州隸南京,而行臺移治建康;其淮東廉訪司舊治淮安,今宜移治揚州。」又奏:「諸官吏受賕,在朝,則詣御史臺首告;在外,則詣按察司首告;已有成憲。自桑哥持國,受賕者不赴憲臺憲司,而詣諸司首,故爾反覆牽延,事久不竟。臣謂宜如前旨,惟於本臺、行臺及諸道廉訪司首告,諸司無得輒受。又監察御史塔的失言:女直人教化的,去歲東征,妄言以米千石餉闍里鐵木兒軍萬人,奏支鈔四百錠,宜令本處廉訪司究問,與本處行省追償議罪。」皆從之。
三月,中書省臣奏,請以彧為右丞,世祖曰:「崔彧不愛於言,惟可使任言責。」閏六月,又同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兒奏:「近耿熙告:河間鹽運司官吏盜官庫錢,省臺遣人同告者雜問,凡負二萬二千餘錠,已徵八千九百餘錠,猶欠一萬三千一百餘錠。運使張庸,嘗獻其妹於阿合馬,有寵;阿合馬既沒,以官婢事桑哥,復有寵。故庸夤緣戚屬,得久居漕司,獨盜三千一百錠。臣等議:宜命臺省遣官,同廉訪司倍徵之。」又言:「月林伯察江西廉訪司官朮兒赤帶、河東廉訪司官忽兒赤,擅縱盜賊,抑奪民田,貪污不法,今月林伯以事至京,宜就令詰問。」又言:「揚州鹽運司受財,多付商賈鹽,計直該鈔二萬二千八百錠,臣等以謂追徵足日,課以歸省,贓以歸臺,斟酌定罪,以清蠹源。」並從之。又奏:「江西詹玉,始以妖術致位集賢。當桑哥持國,遣其掊核江西學糧,貪酷暴橫,學校大廢。近與臣言:撒里蠻、荅失蠻傳旨,以江南有謀叛者,俾乘傳往鞫;明日,訪知為禿速忽、香山欺罔奏遣。玉在京師,猶敢誑誕如此,宜亟追還訊問。」帝曰:「此惡人也,遣之往者,朕未嘗知之。其亟禽以來。」
三十年,彧言:「大都民食唯仰客糴,頃緣官括商船載遞諸物,致販鬻者少,米價翔踴。臣等議:勿令有司括船為便。」從之。寶泉提舉張簡及子乃蠻帶,告彧嘗受鄒道源、許宗師銀萬五千兩;又其子知微訟彧不法十餘事。有旨就辯中書。彧已書簡等所告,與己宜對者為牘袖之,視而後對。簡父子所告皆無驗,並繫獄,簡瘐死,仍籍其家一女入官;乃蠻帶、知微皆坐杖罪除名。
三十一年,成宗即位。先是,彧得玉璽于故臣扎剌氏之家,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即以上之徽仁裕聖皇后。至是,皇后手以授于成宗。彧以久任憲臺,乞遷他職,不許。成宗諭之曰:「卿若辭避,其誰抗言哉!」彧言:「肅政廉訪司案牘,而令緫管府檢劾,非宜。」成宗曰:「朕知難行,當時事由小人擅奏耳,其改之。」
大德元年,彧又條陳臺憲諸事,皆見於施行。於是彧居御史臺久,又守正不阿,以故人疾之,監察御史斡羅失剌,劾奏「中丞崔彧,兄在先朝嘗有罪,還其所籍家產非宜」等事,成宗怒其妄言,笞而遣之。十一月,御史臺奏:「大都路緫管沙的,盜支官錢,及受贓計五千三百緡,准律當杖百七,不敘,以故臣子從輕論。」而成宗欲止權停其職,彧與御史大夫只而合郎執不可。已而御史又奏:「彧任中丞且十年,非所宜。」彧遂以病辭,成宗諭之曰:「卿之辭退,誠是已,然勉為朕少留之。」
閏十二月,兼領侍儀司事,與太常卿劉無隱奏:「新正朝賀,歲常習儀大萬安寺。」成宗曰:「去歲兀都帶以雪故來後,今而復然。諸不至及失儀者,殿中司、監察御史同糾之。」二年,加榮祿大夫、平章政事,尋與御史大夫禿赤奏:「世祖聖訓,凡在籍儒人,皆復其家。今歲月滋久,老者已矣,少者不學,宜遵先制,俾廉訪司常加勉勵。」成宗深然之,命彧與不忽木、阿里渾撒里同翰林、集賢議,特降詔條,使作成人材,以備選舉。彧以是歲九月卒。至大元年七月,贈推誠履正功臣、太傅、開府儀同三司,追封鄭國公,諡忠肅。
葉李
葉李字太白,一字舜玉,杭州人。少有奇質,從學於太學博士義烏施南學,補京學生。宋景定五年,彗出于柳,理宗下詔罪己,求直言。是時,世祖南伐,駐師江上,宋命賈似道領兵禦之。會憲宗崩,世祖班師,鄂州圍解。似道自詭,以為己功,因復入相,益驕肆自顓,創置公田關子,其法病民甚。中外毋敢指議。李乃與同舍生康棣而下八十三人,伏闕上書,攻似道,其略曰:「三光舛錯,宰執之愆。似道繆司台鼎,變亂紀綱,毒害生靈,神人共怒,以干天譴。」似道大怒,知書藁出於李,嗾其黨臨安尹劉良貴,誣李僭用金飾齋扁,鍛鍊成獄,竄漳州。似道既敗,乃得自便。會宋亡,歸隱富春山。江淮行省及宣、憲兩司爭辟之,署蘇、杭、常等郡教授,俱不應。
至元十四年,世祖命御史大夫相威行臺江南,且求遺逸,以李姓名上。初,李攻似道書,其末有「前年之師,適有天幸,克成厥勳」之語,世祖習聞之,每拊掌稱歎。及是,其姓名聞,世祖大悅,即授奉訓大夫、浙西道儒學提舉。李聞命,欲遁去,而使者致丞相安童書,有云:「先生在宋,以忠言讜論著稱,簡在帝心。今授以五品秩,士君子當隱見隨時,其尚悉心,以報殊遇。」李乃幡然,北向再拜曰:「仕而得行其言,此臣夙心也,敢不奉詔!」
二十三年,侍御史程文海,奉命搜賢江南。世祖諭之曰:「此行必致葉李來。」李既至京師,敕集賢大學士阿魯渾撒里,館于院中。它日,召見披香殿,勞問「卿遠來良苦」,且曰:「卿嚮時訟似道書,朕嘗識之。」更詢以治道安出,李歷陳古帝王得失成敗之由。世祖首肯,賜坐錫宴,更命五日一入議事。時各道儒司,悉以曠官罷。李因奏曰:「臣欽睹先帝詔書,當創業時,軍務繁夥,尚招致士類。今陛下混一區宇,偃武修文,可不作養人才,以弘治道?各道儒學提舉及郡教授,實風化所係,不宜罷。請復立提舉司,專提調學官,課諸生,講明治道,而上其成才者於太學,以備錄用。凡儒戶徭役,乞一切蠲免。」可其奏。
是時,乃顏叛北邊,詔李庭出師討之,而將校多用國人,或其親暱,立馬相鄉語,輒釋仗不戰,逡巡退却。帝患之。李密啟曰:「兵貴奇,不貴衆,臨敵當以計取。彼既親暱,誰肯盡力,徒費陛下糧餉。四方轉輸甚勞,臣請用漢軍列前步戰,而聯大車斷其後,以示死鬪。彼嘗玩我,必不設備,我以大衆踣之,無不勝矣。」帝以其謀諭將帥,師果奏捷。自是帝益奇李,每罷朝,必召見論事。
二十四年,特拜御史中丞,兼商議中書省事。李固辭曰:「臣本羈旅,荷蒙眷知,使備顧問,固當竭盡愚衷。御史臺緫察中外機務,臣愚不足當此任。且臣昔竄瘴鄉,素染足疾,比歲尤劇。」帝笑曰:「卿足艱於行,心豈不可行耶?」李固辭,得許。因叩首謝曰:「臣今雖不居是職,然御史臺,天子耳目,常行事務,可以呈省。至若監察御史奏疏、西南兩臺咨稟,事關軍國,利及生民,宜令便宜聞奏,以廣視聽,不應一一拘律,遂成文具。臣請詔臺臣言事,各許實封,幸甚。」又曰:「憲臣以繩愆糾繆為職,苟不自檢,於擊搏何有!其有貪惏敗度之人,宜付法司增條科罪,以懲欺罔。」制曰「可」。由是臺憲得實封言事。
會尚書省立,授李資善大夫、尚書左丞,李復固辭,以謂「論臣資格,未宜遽至此」。帝曰:「商起伊尹,周舉太公,豈循格耶!尚書係天下輕重,朕以煩卿,卿其勿辭。」賜大小車各一,許乘小車入禁中,仍給扶升殿。始定至元鈔法。又請立太學。一日,從至柳林,奏曰:「善政不可以徒行,人才不可以驟進,必訓以德義,摩以詩書,使知古聖賢行事方略,然後賢良輩出,膏澤下流。唐、虞、三代,咸有冑學,漢、唐明主,數幸辟雍,匪為觀美也。」乃薦周砥等十人為祭酒等官,凡廟學規制,條具以聞,帝皆從之。時帝欲徙江南宋宗室及大姓於北方,李乘間言:「宋已歸命,其民安於田里。今無故聞徙,必將疑懼,萬一有奸人乘釁而起,非國之利也。」帝大悟,事遂寢。陞尚書右丞,轉資德大夫。時淮、浙饑饉,穀價騰踴,李奏免江淮租稅之半,運湖廣、江西糧十七萬石至鎮江,以賑饑民。帝欲伐交趾,召李入議,李曰:「遐方遠夷,得之無益,軍旅一興,費縻鉅萬,今山路險巇,深入敵境,萬一蹉跌,非所以威示遠人也。」乃止。
二十五年,陞平章政事,李固辭,許之。賜以玉帶,視秩一品,及平江田四千畝。於是桑哥為尚書丞相,顓擅國政,急於財利,毒及生民,事具桑哥傳。李雖與之同事,然莫能有所匡正,會桑哥敗,事頗連及同列。久之,李獨以疾得請南還。揚州儒學正李淦上書言:「葉李本一黥徒,受皇帝簡知,可為千載一遇。而纔近天光,即以舉桑哥為第一事;禁近侍言事,以非罪殺參政郭佑、楊居寬;迫御史中丞劉宣自裁,錮治書侍御史陳天祥,罷御史大夫間荅占、侍御史程文海,杖監察御史;變鈔法,拘學糧,徵軍官俸,減兵士糧;立行司農司、木綿提舉司,增鹽酒醋稅課,官民皆受其禍。尤可痛者,要束木禍湖廣,沙不丁禍江淮,滅貴里禍福建。又大鉤考錢糧,民怨而盜發,天怒而地震,水災洊至。尚賴皇帝聖明,更張政化。人皆知桑哥用群小之罪,而不知葉李舉桑哥之罪。葉李雖罷相權,刑戮未加,天下往往竊議,宜斬葉李,以謝天下。」書聞,帝矍然曰:「葉李廉介剛直,朕所素知者,寧有是耶!」有旨驛召淦詣京師。
二十九年二月,李南還,至臨清,帝遣使召之,俾為平章政事,佐丞相完澤治省事,李上表力辭。未幾,卒,年五十一。李既卒而淦至,詔以淦為江陰路教授,以旌直言。帝嘗問兵部郎中趙孟頫,李與留夢炎孰優,孟頫對:「夢炎優。」帝笑曰:「不然,夢炎以掄魁位宰相,而附賈似道,病民誤國,伴食中書,無所可否;李舊由諸生,力詆似道,其過夢炎甚遠。然其性剛直,人不能容,而朕獨愛之也。」
李前後被賜之物甚多,而自奉其儉。嘗戒其子曰:「吾世業儒,甘貧約,唯以忠義結主知。汝曹其清慎自持,勿增吾過。」指所賜物曰:「此終當還官也。」比卒,悉表送官,一毫不以自私。至正八年,贈資德大夫、江浙等處行中書省右丞、上護軍,追封南陽郡公,諡文簡。
燕公楠
燕公楠字國材,南康之建昌人,宋禮部侍郎肅之七世孫。母雷氏,夢五色巨翼入幃,遂生公楠。十歲能屬文,居父喪,廬墓三年。再貢于鄉,不第,後以連帥辟,五遷至通判贛州事。
至元十三年,世祖既平江南,帥臣板授同知贛州事。十四年,以平廣南功,遷同知吉州路緫管府事。二十二年夏,召至上都,奏對稱旨,世祖賜名賽因囊加帶,命參大政,辭,乞補外。除僉江浙行中書省事,俄移江淮。尚書省立,就僉江淮行尚書省事。江淮在宋為邊陲,故多閑田,公楠請置兩淮屯田,勸導有方,田日以墾。二十五年,除大司農,領八道勸農營田司事。按行郡縣,興利舉弊,績用大著。劾江西營田使沙不丁貪橫,罷之。
二十七年,拜江淮行中書省參知政事。桑哥既敗,而蠹政未盡去,民不堪命。公楠赴闕,極陳其故,請更張以固國本。世祖悅。會欲易政府大臣,以問公楠,公楠薦伯顏、不灰木、闍里、闊里吉思、史弼、徐琰、趙琪、陳天祥等十人。又問孰可以為首相,對曰:「天下人望所屬,莫若安童。」問其次,曰:「完澤可。」明日,拜完澤為丞相,以公楠及不灰木為平章政事,固辭。改江浙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賜弓矢及衛士十人以行。三十年,復為大司農,得藏匿公私田六萬九千八百六十二頃,歲出粟十五萬一千一百斛、鈔二千六百貫、帛千五百匹、麻絲二千七百斤。
元貞元年,進河南行省右丞,釐正鹽法,民便之。召入覲。成宗以公楠先帝舊臣,慰勞良至,改拜江浙行省右丞。明年,遷湖廣行省右丞。轉運司判官唐申,家沅州,豪橫奪民田;武昌縣尹劉權殺主簿,誣繫其妻子。悉正其罪。五年,召還朝,以卒。帝聞,甚傷悼之,賻贈有加,特命朝臣護喪南歸。
馬紹
馬紹字子卿,濟州金鄉人,從上黨張播學。丞相安童入侍世祖,奏言宜得儒士講論經史,以資見聞。平章政事張啟元以紹應詔,授左右司都事,出知單州,民刻石頌德。至元十年,僉山東東西道提刑按察司事。益都寧海饑,紹發粟賑之。十三年,移僉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司事。未行,屬江淮甫定,選官撫治,遷同知和州路緫管府事,民賴以安。
十九年,詔割隆興為東宮分地,皇太子選署緫管,召至京師,為刑部尚書。萬億庫吏盜絨四兩,時相欲置之重典,紹言:「物情俱輕,宜從貸減。」乃決杖釋之。河間李移住妄言惑衆,謀為不軌,紹被檄按問,所全活幾百人。二十年,參議中書省事。二十二年,改兵部尚書。踰年,復為刑部尚書。二十四年,分立尚書省,擢拜參知政事,賜中統鈔五千緡。
時更印至元鈔,前信州三務提舉杜璠言:「至元鈔公私非便。」平章政事桑哥怒曰:「杜璠何人,敢沮吾鈔法耶!」欲當以重罪。紹從容言曰:「國家導人使言,言可采,用之;不可采,亦不之罪。今重罪之,豈不與詔書違戾乎?」璠得免。拜尚書左丞。親王戍邊,其士卒有過支廩米者,有司以聞,帝欲究問加罪。紹言:「方邊庭用兵,罪之,懼失將士心。所支踰數者,當嗣年之數可也。」制可。
宗親海都作亂,其民來歸者七十餘萬,散居雲、朔間。桑哥議徙之內地就食,紹持不可。桑哥怒曰:「馬左丞愛惜漢人,欲令餒死此輩耶?」紹徐曰:「南土地燠,北人居之,慮生疾疫。若恐餒死,曷若計口給羊馬之資,俾還本土,則未歸者孰不欣慕。言有異同,丞相何以怒為?宜取聖裁。」乃如紹言以聞,帝曰:「馬秀才所言是也。」
桑哥集諸路緫管三十人,導之入見,欲以趣辦財賦之多寡為殿最。帝曰:「財賦辦集,非民力困竭必不能。然朕之府庫,豈少此哉!」紹退至省,追錄聖訓,付太史書之。議增鹽課,紹獨力爭山東課不可增。議增賦,紹曰:「苟不節浮費,雖重歛數倍,亦不足也。」事遂寢。都城種苜蓿地,分給居民,權勢因取為己有,以一區授紹,紹獨不取。桑哥欲奏請賜紹,紹辭曰:「紹以非才居政府,恆憂不能塞責,詎敢徼非分之福,以速罪戾!」桑哥敗,跡其所嘗行賂者,索其籍閱之,獨無紹名。
桑哥既敗,乃曰:「使吾早信馬左丞之言,必不至今日之禍。」帝曰:「馬左丞忠潔可尚,其復舊職。」尚書省罷,改中書左丞,居再歲,移疾還家。元貞元年,遷中書右丞,行江浙省事。大德三年,移河南省。明年卒。有詩文數百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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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七十四‧列傳第六十一  姚燧
姚燧字端甫,世系見燧伯父樞傳。父格,燧生三歲而孤,育於伯父樞。樞隱居蘇門,謂燧蒙暗,教督之甚急,燧不能堪,楊奐馳書止之曰:「燧,令器也。長自有成爾,何以急為!」且許醮以女。年十三,見許衡於蘇門,十八,始受學於長安。時未嘗為文,視流輩所作,惟見其不如古人,則心弗是也。二十四,始讀韓退之文,試習為之,人謂有作者風。稍就正於衡,衡亦賞其辭,且戒之曰:「弓矢為物,以待盜也;使盜得之,亦將待人。文章固發聞士子之利器,然先有能一世之名,將何以應人之見役者哉!非其人而與之,與非其人而拒之,鈞罪也,非周身斯世之道也。」
至元七年,衡以國子祭酒教貴冑,奏召舊弟子十二人,燧自太原驛致館下。燧年三十八,始為秦王府文學。未幾,授奉議大夫,兼提舉陝西、四川、中興等路學校。十二年,以秦王命,安輯庸、蜀。明年,漢嘉新附,入諭其民。又奉命招王立於合州。又明年,撫循夔府。凡三使蜀,皆稱職。十七年,除陝西漢中道提刑按察司副使。錄囚延安,逮繫詿誤,皆縱釋之,人服其明決。調山南湖北道。按部澧州,興學賑民,孜孜如弗及。二十三年,自湖北奉旨趨朝。明年,為翰林直學士。二十七年,授大司農丞。
元貞元年,以翰林學士召修世祖實錄。初置檢閱官,究覈故事,燧與侍讀高道凝緫裁之,書成。大德五年,授中憲大夫、江東廉訪使,移病太平。九年,拜中奉大夫、江西行省參知政事。
至大元年,仁宗居藩邸,開宮師府,燧年已七十,遣正字呂洙,如漢徵四皓故事,起燧為太子賓客。未幾,除承旨學士,尋拜太子少傅。武宗面諭燧,燧拜辭,謝曰:「昔臣先伯父樞,嘗除是官,尚不敢拜,臣何敢受!」明年,授榮祿大夫、翰林學士承旨、知制誥兼修國史。四年,得告南歸,中書以承旨召;明年,復召。燧以病,俱不赴。卒于家,年七十六。諡曰文。
燧先在蘇門山時,讀通鑑綱目,嘗病國統散於逐年,不能一覽而得其離合之概,至告病江東,著國統離合表若干卷,年經而國緯之,如史記諸表,將附朱熹凡例之後,復取徽、建二本校讎,得三誤焉,序於表首。略曰:「其一,建安二十五年,徽本作『延康元年』。凡例:中歲改元,在興廢存亡之際,以前為正。當從建本,於建安二十五年下,注『改元延康』。其二,章武三年,徽本大書『三年,後主禪建興元年』,建本無『三年』,則昭烈為無終。徽、建皆曰『後主』,於君臣父子之教,所害甚大,是起十四卷、盡十六卷,凡曰後主者,皆失於刊正也。當於三年下注『帝禪建興元年』,明年大書『帝禪建興二年』,庶前後無齟齬也。其三,天寶十五載注『肅宗皇帝至德元載』,明年惟曰『二載』,為無始。當大書『二載』上加『肅宗皇帝至德』,使上同於開元。三者鈞失,而建安之取,至德之去,統固在也。若章武之距建興,纔三年耳,遽有帝父主子之異,豈不於統大有關乎!」詳見序篇。
燧之學,有得於許衡,由窮理致知,反躬實踐,為世名儒。為文閎肆該洽,豪而不宕,剛而不厲,舂容盛大,有西漢風,宋末弊習,為之一變。蓋自延祐以前,文章大匠,莫能先之。或謂世無知燧者,曰:「豈惟知之,讀而能句,句而得其意者,猶寡。」燧曰:「世固有厭空桑而思聞鼓缶者乎,然文章以道輕重,道以文章輕重。彼復有班孟堅者出,表古今人物,九品中必以一等置歐陽子,則為去聖賢也有級而不遠,其文雖無謝、尹之知,不害於行後。豈有一言幾乎古,而不聞之將來乎!」當時孝子順孫,欲發揮其先德,必得燧文,始可傳信;其不得者,每為愧恥。故三十年間,國朝名臣世勳、顯行盛德,皆燧所書。每來謁文,必其行業可嘉,然後許可,辭無溢美。又稍廣置燕樂,燧則為之喜而援筆大書,否則弗易得也。
時高麗瀋陽王父子,連姻帝室,傾貲結朝臣。一日,欲求燧詩文,燧靳不與,至奉旨,乃與之。王贈謝幣帛、金玉、名畫五十篚,盛陳致燧。燧即時分散諸屬官及史胥侍從,止留金銀,付翰林院為公用器皿,燧一無所取。人問之,燧曰:「彼藩邦小國,唯以貨利為重,吾能輕之,使知大朝不以是為意。」其器識豪邁過人類如此。然頗恃才,輕視趙孟頫、元明善輩,故君子以是少之。平生所著,有牧庵文集五十卷行于世。子三:壎,圻,城。
郭貫
郭貫字安道,保定人。以才行見推擇,為樞密中書掾,調南康路經歷,擢廣西道提刑按察司判官,會例格,授濟南路經歷。至元二十七年,拜監察御史。承詔分江北沿淮草地,劾淮西宣慰使昂吉兒父子專權,久不遷調,蠹政害民。三十年,僉湖南肅政廉訪司事。
大德初,遷湖北道,言「令四省軍馬,以數萬計,征八百媳婦國,深入炎瘴萬里不毛之地,無益於國」。五年,遷江西道,賑恤饑民,有惠政,入為御史臺都事。八年,遷集賢待制,進翰林直學士,奉詔與遼陽行省平章政事別速台徹里帖木兒往鎮高麗。十一年,召為河東廉訪副使。
至大二年,仁宗至五臺山,貫進見,仁宗因問:「廉訪使滅里吉歹何以有善政?」左右對曰:「皆副使郭貫之教也。」因賜貫瑪瑙數珠、金織文幣,入為吏部考功郎,遂拜治書侍御史。四年,除禮部尚書,帝親書其官階曰嘉議大夫,以授有司。
皇慶元年,擢淮西廉訪使,尋留不遣,改侍御史,俄遷翰林侍講學士。明年,出為淮西廉訪使。建言「宜置常平倉,考校各路農事」。延祐二年,召拜中書參知政事。明年,陞左丞,加集賢大學士。五年,除太子詹事。貫言:「皇太子受金寶已三年,宜行冊禮;又,輔導之官,早宜選置。」從之。六年,加太子賓客,謁告還家。
至治元年,復起為集賢大學士,尋致仕。泰定元年,遷翰林學士承旨,不起。至順二年,以疾卒,年八十有二。贈光祿大夫、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柱國,追封蔡國公,諡文憲。貫博學,精於篆籀,當世冊寶碑額,多出其手云。
夾谷之奇
夾谷之奇字士常,其先出女真加古部,後訛為夾谷,由馬紀領撒曷水徙家於滕州。之奇少孤,舅杜氏攜之至東平,因受業於康曄。授濟寧教授,辟中書省掾。大兵南伐宋,授行省左右司都事。時行省官與中書權臣有隙,特遣使覈其財用,而之奇職文書,亦被按問。張弘範率其屬詣使者言:「夾谷都事素公清,若少有侵漁,弘範當與連坐。」會御史臺立,擢之奇僉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司事,既而移僉江北淮東。
  至元十九年,召為吏部郎中,立陟降澄汰之法,著為令式。歲大旱,有司議平穀價,以遏騰涌之患。之奇言:「莫若省經費,輟土木之役,庶足召和氣,弭災變,而有豐稔之期。」
二十一年,遷左贊善大夫。時裕宗為皇太子,每進見,必賜坐,顧遇甚優。權臣有欲以均輸法益國賦者,慮提刑按察司撓其事,請令與轉運司併為一職,詔集群臣議之。之奇言:「按察司者,控制諸路,發擿姦伏,責任匪輕。若使理財,則心勞事冗,將彌縫自救之不暇,又安能繩糾他人哉!併之弗便。」事遂寢。又與諭德李謙,條具時政十事,上之皇太子:一曰正心,二曰睦親,三曰崇儉,四曰幾諫,五曰戢兵,六曰親賢,七曰革敝,八曰尚文,九曰定律,十曰正名。會皇太子薨,除翰林直學士,改吏部侍郎,遂拜侍御史。二十五年,丁母憂,以吏部尚書起復,屢請終制,不許。明年,卒。
