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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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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八十二‧列传第六十九  张起岩
张起岩字梦臣。其先章丘人,五季避地禹城。高祖迪,以元帅右监军权济南府事,徙家济南。当金之季,张荣据有章丘、邹平、济阳、长山、辛市、蒲台、新城、淄州之地,岁丙戌,归于太祖,始终能效忠节,迪与其子福,实先后羽翼之。福仕为济南路军民镇抚兵钤辖,权府事,生东昌录事判官铎,铎生四川行省儒学副提举范,范生起岩。初,其母丘氏有娠,见长蛇数丈入榻下,已忽不见,乃惊而诞起岩。
幼从其父学,年弱冠,以察举为福山县学教谕,值县官捕蝗,移摄县事,久之,听断明允,其民相率曰:‘若得张教谕为真县尹,吾属何患焉。’政成,迁安丘。中延祐乙卯进士,首选,除同知登州事,特旨改集贤修撰,转国子博士,升国子监丞,进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官。丁内艰,服除选为监察御史。中书参政杨廷玉以墨败,台臣奉旨就庙堂逮之下吏。丞相倒剌沙疾其摧辱同列,悉诬台臣罔上,欲置之重辟。起岩以新除留台,抗章论曰:‘台臣按劾百官,论列朝政,职使然也。今以奉职获戾,风纪解体,正直结舌,忠良寒心,殊非盛世事。且世皇建台阁,广言路,维持治体,陛下即位诏旨,动法祖宗。今台臣坐谴,公论杜塞,何谓法祖宗耶!’章三上,不报。起岩廷争愈急,帝感悟,事乃得释,犹皆坐罢免还乡里。迁中书右司员外郎,进左司郎中,兼经筵官,拜太子右赞善。丁外艰,服除,改燕王府司马,拜礼部尚书。
文宗亲郊,起岩充大礼使,导帝陟降,步武有节,衣前后襜如,陪位百官,望之如古图画中所睹。帝甚嘉之,赐赉优渥。转参议中书省事。宁宗崩,燕南俄起大狱,有妄男子上变,言部使者谋不轨,按问皆虚,法司谓:‘唐律,告叛者不反坐。’起岩奋谓同列曰:‘方今嗣君未立,人情危疑,不亟诛此人,以杜奸谋,虑妨大计。’趣有司具狱,都人肃然,大事寻定。中书方列坐铨选,起岩荐一士可用,丞相不悦,起岩即摄衣而起,丞相以为忤己。迁翰林侍讲学士、知制诰兼修国史,修三朝实录,加同知经筵事。
御史台奏除浙西廉访使,不允。已而擢陕西行台侍御史。将行,复留为侍讲学士。拜江南行台侍御史,召入中台,为侍御史。转燕南廉访使。搏击豪强,不少容贷,贫民赖以吐气。滹沱河水为真定害,起岩论封河神为侯爵,而移文责之,复修其堤防,瀹其湮郁,水患遂息。升江南行台御史中丞,拜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知经筵事。右丞相别里怯不花,为台臣所纠,去位。未几再入相,讽词臣言台章之非,起岩执不可,闻者壮之。俄拜御史中丞,论事剀直,无所顾忌,与上官多不合。
诏修辽、金、宋三史,复命入翰林为承旨,充緫裁官,积阶至荣禄大夫。起岩熟于金源典故,宋儒道学源委,尤多究心,史官有露才自是者,每立言未当,起岩据理窜定,深厚醇雅,理致自足。史成,年始六十有五,遂上疏乞骸骨以归,后四年卒。谥曰文穆。
起岩面如紫琼,美髯方颐,而眉目清扬可观,望而知为雅量君子。及其临政决议,意所背乡,屹若泰山,不可回夺。或时面折人,面颈发赤,不少恕,庙堂惮之。识者谓其外和中刚,不受人笼络,如欧阳修,名闻四裔。安南修贡,其陪臣致其世子之辞,必候起岩起居。性孝友,少处穷约,下帷教授,躬致米百里外,以养父母;抚弟如石,教之宦学,无不备至。举亲族弗克葬者二十余丧,且买田以给其祭。凡获俸赐,必与故人宾客共之。卒之日,廪无余粟,家无余财。
先是,至元乙酉三月乙亥,太史奏文昌星明,文运将兴。时世祖行幸上京,明日丙子,皇孙降生于儒州。是夜,起岩亦生。其后皇孙践祚,是为仁宗,始诏设科取士,及廷试,起岩遂为第一人,论者以为非偶然也。起岩博学有文,善篆、隶,有华峰漫稿、华峰类稿、金陵集各若干卷,藏于家。子二人:琳,琛。
欧阳玄
欧阳玄字原功,其先家庐陵,与文忠公修同所自出。至曾大父新,始迁居浏阳,故玄为浏阳人。幼岐嶷,母李氏,亲授孝经、论语、小学诸书,八岁能成诵,始从乡先生张贯之学,日记数千言,即知属文。十岁,有黄冠师注目视玄,谓贯之曰:‘是儿神气凝远,目光射人,异日当以文章冠世,廊庙之器也。’言讫而去,亟追与语,已失所之。部使者行县,玄以诸生见,命赋梅花诗,立成十首,晚归,增至百首,见者骇异之。年十四,益从宋故老习为词章,下笔辄成章,每试庠序,辄占高等。弱冠,下帷数年,人莫见其面,经史百家,靡不研究,伊、洛诸儒源委,尤为淹贯。
延祐元年,诏设科取士,玄以尚书与贡。明年,赐进士出身,授岳州路平江州同知。调太平路芜湖县尹。县多疑狱,久不决,玄察其情,皆为平翻。豪右不法,虐其驱奴,玄断之从良。贡赋征发及时,民乐趋事,教化大行,飞蝗独不入境。改武冈县尹。县控制溪洞,蛮獠杂居,抚字稍乖,辄弄兵犯顺。玄至逾月,赤水、太清两洞聚众相攻杀,官曹相顾失色,计无从出。玄即日单骑从二人,径抵其地谕之。至则死伤满道,战斗未已。獠人熟玄名,弃兵仗,罗拜马首曰:‘
我曹非不畏法,缘诉某事于县,县官不为直,反以徭役横敛掊克之,情有弗堪,乃发愤就死耳。不意烦我清廉官自来。’玄喻以祸福,归为理其讼,獠人遂安。
召为国子博士,升国子监丞。致和元年,迁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官。时当兵兴,玄领印摄院事,日直内廷,参决机务,凡远近调发,制诏书檄。既而改元天历,郊庙、建后、立储、肆赦之文,皆经撰述。复条时政数十事,实封以闻,多推行之。明年,初置奎章阁学士院,又置艺文监隶焉,皆选清望官居之。文宗亲署玄为艺文少监,奉诏纂修经世大典,升太监、检校书籍事。
元统元年,改佥太常礼仪院事,拜翰林直学士,编修四朝实录,俄兼国子祭酒,召赴中都议事,升侍讲学士,复兼国子祭酒。重纪至元五年,足患风痹,乞南归以便医药,帝不允。拜翰林学士,未几,恳辞去位,帝复不允,免其行朝贺礼。至正改元,更张朝政,事有不便者,集议廷中,玄极言无隐,科目之复,沮者尤众,玄尤力争之。未几南归,复起为翰林学士,以疾未行。
诏修辽、金、宋三史,召为緫裁官,发凡举例,俾论撰者有所据依;史官中有悻悻露才、论议不公者,玄不以口舌争,俟其呈藁,援笔窜定之,统系自正。至于论、赞、表、奏,皆玄属笔。五年,帝以玄历仕累朝,且有修三史功,谕旨丞相,超授爵秩,遂拟拜翰林学士承旨。及入奏,上称快者再三。已而乞致仕,帝复不允。御史台奏除福建廉访使,行次浙西,疾复作,乃上休致之请,作南山隐居,优游山水之间,有终焉之志。复拜翰林学士承旨,玄屡力辞,不获命。奉敕定国律,寻乞致仕,陈情恳切,乃特授湖广行中书省右丞致仕,赐白玉束带,给俸赐以终其身。将行,帝复降旨不允,仍前翰林学士承旨,进阶光禄大夫。
十四年,汝颍盗起,蔓延南北,州县几无完城。玄献招捕之策千余言,凿凿可行,当时不能用。十七年春,乞致仕,以中原道梗,欲由蜀还乡,帝复不允。时将大赦天下,宣赴内府。玄久病,不能步履,丞相传旨,肩舆至延春阁下,实异数也。是岁十二月戊戌,卒于崇教里之寓舍,年八十五。中书以闻,帝赐赙甚厚,赠崇仁昭德推忠守正功臣、大司徒、柱国,追封楚国公,谥曰文。
玄性度雍容,含弘缜密,处己俭约,为政廉平,历官四十余年,在朝之日,殆四之三。三任成均,而两为祭酒,六入翰林,而三拜承旨。修实录、大典、三史,皆大制作。屡主文衡,两知贡举及读卷官,凡宗庙朝廷雄文大册、播告万方制诰,多出玄手。金缯上尊之赐,几无虚岁。海内名山大川,释、老之宫,王公贵人墓隧之碑,得玄文辞以为荣。片言只字,流传人间,咸知宝重。文章道德,卓然名世。羽仪斯文,赞卫治具,与有功焉。玄无子,以从子达老后,复先玄卒。有圭斋文集若干卷传于世。
许有壬
许有壬字可用,其先世居颍,后徙汤阴。有壬幼颖悟,读书一目五行,尝阅衡州净居院碑,文近千言,一览辄背诵无遗。年二十,畅师文荐入翰林,不报,授开宁路学正,升教授,未上,辟山北廉访司书吏。擢延祐二年进士第,授同知辽州事。会关中有警,邻州听民出避,弃孩婴满道上,有壬独率弓箭手,闭城门以守,卒获无虞。州有追逮,不许胥隶足迹至村疃,唯给信牌,令执里役者呼之,民安而事集。右族贪虐者惩之,冤狱虽有成案,皆平翻而释其罪,州遂大治。
  六年己未,除山北廉访司经历。至治元年,迁吏部主事。二年,转江南行台监察御史,行部广东,以贪墨劾罢廉访副使哈只蔡衍。至江西,会廉访使苗好谦监焚昏钞,检视钞者日至百余人,好谦恐其有弊,痛鞭之。人畏罪,率剔真为伪,以迎其意。筦库吏而下,榜掠无全肤,迄莫能偿。有壬覆视之,率真物也,遂释之。凡势官豪民,人畏之如虎狼者,有壬悉擒治以法,部内肃然。
召拜监察御史,三年八月,英宗暴崩于南坡,贼臣铁失遣使者自上京至,封府库,收百官印,有壬知事急,即往告御史中丞董守庸,守庸谓宫禁事,非子所当问。有壬即疏守庸及经历朵尔只班、监察御史郭也先忽都,阿附铁失之罪以俟。十月,铁失伏诛。泰定帝发上都,御史大夫纽泽先还京师,有壬即袖疏上之。及帝至,复上章言:‘帖木迭儿之子琐南,与闻大逆,乞赐典刑。其兄弟勿令出入宫禁。中书平章政事王毅、右丞高昉,横罹夺爵,而四川行省平章政事赵世延,受祸尤惨,皆请雪冤复职。’继上正始十事:一曰辅翼太子,宜先训导;二曰遴选长官,宜先培养;三曰通籍宫禁,宜别贵贱;四曰欲谨兵权,宜削兼领;五曰武备废弛,宜加修饬;六曰贼臣妻妾,宜禁势官征索;七曰前赦权以止变,宜再诏以正名;八曰帖木迭儿诸子,宜籍没以惩恶;九曰考验经费,以减民赋;十曰撙节浮蠹,以纾国用。帝多从之。
泰定元年,初立詹事院,选为中议,改中书左司员外郎。京畿饥,有壬请赈之。同列让曰:‘子言固善,其如亏国何!’有壬曰:‘不然。民,本也,不亏民,顾岂亏国邪!’卒白于丞相,发粮四十万斛济之,民赖以活者甚众。国学旧法,每以积分次第贡以出官,执政用监丞张起岩议,欲废之,而以推择德行为务。有壬折之曰:‘积分虽未尽善,然可得博学能文之士,若曰惟德行之择,其名固佳,恐皆厚貌深情,专意外饰,或懵不能识丁矣。’议久不决。三年六月,升右司郎中,其事遂行,已而复寝。获盗例有赏,论者多疑其伪,有淹四十余年者,群诉于马首,有壬曰:‘盗贼方炽,求疵太甚,缓急何以使人!但经部使者覆核者,皆予官。’俄移左司郎中,每遇公议,有壬屡争事得失,汛扫积滞,几无留牍。都事宋本退语人曰:‘此贞观、开元间议事也。’明年,丁父忧。
天历三年,擢两淮都转运盐司使。先是,盐法坏,廷议非有壬不能集事,故有是命。有壬询究弊端,立法而通融之,国课遂登。至顺二年二月,召参议中书省事,未几,以丁母忧去。元统元年,复以参议召,明年甲戌,拜治书侍御史,转奎章阁学士院侍书学士,仍治台事。会福达鲁花赤完卜,藉丞相势,宿卫东宫,其行颇淫秽,御史劾之,完卜藏御史大夫家,有壬捕而遣之。九月,拜中书参知政事、知经筵事。帝诏群臣议上皇太后尊号为太皇太后,有壬曰:‘皇上于皇太后,母子也,若加太皇太后,则为孙矣,非礼也。’众弗之从,有壬曰:‘今制,封赠祖父母,降于父母一等,盖推恩之法,近重而远轻,今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是推而远之,乃反轻矣,岂所谓尊之者邪!’弗之听。
中书平章政事彻理帖木儿挟私憾,奏罢进士科,有壬廷争甚苦不能夺,遂称疾在告,帝强起之,拜侍御史。会汝宁棒胡反,大臣有忌汉官者,取贼所造旗帜及伪宣敕,班地上,问曰:‘此欲何为耶?’意汉官讳言反,将以罪中之。有壬曰:‘此曹建年号,称李老君太子,部署士卒,以敌官军,其反状甚明,尚何言!’其语遂塞。廷议欲行古劓法,立行枢密院,禁汉人、南人勿学蒙古、畏吾儿字书,有壬皆争止之。
重纪至元初,长芦韩公溥因家藏兵器,遂起大狱,株连台若省,多以赃败,独无有壬名,由是忌者益甚。有壬度不可留,遂归彰德,已而南游湘、汉间。至元六年,召入中书,仍为参知政事。明年,改元至正,有壬极论帝当亲祠太庙,母后虚位,徽政院当罢,改元命相当合为一诏,冗职当沙汰,钱粮当裁节,如此之类,不一而足。人皆韪之。转中书左丞。二年,囊加庆善八及孛罗帖木儿献议,开西山金口导浑河,逾京城,达通州,以通漕运。丞相脱脱主之甚力,有壬曰:‘浑河之水,湍悍易决,而足以为害,淤浅易塞,而不可行舟;况地势高下,甚有不同,徒劳民费财耳。’不听,后卒如有壬言。
先是,有壬之父熙载仕长沙日,设义学,训诸生。既殁,而诸生思之,为立东冈书院,朝廷赐额设官,以为育才之地。南台监察御史木八剌沙,缘睚眦怨,言书院不当立,并构浮辞,诬蔑有壬,并其二弟有仪、有孚,有壬遂称病归。四年,改江浙行省左丞,辞。六年,召为翰林学士,既上,又辞。监察御史累章辨其诬。俄拜浙西廉访使,未上,复以翰林学士承旨召,仍知经筵事。明年夏,授御史中丞,赐白玉束带及御衣一袭,未几,复以病归。监察御史荅兰不花衔有壬,时短长之,奏劾甚力,事寻白。
十二年,盗起河南,声撼河朔间,有壬画备御之策十五条,以授郡将,民藉以安。十三年,起拜河南行省左丞,朝廷遣将出征,环河南境,连营以百数,一切刍饷,皆仰给之,有壬从容集事,若平时然。十五年,迁集贤大学士,寻改枢密副使,复拜中书左丞。时以言为讳,有壬力言朝廷务行姑息之政,赏重罚轻,故将士贪掠子女玉帛而无斗志,遂倡招降之策,言多不载。有僧名开,自高邮来,言张士诚乞降,众幸事且成,皆大喜,有壬独疑其妄,呼僧诘之,果语塞不能对。转集贤大学士,兼太子左谕德,阶至光禄大夫,有壬前朝旧德,太子颇敬礼之。一日入见,方臂鸷禽以为乐,遽呼左右屏去。十七年,以老病,力乞致其事,久之始得请,给俸赐以终其身。二十四年九月二十一日卒,年七十八。
有壬历事七朝,垂五十年,遇国家大事,无不尽言,皆一根至理,而曲尽人情。当权臣恣睢之时,稍忤意,辄诛窜随之,有壬绝不为巧避计,事有不便,明辨力诤,不知有死生利害,君子多之。有壬善笔札,工辞章,欧阳玄序其文,谓其雄浑闳隽,涌如层澜,迫而求之,则渊靓深实,盖深许之也。所著有至正集若干卷。谥曰文忠。子一人,曰桢。
宋本
宋本字诚夫,大都人。自幼颖拔异群儿,既成童,聚经史穷日夜读之,句探字索,必通贯乃已。尝从父祯官江陵,江陵王奎文,明性命义理之学,本往质所得,造诣日深。善为古文,辞必己出,峻洁刻厉,多微辞。年四十,始还燕。
至治元年,策天下士于廷,本为第一人,赐进士及第,授翰林修撰。泰定元年春,除监察御史,首言:‘逆贼铁失等虽伏诛,其党枢密副使阿散,身亲弑逆,以告变得不死,窜岭南,乞早正天讨。’国制,范黄金为太庙神主,仁宗室盗竟窃去,本言:‘在法,民间失盗,捕之违期不获犹治罪,太常失典守,及在京应捕官,皆当罢去。’又言:‘中书宰执,日趋禁中,固宠苟安,兼旬不至中堂,壅滞机务,乞戒饬臣僚,自非入宿卫日,必诣所署治事。’皆不报。
逾月,调国子监丞。夏,风烈地震,有旨集百官杂议弭灾之道。时宿卫士自北方来者,复遣归,乃百十为群,剽劫杀人桓州道中。既逮捕,旭灭杰奏释之。蒙古千户使京师,宿邸中,适民间朱甲妻女车过邸门,千户悦之,并从者夺以入,朱泣诉于中书,旭灭杰庇不问。本适与议,本复抗言:‘铁失余党未诛,仁庙神主盗未得,桓州盗未治,朱甲冤未伸,刑政失度,民愤天怨,灾异之见,职此之由。’辞气激奋,众皆耸听。冬,移兵部员外郎。二年,转中书左司都事。会议招抚溪洞民,故将李牢山之子尝假兵部尚书,从诸王帅兵征郁林州徭民,李在道纳妾,留不进,兵败归,枢密副使王卜邻吉台言:‘李平徭有功,当迁官。’本言:‘李弃军娶妾,逗挠军期,宜亟置诸法,况可官邪!’王色沮,乃不敢言。
旭灭杰死,左丞相倒剌沙当国得君,与平章政事乌伯都剌,皆西域人,西域富贾以其国异石名曰者来献,其估钜万,或未酬其直;诸尝有过,为司宪褫官,或有出其门下者。三年冬,乌伯都剌自禁中出,至政事堂,集宰执僚佐,命左司员外郎胡彝以诏稿示本,乃以星孛地震赦天下,仍命中书酬累朝所献诸物之直,擢用自英庙至今为宪台夺官者,本读竟,白曰:‘今警灾异,而畏献物未酬直者愤怨,此有司细故,形诸王言,必贻笑天下。司宪褫有罪者官,世祖成宪也,今上即位,累诏法世祖,今擢用之,是废成宪而反汗前诏也,后复有邪佞赃秽者,将治之邪?置不问邪?’宰执闻本言,相视叹息罢去。明日,宣诏竟,本遂称疾不出。
四年春,迁礼部郎中。天历元年冬,升吏部侍郎。二年,改礼部侍郎。是年,文宗开奎章阁,置艺文监,检校书籍,超大监。至顺元年,进奎章阁学士院供奉学士。二年冬,出为河东廉访副使,将行,擢礼部尚书。三年冬,宁宗崩,顺帝未至,皇太后在兴圣宫,正旦,议循故事,行朝贺礼,本言:‘宜上表兴圣宫,废大明殿朝贺。’众是而从之。元统元年,兼经筵官,冬,拜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不拜,复留为奎章阁学士院承制学士,仍兼经筵官。二年夏,转集贤直学士,兼国子祭酒,兼经筵如故。是年冬十一月二十五日卒,年五十四。阶官自承务郎十转至太中大夫。
本性高抗不屈,持论坚正,制行纯白,不可干以私,而笃朋友之义,坚若金铁,人有片善,称道不少置,尤以植立斯文自任。知贡举,取进士满百人额;为读卷官,增第一甲为三人。父官南中,贫,卖宅以去,居官清慎自持,𫗴粥至不给。本未弱冠,聚徒以养亲,殆二十年,历仕通显,犹僦屋以居。及卒,非赙赠几不能给棺敛,执绋者近二千人,皆缙绅大夫、门生故吏及国子诸生,未尝有一杂宾,时人荣之。本所著有至治集四十卷,行于世。谥正献。
弟褧,字显夫,登泰定元年进士第,授校书郎,累官至翰林直学士,谥文清。褧尝为监察御史,于朝廷政事,多所建明。其文学与本齐名,人称之曰二宋云。
谢端
谢端字敬德,蜀之遂宁人。宋末,蜀士多避兵江陵,因家焉。端幼颖异,五六岁能吟诗,十岁能作赋。弱冠,与尚书宋本同师,明性理,为古文,又同教授江陵城中,以文学齐名,时号谢宋。史杠宣慰荆南,数加延礼,荐之姚燧,燧方以文章大名自负,少所许可,以所为文端,端一读,即能指擿其用意所在,燧叹奖不已,语人:‘后二十年,若谢端者,岂易得哉!’用荐者署校官,不报。
科举法行,就试河南行省,中其举,以内艰不会试。延祐五年,乃擢进士乙科。授承事郎、潭州路同知湘阴州事。岁满,入为国子博士,迁太常博士。盗入太庙,失第八室黄金主,坐罢去。端,礼官,非典守,不当坐,亦不辨。寻除翰林修撰,升待制,以选为国子司业,遂为翰林直学士,阶太中大夫。
端善为政,筮仕湘阴,猾吏束手,不敢舞文法,豪民无赖者远避去。部使者行部,旁郡滞讼,皆诿端谳,端剖决如流,绩誉籍然。其文章严谨有法,宁约近瘠,无奢滋驳。居翰林久,至顺、元统以来,国家崇号,慈极升祔先朝,加封宣圣考妣,制册多出其手。预修文宗、明宗、宁宗三朝实录,及累朝功臣列传,时称其有史才。
初,文宗建奎章阁,搜罗中外才俊置其中,尝语阿荣曰:‘当今文学之士,朕惟未识谢端。’亡何,文宗崩,竟不及用端。端又与赵郡苏天爵同著正统论,辨金、宋正统甚悉,世多传之。至元六年卒,年六十二。元世蜀士以文名者,曰虞集,而谢端其次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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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八十三‧列传第七十  王守诚
王守诚字君实,太原阳曲人。气宇和粹,性好学,从邓文原、虞集游,文辞日进。泰定元年,试礼部第一,廷对赐同进士出身,授秘书郎。迁太常博士,续编太常集礼若干卷以进。转艺林库使,与着经世大典。拜陕西行台监察御史。除奎章阁鉴书博士。拜监察御史。佥山东廉访司事。改户部员外郎、中书右司郎中。拜礼部尚书。与修辽、金、宋三史,书成,擢参议中书省事。调燕南廉访使。
至正五年,帝遣使宣抚四方,除守诚河南行省参知政事,与大都留守荅尔麻失里使四川,首荐云南都元帅述律铎尔直有文武材。初,四川廉访使某与行省平章某不相能,诬宣使苏伯延行贿于平章某,瘐死狱中。至是,伯延亲属有愬。会茶盐转运司官亦讼廉访使累受金,廉访使仓皇去官,至扬州死。副使而下,皆以事罢。宪史四人、奏差一人,籍其家而窜之,余皆斥去。
重庆铜梁县尹张文德,出遇少年执兵刃,疑为盗,擒执之,果拒敌。文德斩其首,得怀中帛旗,书曰南朝赵王。贼党闻之,遂焚劫双山。文德捕杀百余人。重庆府官以私怨使县吏诬之,乃议文德罪,比不即捕强盗例加四等。遇赦免,犹拟杖一百。守诚至,为直其事。
他如以赃罪诬人,动至数千缗,与夫小民田婚之讼,殆百十计,守诚皆辨析详谳,辞穷吐实,为之平反。州县官多取职田者,累十有四人,悉厘正之。因疏言:‘仕于蜀者,地僻路遥,俸给之薄,何以自养。请以户绝及屯田之荒者,召人耕种,收其入以增禄秩。’
宜宾县尹杨济亨欲于蟠龙山建宪宗神御殿,儒学提举谢晋贤请复文翁石室为书院,皆采以上闻成之,风采耸动天下,论功居诸道最。进资政大夫、河南行省左丞。未上,母刘氏殁于京师,闻丧亟归,遂遘疾,以至正九年正月卒,年五十有四。帝赐钞万缗,谥文昭。有文集若干卷。
王思诚
王思诚字致道,兖州嵫阳人。天资过人,七岁,从师授孝经、论语,即能成诵。家本业农,其祖佑,诟家人曰:‘儿大不教力田,反教为迂儒邪!’思诚愈自力弗懈。后从汶阳曹元用游,学大进。中至治元年进士第,授管州判官,召为国子助教,改翰林国史院编修官。寻升应奉翰林文字,再转为待制。
至正元年,迁奉议大夫、国子司业。二年,拜监察御史,上疏言:‘京畿去年秋不雨,冬无雪,方春首月蝗生,黄河水溢。盖不雨者,阳之亢,水涌者,阴之盛也。尝闻一妇衔冤,三年大旱,往岁伯颜专擅威福,仇杀不辜,郯王之狱,燕铁木儿宗党死者,不可胜数,非直一妇之冤而已,岂不感伤和气邪!宜雪其罪。敕有司行祷百神,陈牲币,祭河伯,发卒塞其缺,被灾之家,死者给葬具,庶几可以召阴阳之和,消水旱之变,此应天以实不以文也。’
行部至檀州,首言:‘采金铁冶提举司,设司狱,掌囚之应徒配者,釱趾以舂金矿,旧尝给衣与食,天历以来,水坏金冶,因罢其给,啮草饮水,死者三十余人,濒死者又数人。夫罪不至死,乃拘囚至于饥死,不若加杖而使速死之愈也。况州县俱无囚粮,轻重囚不决者,多死狱中,狱吏妄报其病月日用药次第。请定瘐死多寡罪,著为令。’又言:‘至元十六年,开坝河,设坝夫户八千三百七十有七,车户五千七十,出车三百九十辆,船户九百五十,出船一百九十艘,坝夫累岁逃亡,十损四五,而运粮之数,十增八九,船止六十八艘,户止七百六十有一,车之存者二百六十七辆,户之存者二千七百五十有五,昼夜奔驰,犹不能给,坝夫户之存者一千八百三十有二,一夫日运四百余石,肩背成疮,憔悴如鬼,甚可哀也。河南、湖广等处打捕鹰房府,打捕户尚玉等一万三千二百二十五户,阿难荅百姓刘德元等二千三百户,可以签补,使劳佚相资。’又言:‘燕南、山东,密迩京师,比岁饥馑,群盗纵横,巡尉弓兵与提调捕盗官,会邻境以讨之,贼南则会于北,贼西则会于东,及与贼会,望风先遁,请立法严禁之。’又言:‘初开海道,置海仙鹤哨船四十余艘,往来警逻。今弊船十数,止于刘家港口,以捕盗为名,实不出海,以致寇贼猖獗,宜即莱州洋等处分兵守之,不令泊船岛屿,禁镇民与梢水为婚,有能捕贼者,以船畀之,获贼首者,赏以官。仍移江浙、河南行省,列戍江海诸口,以诘海商还者,审非寇贼,始令泊船。下年粮船开洋之前,遣将士乘海仙鹤于二月终旬入海,庶几海道宁息。’朝廷多是其议。
