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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延章

[二十四史] 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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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四十七‧列传第三十五 卢玄
卢玄,字子真,范阳涿人也。曾袓谌,晋司空刘琨从事中郎。袓偃,父邈,并仕慕容氏为郡太守,皆以儒雅称。神四年,辟召儒儁,以玄为首,授中书博士。司徒崔浩,玄之外兄,每与玄言,辄叹曰:‘对子真,使我怀古之情更深。’浩大欲齐整人伦,分明姓族。玄劝之曰:‘夫创制立事,各有其时,乐为此者,讵几人也?冝其三思。’浩当时虽无异言,竟不纳,浩败颇亦由此。后转宁朔将军、兼散骑常侍,使刘义隆。义隆见之,与语良乆,叹曰:‘中郎,卿曾袓也。’既还,病卒。
子度世,字子迁。幼而聪达,有计数。为中书学生,应选东宫。弱冠,与从兄遐俱以学行为时流所重。
度世后以崔浩事,弃官逃于高阳郑罴家,罴匿之。使者囚罴长子,将加捶楚。罴戒之曰:‘君子杀身以成人,汝虽死勿言。’子奉父命,遂被考掠,至乃火爇其体,因以物故,卒无所言。度世后令弟娶罴妹,以报其恩。世袓临江,刘义隆使其殿中将军黄延年朝贡。世袓问延年曰:‘范阳卢度世坐与崔浩亲通,逃命江表,应已至彼?’延对曰:‘都下无闻,当必不至。’世袓诏东宫赦度世宗族逃亡及籍没者。度世乃出。赴京,拜中书侍郎,袭爵。
兴安中,兼太常卿,立保太后父辽西献王庙,加镇远将军,进爵为侯。后除散骑侍郎,使刘骏。遣其侍中柳元景与度世对接,度世应对失衷。还,被禁劾,经年乃释。除假节、镇远将军、齐州刺史。州接边境,将士数相侵掠。度世乃禁勒所统,还其俘虏,二境以宁。后坐事囚系,乆之,还乡里。寻征赴京,除平东将军、青州刺史,未拜,遇患。延兴元年卒,年五十三。谥曰惠侯。四子,渊、敏、昶、尚。
初,玄有五子,嫡唯度世,余皆别生。崔浩事难,其庶兄弟常欲危害之,度世常深忿恨。及度世有子,每诫约令绝妾孽,不得使长,以防后患。至渊兄弟,婢贱生子,虽形貌相类,皆不举接。为识者所非。
渊,字伯源,小名阳乌。性温雅寡欲,有袓父之风,敦尚学业,闺门和睦。袭侯爵,拜主客令,典属国。迁秘书令、始平王师。以例降爵为伯。给事黄门侍郎,迁兼散骑常侍、秘书监、本州大中正。是时,高祖将立冯后,方集朝臣议之。高祖先谓渊曰:‘卿意以为何如?’对曰:‘此自古所慎,如臣愚意,冝更简卜。’高祖曰:‘以先后之侄,朕意已定。’渊曰:‘虽奉敕如此,然于臣心实有未尽。’及朝臣集议,执意如前。冯诞有盛宠,深以为恨,渊不以介怀。
及高祖议伐萧赜,渊表曰:
臣诚识不周览,颇寻篇籍。自魏晋以前,承平之世,未有皇舆亲御六军,决胜行陈之闲者。胜不足为武,弗胜有亏威德,明千钧之弩不为鼷鼠发机故也。昔魏武以弊卒一万而袁绍土崩,谢玄以步兵三千而苻坚瓦解。胜负不由众寡,成败在于须臾,若用田丰之谋,则坐制孟德矣。魏既并蜀,迄于晋世,吴介有江水,居其上流,大小势殊,德政理绝。然犹君臣恊谋,垂数十载。逮孙皓暴戾,上下携爽,水陆俱进,一举始克。今萧氏以篡杀之烬,政虐役繁,又支属相屠,人神同弃。吴会之民,延踵皇泽,正是齐轨之期,一同之会。若大驾南巡,必左衽革面,闽越倒戈,其犹运山压卵,有征无战。然愚谓万乘亲戎,转漕难继,千里馈粮,士有饥色,大军之后,必有凶年。不若命将简锐,荡涤江右,然后鸣鸾巡省,告成东岳,则天下幸甚,率土戴赖。
臣又闻流言,关右之民,自比年以来,竞设斋会,假称豪贵,以相扇惑。显然于众坐之中,以谤朝廷。无上之心,莫此之甚。愚谓冝速惩绝,戮其魁帅。不尔惧成黄巾、赤眉之祸。育其微萌,不芟之毫末,斧斤一加,恐蹈害者众。臣世奉皇家,义均休戚,诚知干忤之愆实深,然不忠之罪莫大。
诏曰:
至德虽一,树功多途。三圣殊文,五帝异律,或张或弛,岂必相因。远惟承平之主,所主不亲旆五戎者,盖有由矣。英明之主,或以同轨无征;守庸之君,或縁志劣寝伐。今若喻之英皇,时非昔类;比之庸后,意有恧焉。脱元极之尊,本不冝驾,二公之徒,革辂之戎,宁非谬欤?寻夫昔人,若必须己而济世,岂不克广先业也。定火之雄,未闻不武,世袓之行,匪皆疑慑。且曹操胜袁,盖由德义内举;苻坚瓦解,当縁立政未至。定非弊卒之力彊,十万之众寡也。今则驱驰先天之术,驾用仁义之师,审观成败,庶免斯咎。长江之阻,未足可惮;逾纪之略,何必可师。洞庭、彭蠡,竟非殷固,奋臂一呼,或成汉业。经略之义,当付之临机;足食之筹,望寄之萧相。将希混一,岂好轻动,利见之事,何得委人也!
又水旱之运,未必由兵;尧汤之难,讵因兴旅?颇丰之后,虽静有之,关左小纷,已敕禁勒。流言之细,曷足以纡天功。深录诚心,勿恨不相遂耳。
及车驾南伐,赵郡王干督关右诸军事,诏加渊使持节、安南将军为副,勒众七万将出子午。寻以萧赜死,停师。是时泾州羌叛,残破城邑,渊以步骑六千众号三万,徐行而进。未经三旬,贼众逃散,降者数万口,唯枭首恶,余悉不问。诏兼侍中。初,渊年十四,尝诣长安。将还,诸相饯送者五十余人,别于渭北。有相者扶风人王伯达曰:‘诸君皆不如此卢郎,虽位不副实,然德声甚盛,望逾公辅。后二十余年,当制命关右。愿不相忘。’此行也,相者年过八十,诣军门请见,言叙平生。未几,拜仪曹尚书。高祖考课在位,降渊以王师守常侍、尚书,夺常侍禄一周。寻除豫州刺史,以母老固辞。
会萧昭业雍州刺史曹虎遣使请降,乃以渊为使持节、安南将军,督前锋诸军径赴樊邓。渊面辞曰:‘臣本儒生,颇闻俎豆,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惟陛下裁之。’军期已逼,高祖不许。渊曰:‘但恐曹虎为周鲂耳,陛下冝审之。’虎果伪降。渊至叶,具曹虎谲诈之问,兼陈其利害。诏渊进取南阳。渊以兵少粮乏,表求先攻赭阳,以近叶仓故也。高祖许焉,乃进攻赭阳。萧鸾遣将垣历生来救,渊素无将略,为贼所败,坐免官爵为民。
寻遭母忧,高祖遣谒者诣宅宣慰。服阕,兼太尉长史。高祖南讨,又兼彭城王中军府长史。寻为徐州、京兆王愉兼长史,赐绢百匹。愉既年少,事无巨细,多决于渊。渊以诚信御物,甚得东南民和。南徐州刺史沈陵密谋外叛,渊觉其萌渐,潜敕诸戍,微为之备。屡有表闻,朝廷不纳。陵果杀将佐,勒宿豫之众逃叛。濵淮诸戍,由备得全。陵在边历年,阴结既广,二州人情,咸相扇惑。陵之余党,颇见执送,渊皆抚而赦之,惟归罪于陵,由是众心乃安。
景明初,除秘书监。二年卒官,年四十八。赠安北将军、幽州刺史,复本爵固安伯,谥曰懿。
初,谌父志法锺繇书,传业累世,世有能名。至邈以上,兼善草迹。渊习家法,代京宫殿多渊所题。白马公崔玄伯亦善书,世传卫瓘体。魏初工书者,崔卢二门。渊与仆射李冲特相友善。冲重渊门风,而渊祗冲才官,故结为婚姻,往来亲密。至于渊荷高祖意遇,颇亦由冲。渊有八子。
长子道将,字祖业,应袭父爵,而让其第八弟道舒。有司奏闻,诏曰:‘长嫡承重,礼之大经,何得辄授也。’而道将引清河王国常侍韩子熙让弟仲穆鲁阳男之例,尚书李平重申奏,诏乃听许。道将涉猎经史,风气謇谔,颇有文才,为一家后来之冠,诸父并敬惮之。彭城王勰、任城王澄皆虚襟相待。勰为中军大将军,辟行参军。迁司徒东阁祭酒、尚书左外兵郎中,转秘书丞。出为燕郡太守。道将下车,表乐毅、霍原之墓,而为之立祠。优礼儒生,励劝学业,敦课农桑,垦田岁倍。入为司徒司马。卒,赠龙骧将军、太常少卿,谥曰献。所为文笔数十篇。
子怀祖,太学博士、员外散骑侍郎。卒。
怀祖弟怀仁,武定中,太尉铠曹参军。
道将弟亮,字仁业。不仕而终。子思道。
亮弟道裕,字宁祖,少以学尚知名,风仪兼美。尚显祖女乐浪长公主,拜驸马都尉、太子舍人,寻转洗马。迁散骑侍郎,转安远将军、中书侍郎、兼秘书丞。寻以母忧去官。服终,复拜中书侍郎。迁龙骧将军、太子中庶子,幽州大中正。转长兼散骑侍郎,加左将军。神龟二年,除左将军、泾州刺史。其年七月卒官,年四十四。赠抚军将军、青州刺史,赐帛三百匹,谥曰文侯。
子景绪,武定中,仪同开府录事参军。
道裕弟道虔,字庆祖,粗闲经史,兼通算术。尚高祖女济南长公主。公主骄淫,声秽遐迩,先无疹患,仓卒暴薨。时云道虔所害。世宗秘其丑恶,不苦穷治。尚书尝奏道虔为国子博士。灵太后追主薨事,乃黜道虔为民,终身不仕。孝昌末。临淮王彧因将出征,启除道虔奉车都尉。道虔外生李彧尚庄帝姊丰亭公主,因相藉托。永安中,除辅国将军、通直常侍,寻加征虏将军。以议历勋,赐爵临淄伯,迁散骑常侍。天平初,征南将军,转都官尚书、本州大中正。出除骠骑将军、幽州刺史,寻加卫大将军,卒于官。赠都督幽瀛二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尚书右仆射、司空公、瀛州刺史,谥曰恭文公。主二子,昌宇、昌仁。昌宇不慧,昌仁早卒。道虔又娶司马氏,有子昌裕。及司马见出之后,更娉元氏,生二子昌期、昌衡。兄弟竞父爵,至今未袭。
道虔弟道侃,字希祖。州主簿,沉雅有学尚。孝昌末卒。二子早夭,以弟道约子正达为后。武定中,征虏将军、太尉记室参军。
道侃弟道和,字叔维。兄弟之中,人望最下。冀州中军府中兵参军。卒。
子景豫。景豫弟景熙,武定中,仪同开府咨议。
道和弟道约,字季恭。起家员外郎,累迁司空录事参军、司徒属、幽州大中正、辅国将军、光禄大夫。转司徒右长史。太傅李延寔出除青州。延寔先被病,道约,延寔之妻弟,诏以道约为延寔长史,加散骑常侍,寄以匡维也。永熙中,车骑将军、左光禄大夫,领广平王赞仪同开府长史。天平中,开府仪同高岳请为长史。岳转除青冀二州,道约仍为长史,随岳两藩,有毗佐之称。兴和末,除卫大将军、兖州刺史,在州颇得民和。武定元年卒,年五十八。赠使持节、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幽州刺史。
子正通,开府咨议。少有令誉,征赴晋阳,遇患卒。妻郑氏,与正通弟正思淫乱,武定中,为御史所劾,人士疾之。
道约弟道舒,字幼安,袭父爵。自尚书左主客郎中为冠军将军、中书侍郎。卒。
渊弟敏,字仲通,小字红崖,少有大量。太和初,拜议郎,早卒。赠威远将军、范阳太守,谥曰靖。高祖纳其女为嫔。敏五子。
义僖,字远庆,早有学尚,识度沉雅。年九岁,丧父,便有至性。少为仆射李冲所叹美。起家秘书郎,历太子舍人、司徒中郎。神龟初,任城王澄奏举义僖,除散骑侍郎,转冠军将军、中散大夫。以母忧去职。幽州刺史王诵与义僖交款,每与旧故李神俊等书曰:‘卢冠军在此,时复惠好,辄留连数日,得咨询政道。’其见重若此。齐王萧宝夤启为开府咨议参军,辞疾不赴。寻兼司空长史,拜征虏将军、太中大夫。散秩多年,澹然自得。李神俊劝其干谒当途。义僖曰:‘学先王之道,贵行先王之志,何能苟求冨贵也。’
孝昌中,除散骑常侍。时灵太后临朝,黄门侍郎李神轨势倾朝野,求结婚姻。义僖虑其必败,拒而不许。王诵谓义僖曰:‘昔人不以一女易五男,卿岂易之也?’义僖曰:‘所以不从,正为此耳。从之恐祸大而速。’诵乃坚握义僖之手曰:‘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遂适他族。临婚之夕,灵太后遣中常侍服景就家敕停。内外惶怖,义僖夷然自若。建义初,兼都官尚书,寻除安东将军、卫尉卿。普泰中,除都官尚书,加骠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
义僖少时,幽州频遭水旱,先有谷数万石贷民,义僖以年谷不熟,乃燔其契。州闾恱其恩德。性宽和畏慎,不妄交款,与魏子建情好尤笃,言无所隐。义僖性清俭,不营财利,虽居显位,每至困乏,麦饭蔬食,忻然甘之。永熙中,风疾顿发。兴和中卒,年六十四。赠本将军、仪同三司、瀛州刺史,谥孝简。
子逊之,武定中,太尉记室参军。
逊之弟世猷,齐王开府集曹参军。
义僖弟义悰,字叔预。司空行参军、本州治中、散骑侍郎、司徒咨议参军。
子孝章,仪同开府行参军,早亡。
义悰弟义敦,字季和。征北府默曹参军。
子景开,字子达。武定中,仪同开府属。
义敦弟义安,字幼仁,不仕。义僖诸弟并远不逮兄也。
敏弟昶,字叔达,小字师颜,学涉经史,早有时誉。太和初,为太子中舍人、兼员外散骑常侍,使于萧昭业。高祖诏昶曰:‘卿便至彼,勿存彼我。密迩江扬,不早当晚,会是朕物。卿等欲言,便无相疑难。’又敕副使王清石曰:‘卿莫以本是南人,言语致虑。若彼先有所知所识,欲见便见,须论即论。卢昶正是宽柔君子,无多文才,或主客命卿作诗,可率卿所知,莫以昶不作,便复罢也。凡使人之体,以和为贵,勿递相矜夸,见于色貌,失将命之体。卿等各率所知,以相规诲。’及昶至彼,值萧鸾僭立,于是高祖南讨之,昶兄渊为别道将。而萧鸾以朝廷加兵,遂酷遇昶等。昶本非骨鲠,闻南人云兄既作将,弟为使者。乃大恐怖,泪汗交横。鸾以腐米臭鱼莝豆供之。而谒者张思宁辞气謇谔,曾不屈挠,遂以壮烈死于馆中。昶还,高祖责之曰:‘衔命之礼,有死无辱,虽流放海隅,犹冝抱节致殒。卿不能长缨羇首,已是可恨。何乃俛眉饮啄,自同犬马。有生必死,修短几何。卿若杀身成名,贻之竹素,何如甘彼刍菽,以辱君父乎?纵不远惭苏武,宁不近愧思宁!’昶对曰:‘臣器乏陆、随,忝使闽越。属萧鸾昏狂,诛戮无道。恐不得仰奉明时,归养老母,苟存尺蠖,屈以求伸。负辱朝命,罪冝万死,乞归司寇,伏听斧钺。’遂见罢黜。乆之,复除彭城王友,转秘书丞。景明初,除中书侍郎,迁给事黄门侍郎、本州大中正。昶请外禄,世宗不许。迁散骑常侍,兼尚书。
时洛阳县获白鼠。昶奏曰:
谨案瑞典,外镇刺史、二千石、令长不祗上命,刻暴百姓,人民怨嗟,则白鼠至。臣闻祯不虚见,德合必符;妖不妄出,咎彰则至。是以古之人君,或怠瑞以失德,或祗变而立功,斯乃万古之殷鉴,千龄之炯诫。比者,灾气作沴,恒阳亏度,陛下流如伤之慈,降纳隍之旨,哀百姓之无辜,引在予之深责。举贤黜佞之诏,道映于尧先;进思纳谏之言,事光于舜右。伏读明旨,俯观征谴,敢布庸瞽,以陈万一。
窃惟一夫之耕,食裁充口;一妇之织,衣止蔽形。年租岁调,则惟常理,此外征求,于何取足?然自比年以来,兵革屡动。荆扬二州,屯戍不息;锺离、义阳,师旅相继。兼荆蛮凶狡,王师薄伐,暴露原野,经秋淹夏。汝颍之地,率户从戎;河冀之境,连丁转运。又战不必胜,加之退负,死丧离旷,十室而九。细役烦徭,日月滋甚;苛兵酷吏,因逞威福。至使通原遥畛,田芜罕耘;连村接闬,蚕饥莫食。而监司因公以贪求,豪彊恃私而逼掠。遂令鬻裋褐以益千金之资,制口腹而充一朝之急。此皆由牧守令长多失其人,郡阙黄霸之君,县无鲁恭之宰,不思所以安民,正思所以润屋。故士女呼嗟,相望于道路;守宰暴贪,风闻于魏阙。往岁法官案验,多挂刑网,谓必显戮,以明劝诫。然后遣使覆讯,公违宪典。或承风挟请,轻树私恩;或容情受贿,辄施己惠。御史所劾,皆言诬枉;申雪罪人,更云清白。长侮上之源,滋陵下之路。忠清之人,见之而自怠;犯暴之夫,闻之以益快。白鼠之至,信而有征矣。