之奇慮識精審,明於大體,而不忽細微,為政卓卓可稱;雖老於吏學者,自以為不及。為文章尤簡嚴有法,多傳於世云。
劉賡
劉賡字熙載,洺水人。五世祖逸,以郡吏治獄,有陰德。祖肅,為左三部尚書。賡幼有文名,師事翰林學士王磐。至元十三年,用薦者授國史院編修官。十六年,遷應奉翰林文字。辟為司徒府長史,仍兼應奉;補外,同知德州事,考滿,擢太廟置丞、太常博士,拜監察御史。是時,御史中丞崔彧,好盛氣待人,他御史拜謁,或平受之,獨見賡,則待以上客。大德二年,陞翰林直學士。六年,奉使宣撫陝西。由侍講學士陞學士。
至大二年,遷禮部尚書,仍兼翰林學士;尋拜侍御史;頃之,還翰林為學士承旨,兼國子祭酒。國學故事,伴讀生以次出補吏,莫不爭先出。時有一生,親老且貧,同舍生有名在前者,因博士以告曰:「我齒頗少,請讓之先。」賡曰:「讓,德之恭也。」從其讓,別為書薦其人,朝廷反先用之。自是六館之士,皆知讓之為美德也。
皇慶元年,遷集賢大學士,仍兼國子祭酒。延祐元年,復為承旨;六年,拜太子賓客;七年,復入集賢為大學士;尋又入翰林為承旨。泰定元年,加光祿大夫。會集議上尊號,賡獨抗言其不可,事遂已。天曆元年卒,年八十一。
賡久典文翰,當時大製作多出其手,以耆年宿德,為朝廷所推重云。
耶律有尚
耶律有尚字伯強,遼東丹王十世孫。祖父在金世嘗官于東平,因家焉。有尚資識絕人,篤志于學,受業許衡之門,號稱高第弟子。其學邃於性理,而尤以誠為本,儀容辭令,動中規矩,識與不識,莫不服其為有道之君子。
至元八年,衡罷中書左丞,除集賢大學士,兼國子祭酒,以教國人之子弟,乃奏以門人十二人為齋長以伴讀,有尚其一也。十年,衡告免還鄉里,朝廷乃以有尚等為助教,嗣領其學事。居久之,拜監察御史,不赴。除秘書監丞,出知薊州,為政以寬簡得民情。
裕宗在東宮,召為詹事院長史。自有尚既去,而國學事頗廢,廷議以謂非有尚無足以繼衡者,除國子司業。時學館未建,師弟子皆寓居民屋,有尚屢以為言,二十四年,朝廷乃大起學舍,始立國子監,立監官,而增廣弟子員。於是有尚陞國子祭酒,儒風為之丕振。二十七年,以親老,辭職歸。
大德改元,復召為國子祭酒。尋除集賢學士,兼其職。頃之,遷太常卿,又遷集賢學士。八年,葬父還鄉里。已而朝廷思用老儒,以安車召之于家,累辭不允,復起為昭文館大學士,兼國子祭酒,階中奉大夫。
有尚前後五居國學,其立教以義理為本,而省察必真切;以恭敬為先,而踐履必端愨。凡文詞之小技,綴緝雕刻,足以破裂聖人之大道者,皆屏黜之。是以諸生知趨正學,崇正道,以經術為尊,以躬行為務,悉為成德達材之士。大抵其教法一遵衡之舊,而勤謹有加焉。身為學者師表者數十年,海內宗之,猶如昔之宗衡也。有尚既以年老,力請還家,朝廷復頒楮幣七千緡,即其家賜之。卒年八十六,賜諡文正。
郝天挺子佑附
郝天挺字繼先,出於朶魯別族,自曾祖而上,居安肅州,父和上拔都魯,太宗、憲宗之世多著武功,為河東行省五路軍民萬戶。
天挺英爽剛直,有志略,受業於遺山元好問,以勳臣子,世祖召見,嘉其容止,有旨:宜任以政,俾執文字,備宿衛春宮。裕宗遇之甚厚。建省雲南,選官屬,遂除參議雲南行尚書省事,尋陞參知政事,又擢陝西漢中道廉訪使;未幾,入為吏部尚書,尋除陝西行御史臺中丞,又遷四川行省參政及江浙行省左丞,俱不赴。拜中書左丞,與宰相論事,有不合,輒面斥之。一日,以奏事敷陳明允,特賜黃金百兩,不受。帝曰:「非利汝也,第旌汝肯言耳。」
成宗崩,仁宗以太后命,首定大難,及武宗還自朔方,遂入正大統,定策之際,天挺與有力焉。仁宗臨御,收召故老天挺與少保張閭等十人,共議大政,革尚書省之弊,遂成皇慶之治。又出為江西、河南二省右丞,召拜御史中丞。入見,首陳紀綱之要,以獵為喻曰:「御史職在擊奸,猶鷹揚焉禽之,弱者易獲也,其力大者,必借人力。不然,不惟失其前禽,仍或有傷鷹之患矣。」帝嘉其言,既出,臺臣皆以為賀。風紀大振。又上疏陳七事,曰惜名爵、抑浮費、止括田、久任使、論好事、獎農務本、勵學養士,詔中書省舉行之。尋俾均逸于外,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時河南王卜憐吉歹為丞相,待以師禮,由是政化大行。
皇慶二年卒,年六十七。贈光祿大夫、中書平章政事、柱國,追封冀國公,諡文定。天挺嘗修雲南實錄五卷,又註唐人鼓吹集一十卷,行于世。
子佑,字君輔,小字朶魯別台。由宿衛補官,仁宗時拜殿中侍御史,以廉直著名,大受知遇。遷陝西行省參知政事,拜陝西行御史臺侍御史。
張孔孫
張孔孫字夢符,其先,出遼之烏若部,為金人所并,遂遷隆安。父之純,為東平萬戶府參議,夜夢謁孔子廟,得賜嘉果,已而孔孫生,因丐名於衍聖公,遂名今名。既長,以文學名,辟萬戶府議事官,萬戶嚴忠範之兄為陝西行省平章政事,聘孔孫,以母老不應。
時汴梁既下,太常樂師流寓東平,舊章缺落,止存登歌一章而已。世祖居潛邸,嘗召樂師至日月山觀之,至是,徐世隆奏帝,宜增設宮縣及文、武二舞,以備大典。因詔徐世隆為太常卿,而孔孫以奉禮郎為之副,以董樂師,肄成,獻之京師。廉希憲居政府,辟為掾。及安童為相,尤禮重之,授戶部員外郎,出為南京緫管府判官。
時方議下襄樊,朝庭急用兵,孔孫謂:「今以越境私販坐罪者,動以千數,宜開自新之條,俾得效戰贖死。」朝論采之。僉四川道提刑按察司事,尋陞湖北道提刑按察副使。行部巴陵,有囚三百人,因怒龔乙建言興銀利,發其墳墓,而燒其家,燒死者三人,有司以真圖財殺人坐之,孔孫原其情,減罪。遷浙西提刑按察副使,改同知保定路緫管府事,俄拜侍御史,行御史臺事。
至元二十二年,安童復入相,言于帝曰:「阿合馬顓政十年,親故迎合者,往往驟進,據顯位;獨劉宣、張孔孫二人,恬守故常,終始如一。」乃除宣吏部尚書,孔孫禮部侍郎。尋陞孔孫禮部尚書,擢燕南提刑按察使。二十八年,提刑按察司改肅政廉訪司,仍為使,蒞治于大名,一以所沒贓糴粟五千斛,賑饑民。拜僉河南江北行中書省事;亡何,除大名路緫管,兼府尹,大興學校。有獻故河隄三百餘里于太后者,即上章,謂宜悉還細民,從之。擢淮東道肅政廉訪司使,因讞獄鹽場,民尹執中兄弟誣伏為強盜,平反之。召還,拜集賢大學士、中奉大夫,商議中書省事。丞相完澤卒,孔孫與陳天祥上封事,薦和禮霍孫可為相。
會地震,詔問弭災之道,孔孫條對八事,其略曰:蠻夷諸國,不可窮兵遠討;濫官放譴,不可復加任用;賞善罰惡,不可數賜赦宥;獻鬻寶貨,不可不為禁絕;供佛無益,不可虛費財用;上下豪侈,不可不從儉約;官冗吏繁,不可不為裁減;太廟神主,不可不備祭享。帝悉嘉納之,賜鈔五千貫。又累疏言:「凡七十致仕者,宜加一官;丁憂服闋者,宜待起復;宿衛之冒濫者,必當革;州郡之職,必當遴選,久任達魯花赤,宜量加遷轉;又宜增給官吏俸祿;修建京師廟學,設國子生徒,給賜曲阜孔廟洒掃戶;相位宜參用儒臣,不可專任文吏;故相安童、伯顏、和禮霍孫與廉希憲等,各宜贈諡。」久之,請老還家,拜翰林學士承旨、資善大夫,致仕,集賢大學士如故。大德十一年,卒,年七十有五。
孔孫素以文學名,且善琴,工畫山水竹石,而騎射尤精。及其立廟,讜言嘉論,有可觀者,士論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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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七十五‧列傳第六十二  張珪
張珪字公端,弘範之子也。少能挽強命中,嘗從其父出林中,有虎,珪抽矢直前,虎人立,洞其喉,一軍盡讙。至元十六年,弘範平廣海,宋禮部侍郎鄧光薦將赴水死,弘範救而禮之,命珪受學。光薦嘗遺一編書,目曰相業,語珪曰:「熟讀此,後必賴其用。」師還,道出江淮,珪年十六,攝管軍萬戶。
十七年,真拜昭勇大將軍、管軍萬戶,佩其父虎符,治所統軍,鎮建康。未幾,弘範卒,喪畢,世祖召見,親撫之。奏曰:「臣年幼,軍事重,聶禎者,從臣父、祖,久歷行陣,幸以副臣。」帝嘆曰:「求老成自副,常兒不知出此。」厚賜而遣之,遍及其從者。十九年,太平、宣、徽群盜起,行省檄珪討之,士卒數為賊所敗,卒有殺民家豕而并傷其主者,珪曰:「此軍之所以敗也。」斬其卒,悉平諸盜。
二十九年,入朝。時朝廷言者謂,天下事定,行樞密院可罷;江浙行省參知政事張瑄,領海道,亦以為言。樞密副使暗伯問於珪,珪曰:「見上當自言之。」召對,珪曰:「縱使行院可罷,亦非瑄所宜言。」遂得不罷。命為樞密副使。太傅月兒魯那演言:「珪尚少,姑試以僉書,果可大用,請俟他日。」帝曰:「不然,是家為國滅金、滅宋,盡死力者三世矣,而可吝此耶!」拜鎮國上將軍、江淮行樞密副使。
成宗即位,行院罷。大德三年,遣使巡行天下,珪使川、陝,問民疾苦,賑卹孤貧,罷冗官,黜貪吏。還,擢江南行御史臺侍御史,換文階中奉大夫,遷浙西肅政廉訪使。劾罷郡長吏以下三十餘人、府史胥徒數百,徵贓巨萬計。珪得鹽司奸利事,將發之,事干行省,有內不自安者,欲以危法中珪,賂遺近臣,妄言珪有厭勝事,且沮鹽法。帝遣官雜治之,得行省大小吏及鹽官欺罔狀,皆伏罪。召珪拜僉樞密院事,入見,賜只孫冠服侍宴,又命買宅以賜,辭不受。拜江南行臺御史中丞,因上疏,極言天人之際、災異之故,其目有修德行、廣言路、進君子、退小人、信賞必罰、減冗官、節浮費,以法祖宗成憲,累數百言。劾大官之不法者,不報;併及近侍之熒惑者,又不報。遂謝病歸。久之,拜陝西行臺中丞,不赴。
武宗即位,召拜太子諭德。未數日,拜賓客,復拜詹事,辭不就。尚書省立,中外洶洶,中丞久闕,方議擇人,仁宗時在東宮,曰:「必欲得真中丞,惟張珪可。」即日召拜中丞。至大四年,帝崩,仁宗將即位,廷臣用皇太后旨,行大禮於隆福宮,法駕已陳矣,珪言:「當御大明殿。」御史大夫止之曰:「議已定,雖百奏無益。」珪曰:「未始一奏,詎知無益!」入奏,帝悟,移仗大明。既即位,賜只孫衣二十襲、金帶一。帝嘗親解衣賜珪,明日復召,謂之曰:「朕欲賜卿寶玉,非卿所欲。」以帨拭面額,納諸珪懷,曰:「朕澤之所存,朕心之所存也。」
皇慶元年,拜榮祿大夫、樞密副使。徽政院使失列門請以洪城軍隸興聖宮,而己領之,以上旨移文樞密院,衆恐懼承命,珪固不署,事遂不行。延祐二年,拜中書平章政事,請減煩冗還有司,以清政務,得專修宰相之職,帝從之,著為令。教坊使曹咬住拜禮部尚書,珪曰:「伶人為宗伯,何以示後世!」力諫正之。皇太后以中書右丞相鐵木迭兒為太師,萬戶別薛參知行省政事,珪曰:「太師論道經邦,鐵木迭兒非其人,別薛無功,不得為外執政。」車駕度居庸,失列門傳皇太后旨,召珪切責,杖之,珪創甚,輿歸京師,明日遂出國門。珪子景元掌符璽,不得一日去宿衛,至是,以父病篤告,遽歸。帝驚曰:「鄉別時,卿父無病。」景元頓首涕泣,不敢言。帝不懌,遣參議中書省事換住,往賜之酒,遂拜大司徒,謝病家居。繼丁母憂,廬墓寢苫啜粥者三年。六年七月,帝憶珪生日,賜上尊、御衣。
至治二年,英宗召見於易水之上曰:「四世舊臣,朕將畀卿以政。」珪辭歸,遣近臣設醴。丞相拜住問珪曰:「宰相之體何先?」珪曰:「莫先於格君心,莫急於廣言路。」是年冬,起珪為集賢大學士。先是,鐵木迭兒既復為丞相,以私怨殺平章蕭拜住、御史中丞楊朶兒只、上都留守賀伯顏,大小之臣,不能自保。會地震風烈,敕廷臣集議弭災之道,珪抗言於坐曰:「弭災,當究其所以致災者。漢殺孝婦,三年不雨;蕭、楊、賀冤死,非致沴之端乎!死者固不可復生,而情義猶可昭白,毋使朝廷終失之也。」又拜中書平章政事,侍宴萬壽山,賜以玉帶。
三年秋八月,御史大夫鐵失既行弒逆,夜入都門,坐中書堂,矯制奪執符印,珪密疏言:「賊黨罪不可逭。」既皆伏誅,鐵木迭兒之子治書侍御史鎖南,獨議遠流,珪曰:「於法,強盜不分首從,發冢傷尸者亦死。鎖南從弒逆,親斫丞相拜住臂,乃欲活之耶!」遂伏誅。盜竊仁廟神主,時參知政事馬剌兼領太常禮儀使,當遷左丞,珪曰:「以參政遷左丞,姑曰敘進。而太常奉宗祏不謹,當待罪,而反遷官,何以謝在天之靈!」命遂不下。
泰定元年六月,車駕在上都。先是,帝以災異,詔百官集議,珪乃與樞密院、御史臺、翰林、集賢兩院官,極論當世得失,與左右司員外郎宋文瓚,詣上都奏之。其議曰:
國之安危,在乎論相。昔唐玄宗,前用姚崇、宋璟則治;後用李林甫、楊國忠,天下騷動,幾致亡國。雖賴郭子儀諸將,效忠竭力,克復舊物,然自是藩鎮縱橫,紀綱亦不復振矣。良由李林甫妒害忠良,布置邪黨,奸惑蒙蔽,保祿養禍所致,死有餘辜。如前宰相鐵木迭兒,奸狡險深,陰謀叢出,專政十年。凡宗戚忤己者,巧飾危間,陰中以法,忠直被誅竄者甚衆。始以贓敗,諂附權姦失列門,及嬖幸也里失班之徒,苟全其生,尋任太子太師。未幾,仁宗賓天,乘時幸變,再入中書。當英廟之初,與失列門等恩義相許,表裏為姦,誣殺蕭、楊等,以快私怨。天討元凶,失列門之黨既誅,坐要上功,遂獲信任,諸子內布宿衛,外據顯要,蔽上抑下,杜絕言路,賣官鬻獄,威福己出,一令發口,上下股栗,稍不附己,其禍立至,權勢日熾,中外寒心。由是群邪並進,如逆賊鐵失之徒,名為義子,實其腹心,忠良屏跡,坐待收繫。先帝悟其姦惡,仆碑奪爵,籍沒其家,終以遺患,構成弒逆。其子鎖南,親與逆謀,所由來者漸矣,雖剖棺戮尸,夷滅其家,猶不足以塞責。今復回給所籍家產,諸子尚在京師,夤緣再入宿衛。世祖時,阿合馬貪殘敗事,雖死猶正其罪,況如鐵木迭兒之姦惡者哉!臣等議:宜遵成憲,仍籍鐵木迭兒家產,遠竄其子孫外郡,以懲大姦。
君父之讎,不共戴天,所以明綱常、別上下也。鐵失之黨,結謀殺逆,居相遇害,天下之人,痛心疾首,所不忍聞。比奉旨:「以鐵失之徒既伏其辜,諸王按梯不花、孛羅、月魯鐵木兒、曲呂不花、兀魯思不花,亦已流竄,逆黨脅從者衆,何可盡誅。後之言事者,其勿復舉。」臣等議:古法,弒逆,凡在官者殺無赦。聖朝立法,強盜劫殺庶民,其同情者猶且首從俱罪,況弒逆之黨,天地不容,宜誅按梯不花之徒,以謝天下。
書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臣無有作福作威,臣而有作福作威,害于而家,凶于而國。蓋生殺與奪,天子之權,非臣下所得盜用也。遼王脫脫,位冠宗室,居鎮遼東,屬任非輕,國家不幸,有非常之變,不能討賊,而乃覬幸赦恩,報復讎忿,殺親王妃主百餘人,分其羊馬畜產,殘忍骨肉,盜竊主權,聞者切齒。今不之罪,乃復厚賜放還,仍守爵土,臣恐國之紀綱,由此不振。設或效尤,何法以治!且遼東地廣,素號重鎮,若使脫脫久居,彼既縱肆,將無忌憚,況令死者含冤,感傷和氣。臣等議:累朝典憲,聞赦殺人,罪在不原,宜奪削其爵土,置之他所,以彰天威。
刑以懲惡,國有常憲。武備卿即烈,前太尉不花,以累朝待遇之隆,俱致高列,不思補報,專務姦欺,詐稱奉旨,令鷹師強收鄭國寶妻古哈,貪其家人畜產,自恃權貴,莫敢如何。事聞之官,刑曹逮鞫服實,竟原其罪。輦轂之下,肆行無忌,遠在外郡,何事不為!夫京師,天下之本,縱惡如此,何以為政!古人有言,一婦銜冤,三年不雨,以此論之,即非細務。臣等議:宜以即烈、不花,付刑曹鞫之。
中賣寶物,世祖時不聞其事,自成宗以來,始有此弊。分珠寸石,售直數萬,當時民懷憤怨,臺察交言,且所酬之鈔,率皆天下生民膏血,錙銖取之,從以捶撻,何其用之不吝!夫以經國有用之寶,而易此不濟饑寒之物,又非有司聘要和買,大抵皆時貴與斡脫中寶之人,妄稱呈獻,冒給回賜,高其直且十倍,蠶蠹國財,暗行分用。如沙不丁之徒,頃以增價中寶事敗,具存吏牘。陛下即位之初,首知其弊,下令禁止,天下欣幸。臣等比聞中書乃復奏給累朝未酬寶價四十餘萬錠,較其元直,利已數倍,有事經年遠者三十餘萬錠,復令給以市舶番貨,計今天下所徵包銀差發,歲入止十一萬錠,已是四年徵入之數,比以經費弗足,急於科徵。臣等議:番舶之貨,宜以資國用、紓民力,寶價請俟國用饒給之日議之。
太廟神主,祖宗之所妥靈,國家孝治天下,四時大祀,誠為重典。比者仁宗皇帝、皇后神主,盜利其金而竊之,至今未獲。斯乃非常之事,而捕盜官兵,不聞杖責。臣等議:庶民失盜,應捕官兵,尚有三限之法;監臨主守,倘失官物,亦有不行知覺之罪。今失神主,宜罪太常,請揀其官屬免之。
國家經賦,皆出於民,量入為出,有司之事。比者建西山寺,損軍害民,費以億萬計;刺繡經幡,馳驛江浙,逼迫郡縣,雜役男女,動經年歲,窮奢致怨。近詔雖已罷之,又聞姦人乘間奏請,復欲興修,流言喧播,群情驚駭。臣等議:宜守前詔,示民有信,其創造、刺繡事,非歲用之常者,悉罷之。
人有冤抑,必當昭雪,事有枉直,尤宜明辨。平章政事蕭拜住、中丞楊朶兒只等,枉遭鐵木迭兒誣陷,籍其家,以分賜人,聞者嗟悼。比奉明詔,還給元業,子孫奉祀家廟,修葺苟完,未及寧處,復以其家財仍賜舊人,止酬以直,即與再罹斷沒無異。臣等議:宜如前詔,以元業還之;量其直以酬後所賜者,則人無冤憤矣。
德以出治,刑以防姦。若刑罰不立,奸宄滋長,雖有智者,不能禁止。比者也先鐵木兒之徒,遇朱太醫妻女故省門外,強拽以入,姦宿館所。事聞,有司以扈從上都為解,竟弗就鞫。輦轂之下,肆惡無忌,京民憤駭,何以取則四方!臣等議:宜遵世祖成憲,以姦人命有司鞫之。臣等又議:天下囚繫,冤滯不無,方今盛夏,宜命省臺選官審錄,結正重刑,疏決輕繫,疑者申聞詳讞。邊鎮利病,宜命行省、行臺體究興除,廣海鎮戍卒更病者,給粥食藥;力死者,人給鈔二十五貫,責所司及同鄉者,歸骨於其家。
歲貢方物有常制。廣州東筦縣大步海及惠州珠池,始自大德元年,姦民劉進、程連言利,分蜑戶七百餘家,官給之糧,三年一採,僅獲小珠五兩六兩,入水為蟲魚傷死者衆,遂罷珠戶為民。其後同知廣州路事塔塔兒等,又獻利於失列門,創設提舉司監採,廉訪司言其擾民,復罷歸有司。既而內正少卿魏暗都剌,冒啟中旨,馳驛督採,耗廩食,疲民驛,非舊制,請悉罷遣歸民。
善良死於非命,國法當為昭雪。鐵失弒逆之變,學士不花、指揮不顏忽里、院使禿古思,皆以無罪死,未褒贈;鐵木迭兒專權之際,御史徐元素以言事鎖項死東平,及賈禿堅不花之屬,皆未申理。臣等議:宜追贈死者,優敘其子孫,且命刑部及監察御史,體勘其餘有冤抑者,具實以聞。
政出多門,古人所戒。今內外增置官署,員冗俸濫,白丁驟陞出身,入流壅塞日甚,軍民俱蒙其害。夫為治之要,莫先於安民;安民之道,莫急於除濫費、汰冗員。世祖設官分職,俱有定制。至元三十年已後,改陞創設,日積月增,雖嘗奉旨取勘減降,近侍各私其署,夤緣保祿,姑息中止。至英宗時,始銳然減罷崇祥、壽福院之屬十有三署,徽政院斷事官、江淮財賦之屬六十餘署,不幸遭罹大故,未竟其餘。比奉詔:凡事悉遵世祖成憲。若復循常取勘,調虛文,延歲月,必無實效,即與詔旨異矣。臣等議:宜敕中外軍民,署置官吏,有非世祖之制,及至元三十年已後改陞創設員冗者,詔格至日,悉減併除罷之;近侍不得巧詞復奏,不該常調之人亦不得濫入常選,累朝斡耳朶所立長秋、承徽、長寧寺及邊鎮屯戍,別議處之。
自古聖君,惟誠於治政,可以動天地、感鬼神,初未嘗徼福於僧道,以厲民病國也。且以至元三十年言之,醮祠佛事之目,止百有二;大德七年,再立功德使司,積五百有餘,今年一增其目,明年即指為例,已倍四之上矣。僧徒又復營幹近侍,買作佛事,指以筭卦,欺昧奏請,增修布施莽齋,自稱特奉、傳奉,所司不敢較問,供給恐後。況佛以清淨為本,不奔不欲,而僧徒貪慕貨利,自違其教,一事所需,金銀鈔幣不可數計,歲用鈔數千萬錠,數倍於至元間矣。凡所供物,悉為已有,布施等鈔,復出其外,生民脂膏,縱其所欲,取以自利,畜養妻子,彼既行不修潔,適足褻慢天神,何以要福!比年佛事愈繁,累朝享國不永,致災愈速,事無應驗,斷可知矣。臣等議:宜罷功德使司,其在至元三十年以前及累朝忌日醮祠佛事名目,止令宣政院主領修舉,餘悉減罷;近侍之屬,並不得巧計擅奏,妄增名目;若有特奉、傳奉,從中書復奏乃行。
古今帝王治國理財之要,莫先於節用,蓋侈用則傷財,傷財必至於害民;國用匱而重斂生,如鹽課增價之類,皆足以厲民矣。比年游惰之徒,妄投宿衛部屬及宦者、女紅、太醫、陰陽之屬,不可勝數,一人收籍,一門蠲復,一歲所請衣馬芻糧,數十戶所徵入不足以給之,耗國損民為甚。臣等議:諸宿衛宦女之屬,宜如世祖時支請之數給之,餘悉簡汰。
闊端赤牧養馬駝,歲有常法,分布郡縣,各有常數,而宿衛近侍,委之僕御,役民放牧。始至,即奪其居,俾飲食之,殘傷桑果,百害蜂起;其僕御四出,無所拘鈐,私鬻芻豆,瘠損馬駝。大德中,始責州縣正官監視,蓋暖棚、團槽櫪以牧之。至治初,復散之民間,其害如故。監察御史及河間路守臣屢言之。臣等議:宜如大德團槽之制,正官監臨,閱視肥瘠,拘鈐宿衛僕御,著為令。
兵戎之興,號為凶器,擅開邊釁,非國之福;蠻夷無知,少梗王化,得之無益,失之無損。至治三年,參卜郎盜,始者劫殺使臣,利其財物而已;至用大師,期年不戢,傷我士卒,費國資糧。臣等議:好生惡死,人之恒性。宜令宣政院院院院院院院院督守將嚴邊防,遣良使抵巢招諭;簡罷冗兵,明敕邊吏謹守禦,勿生事,則遠人格矣。