松州官吏诬构良民以取赂,愬于台者四十人,选思诚鞫问,思诚密以他事入松州境,执监州以下二十三人,皆罪之。还至三河县,一囚愬不已,俾其党异处,使之言,囚曰:‘贼向盗某芝麻,某追及,刺之几死,贼以是图复仇,今弓手欲捕获功之数,适中贼计。其赃,实某妻裙也。’以裙示失主,主曰:‘非吾物。’其党词屈,遂释之。丰润县一囚,年最少,械系濒死,疑而问之,曰:‘昏暮三人投宿,将诣集场,约同行,未夜半,趣行,至一冢间,见数人如有宿约者,疑之,众以为盗告,不从,胁以白刃,驱之前,至一民家,众皆入,独留户外,遂潜奔赴县,未及报而被收。’思诚遂正有司罪,少年获免。
出佥河南山西道肃政廉访司事,行部武乡县,监县来迓,思诚私语吏属曰:‘此必赃吏。’未几,果有愬于道侧者,问曰:‘得无诉监县敓汝马乎?’其人曰:‘然。’监县抵罪。吏属问思诚先知之故,曰:‘衣弊衣,乘骏马,非诈而何!’陕西行台言:‘欲疏凿黄河三门,立水陆站以达于关陕。’移牍思诚,会陕西、河南省宪臣及郡县长吏视之,皆畏险阻,欲以虚辞复命,思诚怒曰:‘吾属自欺,何以责人!何以待朝廷!诸君少留,吾当躬诣其地。’众惶恐从之,河中滩碛百有余里,嶕石错出,路穷,舍骑徒行,攀藤葛以进,众惫喘汗弗敢言,凡三十里,度其不可,乃作诗历叙其险,执政采之,遂寝其议。
召修辽、金、宋三史,调秘书监丞。会国子监诸生相率为哄,复命为司业,思诚召诸生立堂下,黜其首为哄者五人,罚而降斋者七十人,勤者升,惰者黜,于是更相勉励。超陞兵部侍郎,监烧燕南昏钞,忽心悸弗宁,已而母病,事毕,驰还京师侍疾,及丁内忧,扶榇南归。甫禫,朝廷行内外通调法,选郡县守令,起思诚太中大夫、河间路緫管。磁河水频溢,决铁灯干。铁灯干,真定境也,召其邑吏,责而惩之,遂集民丁作堤,昼夜督工,期月而塞,复筑夹堤于外,亘十余里,命濒河民及弓手,列置草舍于上,击木以防盗决。是年,民获耕艺,岁用大稔。乃募民运碎甓,治郭外行道,高五尺,广倍之,往来者无泥涂之病。南皮民父祖,尝濒御河种柳,输课于官,名曰柳课,后河决,柳俱没,官犹征之,凡十余年,其子孙益贫,不能偿,思诚连请于朝除之。郡庭生嘉禾三本,一本九茎,一本十六茎,一本十三茎,茎五六穗,僚属欲上进,思诚曰:‘吾尝恶人行异政,沽美名。’乃止。所辖景州广川镇,汉董仲舒之里也,河间尊福乡,博士毛苌旧居也,皆请建书院,设山长员。召拜礼部尚书。
十二年,帝以四方民颇失业,命名臣巡行劝课,思诚至河间及山东诸路,召集父老,宣帝德意,莫不感泣,缄进二麦、豌豆,帝嘉之,赐上尊二。召还,迁国子祭酒,俄复为礼部尚书,知贡举,升集贤侍讲学士,兼国子祭酒。应诏言事:一曰置行省丞相,以专方面;二曰宽内郡征输,以固根本;三曰汰冗兵,以省粮运;四曰改禄秩,以养官廉;五曰罢行兵马司,以便诘捕;六曰复倚郭县,以正纪纲;七曰设常选,以起淹滞。寻出为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辞以老病,不允,力疾戒行。
十七年春,红巾陷商州,夺七盘,进据蓝田县,距奉元一舍,思诚会豫王阿剌忒纳失里及省院官于安西王月鲁帖木儿邸,众汹惧无言,思诚曰:‘陕西重地,天下之重轻系焉。察罕帖木儿,河南名将,贼素畏之,宜遣使求援,此上策也。’戍将嫉客兵轧己,论久不决,思诚曰:‘吾兵弱,旦夕失守,咎将安归!’乃移书察罕帖木儿曰:‘河南为京师之庭户,陕西实内郡之藩篱,两省相望,互为唇齿,陕西危,则河南岂能独安乎?’察罕帖木儿新复陕州,得书大喜,曰:‘先生真有为国为民之心,吾宁负越境擅发之罪。’遂提轻兵五千,倍道来援,思诚犒军于凤凰山,还定守御九事,夜宿台中,未尝解衣。同官潜送妻子过渭北,思诚止之,分守北门,其属闻事急,欲图苟免,思诚从容谕之曰:‘吾受国重寄,安定一方,期戮力报效,死之可也。自古皆有死,在迟与速耳。’众乃安。既而援兵破贼,河南緫兵官果以察罕帖木儿擅调,遣人问之,思诚亟请于朝,宜命察罕帖木儿专守关陕,仍令便宜行事,诏从之。
行枢密院掾史田甲,受赂事觉,匿豫邸,监察御史捕之急,并系其母,思诚过市中,见之,曰:‘嘻!古者,罪人不孥,况其母乎!吾不忍以子而系其母。’令释之,不从,思诚因自劾不出,诸御史谒而谢之。初,监察御史有封事,自中丞以下,惟署纸尾,莫敢问其由,事行,始知之,思诚曰:‘若是,则上下之分安在!’凡上章,必拆视,不可行者,以台印封置架阁库。俄起五省余丁军,思诚争曰:‘关中方用兵,困于供给,民多愁怨,复有是役,万一为变,所系岂轻耶!’事遂寝。
十七年,召拜通议大夫、国子祭酒,时卧疾,闻命即起,至朝邑,疾复作。十月,卒于旅舍,年六十有七。谥献肃。
李好文
李好文字惟中,大名之东明人。登至治元年进士第,授大名路濬州判官。入为翰林国史院编修官、国子助教。泰定四年,除太常博士。会盗窃太庙神主,好文言:‘在礼,神主当以木为之,金玉祭器,宜贮之别室。’又言:‘祖宗建国以来,七八十年,每遇大礼,皆临时取具,博士不过循故事应荅而已。往年有诏为集礼,而乃令各省及各郡县置局纂修,宜其久不成也。礼乐自朝廷出,郡县何有哉!’白长院者,选僚属数人,仍请出架阁文牍,以资采录,三年,书成,凡五十卷,名曰太常集礼。
迁国子博士。丁内忧,服阕,起为国子监丞,拜监察御史。时复以至元纪元,好文言:‘年号袭旧,于古未闻,袭其名而不蹈其实,未见其益。’因言时弊不如至元者十余事。录囚河东,有李拜拜者,杀人,而行凶之仗不明,凡十四年不决,好文曰:‘岂有不决之狱如是其久乎!’立出之。王傅撒都剌,以足蹋人而死,众皆曰:‘杀人非刃,当杖之。’好文曰:‘怙势杀人,甚于用刃,况因有所求而杀之,其情为尤重。’乃置之死,河东为之震肃。出佥河南、浙东两道廉访司事。
六年,帝亲享太室,召佥太常礼仪院事。至正元年,除国子祭酒,改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迁河东道廉访使。三年,郊祀,召为同知太常礼仪院事,帝之亲祀也,至宁宗室,遣阿鲁问曰:‘兄拜弟可乎?’好文与博士刘闻对曰:‘为人后者,为之子也。’帝遂拜。由是每亲祀,必命好文摄礼仪使。四年,除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未行,改礼部尚书,与修辽、金、宋史,除治书侍御史,仍与史事,俄除参议中书省事,视事十日,以史故,仍为治书。已而复除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时台臣皆缺,好文独署台事。西蜀奉使,以私憾摭拾廉访使曾文博、佥事兀马儿、王武事,文博死,兀马儿诬服,武不屈,以轻侮抵罪。好文曰:‘奉使代天子行事,当问民疾苦,黜陟邪正,今行省以下,至于郡县,未闻举劾一人,独风宪之司,无一免者,此岂正大之体乎!’率御史力辨武等之枉,并言奉使不法者十余事。六年,除翰林侍讲学士,兼国子祭酒,又迁改集贤侍讲学士,仍兼祭酒。
九年,出参湖广行省政事,改湖北道廉访使,寻召为太常礼仪院使。于是帝以皇太子年渐长,开端本堂,命皇太子入学,以右丞相脱脱、大司徒雅不花知端本堂事,而命好文以翰林学士兼谕德。好文力辞,上书宰相曰:‘三代圣王,莫不以教世子为先务,盖帝王之治本于道,圣贤之道存于经,而传经期于明道,出治在于为学,关系至重,要在得人。自非德堪范模,则不足以辅成德性。自非学臻阃奥,则不足以启迪聪明。宜求道德之鸿儒,仰成国家之盛事。而好文天资本下,人望素轻,草野之习,而久与性成,章句之学,而寖以事废,骤膺重托,负荷诚难。必别加选抡,庶几国家有得人之助,而好文免妨贤之讥。’丞相以其书闻,帝嘉叹之,而不允其辞。好文言:‘欲求二帝三王之道,必由于孔氏,其书则孝经、大学、论语、孟子、中庸。’乃摘其要略,释以经义,又取史传,及先儒论说,有关治体而协经旨者,加以所见,仿真德秀大学衍义之例,为书十一卷,名曰端本堂经训要义,奉表以进,诏付端本堂,令太子习焉。
好文又集历代帝王故事,緫百有六篇:一曰圣慧,如汉孝昭、后汉明帝幼敏之类;二曰孝友,如舜、文王及唐玄宗友爱之类;三曰恭俭,如汉文帝却千里马、罢露台之类;四曰圣学,如殷宗缉学,及陈、隋诸君不善学之类。以为太子问安余暇之助。又取古史,自三皇迄金、宋,历代授受,国祚久速,治乱兴废为书,曰大宝录。又取前代帝王是非善恶之所当法当戒者为书,名曰大宝龟鉴。皆录以进焉。久之,升翰林学士承旨,阶荣禄大夫。
十六年,复上书皇太子,其言曰:‘臣之所言,即前日所进经典之大意也,殿下宜以所进诸书,参以贞观政要、大学衍义等篇,果能一一推而行之,则万几之政、太平之治,不难致矣。’皇太子深敬礼而嘉纳之。后屡引年乞致仕,辞至再三,遂拜光禄大夫、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仍以翰林学士承旨一品禄终其身。
孛术鲁翀子远附
孛术鲁翀字子翚,其先隆安人。金泰和间,定女直姓氏,属望广平。祖德,从宪宗南征,因家邓之顺阳,以功封南阳郡侯。父居谦,用翀贵,封南阳郡公。初,居谦辟掾江西,以家自随,生翀赣江舟中,釜鸣者三,人以为异。翀稍长,即勤学,父殁,家事渐落,翀不恤,而为学益力,乃自顺阳复往江西,从新喻萧克翁学。克翁,宋参政燧之四世孙也,隐居不仕,学行为州里所敬。尝夜梦大鸟止其所居,翼覆轩外,举家惊异,出视之,冲天而去。明日,翀至。翀始名思温,字伯和,克翁为易今名字,以梦故。后复从京兆萧 2308f.gif 以女妻之。
大德十一年,用荐者,授襄阳县儒学教谕,升汴梁路儒学正。会修世皇实录,燧首以翀荐。至大四年,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延祐二年,擢河东道廉访司经历,迁陕西行台监察御史,赈济吐蕃,多所建白。五年,拜监察御史。时英皇未出阁,翀言:‘宜择正人以辅导。’帝嘉纳之。寻劾奏中书参议元明善,帝初怒,不纳,明日,乃命改明善他官,而传旨慰谕翀。巡按辽阳,有旨给以弓矢环刀。后因为定制。还往淮东核宪司官声迹,淮东宪臣,惟尚刑,多置狱具,翀曰:‘国家所以立风纪,盖将肃清天下,初不尚刑也。’取其狱具焚之。时有旨凡以吏进者,例降二等,从七品以上不得用。翀言:‘科举未立,人才多以吏进,若一概屈抑,恐未足尽天下持平之议。请吏进者,宜止于五品。’许之,因着为令。除右司都事,时相铁木迭儿专事刑戮,以复私憾,翀因避去。
顷之,擢翰林修撰,又改左司都事。于是拜住为左相,使人劳翀曰:‘今规模已定,不同往日,宜早至也。’翀强为起。会国子监隶中书,俾翀兼领之。先是,陕西有变,府县之官多罣罥者,翀白丞相曰:‘此辈皆胁从,非同情者。’乃悉加铨叙。帝方猎柳林,驻故东平王安童碑所,因献驻跸颂,皆称旨,命坐,赐饮尚尊。从幸上京,次龙虎台,拜住命翀传旨中书,翀领之,行数步,还曰:‘命翀传否?’拜住叹曰:‘真谨饬人也。’间谓翀曰:‘尔可作宰相否?’翀对曰:‘宰相固不敢当,然所学,宰相事也。夫为宰相者,必福德才量四者皆备,乃足当耳。’拜住大悦,以酒觞翀曰:‘非公,不闻此言。’迎驾至行在所,翀入见,帝赐之坐。升右司员外郎,奉旨预修大元通制,书成,翀为之序。
泰定元年,迁国子司业。明年,出为河南行省左右司郎中。丞相曰:‘吾得贤佐矣。’翀曰:‘世祖立国,成宪具在,慎守足矣。譬若乘舟,非一人之力所能运也。’翀乃开壅除弊,省务为之一新。三年,擢燕南河北道廉访使,晋州达鲁花赤有罪就逮,而奉使宣抚以印帖征之,欲缓其事,翀发其奸,奉使因遁去。入佥太常礼仪院事,盗窃太庙神主,翀言:‘各室宜增设都监员,内外严置扃锁,昼巡夜警,永为定制。’从之。又纂修太常集礼,书成而未上,有旨命翀兼经筵官。
文宗之入也,大臣问以典故,翀所建白近汉文故事,众皆是之。文宗尝字呼子翚而不名。命翀与平章政事温迪罕等十人,商论大事,日夕备顾问,宿直东庑下。文宗虚大位以俟明宗,翀极言:‘大兄远在朔漠,北兵有阻,神器不可久虚,宜摄位以俟其至。’文宗纳其言。及文宗亲祀天地、社稷、宗庙,翀为礼仪使,详记行礼节文于笏,遇至尊不敢直书,必识以两圈,帝偶取笏视,曰:‘此为皇帝字乎?’因大笑,以笏还翀。竣事,上天历大庆诗三章,帝命藏之奎章阁。擢陕西汉中道廉访使,会立太禧院,除佥太禧宗禋院,兼祗承神御殿事,诏遣使趣之还。迎驾至龙虎台,帝问:‘子翚来何缓?’太禧院使阿荣对曰:‘翀体丰肥,不任乘马,从水道来,是以缓耳。’太禧臣日聚禁中,以便顾问,帝尝问阿荣曰:‘鲁子翚饮食何如?’对曰:‘与众人同。’又问:‘谈论如何?’曰:‘翀所谈,义理之言也。’从幸上都,尝奉敕撰碑文,称旨,帝曰:‘候朕还大都,当还汝润笔赀也。’
迁集贤直学士,兼国子祭酒。诸生素已望翀,至是,私相欢贺。翀以古者教育有业,退必有居。旧制,弟子员初入学,以羊贽,所贰之品与羊等。翀曰:‘与其餍口腹,孰若为吾党燥湿寒暑之虞乎!’命撙集之,得钱二万缗有奇,作屋四区,以居学者。诸生积分,有六年未及释褐者,翀至,皆使就试而官之。帝师至京师,有旨朝臣一品以下,皆乘白马郊迎。大臣俯伏进觞,帝师不为动,惟翀举觞立进曰:‘帝师,释迦之徒,天下僧人师也。余,孔子之徒,天下儒人师也。请各不为礼。’帝师笑而起,举觞卒饮,众为之栗然。
文宗崩,皇太后听政,命别不花、塔失海牙、阿儿思兰、马祖常、史显夫及翀六人,商论国政。翀以大位不可久虚,请嗣君即位,早正宸极,以幸天下。帝既即位,大臣以为赦不可频行,翀曰:‘今上以圣子神孙,入继大统,当新天下耳目。今不赦,岂可收怨于新造之君乎!’皇太后以为宜从翀言,议乃定。迁礼部尚书,阶中宪大夫。有大官妻无子而妾有子者,其妻以田尽入于僧寺,其子讼之,翀召其妻诘之曰:‘汝为人妻,不以资产遗其子,他日何面目见汝夫于地下!’卒反其田。
元统二年,除江浙行省参知政事。逾年,以迁葬故归乡里。明年,召为翰林侍讲学士,以疾辞,不上。至元四年卒,年六十。赠通奉大夫、陕西行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南阳郡公,谥文靖。
翀状貌魁梧,不妄言笑。其为学一本于性命道德,而记问宏博,异言僻语,无不淹贯。文章简奥典雅,深合古法。用是天下学者,仰为表仪。其居国学者久,论者谓自许衡之后,能以师道自任者,惟耶律有尚及翀而已。有文集六十卷。
子远,字朋道,以翀荫调秘书郎,转襄阳县尹,须次居南阳。贼起,远以忠义自奋,倾财募丁壮,得千余人,与贼拒战,俄而贼大至,远被害死。远妻雷为贼所执,贼欲妻之,乃诋贼曰:‘我鲁参政冢妇,县令嫡妻,夫死不贰,肯从汝狗彘以生乎!’贼丑其言,将辱之,雷号哭大骂,不从,乃见杀。举家皆被害。
李泂
李泂字溉之,滕州人。生有异质,始从学,即颖悟强记。作为文辞,如宿习者。姚以文章负大名,一见其文,深叹异之,力荐于朝,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未几,以亲老,就养江南。久之,辟中书掾,非其志也。及考除集贤院都事,转太常博士。拜住为丞相,闻泂名,擢监修国史长史,历秘书监著作郎、太常礼仪院经历。泰定初,除翰林待制,以亲丧未克葬,辞而归。
天历初,复以待制召,于是文宗方开奎章阁,延天下知名士充学士员,泂数进见,奏对称旨,超迁翰林直学士,俄特授奎章阁承制学士。泂既为帝所知遇,乃著书曰辅治篇以进,文宗嘉纳之。朝廷有大议,必使与焉。会诏修经世大典,泂方卧疾,即强起,曰:‘此大制作也,吾其可以不预!’力疾同修,书成,既进奏,旋谒告以归。复除翰林直学士,遣使召之,竟以疾不能起。
泂骨骼清峻,神情开朗,秀眉疏髯,目莹如电,颜面如冰玉,而唇如渥丹然,峨冠褒衣,望之者疑为神仙中人也。其为文章,奋笔挥洒,迅飞疾动,汩汩滔滔,思态叠出,纵横奇变,若纷错而有条理,意之所至,臻极神妙。泂每以李太白自儗,当世亦以是许之。尝游匡庐、王屋、少室诸山,留连久乃去,人莫测其意也。侨居济南,有湖山花竹之胜,作亭曰天心水面,文宗尝敕虞集制文以记之。泂尤善书,自篆、隶、草、真皆精诣,为世所珍爱。卒年五十九。有文集四十卷。
苏天爵
苏天爵字伯修,真定人也。父志道,历官岭北行中书省左右司郎中,和林大饥,救荒有惠政,时称能吏。天爵由国子学生公试,名在第一,释褐,授从仕郎、大都路蓟州判官。丁内外艰,服除,调功德使司照磨。泰定元年,改翰林国史院典籍官,升应奉翰林文字。至顺元年,预修武宗实录。二年,升修撰,擢江南行台监察御史。
明年,虑囚于湖北。湖北地僻远,民獠所杂居,天爵冒瘴毒,遍历其地。囚有言冤状者,天爵曰:‘宪司岁两至,不言何也?’皆曰:‘前此虑囚者,应故事耳。今闻御史至,当受刑,故不得不言。’天爵为之太息。每事必究心,虽盛暑,犹夜篝灯,治文书无倦。沅陵民文甲无子,育其甥雷乙,后乃生两子,而出乙,乙俟两子行卖茶,即舟中取斧,并斮杀之,沈斧水中,而血渍其衣,迹故在。事觉,乙具服,部使者乃以三年之疑狱释之。天爵曰:‘此事二年半耳,且不杀人,何以衣污血?又何以知斧在水中?又其居去杀人处甚近,何谓疑狱?’遂复置于理。常德民卢甲、莫乙、汪丙同出佣,而甲误堕水死,甲弟之为僧者,欲私甲妻不得,诉甲妻与乙通,而杀其夫。乙不能明,诬服击之死,断其首弃草间,尸与仗弃谭氏家沟中。吏往索,果得髑髅,然尸与仗皆无有,而谭诬证曾见一尸,水漂去。天爵曰:‘尸与仗纵存,今已八年,未有不腐者。’召谭诘之,则甲未死时,目已瞽,其言曾见一尸水漂去,妄也。天爵语吏曰:‘此乃疑狱,况不止三年。’俱释之。其明于详谳,大抵此类。
入为监察御史,道改奎章阁授经郎。元统元年,复拜监察御史,在官四阅月,章疏凡四十五上,自人君至于朝廷政令、稽古礼文、闾阎幽隐,其关乎大体、系乎得失者,知无不言。所劾者五人,所荐举者百有九人。明年,预修文宗实录,迁翰林待制,寻除中书右司都事,兼经筵参赞官。后至元二年,由刑部郎中,改御史台都事。三年,迁礼部侍郎。五年,出为淮东道肃政廉访使,宪纲大振,一道肃然。入为枢密院判官。明年,改吏部尚书,拜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复为吏部尚书,升参议中书省事。是时,朝廷更立宰相,庶务多所弛张,而天子图治之意甚切,天爵知无不言,言无顾忌,夙夜谋画,须发尽白。
至正二年,拜湖广行省参知政事,迁陕西行台侍御史。四年,召为集贤侍讲学士,兼国子祭酒。天爵自以起自诸生,进为师长,端己悉心,以范学者。明年,出为山东道肃政廉访使,寻召还集贤,充京畿奉使宣抚,究民所疾苦,察吏之奸贪,其兴除者七百八十有三事,其纠劾者九百四十有九人,都人有包、韩之誉,然以忤时相意,竟坐不称职罢归。七年,天子察其诬,乃复起为湖北道宣慰使、浙东道廉访使,俱未行。拜江浙行省参知政事。江浙财赋,居天下十七,事务最烦剧,天爵条分目别,细钜不遗。
九年,召为大都路都緫管,以疾归。俄复起为两浙都转运使,时盐法弊甚,天爵拯治有方,所办课为钞八十万锭,及期而足。十二年,妖寇自淮右蔓延及江东,诏仍江浙行省参知政事,緫兵于饶、信,所克复者,一路六县。其方略之密,节制之严,虽老帅宿将不能过之。然以忧深病积,遂卒于军中。年五十九。
天爵为学,博而知要,长于纪载,尝著国朝名臣事略十五卷、文类七十卷。其为文,长于序事,平易温厚,成一家言,而诗尤得古法,有诗稿七卷、文稿三十卷。于是中原前辈,凋谢殆尽,天爵独身任一代文献之寄,讨论讲辩,虽老不倦。晚岁,复以释经为己任。学者因其所居,称之为滋溪先生。其他所著文,有松厅章疏五卷、春风亭笔记二卷;辽金纪年、黄河原委,未及脱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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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八十四‧列传第七十一  王都中
王都中字元俞,福之福宁州人。父积翁,仕宋为宝章阁学士、福建制置使。至元十三年,宋主纳土,乃以全闽八郡图籍来,入觐世祖于上京,降金虎符,授中奉大夫、刑部尚书、福建道宣慰使,兼提刑按察使,寻除参知政事,行省江西。俄以为国信使,宣谕日本,至其境,遇害于海上。
都中生三岁,即以恩授从仕郎、南剑路顺昌县尹。七岁,从其母叶诉阙下,世祖闵焉,给驿券,俾南还,赐平江田八千亩、宅一区。已而世祖追念其父功不置,特授都中少中大夫、平江路緫管府治中,时年甫十七。僚吏见其年少,颇易视之。都中遇事剖析,动中肯綮,皆 2522d.gif 眙不敢欺。昆山有诡易官田者,事觉,而八年不决,都中为披故牍,洞见底里,其人乃伏辜。吴江有违拒有司筑堤护田之令而归过于众人者,都中询知其故,皆置不问,其人乃无所逃罪。学舍久坏不治,而郡守缺,都中曰:‘圣人之道,人所共由,何独守得为乎?’乃首募大家合钱,新其礼殿。
秩满,除浙东道宣慰副使。金华有殴杀人者,吏受赇,以为病死。都中摘属吏覆按,得其情。狱具,县长吏而下,皆以赃败。余姚有豪民张甲,居海滨,为不法,擅制一方,吏无敢涉其境。都中捕系之,痛绳以法。迁荆湖北道宣慰副使,适岁侵,都中躬履山谷,以拯其饥,民赖以全活者数十万。武宗诏更钞法,行铜钱,以都中为通才,除江淮泉货监。凡天下为监者六,惟江淮所铸钱号最精。
改郴州路緫管,郴居楚上流,谿洞徭獠往来民间,惮其强猾,莫敢与相贸易,都中煦之以恩,慑之以威,乃皆悦服。郴民染于蛮俗,喜斗争,都中乃大治学舍,作笾豆簠簋、笙磬琴瑟之属,使其民识先王礼乐之器,延宿儒教学其中,以义理开晓之,俗为之变。邻州茶陵富民覃乙死,无子,惟一小妻,及其赘婿,妻诬其婿拜尸成婚,藏隐玉杯夜明珠,株连八百余人,奉使宣抚移其狱,诿之都中穷治,悉得其情,而正其罪。州长吏而下,计其赃至十一万五千余缗,人以为神明。
迁饶州路緫管。年饥,米价翔踊,都中以官仓之米,定其价为三等,言于行省,以为须粜以下等价,民乃可得食,未报。又于下等价减十之二,使民就籴。时宰怒其专擅,都中曰:‘饶去杭几二千里,比议定往还,非半月不可。人七日不食则死,安能忍死以待乎!’其民亦相与言曰:‘公为我辈减米价,公果得罪,我辈当鬻妻子以代公偿。’时宰闻之乃罢。郡岁贡金,而金户贫富不常,都中考得其实,乃更定之。包银之法,户不过二两,而州县征之加十倍,都中责之,一以诏书从事。父老或以两岐之麦、六穗之禾为献,都中曰:‘此圣主之嘉瑞,非臣下所敢当。’遂以闻于朝。以内忧去郡,民生为立祠。
服阕,除两浙都转运盐使,未上,擢海北海南道肃政廉访使。中书省臣奏国计莫重于盐䇲。乃如前除盐亭灶户,三年一比附推排,世祖旧制也。任事者恐敛怨,久不举行。都中曰:‘为臣子者,使皆避谪,何以集事。’乃请于行省,遍历三十四场,验其物力高下以损益之。役既平,而课亦足,公私便之。擢福建闽海道肃政廉访使,俄迁福建道宣慰使都元帅,又改浙东道宣慰使都元帅。