伏愿陛下垂叡哲之鉴,察妖灾之起。延对公卿,广询庶政;引见枢纳,博求民隐。存问孤寡,去其苛碎;轻徭省赋,与民休息。贞良忠谠,置之于朝;奸回贪佞,弃之于市。则九官勿戒而恒敬,百县不严而自肃,士女欣欣,人有望矣。
诏曰:‘朕纂承鸿绪,伏膺宝历,思靖八方,惠康四海。当必世之期,麟凤不降;属胜残之会,白鼠告咎。万邦有罪,实唯朕躬。尚书敷纳机猷,献替是寄,谠言有闻,朕实嘉美。’转侍中,又兼吏部尚书,寻即正,仍侍中。昶守职而已,无所激扬也。与侍中元晖等更相朋附,为世宗所宠,时论鄙之。
出除镇东将军、徐州刺史。永平四年夏,昶表曰:‘萧衍琅邪郡民王万寿等款诚内结,潜来诣臣,云朐山戍今将交换,有可图之机。臣即许以旌赏,遣其还入。至三月二十四夜,万寿等奖率同盟,攻掩朐城,斩衍辅国将军,琅邪、东莞二郡太守,带朐山戍主刘并将士四十余人,传首至州。臣即遣兼郯城戍副张天惠率骁勇二百,径往赴之。琅邪诸戍络绎继援,而衍郁洲已遣二军以拒天惠。天惠与万寿等内外齐击,俘斩数百,便即据城。’诏昶曰:‘彭宋地接边疆,势连淮海,威御之术,功在不易。朐山险塞,寇之要防,水陆交凑,扬、郁路冲,畜聚凶徒,虔刘边鄙,青、光、齐、兖每罹其患。卿妙算既敷,克城殄众,展疆辟土,何善如之。庸勋之懋,朕用嘉止。故遣左右直长阎遵业具宣往怀。此戍郁洲之本,存亡所系。今既失守,有不存之心;彼见扼喉,将图救援之计。今水雨盛行,冝须防守。卿可深思拟捍之规,攘敌之略,使还具闻。’
昶又表:‘萧衍将张稷、马仙、阴虔和等各领精兵,分屯诸堰;昌义之、张惠绍、王神念、王茂光承彼传信,续发建邺。自存之计,并归于此。量力准寇,事恐不轻。何者?此兵九千,贼众四万,名将健士,远近毕集,邀凭雨热,决死来战,藉众乘凶,希固巢穴。所以倾国而举,非为朐山,将恐王师固六里,据湖冲,南截淮浦,势崩难测,海利盐物,交阙常贡。所虑在大,有必争之心。若皇家经略,方有所讨,必须简将增兵,加益粮仗,与之亢拟。相持至秋,天麾一动,开拓为易。图南之计,事本在今,请增兵六千、米十万石;如其不也,伏听朝议。’昶又表:‘贼徒大集,众旅彊盛,置栅朐山,屯守门井,并围固城,昼夜连战。恐狡势既彊,后难除揃。辄欲令征虏将军赵遐率勒见兵,与之决胜。遐虑众少不敌,若一举失利,则众心挫怯,求待大众俱至,奋锐击之。窃谓此谋,非为孟浪。且臣本奉朝规,令相拒守,以待凉月。今岁已云秋,高风渐举,经算大图,时事既至。且鲍口以东,陆运无阂,朐、固之闲,本无停潦,冝时掩击边陲。而贼自夏以来,贯甲不歇,从六里以北,城栅相连,役使兵人,便已疲殆。若大众临之,必可禽捷。一城退溃,众垒土崩,乘胜图之,易于振朽。脱兵不速至,长彼炽心,军士忧惶,自生异议。请速简配,以及事机。’诏曰:‘克获朐山,计本于昶,乘胜之规,终冝有寄。是以起兵之始,即委处分,前机经略,一以任之。今既请兵,理冝速遂。可遣冀、定、瀛、相四州中品羽林、虎贲四千人赴之。’
又诏昶曰:‘朐山之克,实由于卿,开疆拓土,实为长策。然经讨未服,非卿而谁?而蚁徒送死,规侵王略,天亡小贼,数在无远。故前者命卿亲临指授,寻以卿疾未瘳,且待消息。今既痊复,冝遵前旨,秉戈挥锐,殄寇为怀。已发虎旅五万,应机电赴,指辰而至,遂卿本请。截彼东南,亮委高算。’又诏昶曰:‘取朐置戍,并是卿计,始终成败,悉归于卿。卿以兵少请益,今已遂卿本意。如闻东唐陆道甚狭,一轨之外,皆是大水。彼必据之,以断军路。若已如此,更设何策?其军竒兵变,遽以表闻。又闻衍军将帅,每有流言,云魏博淮阳、宿豫,乃是两冝。若实有此,卿可量朐山薪水得支几时。脱事容往返,驰驿速闻。如薪水少急,即可量计。若理不可尔,亦将军裁决。’
昶既儒生,本少将略,又羊祉子燮为昶司马,专任戎事,掩昶耳目,将士怨之。朐山戍主傅文骥粮樵俱罄,以城降衍。昶见城降,于是先走退。诸军相寻奔遁,遇大寒雪,军人冻死及落手足者三分而二。自国家经略江左,唯有中山王英败于锺离,昶于朐山失利,最为甚焉。世宗遣黄门甄琛驰驿锁昶,穷其败状。诏曰:‘朐山之败,伤损实深,推始究末,罪锺元帅。虽经大宥,轻重冝别,昶一人可以免官论坐,自余将统以下悉听依赦复任。’
未几,拜太常卿,仍除安西将军、雍州刺史,又进号镇西将军,加散骑常侍。熙平元年卒于官。赠征北将军、冀州刺史,谥曰穆。
昶宽和矜恕,善于绥抚,其在徐州,戍兵疾,亲自检恤。至番兵年满不归,容充后役,终昶一政,然后始还。人庶称之。
子元聿,字仲训,无他才能。尚高祖女义阳长公主,拜驸马都尉。位太尉司马、光禄大夫。卒,赠中书监。
子士晟,仪同开府掾。
元聿第五弟元明,字幼章。涉历群书,兼有文义,风彩闲润,进退可观。永安初,长兼尚书令、临淮王彧钦爱之。及彧开府,引为兼属,仍领部曲。出帝登阼,以郎任行礼,封城阳县子,迁中书侍郎。永熙末,居洛东缑山,乃作幽居赋焉。于时元明友人王由居颍川,忽梦由携酒就之言别,赋诗为赠。及明,忆其诗十字云:‘自兹一去后,市朝不复游。’元明叹曰:‘由性不狎俗,旅寄人闲,乃今有梦,又复如此,必有他故。’经三日,果闻由为乱兵所害。寻其亡日,乃是得梦之夜。天平中,兼吏部郎中,副李谐使萧衍,南人称之。还,拜尚书右丞,转散骑常侍,监起居。积年在史馆,了不厝意。又兼黄门郎、本州大中正。元明善自标置,不妄交游,饮酒赋诗,遇兴忘返。性好玄理,作史子新论数十篇,文笔别有集录。少时常从乡还洛,途遇相州刺史、中山王熙。熙博识之士,见而叹曰:‘卢郎有如此风神,唯须诵离骚,饮美酒,自为佳器。’遂留之数日,赠帛及马而别。元明凡三娶,次妻郑氏与元明兄子士启淫污,元明不能离绝。又好以世地自矜,时论以此贬之。
元明弟元缉,字幼绪。凶率好酒,曾于妇氏饮宴,小有不平,手刃其客。起家秘书郎,转司徒祭酒。稍迁辅国将军、司徒司马,卒于官。赠散骑常侍、都督幽瀛二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吏部尚书、幽州刺史,谥曰宣。
子士深,开府行参军。
昶弟尚之,字季儒,小字羡夏,亦以儒素见重。太和中,拜议郎,转赵郡王征东咨议参军。母忧去官。后为太尉主簿、司徒属、范阳太守、章武内史、兼司徒右长史,加冠军将军,转左长史。出为前将军、济州刺史。入除光禄大夫。正光五年卒,年六十二。赠散骑常侍、安东将军、青州刺史。
长子文甫,字元祐。少有器尚,涉历文史,有誉于时。位司空参军,年四十九卒。
子敬舒,有文学,早亡。
文甫弟文翼,字仲祐。少甚轻躁,晚颇改节。为员外郎,因归乡里。永安中,为都督,守范阳三城,拒贼帅韩娄有功,赐爵范阳子。永熙中,除右将军、太中大夫。栖迟桑井而卒,年六十。
子士伟,兴和中,中散大夫。
子翼弟文符,字叔僖,性通率。位员外郎、羽林监、尚书主客郎中,迁通直散骑侍郎。永安中卒,年四十。
子子潜,武定中,齐文襄王中外府中兵参军。
度世,李氏之甥。其为济州也,国家初平升城。无盐房崇吉母傅氏,度世继外祖母兄之子妇也。兖州刺史申纂妻贾氏,崇吉之姑女也,皆亡破军途,老病憔悴。而度世推计中表,致其恭恤。每觐见傅氏,跪问起居,随时奉送衣被食物,亦存赈贾氏,供其服膳。青州既陷,诸崔坠落,多所收赎。及渊、昶等并循父风,远亲疏属,叙为尊行,长者莫不毕拜致敬。闺门之礼,为世所推。谦退简约,不与世竞。父母亡,然同居共财,自祖至孙,家内百口。在洛时有饥年,无以自赡,然尊卑怡穆,丰俭同之。亲从昆弟,常旦省谒诸父,出坐别室,至暮乃入。朝府之外,不妄交游。其相勗以礼如此。又一门三主,当世以为荣。渊兄弟亡,及道将卒后,家风衰损,子孙多非法,帷薄混秽,为论者所鄙。
度世从祖弟神宝,中书博士。太和中,高祖为高阳王雍纳其女为妃。
初,玄从祖兄溥,慕容宝之末,揔摄乡部,屯于海濵,遂杀其乡姻诸祖十余人,称征北大将军、幽州刺史,攻掠郡县。天兴中讨禽之,事在帝纪。
溥玄孙洪,字曾孙。太和中,历中书博士,稍迁高阳王雍镇北府咨议参军、幽州中正、乐陵阳平二郡太守。洪三子。
长子崇,字元礼。少立美名,有识者许之以远大。景明中,骠骑府法曹参军。早卒。
子子刚,司空行参军、荆州骠骑府主簿。没于关中。
崇弟仲义,小名黑,知名于世。高阳王雍司空行参军、员外散骑侍郎、幽州别驾。
弟三子叔矩,字子规。武定中,尚书郎。
子规弟子正,司徒法曹参军。崇兄弟官虽不达,至于婚姻,常与玄家齐等。
仲义弟干,字幼祯。州主簿。
子让,仪同开府参军。
洪弟光宗,子观,观弟仲宣,事在文苑传。
仲宣弟叔虎,武定初,司徒咨议参军。
洪从弟附伯,附伯弟侍伯,并有学识。附伯位至沧州平东府长史。侍伯,永熙中卫大将军、南岐州刺史。
侍伯从弟文伟,兴和中,骠骑大将军、青州刺史、大夏县开国男。
史臣曰:卢玄绪业着闻,首应旌命,子孙继迹,为世盛门。其文武功烈,殆无足纪,而见重于时,声高冠带,盖德业儒素有过人者。渊之兄弟亦有二方之风流。雅道家声,诸子不逮,余烈所被,弗及盈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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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四十八‧列传第三十六 高允
高允,字伯恭,勃海人也。祖泰,在叔父湖传。父韬,少以英朗知名,同郡封懿雅相敬慕。为慕容垂太尉从事中郎。太祖平中山,以韬为丞相参军。早卒。
允少孤夙成,有竒度,清河崔玄伯见而异之,叹曰:‘高子黄中内润,文明外照,必为一代伟器,但恐吾不见耳。’年十余,奉祖父丧还本郡,推财与二弟而为沙门,名法净。未乆而罢。性好文学,担笈负书,千里就业。博通经史天文术数,尤好春秋公羊。郡召功曹。
神三年,世祖舅阳平王杜超行征南大将军,镇邺,以允为从事中郎,年四十余矣。超以方春而诸州囚多不决,乃表允与中郎吕熙等分诣诸州,共评狱事。熙等皆以贪秽得罪,唯允以清平获赏。府解,还家敎授,受业者千余人。四年,与卢玄等俱被征,拜中书博士。迁侍郎,与太原张伟并以本官领卫大将军、乐安王范从事中郎。范,世祖之宠弟,西镇长安,允甚有匡益,秦人称之。寻被征还。允曾作塞上翁诗,有混欣戚,遗得丧之致。骠骑大将军、乐平王丕西讨上邽,复以本官参丕军事。语在丕传。凉州平,以参谋之勋,赐爵汶阳子,加建武将军。
后诏允与司徒崔浩述成国记,以本官领著作郎。时浩集诸术士,考校汉元以来,日月薄蚀、五星行度,并识前史之失,别为魏历,以示允。允曰:‘天文历数不可空论。夫善言远者必先验于近。且汉元年冬十月,五星聚于东井,此乃历术之浅。今讥汉史,而不觉此谬,恐后人讥今犹今之讥古。’浩曰:‘所谬云何?’允曰:‘案星传,金水二星常附日而行。冬十月,日在尾箕,昏没于申南,而东井方出于寅北。二星何因背日而行?是史官欲神其事,不复推之于理。’浩曰:‘欲为变者何所不可,君独不疑三星之聚,而怪二星之来?’允曰:‘此不可以空言争,冝更审之。’时坐者咸怪,唯东宫少傅游雅曰:‘高君长于历数,当不虚也。’后岁余,浩谓允曰:‘先所论者,本不注心,及更考究,果如君语,以前三月聚于东井,非十月也。’又谓雅曰:‘高允之术,阳元之射也。’众乃叹服。允虽明于历数,初不推步,有所论说。唯游雅数以灾异问允。允曰:‘昔人有言,知之甚难,既知复恐漏泄,不如不知也。天下妙理至多,何遽问此。’雅乃止。
寻以本官为秦王翰傅。后敕以经授恭宗,甚见礼待。又诏允与侍郎公孙质、李虚、胡方回共定律令。世祖引允与论刑政,言甚称旨。因问允曰:‘万机之务,何者为先?’是时多禁封良田,又京师游食者众。允因言曰:‘臣少也贱,所知唯田,请言农事。古人云:方一里则为田三顷七十亩,百里则田三万七千顷。若勤之,则亩益三斗,不勤则亩损三斗。方百里损益之率,为粟二百二十二万斛,况以天下之广乎?若公私有储,虽遇饥年,复何忧哉?’世祖善之。遂除田禁,悉以授民。
初,崔浩荐冀、定、相、幽、并五州之士数十人,各起家郡守。恭宗谓浩曰:‘先召之人,亦州郡选也,在职已乆,勤劳未荅。今可先补前召外任郡县,以新召者代为郎吏。又守令宰民,冝使更事者。’浩固争而遣之。允闻之,谓东宫博士管恬曰:‘崔公其不免乎!苟逞其非,而校胜于上,何以胜济。’
辽东公翟黑子有宠于世祖,奉使并州,受布千匹,事寻发觉。黑子请计于允曰:‘主上问我,为首为讳乎?’允曰:‘公帷幄宠臣,荅诏冝实。又自告忠诚,罪必无虑。’中书侍郎崔览、公孙质等咸言首实罪不可测,冝讳之。黑子以览等为亲己,而反怒允曰:‘如君言,诱我死,何其不直!’遂与允绝。黑子以不实对,竟为世祖所疏,终获罪戮。
是时,著作令史闵湛、性巧佞,为浩信待。见浩所注诗、论语、尚书、易,遂上疏,言马、郑、王、贾虽注述六经,并多疏谬,不如浩之精微。乞收境内诸书,藏之秘府。班浩所注,命天下习业。并求敕浩注礼传,令后生得观正义。浩亦表荐湛有著述之才。既而劝浩刊所撰国史于石,用垂不朽,欲以彰浩直笔之迹。允闻之,谓著作郎宗钦曰:‘闵湛所营,分寸之闲,恐为崔门万世之祸。吾徒无类矣。’未几而难作。
初,浩之被收也,允直中书省。恭宗使东宫侍郎吴延召允,仍留宿宫内。翌日,恭宗入奏世祖,命允骖乘。至宫门,谓曰:‘入当见至尊,吾自导卿。脱至尊有问,但依吾语。’允请曰:‘为何等事也?’恭宗曰:‘入自知之。’既入见帝。恭宗曰:‘中书侍郎高允自在臣宫,同处累年,小心密慎,臣所委悉。虽与浩同事,然允微贱,制由于浩。请赦其命。’世祖召允,谓曰:‘国书皆崔浩作不?’允对曰:‘太祖记,前著作郎邓渊所撰。先帝记及今记,臣与浩同作。然浩综务处多,揔裁而已。至于注疏,臣多于浩。’世祖大怒曰:‘此甚于浩,安有生路!’恭宗曰:‘天威严重,允是小臣,迷乱失次耳。臣向备问,皆云浩作。’世祖问:‘如东宫言不?’允曰:‘臣以下才,谬参著作,犯逆天威,罪应灭族,今已分死,不敢虚妄。殿下以臣侍讲日乆,哀臣乞命耳。实不问臣,臣无此言。臣以实对,不敢迷乱。’世祖谓恭宗曰:‘直哉!此亦人情所难,而能临死不移,不亦难乎!且对君以实,贞臣也。如此言,宁失一有罪,冝宥之。’允竟得免。于是召浩前,使人诘浩。浩惶惑不能对。允事事申明,皆有条理。时世祖怒甚,敕允为诏,自浩已下、僮吏已上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允持疑不为,频诏催切。允乞更一见,然后为诏。诏引前,允曰:‘浩之所坐,若更有余衅,非臣敢知。直以犯触,罪不至死。’世祖怒,命介士执允。恭宗拜请。世祖曰:‘无此人忿朕,当有数千口死矣。’浩竟族灭,余皆身死。宗钦临刑,叹曰:‘高允其殆圣乎!’