天下官田歲入,所以贍衛士,給戍卒。自至元三十一年以後,累朝以是田分賜諸王、公主、駙馬,及百官、宦者、寺觀之屬,遂令中書酬直海漕,虛耗國儲。其受田之家,各任土著姦吏為莊官,催甲斗級,巧名多取;又且驅迫郵傳,徵求餼廩,折辱州縣,閉償逋負,至倉之日,變鬻以歸。官司交忿,農民窘竄。臣等議:惟諸王、公主、駙馬、寺觀,如所與公主桑哥剌吉及普安三寺之制,輸之公廩,計月直折支以鈔,令有司兼令輸之省部,給之大都;其所賜百官及宦者之田,悉拘還官,著為令。
國家經費,皆取於民。世祖時,淮北內地,惟輸丁稅,鐵木迭兒為相,專務聚斂,遣使括勘兩淮、河南田土,重併科糧;又以兩淮、荊襄沙磧作熟收徵,徼名興利,農民流徙。臣等議:宜如舊制,止徵丁稅,其括勘重併之糧,及沙磧不可田畝之稅,悉除之。
世祖之制:凡有田者悉役之,民典賣田,隨收入戶。鐵木迭兒為相,納江南諸寺賄賂,奏令僧人買民田者,毋役之以里正主首之屬,逮今流毒細民。臣等議:惟累朝所賜僧寺田及亡宋舊業,如舊制勿徵;其僧道典買民田及民間所施產業,宜悉役之,著為令。
僧道出家,屏絕妻孥,蓋欲超出世表,是以國家優視,無所徭役,且處之官寺;宜清淨絕俗為心,誦經祝壽。比年僧道往往畜妻子,無異常人,如蔡道泰、班講主之徒,傷人逞欲、壞教干刑者,何可勝數!俾奉祠典,豈不褻天瀆神!臣等議:僧道之畜妻子者,宜罪以舊制,罷遣為民。
賞功勸善,人主大柄,豈宜輕以與人。世祖臨御三十五年,左右之臣,雖甚愛幸,未聞無功而給一賞者。比年賞賜汎濫,蓋因近侍之人,窺伺天顏喜悅之際,或稱乏財無居,或稱嫁女取婦,或以技物呈獻,殊無寸功小善,遞互奏請,要求賞賜回奉,奄有國家金銀珠玉,及斷沒人畜產業。似此無功受賞,何以激勸,既傷財用,復啟倖門。臣等議:非有功勳勞效著明實蹟,不宜加以賞賜,乞著為令。
臣等所言:弒逆未討、姦惡未除、忠憤未雪、冤枉未理、政令不信、賞罰不公、賦役不均、財用不節、民怨神怒,皆足以感傷和氣。惟陛下裁擇,以荅天意,消弭災變。
帝不從。珪復進曰:「臣聞日食修德,月食修刑,應天以實不以文,動民以行不以言,刑政失平,故天象應之。惟陛下矜察,允臣等議,乞悉行之。」帝終不能從。
未幾,珪病增劇,非扶掖不能行。有詔:常見免拜跪,賜小車,得乘至殿門下。帝始開經筵,令左丞相與珪領之,珪進翰林學士吳澄等,以備顧問。自是辭位甚力,猶封蔡國公,知經筵事,別刻蔡國公印以賜。泰定二年夏,得旨暫歸。
三年春,上遣使召珪,期於必見。珪至,帝曰:「卿來時,民間如何?」對曰:「臣老,少賓客,不能遠知,真定、保定、河間,臣鄉里也,民饑甚,朝廷雖賑以金帛,惠未及者十五六,惟陛下念之。」帝惻然,敕有司畢賑之。拜翰林學士承旨、知制誥兼修國史,國公、經筵如故。帝察其誠病,命養疾西山,繼得旨還家。
未幾,起珪商議中書省事,以疾不起。四年十二月薨,遺命上蔡國公印。珪嘗自號曰澹菴。子六人。
李孟
李孟字道復,潞州上黨人。曾祖執,金末舉進士。祖昌祚,歸朝,授金符、潞州宣撫使。父唐,歷仕秦、蜀,因徙居漢中。
孟生而敏悟,七歲能文,倜儻有大志,博學強記,通貫經史,善論古今治亂,開門授徒,遠近爭從之。一時名人商挺、王博文,皆折行輩與交。郭彥通名能知人,嘗語唐曰:「此兒骨相異常,宰輔之器也。」至元十四年,隨父入蜀,行省辟為掾,不赴;調晉原縣主簿,又辭;行御史臺交薦之,亦不就。後以事至京師,中書右丞楊吉丁一見奇之,薦于裕宗,得召見東宮。未幾,裕宗薨,不及擢用。
成宗立,首命採訪先朝聖政,以備史官之紀述,陝西省使孟討論編次,乘驛以進。時武宗、仁宗皆未出閤,徽仁裕聖皇后求名儒輔導,有薦者曰:「布衣李孟有宰相才,宜令為太子師傅。」大德元年,武宗撫軍北方,仁宗留宮中,孟日陳善言正道,多所進益。成宗聞而嘉之,詔授太常少卿,執政以孟未嘗一造其門,沮之不行,改禮部侍郎,命亦中止。
仁宗侍昭獻元聖皇后降居懷州,又如官山,孟常單騎以從,在懷州四年,誠節如一,左右化之,皆有儒雅風,由是上下益親。每進言曰:「堯、舜之道,孝悌而已矣。今大兄在朔方,大母有居外之憂,殿下當迎奉意旨以娛樂之,則孝悌之道皆得矣。」仁宗深納其言,日問安視膳,婉容愉色,天下稱孝焉。有暇,則就孟講論古先帝王得失成敗,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義。孟特善論事,忠愛懇惻,言之不厭,而治天下之大經大法,深切明白。厥後仁宗入清內難,敬事武皇,篤孝母后,端拱以成太平之功,文物典章,號為極盛。嘗與群臣語,握拳示之曰:「所重乎儒者,為其握持綱常,如此其固也。」其講學之功如此者,實孟啟之也。
成宗崩,安西王阿難荅謀繼大統,成后為之主,丞相、樞密同聲附和。中書右丞相哈剌哈孫荅剌罕密使來告,仁宗疑而未行。孟曰:「支子不嗣,世祖之典訓也。今宮車晏駕,大太子遠在萬里,宗廟社稷危疑之秋,殿下當奉大母,急還宮庭,以折奸謀、固人心。不然,國家安危,未可保也。」仁宗猶豫未決。孟復進曰:「邪謀得成,以一紙書召還,則殿下母子且不自保,豈暇論宗族乎!」仁宗悅,曰:「先生之言,宗廟社稷之福。」乃奉太后還都。
時哈剌哈孫稱病堅卧,仁宗遣孟往問之,適成后使人問疾,絡繹不絕。孟入,長揖而坐,已而前引其手,診其脈,衆以為醫,乃不疑之。既得知安西王即位有日,還告曰:「事急矣!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制於人,不可不早圖之。」左右之人皆不能決,惟曲出、伯鐵木兒勸其行。或曰:「皇后深居九重,八璽在手,四衛之士,一呼而應者累萬;安西王府中從者如林。殿下侍衛寡弱,不過數十人,兵仗不備,奮赤手而往,事未必濟。不如靜守,以俟阿合之至,然後圖之,未晚也。」阿合,中國稱兄,謂武宗也。
孟曰:「群邪違棄祖訓,黨附中宮,欲立庶子,天命人心,必皆弗與。殿下入造內庭,以大義責之,則凡知君臣之義者,無不捨彼為殿下用,何求而弗獲!克清宮禁,以迎大兄之至,不亦可乎!且安西既正位號,縱大太子至,彼安肯兩手進璽,退就藩國;必將鬪于國中,生民塗炭,宗社危矣。且危身以及其親,非孝也;遺禍難於大兄,非悌也;得時弗為,非智也;臨機不斷,無勇也。仗義而動,事必萬全。」
仁宗曰:「當以卜決之。」命召卜人,有儒服持囊遊于市者,召之至,孟出迎,語之曰:「大事待汝而決,但言其吉。」乃入筮,遇乾三五皆九,立而獻卦曰:「是謂乾之睽。乾,剛也;睽,外也。以剛處外,乃定內也。君子乾乾,行事也。飛龍在天,上治也。輿曳牛掣,其人耏且劓,內兌廢也。厥宗筮膚,往必濟也。大君外至,明相麗也。乾而不乾,事乃睽也;剛運善斷,無惑疑也。」孟曰:「筮不違人,是謂大同,時不可以失。」仁宗喜,振袖而起,乃共扶上馬,孟及諸臣皆步從,入自延春門。哈剌哈孫自東掖來就之,至殿廊,收首謀及同惡者,悉送都獄;奉御璽,北迎武宗,中外翕然,隨以定。
仁宗監國,使孟參知政事。孟久在民間,備知閭閻幽隱,損益庶務,悉中利病,遠近無不悅服,然特抑絕僥倖,群小多不樂,孟不為變。事定,乃言于仁宗曰:「執政大臣,當自天子親用,今鸞輿在道,孟未見顏色,誠不敢冒當重任。」固辭弗許,遂逃去,不知所之。夏五月,武宗即位,有言于帝曰:「內難之初定也,李孟嘗勸皇弟以自取,如彼言,豈有今日!」武宗察其誣,弗聽,仁宗亦不敢復言孟。
至大二年,仁宗為皇太子,嘗侍帝同太后內宴,飲半,仁宗深思,戚然改容。帝顧語曰:「吾弟今日不樂,何所思邪?」仁宗從容起謝曰:「賴天地祖宗神靈,神器有歸,然成今日母子兄弟之歡者,李道復之功為多。適有所思,不自知其變於色也。」帝甚友愛,感其言,即命搜訪之,得之許昌陘山,遣使召之。
三年春正月,入見武宗于玉德殿,帝指孟謂宰執大臣曰:「此皇祖妣命為朕賓師者,宜速任之。」三月,特授榮祿大夫、中書平章政事、集賢大學士,同知徽政院事。仁宗嗣立,真拜中書平章政事,進階光祿大夫,推恩其三世,且諭之曰:「卿,朕之舊學,其盡心以輔朕之不及。」孟感知遇,力以國事為己任,節賜與,重名爵,覈太官之濫費,汰宿衛之冗員。貴戚近臣,惡其不便於己,而心服其公,無間言焉。
司空、司徒、太尉,古之三公,自大德以來,封拜繁多;釋、老二教,設官統治,權抗有司,撓亂政事,僧道尤苦其擾。孟言:「人君之柄,在賞與刑,賞一善而天下勸,罰一惡而天下懲,柄乃不失。所施失當,不足勸懲,何以為治!僧、道士既為出世法,何用官府繩治!」乃奏雪冤死者,復其官蔭;濫冒名爵者,悉奪之;罷僧道官。天下稱快。
仁宗初出居懷,深見吏弊,欲痛除之。孟進言曰:「吏亦有賢者,在乎變化激厲之而已。」帝曰:「卿儒者,宜與此曹氣類不合,而曲相護祐如此,真長者之言。卿在朕前,惟舉人所長,而不斥其短,尤朕所深嘉也。」時承平日久,風俗奢靡,車服僭擬,上下無章,近臣恃恩,求請無厭。時宰不為裁制,乃更相汲引,望幸恩賜,耗竭公儲,以為私惠。孟言:「貴賤有章,所以定民志;賜與有節,所以勸臣下。請各為之限制。」帝皆從之。
孟在政府,雖多所補益,而自視常若不及,嘗因間請曰:「臣學聖人道,遭遇陛下,陛下堯、舜之主也。臣不能使天下為堯、舜之民,上負陛下,下負所學,乞解罷政權,避賢路。」帝曰:「朕在位,必卿在中書,朕與卿相與終始,自今其勿復言。」繼賜爵秦國公,帝親授以印章,命學士院降制。又圖其像,敕詞臣為之贊,及御書「秋谷」二字,識以璽而賜之。入見,必賜坐,語移時,稱其字而不名,其見尊禮如此。
帝嘗語近臣曰:「道復以道德相朕,致天下蒙澤。」賜之鈔十萬貫,令將作為治第。孟辭曰:「臣布衣際遇,所望於陛下者,非富貴之謂也。」悉辭不受。皇慶元年正月,授翰林學士承旨、知制誥兼修國史,仍平章政事。未幾,請告歸葬其父母,帝勞餞之曰:「事訖,宜速還,毋久留,孤朕所望!」十二月,入朝,帝大悅,慰勞甚至,因請謝事,優詔不允;請益堅,乃命以平章政事議中書省事,承旨翰林。二年夏,乞還國公印,奏三上,始如所請。帝每與孟論用人之方,孟曰:「人材所出,固非一途,然漢、唐、宋、金,科舉得人為盛。今欲興天下之賢能,如以科舉取之,猶勝於多門而進;然必先德行經術,而後文辭,乃可得真材也。」帝深然其言,決意行之。
延祐元年十二月,復拜平章政事。二年春,命知貢舉,及廷策進士,為監試官。七月,進金紫光祿大夫、上柱國,改封韓國公,職任如故。已而以衰病不任事,乞解政權歸田里,帝不得已從所請,復為翰林學士承旨,入侍宴閒,禮遇尤厚。
延祐七年,仁宗崩,英宗初立,太師鐵木迭兒復相,以孟前共政時不附己,讒搆誣謗,盡收前後封拜制命,降授集賢侍講學士、嘉議大夫,度其必辭,因中害之。孟拜命欣然,適翰林學士劉賡來慰問,即與同入院。宣徽使以聞曰:「李孟今日供職,舊例當賜酒。」帝愕然曰:「李道復乃肯俯就集賢耶?」時鐵木迭兒子八爾吉思侍帝側,帝顧謂曰:「爾輩謂彼不肯為是官,今定何如!」由是讒不得行。嘗語人曰:「老臣待罪中書,無補于國,聖恩寬宥,不奪其祿,今老矣,其何以報稱!」帝聞而善之,恩意稍加。至治元年卒。御史累章辨其誣,詔復元官。至治中,贈舊學同德翊戴輔治功臣、太保、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魏國公,諡文忠。
孟宇量閎廓,材略過人,三入中書,民間利害,知無不言,引古證今,務歸至當。士無貴賤,苟賢矣,不進拔不已。遊其門者,後皆知名。退居一室,蕭然如布衣。為文有奇氣,其論必主於理,其獻納謀議,常自毀其藁,家無幾存。皇慶、延祐之世,每一政之繆,人必以為鐵木迭兒所為;一令之善,必歸之於孟焉。子獻,御史中丞、同知經筵事。
張養浩
張養浩字希孟,濟南人。幼有行義,嘗出,遇人有遺楮幣于途者,其人已去,追而還之。年方十歲,讀書不輟,父母憂其過勤而止之,養浩晝則默誦,夜則閉戶,張燈竊讀。山東按察使焦遂聞之,薦為東平學正。游京師,獻書于平章不忽木,大奇之,辟為禮部令史,仍薦入御史臺。一日病,不忽木親至其家問疾,四顧壁立,歎曰:「此真臺掾也。」及為丞相掾,選授堂邑縣尹。人言官舍不利,居無免者,竟居之。首毀淫祠三十餘所,罷舊盜之朔望參者,曰:「彼皆良民,饑寒所迫,不得已而為盜耳;既加之以刑,猶以盜目之,是絕其自新之路也。」衆盜感泣,互相戒曰:「毋負張公。」有李虎者,嘗殺人,其黨暴戾為害,民不堪命,舊尹莫敢詰問。養浩至,盡置諸法,民甚快之。去官十年,猶為立碑頌德。
仁宗在東宮,召為司經,未至,改文學,拜監察御史。初,議立尚書省,養浩言其不便;既立,又言變法亂政,將禍天下。臺臣抑而不聞,乃揚言曰:「昔桑哥用事,臺臣不言,後幾不免。今御史既言,又不以聞,臺將安用!」時武宗將親祀南郊,不豫,遣大臣代祀,風忽大起,人多凍死。養浩于祀所揚言曰:「代祀非人,故天示之變。」大違時相意。
時省臣奏用臺臣,養浩歎曰:「尉專捕盜,縱不稱職,使盜自選可乎?」遂疏時政萬餘言:一曰賞賜太侈,二曰刑禁太疏,三曰名爵太輕,四曰臺綱太弱,五曰土木太盛,六曰號令太浮,七曰倖門太多,八曰風俗太靡,九曰異端太橫,十曰取相之術太寬。言皆切直,當國者不能容。遂除翰林待制,復搆以罪罷之,戒省臺勿復用。養浩恐及禍,乃變姓名遁去。
尚書省罷,始召為右司都事。在堂邑時,其縣達魯花赤嘗與之有隙,時方求選,養浩為白宰相,授以美職。遷翰林直學士,改秘書少監。延祐初,設進士科,遂以禮部侍郎知貢舉,進士詣謁,皆不納,但使人戒之曰:「諸君子但思報效,奚勞謝為!」擢陝西行臺治書侍御史,改右司郎中,拜禮部尚書。
英宗即位,命參議中書省事,會元夕,帝欲於內庭張燈為鰲山,即上疏于左丞相拜住。拜住袖其疏入諫,其略曰:「世祖臨御三十餘年,每值元夕,閭閻之間,燈火亦禁;況闕庭之嚴,宮掖之邃,尤當戒慎。今燈山之搆,臣以為所翫者小,所繫者大;所樂者淺,所患者深。伏願以崇儉慮遠為法,以喜奢樂近為戒。」帝大怒,既覽而喜曰:「非張希孟不敢言。」即罷之,仍賜尚服金織幣一、帛一,以旌其直。後以父老,棄官歸養,召為吏部尚書,不拜。丁父憂。未終喪,復以吏部尚書召,力辭不起。泰定元年,以太子詹事丞兼經筵說書召,又辭;改淮東廉訪使,進翰林學士,皆不赴。
天曆二年,關中大旱,饑民相食,特拜陝西行臺中丞。既聞命,即散其家之所有與鄉里貧乏者,登車就道,遇餓者則賑之,死者則葬之。道經華山,禱雨于嶽祠,泣拜不能起,天忽陰翳,一雨二日。及到官,復禱于社壇,大雨如注,水三尺乃止,禾黍自生,秦人大喜。時斗米直十三緡,民持鈔出糴,稍昏即不用,詣庫換易,則豪猾黨蔽,易十與五,累日不可得,民大困。乃檢庫中未毀昏鈔文可驗者,得一千八十五萬五千餘緡,悉以印記其背,又刻十貫、伍貫為券,給散貧乏,命米商視印記出糶,詣庫驗數以易之,於是吏弊不敢行。又率富民出粟,因上章請行納粟補官之令。聞民間有殺子以奉母者,為之大慟,出私錢以濟之。
到官四月,未嘗家居,止宿公署,夜則禱于天,晝則出賑饑民,終日無少怠。每一念至,即撫膺痛哭,遂得疾不起,卒年六十。關中之人,哀之如失父母。至順二年,贈攄誠宣惠功臣、榮祿大夫、陝西等處行中書省平章政事、柱國,追封濱國公,諡文忠。二子:彊、引,彊先卒。
敬儼
敬儼字威卿,其先河東人,後徙易水。五世祖嗣徽,仕金官至參知政事;曾祖子淵,樂陵令;祖鑑,同知嵩州事。皆以進士起家。父元長,有學行,官至太常博士。儼其仲子也,幼不為嬉戲事,長嗜學,善屬文,御史中丞郭良弼薦為殿中知班,著憲章若干卷。受知於廣平王月呂祿那演,連辟太傅、太師兩府掾,調高郵縣尹,未赴,選充中書省掾。朱清、張瑄為海運萬戶,豪縱不法,適儼典其文牘,嘗致厚賂,儼怒拒之,二人以罪伏誅,權貴多以賄敗連坐,獨儼不與。
大德二年,授吏部主事,改集賢司直。會湖湘有警,丞相哈剌合孫荅剌罕奏儼奉詔恤民,且觀釁,甚稱旨意。六年,擢禮部員外郎,有故郡守子,當以廕補官,繼母訴其非嫡者,儼察其誣,按之,果如所言。
七年,拜監察御史。時省臣有既黜而復收用者,參預官巧佞,與相比周,以黷貨撓法,即日劾去之。江浙行省與浙西憲司交章相攻擊,事聞,命省臺遣官往治之,儼與阿思蘭海牙偕行,議多不合,兩上之,朝廷卒是儼議。七月,遷中書左司都事,扈從上京。西京賈人有以運糧供餉北邊而得官者,盜用至數十萬石,以利啗主者,匿不發,儼按徵之以輸邊。
九年,授吏部郎中,以父病辭,已而父卒,既終喪,復入御史臺為都事。中丞何某與執政有隙,省議欲覈臺選之當否,儼曰:「邇者,省除吏千餘人,臺亦當分別之邪?」語聞,議遂寢。江南行御史臺與江浙省爭政,事聞,儼曰:「省臺政事,風化本原,各宜盡職,顧乃以小故忿爭,而瀆上聽乎!」建康路緫管侯珪,貪縱事敗,儼亟遣官決其事,及其夤緣近倖,奏請原之,命下,已無及矣。
武宗撫軍北邊,成宗昇遐,宰臣有異謀者,事定,命儼預鞫問之,悉得其情。除山北廉訪副使,入為右司郎中。武宗臨御,湖廣省臣有偽為警報,馳驛入奏,以圖柄用者,儼面詰之曰:「汝守方面,既有警,豈得離職,是必虛誕耳。」其人竟以狀露被斥。旱蝗為災,民多因饑為盜,有司捕治,論以真犯。獄既上,朝議互有從違,儼曰:「民饑而盜,迫於不得已,非故為也。且死者不可復生,宜在所矜貸。」用是得減死者甚衆。
至大元年,授左司郎中,擢江南諸道行御史臺治書侍御史。先是,儼以議立尚書省,忤宰臣意,適兩淮鹽法久滯,乃左遷儼為轉運使,欲以陷之。比至,首劾場官之貪污者,法既大行,課復增羨至二十五萬引。河南行省參政來會鹽筴,將以羨數為歲入常額。儼以亭戶凋弊已甚,以羨為額,民力將殫,病人以為己,非宰臣事,事遂止。仁宗踐阼,召為戶部尚書,廷議欲革尚書省弊政,儼言:「遽罷錢不用,恐細民失利。」不從,以疾辭。
皇慶元年,除浙東道廉訪使。有錢塘退卒,詐服僧衣,稱太后旨,建婺州雙谿石橋,因大興工役以病民。儼命有司發其奸贓,杖遣之,仍請奏罷其役。郡大火,焚數千家,儼令發廩以賑貧餒。取憲司廢堂材木及諸路學廩之羨者,建孔子廟。
二年,拜江西等處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舊俗,民有爭,往往越訴于省,吏得並緣為奸利,訟以故繁。儼令下省府,非有司,不得侵民,訟事遂簡。詔設科舉,儼薦臨川吳澂、金陵楊剛中為考試官,得人為多。其年冬,移疾退居真州。除江南諸道行御史臺侍御史,不赴。
四年春,詔促就前職,以疾辭。七月,召為侍御史;十月,遷太子副詹事,御史大夫脫歡荅剌罕奏留之,制曰「可」。湖廣省臣以贓敗,儼一日五奏,卒正其罪。臺臣有劾去而復職者,御史復劾之,章再上,有旨命丞相、樞密共決之。儼曰:「如是,則臺事去矣。」遂即帝前奏黜之,因伏殿上,叩頭請代。帝諭之曰:「事非由汝,汝其復位。」
五年夏五月,拜中書參知政事,臺臣復奏留之,儼亦陛辭,不允。賜大學衍義及所服犀帶。每入見,帝以字呼之,曰威卿而不名,其見禮遇如此。舊制,諸院及寺監,得奏除其僚屬者,歲久多冒濫,富民或以賂進,有至大官者。儼以名爵當慎惜,會臺臣亦以為言,乃奏請悉追奪之,遂著為令。六年,告病,賜衣一襲,遣醫視療。儼以其鄉在近圻,恐復徵用,乃徙居淮南,雖親故,皆不接見。
至治元年,除陝西諸道行御史臺中丞。泰定元年,改江南諸道行御史臺中丞。皆不赴。年六十五,即告老,朝廷雖命其子自強為安慶緫管府判官,而未從其請。四年春,遣使賜酒,徵為集賢大學士、榮祿大夫,商議中書省事。儼令使者先返,而挈家歸易水。九月,帝特署為中政院使,復賜酒,召之,乃輿疾入見,賜食慰勞,親為差吉日使視事,命朝會日無下拜;是月,拜中書平章政事,復以老病辭,不從。
天曆改元,朝議欲盡戮朝臣之在上京者,儼抗論,謂是皆循常歲例從行,殺之非罪。衆賴之獲免。居月餘,傷足,告歸。家居十餘年,痹不能行,猶劬書不廢。臨終,戒子弟曰:「國恩未報,而至不祿,奈何!汝曹當清白守恆業,無急仕進。」正冠幘,端坐而逝。贈翰林學士承旨、光祿大夫、柱國,封魯國公,諡文忠。
自強,朝散大夫、禮部員外郎。儼有詩文若干卷,藏於家。叔祖鉉,與太原元好問同登金進士第,國初為中都提學,著春秋備忘四十卷,仁宗朝命刻其書,今行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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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七十六‧列傳第六十三  曹伯啟
曹伯啟字士開,濟寧碭山人。弱冠,從東平李謙游,篤於問學。至元中,歷仕為蘭溪主簿,尉獲盜三十,械徇諸市,伯啟以無左驗,未之信;俄得真盜,尉以是黜。累遷常州路推官,豪民黃甲,恃財殺人,賂佃客誣伏,伯啟讞得其情,遂坐甲殺人罪。遷河南省都事、台州路治中,御史潘昂霄、廉訪使王俁交薦,擢拜西臺御史,改都事。關陝自許衡倡道學,教多士,伯啟請建祠立學,以表其績,朝議是之。涇陽民誣其尹不法,伯啟覈實,抵民罪。四川廉訪僉事闊闊木,以苛刻聞,伯啟糾黜之。