天历初,被省檄,整点七路军马,境内晏然。徙广东道宣慰使都元帅,三易镇,皆佩元降金虎符。元统初,朝廷以两淮盐法久坏,诏命都中以正奉大夫、行户部尚书、两淮都转运盐使,仍赠袭衣法酒。都中既至,参酌前所行于两浙者,次第施行之,盐法遂修。寻拜河南行省参知政事,中道以疾作南归。于是天子闵其老,诏即其家拜江浙行省参知政事。至正元年卒。赠昭文馆大学士,谥清献。
都中历仕四十余年,所至政誉辄暴著,而治郡之绩,虽古循吏无以尚之。当世南人以政事之名闻天下,而位登省宪者,惟都中而已。又其清白之操,得于家传,所赐田宅之外,不增一疃,不易一椽,廪禄悉以给族姻之贫者,人尤以是多之。幼留京师,及拜许衡,即知所趋向。中年,尤致力于根本之学,自号曰本斋。有诗集三卷。
王克敬
王克敬字叔能,大宁人。幼奇颖,尝戏道旁,丞相完泽见之,谓左右曰:‘是儿资貌秀伟,异日必令器也。’大宁朔土,习尚少文,而克敬独孜孜为儒者事。
既仕,累迁江浙行省照磨,寻升检校。徽州民汪俊上变,诬富人反,省臣遣克敬往验之,克敬察其言不实,中道数为开陈祸福,俊悔,将对簿,竟仰药以死。调奉议大夫、知顺州,以内外艰不上。除江浙行省左右司都事。延祐四年,往四明监倭人互市。先是,往监者惧外夷情叵测,必严兵自卫,如待大敌。克敬至,悉去之,抚以恩意,皆帖然无敢哗。有吴人从军征日本陷于倭者,至是从至中国,诉于克敬,愿还本乡,或恐为祸阶。克敬曰:‘岂有军士怀恩德来归而不之纳邪!脱有衅,吾当坐。’事闻,朝廷嘉之。番阳大饥,緫管王都中出廪粟赈之,行省欲罪其擅发,克敬曰:‘番阳距此千里,比待命,民且死,彼为仁,而吾属顾为不仁乎!’都中因得免。
拜监察御史,用故事监吏部选,有履历当陞者,吏故抑之。问故,吏曰:‘有过。’克敬曰:‘法,笞四十七以上不陞,今不至是。’吏曰:‘责轻罪重。’曰:‘失出在刑部,铨曹安知其罪重!’卒陞之。治书侍御史张伯高曰:‘往者,监选以减驳为能,今王御史乃论增品级,可为世道贺矣。’寻迁左司都事。时英宗厉精图治,丞相拜住请更前政不便者,会议中书堂,克敬首言:‘江南包银,民贫有不能输者,有司以责之役户,甚无谓也,当罢之。两浙煎盐户牢盆之役,其重者尤害民,当免其它役。’议定以闻,悉从之。
泰定初,出为绍兴路緫管,郡中计口受盐,民困于诛求,乃上言乞减盐五千引。运司弗从,因叹曰:‘使我为运使,当令越民少苏矣。’行省檄克敬抽分舶货,拗蕃者例籍其货,商人以风水为解,有司不听。克敬曰:‘某货出某国,地有远近,货有轻重,冒重险,出万死,舍近而趋远,弃重而取轻,岂人情邪!’具以上闻,众不能夺,商人德之。
擢江西道廉访司副使,转两浙盐运司使,首减绍兴民食盐五千引。温州逮犯私盐者,以一妇人至,怒曰:‘岂有逮妇人千百里外,与吏卒杂处者,污教甚矣!自今毋得逮妇人。’建议著为令。
明年,擢湖南道廉访使,调海道都漕运万户。是岁,当天历之变,海漕舟有后至直沽者,不果输,复漕而南还,行省欲坐罪督运者,勒其还趋直沽。克敬以谓:‘脱其常年而往返若是,信可罪。今蹈万死,完所漕而还,岂得已哉!’乃请令其计石数,附次年所漕舟达京师,省臣从之。
召为参议中书省事。有以飞语中大臣者,下其事,克敬持古八议之法,谓勋贵可以不议,且罪状不明而轻罪大臣,何以白天下。宰相传旨大长公主为皇外姑,赐钱若干;平云南军还,赐钱若干;英后入觐,赐钱若干。克敬乞覆奏,宰相怒曰:‘参议乃敢格诏命邪!’克敬曰:‘用财宜有道,大长公主供馈素优,今赐钱出无名,不当也。自诸军征讨以来,赏格未下,平云南省独先受赏,是不均也。英后远还,徒御众多,非大锡赉,恩意不能洽,今赐物鲜少,是不周也。’宰相以闻,帝可其议。拜中奉大夫、参知政事,行省辽阳。俄除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又迁淮东廉访使,以正纲纪为己任,不纵贪墨,不阿宗戚,声誉益著。入为吏部尚书,乘传至淮安,坠马,居吴中养疾。
元统初,起为江浙行省参知政事,请罢富民承佃江淮田,从之。松江大姓,有岁漕米万石献京师者,其人既死,子孙贫且行乞,有司仍岁征,弗足则杂置松江田赋中,令民包纳。克敬曰:‘匹夫妄献米,徼名爵以荣一身,今身死家破,又已夺其爵,不可使一郡之人均受其害,国用宁乏此耶!’具论免之。江浙大旱,诸民田减租,唯长宁寺田不减,遂移牍中书,以谓不可忽天变而毒疲民。岭海徭贼窃发,朝廷调戍兵之在行省者往讨之,会提调军马官缺,故事,汉人不得与军政,众莫知所为,克敬抗言:‘行省任方面之寄,假令万一有重于此者,亦将拘法坐视邪!’乃调兵往捕之,军行给粮有差。事闻于朝,即令江西、湖广二省给粮亦如之。视事五月,请老,年甫五十九。谓人曰:‘穴趾而峻墉,必危;再实之木,必伤其根。无功德而忝富贵,何以异此?故常怀止足之分也。’又曰:‘世俗喜言勿认真,此非名言。临事不认真,岂尽忠之道乎?’故其历官所至,俱有政绩可纪,时称名卿。
克敬喜读书,其有所得者,辄抄为书。又有所著诗文奏议传于世。元统三年卒,年六十一。赠中奉大夫、陕西等处行省参知政事,追封梁郡公,谥文肃。
子时,以文学显,历仕中书参知政事,至左丞,以翰林学士承旨致仕。
任速哥
任速哥,渤海人。自幼事父母以孝称。性倜傥,尤峭直,疏财而尚气,不尚势利。义之所在,必亟为之,有古侠士风。而家居恂恂,儒者不能过。初袭父官,为右卫千户。公卿以其贤,荐于朝。英宗召见,与语奇之。由是出入禁闼,待以心腹,将择重职处之。未几,铁失与倒剌沙构谋,英宗遇弑,遂引去。自是不复出仕,居常扼腕,或醉归,恸哭过市,时人目以为狂,莫知其意也。
泰定中,倒剌沙用事,天变数见。速哥乃密与平章政事速速谋曰:‘先帝之仇,孤臣朝夕痛心而不能报者,以未有善策也。今吾思之,武宗有子二人,长子周王,正统所属,然远居朔方,难以达意。次子怀王,人望所归,而近在金陵,易于传命。若能同心推戴,以图大计,则先帝之仇可雪也。’速速深然之。时燕帖木儿方佥枢密院事,实握兵柄,二人深结纳之。冬,乃告以所谋,燕帖木儿初闻之矍然。因徐说之曰:‘天下之事,惟顺逆两涂,以顺讨逆,何患不克。况公国家世臣,与国同休戚,今国难不恤,他日有先我而谋者,祸必及矣。’于是燕帖木儿许之。
致和元年,怀王自金陵迁江陵,俄而泰定帝崩,倒剌沙逾月不立君,物情汹汹,速哥乃与速速从燕帖木儿奉豫王令,率诸豪杰,乘时奋义,以八月四日,执居守省臣,发兵塞居庸诸关,召文武百僚集阙下,谕以翊戴大义,遣使迎怀王于江陵。怀王至京师,群臣请正大统,遂即皇帝位,是为文宗。论功行赏,擢速哥为礼部尚书,速哥辞曰:‘臣曩备宿卫,南坡之变,不能勇效一死,以报国士之知。今日之举,皆诸将相之力,在臣未足赎罪,又曷敢言功乎!’文宗慰勉之,乃拜命。而其他赏赉,一无所受。寻迁长宁寺卿,继出为安丰路緫管,又入为寿福府緫管,又为都水使者。居官恂恂,无几微自伐之意。人或询以翊戴之事,往往逊谢,终无所言,君子尤以是多之。
陈思谦
陈思谦字景让,其家世见祖祐传中。思谦少孤,警敏好学,凡名物度数、纲纪本末,考订详究,尤深于邵子皇极经世书。文宗天历初政,收揽贤能,丞相高昌王亦都护举思谦,时年四十矣。召见兴圣宫。明年二月,授典宝监经历。十一月,改礼部主事,首言:‘教坊、仪凤二司,请并入宣徽,以清礼部之选。其官属不当与文武臣并列朝会,宜置百官之后、大乐之前。’诏从之。而二司隶礼部如故。
至顺元年,拜西行台监察御史,建明八事:一曰正君道,二曰结人心,三曰崇礼让,四曰正纲纪,五曰审铨衡,六曰励孝行,七曰纾民力,八曰修军政。先是,关陕大饥,民多鬻产流徙,及来归,皆无地可耕,思谦言:‘听民倍直赎之,使富者收兼入之利,贫者获已弃之业。’从之。监察御史李扩行部甘肃,金州民刘海延都,其男元元,自称流民王延禄,非海延都之子,告海延都掠其财。扩听之,以酷法抑其父。思谦劾扩逆父子之天,坏朝廷之法,遂抵扩罪。
明年二月,迁太禧宗禋院都事。九月,拜监察御史,首陈四事,言:‘上有宗庙社稷之重,下有四海烝民之生,前有祖宗垂创之艰,后有子孙长久之计。中论秦、汉以来,上下三千余年,天下一统者,六百余年而已。我朝开国,百有余年,混一六十余年,土宇人民,三代、汉、唐所未有也。民有千金之产,犹谨守之,以为先人所营,况君临天下,承祖宗艰难之业,而传祚万世者乎!臣愚以兴亡恳恳言者,诚以皇上有元之圣主,今日乃皇上盛时图治之机,兹不可失也。’又言:‘户部赐田,诸怯薛支请,海青狮豹肉食,及局院工粮,好事布施,一切泛支,以至元三十年以前较之,动增数十倍。至顺经费,缺二百三十九万余锭。宜节无益不急之费,以备军国之用,苟能三分损一以惠民,夫岂小哉!’又言:‘军站消乏,签补则无殷实之户,接济则无羡余之财,倘有征行,必括民间之马,苟能修马政,亦其一助也。方今西越流沙,北际沙漠,东及辽海,地气高寒,水甘草美,无非牧养之地,宜设置群牧使司,统领十监,专治马政,并畜牛羊,数年之后,马实蕃盛,或给军以收兵威,或给站以优民力,牛羊之富,又足以给国用,非小补也。’又言:‘铨衡之弊,入仕之门太多,黜陟之法太简,州郡之任太淹,朝省之除太速,欲设三策,以救四弊。一曰,至元三十年以后增设衙门,冗滥不急者,从实减并,其外有选法者,并入中书。二曰,宜参酌古制,设辟举之科,令三品以下,各举所知,得才则受赏,失实则受罚。三曰,古者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盖使外职识朝廷治体,内官知民间利病。今后历县尹有能声善政者受郎官御史,历郡守有奇才异绩者任宪使尚书,其余各验资品通迁,在内者不得三考连任京官,在外者须历两任,乃迁内职。绩非出类、守不败官者,则循以年劳,处以常调。凡朝缺官员,须二十月之上,方许迁除。’帝可其奏,命中书议行之。
时有官居丧者,往往夺情起复,思谦言:‘三年之丧,谓之达礼,自非金革,不可从权。’遂著于令。有诏起报严寺。思谦曰:‘兵荒之余,当罢土木,以纾民力。’帝嘉之曰:‘此正得祖宗立台宪之意。继此事有当言者,无隐。’赐缣绮旌之。未几,迁右司都事。
元统二年五月,转兵部郎中。十一月,改御史台都事。重纪至元元年五月,出为淮西道廉访副使,至淮未期月,引疾归。六月,召为中书省员外郎,上言:‘强盗但伤事主者,皆得死罪,而故杀从而加功之人,与斗而杀人者,例杖一百七下,得不死,与私宰牛马之罪无异,是视人与牛马等也,法应加重。因奸杀夫,所奸妻妾同罪,律有明文,今止坐所犯,似失推明。’遂令法曹议,著为定制。
至正元年,转兵部侍郎。俄丁内艰,服除,召为右司郎中。岁凶,盗贼蜂起,剽掠州邑,思谦力言于执政,当竭府库以赈贫民,分兵镇抚中夏,以防后患。五年,参议中书省事。转刑部尚书,改湖南廉访使。八年,迁淮东宣慰司都元帅。九年,迁浙西廉访使、湖广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辞。
十一年,改淮西廉访使。庐州盗起,思谦亟命庐州路緫管杭州不花领弓兵捕之,而贼已不可扑灭矣。言于宣让王帖木儿不花曰:‘承平日久,民不知兵,王以帝室之胄,镇抚淮甸,岂得坐视!思谦愿与王戮力殄灭。且王府属怯薛人等,数亦不少,必有能摧锋陷阵者,惟王图之。’王曰:‘此吾责也,但鞍马器械未备,何能御敌?’思谦括官民马,置兵甲,不日而集,分道并进,遂禽渠贼,庐州平。既而颍寇将渡淮,又言于王曰:‘颍寇东侵,亟调芍陂屯卒用之。’王曰:‘非奉诏,不敢调。’思谦言:‘非常之变,理宜从权,擅发之罪,思谦坐之。’王感其言,从之。其侄立本为屯田万户,召语曰:‘吾祖宗以忠义传家,汝之职,乃我先人力战所致,今国家有难,汝当身先士卒,以图报效,庶无负朝廷也。’
寻召入,为集贤侍讲学士,修定国律。十二年,拜治书侍御史。明年,升中丞,年近七十,上章乞老,不允,特旨进一品,授荣禄大夫,仍御史中丞。入谢,感疾,及命下,强拜受命,明日卒。赠宣猷秉宪佐治功臣、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柱国,追封鲁国公,谥通敏。
韩元善
韩元善字大雅,汴梁之太康人。唐检校司空赠司徒充,以宣武军节度使兼统义成军,留镇汴,子孙遂为太康韩氏。父克昌,至大间仕为监察御史,以论事有名声。元善由国子监生,积分中程,释褐,除新州判官,累擢江南行台监察御史,历中书左司郎中、吏部侍郎、吏部尚书、佥枢密院事。
至正三年,拜中书参知政事。五年,迁大司农卿,寻出为江南行御史台中丞、燕南肃政廉访使。九年,召拜中书左丞、同知经筵事。十一年,丞相脱脱奏事内廷,以事关兵机,而元善及参知政事韩镛皆汉人,使退避,勿与俱,由是遂与右丞玉枢虎儿吐华同分省彰德以给馈饷。十二年,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緫兵讨汝宁,元善至卫辉,以病卒。
元善性纯正,明达政体,敭历台阅三十余年,遂跻丞辖,以文学治才,羽翼庙谟,论议之际,秉义陈法,不偭乡上官,国是所在,倚之以为重。尝以谒告侍亲居家,效范文正公遗规,置田百亩为义庄,以周贫族。至正交钞初行,赐近臣各三百锭,元善复以买田六百亩,为义塾,延名士,以教族人子弟云。
崔敬
崔敬字伯恭,大宁之惠州人。通刑名法律之学。淮东、山南廉访司,皆辟书吏。天历初,辟御史台察院书吏,历刑部令史、徽政院掾史,遂陞中书掾。至元五年,用累考及格,授刑部主事。
六年,迁枢密院都事,拜监察御史。时既毁文宗庙主,削文宗后皇太后之号,徙东安州,而皇弟燕帖古思,文宗子也,又放之高丽。敬上疏,略曰:‘文皇获不轨之愆,已彻庙祀;叔母有阶祸之罪,亦削洪名。尽孝正名,斯亦足矣。惟念皇弟燕帖古思太子,年方在幼,罹此播迁,天理人情,有所不忍。明皇当上宾之日,太子在襁褓之间,尚未有知,义当矜悯。盖武宗视明、文二帝,皆亲子也,陛下与太子,皆嫡孙也。以武皇之心为心,则皆子孙,固无亲疏;以陛下之心为心,未免有彼此之论。臣请以世俗喻之:常人有百金之产,尚置义田,宗族困厄者,为之教养,不使失所。况皇上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子育黎元,当使一夫一妇无不得其所,今乃以同气之人,置之度外,适足贻笑边邦,取辱外国。况蛮夷之心,不可测度,倘生他变,关系非轻。兴言至此,良为寒心!臣愿杀身以赎太子之罪,望陛下遣近臣迎归太后、太子,以全母子之情,尽骨肉之义,天意回,人心悦,则宗社幸甚!’不报。
又上疏,谏天子巡幸上都,宜御内殿。其略曰:‘世祖以上都为清暑之地,车驾行幸,岁以为常,阁有大安,殿有鸿禧、睿思,所以保养圣躬,适起居之宜,存畏敬之心也。今失剌斡耳朵思,乃先皇所以备宴游,非常时临御之所。今陛下方以孝治天下,屡降德音,祗行宗庙亲祀之礼,虽动植无知,罔不欢悦,而国家多故,天道变更,臣备员风纪,以言为职,愿大驾还大内,居深宫,严宿卫,与宰臣谋治道。万机之暇,则命经筵进讲,究古今盛衰之由,缉熙圣学,乃宗社之福也。’
时帝数以历代珍宝分赐近侍,敬又上疏曰:‘臣闻世皇时,大臣有功,所赐不过槃革,重惜天物,为后世虑至远也。今山东大饥,燕南亢旱,海潮为灾,天文示儆,地道失宁,京畿南北,蝗飞蔽天,正当圣主恤民之日。近侍之臣,不知虑此,奏禀承请,殆无虚日,甚至以府库百年所积之宝物,遍赐仆御阍寺之流、乳稚童孩之子,帑藏或空。万一国有大事,人有大功,又将何以为赐乎!乞追回所赐,以示恩不可滥,庶允公论。’
是年,出佥山北廉访司事,按部全宁。狱有李秀,以坐造伪钞,连数十人,而皆与秀不相识,敬疑而谳之。秀曰:‘吾以训童子为业,居村落间,有司至秀舍,谓秀为伪造钞者,捶楚之下,不敢不诬服耳。’敬询知始谋者,乃大同王浊,十余年事不泄,而有司误以李秀为王浊也。移文至大同,果得王浊为真造伪钞者。
至正初,迁河南,又迁江东。所至抑豪强,惠下穷,洗冤滞,兴学劝农,百废具举。除江西行省左右司郎中,入为诸路宝钞提举,改工部侍郎。
十一年,迁同知大都路緫管府事。直沽河淤数年,中书省委敬浚治之,给钞数万锭,募工万人,不三月告成,咸服其能。除刑部侍郎,迁中书左司郎中。
十二年,历兵部尚书,为枢密院判官。十四年,迁刑部尚书。广东府宪仇杀,以沙加班处大逆,敬详宪府以私相害,致有是变,杀人者自有典章,得坐一人,大逆非谋反,则不科得坐一家。敬立论全重而就轻,朝廷咸以为然。
十五年,复为枢密院判官,寻拜参知政事,行省河南,复为兵部尚书,兼济宁军民屯田使,朝廷给以钞十万锭,散于有司,招致居民、军士,立营屯种,岁收得百万斛,以给边防,居岁余,其法井井。
十有七年,召为大司农少卿,遂拜中书参知政事。盗据齐鲁,敬与平章政事荅兰、参知政事俺普,分省陵州。陵州乃南北要冲,无城郭,而居民散处,敬兼领兵、刑、户、工四部事,供给诸军,事无不集。丞相以其能上闻,赐之上尊,仍命其便宜行事。敬与俺普密议曰:‘我军强且胜,彼将败而降,如得仗义之士,直抵其巢穴而招安之,亦方面之幸也。’有国子生王恪等,愿请往,敬以便宜授以官,俾之行,至郓城,见李秉彝、田丰等,谕以逆顺祸福之理,丰与秉彝皆悔过自新。山东郡邑之复,敬之策居多。敬以军马供给浩繁,而民力日疲,乃请行纳粟补官之令,中书以其言闻,诏从之。河北燕南士民踵蹑而至,积粟百万石、绮段万匹,用以给军费,民获少苏。
十八年,除山东行枢密院副使,俄迁江浙行省左丞。卒,年六十七。赠资善大夫,江浙行省左丞如故,谥曰忠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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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八十五‧列传第七十二  吕思诚
吕思诚字仲实,平定州人。六世祖宗礼,金进士,辽州司户。宗礼生仲堪,亦举进士。仲堪生时敏,时敏生钊,为千夫长,死国事。钊生德成,德成生允,卒平定知州致仕,思诚父也。母冯氏,梦一丈夫,乌巾、白襕衫、红鞓束带,趋而揖曰:‘我文昌星也。’及寤,思诚生,目有神光,见者异之。及长,从萧 2308f.gif 学治经。已而入国子学为陪堂生,试国子伴读,中其选。
擢泰定元年进士第,授同知辽州事,未赴。丁内艰。改景州蓨县尹。差民户为三等,均其徭役;刻孔子象,令社学祀事;每岁春行田,树畜勤敏者,赏以农器,人争趋事,地无遗力。民石安儿等,流离积年,至是,闻风复业。印识文簿,畀社长藏之,季月报县,不孝弟、不事生业者,悉书之,罚其输作。胥吏至社者,何人用饮食若干,多者责偿其直。豪猾者窜名职田户,思诚尽祛其弊。天历兵兴,豫贷钞于富民,令下造军器,事皆先集,民用不扰。于后得官价,亟以还民。翟彝自其大父因河南乱,被掠为人奴,岁纳丁粟以免作。思诚知彝力学,召其主与之约,终彝身粟三十石,仍代之输,彝得为良民。他日买羊,刘智社民李,持酒来见,愬其弟匿羊,思诚叱之退。王青兄弟四人,友爱弥笃,思诚至其家,取酒劝酬,欢同骨肉。李之兄弟相谓曰:‘我等终不敢见尹矣。’各具酒食相切责,悔前过,析居三十年,复还同爨。镇民张复,叔母孀居,且瞽,丐食以活,恐思诚闻之,即日迎养。思诚怜其贫,令为媒互人以养之。天旱,道士持青蛇,曰卢师谷小青,谓龙也,祷之即雨。思诚以其惑人,杀蛇,逐道士,雨亦随至,遂有年。县多淫祠,动以百余计,刑牲以祭者无虚日,思诚悉命毁之,唯存江都相董仲舒祠。
擢翰林国史院检阅官,俄陞编修。文宗在奎章阁,有旨取国史阅之,左右舁匮以往,院长贰无敢言。思诚在末僚,独跪阁下争曰:‘国史纪当代人君善恶,自古天子无观阅之者。’事遂寝。
寻擢国子监丞,升司业,拜监察御史。与斡玉伦徒等劾中书平章政事彻里帖木儿变乱朝政,章上,留中不下,思诚纳印绶殿前,遂出佥广西廉访司事。巡行郡县,土官有于元帅者,恃势鱼肉人,恐事觉,阴遣其子迓思诚于道,思诚缚之,悉发其阴私,痛惩其罪,一道震肃。
移浙西。达识帖睦迩时为南台御史大夫,与江浙省臣有隙,嗾思诚劾之,思诚曰:‘吾为天子耳目,不为台臣鹰犬也。’不听。已而闻行省平章左吉贪墨,浙民多怨之,思诚奏疏其罪,流之海南。
复召为国子司业,迁中书左司员外郎。盗杀河南省臣,以伪檄呼廉访使段辅入行省事,及事败,诖误者三十余人,将置于法,思诚言于朝,皆释之。升左司郎中。思诚素刚直,人多嫉之,遂以言罢。起为右司郎中,拜刑部尚书。科举复行,与佥书枢密院事韩镛为御试读卷官。改礼部尚书,御史台奏为治书侍御史,緫裁辽、金、宋三史,升侍御史,枢密院奏为副使,御史台留为侍御史。会平章政事巩卜班不法,监察御史劾之,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曰:‘姑徐之。’思诚趣入奏,巩卜班罢。大夫衔思诚,将谋挤之,思诚即谒告,朝廷知思诚无他,迁河东廉访使。未几,召为集贤侍讲学士,兼国子祭酒,出为湖广行省参知政事,诸生抗疏留之,不可。道中授湖北廉访使,入拜中书参知政事,升左丞,转御史中丞。劾奏清道官不尽职,罢之。再任左丞、知经筵事,提调国子监,兼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加荣禄大夫,緫裁后妃、功臣传,会六条政类,帝赐玉带,眷顾弥笃。又为枢密副使,仍知经筵事,复为中书左丞。御史大夫纳麟,诬参政孔思立受赇事,或欲连中思诚,纳麟曰:‘吕左丞素有廉声,难以及之。’遂止。
拜集贤学士,仍兼国子祭酒。吏部尚书偰哲笃、左司都事武祺等,建言更钞法,以楮币一贯文省权铜钱一千文为母,铜钱为子,命廷臣集议。思诚曰:‘中统、至元自有母子,上料为母,下料为子,譬之蒙古人以汉人子为后,皆人类也,尚终为汉人之子,岂有故纸为父而立铜为子者乎?’一座咸笑。思诚又曰:‘钱钞用法,见为一致,以虚换实也。今历代钱、至正钱、中统钞、至元钞、交钞分为五项,虑下民知之,藏其实而弃其虚,恐不利于国家也。’偰哲笃曰:‘至元钞多伪,故更之尔。’思诚曰:‘至元钞非伪,人为伪尔。交钞若出,亦为伪者矣。且至元钞,犹故戚也,家之童奴且识之;交钞,犹新戚也,虽不敢不亲,人未识也,其伪反滋多尔。况祖宗之成宪,其可轻改哉。’偰哲笃曰:‘祖宗法弊,亦可改矣。’思诚曰:‘汝辈更法,又欲上诬世皇,是汝与世皇争高下也。且自世皇以来,诸帝皆谥曰孝,改其成宪,可谓孝乎?’偰哲笃曰:‘钱钞兼行何如?’思诚曰:‘钱钞兼行,轻重不伦,何者为母,何者为子,汝不通古今,道听而涂说,何足行哉。’偰哲笃忿曰:‘我等策既不可行,公有何策?’思诚曰:‘我有三字策曰:行不得!行不得!’丞相脱脱见思诚言直,颇狐疑未决。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独曰:‘吕祭酒之言亦有是者,但不当在庙堂上大声厉色尔。’已而监察御史承望风旨,劾思诚狂妄,夺其诰命并所赐玉带,复左迁湖广行省左丞,遣太医院宣使秦初即其家迫遣之。初窘辱之,不遗余力,思诚不为动。贻书参议龚伯遂曰:‘去年许可用为河南左丞,今年吕思诚为湖广左丞,世事至此,足下得无动心乎?’