恭宗后让允曰:‘人当知机,不知机,学复何益?当尔之时,吾导卿端绪,何故不从人言,怒帝如此。每一念之,使人心悸。’允曰:‘臣东野凡生,本无宦意。属休延之会,应旌弓之举,释褐凤池,仍参麟阁,尸素官荣,妨贤已乆。夫史籍者,帝王之实录,将来之炯戒,今之所以观往,后之所以知今。是以言行举动,莫不备载,故人君慎焉。然浩世受殊遇,荣曜当时,孤负圣恩,自贻灰灭。即浩之迹,时有可论。浩以蓬蒿之才,荷栋梁之重,在朝无謇谔之节,退私无委蛇之称,私欲没其公廉,爱憎蔽其直理,此浩之责也。至于书朝廷起居之迹,言国家得失之事,此亦为史之大体,未为多违。然臣与浩实同其事,死生荣辱,义无独殊。诚荷殿下大造之慈,违心苟免,非臣之意。’恭宗动容称叹。允后与人言,我不奉东宫导旨者,恐负翟黑子。
恭宗季年,颇亲近左右,营立田园,以取其利。允谏曰:‘天地无私,故能覆载;王者无私,故能包养。昔之明王,以至公宰物,故藏金于山,藏珠于渊,示天下以无私,训天下以至俭。故美声盈溢,千载不衰。今殿下国之储贰,四海属心,言行举动,万方所则,而营立私田,畜养鸡犬,乃至贩酤市廛,与民争利,议声流布,不可追掩。夫天下者,殿下之天下,冨有四海,何求而不获,何欲而弗从,而与贩夫贩妇竞此尺寸。昔虢之将亡,神乃下降,赐之土田,卒丧其国。汉之灵帝,不修人君之重,好与宫人列肆贩卖,私立府藏,以营小利,卒有颠覆倾乱之祸。前鉴若此,甚可畏惧。夫为人君者,必审于择人。故称知人则哲,惟帝难之。商书云“无迩小人”,孔父有云,小人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矣。武王爱周、邵、齐、毕,所以王天下。殷纣爱飞廉、恶来,所以丧其国。历观古今存亡之际,莫不由之。今东宫诚曰乏人,俊乂不少。顷来侍御左右者,恐非在朝之选。故愿殿下少察愚言,斥出佞邪,亲近忠良,所在田园,分给贫下,畜产贩卖,以时收散。如此则休声日至,谤议可除。’恭宗不纳。
恭宗之崩也,允乆不进见。后世祖召,允昇阶歔欷,悲不能止。世祖流泪,命允使出。左右莫知其故,相谓曰:‘高允无何悲泣,令至尊哀伤,何也?’世祖闻之,召而谓曰:‘汝不知高允悲乎?’左右曰:‘臣等见允无言而泣,陛下为之悲伤,是以窃言耳。’世祖曰:‘崔浩诛时,允亦应死,东宫苦谏,是以得免。今无东宫,允见朕因悲耳。’
允表曰:‘往年被敕,令臣集天文灾异,使事类相从,约而可观。臣闻箕子陈谟而洪范作,宣尼述史而春秋著,皆所以章明列辟,景测皇天者也。故先其善恶而验以灾异,随其失得而效以祸福,天人诚远,而报速如响,甚可惧也。自古帝王莫不尊崇其道而稽其法数,以自修饬。厥后史官并载其事,以为鉴诫。汉成帝时,光禄大夫刘向见汉祚将危,权归外戚,屡陈妖眚而不见纳。遂因洪范、春秋灾异报应者而为其传,觊以感悟人主,而终不听察,卒以危亡。岂不哀哉!伏惟陛下神武则天,叡鉴自远,钦若稽古,率由旧章,前言往行,靡不究鉴,前皇所不逮也。臣学不洽闻,识见寡薄,惧无以裨广圣听,仰酬明旨。今谨依洪范传、天文志撮其事要,略其文辞,凡为八篇。’世祖览而善之,曰:‘高允之明灾异,亦岂减崔浩乎?’及高宗即位,允颇有谋焉。司徒陆丽等皆受重赏,允既不蒙褒异,又终身不言。其忠而不伐,皆此类也。
给事中郭善明,性多机巧,欲逞其能,劝高宗大起宫室。允谏曰:‘臣闻太祖道武皇帝既定天下,始建都邑。其所营立,非因农隙,不有所兴。今建国已乆,宫室已备,永安前殿足以朝会万国,西堂温室足以安御圣躬,紫楼临望可以观望远近。若广修壮丽为异观者,冝渐致之,不可仓卒。计斫材运土及诸杂役须二万人,丁夫充作,老小供饷,合四万人,半年可讫。古人有言:一夫不耕,或受其饥;一妇不织,或受其寒。况数万之众,其所损废,亦以多矣。推之于古,验之于今,必然之效也。诚圣主所冝思量。’高宗纳之。
允以高宗纂承平之业,而风俗仍旧,婚娶丧葬,不依古式,允乃谏曰:
前朝之世,屡发明诏,禁诸婚娶不得作乐,及葬送之日歌谣、鼓舞、杀牲、烧葬,一切禁断。虽条旨乆颁,而俗不革变。将由居上者未能悛改,为下者习以成俗,敎化陵迟,一至于斯。昔周文以百里之地,修德布政,先于寡妻,及于兄弟,以至家邦,三分天下而有其二。明为政者先自近始。诗云:‘尔之敎矣,民胥效矣。’人君举动,不可不慎。
礼云:嫁女之家,三日不息烛;娶妇之家,三日不举乐。今诸王纳室,皆乐部给伎以为嬉戏,而独禁细民,不得作乐,此一异也。
古之婚者,皆拣择德义之门,妙选贞闲之女,先之以媒娉,继之以礼物,集僚友以重其别,亲御轮以崇其敬,婚姻之际,如此之难。今诸王十五,便赐妻别居。然所配者,或长少差舛,或罪入掖庭,而作合宗王,妃嫔藩懿。失礼之甚,无复此过。往年及今,频有检劾。诚是诸王过酒致责,迹其元起,亦由色衰相弃,致此纷纭。今皇子娶妻,多出宫掖,令天下小民,必依礼限,此二异也。
万物之生,靡不有死,古先哲王,作为礼制,所以养生送死,折诸人情。若毁生以奉死,则圣人所禁也。然葬者藏也,死者不可再见,故深藏之。昔尧葬谷林,农不易亩;舜葬苍梧,市不改肆。秦始皇作为地市,下固三泉,金玉宝货不可计数,死不旋踵,尸焚墓掘。由此推之,尧舜之俭,始皇之奢,是非可见。今国家营葬,费损巨亿,一旦焚之,以为灰烬。苟靡费有益于亡者,古之臣奚独不然。今上为之不辍,而禁下民之必止,此三异也。
古者祭必立尸,序其昭穆,使亡者有凭,致食飨之礼。今已葬之魂,人直求貌类者事之如父母,燕好如夫妻,损败风化,渎乱情礼,莫此之甚。上未禁之,下不改绝,此四异也。
夫飨者,所以定礼仪,训万国,故圣王重之。至乃爵盈而不饮,肴干而不食,乐非雅声则不奏,物非正色则不列。今之大会,内外相混,酒醉喧𫍢,罔有仪式。又俳优鄙艺,污辱视听。朝庭积习以为美,而责风俗之清纯,此五异也。
今陛下当百王之末,踵晋乱之弊,而不矫然厘改,以厉颓俗,臣恐天下苍生,永不闻见礼敎矣。
允言如此非一,高宗从容听之。或有触迕,帝所不忍闻者,命左右扶出。事有不便,允辄求见,高宗知允意,逆屏左右以待之。礼敬甚重,晨入暮出,或积日居中,朝臣莫知所论。
或有上事陈得失者,高宗省而谓群臣曰:‘君父一也,父有是非,子何为不作书于人中谏之,使人知恶,而于家内隐处也。岂不以父亲,恐恶彰于外也。今国家善恶,不能面陈而上表显谏,此岂不彰君之短,明己之美。至如高允者,真忠臣矣。朕有是非,常正言面论,至朕所不乐闻者,皆侃侃言说,无所避就。朕闻其过,而天下不知其谏,岂不忠乎!汝等在左右,曾不闻一正言,但伺朕喜时求官乞职。汝等把弓刀侍朕左右,徒立劳耳,皆至公王。此人把笔匡我国家,不过作郎。汝等不自愧乎?’于是拜允中书令,著作如故。司徒陆丽曰:‘高允虽蒙宠待,而家贫布衣,妻子不立。’高宗怒曰:‘何不先言!今见朕用之,方言其贫。’是日幸允第,惟草屋数闲,布被缊袍,厨中盐菜而已。高宗叹息曰:‘古人之清贫岂有此乎!’即赐帛五百匹、粟千斛,拜长子忱为绥远将军、长乐太守。允频表固让,高宗不许。初与允同征游雅等多至通官封侯,及允部下吏百数十人亦至刺史二千石,而允为郎二十七年不徙官。时百官无禄,允常使诸子樵采自给。
初,尚书窦瑾坐事诛,瑾子遵亡在山泽,遵母焦没入县官。后焦以老得免,瑾之亲故,莫有恤者。允愍焦年老,保护在家。积六年,遵始蒙赦。其笃行如此。转太常卿,本官如故。允上代都赋,因以规讽,亦二京之流也。文多不载。时中书博士索敞与侍郎傅默、梁祚论名字贵贱,著议纷纭。允遂著名字论以释其惑,甚有典证。复以本官领秘书监,解太常卿,进爵梁城侯,加左将军。
初,允与游雅及太原张伟同业相友,雅尝论允曰:‘夫喜怒者,有生所不能无也。而前史载卓公宽中,文饶洪量,褊心者或之弗信。余与高子游处四十年矣,未尝见其是非愠喜之色,不亦信哉。高子内文明而外柔弱,其言呐呐不能出口,余常呼为“文子”。崔公谓余云:“高生丰才博学,一代佳士,所乏者矫矫风节耳。”余亦然之。司徒之谴,起于纤微,及于诏责,崔公声嘶股战不能言,宗钦已下伏地流汗,都无人色。高子敷陈事理,申释是非,辞义清辩,音韵高亮。明主为之动容,听者无不称善。仁及僚友,保兹元吉,向之所谓矫矫者,更在斯乎?宗爱之任势也,威振四海。尝召百司于都坐,王公以下,望庭毕拜,高子独昇阶长揖。由此观之,汲长孺可卧见卫青,何抗礼之有!向之所谓风节者,得不谓此乎?知人固不易,人亦不易知。吾既失之于心内,崔亦漏之于形外。锺期止听于伯牙,夷吾见明于鲍叔,良有以也。’其为人物所推如此。
高宗重允,常不名之,恒呼为‘令公’。‘令公’之号,播于四远矣。高宗崩,显祖居谅暗,乙浑专擅朝命,谋危社稷。文明太后诛之,引允禁中,参决大政。又诏允曰:‘自顷以来,庠序不建,为日乆矣。道肆陵迟,学业遂废,子衿之叹,复见于今。朕既篡统大业,八表晏宁,稽之旧典,欲置学官于郡国,使进修之业,有所津寄。卿儒宗元老,朝望旧德,冝与中、秘二省参议以闻。’允表曰:‘臣闻经纶大业,必以敎养为先;咸秩九畴,亦由文德成务。故辟雍光于周诗,泮宫显于鲁颂。自永嘉以来,旧章殄灭。乡闾芜没雅颂之声,京邑杜绝释奠之礼。道业陵夷,百五十载。仰惟先朝每欲宪章昔典,经阐素风,方事尚殷,弗遑克复。陛下钦明文思,纂成洪烈,万国咸宁,百揆时叙。申祖宗之遗志,兴周礼之绝业,爰发德音,惟新文敎。搢绅黎献,莫不幸甚。臣承旨敕,并集二省,披览史籍,备究典纪,靡不敦儒以劝其业,贵学以笃其道。伏思明诏,玄同古义。冝如圣旨,崇建学校以厉风俗。使先王之道,光演于明时;郁郁之音,流闻于四海。请制大郡立博士二人、助敎四人、学生一百人,次郡立博士二人、助敎二人、学生八十人,中郡立博士一人、助敎二人、学生六十人,下郡立博士一人、助敎一人、学生四十人。其博士取博关经典、世履忠清、堪为人师者,年限四十以上。助敎亦与博士同,年限三十以上。若道业夙成,才任敎授,不拘年齿。学生取郡中清望,人行修谨,堪循名敎者,先尽高门,次及中第。’显祖从之。郡国立学,自此始也。
后允以老疾,频上表乞骸骨,诏不许。于是乃著告老诗。又以昔岁同征,零落将尽,感逝怀人,作征士颂,盖止于应命者,其有命而不至,则阙焉。群贤之行,举其梗概矣。今著之于左:
中书侍郎、固安伯范阳卢玄子真
郡功曹史博陵崔绰茂祖
河内太守、下乐侯广宁燕崇玄略
上党太守、高邑侯广宁常陟公山
征南大将军从事中郎勃海高毗子翼
征南大将军从事中郎勃海李钦道赐
河西太守、饶阳子博陵许堪祖根
中书郎、新丰侯京兆杜铨士衡
征西大将军从事中郎京兆韦阆友规
京兆太守赵郡李诜令孙
太常博士、钜鹿公赵郡李灵虎符
中书郎中、即丘子赵郡李遐仲熙
营州刺史、建安公太原张伟仲业
辅国大将军从事中郎范阳祖迈
征东大将军从事中郎范阳祖侃士伦
东郡太守、蒲县子中山刘策
濮阳太守、真定子常山许琛
行司隶校尉、中都侯西河宋宣道茂
中书郎燕郡刘遐彦鉴
中书郎、武恒子河闲邢颕宗敬
沧水太守、浮阳侯勃海高济叔民
太平太守、平原子雁门李熙士元
秘书监、梁郡公广平游雅伯度
廷尉正、安平子博陵崔建兴祖
广平太守、列人侯西河宋愔
州主簿长乐潘天符
郡功曹长乐杜熙
征东大将军从事中郎中山张纲
中书郎上谷张诞叔术
秘书郎雁门王道雅
秘书郎雁门闵弼
卫大将军从事中郎中山郎苗
大司马从事中郎上谷侯辩
陈留郡太守、高邑子赵郡吕季才
夫百王之御士也,莫不资伏群才,以隆治道。故周文以多士克宁,汉武以得贤为盛。此载籍之所记,由来之常义。魏自神已后,宇内平定,诛赫连积世之僭,扫穷发不羇之寇,南摧江楚,西荡凉域,殊方之外,慕义而至。于是偃兵息甲,修立文学,登延俊造,酬咨政事。梦想贤哲,思遇其人,访诸有司,以求名士。咸称范阳卢玄等四十二人,皆冠冕之胄,著问州邦,有羽仪之用。亲发明诏,以征玄等。乃旷官以待之,悬爵以縻之。其就命三十五人,自余依例州郡所遣者不可称记。尔乃髦士盈朝,而济济之美兴焉。昔与之俱蒙斯举,或从容廊庙,或游集私门,上谈公务,下尽忻娱,以为千载一时,始于此矣。日月推移,吉凶代谢,同征之人,凋歼殆尽。在者数子,然复分张。往昔之忻,变为悲戚。张仲业东临营州,迟其还返,一叙于怀,齐衿于垂殁之年,写情于桑榆之末。其人不幸,复至殒殁。在朝者皆后进之士,居里者非畴昔之人,进涉无寄心之所,出入无解颜之地。顾省形骸,所以永叹而不已。夫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亦可以长言寄意。不为文二十年矣,然事切于心,岂可默乎?遂为之颂,词曰:
紫气干霄,群雄乱夏,王龚徂征,戎车屡驾。扫荡游氛,克剪妖霸,四海从风,八垠渐化。政敎无外,既宁且一,偃武櫜兵,唯文是恤。帝乃旁求,搜贤举逸,岩隐投竿,异人并出。
亹亹卢生,量远思纯,钻道据德,游艺依仁。旌弓既招,释褐投巾,摄齐升堂,嘉谋日陈。自东徂南,跃马驰轮,僭冯影附,刘以和亲。
茂祖茕单,夙离不造,克己勉躬,聿隆家道。敦心六经,游思文藻,终辞宠命,以之自保。
燕、常笃信,百行靡遗,位不苟进,任理栖迟。居冲守约,好让善推,思贤乐古,如渴如饥。
子翼致远,道赐悟深,相期以义,相和若琴。并参幕府,俱发德音,优游卒岁,聊以寄心。
祖根运会,克光厥猷,仰縁朝恩,俯因德友。功虽后建,禄实先受,班同旧臣,位并群后。
士衡孤立,内省靡疚,言不崇华,交不遗旧。以产则贫,论道则冨,所谓伊人,实邦之秀。
卓矣友规,禀兹淑亮,存彼大方,摈此细让。神与理冥,形随流浪,虽屈王侯,莫废其尚。
赵实名区,世多竒士,山岳所钟,挺生三李。矫矫清风,抑抑容止,初九而潜,望云而起。诜尹西都,灵惟作传,垂训皇宫,载理云雾。熙虽中夭,迹阶郎署,余尘可挹,终亦显著。
仲业渊长,雅性清到,宪章古式,绸缪典诰。时值险难,常一其操。纳众以仁,训下以孝,化被龙川,民归其敎。
迈则英贤,侃亦称选,闻达邦家,名行素显。志在兼济,岂伊独善,绳匠弗顾,功不获展。
刘、许履忠,竭力致躬,出能骋说,入献其功。𬨎轩一举,挠燕下崇,名彰魏世,享业亦隆。
道茂夙成,弱冠播名,与朋以信,行物以诚。怡怡昆弟,穆穆家庭,发响九皋,翰飞紫冥。频在省闼,亦司于京,刑以之中,政以之平。
猗欤彦鉴,思参文雅,率性任真,器成非假。靡矜于高,莫耻于下,乃谢朱门,归迹林野。
宗敬延誉,号为四俊,华藻云飞,金声夙振。中遇沈痾,赋诗以讯,忠显于辞,理出于韵。
高沧朗达,默识渊通,领新悟异,发自心胸。质侔和璧,文炳雕龙,燿姿天邑,衣锦旧邦。
士元先觉,介焉不惑,振袂来庭,始賔王国。蹈方履正,好是绳墨,淑人君子,其仪不忒。
孔称游夏,汉美渊云,越哉伯度,出类逾群。司言秘阁,作牧河汾,移风易俗,理乱解纷。融彼滞义,涣此潜文,儒道以析,九流以分。
崔、宋二贤,诞性英伟,擢颕闾阎,闻名象魏。謇謇仪形,邈邈风气,达而不矜,素而能贲。
潘符摽尚,杜熙好和,清不洁流,浑不同波。绝希龙津,止分常科,幽而逾显,损而逾多。
张纲柔谦,叔术正直,道雅洽闻,弼为兼识。拔萃衡门,俱渐鸿翼,发愤忘餐,岂要斗食。率礼从仁,罔愆于式,失不系心,得不形色。
郎苗始举,用均已试,智足周身,言足为治。性恊于时,情敏于事,与今而同,与古曷异。
物以利移,人以酒昏,侯生洁己,唯义是敦。日纵醇醪,逾敬逾温,其在私室,如涉公门。
季才之性,柔而执竞,届彼南秦,申威致命。诱之以权,矫之以正,帝道用光,边土纳庆。
群贤遭世,显名有代,志竭其忠,才尽其概。体袭朱裳,腰纽双佩,荣曜当时,风高千载。君臣相遇,理实难偕,昔因朝命,举之克谐。披衿散想,解带舒怀,此忻如昨,存亡奄乖。静言思之,中心九摧,挥毫颂德,漼尔增哀。
皇兴中,诏允兼太常,至兖州祭孔子庙,谓允曰:‘此简德而行,勿有辞也。’后允从显祖北伐,大捷而还,至武川镇,上北伐颂,其词曰:‘皇矣上天,降鉴惟德,眷命有魏,照临万国。礼化丕融,王猷允塞,静乱以威,穆民以则。北虏旧隶,禀政在蕃,往因时□,逃命北辕。世袭凶轨,背忠食言,招亡聚盗,丑类实繁。敢率犬羊,图纵猖蹶,乃诏训师,兴戈北伐。跃马裹粮,星驰电发,扑讨虔刘,肆陈斧钺。斧钺暂陈,馘翦厥旅,积骸填谷,流血成浦。元凶狐奔,假息穷墅,爪牙既摧,腹心亦阻。周之忠厚,存及行苇,翼翼圣明,有兼斯美。泽被京观,垂此仁旨,封尸野获,惠加生死。生死蒙惠,人欣覆育,理贯幽冥,泽渐殊域。物归其诚,神献其福,遐迩斯怀,无思不服。古称善兵,历时始捷,今也用师,辰不及浃。六军克合,万邦以恊,义著春秋,功铭玉牒,载兴颂声,播之来叶。’显祖览而善之。
又显祖时有不豫,以高祖冲幼,欲立京兆王子推,集诸大臣以次召问。允进跪上前,涕泣曰:‘臣不敢多言,以劳神听,愿陛下上思宗庙托付之重,追念周公抱成王之事。’显祖于是传位于高祖,赐帛千匹,以标忠亮。又迁中书监,加散骑常侍。虽乆典史事,然而不能专勤属述,时与校书郎刘模有所缉缀,大较续崔浩故事,准春秋之体,而时有刊正。自高宗迄于显祖,军国书檄,多允文也。末年乃荐高闾以自代。以定议之勋,进爵咸阳公,加镇东将军。
寻授使持节、散骑常侍、征西将军、怀州刺史。允秋月巡境,问民疾苦。至邵县,见邵公庙废毁不立,乃曰:‘邵公之德,阙而不礼,为善者何望。’乃表闻修葺之。允于时年将九十矣,劝民学业,风化颇行。然儒者优游,不以断决为事。后正光中,中散大夫、中书舍人河内常景追思允,帅郡中故老,为允立祠于野王之南,树碑纪德焉。
太和二年,又以老乞还乡里,十余章,上卒不听许,遂以疾告归。其年,诏以安车征允,敕州郡发遣。至都,拜镇军大将军,领中书监。固辞不许。又扶引就内,改定皇诰。允上酒训曰:
臣被敕论集往世酒之败德,以为酒训。臣以朽迈,人伦所弃,而殊恩过隆,录臣于将殁之年,勗臣于已坠之地。奉命惊惶,喜惧兼甚,不知何事可以上荅。伏惟陛下以叡哲之姿,抚临万国,太皇太后以圣德之广,济育群生。普天之下,罔不称赖。然日昃忧勤,虚求不已,思监往事,以为警戒。此之至诚,悟通百灵,而况于百官士民。不胜踊跃,谨竭其所见,作酒训一篇。但臣愚短,加以荒废,辞义鄙拙,不足观采。伏愿圣慈,体臣悾悾之情,恕臣狂瞽之意。其词曰:
自古圣王,其为飨也,玄酒在堂而酒在下,所以崇本重原,降于滋味。虽汎爵旅行,不及于乱。故能礼章而敬不亏,事毕而仪不忒。非由斯致,是失其道。将何以范时轨物,垂之于世?历观往代成败之效,吉凶由人,不在数也。商辛耽酒,殷道以之亡;公旦陈诰,周德以之昌。子反昏酣而致毙,穆生不饮而身光。或长世而为戒,或百代而流芳。酒之为状,变惑情性,虽曰哲人,孰能自竞。在官者殆于政也,为下者慢于令也,聪达之士荒于听也,柔顺之伦兴于诤也,乆而不悛,致于病也。岂止于病,乃损其命。谚亦有云:其益如毫,其损如刀。言所益者止于一味之益,不亦寡乎。言所损者夭年乱志,夭乱之损,不亦伙乎。无以酒荒而陷其身,无以酒狂而丧其伦。迷邦失道,流浪漂津。不师不遵,反将何因。诗不言乎,‘如切如瑳,如琢如磨’,朋友之义也。作官以箴之,申谟以禁之,君臣之道也。其言也善,则三覆而佩之;言之不善,则哀矜而贷之。此实先王纳规之意。往者有晋,士多失度,肆散诞以为不羇,纵长酣以为高达,调酒之颂,以相眩曜。称尧舜有千锺百觚之饮,著非法之言,引大圣为譬,以则天之明,岂其然乎?且子思有云,夫子之饮,不能一升。以此推之,千锺百觚皆为妄也。
今大魏应图,重明御世,化之所暨,无思不服,仁风敦洽于四海。太皇太后以至德之隆,诲而不倦,忧勤备于皇情,诰训行于无外。故能道恊两仪,功同覆载。仁恩下逮,罔有不遵,普天率土,靡不蒙赖。在朝之士,有志之人,冝克己从善,履正存贞。节酒以为度,顺德以为经。悟昏饮之美疾,审敬慎之弥荣。遵孝道以致养,显父母而扬名。蹈闵曾之前轨,遗仁风于后生。仰以荅所授,俯以保其成。可不勉欤!可不勉欤!