延祐元年,陞內臺都事,遷刑部侍郎。丞相鐵木迭兒專政,一日,召刑曹官屬問曰:「西僧訟某之罪,何為久弗治?」衆莫敢對,伯啟從容言曰:「犯在赦前。」丞相雖甚怒,莫之奪也。宛平尹盜官錢,鐵木迭兒欲併誅守者,伯啟執不可,杖遣之。八番帥擅殺,起邊釁,朝廷已用帥代之矣,命伯啟往詰其事。次沅州,道梗,伯啟恐兵往則彼驚,將致亂,乃遣令史楊鵬,單騎往喻新帥,備得其情,止奏坐前帥擅興罪,邊民以安。大同宣慰使法忽魯丁,撲運嶺北糧,歲數萬石,肆為欺罔,累贓鉅萬,朝廷遣使督徵,前後受賂,皆反為之游言,最後伯啟往,其人已死,喻其子弟曰:「負官錢,雖死必徵,與其納賂於人,曷若償之於官。第條汝父所賂之數,官為徵之。」諸受賂者皆懼,而潛歸賂於其子,為鈔五百餘萬緡,民之逋負而無可理者,即列上與免之。出為真定路緫管,治尚寬簡,民甚安之。
延祐五年,遷司農丞,奉旨至江浙議鹽法,罷檢校官,置六倉於浙東、西,設運鹽官,輸運有期,出納有次,船戶、倉吏盜賣漏失者有罰。歸報,著為令。尋拜南臺治書侍御史,因言:「揚清激濁,屬在臺憲,諸被枉赴愬者,實則直之,妄則加論可也。今訟冤一切不問,豈風紀定制乎?」俄去位。
英宗立,召拜山北廉訪使,時敕建西山佛宇甚亟,御史觀音保等,以歲饑,請緩之;近臣激怒上聽,遂誅言者。伯啟曰:「主上聰明睿斷,是不可以不諍。」迺劾臺臣緘默,使昭代有殺諫臣之名,帝為之悚聽。俄拜集賢學士、御史臺侍御史。有詔同刊定大元通制,伯啟言:「五刑者,刑異五等,今黥杖徒役於千里之外,百無一生還者,是一人身備五刑,非五刑各底於人也。法當改易。」丞相是之,會伯啟除浙西廉訪使,不果行。
泰定初,引年北歸,優游鄉社,碭人賢之,表所居為曹公里。伯啟性莊肅,奉身清約,在中臺,所獎借名士尤多;為侍讀學士,考試國子,首取呂思誠、姚紱。雲南僉事范震言宰臣欺上罔下,不報,范飲恨死,伯啟具其事,書于太史。真州知州呂世英以剛直獲罪,伯啟白其枉,進擢風憲。其好彰善率類此。
天曆中,起伯啟為淮東廉訪使、陝西諸道行御史臺中丞,使驛敦遣,伯啟喟然曰:「吾年且八十,尚忘知止之戒乎!」終不起,一時被命者,因相繼去位,天下之士高之。至順三年,長子震亨,卒于毗陵,伯啟往拊之;明年二月,卒于毗陵,年七十九。有詩文十卷,號漢泉漫稿,續集三卷,行世。子六人,孫十人,皆顯仕。
李元禮
李元禮字庭訓,真定人。資性莊重,燕居不妄言笑。歷易州、大都路儒學教授,遷太常太祝,陞博士。定撰世祖聖德神功文武皇帝、昭睿順聖皇后、裕宗文惠明孝皇帝尊諡議,稱頌功德,體製溫雅。請諡圜丘,升祔太室,禮文多其所詳定。
元貞元年,擢拜監察御史,彈劾無所回撓。二年,有旨建五臺山佛寺,皇太后將臨幸,元禮上疏曰:
古人有言曰:生民之利害,社稷之大計,惟所見聞而不係職司者,獨宰相得行之,諫官得言之。今朝廷不設諫官,御史職當言路,即諫官也,烏可坐視得失而無一言,以裨益聖治萬分之一哉!伏見五臺創建寺宇,土木既興,工匠夫役,不下數萬,附近數路州縣,供億煩重,男女廢耕織,百物踊貴,民有不聊生者矣。
伏聞太后親臨五臺,布施金幣,廣資福利,其不可行者有五:時當盛夏,禾稼方茂,百姓歲計,全仰秋成,扈從經過,千乘萬騎,不無蹂躪,一也。太后春秋已高,親勞聖體,往復暑途數千里,山川險惡,不避風日,輕冒霧露,萬一調養失宜,悔將何及,二也。今上登寶位以來,遵守祖宗成法,正當兢業持盈之日,上位舉動,必書簡冊,以貽萬世之則,書而不法,將焉用之,三也。夫財不天降,皆出於民,今日支持調度,方之曩時百倍,而又勞民傷財,以奉土木,四也。佛本西方聖人,以慈悲方便為教,不與物競,雖窮天下珍玩奇寶供養,不為喜;雖無一物為獻而一心致敬,亦不為怒。今太后為國家、為蒼生崇奉祈福,福未獲昭受,而先勞聖體,聖天子曠定省之禮,軫思親之懷,五也。伏願中路回轅,端居深宮,儉以養德,靜以頤神,上以循先皇后之懿範,次以盡聖天子之孝心,下以慰元元之望。如此,則不祈福而福至矣。
臺臣不敢以聞。
大德元年,侍御史萬僧與御史中丞崔彧不合,詣架閣庫,取前章封之,入奏曰:「崔中丞私黨漢人李御史,為大言謗佛,不宜建寺。」帝大怒,遣近臣齎其章,敕右丞相完澤、平章政事不忽木等鞫問,不忽木以國語譯而讀之,完澤曰:「其意正與吾同,往吾嘗以此諫,太后曰:『我非喜建此寺,蓋以先皇帝在時,嘗許為之,非汝所知也。』」彧與萬僧面質於完澤,不忽木抗言曰:「他御史懼不肯言,惟一御史敢言,誠可賞也。」完澤等以章上聞。帝沉思良久曰:「御史之言是也。」乃罷萬僧,復元禮職。未幾,改國子司業,以疾卒,贈亞中大夫、翰林直學士、輕車都尉,追封隴西郡侯。子端,仕至禮部尚書。
王壽
王壽字仁卿,涿郡新城人。幼穎敏嗜學,長以通國字,為中書掾。既而用朝臣薦,入侍裕宗,眷遇特異。至元十九年,授兵部員外郎。二十二年,陞吏部郎中。二十四年,分置尚書省,遂革。二十八年,罷尚書省歸中書,復任吏部郎中。以壻康里不忽木柄用當道,即自免去。明年,授大司農丞,不赴。
元貞二年,出為燕南河北道廉訪副使。大德二年,不忽木為中執法,復棄官歸。三年,授集賢直學士,秩滿,就陞侍讀學士,俄擢御史臺侍御史,論事剴切。六年二月,召壽奉香江南,遍祠嶽鎮海瀆。密旨:去歲風水為災,百姓艱食,凡所經過,採聽入對。使還,具奏:「民之利病,繫於官吏善惡,在今宜選公廉材幹、存心愛物者專撫字,剛方正大、深識治體者居風憲。天災代有,賑濟以時,無勞聖慮。惟是豪右之家,仍據權要,當罷其職,處之京師,以保全之,此長久之道也。」
初,壽與臺臣奏:「宰相內統百官,外均四海,位尊任重,不可輕假非人。三代以降,國之興衰,民之休戚,未有不由相臣之賢否也。世祖初置中書省,以忽魯不花、塔察兒、線真、安童、伯顏等為丞相,史天澤、劉秉忠、廉希憲、許衡、姚樞等,實左右之,當時稱治比唐貞觀之盛。迨至阿合馬、郝禎、耿仁、盧世榮、桑哥、忻都等,壞法黷貨,流毒億兆。近者,阿忽台、伯顏、八都馬辛、阿里等專政,煽惑中禁,幾搖神器。君子小人已試之驗,較然如此。臣願推愛君思治之心,邪正互陳,成敗對舉,庶幾上悟天衷,懲其既往,知所進退,天下之事,可從而理也。」九年,參議中書省事。十年,改吏部尚書。
十一年,武宗即位,首拜御史中丞,未幾,更拜左丞,俄復拜御史中丞。至大二年三月,卧疾求代。三年夏,遷太子賓客、集賢大學士。秋九月卒,年六十。明年,贈銀青榮祿大夫、平章政事、上柱國、薊國公,諡文正。
王倚
王倚字輔臣,其先東萊人也。父永福,金末避地徙燕,為宛平著姓,富雄閭里。倚為人孝友樂易,重然諾;與人交,不苟合;讀書務躬行,不專事章句。世祖選良家子入侍東宮,時倚年弱冠,在衆中儀觀獨偉,太保劉秉忠深器重之,即以充選。倚服勤守恪,遂見信任。有詔皇太子裁決天下事。凡時政所急,民瘼所係,倚知無不言。是時,官職未備,而湯沐分邑,地廣事繁,當有統屬,乃拜倚工部尚書,行本位下隨路民匠都緫管。
至元二十一年,詔立東宮官屬,以倚為家丞。又置儲用司,掌貨幣出納,令倚兼之。後以疾辭職,仍給太子家丞祿,以優養之。倚上言:「不事事而苟竊祿食,臣心誠所未安。」不許,力辭再四,方許之。二十六年,皇孫出鎮懷孟,帝為選老成練達舊臣護之,乃以屬倚,陛辭,帝目之良久,謂侍臣曰:「倚,修潔人也,左右皇孫,得人矣。」及行,營幕所在,軍政肅然。未幾,召還。
二十八年,授禮部尚書,以疾辭。明年卒,年五十三。贈正議大夫、禮部尚書,追封太原郡侯,諡忠肅。子二人,鵬,異樣緫管府緫管。
劉正
劉正字清卿,清州人也。年十五,知讀書,習吏事,初辟制國用使司令史,遷尚書戶部令史。至元八年,罷諸路轉運司,立局考核逋欠,正掌其事。大都運司負課銀五百四十七錠,逮繫倪運使等四人徵之,視本路歲入簿籍,實無所負,辭久不決。正察其冤,遍閱吏牘,得至元五年李介甫關領課銀文契七紙,適合其數,驗其字畫,皆司庫辛德柔所書也。辛貧窘,時已富實,交結權貴,莫敢誰何。正廉得其實,始白尚書捕鞫之,悉得課銀。辛既伏辜,而四人得釋,正由是知名。轉樞密院令史,辟掾中書。
十四年,分省上都,會諸王昔里吉叛,至居庸關,守者告前有警急,使姑退,正曰:「職當進而弗往,後至者益怯矣。」馳出關,至上都。邊將請黃白金符充戰賞,主者告乏,中書檄工部造給之,後帝以為欺罔,欲詰治。正曰:「軍賞貴速,先造符印而後稟命,豈不可乎!」帝釋之。
十五年,擢左司都事。時阿合馬當國,與江淮行省阿里伯、崔斌有隙,誣以盜官糧四十萬,命刑部尚書李子忠,與正馳驛往按其事,獄弗具。阿合馬復遣北京行省參知政事張澍等四人雜治之,竟置二人于死,正乃移疾還家。
十八年,徵為左司員外郎。十九年春,阿合馬併中書左右司為一,遂為左右司員外郎。三月,阿合馬敗,火魯霍孫為右丞相,復為左司員外郎,謁告歸。九月,中書傳旨捕正,與參政咱喜魯丁等偕至帝前,問曰:「汝等皆黨於阿合馬,能無罪乎?」正曰:「臣未嘗阿附,惟法是從耳。」會日暮,車駕還內,俱械繫于闕東隙地。踰數日,姦黨多伏誅,復械繫正于拱衛司,火魯霍孫曰:「上嘗謂劉正衣白衣行炭穴十年,可謂廉潔者。」乃免歸。
二十年春,樞密院奏為經歷,陞參議樞密院事。二十五年,桑哥既立尚書省,擢為戶部侍郎,陞戶部尚書。嘗舉覈河間鹽運官虧課事,幾陷于罪,乃移疾歸。二十八年,桑哥敗,完澤為丞相,復擢為戶部尚書,陞參議。尚書省罷,仍參議中書省事。湖南馬宣慰庶子,因爭廕不得,誣告其兄匿亡宋官金。正知其誣,罪之,仍官其兄。濟南張同知子求為兩淮運使,正知其不稱,弗與。張遂作飛語搆其事,帝召正詰之曰:「匿金事在右司,爭廕事在左司,參議乃幕長,寢右而舉左,寧無私乎?」正辨折明,事遂釋。
三十年,御史臺奏為侍御史,中書省奏為吏部尚書,已而復留為侍御史,遷江南行御史臺中丞。大德元年,改同僉樞密院事,尋出為雲南行中書省左丞。右丞忙兀突魯迷失請征緬,正以為不可,俄俱被徵,又極言其不可,不從,師果無功。雲南民歲輸金銀,近中慶城邑戶口,則詭稱逃亡,甸寨遠者,季秋則遣官領兵往徵,人馬芻糧,往返之費,歲以萬計;所差官必重賂省臣,乃得遣,徵收金銀之數,必十加二,而拆閱之數又如之;其送迎饋贐,亦如納官之數,所遣者又以銅雜銀中納官。正首疏其弊,給官秤,俾土官身詣官輸納,其弊始革。始至官,儲 27d29.gif 一千七十萬索、金百錠、銀三千錠。
七年秋,還清州。八年六月,以左丞行省江西。冬十月,改江浙。武宗即位,召為中書左丞,陞右丞。二年,立尚書省,懇辭還家。仁宗即位,召諸老臣入議國事,正詣闕言八事:一曰守成憲,二曰重省臺,三曰辨邪正,四曰貴名爵,五曰正官符,六曰開言路,七曰慎賞罰,八曰節財用。會行赦改元,集議行之。
仁宗初政,風動天下,正與諸老臣陳贊之力居多。累乞致仕不許,拜榮祿大夫、平章政事、議中書省事。時議經理河南、淮、浙、江西民田,增茶鹽課額,正極言不可,弗從。歲大旱,野無麥穀,種不入土。臺臣言,燮理非其人,姦邪蒙蔽,民多冤滯,感傷和氣所致。有旨會議。平章李孟曰:「燮理之責,儒臣獨孟一人,請避賢路。」平章忽都不丁曰:「臺臣不能明察奸邪,臧否時政,可還詰之。」正言:「臺省一家,當同心獻替,擇善而行,豈容分異耶!」孟搖首,竟如忽都不丁言。右丞相帖木迭兒傳旨:廉訪司權太重,故按事失實,自今不許專決六品以下官。平章忽都不丁、李孟將議行之,正言:「但當擇人,法不可易也。」事遂寢。延祐六年卒,後贈宣力贊治功臣、光祿大夫、司徒、柱國、趙國公,諡忠宣。
子秉德,官祕書監丞,歷兵、工二部侍郎,出為安慶路緫管;秉仁,以廕為中書架閣管勾,累官工部尚書,致仕。
謝讓
謝讓字仲和,潁昌人。祖義,有材勇,金貞祐間,為義軍千戶。讓幼穎悟好學,及壯,推擇為吏,補宣慰司令史。國兵取宋,立行中書省於江西,讓以選為令史,調河間等路都轉運鹽司經歷。
先是,竈戶在軍籍者,悉除其名,以丁多寡為額輸鹽,其後多顧舊戶代為煮鹽,而顧錢甚薄。讓言:「軍戶既落籍為民,當與舊竈戶均役,既令代役,豈宜復薄其傭,使重困乎?自今顧人,必厚與直,乃聽。」先是,逃亡戶率令見戶包納其鹽,由是豪強者以計免,而貧弱愈困。讓令驗物力多寡,比次甲乙以均之。
擢南臺御史,舉湖廣行省平章政事哈剌哈孫荅剌罕可為御史大夫,山東廉訪使陳天祥可為御史中丞,右司員外郎高昉可任風憲。劾江浙省臣聽詔不恭及不法事,帝遣使雜問,既款服,詔令讓與俱來,人皆危之,讓恬然若無事者,臺綱以之益振。
大德間,詔立陝西行御史臺,以讓為都事,凡御史封章及文移,其可否一決于讓。入為中書省右司都事,遷戶部員外郎。時東勝、雲、豐等州民饑,乞糴鄰郡,憲司懼其販鬻為利,閉其糴,事聞于朝。讓設法立禁,閉糴者有罪,三州之民賴以全活者甚衆。
四年,授宗正府郎中,擢監察御史,遷中書省右司員外郎,出為湖廣行省左右司郎中。時廣西兩江岑雄、黃聖許等,屢相讎殺,為邊患。讓謂:「此曹第可懷柔,不宜力競,寬其法以羈縻之,使不至跳梁可也。若乃舍中國有用之民,爭炎荒不毛之地,非長策也。」因書榜招諭,以攜其黨。湖廣宣慰使張國紀建言科江南夏稅,讓極言其非便。遷河南行省左右司郎中。是時,江淮屯戍軍二十餘萬,親王分鎮揚州,皆以兩淮民稅給之,不足,則漕於湖廣、江西。是歲會計兩淮,僅少三十萬石,讓請以淮鹽三十萬引鬻之,收其價鈔以給軍食,不勞遠運,公私便之。
至大元年,轉戶部侍郎。時京倉主計吏,以倉廩多罅漏,惟久雨米壞,請覆糠其上,因揉諸米中,以給內外工人及宿衛者。讓察其奸,以藁秸易之,奸弊悉除。二年,拜西臺治書侍御史。三年,拜治書侍御史,未上,改同僉樞密院事,尋拜戶部尚書。仁宗在東宮,以讓先朝舊人,召見賜酒,以示眷注。四年,改刑部尚書。
仁宗即位,加讓正議大夫,入謝,賜以卮酒,讓痛飲之。帝曰:「人言老尚書不飲,何飲耶?」讓曰:「君賜,不敢違也。」少頃,醉不能立,命扶出之。翼日,讓謝,帝曰:「老尚書誠不飲也。」初,尚書省柄臣搆殺留守鄭阿爾思蘭,籍其家,中外冤之;尚書省罷,未有直其冤者。讓明其事,以所籍貲產給還之。有旨:六部事疑不決者,須讓共議,而後上聞。於是戶部更定鈔法,禮部議正禮文,讓皆與焉。刑部有案,讓未署字,而誤用印,吏懼,遂私效讓署。事覺,度無損於事,且憐吏以罪廢,遂視之曰:「吾署也。」其寬厚多類此。讓上言:「古今有天下者,皆有律以輔治。堂堂聖朝,詎可無法以準之,使吏任其情、民罹其毒乎!」帝嘉納之。乃命中書省纂集典章,以讓精律學,使為校正官,賜青鼠裘一襲、侍宴服六襲。
二年,朝廷以吏多滯事,責曹案不如程者,令下,讓曰:「刑獄,非錢穀、銓選之比,寬以歲月,尚慮失實,豈可律以常法乎!」乃入白于宰相,曰:「尚書言是也。」由是刑曹獨得不責稽違。拜陝西行省參知政事,未幾,拜西臺侍御史,命甫下,詔罷西臺,復立,就拜侍御史。四年十月,卒于官,年六十有六。贈正奉大夫、河南行省參知政事,追封陳留郡公,諡憲穆。子好古,奉政大夫、覆實司提舉。
韓若愚
韓若愚字希賢,保定滿城人。由武衛府史授通惠河道所都事,開河有功,詔賜錦衣一襲。遷留守司都事,尋陞經歷,出知薊州,改中書左司都事。時監燒昏鈔者欲取能名,概以所燒鈔為偽鈔,使管庫者誣服。獄既具,若愚知其冤,覆之,得免死者十餘人。遷刑部郎中,提舉諸路寶鈔庫,擢吏部郎中。
仁宗即位,故事,凡潛邸官吏,不次遷轉,若愚以歲月定其資品,遂著為令。皇慶元年,遷內臺都事,改刑部侍郎,尋擢中書左司郎中。時議禁民田獵,犯者抵死。若愚曰:「昔齊宣王之囿,方四十里,殺其麋鹿者,如殺人之罪,孟子非之。」衆以為然,遂輕其刑。時參政曹鼎新辭職,帝曰:「若效韓若愚廉勤足矣,何用辭為!」繼命若愚參議中書省事。鐵木迭兒為右丞相,以憎愛進退百官,恨若愚不附己,羅織以事,帝知其枉,不聽。拜戶部尚書。延祐六年,命理河間等路囚,輕重各得其情,復拜參議中書省事。丞相鐵木迭兒復入相,以舊憾誣若愚罪,欲殺之,帝不從,復奏奪其官,除名歸鄉里。
至治三年,詔雪其冤。泰定元年,命復其官,尋拜刑部尚書,遷湖廣省參知政事,未行,改詹事丞。八月,命宣撫江浙,復留為侍御史。時左丞相倒剌沙擅威福,以事誣侍御亦憐珍等,下樞密獄,無敢言其冤,若愚以計奏左丞相倒剌沙為右大夫,其事遂解。三年,擢浙西廉使,未行,拜河南省左丞。會文宗平內難,若愚畫策中機,帝嘉之,進資政大夫。
天曆三年,遷淮西江北道廉訪使。九月,以疾卒,年六十八。贈資德大夫、江浙等處行中書省左丞、上護軍,追封南陽郡公,諡貞肅。
趙師魯
趙師魯字希顏,霸州文安縣人。父趾,祕書少監,贈禮部尚書。師魯為人風采端莊,在太學,力學如寒士。延祐初,為興文署丞。五年,遷將作院照磨。七年,辟為御史臺掾,後補中書省掾,於朝廷典章故實、律令文法,無不練習。臨事明敏果斷,執政奇之。及典銓選,平允無私,人無不服。擢工部主事,遷中書省檢校官,咸著能名。
泰定中,拜監察御史。時大禮未舉,師魯言:「天子親祠郊廟,所以通精誠,逆福釐,生烝民,阜萬物,百王不易之禮也。宜鑒成憲,講求故事,對越以格純嘏。」帝嘉納焉。元夕,令出禁中,命有司張燈山為樂,師魯上言:「燕安怠惰,肇荒淫之基;奇巧珍玩,發奢侈之端。觀燈事雖微,而縱耳目之欲,則上累日月之明。」疏聞,遽命罷之,賜師魯酒一上尊,且命御史大夫傳旨,以嘉忠直。
是時,宰相倒剌沙密專命令,不使中外預知,師魯又上言:「古之人君,將有言也,必先慮之於心,咨之於衆,決之於故老大臣,然後斷然行之,渙若汗不可反,未有獨出柄臣之意,不咨衆謀者也。」不報。倒剌沙雖剛狠,亦服其敢言。有朝士年未及致仕,其子請預蔭其官,而執政者為之地,師魯駁其非,事遂止。遷樞密院都事,改本院經歷。致和初,陞奉政大夫、參議樞密院事。
天曆中,遷樞密院判官,改兵部侍郎。丁父憂,特旨起為同僉樞密院事,師魯固辭不就。服除,復為樞密判官,持節治四川軍馬,諭上威德,大閱于郊,寬簡有法,士卒懷其恩信。未幾,遷中順大夫、刑部侍郎,樞密院復奏為其院判官。久之,出為河間路轉運鹽使,除害興利,法度修飭,絕巡察之奸,省州縣廚傳贈遺之費,竈戶商人,無不便之,歲課遂大增。暇日,又割己俸,率僚吏新孔子廟,命吏往江右製雅樂,聘工師,春秋釋奠,士論稱之。
師魯由從官,久典金穀,每鬱鬱不樂,疾篤,棄官歸京師,至元三年九月卒,年五十有三。贈嘉議大夫、禮部尚書、天水郡侯,諡文清。
劉德溫
劉德溫字純甫,大興人,起家中書省宣使。大德十一年,以年勞,授從仕郎、內宰司照磨,監建興聖宮;又調承務郎、掌儀署令;未幾,陞奉訓大夫、內宰司丞。奉中旨,徵河南民逋糧,德溫輒平其價,令出鈔以償,民甚便之。復陞朝列大夫、延福司丞,奉旨代祠嶽瀆。比還,遷中憲大夫、同知大都路都緫管府事。輦轂之下,供億浩繁,德溫措置有法,民用不擾。遷甄用少監,陞亞中大夫、禮部侍郎,復陞嘉議大夫、同知上都留守司事。省檄和糴糧,民以價不時得,遞相觀望,德溫下令曰:「糧入價出,吏有敢為弊者,罪之。」於是糧不踰期而集。轉大司農丞。耕籍之儀,取具一時,德溫欲考訂典禮,集為成書,未畢,俄授通議大夫、永平路緫管。
永平當天曆兵革之餘,野無居民,德溫為政年,而戶口增,倉廩實,遂興學校以育人材,庶事畢舉。歲大旱,禱而雨,歲以不歉。灤、漆二水為害,有司歲發民築堤。德溫曰:「流亡始集,而又役之,是重困民也。」遂罷其役,而水亦不復至。有豪民武斷于鄉里,前吏莫敢治,德溫按得其罪,論如法,杖之,書其過于門,後竟以不道伏誅。永平,古孤竹國也,國初,郡守楊阿台請于朝,諡伯夷曰清惠,叔齊曰仁惠,為廟以祠之,而祠禮猶未具也。德溫請命有司春秋具牢禮致祭,從之,著為式,賜廟額曰聖清,士論韙之。
至順四年卒,年六十九。贈正議大夫、禮部尚書、上輕車都尉、彭城郡侯,諡清惠。
尉遲德誠
尉遲德誠字信甫,絳州人。祖天澤,仕金為庫官,郡王帶孫拔絳州,天澤在俘中,道見兵死者,輒涕泣收瘞之,帶孫令佩金符,授雲州御衣局人匠緫管。父鼐,仕至潞州知州。
  德誠歷官太子率更丞。至大元年,改詹事院都事。二年,遷家令司丞。仁宗以為謹恪,常賜酒帛,得侍左右,數薦士,出則未嘗語人。廳事前有粟苗,不種而萌偶出,一莖雙穗,衆以為嘉禾,陞家令。四年,選為河東山西道宣慰司同知,擊姦吏,寬稅斂,上計京師。入見,帝方食,賜以餕餘,擢工部尚書,未拜,改陝西行臺治書侍御史。
延祐元年,遷京畿都漕運使。二年,拜遼東道肅政廉訪使,上疏言事,其略曰勞諸王以懷其心,防出入以嚴宮禁,立諫官以遠讒佞,崇科舉以求人材,立常平以備荒年,汰僧道以寬民力,舉賢良以勵忠孝,抑奢侈以厚風俗,及拯鈔法、裁冗官等事。未報而卒,年五十三。
秦起宗
秦起宗字元卿,其先上黨人,後徙廣平洺水縣。曾大父當金季兵起,窾山麓為洞,奉其親以居,傍窾大洞,匿其里中百人閉之,具牛酒,出待兵,兵入索,惟見其親屬,曰:「孝士也。」釋之去。里人曰:「秦父生我。」
起宗生長兵間,學書無從得紙,父順削柳為簡,寫以授之;成誦,削去更書。年十七,會立蒙古學,學輒成,辟武衛譯史。御史中丞塔察兒愛其才,遷中臺譯史。是時,尚書省專制更張,起宗持文嚴密無所泄。
仁宗即位,罷尚書省,轉中書譯史,累遷太子家令司典簿官,上言:「東宮官屬,輔導德義,財賦非所治也。」朝廷是之。遷南臺御史。建康多水,或實災而有司抑之,或無災而訴災,起宗微行得實,人以為神明。