抵武昌城下,语诸将曰:‘贼据城与诸君相持经久,必不知吾为此来,出其不意,可以入城。’遂行,诸将不获已,随其后,竟不烦转斗而入。询其故,贼仓卒无备,尽惊走。思诚乃大会军民官吏告之曰:‘贼去,示吾弱也,规将复来。’于是申号令,戒职事,修器械,葺城郭,明部伍,先谋自守,徐议出征。苗军暴横,侵辱省宪,思诚正色叱之曰:‘若等能杀吕左丞乎?’自是无敢复至。曾未数日,召还,复为中书左丞。思诚去二日,城复陷。移光禄大夫、大司农。俄得疾,以至正十七年三月十七日卒,年六十有五。
思诚气宇凝定,素以劲拔闻,不为势利所屈。三为祭酒,一法许衡之旧,诸生从化,后多为名士。尝病古注疏太繁,魏了翁删之太简,将约其中以成书,不果。有文集若干卷、两汉通纪若干卷。谥忠肃。
汪泽民
汪泽民字叔志,徽之婺源州人,宋端明殿学士藻之七世孙也。少警悟,家贫力学,既长,遂通诸经。延祐初,以春秋中乡贡,上礼部,下第,授宁国路儒学正。五年,遂登进士第,授承事郎、同知岳州路平江州事。以母年八十,上书愿夺所授官一等或二等,得近地以便养,不允。南归奉母之官。州民李氏,以赀雄,其弟死,妻誓不他适,兄利其财,嗾族人诬妇以奸事,狱成而泽民至,察知其枉,为直之。会朝廷征江南包银,府檄泽民分办,民不扰而事集。
寻迁南安路緫管府推官。镇守万户朵儿赤,持官府短长,郡吏王甲,殴伤属县长官,诉郡,同僚畏朵儿赤,托故不视事,泽民独捕甲,系之狱。朵儿赤赂巡按御史,受甲家人诉,欲出之,泽民正色与辨,御史沮怍,夜竟去,乃卒罪王甲。潮州府判官钱珍,以奸淫事杀推官梁楫,事连广东廉访副使刘珍,坐系者二百余人,省府官凡六委官鞫问,皆顾忌淹延弗能白,复檄泽民谳之,狱立具,人服其明。
迁信州路緫管府推官。丁母忧,服除,授平江路緫管府推官。有僧净广,与他僧有憾,久绝往来,一日,邀广饮,广弟子急欲得师财,且苦其棰楚,潜往它僧所杀之,明日诉官,它僧不胜考掠,乃诬服,三经审录,词无异,结案待报。泽民取行凶刀视之,刀上有铁工姓名,召工问之,乃其弟子刀也,一讯吐实,即械之而出他僧,人惊以为神。
调济宁路兖州知州,孔子后衍圣公袭封职三品,泽民建议,以谓宜陞其品秩,以示褒崇宣圣之意,廷议从之。至正三年,朝廷修辽、金、宋史,召泽民赴阙,除国子司业,与修史。书成,迁集贤直学士,阶大中大夫。未两月,即移书告老,大学士和尚曰:‘集贤、翰林,实养老尊贤之地,先生何为遽去,愿少留,以副上意。’泽民曰:‘以布衣叨荣三品,志愿足矣。’遂以嘉议大夫、礼部尚书致仕。既归田里,与门生故人相往返嬉游,超然若忘世者。
十五年,蕲黄贼陷徽州,时泽民居宣州。已而贼来犯宣州,江东廉访使道童雅重泽民,日就之询守御计,城得无虞。明年,长枪军琐南班等叛,来寇城,或劝泽民去,泽民曰:‘我虽无官守,故受国厚恩,临危爱死,非臣子节。’留不去,凡战斗筹画,多泽民参决之,累败贼兵。既而寇益众,城陷,泽民为所执,使之降,大骂不屈,遂遇害,年七十。事闻,赠资善大夫、江浙行中书省左丞,追封谯国郡公,谥文节。
干文传
干文传字寿道,平江人。祖宗显,宋承信郎。父雷龙,乡贡进士。宗显之先世以武弁入官,而力教其子以文易武,故雷龙两举进士,宋亡,不及仕。及生文传,乃名今名以期之。
  文传少嗜学,十岁能属文,未冠,已有声誉,用举者为吴及金坛两县学教谕、饶州慈湖书院山长。仁宗诏举进士,文传首登延祐二年乙科,授同知昌国州事,累迁长洲、乌程两县尹,升婺源知州,又知吴江州。
文传长于治剧,所至俱有善政。自其始至昌国,即能柔之以恩信,于是海岛之民,虽顽犷不易治,至有剽掠海中若化外然者,亦为之变俗。初,长官强愎自恣,文传推诚以待之,久乃自屈服。盐场官方倚转运司势,虐使州民,家业破荡,文传语同列曰:‘吾属受天子命,以牧此民,可坐视而弗之救乎。’乃亟为陈理,上官莫能夺,民赖以免。
长洲为文传乡邑,文传徙榻公署,无事未尝辄出,而亲旧莫敢通私谒。会创行助役法,凡民田百亩,令以三亩入官,为受役者之助。文传既专任其县事,而行省又以无锡州及华亭、上海两县之事诿焉。文传谕豪家大姓,以腴田来归,而中人之家,自是不病于役。
其在乌程,有富民张甲之妻王,无子,张纳一妾于外,生子,未晬,王诱妾以儿来,寻逐妾,杀儿焚之。文传闻而发其事,得死儿余骨,王厚贿妾之父母,买邻家儿为妾所生,儿初不死。文传令妾抱儿乳之,儿啼不就乳,妾之父母吐实,乃呼邻妇至,儿见之,跃入其怀,乳之即饮,王遂伏辜。丹徒县民有二弟共杀其姊者,狱久不决,浙西廉访司俾文传鞫之,既得其情,其母乞贷二子命,为终养计,文传谓二人所承有轻重,以首从论,则为首者当死,司官从之。
婺源之俗,男女婚聘后,富则渝其约,有育其女至老死不嫁者;亲丧,贫则不举,有停其柩累数世不葬者。文传下车,即召其耆老,使以礼训告之,阅三月而婚丧俱毕。宋大儒朱熹,上世居婺源,故业为豪民所占,子孙诉于有司,莫能直,文传谕其民以理,不烦穷治而悉归之。复募好义者,即其故宅基建祠,俾朱氏世守焉。有富民江丙,出游京师,娶娼女张为妇,江既客死,张走数千里,返其柩以葬,前妻之子困苦之,既而杀之,瘗其尸山谷间。官司知之,利其贿不问,文传乃发其事,而论如法。文传莅官,其所设施多此类,故其治行往往为诸州县最。韩镛时佥浙西廉访司事,作乌程谣以纪其绩,论者谓其有古循吏之风。
至正三年,召赴阙,承诏预修宋史,书成,赏赉优渥,仍有旨四品以下各进一官。擢文传集贤待制。亡何,以嘉议大夫、礼部尚书致仕。卒,年七十八。
文传气貌充伟,识度凝远,喜接引后进,考试江浙、江西乡闱,所取士后多知名。为文务雅正,不事浮藻,其于政事为尤长云。
韩镛
韩镛字伯高,济南人。延祐五年中进士第,授将仕郎、翰林国史院编修官,寻迁集贤都事。泰定四年,转国子博士,俄拜监察御史。当时由进士入官者仅百之一,由吏致位显要者常十之九。帝乃欲以中书参议傅岩起为吏部尚书,镛上言:‘吏部掌天下铨衡,岩起从吏入官,乌足尽知天下贤才。况尚书秩三品,岩起累官四品耳,于法亦不得陞。’制可其奏。
天历元年,除佥浙西廉访司事,击奸暴,黜贪墨,而特举乌程县尹干文传治行为诸县最,所至郡县,为之肃然。二年,转江浙财赋副緫管。至顺元年,除国子司业,寻迁南行台治书侍御史。
顺帝初,历佥宣徽及枢密院事。至正二年,除翰林侍讲学士,既而拜侍御史,以刚介为时所忌,言事者诬劾其赃私,乃罢去。五年,台臣辨其诬,遂复起参议中书省事。
七年,朝廷慎选守令,参知政事魏中立言于帝:‘当今必欲得贤守令,无加镛者。’帝乃特署镛姓名,授饶州路緫管。饶之为俗尚鬼,有觉山庙者,自昔为妖以祸福人,为盗贼者事之尤至,将为盗,必卜之。镛至,即撤其祠宇,沉土偶人于江。凡境内淫祠有不合祀典者,皆毁之。人初大骇,已而皆叹服。镛知民可教,俾俊秀入学宫,求宿儒学行俱尊者,列为五经师,旦望必幅巾深衣以谒先圣,月必考订课试,以示劝励。每治政之暇,必延见其师生,与之讲讨经义,由是人人自力于学,而饶之以科第进者,视他郡为多。镛居官廨,自奉澹泊,僚属亦皆化之。先是,朝使至外郡者,官府奉之甚侈,一不厌其所欲,即衔之,往往腾谤于朝,其出使于饶者,镛延见郡舍中,供以粝饭,退皆无有后言。其后有旨以织币脆薄,遣使笞行省臣及诸郡长吏。独镛无预。镛治政,虽细事,其详密多类此。
十年,拜中书参知政事。十一年,丞相脱脱在位,而龚伯遂辈方用事,朝廷悉议更张,镛有言,不见听。人或以镛优于治郡,而执政非其所长,遂出为甘肃行省参知政事。及脱脱罢,用事者悉诛,而镛又独免祸。乃迁西行台中丞,殁于官。
李稷
李稷字孟豳,滕州人。稷幼颖敏,八岁能记诵经史。从其父官袁州,师夏镇,又从官铅山,师方回孙。镇、回孙皆名进士,长于春秋,稷兼得其传。
泰定四年,中进士第,授淇州判官。淇当要冲,稷至,能理其剧。岁大饥,告于朝堂以赈之,民获以苏。游民尚安儿,饮博亡赖,稷疑其为非,督弓兵擒之,果盗邻村王甲家财,与其党五人俱伏辜。调海陵县丞,亦有能声。入为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擢御史台照磨。
至正初,出为江南行台监察御史,迁都事,又入为监察御史。劾奏阉宦高龙卜恃赖恩私,侵挠朝政,擅作威福,交通时相,请谒公行,为国基祸,乞加窜逐,以正邦刑。章上,流高龙卜于征东。又言:‘御史封事,须至御前开拆,以防壅蔽之患。言事官须优加擢用,以开谏诤之路。殿中侍御史、给事中、起居注,须任端人直士,书百司奏请,及帝所可否,月达省台,付史馆,以备纂修之实。’承天护圣寺火,有旨更作,乃上言:‘水旱相仍,公私俱乏,不宜妄兴大役。’议遂寝。会朝廷方注意守令,因言:‘下县尹多从吏部铨注,或非其才,宜并归省选。茶盐铁课,责备长吏,动受刑谴,何以临民,宜分委佐贰。投下达鲁花赤,蠹政害民,宜为佐贰。’帝悉可其奏。迁中书左司都事,又四迁为户部尚书。
十一年,廷议以中原租税不实,将履亩起税,稷诣都堂言曰:‘方今妖寇窃发,民庶流亡,此政一行,是驱民为盗也。’相臣是之。寻参议中书省事,俄迁治书侍御史。
十二年,从丞相脱脱出师征徐州,徐既平,谒告归滕州,迁曾祖父以下十七丧,序昭穆以葬,敕赐碑树焉。既而召为詹事丞,除侍御史,俄迁中书参知政事。皇太子受册,摄大礼使,遂除枢密副使。帝躬祀郊庙,摄太常少卿,寻复为侍御史,又为中书参知政事,俄陞资善大夫、御史中丞,寻特加荣禄大夫。
至正十九年,丁母忧,两起复,为陕西行省左丞、枢密副使,乞终制,不起。服阕,命为大都路緫管,兼大兴府尹,除副詹事。二十四年,出为陕西行台中丞,未行,改山东廉访使。得疾,上章致仕,还京师。卒,年六十一。赠推忠赞理正宪功臣、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柱国,追封齐国公,谥文穆。
稷为人孝友恭俭,廉慎忠勤,处家严而有则,与人交,一以诚恪,尤笃于乡党朋友之谊。中丞任择善、陈思谦既没,皆抚其遗孤,人以是多之。出入台省者二十年,始卒无疵,为时名卿云。
盖苗
盖苗字耘夫,大名元城人。幼聪敏好学,善记诵,及弱冠,游学四方,艺业大进。
延祐五年,登进士第,授济宁路单州判官。州多系囚,苗请疏决之,知州以为囚数已上,部使者未报,不可决。苗曰:‘设使者有问,请身任其责。’知州乃勉从之,使者果阅牍而去。岁饥,白郡府,未有以应,会他邑亦以告,郡府遣苗至户部以请,户部难之,苗伏中书堂下。出糠饼以示曰:‘济宁民率食此,况不得此食者尤多,岂可坐视不救乎!’因泣下,时宰大悟,凡被灾者,咸获赈焉。有官粟五百石陈腐,以借诸民,期秋熟还官,及秋,郡责偿甚急,部使者将责知州,苗曰:‘官粟,实苗所贳,今民饥不能偿,苗请代还。’使者乃已其责。单州税粮,岁输馆陶仓,距单五百余里,载驮担负,民甚苦之,春犹未足,是秋,馆陶大熟,苗先期令民籴粟仓下,十月初,仓券已至,省民力什之五。
辟御史台掾,除山东廉访司经历,历礼部主事,擢江南行台监察御史。建言严武备以备不虞,简兵卒以壮国势,全功臣以隆大体,惜官爵以清铨选,考实行以抑奔竞,明赏罚以杜奸欺,计利害以孚民情,去民贼以崇礼节。皆切于时务,公论韪之。
天历初,文宗诏以建康潜邸为佛寺,务穷壮丽,毁民居七十余家,仍以御史大夫督其役。苗上封事曰:‘臣闻使民以时,使臣以礼,自古未有不由斯道而致隆平者。陛下龙潜建业之时,居民困于供给,幸而获睹今日之运,百姓跂足举首,以望非常之恩。今夺农时以创佛寺,又废民居,使之家破产荡,岂圣人御天下之道乎?昔汉高帝兴于丰、沛,为复两县,光武中兴南阳,免税三年,既不务此,而隆重佛氏,何以满斯民之望哉!且佛以慈悲为心,方便为教,今尊佛氏而害生民,无乃违其方便之教乎?台臣职专纠察,表正百司,今乃委以修缮之役,岂其礼哉?’书奏,御史大夫果免督役。
入为监察御史。文宗幸护国仁王寺,泛舟玉泉,苗进曰:‘今频年不登,边隅不靖,政当恐惧修省,何暇逸游,以临不测之渊乎?’帝嘉纳之,赐以对衣上尊,即日还宫。台臣拟苗佥淮东廉访司事以闻,帝曰:‘仍留盖御史,朕欲闻其谠言也。’以丁外艰去,免丧,除太禧宗禋院都事。中书檄苗行视河道,还言:‘河口淤塞,今苟不治,后日必为中原大患。’都水难之,事遂寝。
至正初,用荐者知亳州,修学宫,完州廨。有豪强占民田为己业,民五十余人诉于苗,苗讯治之,豪民咸自引服。苗曰:‘尔等罪甚重,然吾观皆有改过意。’遂从轻议。至元四年,起为左司都事,在左司仅十八日,凡决数百事。丁内忧,宰相惜其去,重赙之。
至正二年,起为户部郎中,俄擢御史台都事,御史大夫欲以故人居言路,苗曰:‘非其才也。’大夫不悦而起,其晚,邀至私第以谢,人两贤之。出为山东廉访副使。益都、淄、莱地旧称产金,朝廷建一府六所综其事,民岁买金以输官,至是六十年矣,民有忤其官长意,辄谓所居地有金矿,掘地及泉而后止,猾吏为奸利,莫敢谁何。苗建言罢之。
三年,入为户部侍郎。四年,由都水监迁刑部尚书。初,盗杀河南省宪官,延坐五百余家,已有诏除首罪外,余从原宥。至是,宰臣追复欲尽诛戮,苗坚持不可,御史趣具狱,苗曰:‘肆赦复杀,在法所无,御史独宜劾苗,其敢累朝廷之宽仁乎!’卒用苗议,罢之。出为山东廉访使,民饥为盗,所在群聚,乃上救荒弭盗十二事;劾宣慰使骫骳不法者。有司援例欲征苗所得职田,苗曰:‘年荒民困,吾无以救,尚忍征敛以肥己耶!’辄命已之,同僚皆无敢取。召参议中书省事。
五年,出为陕西行台侍御史,迁陕西行省参知政事。六年,复入为治事侍御史,升侍御史,寻拜中书参知政事、同知经筵事。大臣以两京驰道狭隘,奏毁民田庐广之,已遣使督有司治之矣,苗执曰:‘驰道创自至元初,何今日独为隘乎!’力辩,乃罢。又欲宿卫士悉出为郡长官,俾以养贫,苗议曰:‘郡长所以牧民,岂养贫之地哉。果有不能自存,赐之钱可也。若任郡寄,必择贤才而后可。’议遂寝。又欲以钞万贯与角抵者,苗曰:‘诸处告饥,不蒙赈恤,力戏何功,获此重赏乎?’又,佥四川廉访司事家人违例收职田,奉使宣抚,直坐其主,宰臣命奉使即行遣,苗请付法司详议,勿使宪司以为口实。于是时相顾谓僚佐曰:‘所以引盖君至枢机者,欲其相助也,迺每事相抗,何耶?今后有公务,毋白参政。’苗叹曰:‘猥以非才,待罪执政,中书之事,皆当与闻,今宰相言若此,不退何俟?’将引去,而适有旨拜江南行台御史中丞,然宰臣怒苗终不解,比至,即除甘肃行省左丞,时苗已致仕归田里矣。时宰复奏旨趣赴任,苗舁疾就道,至镇,即上言:‘西土诸王,为国藩屏,赐赉虽有常制,而有司牵于文法,遂使恩泽不以时及,有匮乏之忧,大非隆亲厚本之意。’又言:‘甘肃每岁中粮,奸弊百端,请以粮钞兼给,则军民咸利矣。’朝廷从之。迁陕西行御史台中丞,到官数日,即上疏乞骸骨,还乡里。明年卒,年五十八。赠摅诚赞治功臣、中书左丞、上护军,追封魏国公,谥文献。
苗学术淳正,性孝友,喜施与,置义田以赡宗族。平居恂恂谦谨,及至遇事,张目敢言,虽经锉折,无少回挠,有古遗直之风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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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八十六‧列传第七十三  张桢
张桢字约中,汴人。幼刻苦读书,登元统元年进士第,授彰德路录事,辟河南行省掾。桢初娶祁氏,祁生贵富家,颇骄纵,见桢贫,不为礼,合 22037.gif 逾月,即出之。祁之兄讼于官,且污桢以黯昧事,左右司官听之,桢因移疾不出,滞案俱积。平章政事月鲁帖木儿怒曰:‘张桢,刚介士也,岂汝曹所当议耶!’郎中虎者秃谒而谢之,乃起。范孟为乱,矫杀月鲁帖木儿等,城中大扰,桢暮夜缒城出,得免。
逾年,除高邮县尹,门无私谒。县民张提领,尚任侠,武断乡曲。一日,至县有所嘱,桢执之,尽得其罪状,里中受其抑者,咸来诉焉,乃杖而徙之,人以为快。守城千户狗儿妻崔氏,为其小妇所谮,虐死,其鬼凭七岁女诣县诉桢,备言死状,尸见瘗舍后,桢率吏卒即其所,发土得尸,拘狗儿及小妇,鞫之,皆伏辜,人以为神明焉。
累除中政院判官,至正八年,拜监察御史,劾太尉阿乞剌欺罔之罪,并言:‘明里董阿、也里牙、月鲁不花,皆陛下不共戴天之仇,伯颜贼杀宗室嘉王、郯王一十二口,稽之古法,当伏门诛,而其子兄弟尚仕于朝,宜急诛窜。别儿怯不花阿附权奸,亦宜远贬。今灾异迭见,盗贼蜂起,海寇敢于要君,阃帅敢于玩寇,若不振举,恐有唐末藩镇噬脐之祸。’不听。
及毛贵陷山东,上疏陈十祸,根本之祸有六,征讨之祸有四,历数其弊:一曰轻大臣,二曰解权纲,三曰事安逸,四曰杜言路,五曰离人心,六曰滥刑狱,所谓根本之祸六也。其言事安逸之祸,略曰:‘臣伏见陛下以盛年入纂大统,履艰难而登大宝,因循治安,不预防虑,宽仁恭俭,渐不如初。今天下可谓多事矣,海内可谓不宁矣,天道可谓变常矣,民情可谓难保矣,是陛下警省之时,战兢惕厉之日也。陛下宜卧薪尝胆,奋发悔过,思祖宗创业之难,而今日坠亡之易,于是而修实德,则可以荅天意,推至诚,则可以回人心。凡土木之劳,声色之好,燕安鸩毒之戒,皆宜痛撤勇改。有不尽者,亦宜防微杜渐,而禁于未然,黜宫女,节浮费,畏天恤人。而陛下乃安焉处之,如天下太平无事时,此所谓根本之祸也。’至若不慎调度,不资群策,不明赏罚,不择将帅,所谓征讨之祸四也。其言不明赏罚之祸,略曰:‘臣伏见调兵六年,初无纪律之法,又无激劝之宜,将帅因败为功,指虚为实,大小相谩,上下相依,其性情不一,而邀功求赏则同。是以有覆军之将,残民之将,怯懦之将,贪婪之将,曾无惩戒,所经之处,鸡犬一空,货财俱尽。及其面谀游说,反以克复受赏。今克复之地,悉为荒墟,河南提封三千余里,郡县星罗棋布,岁输钱谷数百万计,而今所存者,封丘、延津、登封、偃师三四县而已。两淮之北,大河之南,所在萧条。夫有土有人有财,然后可望军旅不乏,馈饷不竭,今寇敌已至之境,固不忍言,未至之处,尤可寒心,如此而望军旅不乏,馈饷不竭,使天雨粟,地涌金,朝夕存亡且不能保,况以地方有限之费,而供将帅无穷之欲哉。其为自启乱阶,亦已危矣。陛下事佛求福,饭僧消祸,以天寿节而禁屠宰,皆虚名也。今天下杀人矣,陛下泰然不理,而曰吾将以是求福,福何自而至哉。颍上之寇,始结白莲,以佛法诱众,终饰威权,以兵抗拒,视其所向,骎骎可畏,其势不至于亡吾社稷、烬吾国家不已也。堂堂天朝,不思靖乱,而反为阶乱,其祸至惨,其毒至深,其关系至大,有识者为之扼腕,有志者为之痛心,此征讨之祸也。’疏奏,不省。权臣恶其讦直。
二十一年,除佥山南道肃政廉访司事,至则劾中书参知政事也先不花、枢密院副使脱脱木儿、治书侍御史奴奴弄权误国之罪,又不报。方是时,孛罗帖木儿驻兵大同,察罕帖木儿驻兵洛阳,而毛贵据山东,势逼京畿,二将玩寇不进,方以争晋、冀为事,构兵相攻,互有胜负,朝廷乃遣也先不花、脱脱木儿、奴奴往解之,既受命,不前进。桢又言其‘贪懦庸鄙,苟怀自安之计,无忧国致身之忠。朝廷将使二家释憾,协心讨贼,此国之大事,谓宜风驰电走,而乃迂回退慑,枉道延安以西,绕曲数千里,迟迟而行,使两军日夜仇杀,黎庶肝脑涂地,实此三人之所致也,宜急殛之,以救时危’。亦不报。桢乃慨然叹曰:‘天下事不可为矣。’即辞去,居河中安邑山谷间,结茅仅容膝,有访之者,不复言时事,但对之流涕而已。
二十四年,孛罗帖木儿犯阙,皇太子出居冀宁,奏除赞善,又除翰林学士,皆不起。扩廓帖木儿将辅皇太子入讨孛罗帖木儿,遣使传皇太子旨,赐以上尊,且访时事,桢复书曰:‘今燕赵齐鲁之境,大河内外,长淮南北,悉为丘墟,关陕之区,所存无几,江左日思荐食上国,湘汉荆楚川蜀,淫名僭号,幸我有变,利我多虞。阁下国之右族,三世二王,得不思廉、蔺之于赵,寇、贾之于汉乎?京师一残,假有不逞之徒,崛起草泽,借名义,尊君父,倡其说于天下,阁下将何以处之乎!守京师者,能聚不能散,御外侮者,能进不能退,纷纷籍籍,神分志夺,国家之事,能不为阁下忧乎!志曰“不备不虞,不可以为师”,仆之惓惓为言者,献忠之道也。然为言大要有三:保君父,一也;扶社稷,二也;卫生灵,三也。请以近似者陈其一二:卫出公据国,至于不父其父;赵有沙丘之变,其臣成、兑平之,不可谓无功,而后至于不君其君;唐肃宗流播之中,怵于邪谋,遂成灵武之篡。千载之下,虽有智辩百出,不能为雪。呜呼!是岂可以不鉴之乎!然吾闻之,天之所废不骤也,骤其得志,肆其宠乐,使忘其觉悟之心,非安之也,厚其毒而降之罚也。天遂其欲,民厌其汰,而鬼神弗福也。其能久乎?阁下览观焉,谋出于万全,则善矣。询之舆议,急则其变不测,徐则其衅必起,通其往来之使,达其上下之情,得其情,则得其策矣。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今九重在上者如寄,青宫在下者如寄,生民之忧,国家之忧也,可不深思而熟计之哉!’扩廓帖木儿深纳其说,是用事克有成。后三年,卒。
归旸
归旸字彦温,汴梁人。将生,其母杨氏梦朝日出东山上,有轻云来掩之,故名旸。学无师传,而精敏过人。登至顺元年进士第,授同知颍州事,鉏奸击强,人不敢以年少易之。山东盐司遣奏差至颍,恃势为不法,旸执以下狱。时州县奉盐司甚谨,颐指气使,辄奔走之,旸独不为屈。转大都路儒学提举,未上。
至元五年十一月,杞县人范孟谋不轨,诈为诏使,至河南省中,杀平章月鲁帖木儿、左丞劫烈、廉访使完者不花、緫管撒里麻,召官属及去位者,署而用之,以段辅为左丞,使旸北守黄河口,旸力拒不从,贼怒,系于狱,众叵测所为,旸无惧色。已而贼败,污贼者皆获罪,旸独免。同里有吴炳者,尝以翰林待制征,不起。贼呼炳司卯酉历,炳不敢辞。时人为之语曰:‘归旸出角,吴炳无光。’旸自此名誉赫然。明年,转国子博士,拜监察御史,及入谢,台臣奏曰:‘此即河南抗贼者也。’帝曰:‘好事卿宜数为之。’赐以上尊。已而辞官归,养亲汴上,亲既殁,家食久之。
至正五年,除佥河南廉访司事,行部西京,以法绳赵王府官属之贪暴者,王三遣使请,不为动。宣宁县有杀人者,蔓引数十人,一谳得其情,尽释之。沁州民郭仲玉,为人所杀,有司以蒲察山儿当之,旸察其诬,踪迹得其杀人者,山儿遂不死。六年,转佥淮东廉访司事,改宣文阁监书博士,兼经筵译文官。
七年,迁右司都事。顺江酋长乐孙求内附,请立宣抚司,及置郡县一十三处,旸曰:‘古人有言:鞭虽长,不及马腹。使郡县果设,有事不救,则孤来附之意,救之,则罢中国而事外夷,所谓获虚名而受实祸也。’与左丞吕思诚抗辨甚力,丞相太平笑曰:‘归都事善戆如此,何相抗乃尔邪!然其策果将焉出?’旸曰:‘其酋长可授宣抚,勿责其贡赋,使者赐以金帛,遣归足矣。’卒从旸言。京师苦寒,有丐诉丞相马前,丞相索皮服予之,仍核在官所藏皮服之数,悉给贫民。旸曰:‘宰相当以广济天下为心,皮服能几何,而欲给之邪!莫若录寒饥者,稍赈之耳。’丞相悟而止。云南死可伐叛,诏以元帅述律遵道往喻之;未几,命平章政事亦都浑将兵讨之,事久无功。二人上疏纷纭,中书欲罪述律,旸曰:‘彼事未白,而专罪一人,岂法意乎?况一谕之而一讨之,彼将何所适从,然亦非使者之罪也。’湖广行省左丞沙班卒,其子沙的,方为中书掾,请奔丧,丞相以沙的有兄弟,不许,旸曰:‘孝者,人子之同情,以其有兄弟而沮其请,非所以孝治天下也。’遂从之。广海猺贼入寇,诏朵儿只班将思播杨元帅军以讨之,旸曰:‘易军而将不谙教令,恐不能决胜。若命杨就统其众,彼悦于恩命,必能自效,所谓以夷狄攻夷狄,中国之利也。’帝不从,后竟无功。
八年,升左司员外郎。中书用旸言,损河间余盐五万引以裕民。楮币壅不行,廷议出楮币五百万锭易银实内藏,旸复持不可曰:‘富商大贾,尽易其钞于私家,小民何利哉!’六月,迁参议枢密院事。时方国珍未附,诏江浙行省参知政事朵儿只班讨之,一军皆没,而朵儿只班被执,将罪之,旸曰:‘将之失利,其罪固当,然所部皆北方步骑,不习水战,是驱之死地耳。宜募海滨之民习水利者擒之。’既而国珍遣人从朵儿只班走京师请降,旸曰:‘国珍已败我王师,又拘我王臣,力屈而来,非真降也。必讨之以令四方。’时朝廷方事姑息,卒从其请,后果屡叛,如旸言。迁御史台都事,俄复参议枢密院事,十二月,升枢密院判官。
九年正月,转河西廉访使,未上,改礼部尚书。会开端本堂,皇太子就学,召旸为赞善。未几,迁翰林直学士、同修国史,仍兼前职。旸言:‘师傅当与皇太子东西相向授书,其属亦以次列坐,虚其中座,以待至尊临幸,不然,则师道不立矣。’时众言人人殊,卒从旸议。俄以疾辞,帝遣左司郎中赵琏赐白金文绮,不受。初,旸在上都时,脱脱自甘州还,且入相,中书参议赵期颐、员外郎李稷谒旸私第,致脱脱之命,属草诏,旸辞曰:‘丞相将为伊、周事业,入相之诏,当命词臣视草,今属笔于旸,恐累丞相之贤也。’期颐曰:‘若帝命为之,奈何?’旸曰:‘事理非顺,亦当固辞。’期颐知不可屈,乃已。十年正月,迁四川行省参知政事,十二年,除刑部尚书,十五年,再除刑部尚书,凡三迁,皆以疾辞。
十七年,授集贤学士,兼国子祭酒,使者迫之,旸舆疾至京师,卧于南城不起。时海内多故,旸上三策:一曰振纪纲,二曰选将材,三曰审形势。亹亹数千言,时以为老生常谈,不能用。十一月,以集贤学士、资德大夫致仕,给半俸终身,辞不受。明年,乞骸骨,侨居弘州,徙蔚州,又徙宣德,皆间关避兵,寻抵大同,及关陕小宁,来居解之夏县。皇太子出冀宁,强起之,居数月,复还夏县。二十七年卒,年六十三。
陈祖仁王逊志
陈祖仁字子山,汴人也。其父安国,仕为常州晋陵尹。祖仁性嗜学,早从师南方,有文名。
至正元年,科举复行,祖仁以春秋中河南乡贡。明年会试,在前列,及对策大廷,遂魁多士,赐进士及第,授翰林修撰、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历太庙署令、太常博士,迁翰林待制,出佥山东肃政廉访司事,擢监察御史,复出为山北肃政廉访司副使,召拜翰林直学士,升侍讲学士,除参议中书省事。