高祖恱之,常置左右。
诏允乘车入殿,朝贺不拜。明年,诏允议定律令。虽年渐期颐,而志识无损,犹心存旧职,披考史书。又诏曰:‘允年涉危境,而家贫养薄。可令乐部丝竹十人,五日一诣允,以娱其志。’特赐允蜀牛一头,四望蜀车一乘,素几杖各一,蜀刀一口。又赐珍味,每春秋常致之。寻诏朝晡给膳,朔望致牛酒,衣服绵绢,每月送给。允皆分之亲故。是时贵臣之门,皆罗列显官,而允子弟皆无官爵。其廉退若此。迁尚书、散骑常侍,时延入,备几杖,问以政治。十年,加光禄大夫、金章紫绶。朝之大议,皆咨访焉。
魏初法严,朝士多见杖罚。允历事五帝,出入三省,五十余年,初无谴咎。初,真君中以狱讼留滞,始令中书以经义断诸疑事。允据律评刑,三十余载,内外称平。允以狱者民之命也,常叹曰:‘皋陶至德也,其后英蓼先亡,刘项之际,英布黥而王。经世虽乆,犹有刑之余衅。况凡人能无咎乎?’
其年四月,有事西郊,诏以御马车迎允就郊所板殿观瞩。马忽惊奔,车覆,伤眉三处。高祖、文明太后遣医药护治,存问相望。司驾将处重坐,允启陈无恙,乞免其罪。先是,命中黄门苏兴寿扶持允,曾雪中遇犬惊倒,扶者大惧。允慰勉之,不令闻彻。兴寿称共允接事三年,未尝见其忿色。恂恂善诱,诲人不倦。昼夜手常执书,吟咏寻览。笃亲念故,虚己存纳。虽处贵重,志同贫素。性好音乐,每至伶人弦歌鼓舞,常击节称善。又雅信佛道,时设斋讲,好生恶杀。性又简至,不妄交游。显祖平青齐,徙其族望于代。时诸士人流移远至,率皆饥寒。徙人之中,多允姻媾,皆徒步造门。允散财竭产,以相赡赈,慰问周至。无不感其仁厚。收其才能,表奏申用。时议者皆以新附致异,允谓取材任能,无冝抑屈。先是,允被召在方山作颂,志气犹不多损,谈说旧事,了无所遗。十一年正月卒,年九十八。
初,允每谓人曰:‘吾在中书时有阴德,济救民命。若阳报不差,吾寿应享百年矣。’先卒旬外,微有不适。犹不寝卧,呼医请药,出入行止,吟咏如常。高祖、文明太后闻而遣医李脩往脉视之,告以无恙。脩入,密陈允荣卫有异,惧其不乆。于是遣使备赐御膳珍羞,自酒米至于盐醢百有余品,皆尽时味,及床帐、衣服、茵被、几杖,罗列于庭。王官往还,慰问相属。允喜形于色,语人曰:‘天恩以我笃老,大有所赉,得以赡客矣。’表谢而已,不有他虑。如是数日,夜中卒,家人莫觉。诏给绢一千匹、布二千匹、绵五百斤、锦五十匹、杂彩百匹、谷千斛以周丧用。魏初以来,存亡蒙赉者莫及焉,朝庭荣之。将葬,赠侍中、司空公、冀州刺史,将军、公如故,谥曰文,赐命服一袭。允所制诗赋诔颂箴论表赞,左氏、公羊释,毛诗拾遗,论杂解,议何郑膏肓事,凡百余篇,别有集行于世。允明算法,为算术三卷。子忱袭。
忱,字士和。以父任除绥远将军、长乐太守。为政宽惠,民庶安之。后例降爵为侯。寻卒。
孙贵賔,袭。除州治中,卒官。
忱弟怀,字士仁。任城王云郎中令、大将军从事中郎,授中散。恬淡退静,不竞世利,在散辈十八年不易官。太和中,除太尉东阳王咨议参军而卒。
子绰,字僧裕。少孤,恭敏自立。身长八尺,腰带十围,沉雅有度量,博涉经史。太和十五年拜奉朝请、太尉法曹行参军,寻兼尚书祠部郎。以母忧去职。乆之,除治书侍御史,转洛阳令。绰为政彊直,不避豪贵,邑人惮之。又诏参议律令。迁长兼国子博士,行颍川郡事。诏假节,行泾州刺史。延昌初,迁尚书右丞,参议壬子历。肃宗初,司徒清河王怿司马、冠军,又随怿迁太尉司马。其年秋,大乘贼起于冀州,都督元遥率众讨之,诏绰兼散骑常侍,持节,以白虎幡军前招慰。绰信着州里,降者相寻。军还,除汲郡太守,固辞不拜。御史中尉元匡奏高聪及绰等朋附高肇,诏并原罪。俄行荥阳郡事,以本将军出除豫州刺史。为政清平,抑彊扶弱,百姓爱之,流民归附者二千余户。迁后将军、并州刺史。正光三年冬,暴疾卒,年四十八。四年九月,诏赠安东将军、冀州刺史,谥曰简。
子炳,字仲彰。太尉行参军,稍迁征虏将军、开府掾。早卒。
允弟推,字仲让,小名檀越,早有名誉。太延中,以前后南使不称,妙简行人。游雅荐推应选。诏兼散骑常侍使刘义隆,南人称其才辩。遇疾卒于建业。朝廷悼惜之。丧还,赠辅国将军、临邑子,谥曰恭,赐命服衣冠。允为之作诔。
推弟燮,字季和,小字淳于,亦有文才。世祖每诏征,辞疾不应。恒讥笑允屈折乆宦,栖泊京邑。常从容于家。州辟主簿。卒。
孙市賔,奉朝请、冀州京兆王愉城局参军。愉构逆,市賔逃归京。后除青州安南府司马。永熙中,冠军将军、开府从事中郎。
始神中,允与从叔济、族兄毗及同郡李金俱被征。
济,字叔民。初补中书博士,又为楚王傅。真君中,假员外常侍,赐爵浮阳子,使于刘义隆。世祖临江,于行所除盱眙太守,后超授游击将军。寻出除沧水太守。卒,年六十七。赠镇远将军、冀州刺史,谥曰宣。
子矫,袭。卒,子师袭。
师,字孝则,有学识。历詹事丞、太子舍人、尚书主客郎。转通直散骑侍郎、从事正员郎。累迁光禄少卿,行泾州事。卒,赠龙骧将军、河州刺史。
子和仁,字德舒,袭。释褐员外散骑侍郎,领殿中御史。少清简,有文才,曾为五言诗赠太尉属卢仲宣,仲宣甚叹重之。常有高尚之志。后为洛州录事参军,不赴,服饵于汲郡白鹿山。未几卒,时人悼惜之。
和仁弟德伟,武定末,东宫斋帅。
矫弟遵,自有传。
毗,字子翼,乡邑称为长者。官至从事中郎。
孙当,尚书郎。卒,赠乐陵太守,谥曰恭。
初,允所引刘模者,长乐信都人也。少时窃游河表,遂至河南,寻复潜归。颇涉经籍,微有注疏之用。允领秘书、典著作,选为校书郎。允修撰国记,与俱缉著。常令模持管籥,每日同入史阁,接膝对筵,属述时事。允年已九十,目手稍衰,多遣模执笔而指授裁断之。如此者五六岁。允所成篇卷,著论上下,模预有功焉。太和初,模迁中书博士,与李彪为僚友,并相爱好。至于训导国胄,甄明风范,远不及彪也。出除颍州刺史。王肃之归阙,路经悬瓠,羇旅穷悴,时人莫识。模独给所须,吊待以礼。肃深感其意。及肃临豫州,模犹在郡,微报复之,由是为新蔡太守。在二郡积十年,宽猛相济,颇有治称。正始元年,复出为陈留太守。时年七十余矣,而饰老隐年,昧禁自效。遂家于南颍川,不复归其旧乡矣。
子怀恕,聪率多□。甚收颍川情和。至襄威将军、本州冠军府功曹参军。
怀恕弟怀逊,颇解医术。历位给事中。卒于左军将军、镇远将军。
史臣曰:依仁游艺,执义守哲,其司空高允乎?蹈危祸之机,抗雷电之气,处死夷然,忘身济物,卒悟明主,保己全身。自非体邻知命,鉴照穷达,亦何能以若此?冝其光宠四世,终享百龄,有魏以来,斯人而已。僧裕学治有闻,聿修之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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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四十九‧列传第三十七 李灵 崔鉴
李灵,字虎符,赵郡人,高平公顺从父兄也。父勰,字小同,恬静好学,有声赵魏。太祖平中原,闻勰已亡,哀惜之,赠宣威将军、兰陵太守。神中,世祖征天下才俊,灵至,拜中书博士,转侍郎。从驾临江,除淮阳太守。灵以学优温谨,选授高宗经。后加建威将军、中散、内博士,赐爵高邑子。高宗践受,除平南将军、洛州刺史而卒,时年六十三。帝追悼之,赠散骑常侍、平东将军、定州刺史,钜鹿公,谥曰简。
子恢,袭子爵。高宗以恢师傅之子,拜员外散骑常侍、安西将军、长安镇副将,进爵为侯,假钜鹿公。皇兴元年,镇军大将军、东平王道符谋反,杀恢及雍州刺史鱼玄明、雍州别驾李允等。恢时年四十八。显祖愍之,追赠恢散骑常侍、镇西将军、定州刺史、钜鹿公,谥曰贞。
恢长子恱祖,袭爵高邑侯,例降为伯。卒。
子瑾,字伯琼。太和中,拜奉朝请,后袭爵。转司徒、广阳王嘉集曹参军,太尉、高阳王雍长流参军,太尉、清河王怿记室参军。后除中坚将军、步兵校尉。葛荣反于河北,所在残害,诏瑾持节兼吏部郎中、东北道吊慰大使。至冀州,值葛荣围逼,敕授瑾防城都督。时瑾以二子自随,次子战死,瑾恐动人情,忍哀辍哭。城陷没贼,既而走免。永安初,拜左将军、太中大夫、殷州大中正,累迁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太尉咨议参军。天平初,除车骑将军、大司农卿,中正如故。瑾淳谨好学,老而不倦。元象元年秋卒,年六十五。赠使持节、都督定瀛殷三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司徒公、定州刺史。
子景威,袭。武定末,西汝阴太守。齐受禅,爵例降。
恱祖弟显甫,本州别驾,迁步兵校尉。从驾南讨,以功赐爵平棘子,行并州事。寻除河北太守。卒,赠显武将军、安州刺史,谥曰威。
子元忠,武定中,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晋阳县开国伯。
子搔,武定末,河内太守。
显甫次弟华,字宁夏。初为羽林中郎、武骑侍郎、步兵校尉,转直阁将军、武卫将军。华膂力过人,颇有将略,每从征伐,频著军功。赐爵栾城子,定州骠骑长史、辅国将军、中山太守。卒,赠前将军、幽州刺史。有八子。
长子构,袭爵,至通直散骑常侍。卒,赠殷州刺史。
次敬义,司徒长流参军、兼光禄少卿、平北将军、光禄大夫。卒,赠本将军、殷州刺史。
次叔向,为徐州铠曹参军,带郭浦戍主。值刺史元法僧叛,逼入萧衍。
次幼绪,早亡。
次季脩,博陵、常山二郡太守。
次世干,次稚明,兄弟并不修名行,险暴无礼,为时所贱。
华弟凭,字青龙。秘书主文中散,累迁冀州征东长史、太子中舍人。阿附赵脩,超迁司空长史、给事黄门侍郎、武卫将军、定州大中正。坐脩党免官。后除赵郡太守。卒。
子道嘉,字同吉。豫州外兵参军、汝阳太守。
同吉弟文衡,开府行参军。
恢弟综,行河闲郡,早卒。
综子遵,字良轨,有业尚。初拜奉朝请、尚书度支郎。迁洛,为营构将。高祖南伐,为行台郎。车驾还,拜太子步兵校尉。世宗初,转步兵校尉,兼散骑侍郎副卢昶东北道使。拜司空咨议,加中垒将军。京兆王愉以征东将军为冀州刺史,遵为愉府司马。愉反,召集州府以告之,遵不从,为愉所害。时年四十四。事平,诏赐帛二百匹,赠征虏将军、幽州刺史,谥曰简,拜子浑给事中。
浑,字季初。武定末,大司农卿。
浑弟绘,字敬文。齐王丞相府司马。
绘弟系,字干经。少聪惠,有才学,与舅子河闲邢昕少相伦辈,晚不逮之。初为征东法曹参军,后除奉车都尉,加宁远将军。寻拜大司马广陵王录事参军。府解,还乡里。征拜冠军将军、中散大夫。齐献武王从子永乐为济州刺史,闻而请与相见,待以賔交之礼。及永乐薨,系送葬还都。萧衍遣使朝贡,侍中李神俊举系为尚书南主客郎。系前后接对凡十八人,颇为称职。齐文襄王摄选,以系为司徒咨议参军,因谓之曰:‘自郎署至此,所谓不次,以卿人才,故有此举耳。’寻加征虏将军。武定五年,兼散骑常侍使萧衍,与其二兄前后将命,时人称之。太尉高岳出讨,以系为大都督司马。师还,拜太子家令。七年八月卒,时年四十六,时人伤惜之。齐初,赠平东将军、北徐州刺史,谥曰文。
灵弟均,赵郡太守。
均子璨,字世显。身长八尺五寸,衣貌魁伟。受学于梁祚。兴安中,为秘书中散、本州别驾,转赵郡、常山二郡太守。迁中书郎,雅为高允所知。天安初,刘彧徐州刺史薛安都举彭城降,诏镇南大将军、博陵公尉元,镇东将军、城阳公孔伯恭等率众迎之。显祖复以璨参二府军事。军达九里山,安都率文武出迎,元不加礼接。安都还城,使遂不至。时刘彧将张永、沈攸之等率众先屯下磕,元令璨与中书郎高闾入彭城说安都,安都即与俱载赴军。元等入城,收管籥。其夜,永攻南门不克,退还。时永辎重在武原,璨劝元乘永之失据,攻永米船,大破之,斩首数千级。时大雪寒,永军冻死者万计,于是遂定淮北。加璨宁朔将军,与张谠对为兖州刺史,绥安初附。以参定徐州之功,赐爵始丰侯,加建武将军。延兴元年,年四十,卒,谥曰懿。
子元茂,太和八年袭爵。加建武将军。以宽雅著称。阙又例降。拜司徒司马,寻除振威将军、南征别将、彭城镇副将,民吏安之。赏帛百匹、谷二百斛。太和二十年,年四十四,卒,赠显武将军、徐州刺史,谥曰顺。
子秀之,字凤起。初除京兆王参军,转员外散骑侍郎。袭爵,拜尚书都官郎。
秀之弟子云,字凤昇。司空参军,转外兵参军、本州治中。
子云弟子羽,字凤降。征南法曹参军。
子羽弟子岳,字凤跱。员外郎、大司马祭酒。秀之等早孤,事母孝谨,兄弟并容貌魁伟,风度审正,而皆早卒。
凤昇子道宗,武定末,直阁将军。
道宗弟道林,司徒中兵参军。
元茂弟宣茂,太和初,拜中书博士。稍迁司空咨议,转司马,监营构事。出除宁朔将军,试守正平郡,不拜。兼定州大中正。坐受乡人财货,为御史所劾,除名为民。从驾征新野,又从讨樊邓。持节、兼散骑常侍、东南二道使。景明中,除平阳太守,以罪左迁步兵校尉。正始初,除太中大夫,迁光禄大夫。宣茂议明堂之制,以五室为长,与游肇往复,肇善之。迁平东将军、幽州刺史。延昌二年卒,年五十九。遗言薄葬。赠本将军、齐州刺史,谥曰惠。
子藉之,字脩远。性谨正,粗涉书史。历员外郎、给事中、司徒咨议参军、前将军、太中大夫。著忠诰一篇,文多不载。永熙初卒,年五十四。赠中军将军、定州刺史。
子彻,字伯伦。武定末,司空主簿。
藉之弟志,字敬远,有气尚。州主簿。
子长瑜,郡功曹。
敬远弟幼远,性粗暴,每为劫盗,刺史录杀之。
宣茂弟叔胤,举秀才,著作佐郎。历广陵王咨议、南赵郡太守。在位九载,有政绩。景明三年卒,年三十六。谥曰惠。
子弼,字延轨。位至相州录事参军。
弼弟翼,字景业。初为荡寇将军、斋帅。又除员外郎,迁尚书郎,仍斋帅。建义初,遇害河阴。赠平北将军、定州刺史。
叔胤弟仲胤,自中书学生,历公府主簿、从事中郎、谏议大夫、尚书左丞。卒,赐帛一百匹、布五十匹、绵五十斤,赠镇远将军、光州刺史,谥曰恭。
少子子仁,尚书主客郎。
崔鉴,字神具,博陵安平人。父绰,少孤,学行修明,有名于世。与卢玄、高允、李灵等俱被征,语在允传。寻以母老固辞,后为郡功曹而卒。鉴颇有文学,自中书博士转侍郎。延兴中受诏使齐州,观省风俗,行兖州事。以功赐爵桐庐县子。出为奋威将军、东徐州刺史。鉴欲安恱新附,民有年老者,表求假以守、令,诏从之。又于州内冶铜以为农具,兵民获利。卒,赠冠军将军、青州刺史、安平侯,谥曰康。
子合,字贵和,少有时誉。袭爵桐庐子,为中书学生、主文中散、太尉咨议参军、本州大中正。出为常山太守,卒于郡,时年二十七。
长子脩义,有风望,袭爵。自司徒默曹参军再迁宁远将军、新野太守。还,除太尉掾,出为冀州征东府长史。卒,年四十五。
长子放宽,袭爵。齐受禅,例降。
合弟秉,少有志气。太和中,为中书学生,拜奉朝请,转徐州安东府录事参军。阳平王颐之为定州,秉复为卫军府录事参军,带毋极令。时甄琛为长史,因公事言竞之闲,秉以拳击琛,坠于床下。琛以本县长,笑而不论。其豪率若此。
彭城王勰征寿春,秉从行,招致壮侠,以为部卒。勰目之,谓左右曰:‘吾当寄胆气于此人。’后为司空主簿,转掾、城门校尉、长兼司空司马。迁长史,加辅国将军。出除左将军、广平内史,大纳财货,为清论所鄙。入为司徒左长史。未几,除平东将军、光禄大夫。寻加安西将军,出除燕州刺史。时天下多事,遂为杜洛周攻围。秉坚守历年,朝庭遣都督元谭与秉第二子仲哲赴救。谭败,仲哲死之。秉遂率城民奔定州,坐免官。寻除抚军将军,行相州事,转征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