文宗初立,命威順王征八番。是時,蜀省襄加台拒命未平,起宗極言武昌重鎮,當備上流之師,親王不可遠去,力止之。及王入見,帝謂曰:「八番之行,非秦元卿,幾為失計。」其後八番師還,無敢擾於道路者。朝議以起宗治蜀,幕府忘其名,曰秦元卿,帝引筆改曰起宗,其眷注如此。拜中臺御史,劾中丞和尚受人婦人、賤買縣官屋,不報。起宗從臺官入見,跽辨久之,敕令起,起宗不起,會日暮,出;明日,立太子,有赦,起宗又奏:「不罪和尚,無以正國法。」和尚服辜。帝曰:「為御史,當如是矣。」元會,賜只孫服,令得與大宴。又劾閩憲卜咱耳竊父妾以逃,其父憤死,瀆亂天常,流之嶺南。自是盡言無諱,皆見聽用。有御史奏議一卷。
遷都漕運使,帝召諭之曰:「漕輸事多廢闕,賴御史治之爾。」出為撫州路緫管,至官,有司供張甚盛,問其費所從出,小吏不敢隱,曰:「借辦於民。」遂亟使歸之,几席僅給而已。自是官府僚佐有宴集,成禮即止,因諭衆曰:「我素農家,安儉約,務安靜,庶使吾民化之。」居一歲,以老去官。明年,以兵部尚書致仕,居一歲,卒,諡昭肅。
子四人:鈞,銓,鐸,鏞。鈞,西臺御史;鏞,延徽寺經歷;銓,都省掾;鐸蚤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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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七十七‧列傳第六十四  張思明
張思明字士瞻,其先獲嘉人,後徙居輝州。思明穎悟過人,讀書日記千言。至元十九年,由侍儀司舍人辟御史臺掾,又辟尚書省掾。左丞相阿合馬既死,世祖追咎其奸欺,命尚書簿問遺孽。一日,召右丞何榮祖、左丞馬紹,盡輸其贓以入,思明抱牘從,日已昏,命讀之,自昏達曙,帝聽忘疲,曰:「讀人吐音,大似侍儀舍人。」右丞對曰:「正由舍人選為掾。」帝奇之,曰:「斯人可用。」明日,擢為大都路治中,思明以超遷踰等,固辭,乃改湖廣行省都事。
元貞元年,召為中書省檢校,六曹無滯案,遷戶部主事。大德初,擢左司都事,有獻西域秤法,思明以惑衆不用。初立海道運糧萬戶府于江浙,受除者憚涉險,不行,思明請升等以優之,因著為令。五年,轉吏部郎中。九年,改集賢司直。十年,除江浙行中書省左右司郎中。十一年春,兩浙大饑,首贊發廩賑之。
至大三年,遷兩浙鹽運使,未上,入參議樞密院事,改中書省左司郎中。皇慶元年,再授兩浙鹽運使,歲課羨贏,僚屬請上增數,思明曰:「贏縮不常,萬一以增為額,是我希一己之榮,遺百世之害。」二年,召為戶部尚書。延祐元年,進參議中書省事;三年,拜中書參知政事。
仁宗即位,浮屠妙緫統有寵,敕中書官其弟五品,思明執不可。帝大怒,召見切責之,對曰:「選法,天下公器。徑路一開,來者雜遝。故寧違旨獲戾,不忍隳祖宗成憲,使四方得窺陛下淺深也。」帝心然其言,而業已許之,曰:「卿可姑與之,後勿為例。」乃為萬億庫提舉,不與散官。久之,近臣疾其持法峭直,日構讒間,出為工部尚書,帝問左右曰:「張士瞻居工部,得無怏怏乎?」對曰:「勤政如初。」帝嘉嘆之,命授宣政院副使。五年,除西京宣慰使,嶺北戍士多貧者,歲凶,相挻為變,思明威惠並行,邊境乃安。因疏和林運糧不便事十一條,帝勞以端硯、上尊。
會左丞相哈散辭職,帝不允,其請益堅,帝詰之曰:「朕任卿未專邪?」曰:「非。」曰:「近臣有撓政者邪?」曰:「無有也。」「然則何為而辭?」對曰:「臣自揆才薄,恐誤陛下國事,若必欲任臣,願薦一人為助。」帝問:「為誰?朕能從汝。」哈散再拜謝曰:「臣願得張思明。」即日拜思明中書參知政事。比召至,車駕幸上都,見於道,慰勉之曰:「卿向不負朕注委,故朕用哈散言,復起汝。」未幾,升左丞。
帝崩,英宗宅憂,右丞相帖木迭兒用事,日誅大臣不附己者,中外洶洶。思明諫曰:「山陵甫畢,新君未立,丞相恣行殺戮,國人皆謂陰有不臣之心。萬一諸王駙馬疑而不至,將奈之何,不可不熟慮也。」衆皆危之,帖木迭兒大悟曰:「非左丞言,幾誤吾事。」帝造壽安山寺,監察御史觀音保、瑣咬兒哈的迷失、成珪、李謙亨強諫,帝震怒,殺觀音保、瑣咬兒哈的迷失,以成珪、李謙亨屬吏,思明白丞相曰:「言事,御史職也,祖宗已來,未嘗殺諫臣。」成、李既屬吏,當論法,丞相乃力言之,二人得從輕典。及拜住為左丞相,與帖木迭兒各樹朋黨,賊害忠良,思明懼禍及,累表辭,不獲,後竟誣以不支蒙古子女口糧,餓死四百人,遂廢于家,杜門六年。
文宗天曆元年,起為江浙行中書省左丞。會陝西大饑,中書撥江浙鹽運司歲課十萬錠賑之。吏白:周歲所入,已輸京師,當回咨中書。思明曰:「陝西饑民,猶鮒在涸轍,往復踰月,是索之枯魚之肆也。其以下年未輸者,如數與之,有罪,吾當坐。」朝廷韙之。二年,復以中書左丞召,入覲慈仁殿,敷陳累朝任賢使能、治民足國之道,因以衰老辭,帝未允,明日,即移告去。重紀至元三年卒,年七十八。
思明平生不治產,不畜財,收書三萬七千餘卷;尤明於律,與謝仲和、曹鼎新同稱三絕。贈推忠翊治守義功臣,依前中書左丞、上護軍、清河郡公,諡貞敏。
吳元珪
吳元珪字君璋,廣平人。父鼎,燕南提刑按察副使。元珪簡重,好深沉之思,凡征謀治法、律令章程,皆得於家庭之所授受。至元十四年,世祖召見,命侍左右,授後衛經歷,佩金符。十七年,從幸上都,受命取御藥於大都萬歲山,元珪乘傳,未盡一晝夜而至,帝奇其速,擢樞密都事,陞經歷。嘗從同知樞密院事俺伯進西蕃鎧甲,帝問其制度,元珪應對詳明,帝益奇之。
初,江南既定,樞密奏裁定官屬,京師五衛、行省、萬戶府設官有差,均俸祿,給醫藥,設學校,置屯田,多元珪所論建。二十六年,參議樞密院事。時繕修宮城,尚書省奏役軍士萬人,留守司主之。元珪亟陳其不便,乃立武衛,繕理宮城,以留守段天祐兼都指揮使,凡有興作,必以聞於樞府。尋陞樞密院判官。奏定萬戶用軍士八人,千戶四人,百戶二人,多役者有罰。二十八年,除禮部侍郎,遷左司郎中。三十一年,參議中書省事。
大德元年,除吏部尚書。選曹銓注,多有私其鄉里者,元珪曰:「此風不可長,川黨、朔黨之興,宋之所由衰也。」請謁悉皆謝絕。三年,宣撫燕南,劾貪吏若干人。遷工部尚書,河朔連年水旱,五穀不登,元珪言:「春秋之義,以養民為本,凡用民力者必書,蓋民力息則生養遂,生養遂則教化行而風俗美。」宰相嘉其言,土木之工稍為之息。六年,僉河南行中書省事,將行,拜江浙行省參知政事。初,朱清、張瑄以財雄江南,遍以金幣連結當路,及伏誅,錄其家,具籍所交諸公貴人,而江浙省臣為尤甚,惟元珪一無所污。
武宗即位,由僉樞密院事拜樞密副使。詔元珪二十餘人議政中書,若惜人力,嚴選舉,節財用,定律令,謹賞罰,建科舉,課農桑,汰冗員,易封贈,皆切於世務者。初,詔發軍萬人屯田稱海以實邊,海都之亂,被俘者衆,至是頗有來歸者,饑寒不能存,至鬻子以活。元珪具其事以聞,詔賜錢贖之。帝在軍中,即聞元珪名,至是,特加平章政事,賜白金二百五十兩、只孫衣四襲。
仁宗即位,詔元珪與十六人議時政。皇慶元年,出拜江浙行省左丞。江淮漕臣言:「江南殷富,蓋由多匿腴田,若再行檢覆之法,當益田畝累萬計。」元珪曰:「江南之平,幾四十年,戶有定籍,田有定畝,一有動搖,其害不細。」執其論固爭,月餘不能止,移疾去。延祐元年,拜甘肅行省左丞。歲餘,召還,俾宣撫遼陽諸郡,復為樞密副使,召見嘉禧殿,帝曰:「卿先朝舊臣,宜在舊服。」特加榮祿大夫,賜鈔五千緡、貂裘二襲。元珪奏曰:「昔世祖限田四百畝,以給軍需,餘田悉貢賦稅。今經理江淮田土,第以增多為能,加以有司頭會箕斂,俾元元之民,困苦日甚,臣恐變生不測,非國之福,惟陛下少加意焉。」帝曰:「凡爾軍士之田,並遵舊制。」
至治元年,英宗即位,元珪與知樞密院事帖木兒不花上軍民之政十餘事,大抵言:諸王近侍,不可干軍政;管軍官吏,不可漁取軍戶;軍官之材者,當遷其職;有司賦役,當務均一,而軍民不可有所偏;軍官襲職,惟傳嫡嗣,而支庶不可有所亂。帝並嘉納,即降旨施行之。元珪以年老致仕,至治二年,起商議中書省事。三年卒。泰定元年,贈光祿大夫、河南等處行省平章政事、柱國,追封趙國公,諡忠簡。三年,復加推誠佐理功臣、光祿大夫、司徒。
張昇
張昇字伯高,其先定州人,後徙平州。昇幼警敏過人,學語時,輒能辨字音,應對異於常兒;既長,力學,工文辭。至元二十九年,用薦者授將仕郎、翰林國史院編修官,預修世祖實錄,陞應奉翰林文字,尋陞修撰,歷興文署令,遷太常博士。成宗崩,大臣承中旨,議奉徽號,饗宗廟,昇曰:「在故典,凡有事于宗廟,必書嗣皇帝名,今將何書?」議遂寢。
武宗即位,議躬祀禮,昇據經引古,參酌時宜以對,帝嘉納之。至大初,改太常寺為太常禮儀院,即除昇為判官。久之,外補知汝寧府。民有告寄束書於其家者,踰三年取閱,有禁書一編,且記里中大家姓名于上,昇亟呼吏焚其書,曰:「妄言誣民,且再更赦矣,勿論。」同列懼,皆引起,既而事聞,廷議謂昇脫姦軌,遣使窮問,卒無跡可指,乃詰以擅焚書狀,昇對曰:「事固類姦軌,然昇備位郡守,為民父母,今斥誣訴,免冤濫,雖重得罪不避。」乃坐奪俸二月。旁郡移文報吳人侯君遠者言:「歲直壬子六月朔日蝕,其占為兵寇;歲癸丑,其應在吳分野。」同列欲召屬縣為備禦計,昇曰:「此訛言,久當自息,毋用惑民聽。」斥其無稽,衆論韙之。部使者舉治行為諸郡最。歷江西行省左右司郎中,除紹興路緫管。
初,大德、至大間,越大饑,且疫癘,民死者殆半,賦稅鹽課責里胥代納,吏並緣為姦,害富家,昇為證于簿籍,白行省蠲之。前守有為江浙行省參知政事者,爭代者祿米,有隙,欲內之罪,移平江歲輸海運糧布囊三萬,俾紹興製如數,民患苦之,不能堪。更數守,謂歲例如此,置弗問。昇言:「麻非越土所生,海漕實吳郡事,於越無與。」章上,卒罷之。昇既謹於繩吏,又果於去民瘼,故人心悅服。歷湖北道廉訪使、江南行臺治書侍御史,召為參議中書省事,改樞密院判官,尋復中書參議。
至治二年,又出為河東道廉訪使,未行,拜治書侍御史。明年,出為淮西道廉訪使。泰定二年,拜陝西行省參知政事,加中奉大夫,尋遷遼東道廉訪使。屬永平大水,民多捐瘠,昇請發海道糧十八萬石、鈔五萬緡,以賑饑民,且蠲其歲賦,朝廷從之,民得全活者衆。明年,召拜侍御史。
天曆初,出為山東道廉訪使,時方有警,有司請完城以為備,昇曰:「民恃吾以生,完城是棄民也。」由是民皆安之。文宗賜尚醞文幣,以賞其功。踰年,召為太禧院副使,兼奉贊神御殿事,除河南省左丞,復遷淮西道廉訪使。昇時年六十有九,上書乞致仕。至順二年,復起為集賢侍講學士,文宗眷待之意甚隆。
元統元年,順帝即位,首詔在廷耆艾,訪問治道,昇條上時所宜先者十事。尋兼經筵官,廷試進士,特命昇讀卷,事已,告省先墓。帝賜金織文袍,以寵其歸。明年,以奎章閣大學士、資善大夫、知經筵事召,賜上尊,趣就職,昇以疾辭,帝察其不可強,許之。尋命本郡月給祿半,以終其身。至正元年卒,年八十一。贈資德大夫、河南等處行中書省左丞,諡文憲。
臧夢解陸垕
臧夢解,慶元人,宋末中進士第,未官而國亡。至元十三年,從其鄉郡守將內附,授奉訓大夫、婺州路軍民人匠提舉。未幾,例革其所司,而浙東宣慰司舉夢解才兼儒吏,可試州郡,朝廷是之,授息州知州;未行,改知海寧州。
時淮東按察副使王慶之,按行至其州,見夢解剛直廉慎,而學有淵奧,自任職以來,門無私謁,官署蕭然,凡有差役,皆當其貧富,而吏無所預。於是民以戶計者,新增七百六十有四;田以頃計者,新闢四百四十有三;桑柘榆柳,交蔭境內,而政平訟簡,為諸州縣最。乃舉夢解才德兼備,宜擢清要,以展所蘊。而御史臺亦以其廉能,抗章薦之。
二十七年,夢解滿去者至是已五年矣。屬江陰饑,江浙行省委夢解賑之。夢解不為文具,皆躬至其地,而人給以米,所活四萬五千餘人。江南行臺治書侍御史苟宗道,聞而韙之,舉其名上聞,除同知桂陽路緫管府事。三十年,擢奉議大夫、廣西肅政廉訪副使。故事,煙瘴之地,行部者多不躬至,而夢解咸遍歷焉。遂按問賓州、藤州兩路達魯花赤,與凡貪官姦吏,置于法者無慮八十餘人。又平反邕州黃震被誣贓罪,及藤州唐氏婦被誣殺夫罪,凡兩冤獄。
大德元年,遷江西肅政廉訪副使。有臨江路緫管李倜,素狡獪,而又附大臣勢,以控持省憲,夢解按其贓罪,而一道澄清。六年,遷浙東肅政廉訪副使。九年,除廣東肅政廉訪使。夢解至是,既老且病,乃納祿退居杭州,以亞中大夫、湖南宣慰副使致仕。後至元元年卒。
夢解博學洽聞,為時名儒,然不少迂腐,而敏於政事,其操守尤為介特。所著書,有周官考三卷、春秋微一卷。夢解嘗自號魯山大夫,士之稱之者,不以官,皆曰魯山先生云。
同時有陸垕者,與夢解齊名。監察御史鄭鵬南,嘗以二人並薦于朝。垕字仁重,江陰人也。自幼以孝友聞。至元間,丞相伯顏以師南下,垕是時年未冠,而志強氣銳,率其鄉人見之,論議有合,兵遂不涉其境,鄉人義之。伯顏奏授為同知徽州路緫管府事,以廉能擢置臺憲,累遷至湖南肅政廉訪副使,陞浙西廉訪使。所至以黜贓吏、洗冤獄為己任,且嘗上章奏免儒役,及舉行浙西助役法。年五十卒,賜諡莊簡。
陳顥
陳顥字仲明,其先居盧龍,有名山者,仕金為謀克監軍,太祖得之,以為平陽等路軍民都元帥,子孫徙清州,遂為清州人。顥幼穎悟,日記誦千百言,稍長,游京師,登翰林承旨王磐、安藏之門。磐熟金典章,安藏通諸國語,顥兼習之。安藏乃薦顥入宿衛,尋為仁宗潛邸說書。於是,仁宗奉母后出居懷慶,顥從行,日開陳以古聖賢居艱貞之道。
會成宗崩,仁宗入定內難,以迎武宗,顥皆預謀。及仁宗即位,以推戴舊勳,特拜集賢大學士、榮祿大夫,仍宿衛禁中,政事無不與聞。科舉之行,顥贊助之力尤多。顥時伺帝燕閒,輒取聖經所載大經大法,有切治體者陳之,每見嘉納。帝嘗坐便殿,群臣入奏事,望見顥,喜曰:「陳仲明在列,所奏必善事矣。」顥以父年老,力請歸養清州,帝特命顥長子孝伯為知州以就養。顥固辭,乃以孝伯為州判官。帝欲用顥為中書平章政事,顥叩首謝曰:「臣無汗馬之功,又乏經濟之略,一旦置之政塗,徒速臣咎。臣願得朝夕左右,獻替可否,庶少裨萬一,亦以全臣愚忠。」帝乃允。仁宗崩,辭祿家居者十年。
文宗即位,復起為集賢大學士,上疏勸帝大興文治、增國子學弟子員、蠲儒之徭役,文宗皆嘉納焉。顥先後居集賢,署薦士牘累數百,有訐之者,顥曰:「吾寧以謬舉受罰,蔽賢誠所不忍。」順帝元統初,顥扈蹕行幸上都,至龍虎臺,帝命造膝前,而握其手曰:「卿累朝老臣,更事多矣,凡議政事,宜極言無隱。」顥頓首謝不敏。顥每集議,其言無不剴切,後至元四年,致政,命食全俸于家。明年卒,年七十六。至正十四年,贈攄誠秉義佐理功臣、光祿大夫、河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平章政事、柱國,追封薊國公,諡文忠。
顥出入禁闥數十年,樂談人善,而惡聞人過。大夫士因其薦拔以至顯列,有終身莫知所自者,是以結知人主,上下無有怨尤。歐陽玄為國子祭酒,與顥同考試國子伴讀,每出一卷,顥必拾而觀之,苟得其片言善,即以置選列,為之色喜。玄歎曰:「陳公之心,蓋篤於仁而踰於厚者,真可使鄙夫寬、薄夫敦矣。」
次子敬伯,至正中仕為中書參知政事,歷左丞、右丞,二十七年,拜中書平章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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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七十八‧列傳第六十五  梁曾
梁曾字貢父,燕人。祖守正,父德,皆以曾貴,贈安定郡公。曾少好學,日記書數千言。中統四年,以翰林學士承旨王鶚薦,辟中書左三部令史,三轉為中書省掾。至元十年,用累考及格,授雲南諸路行省都事,佩銀符。久之,陞員外郎。十五年,轉同知廣南西道左右兩江宣撫司事。明年,除知南陽府。唐、鄧二屬州為襄陽府所奪,曾按圖經、稽國制以聞,事得復舊。南陽在宋末為邊鄙,桑柘未成,而歲賦絲,民甚苦之,曾請折輸布,民便之。
十七年,朝廷以安南世子陳日烜不就徵,選曾使其國。召見,賜三珠金虎符、貂裘一襲,進兵部尚書,與禮部尚書柴椿偕行。至安南,語祕不傳。明年,日烜遣其叔遺愛,奉表從曾入獻方物。帝封遺愛為安南國王,賜幣帛,遣歸。二十一年,除曾湖南宣慰司副使。居三年,以疾去。
二十九年,改淮西宣慰司副使,復以親老辭。召至京師,入見內殿,有旨令曾再使安南,授吏部尚書,賜三珠金虎符、襲衣、乘馬、弓矢、器幣,以禮部郎中陳孚為副,十二月,改授淮安路緫管而行。三十年正月,至安南。其國有三門:中曰陽明,左曰日新,右曰雲會,陪臣郊迎,將由日新門入。曾大怒曰:「奉詔不由中門,是我辱君命也。」即回館,既而請開雲會門入,曾復執不可,始自陽明門迎詔入。又責日燇親出迎詔,且講新朝尚右之禮。以書往復者三次,具宣布天子威德,而風其君入朝。世子陳日燇大感服,三月,令其國相陶子奇等從曾詣闕請罪,并上萬壽頌、金冊表章、方物,而以黃金器幣奇物遺曾為贐,曾不受,以還諸陶子奇。
八月,還京師,入見,進所與陳日燇往復議事書。帝大悅,解衣賜之,且令坐地上,右丞阿里意不然,帝怒曰:「梁曾兩使外國,以口舌息兵戈,爾何敢爾!」是日,有親王至自和林,帝命酌酒,先賜曾,謂親王曰:「汝所辦者汝事,梁曾所辦,吾與汝之事,汝勿以為後也。」復於便殿賜酒饌,留宿禁中,語安南事,至二鼓方出。明日,陶子奇等見詔,陳其方物象、鸚鵡于庭,而命曾引所獻象,曾以袖引之,象隨曾轉,如素馴者,復命引他象,亦然。帝以曾為福人,且問曰:「汝亦懼否?」對曰:「雖懼,君命不敢違。」帝稱善。或纔曾受安南賂者,帝以問曾,曾對曰:「安南以黃金器幣奇物遺臣,臣不受,以屬陶子奇矣。」帝曰:「苟受之,何不可也!」尋賜白金一錠、金幣二;敕中書以使安南三珠金虎符與之。仍乘傳之任淮安。到官,興學校,厲風俗,河南行省事有疑者,皆委曾議之。
大德元年,除杭州路緫管,戶口復者五萬二千四百戶,請禁莫夜鞫囚、游街、酷刑,朝廷是之,著為令。四年,丁內艱。先是,丁憂之制未行,曾上言請如禮。七年,除潭州路緫管,以未終制,不赴。明年,遷兩浙都轉運鹽使。又明年,拜雲南行省參知政事,賜三珠金虎符。尋召還京,辭以母喪未葬,扶柩北歸,至長蘆,有旨賜鈔一百錠,使營葬。十年,召為中書參議,嘗預燕,賜只孫一襲。十一年,轉正奉大夫,出為河南行省參知政事,尋遷湖廣行省參知政事。四年,以疾辭歸,敕賜藥物,存問備至。
皇慶元年,仁宗以曾前朝舊臣,特授昭文館大學士、資德大夫。累章乞致仕,不允,復起為集賢侍講學士。國有大政,必命曾與諸老議之。延祐元年,奉詔代祀中岳等神。還至汴梁,以病不復職,寓居淮南,杜門不通賓客,惟日以書史自娛。至治二年卒,年八十一。卒之前十日,有大星隕于所居,流光燭地,人皆異之。
劉敏中
劉敏中字端甫,濟南章丘人。幼卓異不凡,年十三,語其父景石曰:「昔賢足於學而不求知,豐於功而不自衒,此後人所弗逮也。」父奇之。鄉先生杜仁傑愛其文,極稱之。敏中嘗與同儕各言其志,曰:「自幼至老,相見而無愧色,乃吾志也。」
至元十一年,由中書掾擢兵部主事,拜監察御史。權臣桑哥秉政,敏中劾其奸邪,不報,遂辭職歸其鄉。既而起為御史臺都事。時同官王約以言去,敏中杜門稱疾。臺臣請視事,敏中曰:「使約無罪而被劾,吾固不當出;誠有罪耶,則我既為同僚,又為交友,不能諫止,亦不無過也。」出為燕南肅政廉訪副使,入為國子司業,遷翰林直學士,兼國子祭酒。
大德七年,詔遣宣撫使巡行諸道,敏中出使遼東、山北諸郡,守令恃貴倖暴橫者,一繩以法;錦州雨水為災,輒發廩賑之。除東平路緫管,擢陝西行臺治書侍御史。九年,召為集賢學士,商議中書省事。上疏陳十事,曰:整朝綱,省庶政,進善良,剔姦蠹,顯公道,杜私門,廣恩澤,實鈔法,嚴武備,舉封贈。成宗崩,姦臣希中旨,贊其邪謀,敏中援禮力爭之。
武宗即位,召敏中至上京,庶政多所更定,授集賢學士、皇太子贊善,仍商議中書省事,賜金幣有加。頃之,拜河南行省參知政事,俄改治書侍御史,出為淮西肅政廉訪使,轉山東宣慰使,遂召為翰林學士承旨。詔公卿集議弭災之道,敏中疏列七事,帝嘉納焉。以疾還鄉里。
敏中平生,身不懷幣,口不論錢;義不苟進,進必有所匡救,援據今古,雍容不迫。每以時事為憂,或鬱而弗伸,則戚形于色,中夜歎息,至淚濕枕席。為文辭,理備辭明,有中菴集二十五卷。延祐五年卒,年七十六。贈光祿大夫、柱國,追封齊國公,諡文簡。
王約
王約字彥博,其先汴人,祖通,北徙真定。約性穎悟,風格不凡。從中丞魏初游,博覽經史,工文辭,務達國體,時好不以動其心。至元十三年,翰林學士王磐薦為從事,丞旨火魯火孫以司徒開府,奏授從仕郎、翰林國史院編修官,兼司徒府掾。既而辟掾中書,除禮部主事。
二十四年,拜監察御史,授承務郎。首請建儲,及修史事。時丞相桑哥銜參政郭佑為中丞時奏誅右丞盧世榮等,故誣以他罪,約上章直佑冤。按治成都鹽運使王鼎不法,罷官除名。轉御史臺都事。南臺侍御史程文海入言事,多斥桑哥罪。桑哥怒,又以約與之表裏,六奏殺之,上不從。約以隴西地遠,請立行臺陝西,詔從之。出賑河間饑民,均覈有方,全活甚衆。