二十年五月,帝欲修上都宫阙,工役大兴,祖仁上疏,其略曰:‘自古人君,不幸遇艰虞多难之时,孰不欲奋发有为,成不世之功,以光复祖宗之业。苟或上不奉于天道,下不顺于民心,缓急失宜,举措未当,虽以此道持盈守成,犹或致乱,而况欲拨乱世反之正乎!夫上都宫阙,创自先帝,修于累朝,自经兵火,焚毁殆尽,所不忍言,此陛下所为日夜痛心,所宜亟图兴复者也。然今四海未靖,疮痍未瘳,仓库告虚,财用将竭,乃欲驱疲民以供大役,废其耕耨,而荒其田亩,何异扼其吭而夺之食,以速其毙乎!陛下追惟祖宗宫阙,念兹在兹,然不思今日所当兴复,乃有大于此者。假令上都宫阙未复,固无妨于陛下之寝处,使因是而违天道,失人心,或致大业之隳废,则夫天下者,亦祖宗之天下,生民者,亦祖宗之生民,陛下亦安忍而轻弃之乎!愿陛下以生养民力为本,以恢复天下为务,信赏必罚,以驱策英雄,亲正人,远邪佞,以图谋治道。夫如是,则承平之观,不日咸复,讵止上都宫阙而已乎!’疏奏,帝嘉纳之。
二十三年十二月,拜治书侍御史。时宦者资正使朴不花与宣政使橐驩,内恃皇太子,外结丞相搠思监,骄恣不法,监察御史傅公让上章暴其过,忤皇太子意,左迁吐蕃宣慰司经历。它御史连章论谏,皆外除。祖仁上疏皇太子言:‘御史纠劾橐驩、不花奸邪等事,此非御史之私言,乃天下之公论,台臣审问尤悉,故以上启。今殿下未赐详察,辄加沮抑,摈斥御史,诘责台臣,使奸臣蠹政之情,不得达于君父,则亦过矣。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台谏者,祖宗之所建立,以二竖之微,而于天下之重、台谏之言,一切不恤,独不念祖宗乎!且殿下职分,止于监国抚军、问安视膳而已,此外予夺赏罚之权,自在君父,今方毓德春宫,而使谏臣结舌,凶人肆志,岂惟君父徒拥虚器,而天下苍生,亦将奚望!’疏上,皇太子怒,令御史大夫老的沙谕祖仁,以谓‘台臣所言虽是,但橐驩等俱无是事,御史纠言不实,已与美除。昔裕宗为皇太子,兼中书令、枢密使,凡军国重事合奏闻者,乃许上闻,非独我今日如是也’。祖仁乃复上疏言:‘御史所劾,得于田野之间,殿下所询,不出宫墙之外,所以全此二人者,止缘不见其奸。昔唐德宗云“人言卢杞奸邪,朕殊不觉”。使德宗早觉,杞安得相,是杞之奸邪,当时知之,独德宗不知尔。今此二人,亦皆奸邪,举朝知之,在野知之,天下知之,独殿下未知耳。且裕宗既领军国重事,理宜先阅其纲。若至台谏封章,自是御前开拆,假使必皆经由东宫,君父或有差失,谏臣有言,太子将使之闻奏乎,不使之闻奏乎?使之闻奏,则伤其父心,不使闻奏,则陷父于恶,殿下将安所处!如知此说,则今日纠劾之章,不宜阻矣,御史不宜斥矣,斥其人而美其除,不知御史所言,为天下国家乎,为一身官爵乎?斥者去,来者言,言者无穷,而美除有限,殿下又安所处?’祖仁疏既再上,即辞职,而御史下至吏卒皆辞闲。于是皇太子以其事闻,朴不花、橐驩乃皆辞退。而天子令老的沙谕旨祖仁等,祖仁复上书天子曰:‘祖宗以天下传之陛下,今乃坏乱不可救药,虽曰天运使然,亦陛下刑赏不明之所致也。且区区二竖,犹不能除,况于大者!愿陛下俯从台谏之言,摈斥此二人,不令其以辞退为名,成其奸计,使海内皆知陛下信赏必罚自二人始,则将士孰不效力,天下可全,而有以还祖宗之旧。若犹优柔不断,则臣宁有饿死于家,誓不与之同朝,牵联及祸,以待后世正人同罪。’书奏,天子大怒,而是时侍御史李国凤亦上疏,言此二人必当斥,于是台臣自老的沙以下皆左迁,而祖仁出为甘肃行省参知政事。时天极寒,衣单甚,以弱女托于其友朱毅,即日就道。
明年七月,孛罗帖木儿入中书为丞相,除祖仁山北道肃政廉访使,召拜国子祭酒,迁枢密副使,累上疏言军政利害,不报,辞职。除翰林学士,遂拜中书参知政事。是时天下乱已甚,而祖仁性刚直,遇事与时宰论议数不合,乃超授其阶荣禄大夫,而仍还翰林为学士,寻迁太常礼仪院使。
二十七年,大明兵已取山东,而朝廷方疑扩廓帖木儿有不臣之心,专立抚军院,緫兵马以备之。祖仁乃与翰林学士承旨王时、待制黄哻、编修黄肃,伏阙上书言:‘近者南军侵陷全齐,不逾月而逼畿甸,朝廷虽命丞相也速出师,军马数少,势力孤危,而中原诸军,左牵右掣,调度失宜,京城四面,茫无屏蔽,宗社安危,正在今日。臣愚等以为驭天下之势,当论其轻重强弱,远近先后,不宜胶于一偏,狃于故辙。前日南军僻在一方,而扩廓帖木儿近在肘腋,势将窃持国柄,故宜先于致讨,则南军远而轻,而扩廓帖木儿近而重也。今扩廓帖木儿势已穷蹙,而南军突至,势将不利于宗社,故宜先于救难,则扩廓帖木儿弱而轻,南军近而重也。陛下宽仁涵育,皇太子贤明英断,当此之时,宜审其轻重强弱,改弦更张,而抚军诸官,亦宜以公天下为心,审时制宜。今扩廓帖木儿党与离散,岂能复振,若止分拨一军逼袭,必就擒获,其余彼中见调一应军马,令其倍道东行,勤王赴难,与也速等声势相援,仍遣重臣,分道宣谕催督,庶几得宜。如复胶于前说,动以言者为扩廓帖木儿游说,而钳天下之口,不幸猝有意外之变,朝廷亦不得闻,而天下之事去矣。’书上,不报。
十二月,祖仁又上书皇太子,言:‘近日降诏,削河南军马之权,虽所当然,然此项军马,终为南军之所忌。设使其有悖逆之心,朝廷以忠臣待之,其心愧沮,将何所施。今未有所见,遽以此名加之,彼若甘心以就此名,其害有不可言者。朝廷苟善用之,岂无所助,然人皆知之而不敢言者,诚恐诬以受财游说罪名,无所昭雪也。况闻扩廓帖木儿屡上书疏,明其心曲,是其心未绝于朝廷,以待朝廷之开悟。当今为朝廷计者,不过战、守、迁三事。以言乎战,则资其掎角之势;以言乎守,则望其勤王之师;以言乎迁,则假其藩卫之力。极力勉厉使行,犹恐迟晚,岂可使数万之师,弃置于一方。当此危急之秋,宗社存亡,仅在旦夕,不幸一日有唐玄宗仓卒之出,则是以祖宗百年之宗社,朝廷委而弃之,此时虽欲碎首杀身,何济于事!故今不复避忌,惟以宗社存亡为重,奉疏以闻。’疏上,亦不报。
二十八年秋,大明兵进压近郊,有旨命祖仁及同佥太常礼仪院事王逊志等载太庙神主,从皇太子北行。祖仁等乃奏曰:‘天子有大事出,则载主以行,从皇太子,非礼也。’帝然之,还守太庙以俟命。俄而天子北奔,祖仁守神主,不果从。八月二日,京城破,将出健德门,为乱军所害,时年五十五。
祖仁一目眇,貌寝,身短瘠,而语音清亮,议论伟然,负气刚正,似不可犯者。其学博而精,自天文、地理、律历、兵乘、术数、百家之说,皆通其要。为文简质,而诗清丽,世多称传之。
王逊志字文敏,恽之曾孙也。以荫授侍仪司通事舍人,历隰州判官、大宁县尹,擢陕西行台监察御史,累迁佥汉中、河西、山北三道肃政廉访司事,入为工部员外郎,迁礼部郎中,拜监察御史。劾詹事不兰奚、平章宜童皆逆臣子孙,当屏诸遐裔。除太府少监,出为江西廉访副使,召佥太常礼仪院事。
京城不守,公卿争出降,逊志独家居,衣冠而坐。其友中政院判官王翼来告曰:‘新朝宽大,不惟不死,且仍与官,盍出诣官自言状。’逊志艴然斥之曰:‘君既自不忠,又诱人为不义耶!’因戒其子曰:‘汝谨继吾宗。’即自投井中死。
成遵
成遵字谊叔,南阳穰县人也。幼敏悟,读书日记数千百言。年十五,丧父。家贫,勤苦不废学问。二十能文章。时郡中先辈无治进士业者,遵欲为,以不合程式为患。一日,愤然曰:‘四书、五经,吾师也。文无逾于史、汉、韩、柳。区区科举之作,何难哉。’会杨惠初登第,来尹穰,遵乃书所作数十篇见之。惠抚卷大喜,语之曰:‘以此取科第,如拾芥耳。’
至顺辛未,至京师,受春秋业于夏镇,遂入成均为国子生。时陈旅为助教,喜其文,数以语于奎章阁侍书学士虞集,集亟欲见之,旅令以己马俾遵驰诣集,集方有目疾,见遵来,迫而视之,曰:‘适观生文,今见生貌,公辅器也。吾老矣,恐不及见,生当自爱重也。’元统改元,中进士第,授将仕郎、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明年,预修泰定、明宗、文宗三朝实录。后至元四年,升应奉翰林文字。五年,辟御史台掾。
至正改元,擢太常博士。明年,转中书检校,寻拜监察御史。扈从至上京,上封事,言天子宜慎起居,节嗜欲,以保养圣躬,圣躬安则宗社安矣。言甚迫切,帝改容称善。又言台察四事:一曰差遣台臣,越职问事;二曰左迁御史,杜塞言路;三曰御史不思尽言,循叙求进;四曰体覆廉访声迹不实,贤否混淆。帝皆嘉纳之,谕台臣曰:‘遵所言甚善,皆世祖风纪旧规也。’特赐上尊旌其忠。遵又言江浙火灾当赈恤,及劾火鲁忽赤不法十事,皆从之。复上封事,言时务四事:一曰法祖宗,二曰节财用,三曰抑奔竞,四曰明激劝。奏入,帝称善久之,命中书速议以行。是岁,言事并举劾凡七十余事,皆指讦时弊,执政者恶之。三年,自刑部员外郎,出为陕西行省员外郎,以母病辞归。五年,丁母忧。
八年,擢佥淮东肃政廉访司事,改礼部郎中,奉使山东、淮北察守令贤否,得循良者九人,贪懦者二十一人,奏之。九人者,赐上尊币帛,仍加显擢;其二十一人悉黜之。
九年,改刑部郎中,寻迁御史台都事。时台臣有嫉赃吏多以父母之忧免者,建论今后官吏,凡被案劾赃私,虽父母死,不许归葬,须竟其狱,庶恶人不获幸免。遵曰:‘恶人固可怒,然与人伦孰重。且国家以孝治天下,宁失罪人千百,不可使天下有无亲之吏。’御史大夫是其言。升户部侍郎。
十年,迁中书右司郎中。时刑部狱按久而不决者积数百,遵与其僚分阅之,共议其轻重,各当其罪,未几,无遗事。时有令输粟补官,有匿其奸罪而入粟得七品杂流者,为怨家所告,有司议输粟例,无有过不与之文,遵曰:‘卖官鬻爵,已非盛典,况又卖官与奸淫之人,其将何以为治。必夺其敕,还其粟,著为令,乃可。’省臣从之。除工部尚书。先是,河决白茅,郓城、济宁皆为巨浸。或言当筑堤以遏水势,或言必疏南河故道以杀水势,而漕运使贾鲁言:‘必疏南河,塞北河,使复故道。役不大兴,害不能已。’廷议莫能决。乃命遵偕大司农秃鲁行视河,议其疏塞之方以闻。
十一年春,自济宁、曹、濮、汴梁、大名,行数千里,掘井以量地形之高下,测岸以究水势之浅深,遍阅史籍,博采舆论,以谓河之故道,不可得复,其议有八。而丞相脱脱,已先入贾鲁之言,及遵与秃鲁至,力陈不可,且曰:‘济宁、曹、郓,连岁饥馑,民不聊生,若聚二十万人于此地,恐后日之忧,又有重于河患者。’脱脱怒曰:‘汝谓民将反耶!’自辰至酉,辨论终不能入。明日,执政者谓遵曰:‘修河之役,丞相意已定,且有人任其责矣,公其毋多言,幸为两可之议。’遵曰:‘腕可断,议不可易也。’由是遂出为大都河间等处都转运盐使。初,汝、汴二郡多富商,运司赖之,是时,汝宁盗起,侵汴境,朝廷调兵往讨,括船运粮,以故舟楫不通,商贩遂绝。遵随事处宜,国课皆集。
十四年,调武昌路緫管。武昌自十二年为沔寇所残毁,民死于兵疫者十六七,而大江上下,皆剧盗阻绝,米直翔涌,民心遑遑。遵言于省臣,假军储钞万锭,募勇敢之士,具戈船,截兵境,且战且行,籴粟于太平、中兴,民赖以全活者众。会省臣出师,遵摄省事,于是省中府中,惟遵一人,乃远斥候,塞城门,籍民为兵,得五千余人,设万夫长四,配守四门,所以为防御之备甚至,号令严肃,赏罚明当。贼船往来江中,终不敢近岸,城赖以安。
十五年,擢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召拜参议中书省事。时河南之贼,数渡河而北,焚掠郡县,上下视若常事。遵率左右司僚佐,持其牍诣丞相言曰:‘今天下州县,丧乱过半,河北之民稍安者,以天堑黄河为之障,贼兵虽至,不能飞渡,所以剥肤椎髓以供军储而无深怨者,视河南之民,犹得保其室家故也。今贼北渡河而官军不御,是大河之险已不能守,河北之民复何所恃乎?河北民心一摇,国势将如之何!’语未毕,哽咽不能言,宰相已下皆为之挥涕,乃以入奏。帝诏即遣使罪守河将帅,而守御自是亦颇严。
先是,湖广倪贼,质威顺王之子,而遣人请降,求为湖广行省平章,朝臣欲许者半,遵曰:‘平章之职,亚宰相也。承平之时,虽德望汉人,抑而不与,今叛逆之贼,挟势要求,轻以与之,如纲纪何!’或曰:‘王子,世皇嫡孙也,不许,是弃之与贼,非亲亲之道也。’遵曰:‘项羽执太公,欲烹之以挟高祖,高祖乃以分羹荅之,奈何今以王子之故,废天下大计乎!’众皆韪其论。除治书侍御史,俄复入中书为参知政事。离省仅六日,丞相每决大议,则曰‘姑少缓之’,众莫晓其意,及遵拜执政,喜曰:‘大政事今可决矣。’
十七年,升中书左丞,阶资善大夫,分省彰德。是时,太平在相位,以事忤皇太子,皇太子深衔之,欲去之而未有以发,以为遵及参知政事赵中,皆太平党也,遵、中两人去,则太平之党孤。十九年,用事者承望风旨,嗾宝坻县尹邓守礼弟邓子初等,诬遵与参政赵中、参议萧庸等六人皆受赃,皇太子命御史台、大宗正府等官杂问之,锻炼使成狱,遵等竟皆杖死,中外冤之。二十四年,御史台臣辩明遵等皆诬枉,诏复给还其所授宣敕。
曹鉴
曹鉴字克明,宛平人。颖悟过人,举止异常儿,既冠,南游,具通五经大义。
大德五年,用翰林侍讲学士郝彬荐,为镇江淮海书院山长。十一年,南行台中丞廉恒辟为掾史。丁内艰,复起,补掾史,除兴文署。命伴送安南使者,沿途问难倡和,应荅如响,使者叹服,以为中国有人。
至治二年,授江浙行省左右司员外郎。明年,奉旨括释氏白云宗田,稽检有方,不数月而事集,纤豪无扰。泰定七年,迁湖广行省左右司员外郎。时丞相忽剌歹怙势恣纵,妄为威福,僚属多畏避,鉴遇事徇理辄行,独不为回挠。湖北廉访司举鉴宜居风纪,不报。
天历元年,调江浙财赋府副緫管。属淮、浙大水,民以菑告,鉴损其赋什六七,势家因而诡免者,鉴核实,谕令首输。元统二年,升同佥太常礼仪院,鉴习典故,达今古,凡礼乐、度数、名物,罔不周知。因集议明宗皇后祔庙事,援礼据经,辩析详明,君子多之。至元元年,以中大夫陞礼部尚书,俄感疾而卒,年六十五。追封谯郡侯,谥文穆。
鉴天性纯孝,亲族贫乏者,周恤恐后。历官三十余年,僦屋以居。殁之日,家无余赀,唯蓄书数千卷,皆鉴手较定。鉴为诗赋,尚骚、雅,作文法西汉,每篇成,学者争相传诵。有文集若干卷藏于家。
鉴任湖广员外时,有故掾顾渊伯,以辰砂一包馈鉴,鉴漫尔置箧笥中。半载后,因欲合药剂,命取视之,乃有黄金三两杂其中,鉴惊叹曰:‘渊伯以我为何如人也!’渊伯已殁,鉴呼其子归之。其廉慎不欺如此。
张翥
张翥字仲举,晋宁人。其父为吏,从征江南,调饶州安仁县典史,又为杭州钞库副使。
翥少时,负其才隽,豪放不羁,好蹴踘,喜音乐,不以家业屑其意,其父以为忧。翥一旦翻然改曰:‘大人勿忧,今请易业矣。’乃谢客,闭门读书,昼夜不暂辍,因受业于李存先生。存家安仁,江东大儒也,其学传于陆九渊氏,翥从之游,道德性命之说,多所研究。未几,留杭,又从仇远先生学。远于诗最高,翥学之,尽得其音律之奥,于是翥遂以诗文知名一时。已而薄游维扬,居久之,学者及门甚众。
至元末,同郡傅岩起居中书,荐翥隐逸。至正初,召为国子助教,分教上都生。寻退居淮东,会朝廷修辽、金、宋三史,起为翰林国史院编修官。史成,历应奉、修撰,迁太常博士,升礼仪院判官,又迁翰林,历直学士、侍讲学士,乃以侍读兼祭酒。翥勤于诱掖后进,绝去崖岸,不徒以师道自尊,用是学者乐亲炙之。有以经义请问者,必历举众说,为之折衷,论辩之际,杂以谈笑,无不厌其所得而后已。
尝奉旨诣中书,集议时政,众论蜂起,翥独默然。丞相搠思监曰:‘张先生平日好论事,今一语不出何耶?’翥对曰:‘诸人之议,皆是也。但事势有缓急,施行有先后,在丞相所决耳。’搠思监善之。明日,除集贤学士,俄以翰林学士承旨致仕,阶荣禄大夫。
孛罗帖木儿之入京师也,命翥草诏,削夺扩廓帖木儿官爵,且发兵讨之,翥毅然不从。左右或劝之,翥曰:‘吾臂可断,笔不能操也。’天子知其意不可夺,乃命他学士为之。孛罗帖木儿虽知之,亦不以为怨也。及孛罗帖木儿既诛,诏乃以翥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仍翰林学士承旨致仕,给全俸终其身。二十八年三月卒,年八十二。
翥长于诗,其近体、长短句尤工。文不如诗,而每以文自负。常语人曰:‘吾于文已化矣,盖吾未尝构思,特任意属笔而已。’它日,翰林学士沙剌班示以所为文,请易置数字,苦思者移时,终不就。沙剌班曰:‘先生于文,岂犹未化耶,何思之苦也?’翥因相视大笑。盖翥平日善谐谑,出谈吐语,辄令人失笑,一座尽倾,入其室,蔼然春风中也。所为诗文甚多。无丈夫子。及死,国遂亡,以故其遗稿不传。其传者,有律诗、乐府,仅三卷。翥尝集兵兴以来死节死事之人为书,曰忠义录,识者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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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八十七‧列传第七十四  乌古孙良桢
乌古孙良桢字干卿,世次见父泽传。资器绝人,好读书。至治二年,荫补江阴州判官,寻丁内艰,服除,调婺州武义县尹,有惠政。改漳州路推官,狱有疑者,悉平反之。上言:‘律,徒者不杖,今杖而又徒,非恤刑意,宜加徒减杖。’遂定为令。移泉州,益以能称。转延平判官,拜陕西行台监察御史,劾辽阳行省左丞相达识帖睦迩卖国不忠,援汉高帝斩丁公故事,以明人臣大义。并劾御史中丞胡居祐奸邪,皆罢之,中外震慑。升都事,犹以言不尽行,解去。
复起为监察御史,良桢以帝方览万几,不可不求贤自辅,于是连疏:‘天历数年间纪纲大坏,元气伤夷。天祐圣明,入膺大统,而西宫秉政,奸臣弄权,畜憾十有余年。天威一怒,阴晦开明,以正大名,以章大孝,此诚兢兢业业祈天永命之秋,其术在乎敬身修德而已。今经筵多领以职事臣,数日一进讲,不渝数刻已罢,而 23293.gif 御小臣,恒侍左右,何益于盛德哉。臣愿招延儒臣若许衡者数人,置于禁密,常以唐、虞、三代之道,启沃宸衷,日新其德,实万世无疆之福也。’又以国俗父死则妻其从母,兄弟死则收其妻,父母死无忧制,遂言:‘纲常皆出于天而不可变,议法之吏,乃言国人不拘此例,诸国人各从本俗。是汉、南人当守纲常,国人、诸国人不必守纲常也。名曰优之,实则陷之,外若尊之,内实侮之,推其本心所以待国人者,不若汉、南人之厚也。请下礼官有司及右科进士在朝者会议,自天子至于庶人,皆从礼制,以成列圣未遑之典,明万世不易之道。’又言:‘隐士刘因,道学经术可比许文正公衡,从祀孔子庙庭。’皆不报。御史台作新风宪,复疏其所当行者,以举贤才为纲,而以厚风俗、均赋役、重审理、汰冗官、选守令、出奉使、均公田为目,指擿剀切,虽触忌讳,亦不顾也。宦者罕失嬖妾杀其妻,糜其肉饲犬,上疏乞正重刑,并论宦寺结廷臣挠政为害,可汰黜之。憸佞侧目。
至正四年,召为刑部员外郎,转御史台都事。五年,改中书左司都事,出为江东道肃政廉访司副使。上官一日,辞归。六年,授平江路緫管,不拜。八年,复召为右司员外郎。九年,升郎中,寻迁广东道肃政廉访使,未行,还为郎中,迁福建道肃政廉访使,中道召还,参议中书省事,兼经筵官。十一年,拜治书侍御史,升中书参知政事、同知经筵事。
十三年,升左丞,兼大司农卿,仍同知经筵事。时中书参用非人,事多异同,不得一一如志。会军饷不给,请与右丞悟良哈台主屯田,岁入二十万石。东宫久未建,恳恳为言,车驾幸上都,始册皇太子。立詹事院,驿召为副詹事,每直端本堂,则进正心诚意之说、亲君子远小人之道,皇太子嘉纳焉。当时盗贼蜂起,帝闻,恶之,下诏分讨,必尽诛而后已。良桢言:‘平贼在收人心,以回天意,多杀非道也。’乃赦以安之。
十四年,迁淮南行省左丞。初,泰州贼张士诚既降复叛,杀淮南行省参知政事赵琏,进据高邮、六合,太师脱脱奉诏,緫诸王军南征,而良桢洎参议龚伯璲、刑部主事庐山等从之。既平六合,垂克高邮,会诏罢脱脱兵柄,遂有上变告伯璲等劝脱脱勒兵北向者,下其事逮问,词连良桢,簿对无所验。即日还中书左丞,命分省彰德,主调军食,居半岁,还中书。十六年,进阶荣禄大夫,赐玉带一。
十七年,除大司农。明年,升右丞,兼大司农,辞,不允。论罢陷贼延坐之令。有恶少年诬知宜兴州张复通贼之罪,中书将籍其孥,吏抱案请署。良桢曰;‘手可断,案不可署。’同列变色,卒不署。
良桢自左曹登政府,多所建白。罢福建、山东食盐,浙东、西长生牛租,濒海被灾围田税,民皆德之。尝论至正格轻重不伦,吏得并缘为奸,举明律者数人,参酌古今,重定律书,书成而罢。家居辄训诸子曰:‘吾无过人者,惟待人以诚,人亦以诚遇我,汝宜志之。’晚岁病瘠,数谒告,病益侵,遂卒。自号约斋。有诗文奏议凡若干卷,藏于家。
贾鲁
贾鲁字友恒,河东高平人。幼负志节,既长,谋略过人。延祐、至治间,两以明经领乡贡。泰定初,恩授东平路儒学教授,辟宪史,历行省掾,除潞城县尹,选丞相东曹掾,擢户部主事,未上。一日,觉心悸,寻得父书,笔势颤缩,即辞归,比至家,父已有风疾,未几卒。
鲁居丧服阕,起为太医院都事。会诏修辽、金、宋三史,召鲁为宋史局官。书成,选鲁燕南山东道奉使宣抚幕官,考绩居最,迁中书省检校官。上言:‘十八河仓,近岁沦没官粮百三十万斛,其弊由富民兼并,贫民流亡,宜合先正经界,然事体重大,非处置尽善,不可轻发。’书累数万言,切中其弊。俄拜监察御史,首言御史有封事,宜专达圣聪,不宜台臣先有所可否。升台都事,迁山北廉访副使,复召为工部郎中,言考工一十九事。
至正四年,河决白茅堤,又决金堤,并河郡邑,民居昏垫,壮者流离。帝甚患之,遣使体验,仍督大臣访求治河方略,特命鲁行都水监。鲁循行河道,考察地形,往复数千里,备得要害,为图上进二策:其一,议修筑北堤,以制横溃,则用工省;其一,议疏塞并举,挽河东行,使复故道,其功数倍。会迁右司郎中,议未及竟。其在右司,言时政二十一事,皆见举行。调都漕运使,复以漕事二十事言之,朝廷取其八事:一曰京畿和籴,二曰优恤漕司旧领漕户,三曰接连委官,四曰通州緫治豫定委官,五曰船户困于坝夫,海运坏于坝户,六曰疏濬运河,七曰临清运粮万户府当隶漕司,八曰宣忠船户付本司节制。事未尽行。既而河水北侵安山,沦入运河,延袤济南、河间,将隳两漕司盐场,实妨国计。
九年,太傅、右丞相脱脱复相,论及河决,思拯民艰,以塞诏旨,乃集廷臣群议,言人人殊。鲁昌言:‘河必当治。’复以前二策进,丞相取其后策,与鲁定议,且以其事属鲁。鲁固辞,丞相曰:‘此事非子不可。’乃入奏,大称帝旨。十一年四月,命鲁以工部尚书、緫治河防使,进秩二品,授以银章,领河南、北诸路军民,发汴梁、大名十有三路民一十五万,庐州等戍十有八翼军二万供役,一切从事大小军民官,咸禀节度,便宜兴缮。是月鸠工,七月凿河成,八月决水故河,九月舟楫通,十一月诸埽诸堤成,水土工毕,河复故道。事见河渠志。帝遣使报祭河伯,召鲁还京师,鲁以河平图献。帝适览台臣奏疏,请褒脱脱治河之绩,次论鲁功,超拜荣禄大夫、集贤大学士,赏赉金帛,敕翰林丞旨欧阳玄制河平碑,以旌脱脱劳绩,具载鲁功,且宣付史馆,并赠鲁先臣三世。
寻拜中书左丞,从脱脱平徐州,脱脱既旋师,命鲁追余党,分攻濠州,同緫兵官平章月可察儿督战,鲁誓师曰:‘吾奉旨统八卫汉军,顿兵于濠七日矣。尔诸将同心协力,必以今日巳、午时取城池,然后食。’鲁上马麾进,抵城下,忽头眩下马,且戒兵马弗散,病愈亟,却药不肯汗,竟卒于军中,年五十七。十三年五月壬午也。月可察儿躬为治丧,选士护柩还高平,有旨赐交钞五百锭以给葬事。子稹。
逯鲁曾
逯鲁曾字善止,修武人。性刚介,通经术,中天历二年进士第,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辟御史台掾,掌机密。监察御史劾中丞史显夫简傲,鲁曾开实封于大夫前曰:‘中丞素持重,不能与人周旋,御史以人情劾之,非公论。’由是皆知其直。
除太常博士。武宗一庙,未立后主配享,集群臣廷议之。鲁曾抗言:‘先朝以武宗皇后真哥无子,不立其主。’时伯颜为右丞相,以为明宗之母亦乞列氏,可以配享。徽政院传太后旨,以文宗之母唐兀氏可以配享。伯颜问鲁曾曰:‘先朝既以真哥皇后无子,不为立主,今所立者,明宗母乎?文宗母乎?’对曰:‘真哥皇后在武宗朝,已膺玉册,则为武宗皇后,明宗、文宗二母后,固为妾也。今以无子之故,不为立主,以妾后为正宫,是为臣而废先君之后,为子而追封先父之妾,于礼不可。且燕王垂即位,追废其母后,而立其生母为后,以配享先王,为万世笑,岂可复蹈其失乎?’集贤大学士陈颢,素嫉鲁曾,出曰:‘唐太宗册曹王明之母为后,是亦二后也,岂不可乎?’鲁曾曰:‘尧之母为帝喾庶妃,尧立为帝,未闻册以为后而配喾。皇上为大元天子,不法尧、舜,而法唐太宗邪?’众服其议,而伯颜韪之,遂以真哥皇后配焉。
复拜监察御史,劾荅失海牙、阿吉剌太尉,巩卜班右丞,兀突蛮刑部尚书,吉当普监察御史,哈剌完者、月鲁不花院使,吕思诚郎中,皆黜之。八人之中,惟思诚少过,亦变祖宗选法,余皆伯颜之党,朝廷肃然。
除枢密院都事,上言:‘前伯颜专杀大臣,其党利其妻女,巧诬以罪。今大小官及诸人有罪,止坐其身,不得籍其妻女。郯王为伯颜构陷,妻女流离,当雪其无辜,给复子孙。’从之。除刑部员外郎,悉辨正横罹伯颜所诬者。迁宗正府郎中,出为辽阳行省左右司郎中,除佥山北道肃政廉访司事,入为礼部郎中。
至正十二年,丞相脱脱讨徐州贼,以官军不习水土,募濒海盐丁为军,乃超迁鲁曾资善大夫、淮南宣慰使,领征讨事,遣其募盐丁五千人从征。徐州平,继使领所部军讨淮东,卒于军。
贡师泰
贡师泰字泰甫,宁国之宣城人。父奎,以文学名家,延祐、至治间,官京师,为集贤直学士,卒,谥文靖。
师泰早肄业国子学为诸生。泰定四年,释褐出身,授从仕郎、太和州判官。丁外艰,改徽州路歙县丞,江浙行省辟为掾,寻以土著,自劾去。大臣有以其名闻者,擢应奉翰林文字。丁内艰,服阕,除绍兴路緫管府推官,郡有疑狱,悉为详谳而剖决之。