孝昌末,冀州流民聚于河外,因立东冀州,除秉为刺史,加征东将军。不之任。永安二年,迁卫将军、右光禄大夫。秉年老被疾,上表辞事,诏不许。元颢入洛,秉避居阳武。二年,除散骑常侍、车骑将军、左光禄大夫。太昌中,除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常侍、左光禄如故。频以老病乞解。永熙三年去职。天平四年薨,年七十八。赠使持节、侍中、都督定瀛沧三州诸军事、本将军、尚书令、司徒公、定州刺史,谥曰靖穆。
长子忻,字伯恱,有世干。为荆州平南府外兵参军。北道行台常景引为行台郎,又启除员外郎,复为安远将军、尚书左中兵郎中。以郑俨之甥,兼尚书左丞。庄帝初,遇害于河阴,年四十二。赠镇军将军、殿中尚书、冀州刺史。
忻弟仲哲。生为祖母宋氏所养,早有知识,六岁宋亡,啼慕不止,见者悲之。性恢达,常以将略自许。辟司徒行参军。假宁朔将军、统军,从广阳王渊北讨,击柔玄贼,破之,赐爵安平县男。及父秉于燕州被围,泣诉朝庭,遂除别将,与都督元谭赴援。到下口,遇贼,仲哲战殁,时年三十五。
长子长瑜,武定中,仪同开府中兵参军。
长瑜弟叔瓒,司徒田曹参军。
仲哲弟叔彦,抚军将军。
叔彦弟季通,武定中,兼司农少卿。
季通小弟季良,风望闲雅。自太学博士从都督李神轨征讨有功,赐爵蒲阴县男。寻除著作佐郎、通直散骑侍郎,转征虏将军、员外散骑常侍、太尉长史。及秉还乡,季良亦去职归养。后除中军将军、光禄大夫。先秉卒于家,时年三十六。赠车骑将军、尚书右仆射、定州刺史,谥曰简。
秉弟习,字贵礼,有世誉。历司徒主簿、彭城王勰开府属。迁幽州长史、博陵太守,吏民爱敬之。在郡九年,转河东太守,卒于郡,年五十一。赠中山太守。孝昌三年,重赠后将军、并州刺史。
长子世儒,字希业。卒于大司马从事中郎。
世儒第三弟叔业,武定中,南兖州别驾。
秉从父弟广,字仲庆,有议干。初为中书学生。高祖时,殿中郎中,历通直散骑侍郎、太子步兵校尉。诏守尚书左丞,父忧去职。后任城王澄为扬州,引广为镇南府长史,以母老辞。景明末,卒于家。赠安远将军、光州刺史。
子元献,字世儁,颇有学识。举秀才,不行。后卒于乡里。
广弟文业,为中书博士,转司徒主簿。城阳王鸾为定州刺史,引为治中。年四十九卒。子伯谦,武定末,司空咨议参军。
史臣曰:李以儒俊之风,当旌帛之举;崔以文雅之烈,应利用之科。世家有业,余庆不已,人位继轨,亦为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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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五十‧列传第三十八 尉元 慕容白曜
尉元,字苟仁,代人也。世为豪宗。父目斤,勇略闻于当时。泰常中,为前将军,从平虎牢,颇有军功,拜中山太守。元年十九,以善射称。神中,为虎贲中郎将,转羽林中郎,小心恭肃,以匪懈见知。世祖嘉其宽雅有风貌,稍迁驾部给事中。从幸海隅,赐爵冨城男,加宁远将军。和平中,迁北部尚书,加散骑常侍,进爵太昌侯,拜冠军将军。
天安元年,薛安都以徐州内附,请师救援。显祖以元为使持节、都督东道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博陵公,与城阳公孔伯恭赴之。刘彧东平太守、无盐戍主申纂诈降。元知非诚款,外示容纳,而密备焉。刘彧兖州刺史毕众敬遣东平太守章仇诣军归款,元并纳之。遂长驱而进,贼将周凯望声遁走。彧遣将张永、沈攸之等率众讨安都,屯于下磕。永乃分遣羽林监王穆之领卒五千,守辎重于武原,龙骧将军谢善居领卒二千据吕梁,散骑侍郎张引领卒二千守茱萸,督上租粮,供其军实。安都出城见元,元依朝旨,授其徐州刺史。遣中书侍郎高闾、李璨等与安都俱还入城,别令孔伯恭精甲二千,抚安内外,然后元入彭城。
元以张永仍据险要,攻守势倍,惧伤士卒。乃命安都与璨等固守,身率精锐,扬兵于外,分击吕梁,绝其粮运。善居遁奔茱萸,仍与张引东走武原。驰骑追击,斩首八百余级。武原穷寇八千余人,拒战不下。元亲擐甲胄,四面攻之,破穆之外营,杀伤太半,获其辎重五百余乘,以给彭城诸军。然后收师缓战,开其走路。穆之率余烬奔于永军。永势挫力屈,元乘胜围之,攻其南门,永遂捐城夜遁。伯恭、安都乘势追击,时大雨雪,泗水冰合,永弃船而走。元豫测永必将奔亡,身率众军,邀其走路,南北奋击,大破于吕梁之东。斩首数万级,追北六十余里,死者相枕,手足冻断者十八九。生擒刘彧使持节,都督梁、南、北秦三州诸军事,梁、秦二州刺史,宁朔将军,益阳县开国侯垣恭祖;龙骧将军、羽林监沈承伯等。永、攸之轻骑走免。收其船车军资器械不可胜数。刘彧东徐州刺史张谠据团城,徐州刺史王玄载守下邳,辅国将军、兖州刺史樊昌侯王整,龙骧将军、兰陵太守桓忻驱掠近民,保险自固。元遣慰喻,张谠及青州刺史沈文秀等皆遣使通诚,王整、桓忻相与归命。
元表曰:‘彭城仓廪虚罄,人有饥色,求运冀、相、济、兖四州粟,取张永所弃船九百艘,沿清运致,可以济救新民。’显祖从之。又表分兵置戍,进定青冀。复表曰:‘彭城贼之要蕃,不有积粟彊守,不可以固。若储粮广戍,虽刘彧师徒悉动,不敢窥淮北之地。此自然之势也。’诏曰:‘待后军到,量冝守防。其青冀已遣军援,须待克定,更运军粮。’元又表曰:‘臣受命出疆,再离寒暑,进无邓艾一举之功,退无羊祜保境之略,虽淮岱获振,而民情未安。臣以愚智,属当偏任,苟事冝宣彻,敢不以闻。臣前表以下邳水陆所凑,先规殄灭,遣兵屡讨,犹未擒定。然彭城、下邳信命未断,而此城之人,元居贼界,心尚恋土。辄相诳惑,希幸非望,南来息耗,壅塞不达,虽至穷迫,仍不肯降。彭城民任玄朗从淮南到镇,称刘彧将任农夫、陈显达领兵三千,来循宿豫。臣即以其日,密遣觇使,验其虚实,如朗所言。臣欲自出击之,以运粮未接,又恐新民生变,遣子都将于沓千、刘龙驹等步骑五千,将往赴击。但征人淹乆,逃亡者多,迭相扇动,莫有固志,器仗败毁,无一可用。臣闻伐国事重,古人所难,功虽可立,必须经略而举。若贼向彭城,必由清泗过宿豫,历下邳;趋青州,路亦由下邳入沂水,经东安。即为贼用师之要。今若先定下邳,平宿豫,镇淮阳,戍东安,则青冀诸镇可不攻而克。若四处不服,青冀虽拔,百姓狼顾,犹怀侥幸之心。臣愚以为冝释青冀之师,先定东南之地,断刘彧北顾之意,绝愚民南望之心。夏水虽盛,无津途可因;冬路虽通,无高城可固。如此,则淮北自举,暂劳永逸。今虽向热,犹可行师,兵尚神速,乆则生变。若天雨既降,或因水通,运粮益众,规为进取。恐近淮民庶,翻然改图,青冀二州,卒未可拔。臣辄与僚佐共议,咸谓可然。若隐而不陈,惧有损败之责;陈而无验,恐成诬罔之罪。惟天鉴悬量,照臣愚款。’
彧复遣沈攸之、吴公领卒数万,从沂清而进,欲援下邳。元遣孔伯恭率步骑一万以拒之。并以攸之前败军人伤残手足、瘃膝行者,尽送令还,以沮其众。又表求济师。诏遣征南大将军慕容白曜赴之。白曜到瑕丘,遇患。会泗水暴竭,贼军不得前进,白曜遂不行。伯恭大破贼军,攸之、公等轻骑遁走。元书与刘彧徐州刺史王玄载,示其祸福。玄载狼狈夜走,宿豫、淮阳皆弃城而遁。于是遣南中郎将、中书侍郎高闾领骑一千,与张谠对为东徐州刺史;中书侍郎李璨与毕众敬对为东兖州刺史。以安初附。拜元都督徐、南、北兖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开府,徐州刺史,淮阳公,持节、散骑常侍、尚书如故。诏元曰:‘贼将沈攸之、吴公等驱率蚁众,进寇下邳,卿戎昭果毅,智勇奋发,水陆邀绝,应时摧殄,自淮以北,荡然清定。皆是元帅经略,将士效力之所致也,朕用嘉焉。所获诸城要害之处,分兵置戍,以帖民情。今方欲清荡吴会,悬旌秣陵,至于用兵所冝,形势进止,善加量度,动静以闻。’
是时徐州妖人假姓司马,字休符,自称晋王,扇惑百姓。元遣将追斩之。四年,诏征元还京赴西郊,寻还所镇。延兴元年五月,假元淮阳王。三年,刘昱将萧顺之、王敕懃等领众三万,入寇淮北诸城,元分遣诸将,逆击走之。元表:‘淮阳郡上党令韩念祖始临之初,旧民南叛,全无一人。令抚绥招集,爱民如子,南来民费系先等前后归附,户至二百有余。南济阴郡睢陵县人赵怜等辞称念祖善于绥抚,清身洁己,请乞念祖为睢陵令。若得其人,必能招集离叛,成立一县。’显祖诏曰:‘树君为民,民情如此,可听如请。’元好申下人之善,皆此类也。太和初,征为内都大官。既而出为使持节、镇西大将车、开府、统万镇都将,甚得夷民之心。三年,进爵淮阳王,以旧老见礼,听乘步挽,杖于朝。
萧道成既自立,多遣闲谍,扇动新民,不逞之徒,所在蜂起。以元威名夙振,征为使持节、侍中、都督南征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大都将,余官如故,揔率诸军以讨之。元讨五固贼桓和等,皆平之。东南清晏,远近帖然。入为侍中、都曹尚书,迁尚书令。十三年,进位司徒。十六年,例降庶姓王爵,封山阳郡开国公,食邑六百户。元表曰:‘臣以天安之初,奉律揔戎,廓宁淮右,海内既平,仍忝徐岳。素餐尸禄,积有年岁,彼土安危,窃所具悉。每惟彭城水陆之要,江南用兵,莫不因之威陵诸夏。夫国之大计,豫备为先。且臣初克徐方,青齐未定,从河以南,犹怀彼此。时刘彧遣张永、沈攸之、陈显达、萧顺之等前后数度,规取彭城,势连青兖。唯以彭城既固,而永等摧屈。今计彼戍兵,多是胡人,臣前镇徐州之日,胡人子都将呼延笼达因于负罪,便尔叛乱,鸠引胡类,一时扇动。赖威灵遐被,罪人斯戮。又团城子都将胡人王敕懃负衅南叛,每惧奸图,狡诱同党。愚诚所见,冝以彭城胡军换取南豫州徙民之兵,转戍彭城;又以中州鲜卑增实兵数。于事为冝。诏曰:‘公之所陈,甚合事机。’
其年,频表以老乞身。八月,诏曰:‘元年尊识远,屡表告退。朕以公秉德清挹,体怀平隐,仁雅渊广,谋猷是仗,方委之民政,用康亿兆,故频文累札,仍违冲志。而谦光逾固,三请弥切,若不屈从高谟,复何以成其美德也。已许其致仕,主者可出表付外,如礼申遂。’元诣阙谢老,引见于庭,命昇殿劳宴,赐玄冠素服。又诏曰:‘夫大道凝虚,至德冲挹,故后王法玄猷以御世,圣人崇谦光而降美。是以天子父事三老,兄事五更,所以明孝悌于万国,垂敎本于天下。自非道高识博,孰能处之?是故五帝宪德,三王乞言,若求备一人,同之古哲,叔世之老,孰能克堪?师上圣则难为其举,傅中庸则易为其选。朕既虚寡,德谢曩哲,更、老之选,差可有之。前司徒、山阳郡开国公尉元,前大鸿胪卿、新泰伯游明根并元亨利贞,明允诚素,少著英风,老敷雅迹,位显台宿,归终私第。可谓知始知卒,希世之贤也。公以八十之年,冝处三老之重;卿以七十之龄,可充五更之选。’于是养三老五更于明堂,国老庶老于阶下。高祖再拜三老,亲袒割牲,执爵而馈;于五更行肃拜之礼,赐国老、庶老衣服有差。既而元言曰:‘自天地分判,五行施则,人之所崇,莫重于孝顺。然五孝六顺,天下之所先,愿陛下重之,以化四方。臣既衰老,不究远趣,心耳所及,敢不尽诚。’高祖曰:‘孝顺之道,天地之经,今承三老明言,铭之于怀。’明根言曰:‘夫至孝通灵,至顺感幽,故诗云: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如此则孝顺之道,无所不格。愿陛下念之,以济黎庶。臣年志朽弊,识见昧然,在于心虑,不敢不尽。’高祖曰:‘五更助三老以言至范,敷展德音,当克己复礼,以行来授。’礼毕,乃赐步挽一乘。诏曰:‘夫尊老尚更,列圣同致;钦年敬德,绵哲齐轨。朕虽道谢玄风,识昧叡则,仰禀先诲,企遵猷旨。故推老以德,立更以元,父焉斯彰,兄焉斯显矣。前司徒公元、前鸿胪卿明根并以冲德悬车,懿量归老,故尊公以三,事更以五。虽更、老非官,耄耋罔禄,然况事既高,冝加殊养。三老可给上公之禄,五更可食元卿之俸,供食之味,亦同其例。’
十七年七月,元疾笃,高祖亲幸省疾。八月,元薨,时年八十一。诏曰:‘元至行宽纯,仁风美冨,内秉越群之武,外挺温懿之容。自少暨长,勋勤备至,历奉五朝,美隆四叶,南曜河淮之功,北光燕然之效,鲁宋怀仁,中铉载德。所谓立身备于本末,行道著于终始,勋书玉牒,惠结民志者也。爰及五福攸集,悬车归老。谦损既彰,远近流咏,陟兹父事,仪我万方。谓极眉寿,弥赞王业。天不遗老,奄尔薨逝。念功惟善,抽怛于怀。但戎事致夺,恨不尽礼耳。可赐布帛彩物二千匹、温明秘器、朝衣一袭,并为营造坟域。’谥曰景桓公。葬以殊礼,给羽葆鼓吹、假黄钺、班劔四十人,赐帛一千匹。
子羽,名犯肃宗庙讳,颇有器望。起家秘书中散,驾部令,转主客给事,加通直散骑常侍,守殿中尚书,兼侍中。以父忧去职。又起复本官,诏袭爵,加平南将军。高祖亲考百司,以羽怠惰,降常侍为长兼,仍守尚书,夺禄一周。迁洛,以山阳在畿内,改为博陵郡开国公。后为征虏将军、恒州刺史。卒,仍以为赠,谥曰顺。
子景兴,袭。正始元年卒,赠兖州刺史。无子。
景兴弟景儁,袭爵。员外散骑常侍。延昌中,坐杖国吏死,降封深泽县开国公。
子伯永,袭。无子,爵除。
羽弟静,宽雅有才识。世宗时,为尚书左民郎中。卒,赠博陵太守,重赠镇军将军、洛州刺史,谥曰敬。
子祐之,通直散骑常侍、护军长史。卒。
慕容白曜,慕容元真之玄孙。父琚,历官以廉清著称,赐爵高都侯。卒于冠军将军、尚书左丞,赠安南将军、并州刺史、高都公,谥曰简。白曜少为中书吏,以敦直给事东宫。高宗即位,拜北部下大夫。袭爵,迁北部尚书。在职,执法无所阿纵,高宗厚待之。高宗崩,与乙浑共秉朝政,迁尚书右仆射,进爵南乡公,加安南将军。
刘彧徐州刺史薛安都、兖州刺史毕众敬并以城内附,诏镇南大将军尉元、镇东将军孔伯恭率师赴之。而彧东平太守申纂屯无盐,并州刺史房崇吉屯升城,遏绝王使。皇兴初,加白曜使持节、都督诸军事、征南大将军、上党公,屯于碻磝,以为诸军后继。白曜攻纂于无盐城,拔其东郭。其夜纂遁,遣兵追执之,获其男女数千口。先是,刘彧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并遣使内附,既而彧遣招慰,复归于彧。白曜既拔无盐,回攻升城。肥城戍主闻军至,弃城遁走,获粟三十万斛。既至升城,垣苗、麋沟二戍拒守不下。白曜以千余骑袭麋沟,麋沟溃,自投济水死者千余人。击垣苗,又破之,得粟十余万斛,由是军粮充足。先是,淮阳公皮豹子等再征垣苗不克,白曜以一旬之内,频拔四城,威震齐土。显祖嘉焉,诏曰:‘卿揔率戎旅,讨除不賔,霜戈所向,无不摧靡,旬日之内,克拔四城,韩白之功,何以加此?虽升城戍将房崇吉守远不顺,危亡已形,溃在旦夕。冝勉崇威略,务存长辔,不必穷兵极武,以为劳顿。且伐罪吊民,国之令典,当招怀以德,使来苏之泽,加于百姓。’升城不降,白曜忿之,纵兵陵城,杀数百人,崇吉夜遁。白曜抚慰其民,无所杀戮,百姓怀之。获崇吉母妻,待之以礼。
刘彧遣其将吴公率众数万,欲寇彭城。镇南大将军尉元表请济师。显祖诏白曜赴之。白曜到瑕丘,遇患。时泗水暴竭,船不得进。公退,白曜因停瑕丘。会崇吉与从弟法寿盗彧盘阳城以赎母妻。白曜自瑕丘遣将军长孙观等率骑入自马耳关赴之。观至盘阳,诸县悉降。