三十一年,遷中書右司員外郎。四月,成宗即位,言二十二事,曰:實京師,放差稅,開獵禁,蠲逋負,賑窮獨,停冗役,禁鷹房,振風憲,除宿蠹,慰遠方,却貢獻,詢利病,利農民,勵學校,立義倉,覈稅戶,重名爵,明賞罰,擇守令,汰官屬,定律令,革兩司。又請中書去繁文,一取信於行省,一責成於六部。調兵部郎中,改禮部郎中。請行贈諡之典以旌忠勳,付時政記於史館以備纂錄,立供需府以專供億,皆從而行之。拜翰林直學士、知制誥同修國史。奉詔賑京畿東道饑民,發米五十萬石,所活五十餘萬人。因條疏京東利病十事,請發米續賑之,中書用其言,民獲以甦。
高麗王昛年老,傳國子謜,有不安其政者,飛讒離間,及謜朝京師,潛使人賂用事者,留謜不遣。昛復位,乃委用小人,厚斂淫刑,國人群愬于朝。中書令執其首惡,繫刑部,其黨復不悛,奏屬約驗問。約至,宣布明詔,而諭之曰:「天地間至親者父子,至重者君臣。彼小人知自利,寧肯為汝家國地耶!」昛感泣,謝曰:「臣年耄,聽信憸邪,是以致此,今聞命矣。願奉表自雪,且請子謜還國,其小人黨與,悉聽使者治。」翼日,約逮捕覆按其罪,流二十二人,杖三人,黜有官者二人。命故臣洪子藩為相,俾更弊政,罷非道水驛十三,免耽羅貢非土產物,東民大喜。還報,稱旨,除太常少卿。
尋詔約同宗正、御史讞獄京師,約辭職在清廟,帝不允。乃閱諸獄,決二百六十六人,當死者七十二人,釋無罪者八十六人,平反吳得誠冤,嫁良家入倡女十人,杖流元旦帶刀闌入殿庭者八十人。因議鬪毆殺人者宜減死一等,著為令。又以浙民於行省、南臺互訟不決,命約訊之。約至杭,二十日而理,省、臺無異辭。特拜刑部尚書,以錄前功。
大德十一年,仁宗至自懷州,肅清宮禁,以平章賽典赤、安西王阿難荅,與左丞相阿忽台潛謀為變,命刑曹按責其狀。約曰:「在法,謀逆不必搒掠,竟當伏誅。」由是結知仁宗。富寧庫失金,約疑番直宿衛者盜之,未幾,果得實,庫官吏獲免。監察御史言通州倉米三萬石,因雨而濕。約謂必積氣所蒸,驗且堪用,釋守者罪。宗王兄弟二人守邊,兄陰有異志,弟諫不聽,即上馬馳去,兄遣奴挾弓矢追之,弟發矢斃其奴,兄訴囚其弟,獄當死。約慮囚曰:「兄之奴,即弟之奴,況殺之有故。」立釋之。遷禮部尚書,請定丁憂之制,申旌表之恩,免都城煤炭之徵,皆從之。
京民王氏,仕江南而歿,有遺腹子,其女育之,年十六,乃訴其姊匿貲若干,有司責之急。約視其牘曰:「無父之子,育之成人,且不絕王氏祀,姊之恩居多。誠利其貲,寧育之至今日耶!」改前議而斥之。柴氏初無子,命張氏子後,既得己子,張出為僧,柴之子又歿,僧乃訟家產,詔約詰之。約問曰:「汝出家,既分承汝師衣鉢,又何為得柴氏業乎?」僧不能荅,遂歸柴氏應後者。
至大二年正月,上武宗尊號,及冊皇后,凡典禮儀注,約悉緫之如制。仁宗在東宮,雅知約名,思用以自輔,擢太子詹事丞。從幸五臺山,約諫不可久留,即日還上京。初,安西王封於秦,既以謀逆誅,國除,版賦入詹事院。至是,大臣奏請封其子,復國,仁宗以問。約曰:「安西以何罪誅?今復之,何以懲將來!」議遂寢。明年,進太子副詹事。約抗章諫節飲,辭意懇切,仁宗嘉納焉。
承制立左衛率府,統侍衛軍萬人,同列欲署軍官,約持不可,衆難之曰:「東宮非樞密使耶?」約曰:「詹事,東宮官也,預樞密事可乎?」仁宗復召問約,對曰:「皇太子事,不敢不為;天子事,不敢為。」仁宗悟,竟罷議。同列復傳命增立右衛率府,取河南蒙古軍萬人統之。約屏人語曰:「左衛率府,舊制有之,今置右府何為?諸公宜深思之,不可累儲宮也。」又命取安西兵器,給宿衛士。約謂詹事完澤曰:「詹事移文數千里取兵器,人必驚疑。主上聞之,奈何?」完澤色慚曰:「實慮不及此。」又命福建取繡工童男女六人。約言曰:「福建去京師六七千里,使人父子兄弟相離,有司承風動擾,豈美事耶!」仁宗止之,稱善再三。家令薛居敬上言陝西分地五事,因被命往理之,約不為署行,語之曰:「太子,潛龍也。當勿用之時,為飛龍之事可乎?」遂止。薦翰林學士李謙為太子少傅,請立故丞相淮安忠武王伯顏祠于杭,皆從之。
仁宗以詹事院諸事循軌,大喜,面賜犀帶,力辭;又賜江南所取書籍,亦辭。仁宗常字而不名,諭群臣曰:「事未經王彥博議者,勿啟。」又謂中丞朶 469f.gif 曰:「在詹事而不求賜予者,惟彥博與汝二人耳。」一日,仁宗西園觀角觝戲,有旨取繒帛賜之。約入,遙見問曰:「汝何為來?」仁宗遽止之。又欲觀俳戲,事已集而約至,即命罷去,其見敬禮如此。
四年三月,仁宗正位宸極,欲用陰陽家言,即位光天殿,即東宮也。約言於太保曲樞曰:「正名定分,當御大內。」太保入奏,遂即位於大明殿。中書奏約陝西行省參知政事,帝大怒,特拜河南行省右丞。約陛辭,帝賜卮酒及弓矢。
先是,至大間尚書省用建言者,冒獻河、汴官民地為無主,奏立田糧府,歲輸數萬石,是歲詔罷之,竄建言人於海外,命河南行省復其舊業,行省方並緣為奸,田猶未給。約至,立期檄郡縣,釐正如詔。會詔更銅錢銀鈔法,且令天下稅,盡收至大鈔。約度河南歲用鈔七萬錠,必致上供不給,乃下諸州,凡至大、至元鈔相半,衆以方詔命為言,約曰:「吾豈不知,第歲終諸事不集,責亦匪輕。」丞相卜憐吉台贊之曰:「善。」遣使白中書,省臣大悅,遂遍行天下。南陽孛朮魯翀以書謁約,大奇之,即署為郡學正。既又薦之中書,擢翰林國史院編修官。
皇慶改元元日,詔中書省曰:「汴省王右丞可即召之。」約以三月一日至,召見,慰勞,特拜集賢大學士,推恩三世,贈諡樹碑。約首奏:「河南行省丞相卜憐吉台,勳閥舊臣,不宜久外。」召至,封河南王。約又建議行封贈、禁服色、興科舉。皆著為令甲。上疏薦國子博士姚登孫、應奉翰林文字揭傒斯、成都儒士楊靜,請起復中山知府致仕輔惟良、前尚書參議李源、左司員外郎曹元用,皆除擢有差。辯奏故左丞竇履有遺腹子棄外,宜收養歸宗,為竇氏後。
延祐二年,丞相帖木迭兒專政,奏遣大臣分道奉使宣撫,命約巡行燕南山東道。約至衛輝,有毆母置獄者,其母泣訴,言老妾惟此一息,死則一門絕矣。約原其情,杖一百而遣之。冠州民有兄訐其弟厭詛者,讞之,則曰:「我求嗣也。」索授時曆驗其日良信,乃立縱之使還。拜樞密副使,視事,明日召見賜酒,帝謂左右曰:「人言彥博老病,朕今見之,精力尚強,可堪大任也。」是夕,知院駙馬塔失帖木兒宿衛,帝戒之曰:「彥博非汝友,宜師事之。」
至治元年,英宗即位,帖木迭兒復相,約辭職不出。二年,以年七十致仕。三年,丞相拜住一新政務,尊禮老臣,傳詔起約,復拜集賢大學士,商議中書省事,以其祿居家,每日一至中書省議事,至治之政,多所參酌。又嘗奉詔與中書省官,及他舊臣,條定國初以來律令,名曰大元通制,頒行天下。朝廷議罷征東省,立三韓省,制式如他省,詔下中書雜議,約對曰:「高麗去京師四千里,地瘠民貧,夷俗雜尚,非中原比,萬一梗化,疲力治之,非幸事也,不如守祖宗舊制。」丞相稱善,奏罷議不行。高麗人聞之,圖公像歸,祠而事之,曰:「不絕國祀者,王公也。」泰定元年,奉詔廷策天下士,第八剌、張益等八十五人,始增乙科員額至一十五人。
天曆元年,文宗踐祚,約入賀,賜宴大明殿,帝勞問甚歡。時年七十有七,平居襟度和粹,謙抑自持,後進謁見,必加禮貌;俸祿所入,布散姻族,外及貧士;從父居貧,月奉錢米餽肴膳,事之如父;歲時朔望,攜子姓至先塋,展拜懷戀,謹時祭及五祀,動稽古禮,邦人以為矜式。至順四年二月己酉卒,年八十二,皇太后聞之嗟悼,以尚醞二尊,遣徽政院臣臨弔致奠,敕中書省以下賻贈有差。是月庚申,葬城西岡子原。
約平生著作,有史論三十卷、高麗志四卷、潛丘稿三十卷,行於世。子思誠,奉議大夫、祕書監著作郎。
王結
王結字儀伯,易州定興人。祖逖勤,以質子軍從太祖西征,娶阿魯渾氏,自西域徙戍秦隴,又徙中山,家焉。
結生而聰穎,讀書數行俱下,終身不忘。嘗從太史董朴受經,深於性命道德之蘊,故其措之事業,見之文章,皆悉有所本。憲使王仁見之,曰:「公輔器也。」年二十餘,游京師,上執政書,陳時政八事,曰:立經筵以養君德,行仁政以結民心,育英材以備貢舉,擇守令以正銓衡,敬賢士以厲名節,革冗官以正職制,辨章程以定民志,務農桑以厚民生。其言剴切純正,皆治國之大經大法,宰相不能盡用之。
時仁宗在潛邸,或薦結充宿衛,乃集歷代君臣行事善惡可為鑒戒者,日陳于前,仁宗嘉納焉。武宗即位,以仁宗為皇太子。大德十一年,命置東宮官屬,以結為典牧太監,階太中大夫。近侍以俳優進,結言:「昔唐莊宗好此,卒致禍敗,殿下方育德春宮,視聽宜謹。」仁宗優納之。
仁宗即位,遷集賢直學士。出為順德路緫管,教民務農興學、孝親弟長、戢奸禁暴,悉登于書,俾朝夕閱習之。屬邑鉅鹿沙河有唐魏徵、宋璟墓,乃祠二公于學,表其言論風旨,以厲多士。遷揚州,又遷寧國,以從弟紳僉江東廉訪司事,辭不赴。改東昌路,境有黃河故道,而會通堤遏其下流,夏月潦水,壞民麥禾。結疏為斗門以泄之,民獲耕治之利。
至治二年,參議中書省事。時拜柱為丞相,結言:「為相之道,當正己以正君,正君以正天下;除惡不可猶豫,猶豫恐生它變;服用不可奢僭,奢僭則害及于身。」丞相是其言。未幾,除吏部尚書,薦名士宋本、韓鏞等十餘人。
泰定元年春,廷試進士,以結充讀卷官。遷集賢侍讀學士、中奉大夫,會有月食、地震、烈風之異。結昌言于朝曰:「今朝廷君子小人混淆,刑政不明,官賞太濫,故陰陽錯謬。咎徵荐臻,宜修政事,以弭天變。」是歲,詔結知經筵,扈從上都。結援引古訓,證時政之失,冀帝有所感悟。中宮聞之,亦召結等進講,結以故事辭。明年,除浙西廉訪使,中途以疾還。歲餘,拜遼陽行省參知政事。遼東大水,穀價翔湧,結請于朝,發粟數萬石,以賑饑民。召拜刑部尚書。
天曆元年,文宗即位,拜陝西行省參知政事,改同知儲慶司事。二年,拜中書參知政事,入謝光天殿,以親老辭,帝曰:「忠孝能兩全乎?」是時迎立明宗于朔方,明宗命文宗居皇太子位,於是遣大臣奉寶北迓。近侍有求除拜賞賚者,結曰:「俟天子至議之。」初,上都之變,失皇太子寶,更鑄新寶,近侍請視舊製宜加大,結曰:「此寶當傳儲嗣,不敢踰舊制也。」或致人于死,而籍其妻孥貲產者,結復論之。近侍益怒,譖詆日甚,遂罷政。又命為集賢侍讀學士,丁內艱,不起。
元統元年,復除浙西廉訪使,未行,召拜翰林學士、資善大夫、知制誥同修國史,與張起巖、歐陽玄修泰定、天曆兩朝實錄。拜中書左丞。中宮命僧尼於慈福殿作佛事,已而殿災,結言僧尼褻瀆,當坐罪。左丞相疾革,家人請釋重囚禳之,結極陳其不可。先時,有罪者,北人則徙廣海,南人則徙遼東,去家萬里,往往道死。結請更其法,移鄉者止千里外,改過聽還其鄉,因著為令。職官坐罪者,多從重科,結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今貪墨雖多,然士之廉恥,不可以不養也。」聞者謂其得體。至元元年,詔復入翰林,養疾不能應詔。二年正月二十八日卒,年六十有二。
結立言制行,皆法古人,故相張珪曰:「王結,非聖賢之書不讀,非仁義之言不談。」識者以為名言。晚邃於易,著易說一卷,臨川吳澄讀而善之。及卒,公卿唁于朝,士大夫弔于家,曰:「正人亡矣。」四年五月,詔贈資政大夫、河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右丞、護軍,追封太原郡公,諡文忠。有詩文十五卷行于世。
宋衜
宋衜字弘道,潞州長子人,金兵部員外郎元吉之孫。衜善記誦,年十七,避地襄陽,已而北歸,屏居河內者,十有五年。趙璧經略河南,聞其名,禮聘之。中統三年,擢翰林修撰。李璮畔,璧行中書省事於濟南,至元五年,大兵守襄陽,璧行元帥府事,衜皆從焉,軍事多所咨訪。六年,高麗權臣林衍廢其國王,而立其弟溫,詔遣國王頭輦哥暨璧將兵討之,以衜為行省員外郎,持詔徙江華島居民於平壤。復命,慰勞良厚,仍賜衣段,授河南路緫管府判官,不赴。
十三年,入為太常少卿,屬省官制行,兼領籍田署事。十六年,太子以耆德召見,應對詳雅,大愜睿旨,自是數蒙召問,侍講經幄,開諭為多。十八年,除祕書監。十九年,江西分地當署郡邑守令,皆命衜銓舉。二十年,初立詹事院,首命衜為太子賓客。每燕見,優賜容接,多所錫賚。二十三年卒,有秬山集十卷行于世。
張伯淳
張伯淳字師道,杭州崇德人。少舉童子科,以父任銓受迪功郎、淮陰尉,改揚州司戶參軍,尋舉進士,監臨安府都稅院,陞觀察推官,除太學錄,入本朝。至元二十三年,授杭州路儒學教授,遷浙東道按察司知事。
二十八年,擢為福建廉訪司知事。歲餘,有薦伯淳於帝前者,遣使召問。明年,入見,帝問冗官、風憲、鹽筴、楮幣,皆當時大議,所對悉稱旨,命至政事堂,將重用之,固辭,遂授翰林直學士,進階奉訓大夫,謁告以歸。授慶元路緫管府治中,行省檄按疑獄衢、秀,皆得其情。大德四年,即家拜翰林侍講學士。明年,造朝,扈從上都。又明年卒。有文集若干卷藏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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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七十九‧列傳第六十六  賀勝
賀勝,仁傑子也,字貞卿,一字舉安,小字伯顏,以小字行。嘗從許衡學,通經傳大義。年十六,入宿衛,凝重寡言,世祖甚器重之,大臣有密奏,輒屏左右,獨留勝,許聽之;出則參乘輿,入則侍帷幄,非休沐,不得至家。
至元二十四年,乃顏叛,帝親征,勝直武帳中,雖親王不得輒至。勝傳旨飭諸將,詰旦合戰,還侍帝側,矢交帳前,勝立侍不動。乃顏既敗,帝還都,乘輿夜行,足苦寒,勝解衣,以身溫之。帝一日獵還,勝參乘,伶人蒙采毳作獅子舞以迎駕,輿象驚,奔逸不可制,勝投身當象前,後至者斷靷縱象,乘輿乃安。勝退,創甚,帝親撫之,遣尚醫、尚食視護。拜集賢學士,領太史院事,詔賜一品服。盧世榮、桑哥秉政,勢焰熏灼,勝父仁傑,留守上都,不肯為之下,桑哥欲陰中之,累數十奏,帝皆不聽。
至元二十八年,桑哥敗,罷尚書省,政歸中書。帝問誰可相者,勝對曰:「天下公論,皆屬完澤。」遂相完澤,而以勝參知政事。三十年,僉樞密院事,遷大都護。
大德九年,勝父仁傑請老,以勝代為上都留守,兼本路都緫管、開平府尹、虎賁親軍都指揮使。既至,通商賈,抑豪縱,出納有法,裁量有度,供億不匱,民賴以安。諸權貴子弟奴隸有暴橫驕縱者,悉繩以法。
至大三年,進光祿大夫、左丞相,行上都留守,兼本路緫管府達魯花赤。尋又加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奉聖州民高氏,籍虎賁,以貲雄鄉里,身死子幼。有達官利其財,使其部曲強娶高氏婦。勝白帝,斥之,高氏以全。歲大饑,輒發倉廩賑民,乃自劾待罪。帝報曰:「祖宗以上都之民付卿父子,欲安之也。卿能如此,朕復何憂,卿其視事。」民德之,為立祠上都西門外。帝聞之,復命工寫其像以賜,俾傳示子孫。未幾,以足疾請老,不許,曰:「卿卧護足矣。」賜小車,出入禁闥。
初,開平人張弼,家富。弼死,其奴索錢民家,弗得,毆負錢者至死。有治其獄者,教奴引弼子,并下之獄。丞相鐵木迭兒受其賂六萬緡,終不為直。勝素惡鐵木迭兒貪暴,居同巷,不與往來。聞弼事,以語御史中丞楊朶兒只。楊朶兒只以語監察御史玉龍帖木兒、徐元素。遂劾奏丞相,逮治其左右,得所賂事實以聞。帝亦素惡鐵木迭兒,欲誅之。鐵木迭兒走匿太后宮中,太后為言,僅奪其印綬而罷之。及英宗即位,在諒闇中,鐵木迭兒遂復出據相位,乃執楊朶兒只及中書平章政事蕭拜住,同日戮于市。且復誣勝乘賜車迎詔,不敬,并殺之。勝死之日,百姓爭持紙錢,哭于屍傍甚哀。泰定初,詔雪其冤,贈推忠宣力保德功臣、太傅、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秦國公,諡惠愍。至正三年,加贈推忠亮節同德翊戴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涇陽王,改諡忠宣。
子二人:惟一,開府儀同三司、中書左丞相、監修國史;惟賢,太中大夫、同知上都留守司事。孫均,太子詹事。
楊朶兒只
楊朶兒只,河西寧夏人。少孤,與其兄皆幼,即知自立,語言儀度如成人。事仁宗于藩邸,甚見倚重。大德丁未,從遷懷孟。仁宗聞朝廷有變,將北還,命朶兒只與李孟先之京師,與右丞相哈剌哈孫定議,迎武宗于北藩。仁宗還京師,朶兒只譏察禁衛,密致警備,仁宗嘉賴焉,親解所服帶以賜。既佐定內難,仁宗居東宮,論功以為太中大夫、家令丞,日夕侍側,雖休沐,不至家,衆敬憚之。會兄卒,涕泣不勝哀,仁宗憐之,存問優厚。事寡嫂有禮,待兄子不異己子,家人化之。進正奉大夫、延慶使。武宗聞其賢,召見之,仁宗曰:「此人誠可任大事,然剛直寡合。」武宗顧視之,曰:「然。」
仁宗始緫大政,執誤國者,將盡按誅之,朶兒只曰:「為政而尚殺,非帝王治也。」帝感其言,特誅其尤者,民大悅服。帝他日與中書平章李孟論元從人材,孟以朶兒只為第一,帝然之,拜禮部尚書。初,尚書省改作至大銀鈔,視中統一當其二十五,又鑄銅為至大錢,至是議罷之。朶兒只曰:「法有便否,不當視立法之人為廢置。銀鈔固當廢,銅錢與楮幣相權而用之,昔之道也。國無棄寶,民無失利,錢未可遽廢也。」言雖不盡用,時論是之。遷宣徽副使,御史請遷為臺官,帝以宣徽膳用,素不會計,特以委之,未之許也。
有言近臣受賄者,帝怒其非所當言,將誅之,時張珪為御史中丞,叩頭諫,不聽。朶兒只言于帝曰:「誅告者,失刑;違諫者,失誼。世無諍臣久矣,張珪,真中丞也。」帝喜,竟用珪言,拜朶兒只為侍御史。帝宴閒時,群臣侍坐者,或言笑踰度,帝見其正色,為之改容,有犯法者,雖貴幸無所容貸。怨者因共譖之,帝知之深,譖不得行。拜資德大夫、御史中丞。中書平章政事張閭以妻病,謁告歸江南,奪民河渡地,朶兒只以失大體,劾罷之。江東、西奉使斡來不稱職,權臣匿其奸,冀不問,朶兒只劾而杖之,斡來愧死。
御史納璘言事忤旨,帝怒叵測,朶兒只救之,一日至八九奏,曰:「臣非愛納璘,誠不願陛下有殺御史之名。」帝曰:「為卿,宥之,可左遷為昌平令。」昌平,畿內劇縣,欲以是困納璘。朶兒只又言曰:「以御史宰京邑,無不可者。但以言事而得左遷,恐後之來者,用是為戒,不肯復言矣。」帝不允。後數日,帝讀貞觀政要,朶兒只侍側,帝顧謂曰:「魏徵古之遺直也,朕安得用之?」對曰:「直由太宗,太宗不聽,徵雖直,將焉用之!」帝笑曰:「卿意在納璘耶?當赦之,以成爾直名也。」
有上書論朝政闕失,面觸宰相,宰相怒,將取旨殺之。朶兒只曰:「詔書云:言雖不當,無罪。今若此,何以示信天下!果誅之,臣亦負其職矣。」帝悟,釋之。於是特加昭文館大學士、榮祿大夫,以獎其直言。時位一品者,多乘閒邀王爵、贈先世。或謂朶兒只眷倚方重,苟言之,當可得也,朶兒只曰:「家世寒微,幸際遇至此,已懼弗稱,尚敢求多乎!且我為之,何以風厲僥倖者!」遷中政院使。未幾,復為中丞,遷集賢大學士,為權臣鐵木迭兒所害而死,年四十二。
初,武宗崩,皇太后在興聖宮,鐵木迭兒為丞相,踰月,仁宗即位,因遂相之。居兩歲,得罪斥罷,更自結徽政近臣,復再入相,恃勢貪虐,兇穢愈甚,中外切齒,群臣不知所為。御史中丞蕭拜住拜中書右丞,又拜平章政事,稍牽制之。
朶兒只自侍御史拜御史中丞,慨然以糾正其罪為己任。上都富民張弼殺人繫獄,鐵木迭兒使大奴脅留守賀伯顏出之,及強以他奸利事,不能得。一日,坐都堂,盛怒,以官事召留守,將罪之,留守昌言:「大奴所干非法,不敢從,他實無罪。」鐵木迭兒語詘,得解去。朶兒只廉得其所受弼贓鉅萬萬,大奴猶數千,使御史徐元素按得實,入奏。而御史亦輦真,又發其私罪二十餘事。帝震怒,有詔逮問,鐵木迭兒逃匿,帝為不御酒數日,以待決獄,盡誅其大奴同惡數人,鐵木迭兒終不能得,朶兒只持之急。徽政近臣以太后旨,召朶兒只至宮門,責以違旨意者,對曰:「待罪御史,奏行祖宗法,必得罪人,非敢違太后旨也。」帝仁孝,恐誠出太后意,不忍重傷咈之,但罷其相位,而遷朶兒只為集賢學士,帝猶數以臺事問之,對曰:「非臣職事,臣不敢與聞。所念者,鐵木迭兒雖去君側,反得為東宮師傅,在太子左右,恐售其奸,則禍有不可勝言者。」
仁宗崩,英宗猶在東宮,鐵木迭兒復相,乃宣太后旨,召蕭拜住、朶兒只至徽政院,與徽政使失里門、御史大夫禿忒哈雜問之,責以前違太后旨之罪。朶兒只曰:「中丞之職,恨不即斬汝,以謝天下。果違太后旨,汝豈有今日耶!」鐵木迭兒又引同時為御史者二人,證成其獄。朶兒只顧二人唾之曰:「汝等嘗得備風憲,乃為是犬彘事耶!」坐者皆慚俯首,即起入奏。未幾,稱旨執朶兒只載諸國門之外,與蕭拜住俱見殺。是日,風沙晦冥,都人恟懼,道路相視以目。