山阴白洋港有大船飘近岸,史甲二十人,适取卤海滨,见其无主,因取其篙橹,而船中有二死人。有徐乙者,怪其无物而有死人,称为史等所劫。史佣作富民高丙家,事遂连高。史既诬服,高亦就逮。师泰密询之,则里中沈丁载物抵杭而回,渔者张网海中,因盗网中鱼,为渔者所杀,史实未尝杀人夺物,高亦弗知情,其冤皆白。
游徼徐裕,以巡盐为名,肆暴村落间。一日,遇诸暨商,夺其所赍钱,扑杀之,投尸于水,走告县曰:‘我获私盐犯人,畏罪赴水死矣。’官验视,以有伤,疑之。遂以疑狱释。师泰追询覆按之,具得裕所以杀人状,复俾待报。
余姚孙国宾,以求盗,获姚甲造伪钞,受赇而释之,执高乙、鲁丙赴有司,诬以同造伪。高尝为姚行用,实非自造,孙既舍姚,因加罪于高,而鲁与孙有隙,故并连之,鲁与高未尝相识也。师泰疑高等覆造不合,以孙诘之,辞屈而情见。即释鲁而加高以本罪,姚遂处死,孙亦就法。其于冤狱详谳之明多类此。以故郡民自以不冤,治行为诸郡第一。
考满,复入翰林为应奉,预修后妃、功臣列传,事毕,迁宣文阁授经郎,历翰林待制、国子司业,擢礼部郎中,再迁吏部,拜监察御史。自世祖以后,省台之职,南人斥不用,及是,始复旧制,于是南士复得居省台,自师泰始,时论以为得人。
至正十四年,除吏部侍郎。时江淮兵起,京师食不足,师泰奉命和籴于浙右,得粮百万石,以给京师。迁兵部侍郎。朝廷以京师至上都,驿户凋弊,命师泰巡视整饬之。至则历究其病原,验其富贫,而均其徭役,数十郡之民,赖以稍苏。豪贵以其不利于己,深嫉之,然莫能有所中伤也。会朝廷欲仍和籴浙西,因除师泰都水庸田使。
十五年,庸田司罢,擢江西廉访副使,未行,迁福建廉访使,居亡何,除礼部尚书。时平江缺守,廷议难其人,师泰又以选为平江路緫管。其年冬,甫视事,张士诚自高邮率众渡江,直抵城下,攻围甚急。明年春,守将弗能支,斩关遁去,师泰领义兵出战,力不敌,亦怀印绶弃城遁,匿海滨者久之。
士诚既纳降,江浙行省丞相达识帖睦迩,以便宜授师泰两浙都转运盐使。至则剔其积蠹,通其利源,大课以集,国用资之。丞相复承制除师泰江浙行省参知政事。
二十年,朝廷除户部尚书,俾分部闽中,以闽盐易粮,由海道转运给京师,凡为粮数十万石,朝廷赖焉。二十二年,召为秘书卿,行至杭之海宁,得疾而卒。
师泰性倜傥,状貌伟然,既以文字知名,而于政事尤长,所至绩效辄暴著。尤喜接引后进,士之贤,不问识不识,即加推毂,以故士誉翕然咸归之。有诗文若干卷行于世。
周伯琦
周伯琦字伯温,饶州人。父应极,至大间,仁宗为皇太子,召见,献皇元颂,为言于武宗,以为翰林待制。后为皇太子说书,日侍英邸。仁宗即位,迁集贤待制,终池州路同知緫管府事。伯琦自幼从宦,游京师,入国学,为上舍生,积分及高等。去,以荫授将仕郎、南海县主簿,三转为翰林修撰。
至正元年,改奎章阁为宣文阁、艺文监为崇文监,伯琦为宣文阁授经郎,教戚里大臣子弟,每进讲,辄称旨,且日被顾问。帝以伯琦工书法,命篆‘宣文阁宝’,仍题扁宣文阁;及摹王羲之所书兰亭序、智永所书千文,刻石阁中。自是累转官,皆宣文、崇文之间,而眷遇益隆矣。帝尝呼其字伯温而不名。会御史奏风宪宜用近臣,特命佥广东廉访司事。八年,召入为翰林待制,预修后妃、功臣列传,累陞直学士。
十二年,有旨令南士皆得居省台。除伯琦兵部侍郎,遂与贡师泰同擢监察御史。两人皆南士之望,一时荣之。时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以大军南讨,而失律丧师,陕西行台监察御史刘希曾等十人共劾奏之。伯琦乃劾希曾等越分干誉,希曾等皆坐左迁,补郡判官,由是不为公论所与。
十三年,迁崇文太监,兼经筵官,代祀天妃。丁内艰。十四年,起复为江东肃政廉访使。长枪锁南班陷宁国,伯琦与僚佐仓皇出见之,寻遁走至杭州除兵部尚书,未行,改浙西肃政廉访使。江南行台监察御史余观,纠言伯琦失陷宁国,宜正其罪。
十七年,江浙行省丞相达识帖睦尔承制假伯琦参知政事,招谕平江张士诚。
士诚既降,江南行台监察御史亦辩释伯琦罪,除同知太常礼仪院事,士诚留之,未行,拜资政大夫、江浙行省左丞。于是留平江者十余年。士诚既灭,伯琦乃得归鄱阳,寻卒。
伯琦仪观温雅,粹然如玉,虽遭时多艰,而善于自保。博学工文章,而尤以篆、隶、真、草擅名当时。尝著六书正讹、说文字原二书,又有诗文稿若干卷。
吴当
吴当字伯尚,澄之孙也。当幼承祖训,以颖悟笃实称。长精通经史百家言,侍其祖至京,补国子生。久之,澄既捐馆,四方学子从澄游者,悉就当卒业焉。
至正五年,以父文荫,授万亿四库照磨,未上,用荐者改国子助教。勤讲解,严肄习,诸生皆乐从之。会诏修辽、金、宋三史,当预编纂。书成,除翰林修撰。七年,迁国子博士。明年,升监丞。十年,升司业。明年,迁翰林待制。又明年,改礼部员外郎。十三年,擢监察御史,寻复为国子司业。明年,迁礼部郎中。又明年,除翰林直学士。
时江南兵起且五年,大臣有荐当世居江西,习知江西民俗,且其才可任政事者,诏特授江西肃政廉访使,偕江西行省参政火你赤、兵部尚书黄昭,招捕江西诸郡,便宜行事。当以朝廷兵力不给,既受命至江南,即召募民兵,由浙入闽。至江西境建昌界,招安新城孙塔,擒殄李三。道路既通,乃进攻南丰,渠凶郑天瑞遁,郑原自刎死。十六年,调检校章迪率本部兵,与黄昭夹攻抚州,剿杀首寇胡志学,进兵复崇仁、宜黄。于是建、抚两郡悉定。
是时,参知政事朵歹緫兵抚、建,积年无功。因忌当屡捷,功在己上,又以为南人不宜緫兵,则构为飞语,谓当与黄昭皆与寇通。有旨解二人兵柄,除当抚州路緫管,昭临江路緫管,并供亿平章火你赤军。火你赤杀当从事官范淳及章迪,将士皆愤怒不平,当谕之曰:‘上命不可违也。’而火你赤又上章言:‘二人者,难任牧民。’寻有旨当与昭皆罢緫管,除名。
十八年,火你赤自瑞州还龙兴,当、昭皆随军不敢去。先是,当与昭平贼功状,自广东由海道未达京师,而朵歹、火你赤等公牍乃先至,故朝廷责当、昭,皆左迁。及得当、昭功状,乃始知其诬,诏拜当中奉大夫、江西行省参知政事,昭湖广行省参知政事。命未下,而陈友谅已陷江西诸郡。火你赤弃城遁,当乃戴黄冠,著道士服,杜门不出,日以著书为事。友谅遣人辟之,当卧床不食,以死自誓,乃舁床载之舟,送江州,拘留一年,终不为屈。遂隐居庐陵吉水之谷坪。逾年,以疾卒,年六十五。所著书,有周礼纂言及学言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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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八十八‧列传第七十五  董抟霄弟昂霄
董抟霄字孟起,磁州人。由国子生辟陕西行台掾。时天大旱,从侍御史郭贞谳狱华阴县,有李谋儿累杀商贾于道,为贼十五年,至百余事。事觉,狱已具,贿赂有司,谓徒党未尽获,五年不决,人皆以为愤。抟霄知之,以言于贞,即以尸诸市中,天乃大雨。授四川肃政廉访司知事,除泾阳县尹。入为户部主事,升员外郎,拜监察御史。又出佥辽东肃政廉访司事,历江西行省左右司郎中,迁浙东宣慰副使。其历官所至,往往理冤狱,革弊政,才誉益著称于时。
至正十一年,除济宁路緫管,奉旨从江浙平章教化征进安丰,兵至合肥定林站,遇贼大破之。时朱皋、固始贼复猖獗,军少不足以分讨。有大山民寨及芍陂屯田军,抟霄皆奖劳而约束之,遂得障蔽朱皋。我军屯朱家寺,贼至,追杀之。乃遣进士程明仲往谕贼中,招徕者千二百家,因悉知其虚实。夜缚浮桥于淝水,既渡,贼始觉。贼众数万据磵南,我军渡者,辄为其所败。抟霄乃麾骑士,别渡浅滩袭贼后。贼回东南向,与骑士迎敌,抟霄忽跃马渡磵,扬言于众曰:‘贼已败。’诸军皆渡,一鼓而击之。贼大败,亟追杀之,相藉以死者二十五里,遂复安丰。
十二年,有旨命抟霄攻濠州,又命移军援江南。遂渡江,至湖州德清县,而徽、饶贼已陷杭州。教化问抟霄计,抟霄曰:‘贼皆野人,见杭城子女玉帛,非平日所有,必纵欲,不暇为备,宜急攻之。今欲退保湖州,设使贼乘锐直趋京口,则江南不可为矣。’教化犹豫未决,而诸将亦难其行。抟霄正色曰:‘江浙相君方面既陷于贼,今可取而不取,谁任其咎!’复拔剑顾诸将曰:‘诸君荷国厚恩,而临难苟免,今相君在是,敢有慢令者斩。’计乃决。遂进兵杭城。贼迎敌,至盐桥,抟霄麾壮士突前,斩杀数级,而诸军相继夹击之,凡七战,追杀至清河坊。贼奔接待寺,塞其门而焚之,贼皆死,遂复杭州。已而余杭、武康、德清次第以平,抟霄亦受代去。
徽、饶贼复自昱岭关寇于潜,行省乃假抟霄为参知政事,俾复提兵讨之。抟霄曰:‘必欲除残去暴,所不敢辞。若假以重爵,则不敢受。’即日引兵至临安新溪,是为入杭要路,既分兵守之而始进,兵至叫口及虎槛,遇贼,皆大破之,追杀至于潜,遂复其县治。既又克复昌化县及昱岭关,降贼将潘大奫二千人。贼又有犯千秋关者,抟霄还军守于潜,而贼兵大至,焚倚郭庐舍。抟霄按军不动,左右请出兵,抟霄曰:‘未也。’遣人执白旗登山望贼,约曰:‘贼以我为怯,必少懈;伺其有间,则麾所执旗。’又伏兵城外,皆授以火炮,复约曰:‘见旗动,炮即发。’已而旗动,炮发,兵乃尽出,斩首数千级,遂复千秋关。
未几,贼复攻独松、百丈、幽岭三关,抟霄乃先以兵守多溪。多溪,三关要路也。既又分为三军:一出独松,一出百丈,一出幽岭。然后会兵𢭏贼巢,遂乘胜复安吉,七战而克之,贼将以其徒来降者数百人。既数日,贼复来窥独松。抟霄即以兵守苦岭及黄沙岭。贼帅梅元来降,且言复有帅十一人欲降者,即遣偏将余思忠至贼寨谕之。贼皆入暗室潜议,思忠持火投入室内,拔剑语众曰:‘元帅命我来活汝,汝复何议!’已而火起,焚其寨,叱贼党散去,而引贼帅来降。明日,进兵广德,克之。有蕲贼与饶、池诸贼,复犯徽州。贼中有道士,能作十二里雾。抟霄以兵击之,已而妖雾开豁,诸伏兵皆起,袭贼兵后,贼大溃乱,斩首数万级,擒千余人。获道士,焚其妖书而斩之。遂平徽州。
十四年,除水军都万户。俄陞枢密院判官,从丞相脱脱征高邮,分戍盐城、兴化。贼巢在大纵、德胜两湖间,凡十有二,悉剿平之。即其地筑芙蓉寨,贼入,辄迷故道,尽杀之,自是不复敢犯。贼恃习水,渡淮北据安东州。抟霄招善水战者五百人,与贼战安东之大湖,大败之,遂复安东。
十六年,剿平北沙、庙湾、沙浦等寨。寻进兵泗州,不利。贼乘胜东下,断我军粮道,乃回军屯北沙,粮且绝,与贼死战,凡七昼夜。贼败走,夺贼船七十余,乃得渡淮,保泗州。时方暑雨,湖水溢,诸营皆避去,而抟霄独守孤城,贼环绕数十里攻之。抟霄坐城上,遣偏将以骑士由四门突出贼后,约曰:‘旗一麾即还。’既而旗动,骑士还,步卒自城中出,夹击之,贼大败。然贼寨犹阻西行之路,乃结阵而往,翊以奇兵,转战数十合,军始得至海宁。朝廷嘉其功,升同佥淮南行枢密院事。抟霄建议于朝曰:
淮安为南北襟喉、江淮要冲之地,其地一失,两淮皆未易复也。则救援淮安,诚为急务。为今日计,莫若于黄河上下,并濒淮海之地,及南自沭阳,北抵沂、莒、赣榆诸州县,布连珠营,每三十里设一緫寨,就三十里中又设一小寨,使斥堠烽燧相望,而巡逻往来,遇贼则并力野战,无事则屯种而食。然后进有援,退有守,此善战者所以常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也。
又海宁一境,不通舟楫,军粮惟可陆运,而凡濒淮海之地,人民屡经盗贼,宜加存抚,权令军人搬运。其陆运之方,每人行十步,三十六人可行一里,三百六十人可行一十里,三千六百人可行一百里。每人负米四斗,以夹布囊盛之,用印封识,人不息肩,米不着地,排列成行,日行五百回,计路二十八里,轻行一十四里,重行一十四里,日可运米二百石。每运给米一升,可供二万人。此百里一日运粮之术也。
又江淮流移之民,并安东、海宁、沭阳、赣榆等州县俱废,其民壮者既为军,老弱无所依归者,宜设置军民防御司,择军官材堪牧守者,使居其职,而籍其民,以屯故地。于是练兵积谷,且耕且战,内全山东完固之邦,外御淮海出没之寇,而后恢复可图也。
十七年,毛贵陷益都、般阳等路,有旨命抟霄从知枢密院事卜兰奚讨之。而济南又告急,抟霄乃提兵援济南。贼众自南山来攻济南,望之两山皆赤。抟霄按兵城中,先以数十骑挑之,贼众悉来斗,骑兵少却,至磵上,伏兵起,遂合战,城中兵又大出,大破之。而般阳贼复约泰安之党,逾南山来袭济南。抟霄列兵城上,弗为动。贼夜攻南门,独以矢石御之。黎明,乃默开东门,放兵出贼后。既旦,城上兵皆下,大开南门合击之,贼败走。复追杀之,贼众悉无遗者。于是济南始宁。诏就陞淮南行枢密院副使,兼山东宣慰使都元帅,仍赐上尊、金带、楮币、名马以劳之。有疾其功者,谮于緫兵太尉纽的该,令抟霄依前诏,从卜兰奚同征益都。抟霄即出济南城,属老且病,请以其弟昂霄代领其众,朝廷从之。授昂霄淮南行枢密院判官。未几,有旨命抟霄守河间之长芦。
十八年,抟霄以兵北行,且曰:‘我去,济南必不可保。’既而济南果陷。抟霄方驻兵南皮县之魏家庄,适有使者奉诏拜抟霄河南行省右丞,甫拜命,毛贵兵已至,而营垒犹未完。诸将谓抟霄曰:‘贼至当如何?’抟霄曰:‘我受命至此,当以死报国耳。’因拔剑督兵以战,而贼众突至抟霄前,捽而问曰:‘汝为谁?’抟霄曰:‘我董老爷也。’众刺杀之,无血,惟见其有白气冲天。是日,昂霄亦死之。事闻,赠宣忠守正保节功臣、荣禄大夫、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魏国公,谥忠定。昂霄赠推诚孝节功臣、嘉议大夫、礼部尚书、上轻车都尉,追封陇西郡侯,谥忠毅。
抟霄早以儒生起家,辄为能吏,会天下大乱,乃复以武功自奋,其才略有大过人者,而当时用之不能尽其才,君子惜之。
刘哈剌不花
刘哈剌不花,其先江西人。倜傥好义,不事家产,有古侠士风。居燕赵有年,遂为探马赤军户。
至正十二年,颍、亳盗起,朝廷以泰不花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緫兵讨之。哈剌不花上书陈十事,其七言兵机及攻守方略。泰不花大喜,即辟为掾史。未几,奏除左右司都事。泰不花以哈剌不花尝为探马赤,有膂力,善骑射,俾统前八翼军,为先锋将。明号令,信赏罚,士皆乐为之用,而料敌成败,所向无失。是时,荅失八都鲁军溃于长葛,收集散卒,复屯中牟。哈剌不花军于汴梁南彭子冈。有自长葛来者言,緫兵官已为贼所败,次中牟。哈剌不花曰:‘贼既捷,兵必再至,我不可不往援。’遂整兵而前。既而有使驰报:夜四鼓,贼从洧川渡河,未知其所向。哈剌不花曰:‘是必袭荅失八都鲁营耳。我行已缓,不及事,不若以精锐断贼归路,覆之必矣。’于是领军徐行。天未明,伏军其归路。贼果袭荅失八都鲁营,大掠辎重而回。哈剌不花伏军四起,贼大败,尽俘获之。当是时,荅失八都鲁虽以平章政事緫大兵,而哈剌不花功名与之相埒。
十七年,山东毛贵率其贼众,由河间趋直沽,遂犯漷州,至枣林。已而略柳林,逼畿甸,枢密副使达国珍战死,京师人心大骇。在廷之臣,或劝乘舆北巡以避之,或劝迁都关陕,众议纷然,独左丞相太平执不可。哈剌不花时为同知枢密院事,奉诏以兵拒之,与之战于柳林,大捷。贵众悉溃退,走据济南,京师遂安,哈剌不花之功居多。哈剌不花后迁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以卒。
初,哈剌不花与信州人倪晦,字孟晣,同事泰不花为掾史。晦涉书史,精文墨,机识警敏,泰不花深委任之,言无不从;而哈剌不花或有所论白,多沮不行,由是心衔泰不花。及泰不花事败,走诣哈剌不花求援,而哈剌不花不能曲为保全,乃缚泰不花送京师,致之死地,君子以是少之。
王英
王英字邦杰,益都人。性刚果,有大节,膂力绝人,善骑射。袭父职,为莒州翼千户。父子皆善用双刀,人号之曰刀王。
至元二十九年,江西行枢密院命帅师南雄,讨贼丘大老。贼六百余人突至,英与战,杀其渠帅刘把东,获九十余人。元贞元年,从左丞董士选讨大山贼刘贵,擒之。二年,讨永新、安福二州贼,余党皆息。
延祐二年,宁都贼起,行省命英率各万户军讨之。贼势甚张,英屡战皆胜,斩获不可胜数,积尸盈野,水为不流。行省平章李世安,遣英迓江浙平章张闾所领军于闽境,至木麻坑,擒贼蔡五九。又追贼至上虎嶂,遇贼三千余人,尽歼之。
至治元年,以大臣荐,授忠武校尉、益都淄莱万户府副千户。天历元年,授宣武将军。至顺二年,行省命英招捕桂阳州贼张思进等二千人。英至,布以威信,皆相率请降。元统元年,授怀远大将军、同知海北海南道宣慰使司事。
至元三年,万安军贼吴汝期等作乱,聚众三千人。英至,贼皆就擒。未几,李志甫起漳州,刘虎仔起潮州,诏命江西行省右丞燕帖木儿讨之。方贼起时,英已致仕,平章政事伯撒里谓僚佐曰:‘是虽鼠窃狗偷,非刀王行不可。其人虽投老,必可以义激。’乃使迎致之。英曰:‘国家有事,吾虽老,其可坐视乎!’据鞍横槊,精神飞动,驰赴焉。及贼平,英功居多。
至正中,毛贵陷益都,英时年九十有六,乃谓其子弘曰:‘我世受国恩,美官厚禄,备尝享之。今老矣,纵不能事戎马以报天子,尚忍食异姓之粟以求生乎!’水浆不入口者数日,遂卒。毛贵闻之,使具棺衾以葬。将敛,举其尸不动,焚香祝曰:‘公子弘请公归葬先茔。’祝毕,尸遂起,观者莫不惊异。山东宣慰使普颜不花及宪司,请恤典于朝,有曰:‘不食寇粟,饿死芹泉,有夷、齐之风,为臣之清者也。’芹泉,谷名,英所居也。
石抹宜孙 迈里古思
石抹宜孙字申之。其先辽之迪烈纠人。五世祖曰也先,事太祖为御史大夫,自有传。也先之曾孙曰继祖,字伯善,袭父职,为沿海上副万户。初以沿海军分镇台州,皇庆元年,又移镇婺、处两州。驭军严肃,平宁都寇,有战功;且明达政事,讲究盐策,多合时宜。为学本于经术,而兼通名法、纵横、天文、地理、术数、方技、释老之说,见称荐绅间。宜孙其子也。
宜孙性警敏,嗜学问,于书务博览,而长于诗歌。尝借嫡弟厚孙荫,袭父职,为沿海上副万户,守处州。及弟长,即让其职还之,退居台州。
至正十一年,方国珍起海上,江浙行省檄宜孙守温州,宜孙即起任其事。其年闽寇犯处州,复檄宜孙以兵平之。以功,升浙东宣慰副使,分府于台州。顷之,处之属县山寇并起,宜孙复奉省檄往讨之。至则筑处州城,为御敌计。
十七年,江浙行省左丞相达识铁睦迩承制陞宜孙行枢密院判官,緫制处州,分院治于处。又以江浙儒学副提举刘基为其院经历,萧山县尹苏友龙为照磨,而宜孙又辟郡人胡深、叶琛、章溢参谋其军事。处为郡,山谷联络,盗贼凭据险阻,辄窃发,不易平治。宜孙用基等谋,或𢭏以兵,或诱以计,未几,皆歼殄无遗类。寻升同佥行枢密院事。当是之时,天下已多故,所在守将各自为计相保守。于是浙东则宜孙在处州,迈里古思在绍兴为称首。
十八年十二月,大明兵取兰溪,且逼婺,而宜孙母实在婺城。宜孙泣曰:‘义莫重于君亲,食禄而不事其事,是无君也;母在难而不赴,是无亲也。无君无亲,尚可立天地间哉!’即遣胡深等将民兵数万往赴援,而亲率精锐为之殿。兵至婺,与大明兵甫接,即败绩而还。时经略使李国凤至浙东,承制拜宜孙江浙行省参知政事,阶中奉大夫。
明年,大明兵入处州,宜孙将数十骑走福建境上,欲图报复,而所至人心已散,事不可复为。叹曰:‘处州,吾所守者也。今吾势已穷,无所于往,不如还处州境,死亦为处州鬼耳!’既还,至处之庆元县,为乱兵所害。事闻,朝廷赠推诚宣力效节功臣、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上柱国,追封越国公,谥忠愍。
迈里古思者,宁夏人也,字善卿。至正十四年进士,授绍兴路录事司达鲁花赤。苗军主将杨完者在杭,纵其军钞掠,莫敢谁何,民甚苦之。俄有至绍兴城中强夺人马者,迈里古思擒斩数人,苗军乃惧,不敢复至其境。迈里古思名声遂大振。
会江南行台移治绍兴,檄迈里古思为行台镇抚,乃大募民兵,为守御计。处州山贼焚掠婺之永康、东阳,迈里古思提兵往击之,与石抹宜孙约期夹攻其巢穴,山贼以平。擢江东廉访司经历,仍留绍兴,以兵卫台治。时浙东、西郡县多残破,独迈里古思保障绍兴,境内晏然,民爱之如父母。江浙省臣乃承制授行枢密院判官,分院治绍兴。
会方国珍遣兵侵据绍兴属县,迈里古思曰:‘国珍本海贼,今既降,为大官,而复来害吾民,可乎!’欲率兵往问罪。先遣部将黄中取上虞,中还,请益兵。是时朝廷方倚重国珍,资其舟以运粮,而御史大夫拜住哥,与国珍素通贿赂,情好甚厚,愤迈里古思擅举兵,恐且生事,即使人召迈里古思至其私第,与计事,至则命左右以铁锤挝死之,断其头,掷厕溷中。城中民闻之,不问男女老幼,无不恸哭者。
黄中乃率其众复仇,尽杀拜住哥家人及台府官员掾史,独留拜住哥不杀,以告于张士诚,士诚乃遣其将以兵守绍兴。拜住哥寻迁行宣政院使,监察御史真童纠言:‘拜住哥阴害帅臣,几致激变,不法不忠,莫斯为甚。宜稽诸彝典,置于严刑。’于是诏削拜住哥官职,安置潮州,而迈里古思之冤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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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八十九‧列传第七十六  儒学一
前代史传,皆以儒学之士,分而为二,以经艺颛门者为儒林,以文章名家者为文苑。然儒之为学一也,六经者斯道之所在,而文则所以载夫道者也。故经非文则无以发明其旨趣;而文不本于六艺,又乌足谓之文哉。由是而言,经艺文章,不可分而为二也明矣。
元兴百年,上自朝廷内外名宦之臣,下及山林布衣之士,以通经能文显著当世者,彬彬焉众矣。今皆不复为之分别,而采取其尤卓然成名、可以辅教传后者,合而录之,为儒学传。
赵复字仁甫,德安人也。太宗乙未岁,命太子阔出帅师伐宋,德安以尝逆战,其民数十万,皆俘戮无遗。时杨惟中行中书省军前,姚枢奉诏即军中求儒、道、释、医、卜士,凡儒生挂俘籍者,辄脱之以归,复在其中。枢与之言,信奇士,以九族俱残,不欲北,因与枢诀。枢恐其自裁,留帐中共宿。既觉,月色皓然,惟寝衣在,遽驰马周号积尸间,无有也。行及水际,则见复已被发徒跣,仰天而号,欲投水而未入。枢晓以徒死无益:‘汝存,则子孙或可以传绪百世;随吾而北,必可无他。’复强从之。先是,南北道绝,载籍不相通;至是,复以所记程、朱所著诸经传注,尽录以付枢。
自复至燕,学子从者百余人。世祖在潜邸,尝召见,问曰:‘我欲取宋,卿可导之乎?’对曰:‘宋,吾父母国也,未有引他人以伐吾父母者。’世祖悦,因不强之仕。惟中闻复论议,始嗜其学,乃与枢谋建太极书院,立周子祠,以二程、张、杨、游、朱六君子配食,选取遗书八千余卷,请复讲授其中。复以周、程而后,其书广博,学者未能贯通,乃原羲、农、尧、舜所以继天立极,孔子、颜、孟所以垂世立教,周、程、张、朱氏所以发明绍续者,作传道图,而以书目条列于后;别着伊洛发挥,以标其宗旨。朱子门人,散在四方,则以见诸登载与得诸传闻者,共五十有三人,作师友图,以寓私淑之志。又取伊尹、颜渊言行,作希贤录,使学者知所向慕,然后求端用力之方备矣。枢既退隐苏门,乃即复传其学,由是许衡、郝经、刘因,皆得其书而尊信之。北方知有程、朱之学,自复始。
复为人,乐易而耿介,虽居燕,不忘故土。与人交,尤笃分谊。元好问文名擅一时,其南归也,复赠之言,以博溺心、末丧本为戒,以自修读易求文王、孔子之用心为勉。其爱人以德类若此。复家江汉之上,以江汉自号,学者称之曰江汉先生。
294e3.gif 从而受业焉。自六经、语、孟传注,以及周、程、张氏之微言,朱子所尝论定者,靡不潜心玩索,究极根柢。用功既专,久而不懈,所学益弘深微密,南北之士,鲜能及之。
至元中,行台中丞吴曼庆闻其名,延致江宁学官,俾子弟受业,中州士大夫欲淑子弟以朱子四书者,皆遣从游,或辟私塾迎之。其在维扬,来学者尤众,远近翕然,尊为硕师,不敢字呼,而称曰导江先生。大臣荐诸朝,特命为孔、颜、孟三氏教授,邹、鲁之人,服诵遗训,久而不忘。
及郝经、吴澄皆尝留仪真,作祠宇祀之,曰三贤祠。
金履祥字吉父,婺之兰溪人。其先本刘氏,后避吴越钱武肃王嫌名,更为金氏。履祥从曾祖景文,当宋建炎、绍兴间,以孝行著称,其父母疾,斋祷于天,而灵应随至。事闻于朝,为改所居乡曰纯孝。
履祥幼而敏睿,父兄稍授之书,即能记诵。比长,益自策励,凡天文、地形、礼乐、田乘、兵谋、阴阳、律历之书,靡不毕究。及壮,知向濂、洛之学,事同郡王柏,从登何基之门。基则学于黄干,而干亲承朱熹之传者也。自是讲贯益密,造诣益邃。
时宋之国事已不可为,履祥遂绝意进取。然负其经济之略,亦未忍遽忘斯世也。会襄樊之师日急,宋人坐视而不敢救,履祥因进牵制𢭏虚之策,请以重兵由海道直趋燕、蓟,则襄樊之师,将不攻而自解。且备叙海舶所经,凡州郡县邑,下至巨洋别邬,难易远近,历历可据以行。宋终莫能用。及后朱瑄、张清献海运之利,而所由海道,视履祥先所上书,咫尺无异者,然后人服其精确。
德祐初,以迪功郎、史馆编校起之,辞弗就。宋将改物,所在盗起,履祥屏居金华山中,兵燹稍息,则上下岩谷,追逐云月,寄情啸咏,视世故泊如也。平居独处,终日俨然;至与物接,则盎然和怿。训迪后学,谆切无倦,而尤笃于分义。有故人子坐事,母子分配为隶,不相知者十年,履祥倾赀营购,卒赎以完;其子后贵,履祥终不自言,相见劳问辛苦而已。何基、王柏之丧,履祥率其同门之士,以义制服,观者始知师弟子之系于常伦也。