平东将军长孙陵、宁东将军尉眷东讨青州,白曜自瑕丘进攻历城。白曜乃为书以喻之曰:‘天弃刘彧,祸难滋兴,骨肉兄弟,自相诛戮,君臣上下,靡复纪纲。徐州刺史薛安都、豫州刺史常珍竒、兖州刺史毕众敬等深睹存亡,翻然归义。故朝廷纳其诚款,委以南蕃。皆目前之见事,东西所备闻也。彼无盐戍主申纂敢纵奸慝,劫夺行人,官军始临,一时授首。房崇吉固守升城,寻即溃散。自襄阳以东,至于淮海,莫不风靡,服从正化。谓东阳、历城有识之士,上思安都之荣显,下念申纂之死亡,追悔前惑,改图后悟。然执守愚迷,不能自革。猥揔戎旅,扫定北方。济黄河知十二之虚说,临齐境想一变之清风,踟周览,依然何极。故先驰书,以喻成败。夫见机而动,周易所称;去危就安,人事常理。若以一介为高,不悛为美,则微子负嫌于时,纪季受讥于世。我皇魏重光累叶,德怀无外,军威所拂,无不披靡。固非三吴弱卒所能拟抗。况于今者,势已土崩。刘彧威不制秣陵,政不出阃外,岂复能浮江越海,赴危救急。恃此为援,何异于蹄涔之鱼,冀拯江海。夫蝮蛇螫手则断手,螫足则断足,诚忍肌体以救性命。若推义而行之,无割身之痛也,而可以保家宁宗,长守安乐。此智士所冝深思重虑,自求多福。’
道固固守不降,白曜筑长围以攻之。长孙陵等既至青州,沈文秀遣使请降。军人入其西郛,颇有采掠,文秀悔之,遂婴城拒守。二年,崔道固及兖州刺史梁邹守将刘休賔并面缚而降。白曜皆释而礼之。送道固、休賔及其僚属于京师。后乃徙二城民望于下馆,朝廷置平齐郡,怀宁、归安二县以居之。自余悉为奴婢,分赐百官。白曜虽在军旅,而接待人物,宽和有礼。获崇吉母妻、申纂妇女,皆别营安置,不令士卒諠杂。
乃进讨东阳。冬,入其西郭。三年春,克东阳,擒沈文秀。凡获仓粟八十五万斛,米三千斛,弓九千张,箭十八万八千,刀二万二千四百,甲胄各三千三百,铜五千斤,钱十五万;城内户八千六百,口四万一千,吴蛮户三百余。始末三年,筑围攻击,日日交兵,虽士卒死伤,无多怨叛。督上土人租绢,以为军资,不至侵苦。三齐欣然,安堵乐业。克城之日,以沈文秀抗倨不为之拜,忿而棰挞,唯以此见讥。以功拜使持节、都督青齐东徐州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青州刺史、济南王,将军如故。
四年冬见诛。初乙浑专权,白曜颇所侠附,縁此追以为责。及将诛也,云谋反叛,时论冤之。
白曜少子真安,年十一,闻父被执,将自杀。家人止之,曰:‘轻重未可知。’真安曰:‘王位高功重,若有小罪,终不至此。我何忍见父之死。’遂自缢焉。
白曜弟如意,亦从白曜平历下,与白曜同诛。
太和中,著作佐郎成淹上表理白曜曰:
臣闻经疆启宇,实良将之功;褒德酬庸,乃圣王之务。昔姜公杖钺,开隆周之基;韩生秉旄,兴鸿汉之业。故能赏超当时,名垂前史。若阃外功成,而流言内作,人主猜疑,良将怀惧,乐毅所以背燕,章邯所以奔楚。至如邓艾怀忠,矫命宁国,赤心皎然,幽显同见,而横受屠戮,良可悲哀。及士治伐吴,奋不顾命,万里浮江,应机直指,使孙皓君臣,舆榇入洛。大功亦举,谗书骤至,内外唱和,贝锦将成,微晋武之鉴,亦几于颠沛矣。每览其事,常为痛心,圣主明王,固冝深察。
臣伏见故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青州刺史、济南王慕容白曜,祖父相资,世酋东裔,值皇运廓被,委节臣妾。白曜生长王国,饮服道敎,爵列上阶,位登帝伯。去天安初,江阴夷楚,敢拒王命,三方阻兵,连城岳峙。海岱苍生,翘首拯援。圣朝乃眷南顾,思救荒黎,大议庙堂,显举元将,百僚同音,佥曰惟允。遂推毂委诚,授以专征之任,握兵十万,杖钺一方。威陵河济则淮徐震惧,师出无盐而申纂授首。济北、太原,同时消溃;麋沟、垣苗,相寻奔走。及回麾东扫,道固衔璧,盘阳、梁邹,肉袒请命。于时东阳未平,人怀去就。沈文静、高崇仁拥众不朝,扇扰边服。崔僧祐、盖次阳、陈显达连兵淮海,水陆锋起,扬旌而至,规援青齐。士民猪猪,莫不南顾。时兵役既乆,咸有归心,而白曜外宣皇风,内尽方略,身擐甲胄,与士卒同,安抚初附,示以恩厚。三军怀挟纩之温,新民欣来苏之泽。遂使僧祐拥徒弭旆,效顺军门;文静、崇仁弃城窜海;次阳、显达望尘南奔。声震江吴,风偃荆汉。及青州克平,文秀面缚,海波清静,三齐克定,逖彼东南,永为国有。使天府纳六州之贡,济泗息烽警之虞,开岱宗封禅之略,辟山川望秩之序。斯诚宗庙之灵,神算所授,然抑亦白曜与有力矣。
及氛翳既静,爵命亦隆,荣烛当时,声誉日远。而民恶其上,妄生尤隙,因其功高,流言惑听。巧伪乱真,朱紫难辨,伤夷未瘳,合门屠戮。鸿勋盛德,蔑尔无闻。有识之徒,能不凄怆。
臣谓白曜策名王庭,累荷荣授,历司出内,世载忠美。秉钺启蕃,折冲敌国,开疆千里,拔城十二,辛勤于戎旅之际,契阔于矢石之闲,登锋履危,志存静乱。及方难既夷,身膺高赏,受胙河山,与国升降,六十之年,宠灵已极。观其立功,足明机运,岂容侥幸,更邀非望者乎?且于时,国家士马,屯积京南,跨州连镇,势侔云岳。主将骁雄,按钾在所,莫不殉忠死难,效节奉时。此之不可生心,白曜足知之矣。况潜逆阻兵,营岱厌乱,加以王师仍举,州郡屠裂,齐民劳止,神胆俱丧,亡烬之众不可与图存,离败之民不可与语勇哉!白曜果毅习戎,体闲兵势,宁不知士民之不可藉,将士之不同己,据彊兵之势,因涂炭之民,而欲立非常之事,此愚夫之所弗为也。料此推之,事可知矣。
伏惟陛下圣鉴自天,仁孝宰世,风冠宇宙,道超百王。开国以来,诸有罪犯极刑,不得骸骨者,悉听收葬。大造之恩,振古未有。而白曜人旧功高,婴祸沦覆,名灭国除,爵命无绍。天下众庶,咸共哀怜,方之余流,应有差异。愿陛下扬日月之光,明勋臣之绩,垂天地之施,慰僵尸之魂。使合棺定谥,殁有余称。选其宗近,才堪驱策,锡以微爵,继其绝世。进可以奖劝将来,退可以显国恩泽。使存者荷莫大之恩,死者受骨肉之惠,岂不美哉!仰惟圣明,霈然昭览,狂瞽之言,伏待刑宪。
高祖览表,嘉愍之。
白曜弟子契,轻薄无检。太和初,以名家子擢为中散,迁宰官。南安王桢有贪暴之响,遣中散闾文祖诣长安察之。文祖受桢金宝之赂,为桢隐而不言。事发,坐之。文明太后引见群臣,谓之曰:‘前论贪清,皆云克修,文祖时亦在中,后竟犯法。以此言之,人心信不可知。’高祖曰:‘古有待放之臣,亦有离俗之士,卿等自审不胜贪心者,听辞位归第。’契进曰:‘臣卑微小人,闻识不远,过蒙曲照,虚忝令职。小人之心无定,帝王之法有常。以无恒之心,奉有常之法,非所克堪。乞垂退免。’高祖曰:‘昔郑相嗜鱼,人有献鱼者,相曰“若取此鱼,恐削名禄”,遂不肯受。契若知心不可常,即知贪之恶矣,何为求退?’迁宰官令,微好碎事,颇晓工作,主司厨宰,稍以见知。及营洛阳基构,征新野、南阳起诸攻具,契皆参典。太和末,以功迁太中大夫、光禄少卿、营州大中正,赐爵定陶男。正始初,除征虏将军、营州刺史。徙都督沃野、薄骨律二镇诸军事,沃野镇将,转都督御夷、怀荒二镇诸军事,平城镇将,将军并如故。转都督朔州、沃野怀朔武川三镇三道诸军事,后将军,朔州刺史。熙平元年卒,赠镇北将军、并州刺史,谥曰克。
初,慕容破后,种族仍繁。天赐末,颇忌而诛之。时有遗免,不敢复姓,皆以‘舆’为氏。延昌末,诏复旧姓,而其子女先入掖庭者,犹号慕容,特多于他族。
契长子昇,字僧度。建兴太守,迁镇远将军、沃野镇将,进号征虏将军。甚得边民情。
和第二子僧济,自奉朝请稍转至五校。耽淫酒色,不事名行。
契弟晖,历泾州长史、新平太守,有惠政。景明中,大使于忠赏粟二百石。卒,赠幽州刺史。
孙善,仪同开府主簿。
史臣曰:魏之诸将,罕立方面之功。尉元以宽雅之风,受将帅之任,取瑕丘如覆掌,克彭城犹拾遗,擒将馘丑,威名远被。位极公老,圣主乞言。无乃近世之一人欤?白曜有敦正之风,出当薄伐,席卷三齐,如风靡草,接物有礼,海垂欣慰。其劳固不细矣。功名难处,追猜婴戮,宥贤议勤,未闻于斯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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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五十一‧列传第三十九 韩茂 皮豹子 封敕文 吕罗汉 孔伯恭
韩茂,字元兴,安定安武人也。父耆,字黄老。永兴中自赫连屈丐来降,拜绥远将军,迁龙骧将军、常山太守,假安武侯。仍居常山之九门。卒,赠泾州刺史,谥曰成侯。
茂年十七,膂力过人,尤善骑射。太宗曾亲征丁零翟猛,茂为中军执幢。时有风,诸军旌旗皆偃仆,茂于马上持幢,初不倾倒。太宗异而问之,征茂所属,具以状对。太宗谓左右曰:‘记之。’寻征诣行在所,试以骑射,太宗深竒之,以茂为虎贲中郎将。
后从世祖讨赫连昌,大破之。世祖谓诸将曰:‘今若穷兵极武,非吊民之道,明年当共卿等取之。’徙其民而还。以军功赐茂爵蒲阴子,加彊弩将军,迁侍辇郎。又从征统万,大破之。从平平凉,当茂所冲,莫不应弦而殪。由是世祖壮之,拜内侍长,进爵九门侯,加冠军将军。后从征蠕蠕,频战大捷。与乐平王丕等伐和龙,徙其居民。从平凉州,茂为前锋都将,战功居多。迁司卫监。录前后功,拜散骑常侍、殿中尚书,进爵安定公,加平南将军。从破薛永宗,伐盖吴。转都官尚书。从征悬瓠,频破贼军。车驾南征,分为六道,茂与高凉王郍出青州。诸军渡淮,降者相继,拜茂徐州刺史以抚之。车驾还,以茂为侍中、尚书左仆射,加征南将军。世祖崩,刘义隆遣将檀和之寇济州,南安王余令茂讨之。至济州,和之遁走。
高宗践阼,拜尚书令,加侍中、征南大将军。茂沉毅笃实,虽无文学,每论议合理。为将,善于抚众,勇冠当世,为朝廷所称。太安二年夏,领太子少师,冬卒。赠泾州刺史、安定王,谥曰桓王。
长子备,字延德。初为中散,赐爵江阳男,加扬烈将军。又进爵行唐侯,拜冠军将军、太子庶子。迁宁西将军,典游猎曹,加散骑常侍。袭爵安定公、征南大将军。卒,赠雍州刺史,谥曰简公。
备弟均,字天德。少而善射,有将略。初为中散,赐爵范阳子,加宁朔将军。迁金部尚书,加散骑常侍。兄备卒,无子,均袭爵安定公、征南大将军。出为使持节、散骑常侍、本将军、定州刺史,转青冀二州刺史,余如故。恤民廉谨,甚有治称。广阿泽在定、冀、相三州之界,土广民稀,多有寇盗,乃置镇以静之。以均在冀州,劫盗止息,除本将军、广阿镇大将,加都督三州诸军事。均清身率下,明为耳目,广设方略,禁断奸邪,于是赵郡屠各、西山丁零聚党山泽以劫害为业者,均皆诱慰追捕,远近震跼。先是,河外未賔,民多去就,故权立东青州为招怀之本,新附之民,咸受优复。然旧人奸逃者,多往投焉。均表陈非便,朝议罢之。后均所统,劫盗颇起,显祖诏书诮让之。又以五州民户殷多,编籍不实,以均忠直不阿,诏均检括,出十余万户。复授定州刺史,轻徭宽赋,百姓安之。延兴五年卒,谥曰康公。子宝石袭爵。
均弟天生,为内厩令,后典龙牧曹。出为持节、平北将军、沃野镇将。
皮豹子,渔阳人。少有武略。泰常中,为中散,稍迁内侍左右。世祖时,为散骑常侍,赐爵新安侯,加冠军将军。又拜选部尚书,余如故。出除使持节、侍中、都督秦雍荆梁四州诸军事、安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爵淮阳公,镇长安。寻加征西将军。后坐盗官财,徙于统万。
真君三年,刘义隆遣将裴方明等侵南秦王杨难当,遂陷仇池。世祖征豹子,复其爵位。寻拜使持节、仇池镇将,督关中诸军,与建兴公古弼等分命诸将,十道并进。四年正月,豹子进击乐乡,大破之,擒义隆将王奂之、王长卿等六人,斩首三千余级,俘获二千人。豹子进军下辨,义隆将彊玄明、辛伯奋弃城遁走,追斩之,悉获其众。义隆使其秦州刺史胡崇之镇仇池,至汉中,闻官军已西,惧不敢进,方明益其兵而遣之。豹子与司马楚之至于浊水,击擒崇之,尽虏其众。进至高平,义隆将姜道祖降,仇池平。
未几,诸氐复反,推杨文德为主以围仇池。古弼率诸军讨平之。时豹子次于下辨,闻围解,欲还。弼遣使谓豹子曰:‘贼耻其负败,必求报复,后举为难,不如陈兵以待之。’豹子以为然。寻除都督秦、雍、荆、梁、益五州诸军事,进号征西大将军,开府、仇池镇将、持节、公如故。十一月,义隆复遣杨文德、姜道盛率众二万人寇浊水,别遣将青阳显伯守斧山以拒豹子。浊水城兵射杀道盛,豹子至斧山,斩显伯,悉俘其众。豹子又与河闲公元齐俱会于浊水,贼众震恐,弃其兵甲夜遁。初,南秦王杨难当归命,诏送杨氏子弟诣京师,文德以行赂得留,亡奔汉中。义隆以文德为武都王,给兵二千人守葭芦城,招诱氐羌,于是武都、阴平五部氐民叛应文德。诏豹子率诸军讨之,文德阻兵固险拒豹子。文德将杨高来降,引诸军向其城,文德弃城南走,收其妻子、僚属、军资及故武都王保宗妻公主送京师。义隆白水太守郭启玄率众救文德,豹子分军逆击,大破之,启玄、文德走还汉中。
兴安二年正月,义隆遣其将萧道成、王虬、马光等入汉中,别令杨文德、杨头等率诸氐羌围武都。城中拒之,杀贼二百余人。豹子分兵将救之,至女磊,闻贼停军,豹子遣人于祁山取马,欲往赴援。文德谓豹子欲断其粮运,回军还入覆津,据险自固。义隆恐其辄回,又增兵益将,令晋寿、白水送粮覆津,汉川、武兴运粟甘泉,皆置仓储。豹子表曰:‘义隆增兵运粮,克必送死。臣所领之众,本自不多,唯仰民兵,专恃防固。其统万、安定二镇之众,从戎以来,经三四岁,长安之兵,役过期月,未有代期,衣粮俱尽,形颜枯悴,窘切恋家,逃亡不已,既临寇难,不任攻战。士民奸通,知臣兵弱,南引文德,共为唇齿。计文德去年八月与义隆梁州刺史刘秀之同征长安,闻台遣大军,势援云集,长安地平,用马为便,畏国骑军,不敢北出。但承仇池局人,称台军不多,戍兵少,诸州杂人,各有还思,军势若及,必自奔逃,进军取城,有易返掌。承信其语,回趣长安之兵,遣文德、萧道成、王虬等将领,来攻武都、仇池,望连秦陇。进围武都,已经积日,畏臣截后,断其粮路,关镇少兵,未有大损。今外寇兵彊,臣力寡弱,拒贼备敌,非兵不拟,乞选壮兵,增戍武都,牢城自守,可以无患。今事已切急,若不驰闻,损失城镇,恐招深责。愿遣高平突骑二千,粮一月,速赴仇池。且可抑折逆民,支对贼虏。须长阙、上邽、安定戍兵至,可得自全。粮者,民之命也,虽有金城汤池,无粮不守。仇池本无储积,今岁不收,苦高平骑至,不知云何以得供援。请遣秦州之民,送军祁山,臣随迎致。’诏高平镇将苟莫于率突骑二千以赴之,道成等乃退。征豹子为尚书,出为内都大官。
刘骏遣其将殷孝祖修两当城于清东以逼南境,天水公封敕文击之,不克。诏豹子与给事中周丘等助击之。豹子以南寇城守,攻围费日,遂略地至高平。刘骏瑕丘镇遣步卒五千助戍两当,去城八里,与豹子前锋候骑相遇,即便交战,豹子军继至,大破之。纵骑追击杀之,至于城下,其免者十余人而已。城内恐惧,不敢出救。既而班师。
先是,河西诸胡,亡匿避命。豹子及前泾州刺史封阿君督河西诸军南趣石楼,与卫大将军、乐安王良以讨群胡。豹子等与贼相对,不觉胡走,无捷而还,又坐免官。寻以前后战功,复擢为内都大官。和平五年六月,卒。高宗追惜之,赠淮阳王,谥曰襄,赐命服一袭。
子道明,袭爵。
道明第八弟喜。高宗以其名臣子,擢为侍御中散,迁侍御长。高祖初,吐谷浑拾寅部落饥窘,侵掠浇河,大为民患。诏假喜平西将军、广川公,领凉州、枹罕、高平诸军,与上党王长孙观讨拾寅。又拜为使持节、侍中、都督秦雍荆梁益五州诸军事、本将军、开府、仇池镇将,假公如故,以其父豹子昔镇仇池有威信故也。喜至,申恩布惠,夷民大恱,酋帅彊奴子等各率户归附,于是置广业、固道二郡以居之。征为南部尚书,赐爵南康侯,加左将军。