英宗即位,詔書遂加以誣罔大臣之罪,鐵木迭兒權勢既成,毫髮之怨,無不報者,太后驚悔,而帝亦覺其所譖毀者皆先帝舊臣,未及論治,而鐵木迭兒以病死。會有天災,求直言,會議廷中,集賢大學士張珪、中書參議回回,皆稱蕭、楊等死甚冤,是致不雨。聞者失色,言終不得達。及珪拜平章,即告丞相拜住曰:「賞罰不當,枉抑不伸,不可以為治。若蕭、楊等冤,何可不亟昭雪也!」丞相善之,遂請於帝,詔昭雪其冤,特贈思順佐理功臣、金紫光祿大夫、司徒、上柱國、夏國公,諡襄愍。朶兒只死時,權臣欲奪其妻劉氏與人,劉氏剪髮毀容以自誓,乃免。子不花。
不花,幼有才氣,能以禮自持,好讀書,善書。初,仁宗聞而召之,應對稱旨,欲以為翰林直學士,力辭。後遭家難,益自勵節為學,以蔭補武備司提點,轉僉河東廉訪司事。嘗出按部民,有殺子以誣怨者,獄成,不花讞之,曰:「以十歲兒,受十一創,且彼以斧殺怨,必盡其力,何創痕之淺,反不入膚耶!」遂得其情,平反出之。河東民饑,先捐己貲以賑,請未得命,即發公廩繼之,民遂賴不死。
天曆初,文宗入繼大統,徐通政院判,將行,值陝西諸軍拒詔,郡邑守吏,率民逃之。不花獨率衆出禦,呼西人諭之曰:「民者,祖宗艱難所致,國家大事,何與於民。汝等既昧逆順,又欲殘此無辜,吾有為民死爾,不汝從也。」陣潰,遂見殺,二僕亦見執,曰:「吾主既為國死,吾縱為人奴,今苟得生,他日何以見吾主於地下,不若死從吾主。」欲起殺讎,讎要斬之。至順二年,贈嘉議大夫、禮部尚書,以褒其忠。
蕭拜住
蕭拜住,契丹石抹氏也。曾祖醜奴,有膂力,善騎射,識見明敏,仕金為古北口屯戍千戶。歲庚午,國兵南下,金將招燈必舍遁,醜奴於暮夜,潛領兵三千人力戰,不克,矢中其胸,遂開關,遣使納降。太祖命醜奴襲招燈必舍,追及平、灤,降之。因攻取平、灤、檀、順、深、冀等州,及昌平紅螺、平頂諸寨,又兩敗金兵於邦君甸,授檀州軍民元帥。太祖方西征,醜奴驛送竹箭弓弩弦各一萬,擢檀順昌平萬戶,仍管打捕鷹房人匠。卒于官,後追封順國公,諡忠毅。弟老瓦,始以楊城漁寨來降,為醜奴弟充質子,多立戰功,襲檀州節度使。言安以水柵未下,陰誘湯河川人叛去,老瓦追之不克,死焉。醜奴子青山,中統元年襲萬戶。至元十一年,從丞相伯顏平宋。還,授湖北提刑按察使。追封順國公,諡武定。青山子哈剌帖木兒,少事裕宗於東宮,典宿衛,仕為檀州知州。追封順國公,諡康惠。
拜住,乃哈剌帖木兒之子也。嘗從成宗北征,特授檀州知州,入為禮部郎中,擢同知大都路緫管府事,出知中山府,以憂去官。屬仁宗過中山,有同官者,譖於近侍曰:「知府去官,實憚迎候煩勞耳。」帝頷之,適行田野間,見老嫗,問之曰:「府中官孰賢?」嫗對曰:「有蕭知府,餘不知也。」復過神祠,有數老人焚香羅拜,遣問之曰:「汝輩何所禱?」合辭對曰:「蕭知府奔喪還,欲速其來,是以禱也。」帝意遂釋。
武宗即位,起復為中書左司郎中,出為河間路緫管,召為右衛率使,遷戶部尚書,遂拜御史中丞。皇慶元年,遷陝西行中書省右丞。延祐三年,進中書平章政事,除典瑞院使,超授銀青榮祿大夫、崇祥院使。
英宗即位之十有九日,右丞相鐵木迭兒怨拜住在省中牽制其所為,又發其姦贓、專制等事,遂請依皇太后旨,并前御史中丞楊朶兒只皆殺之。帝曰:「人命至重,刑殺非輕,不宜倉卒。二人罪狀未明,當白太后,使詳讞之,若果無冤,誅之未晚。」竟殺之,並籍其家,語見楊朶兒只及鐵木迭兒傳。泰定間,贈守正佐治功臣、太保、儀同三司、柱國,追封薊國公,諡忠愍。拜住之死,有吳仲者,潛守其尸,三日不去,竟收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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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八十‧列傳第六十七  耶律希亮
耶律希亮字明甫,楚材之孫,鑄之子也。初,六皇后命以赤帖吉氏歸鑄,生希亮於和林南之涼樓,曰禿忽思,六皇后遂以其地名之。憲宗嘗遣鑄覈錢糧于燕,鑄曰:「臣先世皆讀儒書,儒生俱在中土,願攜諸子,至燕受業。」憲宗從之,乃命希亮師事北平趙衍,時方九歲,未浹旬,已能賦詩。歲丙辰,憲宗召鑄還和林,希亮獨留燕。歲戊午,憲宗在六盤山,希亮詣行在所。已而鑄扈從南伐,希亮亦在行。明年,憲宗崩于蜀,希亮將輜重北歸陝右。
又明年,為中統元年,世祖即位,阿里不哥反,遣使召主將渾都海。鑄說渾都海等入朝,皆不從,則棄其妻子,挺身來歸。既而渾都海知鑄去,怒,遣百騎追之不及。乃使百人監視希亮母子,迫脅使從行,自靈武過應吉里城,至西涼甘州。阿里不哥遣大將阿藍荅兒自和林帥師至焉支山,希亮見之。阿藍荅兒問:「而父安在?」希亮曰:「不知,與吾父同任事者宜知之。」渾都海怒,詬曰:「我焉得知之,其父今亡命東見皇帝矣!」希亮曰:「若然,則何謂不知!」阿藍荅兒熟視渾都海曰:「此言深有意焉。」詰希亮甚急,希亮曰:「使吾知之,亦從而去,安得獨留!」阿藍荅兒以為實,免其監蒞。
既而阿藍荅兒、渾都海為大兵所殺,其殘卒北走,衆推哈剌不花為帥。希亮潛匿甘州北黑水東沙陀中。殿兵已過十餘里,有尋馬者適至,老婢漏言,衆奄至,驅至肅州。哈剌不花與鑄有婚姻之好,又哈剌不花在蜀時,嘗疾病,鑄召醫視之,遺以酒食,因釋希亮縛,謂曰:「我受恩於汝父,此圖報之秋也。」及抵沙州北川,希亮與兄弟徒步負任,不火食者數日。是冬,涉雪踰天山,至北庭都護府。二年,至昌八里城。夏,踰馬納思河,抵葉密里城,乃定宗潛邸湯沐之邑也。
時六皇后之妹主后位,與宗王火忽皆欲東覲。希亮母密知其事,攜希亮入見,已而事不果。冬,至于火孛之地。三年,定宗幼子大名王閔其不能歸,遺以幣帛鞍馬,乃從大名王至忽只兒之地。會宗王阿魯忽至,誅阿里不哥所用鎮守之人唆羅海,欲附世祖。復從大名王及阿魯忽二王,還至葉密里城。王遺以耳環,其二珠大如榛,實價直千金,欲穿其耳使帶之。希亮辭曰:「不敢因是以傷父母之遺體也。且無功受賞,於禮尤不可。」王又解金束帶遺之,且曰:「繫此,於遺體宜無傷。」五月,又為阿里不哥兵所驅,西行千五百里,至孛劣撒里之地。六月,又西至換扎孫之地。又從至不剌城。又西行六百里,至徹徹里澤剌之山,后妃輜重皆留于此,希亮母及兄弟亦在焉。希亮單騎從行二百餘里,至出布兒城。又百里,至也里虔城,而哈剌不花之兵奄至,希亮又從二王興師,還至不剌城,與哈剌不花戰,敗之,盡殲其衆。二王乃函其頭,遣使報捷。十月,至于亦思寬之地。四年,至可失哈里城。四月,阿里不哥兵復至,希亮又從征,至渾八升城。時希亮母從后避暑於阿體八升山。
先是,鑄嘗言于世祖:「臣之妻子皆在北邊。」至是,世祖遣不華出至二王所,因以璽書召希亮,馳驛赴闕。六月,由苦先城至哈剌火州,出伊州,涉大漠以還。八月,入覲世祖于上都之大安閣,備陳邊事,及羈旅困苦之狀。世祖憐之,賜鈔千錠、金帶一、幣帛三十,命為速古兒赤、必闍赤。至元八年,授奉訓大夫、符寶郎。
十二年,既平宋,世祖命希亮問諸降將,日本可伐否。夏貴、呂文煥、范文虎、陳奕等皆云可伐。希亮奏曰:「宋與遼、金攻戰且三百年,干戈甫定,人得息肩,俟數年,興師未晚。」世祖然之。十三年,太府監令史盧贄言於監官:「各路所貢布長三丈,唯平陽加一丈,諸怯薛歹以故爭取平陽布。苟截其長者,與他郡等,則無所爭,而以其所截者,為髹漆宮殿器皿之用,甚便。」監官從之。適左右以其事聞,帝以詰監官,監官倉皇莫知所以對,歸罪於贄,帝命斬之。希亮遇諸塗,贄以冤告。希亮命少緩,具以實入奏。有旨令董文用讞之。竟釋贄,而召御史大夫塔察兒等讓之曰:「此事,言官當言而不言,向微禿忽思,不誤誅此人耶!」
十四年,轉嘉議大夫、禮部尚書,尋遷吏部尚書。帝駐蹕察納兒台之地,希亮至,奏對畢,董文用問大都近事。希亮曰:「囹圄多囚耳。」世祖方欹枕而卧,忽寤,問其故。希亮奏曰:「近奉旨:漢人盜鈔六文者殺。以是囚多。」帝驚問:「孰傳此語?」省臣曰:「此旨實脫兒察所傳。」脫兒察曰:「陛下在南坡,以語蒙古兒童。」帝曰:「前言戲耳,曷嘗著為令式?」乃罪脫兒察。希亮因奏曰:「令既出矣,必明其錯誤,以安民心。」帝善其言,即命希亮至大都,諭旨中書。
十七年,希亮以跋涉西土,足病痿攣,謝事而去,退居陽者,二十餘年。至大二年,武宗訪求先朝舊臣,特除翰林學士承旨、資善大夫,尋改授翰林學士承旨、知制誥兼修國史。希亮以職在史官,乃類次世祖嘉言善行以進,英宗取其書,置禁中。久之,閑居京師,四方之士多從之游。泰定四年卒,年八十一。
希亮性至孝,困厄遐方,家貲散亡已盡,僅藏祖考畫像,四時就穹廬陳列致奠,盡誠盡敬。朔漠之人,咸相聚來觀,歎曰:「此中土之禮也。」雖疾病,不廢書史,或中夜起坐,取燭以書。所著詩文及從軍紀行錄三十卷,目之曰愫軒集。贈推忠輔義守正功臣、資善大夫、集賢學士、上護軍,追封漆水郡公,諡忠嘉。
趙世延
趙世延字子敬,其先雍古族人,居雲中北邊。曾祖 4d63.gif 公死之。祖按竺邇,幼孤,鞠於外大父朮要甲,訛為趙家,因氏為趙;驍勇善騎射,從太祖征伐,有功,為蒙古漢軍征行大元帥,鎮蜀,因家成都。父黑梓,以門功襲父元帥職,兼文州吐蕃萬戶達魯花赤。
世延天資秀發,喜讀書,究心儒者體用之學。弱冠,世祖召見,俾入樞密院御史臺肄習官政。至元二十一年,授承事郎、雲南諸路提刑按察司判官,時年二十有四。烏蒙蠻酋叛,世延會省臣以軍討之,蠻兵大潰,即請降。二十六年,擢監察御史,與同列五人劾丞相桑哥不法。中丞趙國輔,桑哥黨也,抑不以聞,更以告桑哥。於是五人者,悉為其所擠,而世延獨幸免。奉旨按平陽郡監也先忽都贓鉅萬,鞫左司郎中董仲威殺人獄,皆明允。二十九年,轉奉議大夫,出僉江南湖北道肅政廉訪司事。敦儒學,立義倉,撤淫祠,修澧陽縣壞隄,嚴常、澧掠賣良民之禁,部內晏然。
元貞元年,除江南行御史臺都事,丁內艱,不赴。大德元年,復除前官,三年,移中臺都事,俄改中書左司都事。臺臣奏,仍為都事中臺。六年,由山東肅政廉訪副使改江南行臺治書侍御史。十年,除安西路緫管。安西,故京兆省臺所治,號稱會府,前政壅滯者三千牘。世延既至,不三月,剖決殆盡。陝民饑,省臺議,請于朝賑之,世延曰:「救荒如救火,願先發廩以賑,朝廷設不允,世延當傾家財若身以償。」省臺從之,所活者衆。
至大元年,除紹興路緫管,改四川肅政廉訪使。蒙古軍士,科差繁重,而軍士就戍往來者多害人,且軍官或抑良為奴,世延皆除其弊,而正其罪。又修都江堰,民尤便之。四年,陞中奉大夫、陝西行臺侍御史。先是,八百媳婦為邊患,右丞劉深往討之,兵敗而還,坐罪棄市。及是,右丞阿忽台當繼行,世延言:「蠻夷事,在羈縻,而重煩天討,致軍旅亡失,誅戮省臣,藉使盡得其地,何補於國?今窮兵黷武,實傷聖治。朝廷第當選重臣知治體者,付以邊寄,兵宜止,勿用。」事聞,樞密院臣以為用兵國家大事,不宜以一人之言為興輟。世延聞之,章再上,事卒罷。
皇慶二年,拜江浙行省參知政事,尋召還,拜侍御史。延祐元年,省臣奏:「比奉詔漢人參政用儒者。趙世延其人也。」帝曰:「世延誠可用,然雍古氏非漢人,其署宜居右。」遂拜中書參知政事,居中書二十月,遷御史中丞。有旨省臣自平章以下,率送之官。其禮前所無有,由是為權臣所忌,乃用皇太后旨,出世延為雲南行省右丞。陛辭,帝特命仍還御史臺為中丞。三年,世延劾奏權臣太師、右丞相帖木迭兒罪惡十有三,詔奪其官職。尋陞翰林學士承旨,兼御史中丞,世延固辭,乃解中丞。五年,進光祿大夫、昭文館學士,守大都留守,乞補外,拜四川行省平章政事。世延議即重慶路立屯田,物色江津、巴縣閑田七百八十三頃,摘軍千二百人墾之,歲得粟萬一千七百石。
明年,仁宗崩,帖木迭兒復居相位,銳意報復,屬其黨何志道,誘世延從弟胥益兒哈呼誣告世延罪,逮世延置對,至夔路,遇赦。世延以疾抵荊門,留就醫。帖木迭兒遣使督追至京師,俾其黨鍛煉使成獄。會有旨,事經赦原,勿復問。帖木迭兒更以它事白帝,繫之刑曹,逼令自裁,世延不為動,居囚再歲。胥益兒哈呼自以所訴涉誣欺,亡去。中書左丞相拜住屢言世延亡辜,得旨出獄,就舍以養疾。先是,帝獵北涼亭,顧謂侍臣曰:「趙世延,先帝所尊禮,而帖木迭兒妄入其罪,數請誅之,此殆報私怨耳,朕豈能從之。」侍臣皆叩頭稱萬歲。帖木迭兒在上京,聞世延出獄,索省牘視之,怒曰:「此左丞相罔上所為也。」事聞,帝語之曰:「此朕意耳。」未幾,帖木迭兒死,事乃釋。世延出居於金陵。
泰定元年,召還朝,除集賢大學士。明年,出為江南行臺御史中丞。四年,入朝,復為御史中丞,又遷中書右丞。明年,有旨趙世延頃為權姦所誣,中書宜遍移天下,昭雪其非辜,仍加翰林學士承旨、光祿大夫。經筵開,兼知經筵事,選揀勸講者,皆一時名流。又加同知樞密院事。
泰定帝崩,燕鐵木兒與宗王大臣議:武宗二子周王、懷王,於法當立;周王遠在朔漠,而懷王久居民間,備嘗艱險,民必歸之,天位不可久虛,不如先迎懷王,以從民望。八月,即定策,迎之于江陵,懷王即位,是為文宗。當是時,世延贊畫之功為多。文宗即位,世延仍以御史中丞兼翰林學士承旨,以疾乞歸田里,詔不允。天曆二年正月,復除江南行臺御史中丞;行次濟州,三月,改集賢大學士;六月,又加奎章閣大學士;八月,拜中書平章政事。冬,世延至京,固辭不允,詔以世延年高多疾,許乘小車入內。至順元年,詔世延與虞集等纂修皇朝經世大典,世延屢奏:「臣衰老,乞解中書政務,專意纂修。」帝曰:「老臣如卿者無幾,求退之言,後勿復陳。」四月,仍加翰林學士承旨,封魯國公。秋,以疾,移文中書致其事,明日即行,養疾於金陵之茅山。詔徵還朝,不能行,二年,改封涼國公。
元統二年,詔賜世延錢凡四萬緡。至元改元,仍除奎章閣大學士、翰林學士承旨、中書平章政事、魯國公。明年五月,至成都,十一月卒,享年七十有七。至正二年,贈世忠執法佐運翊亮功臣、太保、金紫光祿大夫、上柱國,追封魯國公,諡文忠。
世延歷事凡九朝,敭歷省臺五十餘年,負經濟之資,而將之以忠義,守之以清介,飾之以文學,凡軍國利病,生民休戚,知無不言,而於儒者名教,尤拳拳焉。為文章,波瀾浩瀚,一根於理。嘗較定律令,彙次風憲宏綱,行于世。
五子,達者三人:野峻台,黃州路緫管;次月魯,江浙行省理問官;伯忽,夔州路緫管,天曆初,囊加台據蜀叛,死于難,特贈推忠秉義效節功臣、資善大夫、中書右丞、上護軍,追封蜀郡公,諡忠愍。
孔思晦
孔思晦字明道,孔子五十四世孫也。資質端重,而性簡默,童丱時,讀書已識大義。及長,授業於導江張 294e3.gif ,講求義理,於詞章之習,薄而弗為。家貧,躬耕以為養,唯劇寒暑,而為學未嘗懈,遠近爭聘為子弟師。大德中,游京師,祭酒耶律有尚欲薦之,以母老,辭而歸。母卧疾,躬進藥餌,衣不解帶。居喪,勺水不入口者五日。
至大中,舉茂才,為范陽儒學教諭。延祐初,調寧陽學。先是,兩縣校官率以廩薄不能守職,而思晦以儉約自將,教養有法,比代去,學者皆不忍舍之。於是孔氏族人相與議:思晦嫡長且賢,宜襲封爵,奉祠事。狀上政府,事未決。仁宗在位,雅崇尚儒道,一日,問:「孔子之裔今幾世,襲爵為誰?」廷臣具對曰:「未定。」帝親取孔氏譜牒按之,曰:「以嫡應襲封者,思晦也,復奚疑!」特授中議大夫,襲封衍聖公,月俸百緡,加至五百緡,賜四品印。
泰定三年,山東廉訪副使王鵬南言:「襲爵上公,而階止四品,於格弗稱,且失尊崇意。」明年,升嘉議大夫。至順二年,改賜三品印。思晦以宗祀責重,恒懼弗勝,每遇祭祀,必敬必慎。初,廟燬于兵,後雖苟完,而角樓圍牆未備,思晦竭力營度,以復其舊。金絲堂壞,又一新之,祭器禮服,悉加整飭。又以尼山乃毓聖之地,故有廟,已毀,民冒耕祭田且百年,思晦復其田,且請置尼山書院,以列于學官,朝廷從之。三氏學舊有田三千畝,占于豪民,子思書院舊有營運錢萬緡,貸於民取子錢,以供祭祀,久之,民不輸子錢,并負其本,思晦皆理而復之。聖父舊封齊國公,思晦言于朝曰:「宣聖封王,而父爵猶公,願加褒崇。」乃詔加封聖父啟聖王,聖母王夫人。
五季時,孔末之後方盛,欲以偽滅真,害宣聖子孫幾盡,至是,其裔復欲冒稱宣聖後。思晦以為:「不早辨則真偽久益不可明,彼與我不共戴天,乃列于族,與共拜殿庭,可乎?」遂會族人,稽典故斥之,既又重刻宗譜于石,而孔氏族裔益明矣。元統元年卒,年六十七。卒之日,有鶴百餘翔其屋上,又見神光自東南落其舍北。至正中,朝廷加贈其官,而賜諡曰文肅。
子曰克堅,襲封衍聖公,階嘉議大夫,既而進通奉大夫。至正十五年,召為同知太常禮儀院事,拜陝西行臺侍御史,遷國子祭酒,擢山東肅政廉訪使,不赴。孫希學,襲封衍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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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八十一‧列傳第六十八  元明善
元明善字復初,大名清河人。其先蓋拓跋魏之裔,居清河者,至明善四世矣。明善資穎悟絕,出讀書,過目輒記,諸經皆有師法,而尤深於春秋。弱冠游吳中,已名能文章。浙東使者薦為安豐、建康兩學正。
辟掾行樞密院。時董士選僉院事,待之若賓友,不敢以曹屬御之。及士選陞江西左丞,又辟為省掾。會贛州賊劉貴反,明善從士選將兵討之,擒賊三百人,明善議緩詿誤,得全活者百三十人。一日,將佐白:「宜多戮俘獲,及尸一切死者,以張軍聲。」明善固爭,以為王者之師,恭行天罰,小醜陸梁,戮其渠魁可爾,民何辜焉。既又得賊所書贛、吉民丁十萬于籍者,有司喜,欲滋蔓為利,明善請火其籍以滅跡,二郡遂安。
陞掾南行臺。未幾,授樞密院照磨。轉中書左曹掾,掾曹無留事。始,明善在江西時,張瑄為其省參政,明善有馬,駿而瘠,瑄假為從騎,久益壯,瑄愛之,致米三十斛酬其直。後瑄敗,江浙行省籍其家,得金穀之簿,書「米三十斛送元復初」,不言以酬馬直,明善坐免;久之,有為辨白其事者,乃復掾省曹。
仁宗居東宮,首擢為太子文學。及即位,改翰林待制。與修成宗、順宗實錄,陞翰林直學士。詔節尚書經文,譯其關政要者以進。明善舉宋忠臣子集賢直學士文陞同譯潤,許之。書成,每奏一篇,帝必稱善,曰:「二帝三王之道,非卿莫聞也。」興聖太后既受尊號,廷臣請因肆赦,明善曰:「數赦,非善人之福,宥過可也。」
奉旨出賑山東、河南饑,時彭城、下邳諸州連數十驛,民餓馬斃,而官無文書賑貸,明善以鈔萬二千錠分給之,曰:「擅命獲罪,所不辭也。」還,修武宗實錄,又陞翰林侍講學士,預議科舉、服色等事。
延祐二年,始會試天下進士,明善首充考試官,及廷試,又為讀卷官,所取士後多為名臣。改禮部尚書,正孔氏宗法,以宣聖五十五世孫思晦襲封衍聖公,事上,制可之。擢參議中書省事,旋復入翰林為侍讀,歲中拜湖廣行省參知政事。又召入集賢為侍讀,議廣廟制,陞翰林學士,修仁宗實錄。英宗親祼太室,禮官進祝冊,請署御名,命明善代署者三,眷遇之隆,當時莫並焉。至治二年,卒于位。泰定間,贈資善大夫、河南行省左丞,追封清河郡公,諡曰文敏。
明善早以文章自豪,出入秦、漢間,晚益精詣,有文集行世。
初在江西、金陵,每與虞集劇論,以相切劘。明善言:「集治諸經,惟朱子所定者耳,自漢以來先儒所嘗盡心者,考之殊未博。」集亦言:「凡為文辭,得所欲言而止,必如明善云『若雷霆之震驚,鬼神之靈變』然後可,非性情之正也。」二人初相得甚驩,至京師,乃復不能相下。董士選之自中臺行省江浙也,二人者俱送出都門外,士選曰:「伯生以教導為職,當早還,復初宜更送我。」集還,明善送至二十里外,士選下馬入邸舍中,為席,出橐中肴,酌酒同飲,乃舉酒屬明善曰:「士選以功臣子,出入臺省,無補國家,惟求得佳士數人,為朝廷用之,如復初與伯生,他日必皆光顯,然恐不免為人構間。復初中原人也,仕必當道;伯生南人,將為復初摧折。今為我飲此酒,慎勿如是。」明善受卮酒,跪而釂之。起立,言曰:「誠如公言,無論他日,今隙已開矣。請公再賜一卮,明善終身不敢忘公言!」乃再飲而別。
真人吳全節,與明善交尤密,嘗求明善作文。既成,明善謂全節曰:「伯生見吾文,必有譏彈,吾所欲知。成季為我治具,招伯生來觀之,若已入石,則無及矣。」明日,集至,明善出其文,問何如,集曰:「公能從集言,去百有餘字,則可傳矣。」明善即泚筆屬集,凡刪百二十字,而文益精當。明善大喜,乃驩好如初。集每見明經之士,亦以明善之言告之。
明善一子,晦,蔭受峽州路同知,早卒。
虞集弟槃 范梈
虞集字伯生,宋丞相允文五世孫也。曾祖剛簡,為利州路提刑,有治績。嘗與臨邛魏了翁,成都范仲黼、李心傳輩,講學蜀東門外,得程、朱氏微旨,著易詩書論語說,以發明其義,蜀人師尊之。祖 382d.gif ,知連州,亦以文學知名。父汲,黃岡尉。宋亡,僑居臨川崇仁,與吳澄為友,澄稱其文清而醇。嘗再至京師,贖族人被俘者十餘口以歸,由是家益貧。晚稍起家,教授於諸生中,得孛朮魯翀、歐陽玄而稱許之,以翰林院編修官致仕。娶楊氏,國子祭酒文仲女。咸淳間,文仲守衡,以汲從,未有子,為禱於南岳。集之將生,文仲晨起,衣冠坐而假寐,夢一道士至前,牙兵啟曰:「南嶽真人來見。」既覺,聞甥館得男,心頗異之。