履祥尝谓司马文正公光作资治通鉴,秘书丞刘恕为外纪,以记前事,不本于经,而信百家之说,是非谬于圣人,不足以传信。自帝尧以前,不经夫子所定,固野而难质,夫子因鲁史以作春秋,王朝列国之事,非有玉帛之使,则鲁史不得而书,非圣人笔削之所加也。况左氏所记,或阙或诬,凡此类皆不得以辟经为辞。乃用邵氏皇极经世历、胡氏皇王大纪之例,损益折衷,一以尚书为主,下及诗、礼、春秋,旁采旧史诸子,表年系事,断自唐尧以下,接于通鉴之前,勒为一书,二十卷,名曰通鉴前编。凡所引书,辄加训释,以裁正其义,多儒先所未发。既成,以授门人许谦曰:‘二帝三王之盛,其微言懿行,宜后王所当法,战国申、商之术,其苛法乱政,亦后王所当戒,则是编不可以不着也。’他所著书:曰大学章句疏义二卷,论语孟子集注考证十七卷,书表注四卷,谦为益加校定,皆传于学者。天历初,廉访使郑允中表上其书于朝。
初,履祥既见王柏,首问为学之方,柏告以必先立志,且举先儒之言:居敬以持其志,立志以定其本,志立乎事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此为学之大方也。及见何基,基谓之曰:‘会之屡言贤者之贤,理欲之分,便当自今始。’会之,盖柏字也。当时议者以为基之清介纯实似尹和静,柏之高明刚正似谢上蔡,履祥则亲得之二氏,而并充于己者也。
履祥居仁山之下,学者因称为仁山先生。大德中卒。元统初,里人吴师道为国子博士,移书学官,祠履祥于乡学。至正中,赐谥文安。
许谦字益之,其先京兆人。九世祖延寿,宋刑部尚书。八世祖仲容,太子洗马。仲容之子曰洸、曰洞,洞由进士起家,以文章政事知名于时。洸之子寔,事海陵胡瑗,能以师法终始者也。由平江徙婺之金华,至谦五世,为金华人。父觥,登淳祐七年进士第,仕未显以殁。
谦生数岁而孤,甫能言,世母陶氏口授孝经、论语,入耳辄不忘。稍长,肆力于学,立程以自课,取四部书分昼夜读之,虽疾恙不废。既乃受业金履祥之门,履祥语之曰:‘士之为学,若五味之在和,醯酱既加,则酸咸顿异。子来见我已三日,而犹夫人也,岂吾之学无以感发子耶!’谦闻之,惕然。居数年,尽得其所传之奥。于书无不读,穷探圣微,虽残文羡语,皆不敢忽。有不可通,则不敢强;于先儒之说,有所未安,亦不苟同也。
读四书章句集注,有丛说二十卷,谓学者曰:‘学以圣人为准的,然必得圣人之心,而后可学圣人之事。圣贤之心,具在四书,而四书之义,备于朱子,顾其辞约意广,读者安可以易心求之乎!’读诗集传,有名物钞八卷,正其音释,考其名物度数,以补先儒之未备,仍存其逸义,旁采远援,而以己意终之。读书集传,有丛说六卷。其观史,有治忽几微,仿史家年经国纬之法,起太皞氏,迄宋元祐元年秋九月尚书左仆射司马光卒,备其世数,緫其年岁,原其兴亡,著其善恶,盖以为光卒,则中国之治不可复兴,诚理乱之几也。故附于续经而书孔子卒之义,以致其意焉。
又有自省编,昼之所为,夜必书之,其不可书者,则不为也。其他若天文、地理、典章、制度、食货、刑法、字学、音韵、医经、术数之说,亦靡不该贯,旁而释、老之言,亦洞究其蕴。尝谓:‘学者孰不曰辟异端,苟不深探其隐,而识其所以然,能辨其同异,别其是非也几希。’又尝句读九经、仪礼及春秋三传,于其宏纲要领,错简衍文,悉别以铅黄朱墨,意有所明,则表而见之。其后吴师道购得吕祖谦点校仪礼,视谦所定,不同者十有三条而已。谦不喜矜露,所为诗文,非扶翼经义,张维世教,则未尝轻笔之书也。
延祐初,谦居东阳八华山,学者翕然从之。寻开门讲学,远而幽、冀、齐、鲁,近而荆、扬、吴、越,皆不惮百舍来受业焉。其教人也,至诚谆悉,内外殚尽,尝曰:‘己有知,使人亦知之,岂不快哉!’或有所问难,而词不能自达,则为之言其所欲言,而解其所惑。讨论讲贯,终日不倦,摄其粗疏,入于密微。闻者方倾耳听受,而其出愈真切。惰者作之,锐者抑之,拘者开之,放者约之。及门之士,着录者千余人,随其材分,咸有所得。然独不以科举之文授人,曰:‘此义、利之所由分也。’谦笃于孝友,有绝人之行。其处世不胶于古,不流于俗。不出里闾者四十年,四方之士,以不及门为耻,缙绅先生之过其乡邦者,必即其家存问焉。或访以典礼政事,谦观其会通,而为之折衷,闻者无不厌服。
大德中,荧惑入南斗句已而行,谦以为灾在吴、楚,窃深忧之。是岁大侵,谦貌加瘠,或问曰:‘岂食不足邪?’谦曰:‘今公私匮竭,道殣相望,吾能独饱邪!’其处心盖如此。廉访使刘庭直、副使赵宏伟,皆中州雅望,于谦深加推服,论荐于朝;中外名臣列其行义者,前后章数十上;而郡复以遗逸应诏;乡闱大比,请司其文衡。皆莫能致。至其晚节,独以身任正学之重,远近学者,以其身之安否,为斯道之隆替焉。至元三年卒,年六十八。尝以白云山人自号,世称为白云先生。朝廷赐谥文懿。
先是,何基、王柏及金履祥殁,其学犹未大显,至谦而其道益著,故学者推原统绪,以为朱熹之世适。江浙行中书省为请于朝,建四贤书院,以奉祠事,而列于学官。
同郡朱震亨,字彦修,谦之高第弟子也。其清修苦节,绝类古笃行之士,所至人多化之。
陈栎字寿翁,徽之休宁人。栎生三岁,祖母吴氏口授孝经、论语,辄成诵。五岁入小学,即涉猎经史。七岁通进士业。十五,乡人皆师之。
宋亡,科举废,栎慨然发愤,致力于圣人之学,涵濡玩索,贯穿古今。尝以谓有功于圣门者,莫若朱熹氏,熹没未久,而诸家之说,往往乱其本真,乃著四书发明、书集传纂疏、礼记集义等书,亡虑数十万言,凡诸儒之说,有畔于朱氏者,刊而去之;其微辞隐义,则引而伸之;而其所未备者,复为说以补其阙。于是朱熹之说大明于世。
延祐初,诏以科举取士,栎不欲就试,有司强之,试乡闱中选,遂不复赴礼部。教授于家,不出门户者数十年。性孝友,尤刚正,日用之间,动中礼法。与人交,不以势合,不以利迁。善诱学者,谆谆不倦。临川吴澄,尝称栎有功于朱氏为多,凡江东人来受业于澄者,尽遣而归栎。栎所居堂曰定宇,学者因以定宇先生称之。元统二年卒,年八十三。
揭徯斯志其墓,乃与吴澄并称,曰:‘澄居通都大邑,又数登用于朝,天下学者,四面而归之,故其道远而章,尊而明。栎居万山间,与木石俱,而足迹未尝出乡里,故其学必待其书之行,天下乃能知之。及其行也,亦莫之御,是可谓豪杰之士矣。’世以为知言。
胡一桂字庭芳,徽州婺源人。父方平。一桂生而颖悟,好读书,尤精于易。初,饶州德兴沈贵宝,受易于董梦程,梦程受朱熹之易于黄干,而一桂之父方平及从贵宝、梦程学,尝著易学启蒙通释。一桂之学,出于方平,得朱熹氏源委之正。
宋景定甲子,一桂年十八,遂领乡荐,试礼部不第,退而讲学,远近师之,号双湖先生。所著书有周易本义附录纂疏、本义启蒙翼传、朱子诗传附录纂疏、十七史纂,并行于世。
其同郡胡炳文,字仲虎,亦以易名家,作易本义通释,而于朱熹所著四书,用力尤深。余干饶鲁之学,本出于朱熹,而其为说,多与熹抵牾,炳文深正其非,作四书通,凡辞异而理同者,合而一之;辞同而指异者,析而辨之,往往发其未尽之蕴。东南学者,因其所自号,称云峰先生。炳文尝用荐者,署明经书院山长,再调兰溪州学正。
黄泽字楚望,其先长安人。唐末,舒艺知资州内江县,卒,葬焉,子孙遂为资州人。宋初,延节为大理评事,兼监察御史,累赠金紫光禄大夫,泽十一世祖也。五世祖拂,与二兄播、揆,同年登进士第,蜀人荣之。父仪可,累举不第,随兄骥子官九江,蜀乱,不能归,因家焉。
泽生有异质,慨然以明经学道为志,好为苦思,屡以成疾,疾止复思,久之,如有所见,作颜渊仰高钻坚论。蜀人治经,必先古注疏,泽于名物度数,考核精审,而义理一宗程、朱,作易春秋二经解、二礼祭祀述略。
大德中,江西行省相臣闻其名,授江州景星书院山长,使食其禄以施教。又为山长于洪之东湖书院,受学者益众。始泽尝梦见夫子,以为适然,既而屡梦见之,最后乃梦夫子手授所较六经,字画如新,由是深有感发,始悟所解经多徇旧说为非是,乃作思古吟十章,极言圣人德容之盛,上达于文王、周公。秩满即归,闭门授徒以养亲,不复言仕。
尝以为去圣久远,经籍残阙,传注家率多傅会,近世儒者,又各以才识求之,故议论虽多,而经旨愈晦;必积诚研精,有所悟入,然后可以窥见圣人之本真。乃揭六经中疑义千有余条,以示学者。既乃尽悟失传之旨。自言每于幽闲寂寞、颠沛流离、疾病无聊之际得之,及其久也,则豁然无不贯通。自天地定位、人物未生已前,沿而下之,凡邃古之初,万化之原,载籍所不能具者,皆昭若发蒙,如示诸掌。然后由伏羲、神农、五帝、三王,以及春秋之末,皆若身在其间,而目击其事者。于是易、春秋传注之失,诗、书未决之疑,周礼非圣人书之谤,凡数十年苦思而未通者,皆涣然冰释,各就条理。故于易以明象为先,以因孔子之言,上求文王、周公之意为主,而其机栝,则尽在十翼,作十翼举要、忘象辩、象略、辩同论。于春秋以明书法为主,其大要则在考核三传,以求向上之功,而脉络尽在左传,作三传义例考、笔削本旨。又作元年春王正月辩、诸侯娶女立子通考、鲁隐公不书即位义、殷周诸侯禘祫考、周庙太庙单祭合食说,作丘甲辩,凡如是者十余通,以明古今礼俗不同,见虚辞说经之无益。
尝言:‘学者必悟经旨废失之由,然后圣人本意可见,若易象与春秋书法废失大略相似,苟通其一,则可触机而悟矣。’又惧学者得于创闻,不复致思,故所著多引而不发,乃作易学滥觞、春秋指要,示人以求端用力之方。其于礼学,则谓郑氏深而未完,王肃明而实浅,作礼经复古正言。如王肃混郊丘废五天帝,并昆仑、神州为一,赵伯循言王者禘其始祖之所自出,以始祖配之,而不及群庙之主,胡宏家学不信周礼,以社为祭地之类,皆引经以证其非。其辩释诸经要旨,则有六经补注;诋排百家异义,则取杜牧不当言而言之义,作翼经罪言。近代覃思之学,推泽为第一。
吴澄尝观其书,以为平生所见明经士,未有能及之者,谓人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楚望真其人乎!’然泽雅自慎重,未尝轻与人言。李泂使过九江,请北面称弟子,受一经,且将经纪其家,泽谢曰:‘以君之才,何经不可明,然亦不过笔授其义而已。若余则于艰苦之余,乃能有见,吾非邵子,不敢以二十年林下期君也。’泂叹息而去。或问泽:‘自閟如此,宁无不传之惧?’泽曰:‘圣经兴废,上关天运,子以为区区人力所致耶!’
泽家甚窭贫,且年老,不复能教授,经岁大侵,家人采木实草根以疗饥,晏然曾不动其意,惟以圣人之心不明,而经学失传,若己有罪为大戚。至正六年卒,年八十七。其书存于世者十二三。门人惟新安赵汸为高第,得其春秋之学为多。
2308f.gif 令随至门,取家钗以偿,其妇后得所遗钗,愧谢还之。乡人有自城中暮归者,遇寇,欲加害,诡言‘我萧先生也’,寇惊愕释去。
世祖分藩在秦,辟殊不为意。后累授集贤直学士、国子司业,改集贤侍读学士,皆不赴。大德十一年,拜太子右谕德,扶病至京师,入觐东宫,书酒诰为献,以朝廷时尚酒故也。寻以病力请去职,人问其故,则曰:‘在礼,东宫东面,师傅西面,此礼今可行乎?’俄除集贤学士、国子祭酒,依前右谕德,疾作,固辞而归。卒年七十八,赐谥贞敏。
制行甚高,真履实践,其教人,必自小学始。为文辞,立意精深,言近而指远,一以洙、泗为本,濂、洛、考亭为据,关辅之士,翕然宗之,称为一代醇儒。所著有三礼说、小学标题驳论、九州志,及勤斋文集,行于世。
韩择者,字从善,亦奉元人。天资超异,信道不惑,其教学者,虽中岁以后,亦必使自小学等书始。或疑为陵节勤苦,则曰:‘人不知学,白首童心,且童蒙所当知,而皓首不知,可乎?’择尤邃礼学,有质问者,口讲指画无倦容。士大夫游宦过秦中,必往见择,莫不虚往而实归焉。世祖尝召之赴京,疾,不果行。其卒也,门人为服缌麻者百余人。
侯均者,字伯仁,亦奉元人。父母蚤亡,独与继母居,卖薪以给奉养。积学四十年,群经百氏,无不淹贯,旁通释、老外典。每读书,必熟诵乃已。尝言:‘人读书不至千遍,终于己无益。’故其荅诸生所问,穷索极探,如取诸箧笥,名振关中,学者宗之。用荐者起为太常博士,后以上疏忤时相意,不待报可,即归休田里。
均貌魁梧,而气刚正,人多严惮之,及其应接之际,则和易款洽。虽方言古语,世所未晓者,莫不随问而荅,世咸服其博闻。
同恕字宽甫,其先太原人。五世祖迁秦中,遂为奉元人。祖昇。父继先,博学能文,廉希宪宣抚陕右,辟掌库钥。家世业儒,同居二百口,无间言。
恕安静端凝,羁丱如成人,从乡先生学,日记数千言。年十三,以书经魁乡校。至元间,朝廷始分六部,选名士为吏属,关陕以恕贡礼曹,辞不行。仁宗践阼,即其家拜国子司业,阶儒林郎,使三召,不起。陕西行台侍御史赵世延,请即奉元置鲁斋书院,中书奏恕领教事,制可之。先后来学者殆千数。延祐设科,再主乡试,人服其公。六年,以奉议大夫、太子左赞善召,入见东宫,赐酒慰问。继而献书,历陈古谊,尽开悟涵养之道。明年春,英宗继统,以疾归。致和元年,拜集贤侍读学士,以老疾辞。
恕之学,由程、朱上溯孔、孟,务贯浃事理,以利于行。教人曲为开导,使得趣向之正。性整洁,平居虽大暑,不去冠带。母张夫人卒,事异母如事所生。父丧,哀毁致目疾,时祀斋肃详至。尝曰:‘养生有不备,事犹可复,追远有不诚,是诬神也,可逭罪乎!’与人交,虽外无适莫,而中有绳尺。里人借骡而死,偿其直,不受,曰:‘物之数也,何以偿为!’家无儋石之储,而聚书数万卷,扁所居曰菴。时萧居南山下,亦以道高当世,入城府,必主恕家,士论称之曰萧同。
恕自京还,家居十三年,缙绅望之若景星麟凤,乡里称为先生而不姓。至顺二年卒,年七十八。制赠翰林直学士,封京兆郡侯,谥文贞。其所著曰菴集,二十卷。
恕弟子第五居仁,字士安,幼师萧,弱冠从恕受学。博通经史,躬率子弟致力农亩,而学徒满门。其宏度雅量,能容人所不能容。尝行田间,遇有窃其桑者,居仁辄避之。乡里高其行义,率多化服。作字必楷整,游其门者,不惟学明,而行加修焉。卒之日,门人相与议易名之礼,私谥之曰静安先生。
安熙字敬仲,真定藁城人。祖滔,父松,皆以学行淑其乡人。熙既承其家学,及闻保定刘因之学,心向慕焉。熙家与因所居相去数百里,因亦闻熙力于为己之学,深许与之。熙方将造其门,而因已殁,乃从因门人乌叔备问其绪说。盖自因得宋儒朱熹之书,即尊信力行之,故其教人,必尊朱氏。然因之为人,高明坚勇,其进莫遏。熙则简靓和易,务为下学之功。其告先圣文有曰:‘追忆旧闻,卒究前业。洒扫应对,谨行信言。余力学文,穷理尽性。循循有序,发轫圣途,以存诸心,以行诸己,以及于物,以化于乡。’其用功平实切密,可谓善学朱氏者。
熙遭时承平,不屑仕进,家居教授垂数十年,四方之来学者,多所成就。既殁,乡人为立祠于藁城之西筦镇。其门人苏天爵,为辑其遗文,而虞集序之曰:‘使熙得见刘氏,廓之以高明,厉之以奋发,则刘氏之学,当益昌大于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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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九十‧列传第七十七  儒学二
胡长孺字汲仲,婺州永康人。当唐之季,其先自天台来徙。宋南渡后,以进士科发身者十人,持节分符,先后相望。曾祖 3b9a.gif ,钦州司法参军,脱略豪隽,轻赀急施,人以郑庄称之。祖岩,起嘉定甲戌进士,知福州闽县事,卓行危论,奇文瑰句,端平、嘉定间,士大夫皆自以为不可及。其在江西幕府,平赣州之难于指顾之顷,全活数十万人。父居仁,淳祐丁未进士,知台州军州事,文辞政事,亦绝出于四方。至长孺,其学益大振,九经、诸史,下逮百氏,名、墨、纵横,旁行敷落,律令章程,无不包罗而揆序之。咸淳中,外舅徐道隆为荆湖四川宣抚参议官,长孺从之入蜀,铨试第一名,授迪功郎、监重庆府酒务。俄用制置使朱禩孙之辟,兼緫领湖广军马钱粮所佥厅,与高彭、李湜、梅应春等,号南中八士。已而复拜福宁州倅之命,会宋亡,退栖永康山中。
至元二十五年,诏下求贤,有司强起之,至京师,待诏集贤院。既而召见内殿,拜集贤修撰,与宰相议不合,改教授扬州。元贞元年,移建昌,适录事阙官,檄长孺摄之。程文海方贵显,其家气焰薰灼,即违法,人不敢何问,其树外门,侵官道,长孺亟命撤之。至大元年,转台州路宁海县主簿,阶将仕佐郎。
大德丁未,浙东大侵,戊申,复无麦,民相枕死。宣慰同知脱欢察议行赈荒之令,敛富人钱一百五十万给之,至县,以余钱二十五万属长孺藏去,乃行旁州。长孺察其有干没意,悉散于民。阅月再至,索其钱,长孺抱成案进曰:‘钱在是矣。’脱欢察怒曰:‘汝胆如山耶!何所受命,而敢无忌若此!’长孺曰:‘民一日不食,当有死者,诚不及以闻,然官书具在,可征也。’脱欢察虽怒,不敢问。县有铜岩,恶少年狙伺其间,恒出钞道,为过客患,官不能禁。长孺伪衣商人服,令苍头负货以从,阴戒驺卒十人蹑其后。长孺至,岩中人突出要之,长孺方逊辞以谢,驺卒俄集,皆成擒,俾尽逮其党置于法,夜行无虞。民荷溺器粪田,偶触军卒衣,卒抶伤民,且碎器而去,竟不知主名。民来诉,长孺阳怒其诬,械于市,俾左右潜侦之,向抶者过焉,戟手称快,执诣所隶,杖而偿其器。群妪聚浮屠庵,诵佛书为禳祈,一妪失其衣,适长孺出乡,妪讼之。长孺以牟麦置群妪合掌中,命绕佛诵书如初,长孺闭目叩齿,作集神状,且曰:‘吾使神监之矣,盗衣者行数周,麦当芽。’一妪屡开掌视,长孺指缚之,还所窃衣。长孺白事帅府归,吏言有奸事屡问弗伏者,长孺曰:‘此易易尔。’夜伏吏案下,黎明,出奸者讯之,辞愈坚,长孺佯谓令长曰:‘颇闻国家有诏,盍迎之。’叱隶卒缚奸者东西楹,空县而出,庭无一人。奸者相谓曰:‘事至此,死亦无承,行将自解矣。’语毕,案下吏嚾而出,奸者惊,咸叩头服罪。永嘉民有弟质珠步摇于兄者,赎焉,兄妻爱之,绐以亡于盗,屡讼不获直,往告长孺,长孺曰:‘尔非吾民也。’叱之去。未几,治盗,长孺嗾盗诬兄受步摇为赃,逮兄赴官,力辨数弗置,长孺曰:‘尔家信有是,何谓诬耶!’兄仓皇曰:‘有固有之,乃弟所质者。’趣持至验之,呼其弟示曰:‘得非尔家物乎?’弟曰:‘然。’遂归焉。其行事多类此,不能尽载。
延祐元年,转两浙都转运盐使司长山场盐司丞,阶将仕郎,未上,以病辞,不复仕,隐杭之虎林山以终。
长孺初师青田余学古,学古师王梦松,梦松亦青田人,传龙泉叶味道之学,味道则朱熹弟子也。渊源既正,长孺益行四方,访求其旨趣,始信涵养用敬为最切,默存静观,超然自得,故其为人,光明宏伟,专务明本心之学,慨然以孟子自许。唯恐斯道之失其传,诱引不倦,一时学者慕之,有如饥渴之于食饮。方岳大臣与郡二千石,聘致庠序,敷绎经义,环听者数百人。长孺为言:‘人虽最灵,与物同产,初无二本。’皆跃跃然兴起,至有太息者。为辞章有精魄,金舂玉撞,壹发其和平之音,海内来求者,如购拱璧,碑版焜煌,照耀四裔,苟非其人,虽一金易一字,毅然不与。乡闱取士,屡司文衡,贵实贱华,文风为之一变。
晚寓武林,病喘上气者颇久。一旦具酒食,与比邻别,云将返故乡,门人有识其微意者,问曰:‘先生精神不衰,何为遽欲观化乎?’长孺曰:‘精神与死生,初无相涉也。’就寝,至夜半,喘忽止,其子驹排户视之,则正衣冠坐逝矣。年七十五。所著书有瓦缶编、南昌集、宁海漫抄、颜乐斋稿行于世。
其从兄之纲、之纯,皆以经术文学名。之纲字仍仲,尝被荐书。其于声音字画之说,自言独造其妙,惜其书不传。之纯字穆仲,咸淳甲戌进士,践履如古独行者,文尤明洁可诵。人称之为三胡云。
熊朋来字与可,豫章人。宋咸淳甲戌,登进士第第四人,授从仕郎、宝庆府佥书判官厅公事,未上而宋亡。
世祖初得江南,尽求宋之遗士而用之,尤重进士,以故相留梦炎为尚书,召甲戌状元王龙泽为江南行台监察御史。朋来,龙泽榜下进士,而声名不在龙泽下,然不肯表襮苟进,隐处州里间,生徒受学者,常百数十人。取朱子小学书,提其要领以示之,学者家传其书,几遍天下。豫章为江西会府,行中书省、提刑按察司皆在焉,凡居是官者,多朝廷名公卿,皆以宾礼延见。廉希宪之子惇为参知政事,以师礼事朋来,终身称门人。刘宣为提刑按察使,尤加礼敬。朋来和而不肆,介而不狷,与群贤讲论经义无虚日,儒者咸倚以为重焉。
会朝廷遣治书侍御史王构铨外选于江西,于是参政徐琰、李世安,列荐朋来为闽海提举儒学官,使者报闻,而朝廷以东南儒学之士唯福建、庐陵最盛,特起朋来连为两郡教授。所至,考古篆籀文字,调律吕,协歌诗,以兴雅乐,制器定辞,必则古式,学者化焉。既满考,以常格调建安县主簿,不赴。晚以福清州判官致仕,朋来视之,漠如也。四方学者,因其所自号,称为天慵先生。每燕居,鼓瑟而歌以自乐。尝著瑟赋二篇,学者争传诵之。门人归之者日盛,旁近舍皆满,至不能容,朋来恳恳为说经旨文义,老益不倦。得其所指授者,多为闻人。
延祐初,诏以进士科取士,时科举废已久,有司咸不知其典故,以不称明诏为惧,行省官主其事者,咨问于朋来,动中轨度,因以申请,四方得遵用之。及请为考试官,则曰:‘应试者十九及吾门,不可。’其后江浙、湖广,皆卑词致礼,请为主文,朋来屡往应之。及对大廷,其所选士居天下三之一焉。
初,朋来以周礼首荐乡郡,而元制,周官不与设科,治戴记者又鲜,朋来屡以为言。盖朋来之学,诸经中三礼尤深,是以当世言礼学者,咸推宗之。至治中,英宗始采用古礼,亲御衮冕祠太庙,锐意于制礼作乐之事,翰林学士元明善,飏言于朝,以朋来为荐,未及召而卒,年七十八。
朋来动止有常,喜怒不形于色,接宾客,人人各自以得其意。有家集三十卷,其大者明乎礼乐之事,关于世教,其余若天文、地理、方技、名物、度数,靡不精究。
子太古,乡贡进士。
戴表元字帅初,一字曾伯,庆元奉化州人。七岁,学古诗文,多奇语。稍长,从里师习词赋,辄弃不肯为。咸淳中,入太学,以三舍法陞内舍生,既而试礼部第十人,登进士乙科,教授建康府。后迁临安教授,行户部掌故,皆不就。
大德八年,表元年已六十余,执政者荐于朝,起家拜信州教授,再调教授婺州,以疾辞。
初,表元闵宋季文章气萎薾而辞骫骳,骳弊已甚,慨然以振起斯文为己任。时四明王应麟、天台舒岳祥并以文学师表一代,表元皆从而受业焉。故其学博而肆,其文清深雅洁,化陈腐为神奇,蓄而始发,间事摹画,而隅角不露,施于人者多,尤自秘重,不妄许与。至元、大德间,东南以文章大家名重一时者,唯表元而已。
其门人最知名者曰袁桷,桷之文,其体裁议论,一取法于表元者也。
表元晚年,翰林集贤以修撰、博士二职论荐,而老疾不可起,年六十七卒。有剡源集行于世。
当表元时,有四明任士林者,亦以文章知名云。
牟应龙字伯成,其先蜀人,后徙居吴兴。祖子才仕宋,赠光禄大夫,谥清忠。父𪩘,为大理少卿。
应龙幼警敏过人,日记数千言,文章有浑厚之气。应龙当以世赏补京官,尽让诸从弟,而擢咸淳进士第。时贾似道当国,自儗伊、周,谓马廷鸾曰:‘君故与清忠游,其孙幸见之,当处以高第。’应龙拒之不见,及对策,具言上下内外之情不通、国势危急之状,考官不敢置上第。调光州定城尉,应龙曰:‘昔吾祖对策,以直言忤史弥远,得洪雅尉,今固当尔,无愧也。’沿海制置司辟为属,以疾辞不仕,而宋亡矣。
故相留梦炎事世祖,为吏部尚书,以书招之,曰:‘苟至,翰林可得也。’应龙不荅。已而起家教授溧阳州,晚以上元县主簿致仕。
初,宋亡时,大理卿已退不任事,一门父子,自为师友,讨论经学,以义理相切磨,于诸经皆有成说,惟五经音考盛行于世。
应龙为文,长于叙事,时人求其文者,车辙交于门,以文章大家称于东南,人儗之为眉山苏氏父子,而学者因应龙所自号,称之曰隆山先生。泰定元年卒,年七十八。
郑滁孙字景欧,处州人。宋景定间,登进士第,知温州乐清县,累历宗正丞、礼部郎官。
至元三十年,有以滁孙名荐者,世祖召见,授集贤直学士。寻升侍讲学士,又升学士。乞致仕,归田里。
弟陶孙,字景潜,亦登进士第,监西岳祠。先,陶孙征至阙,奏对称旨,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会纂修国史至宋德祐末年事,陶孙曰:‘臣尝仕宋,宋是年亡,义不忍书,书之非义矣。’终不书,世祖嘉之。升应奉翰林文字,后出为江西儒学提举。
滁孙兄弟在当时,最号博洽,儒学之士翕然推之。隆福宫以其兄弟前朝士,乃制衣亲赐,人以为异遇焉。滁孙所著,有大易法象通赞、周易记玩等书。陶孙有文集若干卷。
陈孚字刚中,台州临海人。幼清峻颖悟,读书过目辄成诵,终身不忘。至元中,孚以布衣上大一统赋,江浙行省为转闻于朝,署上蔡书院山长,考满,谒选京师。
二十九年,世祖命梁曾以吏部尚书再使安南,选南士为介,朝臣荐孚博学有气节,调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摄礼部郎中,为曾副。陛辞,赐五品服,佩金符以行。三十年正月,至安南,世子陈日燇以忧制不出郊,遣陪臣来迎,又不由阳明中门入,曾与孚回馆,致书诘日燇以不庭之罪,且责日燇当出郊迎诏,及讲新朝尚右之礼,往复三书,宣布天子威德,辞直气壮,皆孚笔也。其所赠,孚悉却之。详见梁曾传中。使还,除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官。帝方欲置之要地,而廷臣以孚南人,且尚气,颇嫉忌之,遂除建德路緫管府治中,再迁治中衢州,所至多著善政。秩满,复请为乡郡,特授奉直大夫、台州路緫管府治中。
大德七年,诏遣奉使宣抚循行诸道。时台州旱,民饥,道殣相望,江浙行省檄浙东元帅脱欢察儿发粟赈济,而脱欢察儿怙势立威,不恤民隐,驱胁有司,动置重刑。孚曰:‘使吾民日至莩死不救者,脱欢察儿也。’遂诣宣抚使,愬其不法蠹民事一十九条,宣抚使按实,坐其罪,命有司亟发仓赈饥,民赖以全活者众,而孚亦以此致疾,卒于家,年六十四。
孚天材过人,性任侠不羁,其为诗文,大抵任意即成,不事雕斲,有文集行于世。
子遘,江浙行省左右司员外郎,致仕。女长妫,适藁城董士楷,太常礼仪院太祝守缉之母也;末妫,适同里韩戒之,行枢密院经历谏之母也。俱有贞节,朝廷旌表其门闾。
攸州冯子振,其豪俊与孚略同,孚极敬畏之,自以为不可及。子振于天下之书,无所不记。当其为文也,酒酣耳热,命侍史二三人,润笔以俟,子振据案疾书,随纸数多寡,顷刻辄尽。虽事料𬪩郁,美如簇锦,律之法度,未免乖剌,人亦以此少之。