太和元年,刘准葭芦戍主杨文度遣弟鼠窃据仇池,诏喜率众四万讨鼠。军到建安,鼠弃城南走。进次浊水,遣平西将军杨灵珍击文度所置仇池太守杨真,真众溃,仅而得免。喜遂军于覆津。文度将彊大黑固守津道,悬崖险绝,偏阁单行。喜部分将士,攀崖涉水,冲击大黑,大黑溃走,追奔西入。攻葭芦城,拔之,斩文度,传首京师,杀一千余人。诏曰:‘夫忠臣生于德义之门,智勇出于将相之族。往年氐羌放命,侵窃边戍,都将皮喜、梁丑奴等,或资父旧勋,或身建殊效,威名著于庸汉,公义列于天府,故授以节钺,委阃外之任。并罄力尽锐,克荷所司,霜戈始动,蚁贼奔散,仇池旋复,民夷晏安。及讨葭芦,又枭凶丑。元恶俱歼,窥永息,朕甚嘉之。其所陈计略,商校利害,料其应否,宁边益国,专之可也。今军威既振,群愚慑服,革弊崇新,有易因之势,宽猛之冝,任其量处,应立郡县者,亦听铨置。其杨文度、杨鼠亲属家累,部送赴台。仇池,南秦之根本,守御资储,特须丰积,险阻之要,尤冝守防,令奸觇之徒,绝其侥幸。勉勤戎务,绥静新俗,怀民安土,称朕意焉。’
又诏喜等曰:‘卿受命专征,薄伐边寇,军威所及,即皆平荡,复仇池之旧镇,破葭芦之新邦,枭擒首逆,克剪凶党,勋庸之美,朕无闲然。仇池国之要蕃,防守事冝,尤须完实。从前以来,骆谷置镇,是以奸贼息窥之心,边城无危败之祸,近由徙就建安,致有往年之役。前敕卿等,部率兵将,骆谷筑城,虽有一时之勤,终致永延之固。而卿等不祗诏命,至于今日,徒使兵人稽顿,无事闲停,方复曲辞,表求罢下,岂是良将忘身、忧国尽忠之谓也?诸州之兵,已复一岁,冝暂戮力,成此要功。卿等表求来年筑城,岂不更劳兵将?孰若因今兵势,即令就之,一劳永逸,事不再举也。今更给军粮一月,速于骆谷筑城,使四月尽必令成就讫。若不时营筑,乃筑而不成,成而不固,以军法从事。’
南天水郡民柳旃据险不顺,喜率众讨灭之。转散骑常侍、安南将军、豫州刺史。诏让其在州宽怠,以饮酒废事,威不禁下,遣使者就州决以杖罚。七年卒,赠以本官,谥曰恭公。子承宗袭爵。
喜弟双仁,冠军将军、仇池镇将。
封敕文,代人也。祖豆,皇始初领众三万东征幽州,平定三郡,拜幽州刺史。后为使持节、都督冀青二州诸军事、前将军、开府、冀青二州刺史、关内侯。父涅,太宗时为侍御长。卒,赠龙骧将军、定州刺史、章武侯,谥曰隐。
敕文,始光初为中散,稍迁西部尚书。出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镇西将军、开府、领护西夷校尉、秦益二州刺史,赐爵天水公,镇上邽。诏敕文率步骑七千征吐谷浑慕利延兄子拾归于枹罕,众少不能制,诏遣安远将军、广川公乙乌头等二军与敕文会陇右。军次武始,拾归夜遁。敕文引军入枹罕,虏拾归妻子及其民户,分徙千家于上邽,留乌头守枹罕。
金城边冏、天水梁会谋反,扇动秦益二州杂人万余户,据上邽东城。攻逼西城。敕文先已设备,杀贼百余人,被伤者众,贼乃引退。冏、会复率众四千攻城,氐羌一万屯于南岭,休官、屠各及诸杂户二万余人屯于北岭,为冏等形援。敕文遣二将领骑二百设备门内,别令骑出击之。既而伪退,冏率众腾逐,敕文轻骑横冲,大破之,斩冏。而北岭之贼,从高射敕文军人,飞矢如雨,梁会得奔北岭,骑乃引还。复推会为主。敕文分兵二百人突入南城,烧其门楼,贼见火起,众皆惊乱。又遣步卒攻门,克之,便率骑士驰入,贼余众开门出走,奔入东城,乘背追击,杀千余人。
安丰公闾根率军助敕文。敕文表曰:‘安定逆贼帅路郍罗遣使赍书与逆帅梁会,会以郍罗书射于城中,郍罗称纂集众旅,克期助会。又仇池城民李洪,自称应王,天授玉玺,擅作符书,诳惑百姓。梁会遣使招引杨文德,而文德遣权寿胡将兵二十人来到会闲,扇动州土,云李洪自称应王,两雄不并,若欲须我,先杀李洪,我当自往。梁会欲引致文德,诱说李洪来入东城,即斩洪首,送与文德。仇池镇将、淮阳公臣豹子遣使潜行,以今月二十四日来达臣镇,称杨文德受刘义隆职爵,领兵聚众,在仇池境中,沮动民人,规窃城镇。且梁会反逆以来,南勾文德,援势相连,武都氐羌尽相唇齿,为文德起军,所在屯结,兵众已集,克来不远。臣备边镇,与贼相持,贼在东城,隔墙而已。但以腹背有敌,攻城有疑,讨度文德,克来助会。若文德既至,百姓响应,贼党遂甚,用功益难。今文德未到,麦复未熟,事冝速击,于时为便。伏愿天鉴,时遣大军,助臣诛翦。’
表未及报,梁会谋欲逃遁。先是,敕文掘重堑于东城之外,断贼走路。夜中,会乃车陈飞梯,腾堑而走。敕文先严兵于堑外拒斗,从夜至旦。敕文谋于众曰:‘困兽犹斗,而况于人。贼众知无生路,人自致死,必伤士众,未易可平。若开其生路,贼必上下离心,克之易矣。’众咸以为然。初敕文以白虎幡宣告贼众曰:‘若能归降,原其生命。’应时降者六百余人。会知人心沮坏,于是分遁。敕文纵骑蹑之,死者太半,俘获四千五百余口。
略阳王元达因梁会之乱,聚众攻城,招引休官、屠各之众,推天水休官王官兴为秦地王。敕文与临淮公莫真讨之,军次略阳,敕文遣使慰喻。而元达等三千余人屯于松多川。乃部分诸军,三道并攻。贼出营拒战,大破之,俘三千人。高宗时,与新平公周盆击刘骏将殷孝祖于清东,不克。天安元年五月卒。
长子万护,让爵于弟翰。于时让者惟万护及元氏侯赵辟恶子元伯让其弟次兴,朝廷义而许之。
翰族孙静,世宗时,历位征虏将军、武卫将军、太子左卫率,以干用称。延昌中,迁平北将军、恒州刺史,临朐子。后坐事免。卒。
子熙,奉朝请。迁员外散骑侍郎、给事中,与薛昙尚迎蠕蠕主婆罗门于凉州。又除镇远将军、河阴令。卒,赠辅国将军、朔州刺史。
子缵,武定末,颍川太守。
吕罗汉,本东平寿张人。其先,石勒时徙居幽州。祖显,字子明。少好学,性廉直,乡人有分争者皆就而质焉。慕容垂以为河闲太守。皇始初,以郡来降,太祖嘉之,赐爵魏昌男,拜钜鹿太守。清身奉公,务存赡恤,妻子不免饥寒。民颂之曰:‘时惟府君,克己清明。缉我荒土,民胥乐生。愿寿无疆,以享长龄。’卒官。父温,字晞阳。善书,好施,有文武才略。世祖伐赫连昌,以温为幢将。先登陷陈,每战必捷,以功拜宣威将军、奉车都尉。出为秦州司马,迁上党太守,善劝课,有治名。卒,赠平远将军、豫州刺史、野王侯,谥曰敬。
罗汉仁笃慎密,弱冠以武干知名。父温之佐秦州,罗汉随侍。陇右氐杨难当率众数万寇上邽,秦民多应之。镇将元意头知罗汉善射,共登西城楼,令罗汉射难当队将及兵二十三人,应弦而殪。贼众转盛,罗汉进计曰:‘今若不出战,示敌以弱,众情携贰,大事去矣。’意头善之,即简千余骑令罗汉出战。罗汉与诸骑策马大呼,直冲难当军,众皆披靡。杀难当左右队骑八人,难当大惊。会世祖赐难当玺书,责其跋扈,难当乃引还仇池。意头具以状闻,世祖嘉之,征为羽林中郎。
上邽休官吕丰、屠各王飞廉等八千余家,据险为逆,诏罗汉率骑一千讨擒之。从征悬瓠,罗汉与琅邪王司马楚之驾前招慰,降者九千余户。比至盱眙,频破贼军,擒其将顾俨、李观之等。以功迁羽林中郎、幢将,赐爵乌程子,加建威将军。及南安王余立,罗汉犹典宿卫,高宗之立,罗汉有力焉。迁少卿,仍幢将,进爵野王侯,加龙骧将军。拜司卫监,迁散骑常侍、殿中尚书,进爵山阳公,加镇西将军。及蠕蠕犯塞,显祖讨之,罗汉与右仆射南平公元目振都督中外军事。
出为镇西将军、秦益二州刺史。时仇池氐羌反,攻逼骆谷,镇将吴保元走登百顷,请援于罗汉。罗汉帅步骑随长孙观掩击氐羌,大破之,斩其渠帅,贼众退散。诏罗汉曰:‘卿以劳勤获叙,才能致用,内揔禁旅,外临方岳,褒宠之隆,可谓备矣。自非尽节竭诚,将何以垂名竹帛?仇池接近边境,兵革屡兴,既劳士卒,亦动民庶,皆由镇将不明,绥禁不理之所致也。卿应机赴击,殄此凶丑。陇右土险,民亦刚悍,若不导之以德,齐之以刑,寇贼莫由可息,百姓无以得静。朕垂心治道,欲使远近清穆,卿可召集豪右,择其事冝,以利民为先,益国为本,随其风俗,以施威惠。其有安土乐业、奉公勤私者,善加劝督,无夺时利。明相宣告,称朕意焉。’
泾州民张羌郎扇惑陇东,聚众千余人,州军讨之不能制。罗汉率步骑一千击羌郎,擒之。仇池氐羌叛逆遂甚,所在蜂起,道路断绝。其贼帅蛩廉、符祈等皆受刘昱官爵、铁券。略阳公伏阿奴为都将,与罗汉赴讨,所在破之,生擒廉、祈等。秦益阻远,南连仇池,西接赤水,诸羌恃险,数为叛逆。自罗汉莅州,抚以威惠,西戎怀德,土境帖然。高祖诏罗汉曰:‘朕揔摄万几,统临四海,思隆古道,光显风敎,故内委群司,外任方牧,正是志士建节之秋,忠臣立功之会。然赤水羌民,远居边土,非卿善诱,何以招辑?卿所得口马,表求贡奉,朕嘉乃诚,便敕领纳。其马印付都牧,口以赐卿。’
征拜内都大官,听讼察狱,多得其情。太和六年,卒于官。高祖深悼惜之,赐命服一袭,赠以本官,谥曰庄公。
长子兴祖,袭爵山阳公,后例降为侯。景明元年卒。
兴祖弟伯庆,为中散,咸阳王禧郎中令。
伯庆弟世兴,校书郎。
罗汉弟大檀,为中散、恒农太守。
大檀弟豹子,东莱镇将。后改镇为州,行光州事。
豹子弟七宝,侍御中散。迁少卿,出为假节、龙骧将军、东雍州刺史。
孔伯恭,魏郡邺人也。父昭,始光初,以密皇后亲,赐爵汝阴侯,加安东将军,徙爵魏县侯,迁安南将军。昭性柔旷,有才用。出为赵郡太守,治有能名。征拜光禄大夫,转中都大官,善察狱讼,明于政刑。迁侍中、镇东将军、幽州刺史,进爵鲁郡公。和平二年卒,谥曰康公。长子罗汉,东宫洗马。次伯恭,以父任拜给事中。后赐爵济阳男,加鹰扬将军。出为安南将军、济州刺史,进爵城阳公。入为散骑常侍。
显祖初,刘彧徐州刺史薛安都以彭城内附,彧遣将张永、沈攸之等击安都,安都上表请援。显祖进伯恭号镇东将军,副尚书尉元救之。军次于秺,贼将周凯闻伯恭等军至,弃众遁走。张永仍屯下磕,永辎重在武原,伯恭等攻而克之。永计无所出,引师而退。时皇兴元年正月,天大寒雪,泗水冰合,永与攸之弃船而走,伯恭等进击,首虏及冻死甚众。八月,伯恭以书喻下邳、宿豫城内曰:‘刘彧肆逆滔天,弗鉴灵命,犹谓绝而复兴,长江可恃,敢遣张永、周凯等率此蚁众,送死彭城。大军未临,逆首奔溃。今乘机电举,当屠此城,遂平吴会,吊民伐罪。幸时归款,自求多福。’时攸之、吴公等率众数万来援下邳,屯军焦墟曲,去下邳五十余里。伯恭遣子都将侯汾等率骑五百在水南,奚升等五百余骑在水北,南北邀之。伯恭密造火车攻具,欲水陆俱进。攸之等既闻,将战,引军退保樊阶城。伯恭又令子都将孙天庆等步骑六千向零中峡,斫木断清水路。刘彧宁朔将军陈显达领众二千溯清而上,以迎攸之,屯于睢清合口。伯恭率众渡水,大破显达军,俘斩十九。攸之闻显达军败,顺流退下。伯恭部分诸将,侠清南北寻攸之军后。伯恭从睢陵城东向零中峡,分军为二道,遣司马范师子等在清南,伯恭从清西,与攸之合战,遂大破之,斩其将姜产之、高遵世及丘幼弼、丘隆先、沈荣宗、陆道景等首,攸之、公等轻骑遁走。乘胜追奔八十余里,军资器械,虏获万计。进攻宿豫,刘彧戍将鲁僧遵弃城夜遁。又遣将孔太恒等领募骑一千南讨淮阳,彧太守崔武仲焚城南走,遂据淮阳。二年,以伯恭为散骑常侍、都督徐南兖州诸军事、镇东将军、彭城镇将、东海公。三年十月卒,赠镇东大将军、东海王,谥曰桓。
伯恭弟伯孙,为中书□士,袭父爵鲁郡公。拜镇东将军、东莱镇将,转本将军、东徐州刺史。坐事免官,卒于家。
史臣曰:韩茂、皮豹子、封敕文、吕罗汉、孔伯恭之为将也,皆以沉勇笃实,仁厚抚众。功成事立,不徒然矣。与夫苟要一战之利,侥幸暂胜之名,岂同年而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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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五十二‧列传第四十 赵逸 胡方回 胡叟 宋繇 张湛 宗钦 段承根 阚骃 刘 赵柔 索敞 阴仲达
赵逸,字思群,天水人也。十世祖融,汉光禄大夫。父昌,石勒黄门郎。逸好学夙成,仕姚兴,历中书侍郎。为兴将齐难军司,征赫连屈丐。难败,为屈丐所虏,拜著作郎。世祖平统万,见逸所著,曰:‘此竖无道,安得为此言乎!作者谁也?其速推之。’司徒崔浩进曰:‘彼之谬述,亦犹子云之美新,皇王之道,固冝容之。’世祖乃止。拜中书侍郎。神三年三月上巳,帝幸白虎殿,命百僚赋诗,逸制诗序,时称为善。乆之,拜宁朔将军、赤城镇将,绥和荒服,十有余年,百姓安之。频表乞免,乆乃见许。性好坟素,白首弥勤,年逾七十,手不释卷。凡所著述,诗、赋、铭、颂,五十余篇。
逸兄温,字思恭。博学有高名,姚泓天水太守。刘裕灭泓,遂没于氐。氐王杨盛,盛子难当,既有汉中,以温为辅国将军、秦梁二州刺史。及难当称蕃,世祖以温为难当府司马。卒于仇池。
长子广夏,中书博士。第三子琰。语在孝感传。
初,姚苌以逸伯父迁为尚书左仆射,卒于长安。刘裕灭姚泓,徙迁子孙于建业。迁玄孙翼、翼从子超宗、令胜、遐、叔隆、穆等,太和、景明中,相寻归降。
翼,粗涉书传,通率有器艺。初为平昌太守,甚有治称。入历军校,加镇远将军长史,深为领军元叉所知待。迁光禄大夫。卒,赠左将军、齐州刺史。
超宗,身长八尺,颇有将略。太和末,为豫州平南府长史,带汝南太守,加建威将军,赐爵寻阳伯。入为骁骑将军。超宗在汝南,多所受纳,货赂太傅北海王详,详言之于世宗,除持节、征虏将军、岐州刺史。徙河东太守,卒官。超宗在河东,更自修厉,清靖爱民,百姓追思之。赠本将军、华州刺史,谥曰成伯。
子懿,袭爵。历员外常侍、尚书郎。
超宗弟令胜,亦长八尺,疏狂有膂力。历河北、恒农二郡太守,并坐贪暴,为御史所弹,遇赦免。神龟末,自后将军、太中大夫出为恒农太守,卒官。令胜宠惑妾潘,离弃其妻羊氏,夫妻相讼,迭发阴私,丑秽之事,彰于朝野。
遐,初为军主,从高祖征南阳。景明初,为梁城戍主,被萧衍将攻围。以固守及战功,封牟平县开国子,食邑二百户。
后以左军将军、假征虏将军、督巴东诸军事,镇南郑。时萧衍冠军将军、军主姜脩众二万屯羊口,辅国将军姜白龙据南城,龙骧将军泉建率土民北入桑坯,姜脩又分军据兴势,龙骧将军谭思文据夹石,司州刺史王僧炳顿南安,并扇动夷獠,规翻南郑。遐率甲士九千,所在冲击,数百里中,莫不摧靡,前后斩首五千余级。
还,以辅国将军出为荥阳太守。时萧衍将马仙率众攻围朐城,戍主傅文骥婴城固守。以遐持节、假平东将军为别将,与刘思祖等救之。次于鲍口,去朐城五十里,夏雨频降,厉涉长驱,将至朐城。仙见遐营垒未就,径来逆战。思祖率彭沛之众,望陈奔退。遐孤军奋击,独破仙,斩其直阁将军、军主李鲁生,直后军主葛景羽等。仙先分军于朐城之西,阻水列栅,以围固城。遐身自潜行,观水深浅,结草为筏,衔枚夜进,破其六栅,遂解固城之围。进救朐城,都督卢昶率大军继之。未几而文骥力竭,以城降贼,众军大崩。昶弃其节传,轻骑而走,惟遐独握节而还。时仲冬寒盛,兵士冻死者,朐山至于郯城二百里闲僵尸相属。昶仪卫失尽,于郯城借假节以为军威。遐坐失利,免官。延昌中,起为光禄大夫、使持节、假前将军为别将,防捍西荆,又为别将隶萧宝夤,东征淮堰。熙平初,出为平西将军、汾州刺史,在州贪浊,闻于远近。卒,赠安南将军、豫州刺史,谥曰襄。
子子献,袭爵。子献第四弟子素,司空长流参军。
叔隆,步兵校尉。永平初,同悬瓠城民白早生之逆。镇南邢峦平豫州,获而宥之。后以货自通,得为秦州阙西府长史,加镇远将军。秦州殷冨,去京悬远,叔隆与敕使元脩义同心聚敛,纳货巨万。拜冠军将军、中散大夫。寻迁左军将军、太中大夫。赂司空刘腾,出为中山内史,在郡无德政,专以货贿为事。叔隆奸诈无行,忘背恩义。悬瓠之免,是其族人前军将军赵文相之力,后无报德之意,更与文相断绝,文相长者,不以为恨。及文相为汝南内史,犹经纪其家。后文相卒,叔隆了不恤其子弟,时论贱薄之。
穆,善书记,有刀笔之用。为汾州平西府司马。翼临亡,以穆托领军元叉,以穆为汝南内史。
胡方回,安定临泾人。父义周,姚泓黄门侍郎。方回,赫连屈丐中书侍郎。涉猎史籍,辞彩可观,为屈丐统万城铭、蛇祠碑诸文,颇行于世。世祖破赫连昌,方回入国。雅有才尚,未为时所知也。后为北镇司马,为镇修表,有所称庆。世祖览之,嗟美,问谁所作。既知方回,召为中书博士,赐爵临泾子。迁侍郎,与太子少傅游雅等改定律制。司徒崔浩及当时朝贤,并爱重之。清贫守道,以寿终。