集三歲即知讀書,歲乙亥,汲挈家趨嶺外,干戈中無書冊可攜,楊氏口授論語、孟子、左氏傳、歐蘇文,聞輒成誦。比還長沙,就外傅,始得刻本,則已盡讀諸經,通其大義矣。文仲世以春秋名家,而族弟參知政事棟,明於性理之學,楊氏在室,即盡通其說,故集與弟槃,皆受業家庭,出則以契家子從吳澄遊,授受具有源委。
左丞董士選自江西除南行臺中丞,延集家塾。大德初,始至京師。以大臣薦,授大都路儒學教授,雖以訓迪為職,而益自充廣,不少暇佚。除國子助教,即以師道自任,諸生時其退,每挾策趨門下卒業,他館生多相率詣集請益。丁內艱,服除,再為助教,除博士。監祭殿上,有劉生者,被酒失禮俎豆間,集言諸監,請削其籍。大臣有為劉生謝者,集持不可,曰:「國學,禮義之所出也,此而不治,何以為教!」仁宗在東宮,傳旨諭集,勿竟其事,集以劉生失禮狀上之,移詹事院,竟黜劉生,仁宗更以集為賢。
大成殿新賜登歌樂,其師世居江南,樂生皆河北田里之人,情性不相能,集親教之,然後成曲。復請設司樂一人掌之,以俟考正。仁宗即位,責成監學,拜臺臣為祭酒,除吳澄司業,皆欲有所更張,以副帝意,集力贊其說。有為異論以沮之者,澄投檄去,集亦以病免。未幾,除太常博士,丞相拜住方為其院使,間從集問禮器祭義甚悉,集為言先王制作,以及古今因革治亂之由,拜住歎息,益信儒者有用。
朝廷方以科舉取士,說者謂治平可力致,集獨以謂當治其源。遷集賢修撰,因會議學校,乃上議曰:「師道立則善人多,學校者,士之所受教,以至於成德達材者也。今天下學官,猥以資格授,強加之諸生之上,而名之曰師爾,有司弗信之,生徒弗信之,於學校無益也。如此而望師道之立,可乎?下州小邑之士,無所見聞,父兄所以導其子弟,初無必為學問之實意,師友之游從,亦莫辨其邪正,然則所謂賢材者,非自天降地出,安有可望之理哉!為今之計,莫若使守令求經明行修成德者,身師尊之,至誠懇惻以求之,其德化之及,庶乎有所觀感也。其次則求夫操履近正,而不為詭異駭俗者,確守先儒經義師說,而不敢妄為奇論者,衆所敬服,而非鄉愿之徒者,延致之日,諷誦其書,使學者習之,入耳著心,以正其本,則他日亦當有所發也。其次則取鄉貢至京師罷歸者,其議論文藝,猶足以聳動其人,非若泛泛莫知根柢者矣。」六年,除翰林待制,兼國史院編修官,仁宗嘗對左右歎曰:「儒者皆用矣,惟虞伯生未顯擢爾。」會晏駕,不及用。
英宗即位,拜住為相,頗超用賢俊,時集以憂還江南,拜住不知也。乃言於上,遣使求之於蜀,不見;求之江西,又不見;集方省墓吳中,使至,受命趨朝,則拜住不及見矣。泰定初,考試禮部,言於同列曰:「國家科目之法,諸經傳注各有所主者,將以一道德、同風俗,非欲使學者專門擅業,如近代五經學究之固陋也。聖經深遠,非一人之見可盡,試藝之文,推其高者取之,不必先有主意,若先定主意,則求賢之心狹,而差自此始矣。」後再為考官,率持是說,故所取每稱得人。
泰定初,除國子司業,遷祕書少監。天子幸上都,以講臣多高年,命集與集賢侍讀學士王結,執經以從。自是歲嘗在行,經筵之制,取經史中切於心德治道者,用國語、漢文兩進讀,潤譯之際,患夫陳聖學者未易於盡其要,指時務者尤難於極其情,每選一時精於其學者為之,猶數日乃成一篇,集為反覆古今名物之辨以通之,然後得以無忤,其辭之所達,萬不及一,則未嘗不退而竊歎焉。拜翰林直學士,俄兼國子祭酒,嘗因講罷,論京師恃東南運糧為實,竭民力以航不測,非所以寬遠人而因地利也。與同列進曰:「京師之東,瀕海數千里,北極遼海,南濱青、齊,萑葦之場也,海潮日至,淤為沃壤,用浙人之法,築堤捍水為田,聽富民欲得官者,合其衆分授以地,官定其畔以為限,能以萬夫耕者,授以萬夫之田,為萬夫之長,千夫、百夫亦如之,察其惰者而易之。一年,勿征也;二年,勿征也;三年,視其成,以地之高下,定額於朝廷,以次漸征之;五年,有積蓄,命以官,就所儲給以祿;十年,佩之符印,得以傳子孫,如軍官之法。則東面民兵數萬,可以近衛京師,外禦島夷;遠寬東南海運,以紓疲民;遂富民得官之志,而獲其用;江海游食盜賊之類,皆有所歸。」議定于中,說者以為一有此制,則執事者必以賄成,而不可為矣。事遂寢。其後海口萬戶之設,大略宗之。
文宗在潛邸,已知集名,既即位,命集仍兼經筵。嘗以先世墳墓在吳、越者,歲久湮沒,乞一郡自便,帝曰:「爾材何不堪,顧今未可去爾。」除奎章閣侍書學士。時關中大饑,民枕籍而死,有方數百里無孑遺者,帝問集何以救關中,對曰:「承平日久,人情宴安,有志之士,急於近效,則怨讟興焉。不幸大菑之餘,正君子為治作新之機也,若遣一二有仁術、知民事者,稍寬其禁令,使得有所為,隨郡縣擇可用之人,因舊民所在,定城郭,修閭里,治溝洫,限畎畝,薄征斂,招其傷殘老弱,漸以其力治之,則遠去而來歸者漸至,春耕秋斂,皆有所助,一二歲間,勿征勿徭,封域既正,友望相濟,四面而至者,均齊方一,截然有法,則三代之民,將見出於空虛之野矣。」帝稱善。因進曰:「幸假臣一郡,試以此法行之,三五年間,必有以報朝廷者。」左右有曰:「虞伯生欲以此去爾。」遂罷其議。有敕諸兼職不過三,免國子祭酒。
時宗藩暌隔,功臣汰侈,政教未立,帝將策士於廷,集被命為讀卷官,乃擬制策以進,首以「勸親親,體群臣,同一風俗,協和萬邦」為問,帝不用。集以入侍燕閒,無益時政,且媢嫉者多,乃與大學士忽都魯都兒迷失等進曰:「陛下出獨見,建奎章閣,覽書籍,置學士員,以備顧問。臣等備員,殊無補報,竊恐有累聖德,乞容臣等辭職。」帝曰:「昔我祖宗,睿智聰明,其於致理之道,生而知之,朕早歲跋涉難阻,視我祖宗,既乏生知之明,於國家治體,豈能周知?故立奎章閣,置學士員,以祖宗明訓、古昔治亂得失,日陳於前,卿等其悉所學,以輔朕志。若軍國機務,自有省院臺任之,非卿等責也。其勿復辭。」
有旨采輯本朝典故,倣唐、宋會要,修經世大典,命集與中書平章政事趙世延,同任緫裁。集言:「禮部尚書馬祖常,多聞舊章,國子司業楊宗瑞,素有曆象地理記問度數之學,可共領典;翰林修撰謝端、應奉蘇天爵、太常李好文、國子助教陳旅、前詹事院照磨宋褧、通事舍人王士點,俱有見聞,可助撰錄。庶幾是書早成。」帝以嘗命修遼、金、宋三史,未見成績,大典令閣學士專率其屬為之。既而以累朝故事有未備者,請以翰林國史院修祖宗實錄時百司所具事蹟參訂。翰林院臣言於帝曰:「實錄,法不得傳於外,則事蹟亦不當示人。」又請以國書脫卜赤顏增修太祖以來事蹟,承旨塔失海牙曰:「脫卜赤顏非可令外人傳者。」遂皆已。俄世延歸,集專領其事,再閱歲,書乃成,凡八百帙。既上進,以目疾丐解職,不允,乃舉治書侍御史馬祖常自代,不報。
御史中丞趙世安乘間為集請曰:「虞伯生久居京師,甚貧,又病目,幸假一外任,便醫。」帝怒曰:「一虞伯生,汝輩不容耶!」帝方嚮用文學,以集弘才博識,無施不宜,一時大典冊咸出其手,故重聽其去。集每承詔有所述作,必以帝王之道、治忽之故,從容諷切,冀有感悟,承顧問及古今政治得失,尤委曲盡言,或隨事規諫,出不語人,諫或不入,歸家悒悒不樂。家人見其然,不敢問其故也。時世家子孫以才名進用者衆,患其知遇日隆,每思有以間之。既不效,則相與摘集文辭,指為譏訕,賴天子察知有自,故不能中傷,然集遇其人,未嘗少變。一日,命集草制封乳母夫為營都王,使貴近阿榮、巙巙傳旨。二人者,素忌集,繆言制封營國公,集具藁,俄丞相自榻前來索制詞甚急,集以藁進,丞相愕然問故,集知為所紿,即請易藁以進,終不自言,二人者愧之。其雅量類如此。
論薦人材,必先器識,心所未善,不為牢籠以沽譽;評議文章,不折之於至當不止,其詭於經者,文雖善,不與也。雖以此二者忤物速謗,終不為動。光人龔伯璲,以才俊為馬祖常所喜,祖常為御史中丞,伯璲游其門,祖常亟稱之,欲集為薦引,集不可,曰:「是子雖小有才,然非遠器,亦恐不得令終。」祖常猶未以為然。一日,邀集過其家,設宴,酒半,出薦牘求集署,集固拒之,祖常不樂而罷。文宗崩,集在告,欲謀南還,弗果。幼君崩,大臣將立妥歡帖穆爾太子,用至大故事,召諸老臣赴上都議政,集在召列。祖常使人告之曰:「御史有言。」乃謝病歸臨川。
初,文宗在上都,將立其子阿剌忒納荅剌為皇太子,乃以妥歡帖穆爾太子乳母夫言,明宗在日,素謂太子非其子,黜之江南,驛召翰林學士承旨阿鄰帖木兒、奎章閣大學士忽都魯篤彌實書其事于脫卜赤顏,又召集使書詔,播告中外。時省臺諸臣,皆文宗素所信用、同功一體之人,御史亦不敢斥言其事,意在諷集速去而已。伯璲後以用事敗,殺其身,世乃服集知人。
元統二年,遣使賜上尊酒、金織文錦二,召還禁林,疾作不能行,屢有敕,即家撰文,褒錫勳舊、侍臣。有以舊詔為言者,帝不懌曰:「此我家事,豈由彼書生耶!」至正八年五月己未,以病卒,年七十有七。官自將仕郎,十二轉為通奉大夫。贈江西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護軍,封仁壽郡公。
集孝友,方二親以故家令德,中遭亂亡,僑寓下邑,左右承順無違。弟槃,早卒,教育其孤,無異己子。兄采,以筦庫輸賦京師,虧數千緡,盡力營貸代償之,無難色。撫庶弟,嫁孤妹,具有恩意。山林之士知古學者,必折節下之,接後進,雖少且賤,如敵己。當權門赫奕,未嘗有所附麗,集議中書,正言讜論,多見容受,屢以片言解疑誤,出人於濱死,亦不以為德。張珪、趙世延尤敬禮之,有所疑必咨焉。
家素貧,歸老後食指益衆,登門之士相望於道,好事爭起邸舍以待之。然碑板之文,未嘗苟作。南昌富民有伍真父者,貲產甲一方,娶諸王女為妻,充本位下郡緫管。既卒,其子屬豐城士甘愨求集文銘父墓,奉中統鈔五百錠準禮物,集不許,愨愧歎而去。其束脩羔雁之入,還以為賓客費,雖空乏弗恤也。
集學雖博洽,而究極本原,研精探微,心解神契,其經緯彌綸之妙,一寓諸文,藹然慶曆乾淳風烈。嘗以江左先賢甚衆,其人皆未易知,其學皆未易言,後生晚進知者鮮矣,欲取太原元好問中州集遺意,別為南州集以表章之,以病目而止。平生為文萬篇,稿存者十二三。早歲與弟槃同闢書舍為二室,左室書陶淵明詩於壁,題曰陶庵,右室書邵堯夫詩,題曰邵庵,故世稱邵庵先生。
子四人,安民,以廕歷官知吉州路安福州。游其門見稱許者,莆田陳旅,旅亦有文行世。國學諸生若蘇天爵、王守誠輩,終身不名他師,皆當世稱名卿者。其交游尤厚者,曰范梈。
槃字仲常,延祐五年第進士,授吉安永豐丞。丁父憂。除湘鄉州判官,頗稱癖古。有富民殺人,使隸己者坐之,上下皆阿從,槃獨不署,殺人者卒不免死,而坐者得以不冤。
有巫至其州,稱神降,告其人曰:「某方火。」即火。又曰:「明日某方火。」民以火告者,槃皆赴救,至達晝夜,告者數十,寢食盡廢,縣長吏以下皆迎巫至家,厚禮之。又曰:「將有大水,且兵至。」州大家皆盡室逃,槃得劫火卒一人,訊之,盡得巫黨所為,坐捕盜司,召巫至,鞫之,無敢施鞭箠者,槃謂卒曰:「此將為大亂,安有神乎!」急治之,盡得黨與數十人,羅絡內外,果將為變者,同僚皆不敢出視,曰:「君自為之。」槃乃斷巫并其黨如法,一時吏民始服儒者為政若此。秩滿,除嘉魚縣尹,槃已卒。
槃幼時,嘗讀柳子厚非國語,以為國語誠可非,而柳子之說亦非也,著非非國語,時人已歎其有識。詩、書、春秋皆有論著,而春秋乃其家學,故尤善。讀吳澄所解諸經義,輒得其旨趣所在,澄亟稱之。
兄集,接方外士,必扣擊其說,嘗以為聖人之教不明,為學者無所底止,苟於吾道異端疑似之間不能深知,而欲竊究夫性命之原、死生之故,其不折而歸之者寡矣。槃不然,聞諸僧在坐,輒不入竟去,其為人方正有如此,雖集亦嚴憚之。然不幸年不及艾而卒。
范梈字亨父,一字德機,清江人。家貧,早孤,母熊氏守志不他適,長而教之。梈天資穎異,所誦讀,輒記憶,雖然清寒若不勝衣,於流俗中克自樹立,無苟賤意。居則固窮守節,竭力以養親,出則假陰陽之技,以給旅食,耽詩工文,用力精深,人罕知者。
年三十六,始客京師,即有聲諸公間,中丞董士選延之家塾。以朝臣薦,為翰林院編修官。秩滿,御史臺擢海南海北道廉訪司照磨,巡歷遐僻,不憚風波瘴癘,所至興學教民,雪理冤滯甚衆。遷江西湖東,長吏素稱嚴明,於僚屬中獨敬異之。選充翰林應奉。御史臺又改擢福建閩海道知事。閩俗素污,文繡局取良家子為繡工,無別尤甚,梈作歌詩一篇述其弊,廉訪使取以上聞,皆罷遣之,其弊遂革。
未幾,移疾歸故里。天曆二年,授湖南嶺北道廉訪司經歷,以養親辭。是歲,母喪。明年十月,亦以疾卒,年五十九。所著詩文多傳於世。
梈持身廉正,居官不可干以私,疏食飲水,泊如也。吳澄以道學自任,少許可,嘗曰:「若亨父,可謂特立獨行之士矣。」為文志其墓,以東漢諸君子擬之。
揭傒斯
揭傒斯字曼碩,龍興富州人。父來成,宋鄉貢進士。傒斯幼貧,讀書尤刻苦,晝夜不少懈,父子自為師友,由是貫通百氏,早有文名。大德間,稍出游湘、漢,湖南帥趙淇,雅號知人,見之驚曰:「他日翰苑名流也。」程鉅夫、盧摯,先後為湖南憲長,咸器重之,鉅夫因妻以從妹。
延祐初,鉅夫、摯列薦于朝,特授翰林國史院編修官。時平章李孟監修國史,讀其所撰功臣列傳,嘆曰:「是方可名史筆,若他人,直謄吏牘爾。」升應奉翰林文字,仍兼編修,遷國子助教,復留為應奉。南歸省母,旋復召還。傒斯凡三入翰林,朝廷之事,臺閣之儀,靡不閑習,集賢學士王約謂:「與傒斯談治道,大起人意,授之以政,當無施不可。」
天曆初,開奎章閣,首擢為授經郎,以教勳戚大臣子孫。文宗時幸閣中,有所咨訪,奏對稱旨,恒以字呼之而不名。每中書奏用儒臣,必問曰:「其材何如揭曼碩?」間出所上太平政要策以示臺臣,曰:「此朕授經郎揭曼碩所進也。」其見親重如此。
富州地不產金,官府惑於姦民之言,為募淘金戶三百,而以其人緫之,散往他郡,采金以獻,歲課自四兩累增至四十九兩。其人既死,而三百戶所存無什一,又貧不聊生,有司遂責民之受役於官者代輸,民多以是破產。中書因傒斯言,遂蠲其征,民賴以甦,富州人至今德之。
與修經世大典,文宗取其所撰憲典讀之,顧謂近臣曰:「此豈非唐律乎!」特授藝文監丞,參檢校書籍事,且屢稱其純實,欲進用之,會文宗崩而止。元統初,詔對便殿,慰諭良久,命賜以諸王所服表裏各一,躬自辯識以授之,遷翰林待制,陞集賢學士,階中順大夫。先是,儒學官赴吏部銓者,必移集賢,考較其所業,集賢下國子監,監下博士,吏文淹稽,動踰累月。傒斯請更其法,以事付本院屬官,人甚便之。
奉旨祠北嶽、濟瀆、南鎮,便道西還,時秦王伯顏當國,屢促其還,傒斯引疾固辭。既而天子親擢為奎章閣供奉學士,乃即日就道,未至,改翰林直學士,及開經筵,再陞侍講學士、同知經筵事,以對品進階中奉大夫。時新格超陞不越二等,獨傒斯進四等,轉九階,蓋異數也。經筵無專官,曰領曰知,多宰執大臣,故微辭奧義,必屬傒斯訂定而後進,其言往往寓獻替之誠,務以裨益治道。天子嘉其忠懇,數出金織文段以賜。
至正三年,年七十,致其事而去,詔遣使追及于漷南。尋復奉上尊諭旨,還撰明宗神御殿碑,文成,賜楮幣萬緡、白金五十兩,中宮賜白金亦如之。求去,不許,命丞相脫脫及執政大臣面諭毋行,傒斯曰:「使揭傒斯有一得之獻,諸公用其言而天下蒙其利,雖死于此,何恨!不然,何益之有!」丞相因問:「方今政治何先?」傒斯曰:「儲材為先,養之於位望未隆之時,而用之於周密庶務之後,則無失材廢事之患矣。」一日,集議朝堂,傒斯抗言:「當兼行新舊銅錢,以救鈔法之弊。」執政言不可,傒斯持之益力,丞相雖稱其不阿,而竟莫行其言也。
詔修遼、金、宋三史,傒斯與為緫裁官,丞相問:「修史以何為本?」曰:「用人為本,有學問文章而不知史事者,不可與;有學問文章知史事而心術不正者,不可與。用人之道,又當以心術為本也。」且與僚屬言:「欲求作史之法,須求作史之意。古人作史,雖小善必錄,小惡必記。不然,何以示懲勸!」由是毅然以筆削自任,凡政事得失,人材賢否,一律以是非之公;至於物論之不齊,必反覆辨論,以求歸於至當而後止。四年,遼史成,有旨獎諭,仍督早成金、宋二史。傒斯留宿史館,朝夕不敢休,因得寒疾,七日卒。時方有使者至自上京,錫宴史局,以傒斯故,改宴日,使者以聞,帝為嗟悼,賜楮幣萬緡,仍給驛舟,護送其喪歸江南。六年,制贈護軍,追封豫章郡公,諡曰文安。有勳爵而無官階者,有司失之也。
傒斯少處窮約,事親菽水粗具而必得其歡心,暨有祿入,衣食稍踰於前,輒愀然曰:「吾親未嘗享是也。」故平生清儉,至老不渝。友于兄弟,終始無間言。立朝雖居散地,而急於薦士,揚人之善惟恐不及,而聞吏之貪墨病民者,則尤不曲為之揜覆也。為文章,敘事嚴整,語簡而當;詩尤清婉麗密;善楷書、行、草。朝廷大典冊,及元勳茂德當得銘辭者,必以命焉。殊方絕域,咸慕其名,得其文者,莫不以為榮云。
黃溍
黃溍字晉卿,婺州義烏人。母童氏,夢大星墜于懷,乃有娠,歷二十四月始生溍。溍生而俊異,比成童,授以書詩,不一月成誦。迨長,以文名於四方。
中延祐二年進士第,授台州寧海丞。縣地瀕鹽場,亭戶恃其不統於有司,肆毒害民;編戶隸漕司及財賦府者,亦謂各有所憑,橫暴尤甚。溍皆痛繩以法,吏以利害白,弗顧也。民有後母與僧通而酖殺其父者,反誣民所為,獄將成,溍變衣冠陰察之,具知其姦偽,卒直其冤。惡少年名在盜籍者,而謀為劫奪,未行,邑大姓執之,圖中賞格,初無獲財左驗,事久不決,溍為之疏剔,以其獄上,論之如本條,免死者十餘人。
遷兩浙都轉運鹽使司石堰西場監運,改諸暨州判官。巡海官舸,例以三載一新,費出于官,而責足于民。有餘,則緫其事者私焉。溍撙節浮蠹,以餘錢還民,驩呼而去。奸民以偽鈔鉤結黨與,脅攘人財,官若吏聽其謀,挾往新昌、天台、寧海、東陽諸縣,株連所及數百家,民受禍至慘。郡府下溍鞫治,溍一問,皆引伏,官吏除名,同謀者各杖遣之。有盜繫於錢唐縣獄,游民賂獄吏私縱之,假署文牒,發其來為向導,逮捕二十餘家。溍訪得其情,以正盜宜傅重議,持偽文書來者又非州民,俱械還錢唐,誣者自明。
入為應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誥,兼國史院編修官,轉國子博士,視弟子如朋交,未始以師道自尊,輕納人拜,而來學者滋益恭,業成而仕,皆有聞于世。時欲增設禮殿配位四,配位合東坐而西向,學官或議分置於左右,同列不敢爭,溍獨面折之,事乃止。
出為江浙等處儒學提舉。溍年始六十七,不俟引年,亟上納祿侍親之請,絕江徑歸。俄以祕書少監致仕,未幾,落致仕,除翰林直學士、知制誥同修國史。尋兼經筵官,執經進講者三十有二,帝嘉其忠,數出金織紋段賜之。陞侍講學士、知制誥同修國史、同知經筵事。階自將仕郎七轉至中奉大夫。洊上章求歸,不俟報而行,帝聞之,遣使者追還京師,復為前官。久之,始得謝南還,優游田里間,凡七年,卒於繡湖之私第,年八十一。贈中奉大夫、江西等處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護軍,追封江夏郡公,諡曰文獻。
溍天資介特,在州縣唯以清白為治,月俸弗給,每鬻產以佐其費。及升朝行,挺立無所附,足不登鉅公勢人之門,君子稱其清風高節,如冰壺玉尺,纖塵弗污。然剛中少容,觸物或弦急霆震,若未易涯涘,一旋踵間,煦如陽春。溍之學,博極天下之書,而約之於至精,剖析經史疑難,及古今因革制度名物之屬,旁引曲證,多先儒所未發。文辭布置謹嚴,援據精切,俯仰雍容,不大聲色,譬之澄湖不波,一碧萬頃,魚鱉蛟龍,潛伏不動,而淵然之光,自不可犯。所著書,有日損齋稿三十三卷、義烏志七卷、筆記一卷。同郡柳貫、吳萊皆浦陽人。
貫字道傳,器局凝定,端嚴若神。嘗受性理之學於蘭溪金履祥,必見諸躬行,自幼至老,好學不倦。凡六經、百氏、兵刑、律曆、數術、方技、異教外書,靡所不通。作文沉鬱舂容,涵肆演迤,人多傳誦之。始用察舉為江山縣儒學教諭,仕至翰林待制。與溍及臨川虞集、豫章揭傒斯齊名,人號為儒林四傑。所著書,有文集四十卷、字系二卷、近思錄廣輯三卷、金石竹帛遺文十卷。年七十三卒。
萊字立夫,集賢大學士直方之子也,輩行稍後於貫、溍。天資絕人,七歲能屬文,凡書一經目,輒成誦,嘗往族父家,日易漢書一帙以去,族父迫扣之,萊琅然而誦,不遺一字,三易他編,皆如之,衆驚以為神。
延祐七年,以春秋舉上禮部,不利,退居深裊山中,益窮諸書奧旨,著尚書標說六卷、春秋世變圖二卷、春秋傳授譜一卷、古職方錄八卷、孟子弟子列傳二卷、楚漢正聲二卷、樂府類編一百卷、唐律刪要三十卷、文集六十卷。他如詩傳科條、春秋經說、胡氏傳證誤,皆未脫稿。
萊尤喜論文,嘗云:「作文如用兵,兵法有正、有奇,正是法度,要部伍分明,奇是不為法度所縛,舉眼之頃,千變萬化,坐作進退擊刺,一時俱起,及其欲止,什伍各還其隊,元不曾亂。」聞者服之。
貫平生極慎許與,每稱萊為絕世之才。溍晚年謂人曰:「萊之文,嶄絕雄深,類秦、漢間人所作,實非今世之士也。吾縱操觚一世,又安敢及之哉!」其為前輩所推許如此。萊以御史薦,調長薌書院山長,未上,卒,年僅四十有四,君子惜之。私諡曰淵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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