董朴字太初,顺德人。自幼强记,比冠,师事乐舜咨、刘道济,幡然有求道之志。至元十六年,用提刑按察使荐,起家为陕西知法官,未几,以亲老归养。寻召为太史院主事,复辞不赴。皇庆初,朴年已逾八十,诏以翰林修撰致仕。延祐三年,无疾而终,年八十有五。
朴所为学,自六经及孔、孟微言,与凡先儒所以开端阐幽者,莫不研极其旨而会通之,故其心所自得,往往有融贯之妙。其事亲孝,与人交,智愚贵贱,一待以诚,或有犯之者,夷然不与之校。中山王结曰:‘朴之学,造诣既深,充养交至;其为人,清而通,和而介,君子人也。’朴家近龙冈,学者因称之曰龙冈先生云。
杨载字仲弘,其先,居建之浦城,后徙杭,因为杭人。少孤,博涉群书,为文有跌宕气。年四十,不仕,户部贾国英数荐于朝,以布衣召为翰林国史院编修官,与修武宗实录,调管领系官海船万户府照磨,兼提控案牍。
延祐初,仁宗以科目取士,载首应诏,遂登进士第,授承务郎、饶州路同知浮梁州事,迁儒林郎、宁国路緫管府推官以卒。
初,吴兴赵孟𫖯在翰林,得载所为文,极推重之。由是载之文名,隐然动京师,凡所撰述,人多传诵之。其文章一以气为主,博而敏,直而不肆,自成一家言。而于诗尤有法,尝语学者曰:‘诗当取材于汉、魏,而音节则以唐为宗。’自其诗出,一洗宋季之陋。
建康之上元有杨刚中,字志行,自幼厉志操,及为江东宪府照磨,风采凛凛,有足称者。其为文,奇奥简涩,动法古人,而不屑为世俗平凡语。元明善极叹异之。仕至翰林待制而卒。有霜月集行于世。
其甥李桓,字晋仲,同郡人,由乡贡进士,累迁江浙儒学副提举。亦以文鸣江东,纡余丰润,学者多传之。载与刚中同辈行,而桓则稍后云。
刘诜字桂翁,吉安之庐陵人。性颖悟,幼失父,知自树立。年十二,作为科场律赋论策之文,蔚然有老成气象,宋之遗老钜公一见即以斯文之任期之。既冠,重厚醇雅,素以师道自居,教学者有法,声誉日隆。江南行御史台屡以教官馆职、遗逸荐,皆不报。
诜为文,根柢六经,躏跞诸子百家,融液今古,而不露其踔厉风发之状。四方求文者,日至于门。其所为诗文,曰桂隐集。桂隐,诜所号也。至正十年卒,年八十三。
同郡龙仁夫,字观复。刘岳申,字高仲。其文学皆与诜齐名,有集行世。而仁夫之文,尤奇逸流丽,所著周易集传多发前儒之所未发。岳申用荐者为辽阳儒学副提举,仁夫江浙儒学副提举,皆不就。
韩性字明善,绍兴人。其先家安阳,宋司徒兼侍中魏忠献王琦,其八世祖也。高祖左司郎中膺胄,扈从南渡,家于越。
性天资警敏,七岁读书,数行俱下,日记万言。九岁通小戴礼,作大义,操笔立就,文意苍古,老生宿学,皆称异焉。及长,博综群籍,自经史至诸子百氏,靡不极其津涯,究其根柢,而于儒先性理之说,尤深造其阃域。其为文辞,博达伟,变化不测,自成一家言。四方学者,受业其门,户外之屦,至无所容。
延祐初,诏以科举取士,学者多以文法为请,性语之曰:‘今之贡举,悉本朱熹私议,为贡举之文,不知朱氏之学,可乎?四书、六经,千载不传之学,自程氏至朱氏,发明无余蕴矣,顾行何如耳。有德者必有言,施之场屋,直其末事,岂有他法哉!’凡经其口授指画,不为甚高论而义理自胜,不期文之工而不能不工,以应有司之求,亦未始不合其绳尺也。士有一善,必为之延誉不已,及辨析是非,则毅然有不可犯之色。
性出无舆马仆御,所过,负者息肩,行者避道。巷夫街叟,至于童稚冢役,咸称之曰‘韩先生、韩先生’云。宪府尝举为教官,谢曰:‘幸有先人之敝庐可庇风雨,薄田可具𫗴粥,读书砥行,无愧古人足矣,禄仕非所愿也。’受而不赴。暮年愈自韬晦,然未尝忘情于斯世,郡之良二千石政事有所未达,辄往咨访,性从容开导,洞中肯綮,裨益者多。
天历中,赵世延以性名上闻。后十年,门人李齐为南台监察御史,力举其行义,而性已卒矣。年七十有六。卒后,南台御史中丞月鲁不花,尝学于性,言性法当得谥,朝廷赐谥庄节先生。其所著有礼记说四卷,诗音释一卷,书辨疑一卷,郡志八卷,文集十二卷。
当性时,庆元有程端礼、端学兄弟者。端礼,字敬叔,幼颖悟纯笃,十五岁,能记诵六经,晓析大义。庆元自宋季皆尊尚陆九渊氏之学,而朱熹氏学不行于庆元。端礼独从史蒙卿游,以传朱氏明体达用之指,学者及门甚众。所著有读书工程,国子监以颁示郡邑校官,为学者式。仕为衢州路儒学教授。卒年七十五。
端学,字时叔,通春秋,登至治辛酉进士第,授仙居县丞,寻改国子助教。动有师法,学者以其刚严方正,咸严惮之。迁太常博士,命未下而卒。后以子徐贵,赠礼部尚书。所著有春秋本义三十卷,三传辨疑二十卷,春秋或问十卷。
吴师道字正传,婺州兰溪人。自羁丱知学,即善记览。工词章,才思涌溢,发为歌诗,清丽俊逸。弱冠,因读宋儒真德秀遗书,乃幡然有志于为己之学,刮摩淬砺,日长月益,尝以持敬致知之说质于同郡许谦,谦复之以理一分殊之旨,由是心志益广,造履益深,大抵务在发挥义理,而以辟异端为先务。
登至治元年进士第,授高邮县丞,明达文法,吏不敢欺。再调宁国路录事,会岁大旱,饥民仰食于官者三十三万口,师道劝大家得粟三万七千六百石,以赈饥民;又言于部使者,转闻于朝,得粟四万石、钞三万八千四百锭赈之,三十余万人赖以存活。迁池州建德县尹,郡学有田七百亩,为豪民所占,郡下其事建德,俾师道究治之,即为按其图籍,悉以归于学。建德素少茶,而榷税尤重,民以为病,即为极言于所司,榷税为减。
中书左丞吕思诚、侍御史孔思立列荐之,召为国子助教,寻升博士。其为教,一本朱熹之旨,而遵许衡之成法,六馆诸生,人人自以为得师。丁内忧而归,以奉议大夫、礼部郎中致仕,终于家。所著有易诗书杂说、春秋胡传附辨、战国策校注、敬乡录,及文集二十卷。
师道同郡又有王余庆,字叔善,仕为江南行台监察御史,亦以儒学名重当世云。
陆文圭字子方,江阴人。幼而颖悟,读书过目成诵,终身不忘。博通经史百家,及天文、地理、律历、医药、筭数之学。宋咸淳初,文圭年十八,以春秋中乡选。宋亡,隐居城东,学者称之曰墙东先生。
延祐设科,有司强之就试,凡一再中乡举。文圭为文,融会经传,纵横变化,莫测其涯际,东南学者,皆宗师之。朝廷数遣使驰币聘之,以老疾,不果行。卒年八十五。
文圭为人,刚明超迈,以奇气自负。于地理考核甚详,凡天下郡县沿革、人物土产,悉能默记,如指诸掌。先属纩一日,语门人曰:‘以数考之,吾州二十年后必有兵变,惨于五代、建炎,吾死,当葬不食之地,勿封勿树,使人不知吾墓,庶无暴骨之患。’其后江阴之乱,冢墓尽发,人乃服其先知。有墙东类稿二十卷。
文圭同里有梁益者,字友直,其先福州人。博洽经史,而工于文辞。其教人,以变化气质为先务,学徒不远千里从之。自文圭既卒,浙以西称学术醇正、为世师表者,惟益而已。益所著书,有三山稿、诗绪余、史传姓氏纂,又有诗传旁通,发挥朱熹氏之学为精。年五十六卒。
周仁荣字本心,台州临海人。父敬孙,宋太学生。初,金华王柏,以朱熹之学主台之上蔡书院,敬孙与同郡杨珏、陈天瑞、车若水、黄超然、朱致中、薛松年师事之,受性理之旨。敬孙尝著易象占、尚书补遗、春秋类例。仁荣承其家学,又师珏、天瑞,治易、礼、春秋,而工为文章。用荐者署美化书院山长,美化在处州万山中,人鲜知学,仁荣举行乡饮酒礼,士俗为变。
后辟江浙行省掾史,省臣皆呼先生,不以吏遇之。泰定初,召拜国子博士,迁翰林修撰,升集贤待制,奉旨代祀岳渎,至会稽,以疾作,不复还朝。卒,年六十有一。其所教弟子多为名人,而泰不华实为进士第一。
其弟仔肩,字本道,以春秋登延祐五年进士第,终奉议大夫、惠州路緫管府判官。与其兄俱以文学名。
仁荣同郡有孟梦恂者,字长文,黄岩人。与仁荣同师事杨珏、陈天瑞。梦恂讲解经旨,体认精切,务见行事,四方游从者皆服焉。部使者荐其行义,署本郡学录。
至正十三年,以设策御寇救乡郡有功,授登仕郎、常州路宜兴州判官,未受命而卒,年七十四。朝廷赐谥号曰康靖先生。所著有性理本旨、四书辨疑、汉唐会要、七政疑解,及笔海杂录五十卷。
陈旅字众仲,兴化莆田人。先世素以儒学称。旅幼孤,资禀颖异,其外大父赵氏学有源委,抚而教之,旅得所依,不以生业为务,惟笃志于学,于书无所不读。稍长,负笈至温陵,从乡先生傅古直游,声名日著。用荐者为闽海儒学官,适御史中丞马雍古祖常使泉南,一见奇之,谓旅曰:‘子,馆阁器也,胡为留滞于此!’因相勉游京师。
既至,翰林侍讲学士虞集见其所为文,慨然叹曰:‘此所谓我老将休,付子斯文者矣。’即延至馆中,朝夕以道义学问相讲习,自谓得旅之助为多。与祖常交口游誉于诸公间,咸以为旅博学多闻,宜居师范之选,中书平章政事赵世延又力荐之,除国子助教。居三年,考满,诸生不忍其去,请于朝,再任焉。元统二年,出为江浙儒学副提举。至元四年,入为应奉翰林文字。至正元年,迁国子监丞,阶文林郎。又二年卒,年五十有六。
旅于文,自先秦以来,至唐、宋诸大家,无所不究,故其文典雅峻洁,必求合于古作者,不徒以徇世好而已。有文集十四卷。
旅平生于师友之义尤笃,每感虞集为知己。其在浙江时,集归田已数载,岁且大比,请于行省参知政事孛术鲁翀,亲奉书币,请集主文乡闱,欲为问候计,乃冲冒炎暑,千里访集于临川。集感其来,留旬日而别,惓惓以斯文相勉,惨然若将永诀焉。集每与学者语,必以旅为平生益友也。一日,梦旅举杯相向曰:‘旅甚思公,亦知公之不忘旅也,但不得见尔。’既而闻旅卒,集深悼之。
同时有程文、陈绎曾者,皆名士。文字以文,徽州人,仕至礼部员外郎。作文明洁而精深,集亦多称之。
绎曾字伯敷,处州人。为人虽口吃,而精敏异常,诸经注疏,多能成诵。文辞汪洋浩博,其气烨如也。官至国子助教。论者谓二人皆与旅相伯仲云。
李孝光字季和,温州乐清人。少博学,笃志复古,隐居雁荡山五峰下,四方之士,远来受学,名誉日闻,泰不华以师事之,南行台监察御史阖辞屡荐居馆阁。
至正七年,诏征隐士,以秘书监著作郎召,与完者图、执礼哈琅、董立,同应诏赴京师,见帝于宣文阁,进孝经图说,帝大悦,赐上尊。明年,升文林郎、秘书监丞。卒于官,年五十三。
孝光以文章负名当世,其文一取法古人,而不趋世尚,非先秦、两汉语,弗以措辞。有文集二十卷。
宇文公谅字子贞,其先,成都人,父挺祖,徙吴兴,今为吴兴人。公谅通经史百氏言,弱冠,有操行。嘉兴富民延为子弟师,夜将半,闻有叩门者,问之,乃一妇人,公谅厉声叱去之,翌日,即以他事辞归,终不告以其故。
至顺四年,登进士第,授徽州路同知婺源州事。丁内艰,改同知余姚州事,夏不雨,公谅出祷辄应,岁以有年,民颂之,以为别驾雨。摄会稽县,申明冤滞,所活者众。省檄察实松江海涂田,公谅以朝汐不常,后必贻患,请一概免科,省臣从之。迁高邮府推官,未几,除国子助教,日与诸生辩析诸经,六馆之士,资其陶甄者往往出为名臣。调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以病得告。后召为国子监丞,除江浙儒学提举,改佥岭南廉访司事,以疾请老。
公谅平居,虽暗室,必正衣冠端坐,尝挟手记一册,识其编首曰:‘昼有所为,暮则书之,其不可书,即不敢为,天地鬼神,实闻斯言。’其检饬之严如此。所著述,有折桂集、观光集、辟水集、以斋诗稿、玉堂漫稿、越中行稿,凡若干卷。门人私谥曰纯节先生。
伯颜一名师圣,字宗道,哈剌鲁氏,隶军籍蒙古万户府,世居开州濮阳县。伯颜生三岁,常以指画地,或三或六,若为卦者。六岁,从里儒授孝经、论语,即成诵。蚤丧父,其兄曲出,买经传等书以资之,日夜诵不辍。稍长,受业宋进士建安黄坦,坦曰:‘此子颖悟过人,非诸生可比。’因命以颜为氏,且名而字之焉。久之,坦辞曰:‘余不能为尔师,群经有朱子说具在,归而求之可也。’伯颜自弱冠,即以斯文为己任,其于大经大法,粲然有睹,而心所自得,每出于言意之表。乡之学者,来相质难,随问随辨,咸解其惑。于是中原之士,闻而从游者日益众。
至正四年,以隐士征至京师,授翰林待制,预修金史。既毕,辞归。已而复起为江西廉访佥事,数月,以病免。及还,四方之来学者,至千余人。盖其为学专事讲解,而务真知力践,不屑事举子词章,而必期措诸实用。士出其门,不问知其为伯颜氏学者;至于异端之徒,亦往往弃其学而学焉。
十八年,河南贼蔓延河北,伯颜言于省臣,将结其乡民为什伍以自保,而贼兵大至,伯颜乃渡漳北行,邦人从之者数十万家。至磁与贼遇,贼知伯颜名士,生劫之以见贼将,诱以富贵,伯颜骂不屈,引颈受刃,与妻子俱死之,年六十有四。
既死,人或剖其腹,见其心数孔,曰:‘古称圣人心有七窍,此非贤士乎!’乃纳心其腹中,覆墙而揜之。有司上其事,赠奉议大夫、佥太常礼仪院事,谥文节。太常谥议曰:‘以城守论之,伯颜无城守之责而死,可与江州守李黼一律;以风纪论之,伯颜无在官之责而死,可与西台御史张桓并驾。以平生有用之学,成临义不夺之节,乃古之所谓君子人者。’时以为确论。伯颜平生,修辑六经,多所著述,皆毁于兵。
赡思字得之,其先大食国人。国既内附,大父鲁坤,乃东迁丰州。太宗时,以材授真定、济南等路监榷课税使,因家真定。父斡直,始从儒先生问学,轻财重义,不干仕进。
赡思生九岁,日记古经传至千言。比弱冠,以所业就正于翰林学士承旨王思廉之门,由是博极群籍,汪洋茂衍,见诸践履,皆笃实之学,故其年虽少,已为乡邦所推重。
延祐初,诏以科第取士,有劝其就试者,赡思笑而不应。既而侍御史郭思贞、翰林学士承旨刘赓、参知政事王士熙,交章论荐之。泰定三年,诏以遗逸征至上都,见帝于龙虎台,眷遇优渥。时倒剌沙柄国,西域人多附焉,赡思独不往见,倒剌沙屡使人招致之,即以养亲辞归。
天历三年,召入为应奉翰林文字,赐对奎章阁,文宗问曰:‘卿有所著述否?’明日,进所著帝王心法,文宗称善。诏预修经世大典,以论议不合求去,命奎章阁侍书学士虞集谕留之,赡思坚以母老辞,遂赐币遣之。复命集传旨曰:‘卿且暂还,行召卿矣。’至顺四年,除国子博士,丁内艰,不赴。
后至元二年,拜陕西行台监察御史,即上封事十条,曰:法祖宗,揽权纲,敦宗室,礼勋旧,惜名器,开言路,复科举,罢数军,一刑章,宽禁网。时奸臣变乱成宪,帝方虚己以听,赡思所言,皆一时群臣所不敢言者。侍御史赵承庆见之,叹曰:‘御史言及此,天下福也。’戚里有执政陕西行省者,恣为非道,赡思发其罪而按之,辄弃职夜遁,会有诏勿逮问,然犹杖其私人。及分巡云南,按省臣之不法者,其人即解印以去,远藩为之震悚。
襄、汉流民,聚居宋之绍熙府故地,至数千户,私开盐井,自相部署,往往劫囚徒,杀巡卒,赡思乃擒其魁,而释其党。复上言:‘绍熙土饶利厚,流户日增,若以其人散还本籍,恐为边患,宜设官府以抚定之。’诏即其地置绍熙宣抚司。
三年,除佥浙西肃政廉访司事,即按问都转运盐使、海道都万户、行宣政院等官赃罪,浙右郡县,无敢为贪墨者。复以浙右诸僧寺,私蔽猾民,有所谓道人、道民、行童者,类皆渎常伦,隐徭役,使民力日耗,契勘嘉兴一路,为数已二千七百,乃建议请勒归本族,俾供王赋,庶以少宽民力。朝廷是之,即著以为令。四年,改佥浙东肃政廉访司事,以病免归。
赡思历官台宪,所至以理冤泽物为己任,平反大辟之狱,先后甚众,然未尝故出人罪,以市私恩。尝与五府官决狱咸宁,有妇宋娥者,与邻人通,邻人谓娥曰:‘我将杀而夫。’娥曰:‘张子文行且杀之。’明日,夫果死,迹盗数日,娥始以张子文告其姑,五府官以为非共杀,且既经赦宥,宜释之,赡思曰:‘张子文以为娥固许之矣。且娥夫死及旬,乃始言之,是娥与张同谋,度不能终隐,故发之也,岂赦可释哉?’枢密判官曰:‘平反活人,阴德也。御史勿执常法。’赡思曰:‘是谓故出人罪,非平反也。且公欲种阴德于生者,奈死者何!’乃独上议刑部,卒正娥罪。其审刑当罪多类此。
至正四年,除江东肃政廉访副使。十年,召为秘书少监,议治河事,皆辞疾不赴。十一年,卒于家,年七十有四。二十五年,皇太子抚军冀宁,承制封拜,赠嘉议大夫、礼部尚书、上轻车都尉,追封恒山郡侯,谥曰文孝。
赡思邃于经,而易学尤深,至于天文、地理、锺律、筭数、水利,旁及外国之书,皆究极之。家贫,𫗴粥或不继,其考订经传,常自乐也。所著述有四书阙疑、五经思问、奇偶阴阳消息图、老庄精诣、镇阳风土记、续东阳志、重订河防通议、西国图经、西域异人传、金哀宗记、正大诸臣列传、审听要诀,及文集三十卷,藏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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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九十一‧列传第七十八  良吏一
自古国家上有宽厚之君,然后为政者得以尽其爱民之术,而良吏兴焉。班固有曰:‘汉兴,与民休息,凡事简易,禁罔疏阔,以宽厚清静为天下先,故文、景以后,循吏辈出。’其言盖识当时之治体矣。
元初风气质实,与汉初相似。世祖始立各道劝农使,又用五事课守令,以劝农系其衔。故当是时,良吏班班可见,亦宽厚之效也。然自中世以后,循良之政,史氏缺于纪载。今据其事迹之可取者,作良吏传。
谭澄字彦清,德兴怀来人。父资荣,金末为交城令。国兵下河朔,乃以县来附,赐金符,为元帅左都监,仍兼交城令。未几,赐虎符,行元帅府事,从攻汴有功。年四十,移病,举弟资用自代。资用卒,澄袭职。
澄幼颖敏,为交城令时年十九。有文谷水,分溉交城田,文阳郭帅专其利而堰之,讼者累岁,莫能直,澄折以理,令决水,均其利于民。豪民有持吏短长为奸者,察得其主名,皆以法治之。岁乙未,籍民户,有司多以浮客占籍,及征赋,逃窜殆尽,官为称贷,积息数倍,民无以偿。澄入觐,因中书耶律楚材,面陈其害,太宗恻然,为免其逋,其私负者,年虽多,息取倍而止;亡民能归者,复三年。诏下,公私便之。壬子,复大籍其民,澄尽削交城之不土著者,赋以时集。
甲寅,世祖还自大理,澄进见,留藩府,凡遣使,必以澄偕,而以其弟山阜为交城令。时世祖以皇弟开藩京兆,緫天下兵。岁丁巳,有间之者,宪宗疑之,遂解兵柄。遣阿蓝荅儿往京兆,大集官吏,置计局百四十二条以考核之,罪者甚众,世祖每遣左丞阔阔,与澄周旋其间,以弥缝其缺,及亲入朝,事乃释。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擢怀孟路緫管,俄赐金符,换金虎符。岁旱,令民凿唐温渠,引沁水以溉田,民用不饥。教之种植,地无遗利。至元二年,迁河南路緫管,改平滦路緫管。七年,入为司农少卿,俄出为京兆緫管。居一年,改陕西四川道提刑按察使,建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宜令民年四十无子听取妾,以为宗祀计。’朝廷从之,遂著为令。
四川佥省严忠范守成都,为宋将昝万寿所败,退保子城,世祖命澄代之。至则葬暴骸,修焚室,赈饥贫,集逋亡,民心稍安。会西南夷罗罗斯内附,帝以抚新国宜择文武全才,遂以澄为副都元帅,同知宣慰使司事。比至,以疾卒,年五十八。
世祖尝与太保刘秉忠论一时牧守,秉忠曰:‘若邢之张耕,怀之谭澄,何忧不治哉!’游显宣抚大名,尝为诸路緫管求虎符宣麻,澄至中书辞曰:‘皇上不识谭澄耶?乃为显所举!’中书特为去之。其介如此。
子克修,历湖北、河南、陕西三道提刑按察使。
许维祯字周卿,遂州人。至元十五年,为淮安緫管府判官。属县盐城及丁溪场,有二虎为害,维祯默祷于神祠,一虎去,一虎死祠前。境内旱蝗,维祯祷而雨,蝗亦息。是年冬,无雪,父老言于维祯曰:‘冬无雪,民多疾,奈何!’维祯曰:‘吾当为尔祷。’已而雪深三尺。朝廷闻其事,方欲用之而卒,年四十四。子殷。
许楫字公度,太原忻州人。幼从元裕学,年十五,以儒生中词赋选,河东宣抚司又举楫贤良方正孝廉。楫至京师,平章王文统命为中书省掾,以不任簿书辞,改知印。丞相安童、左丞许衡深器重之。一日,从省臣立殿下,世祖见其美髯魁伟,问曰:‘汝秀才耶?’楫顿首曰:‘臣学秀才耳,未敢自谓秀才也。’帝善其对,授中书省架阁库管勾,兼承发司事。
未几,立大司农司,以楫为劝农副使。时商挺为安西王相,遇于途,楫因言:‘京兆之西,荒野数千顷,宋、金皆尝置屯,如募民立屯田,岁可得谷,给王府之需。’挺以其言入奏,从之。三年,屯成,果获其利。寻佩金符,为陕西道劝农使。
至元十三年,宋平,帝命平章廉希宪行中书于荆南府,以楫为左右司员外郎。荆南父老舆金帛求见,楫曰:‘汝等已为大元民矣,今置吏以抚字汝辈,奚用金帛以求见!’明年,擢岭北湖南提刑按察副使,武冈富民有殴死出征军人者,阴以家财之半诱其佃者,代己款伏,楫审得其情,释佃者,系富民,人服其明。改江西道提刑按察副使,行省命招讨郭昂讨叛贼董旗,兵士俘掠甚众,楫询究得良民六百口,遣还乡里。
二十三年,授中议大夫、徽州緫管。桑哥立尚书,会计天下钱粮,参知政事忻都、户部尚书王巨济,倚势刻剥,遣吏征徽州民钞,多输二千锭,巨济怒其少,欲更益千锭,楫诣巨济曰:‘公欲百姓死耶、生耶?如欲其死,虽万锭可征也。’巨济怒解,徽州赖以免。楫考满去。徽之绩溪、歙县民柯三八、汪千十等,因岁饥阻险为寇。行省右丞教化以兵捕之,相拒七月,乃使人谕之。三八等曰:‘但得许緫管来,我等皆降矣。’行省为驿召楫至,命往招之。楫单骑趋贼垒,众见楫来,皆拜曰:‘我公既来,请署榜以付我。’楫白教化,请退军一舍,听其来降。不听。会以参政高兴代教化,楫复以前言告之,兴从其计,贼果降。
二十四年,授太中大夫、东平緫管,谢事二年卒,寿七十。十一子:余庆,重庆,崇庆,余失其名。
田滋字荣甫,开封人。至元二年,由汴梁路緫管府知事,入为御史台掾。十二年,拜监察御史。十三年,宋平,滋建言:‘江南新附,民情未安,加以官吏侵渔,宜立行御史台以镇之。’诏从其言。遂超拜行御史台侍御史。历两淮盐运使、河南路緫管。
大德二年,迁浙西廉访使。有县尹张彧者,被诬以赃,狱成,滋审之,但俛首泣而不语。滋以为疑,明日斋沐,诣城隍祠祷曰:‘张彧坐事有冤状,愿神相滋,明其诬。’守庙道士进曰:‘曩有王成等五人,同持誓状到祠焚祷,火未尽而去之,烬中得其遗稿,今藏于壁间,岂其人耶?’视之,果然,明日,诣宪司诘成等,不服。因出所得火中誓状示之,皆惊愕伏辜,张彧得释。
十年,改济南路緫管,寻拜陕西行省参知政事。时陕西不雨三年,道过西岳,因祷曰:‘滋奉命来参省事,而安西不雨者三年,民饥而死,滋将何归!愿神降甘泽,以福黎庶。’到官,果大雨。滋即开仓,以麦五千余石给小民之无种者,俾来岁收成以偿官,民大悦。未几,以疾卒于位。赠通奉大夫、河南行省参知政事,追封开封郡公,谥庄肃。
卜天璋字君璋,洛阳人。父世昌,仕金为河南孔目官。宪宗南征,率众款附,授镇抚,统民兵二千户;陞真定路管民万户。宪宗六年,籍河北民徙河南者三千余人,俾专领之,遂家汴。
天璋幼颖悟,长负直气,读书史,识成败大体。至元中,为南京府史。时河北饥民数万人,集河上欲南徙,有诏令民复业,勿渡,众汹汹不肯还。天璋虑其生变,劝緫管张国宝听其渡,国宝从之,遂以无事。河南按察副使程思廉察其贤,辟为宪史,声闻益著。后为中台掾,有侍御史倚势贪财,御史发其赃,天璋主文牍,未及奏,顾为所谮,俱拘内廷,御史对食悲哽,天璋问故,御史曰:‘吾老,唯一女,心怜之,闻吾系,不食数日矣,是以悲耳。’天璋曰:‘死职,义也,奈何为儿女子泣耶!’御史惭谢。俄见原免。丞相顺德王当国,擢掾中书,为提控,事有可否必力辩,他相怒,天璋言不置,王竟从其议,且曰:‘掾能如是,吾复何忧!’
大德四年,为工部主事。蔚州有刘帅者,豪夺民产,吏不敢决,省檄天璋往讯之,帅服,田竟归民。大德五年,以枢密大臣暗伯荐,授都事,赞其府。引见,赐锦衣、鞍辔、弓刀。后以扈从劳,加奉训大夫,赐侍燕服二袭。秩满当代,枢密臣奏留之,特以其代为增员。
武宗时,迁宗正府郎中。尚书省立,迁刑部郎中。适盗贼充斥,时议犯者并家属咸服青衣巾,以别民伍。天璋曰:‘赭衣塞路,秦弊也,尚足法耶!’相悟而止。有告诸侯王谋不轨者,敕天璋讯正之,赏赉优渥。尚书省臣得罪,仁宗召天璋入见,时兴圣太后在座,帝指曰:‘此不贪贿卜天璋也。’因问今何官,天璋对曰:‘臣待罪刑部郎中。’复问谁所荐者,对曰:‘臣不才,误蒙擢用。’帝曰:‘先朝以谢仲和为尚书,卿为郎中,皆朕亲荐也。汝宜奉职勿怠!’即以中书刑部印章付之。既视事,入觐,赐酒隆福宫,及锦衣三袭。后被命治反狱,帝顾左右曰:‘君璋,廉慎人也,必得其情。’天璋承命,狱赖不冤。
皇庆初,天璋为归德知府,劭农兴学,复河渠,河患遂弭。时群盗据要津,商旅不通,天璋擒百数人,悉磔以徇,盗为止息。升浙西道廉访副使,到任阅月,以更田制,改授饶州路緫管,天璋既至,听民自实,事无苛扰,民大悦,版籍为清。时省臣董田事,妄作威福,郡县争赂之,觊免谴,饶独无有,省臣衔之,将中以危法,求其罪无所得。县以饥告,天璋即发廪赈之,僚佐持不可,天璋曰:‘民饥如是,必俟得请而后赈,民且死矣。失申之责,吾独任之,不以累诸君也。’竟发藏以赈之,民赖全活。其临事无所顾虑若此。火延饶之东门,天璋具衣冠,向火拜,势遂熄。鸣山有虎为暴,天璋移文山神,立捕获之。以治行第一闻。升广东廉访使。先是,豪民濒海堰,专商舶以射利,累政以赂置不问,天璋至,发卒决去之。岭南地素无冰,天璋至,始有冰,人谓天璋政化所致云。寻乞致事。
天历二年,蜀兵起,荆楚大震,复拜山南廉访使。人谓公老,必不行矣。天璋曰:‘国步方艰,吾年八十,恒惧弗获死所耳,敢避难乎!’遂行。至则厉风纪,清吏治,州郡肃然。是时,谷价翔涌,乃下令勿损谷价,听民自便,于是舟车争集,米价顿减。复止宪司赃罚库缗钱不输于台,留用赈饥,御史至,民遮道称颂。会诏三品官言时政得失,因列上二十事,凡万余言,目之曰中兴济治策,皆中时病。因自引去。既归汴,以余禄施其族党,家无甔储,天璋处之,晏如也。至顺二年卒。赠通议大夫、礼部尚书、上轻车都尉、河南郡侯,谥正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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