子始昌,亦长者,有父风。历位至南部主书。
子丑孙,中书学生、秘书郎、中散。世不治产业,家甚贫约。兄弟并早亡。
胡叟,字伦许,安定临泾人也。世有冠冕,为西夏著姓。叟少聪敏,年十三,辨疑释理,知名乡国,其意之所悟,与成人交论,有屈焉。学不师受,友人劝之,叟曰:‘先圣之言,精义入神者,其唯易乎?犹谓可思而过半。末世腐儒,粗别刚柔之位,宁有探赜未兆者哉。就道之义,非在今矣。’及披读群籍,再阅于目,皆诵于口。好属文,既善为典雅之词,又工为鄙俗之句。以姚政将衰,遂入长安观风化,隐匿名行,惧人见知。时京兆韦祖思,少阅典坟,多蔑时辈,知叟至,召而见之。祖思习常,待叟不足,叟聊与叙温凉,拂衣而出。祖思固留之,曰:‘当与君论天人之际,何遽而反乎?’叟对曰:‘论天人者其亡乆矣,与君相知,何夸言若是也。’遂不坐而去。至主人家,赋韦杜二族,一宿而成,时年十有八矣。其述前载,无违旧美,叙中世有恊时事,而末及鄙黩。人皆竒其才,畏其笔。世犹传诵之,以为笑狎。
叟孤飘坎,未有仕路,遂入汉中。刘义隆梁秦二州刺史冯翊吉翰,以叟才士,颇相礼接。授叟末佐,不称其怀。未几,翰迁益州,叟随入蜀,多为豪俊所尚。时蜀沙门法成,鸠率僧旅,几于千人,铸丈六金像。刘义隆恶其聚众,将加大辟。叟闻之,即赴丹阳,启申其美,遂得免焉。复还于蜀。法成感之,遗其珍物,价直千余匹。叟谓法成曰:‘纬萧何人,能弃明珠?吾为德请,财何为也?’一无所受。
在益土五六载,北至杨难当,乃西入沮渠牧犍,遇之不重。叟亦本无附之之诚,乃为诗示所知广平程伯达。其略曰:‘群犬吠新客,佞暗排疏賔。直途既以塞,曲路非所遵。望卫惋祝𬶍,眄楚悼灵均。何用宣忧怀,托翰寄辅仁。’伯达见诗,谓叟曰:‘凉州虽地居戎域,然自张氏以来,号有华风。今则宪章无亏,曷祝𬶍之有也?’叟曰:‘古人有言:君子闻鞞鼓之声,则思战争之士。贵主奉正朔而弗淳,慕仁义而未允,地陋僻而僭徽号。居小事大,宁若兹乎?徐偃之辙,故不旋踵矣。吾之择木,夙在大魏,与子暂违,非乆阔也。’岁余,牧犍破降。
叟既先归国,朝廷以其识机,拜虎威将军,赐爵始复男。家于密云,蓬室草筵,惟以酒自适。谓友人金城宗舒曰:‘我此生活,似胜焦先,志意所栖,谢其高矣。’后叟被征至,谢恩,并献诗一篇。高宗时召叟及舒,并使作檄刘骏、蠕蠕文。舒文劣于叟,舒寻归家。
叟不治产业,常苦饥贫,然不以为耻。养子字螟蛉,以自给养。每至贵胜之门,恒乘一牸牛,弊韦褶而已。作布囊,容三四斗,饮啖醉饱,便盛余肉饼以付螟蛉。见车马荣华者,视之蔑如也。尚书李敷,尝遗之以财,都无所取。初叟一见高允,曰:‘吴郑之交,以纻缟为美谈,吾之于子,以弦韦为幽贽,以此言之,彼可无愧也。’于允馆见中书侍郎赵郡李璨,璨被服华靡,叟贫老衣褐,璨颇忽之。叟谓之曰:‘老子今若相许,脱体上褶衣帽,君欲作何计也?’讥其惟假盛服。璨惕然失色。
叟少孤,每言及父母,则泪下,若孺子之号。春秋当祭之前,则先求旨酒美膳,将其所知广宁常顺阳、冯翊田文宗、上谷侯法俊,携壶执榼,至郭外空静处,设坐奠拜,尽孝思之敬。时敦煌氾潜,家善酿酒,每节,送一壶与叟。著作佐郎博陵许赤虎、河东裴定宗等谓潜曰:‘再三之惠,以为过厚,子惠于叟,何其恒也?’潜曰:‘我恒给祭者,以其恒于孝思也。’论者以潜为君子矣。顺阳等数子,禀叟奖示,颇涉文流。
高闾曾造其家,值叟短褐曳柴,从田归舍,为闾设浊酒蔬食,皆手自办集。其馆宇卑陋,园畴褊局,而饭菜精洁,醯酱调美。见其二妾,并年衰跛眇,衣布穿弊。闾见其贫约,以物直十余匹赠之,亦无辞愧。闾作宣命赋,叟为之序。密云左右,皆祗仰其德,岁时奉以麻布谷麦,叟随分散之,家无余财。年八十而卒。
叟元妻敦煌宋氏,先亡,无子,后庶养者,亦皆早夭,竟以绝后。叟死,无有家人营主凶事,胡始昌迎而殡之于家,葬于墓次,即令一弟继之,袭其爵始复男、虎威将军。叟与始昌虽为宗室,而性气殊诡,不相好附,于其存也,往来乃简,及亡而收恤至厚,议者以为非必敦哀疏宗,或縁求利品秩也。
宋繇,字体业,敦煌人也。曾祖配,祖悌,世仕张轨子孙。父燎,张玄靓龙骧将军、武兴太守。繇生而燎为张邕所诛。五岁丧母,事伯母张氏以孝闻。八岁而张氏卒,居丧过礼。繇少而有志尚,喟然谓妹夫张彦曰:‘门户倾覆,负荷在繇,不衔胆自厉,何以继承先业!’遂随彦至酒泉,追师就学,闭室诵书,昼夜不倦,博通经史,诸子群言,靡不览综。
吕光时,举秀才,除郎中。后奔段业,业拜繇中散、常侍。繇以业无经济远略,西奔李暠,历位通显。家无余财,雅好儒学,虽在兵难之闲,讲诵不废,每闻儒士在门,常倒屣出迎,停寝政事,引谈经籍。尤明断决,时事亦无滞也。
沮渠蒙逊平酒泉,于繇室得书数千卷,盐米数十斛而已。蒙逊叹曰:‘孤不喜克李歆,欣得宋繇耳。’拜尚书吏部郎中,委以铨衡之任。蒙逊之将死也,以子牧犍委托之。牧犍以繇为左丞,送其妹兴平公主于京师。世祖拜繇为河西王右丞相,赐爵清水公,加安远将军。世祖并凉州,从牧犍至京师。卒,谥曰恭。
长子岩,袭爵,改为西平侯。
岩子荫,中书议郎、乐安王范从事中郎。卒,赠辅国将军、咸阳太守。
子超,尚书度支郎。
超弟稚,字季预。师事安邑李绍伯,受诸经传。性清严,治家如官府。太和中,拜司徒属。又以例降,除西中府户曹参军,转并州城阳王鸾城局参军。景明二年,拜白水县令。在县十一年,颇得民和。迁青州勃海太守。正光三年,卒。
子游道,武定末,太尉长史。
张湛,字子然,一字仲玄,敦煌人,魏执金吾恭九世孙也。湛弱冠知名凉土,好学能属文,冲素有大志。仕沮渠蒙逊,黄门侍郎、兵部尚书。凉州平,入国,年五十余矣,赐爵南浦男,加宁远将军。司徒崔浩识而礼之。浩注易,叙曰:‘国家西平河右,敦煌张湛、金城宗钦、武威段承根三人,皆儒者,并有俊才,见称于西州。每与余论易,余以左氏传卦解之,遂相劝为注。故因退朝之余暇,而为之解焉。’其见称如此。湛至京师,家贫不粒,操尚无亏,浩常给其衣食。每岁赠浩诗颂,浩常报荅。及浩被诛,湛惧,悉烧之。
兄怀义,闲粹有才干。遭母忧,哀毁过人,服制虽除,而蔬粝弗改。卒于征西参军。
长子广平,高平令。
宗钦,字景若,金城人也。父燮,字文友,吕光太常卿。钦少而好学,有儒者之风,博综群言,声著河右。仕沮渠蒙逊,为中书郎、世子洗马。钦上东宫侍臣箴曰:‘恢恢玄古,悠悠生民。五才迭用,经叙彝伦。匡父维子,弼君伊臣。颠而能扶,屈而能申。昔在上圣,妙鉴厥趣。不曰我明,而乖其度。不曰我新,而忽其故。如彼在泉,临深是惧。如彼覆车,望途改步。是以令问宣流,英风远布。及于三季,道丧纯迁。桀起琼台,纣醊糟山。周灭妖姒,羿丧以田。险诐蔽其耳目,郑卫陈于其前。怙才肆虐,异端是缠。岂伊害身,厥胤歼焉。茫茫禹迹,画为九区。昆虫鸟兽,各有巢居。云歌唐后,垂横美虞。疏网改祝,殷道攸敷。龙盘应德,随蛇衔珠。勿谓无心,识命不殊。勿谓理绝,千载同符。爰在子桓,灵数攸臻。仪形徐阮,左右刘陈。披文采友,叩典问津。用能重离袭曜,魏鼎维新。于昭储后,运应玄箓。夕惕乾乾,虚衿远属。外抚幽荒,内怀茕独。犹惧思不逮远,明不遐烛。君有诤臣,庭立谤木。本枝克昌,永符天禄。微臣作箴,敢告在仆。’
世祖平凉州,入国,赐爵卧树男,加鹰扬将军,拜著作郎。钦与高允书曰:‘昔皇纲未振,华裔殊风,九服分隔,金兰莫遂,希怀寄契,延想积乆。天遂其愿,爰遘京师。才非季札,而眷深孙乔;德乖程子,而义均倾盖。旷龄罕遇,会之一朝。比公私理异,酬咨路塞,端拱蓬宇,叹慨如何?不量鄙拙,贡诗数韵。若夫泉江相忘之谈,遗言存意之美,虽庄生之所尚,非浅识所冝循。爱敬既深,情期往返,思迟德意,以袪鄙吝。若能纡凤彩以燿榛荟,回连城以映瓦砾者,是所望也。’诗曰:‘嵬峨恒岭,滉瀁沧溟。山挺其和,水燿其精。启兹令族,应期诞生。华冠众彦,伟迈群英。其一 于穆吾子,含贞藉茂。如彼松竹。陵霜擢秀。味老思冲,玩易体复。戢翼九皋,声溢宇宙。其二 我皇龙兴,重离叠映。刚德外彰,柔明内镜。乾象奄气,坤厚山竞。风无殊音,俗无异径。其三 经纬曰文,著述曰史。斟酌九流,错综幽旨。帝用酬咨,明发虚拟。广辟四门,披延髦士。其四 尔应其求,翰飞东观。口吐琼音,手挥霄翰。弹毫珠零,落纸锦粲。坟无疑割,典无滞泮。其五 山降则谦,含柔为信。林崇日渐,明升斯进。有邈夫子,兼兹四慎。弱而难胜,通而不峻。其六 南、董邈矣,史功不申。固倾佞窦,雄秽美新。迁以陵腐,邕由卓泯。时无逸勒,路盈摧轮。其七 尹佚谟周,孔、明述鲁。抑扬群致,宪章三五。昂昂高生,纂我遐武。勿谓古今,建规易矩。其八 自昔索居,沉沦西藩。风马既殊,标榜莫縁。开通有运,暗遇当年。披衿暂面,定交一言。其九 咨疑秘省,访滞京都。水镜叔度,洗吝田苏。望仪神婉,即象心虚。悟言礼乐,采研诗书。其十 履霜悼迁,抚节感变。嗟我年迈,迅逾激电。进乏田赐,退非回宪。素发掩玄,枯颜落蒨。其十一 文以会友,友由知己。诗以明言,言以通理。盻坎迷流,觌艮暗止。伊尔虬光,四鳞曲水。其十二’
允荅书曰:‘顷因行李,承足下高问,延伫之劳,为日乆矣。王途一启,得叙其怀,欣于相遇,情无有已。足下兼爱为心,每能存顾,养之以风味,惠之以德音。执玩反复,铭于心抱。吾少乏寻常之操,长无老成之致,凭赖贤胜,以自克勉,而来喻褒饰,有过其分。既承雅赠,即应有荅,但唱高则难和,理深则难酬,所以留连日月,以至于今。今往诗一篇,诚不足标明来旨,且表以心。幸恕其鄙滞,领其至意。’诗曰:‘汤汤流汉,蔼蔼南都。载称多士,载擢灵珠,邈矣高族,世记丹图。启基郢城,振彩凉区。其一 吾生朗到,诞发英风。绍熙前绪,奕世克隆。方圆备体,淑德斯融。望倾群俊,响骇华戎。其二 响骇伊何?金声允著。匡赞西藩,拯厥时务。肃志琴书,恬心初素。潜思渊渟,秀藻云布。其三 上天降命,祚锺有代。恊燿紫宸,与干作配。仁迈春阳,功隆覆载。招延隐叟,永贻大赉。其四 伊余栎散,才至庸微。遭縁幸会,忝与枢机。窃名华省,厕足丹墀。愧无萤烛,少益天晖。其五 明升非谕,信渐难兼。体卑处下,岂曰能谦。进不弘道,退失渊潜。既惭朱阙,亦愧闾阎。其六 史、班称达,杨、蔡致深。负荷典策,载蹈于心。四辙同轨,覆车相寻。敬承嘉诲,永佩明箴。其七 远思古贤,内寻诸己。仰谢丘明,长揖南史。遐武虽存,高踪难拟。夙兴夕惕,岂获恬止。其八 世之圮矣,灵运未通。风马殊隔,区域异封。有怀西望,路险莫从。王泽远洒,九服来同。其九 在昔平吴,二陆称宝。今也克凉,吾生独矫。道映儒林,义为群表。我思与之,均于纻缟。其十 仁乏田苏,量非叔度。韩生属降,林宗仍顾。千载旷游,遘兹一遇。藻咏风流,鄙心已悟。其十一年时迅迈,物我俱逝。任之斯通,拥之则滞。结驷贻尘,屡空亦弊。两闲可守,安有回、赐。其十二 诗以言志,志以表丹。慨哉刎颈,义已中残。虽曰不敏,请事金兰。尔其励之,无忘岁寒。’
崔浩之诛也,钦亦赐死。钦在河西,撰蒙逊记十卷,无足可称。
弟舒,字景太。蒙逊库部郎中。与兄同归国,赐爵句町男,加威远将军。名亚于兄。子孙皆衰替。
段承根,武威姑臧人,自云汉太尉颎九世孙也。父晖,字长祚,身长八尺余,师事欧阳汤,汤甚器爱之。有一童子,与晖同志。后二年,童子辞归,从晖请马。晖戏作木马与之。童子甚恱,谢晖曰:‘
吾太山府君子,奉敕游学,今将欲归。烦子厚赠,无以报德。子后位至常伯,封侯。非报也,且以为好。’言终,乘木马腾空而去。晖乃自知必将贵也。乞伏炽磐以晖为辅国大将军、凉州刺史、御史大夫、西海侯。磐子暮末袭位,国政衰乱,晖父子奔吐谷浑暮,暮内附,晖与承根归国。世祖素闻其名,颇重之,以为上客。后晖从世祖至长安,有人告晖欲南奔,世祖问曰:‘何以知之?’告者曰:‘晖置金于马鞯中,不欲逃走,何由尔也?’世祖密遣视之,果如告者之言,斩之于市,曝尸数日。时有儒生京兆林白奴钦晖德音,夜窃其尸,置之枯井。女为敦煌张氏妇,乆而闻之,乃向长安收葬。
承根好学、机辩,有文思,而性行疏薄,有始无终。司徒崔浩见而竒之,以为才堪注述,言之世祖,请为著作郎,引与同事。世咸重其文而薄其行。甚为敦煌公李宝所敬待,承根赠宝诗曰:‘世道衰陵,淳风殆缅。衢交问鼎,路盈访𤦀。徇竞争驰,天机莫践。不有真宰,榛棘谁揃。其一 于皇我后,重明袭焕。文以息烦,武以静乱。剖蚌求珍,搜岩采干。野无投纶,朝盈逸翰。其二 自昔凉季,林焚渊涸。矫矫公子,鳞羽靡托。灵慧虽奋,祅氛未廓。凤戢崑丘,龙潜玄漠。其三 数不常扰,艰极则夷。奋翼幽裔,翰飞京师。珥蝉紫闼,杖节方畿。弼我王度,庶绩缉熙。其四 自余幽沦,眷参旧契。庶庇余光,优游卒岁。忻路未淹,离辔已际。顾难分歧,载张载继。其五 闻诸交旧,累圣叠曜。淳源虽漓,民怀余劭。思乐哲人,静以镇躁。蔼彼繁音,和此清调。其六 询下曰文,辨讦曰明。化由礼洽,政以宽成。勉崇仁敎,播德简刑。倾首景风,迟闻休声。其七’
浩诛,承根与宗钦等俱死。承根外孙长水校尉南阳张令言,美须髯,言谈举止,有异武人。李琰之、李神俊,一时名士,并称美之。
阚骃,字玄阴,敦煌人也。祖倞,有名于西土。父玟,为一时秀士,官至会稽令。骃博通经传,聪敏过人,三史群言,经目则诵,时人谓之宿读。注王朗易传,学者藉以通经。撰十三州志,行于世。蒙逊甚重之,常侍左右,访以政治损益。拜秘书考课郎中,给文吏三十人,典校经籍,刊定诸子三千余卷。加奉车都尉。牧犍待之弥重,拜大行,迁尚书。姑臧平,乐平王丕镇凉州,引为从事中郎。王薨之后,还京师。家甚贫弊,不免饥寒。性能多食,一饭至三升乃饱。卒,无后。
刘,字延明,敦煌人也。父宝,字子玉,以儒学称。年十四,就博士郭瑀学。时瑀弟子五百余人,通经业者八十余人。瑀有女始笄,妙选良偶,有心于。遂别设一席于坐前,谓诸弟子曰:‘吾有一女,年向成长,欲觅一快女婿,谁坐此席者,吾当婚焉。’遂奋衣来坐,神志肃然,曰:‘向闻先生欲求快女婿,其人也。’瑀遂以女妻之。
后隐居酒泉,不应州郡之命,弟子受业者五百余人。李暠私署,征为儒林祭酒、从事中郎。暠好尚文典,书史穿落者亲自补治,时侍侧,前请代暠。暠曰:‘躬自执者,欲人重此典籍。吾与卿相值,何异孔明之会玄德。’迁抚夷护军,虽有政务,手不释卷。暠曰:‘卿注记篇籍,以烛继昼。白日且然,夜可休息。’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不知老之将至,孔圣称焉。何人斯,敢不如此。’以三史文繁,著略记百三十篇、八十四卷,凉书十卷,敦煌实录二十卷,方言三卷,靖恭堂铭一卷,注周易、韩子、人物志、黄石公三略,并行于世。
蒙逊平酒泉,拜秘书郎,专管注记。筑陆沉观于西苑,躬往礼焉,号‘玄处先生’,学徒数百,月致羊酒。牧犍尊为国师,亲自致拜,命官属以下皆北面受业焉。时同郡索敞、阴兴为助敎,并以文学见举,每巾衣而入。
世祖平凉州,士民东迁,夙闻其名,拜乐平王从事中郎。世祖诏诸年七十以上听留本乡,一子扶养。时老矣,在姑臧,岁余,思乡而返,至凉州西四百里韭谷窟,遇疾而卒。六子。
长子僧衍,早亡。
次仲礼,留乡里。
次字仲,次贰归,少归仁,并迁代京。后分属诸州,为城民。归仁有二子,长买奴,次显宗。
太和十四年,尚书李冲奏,河右硕儒,今子孙沉屈,未有禄润,贤者子孙冝蒙显异。于是除其一子为郢州云阳令。正光三年,太保崔光奏曰:‘臣闻太上立德,其次立功、立言。死而不朽,前哲所尚;思人爱树,自古称美。故乐平王从事中郎敦煌刘,着业凉城,遗文兹在,篇籍之美,颇足可观。如或愆衅,当蒙数世之宥,况乃维祖逮孙,相去未远,而令乆沦皂隶,不获收异,儒学之士,所为窃叹。臣忝职史敎,冒以闻奏,乞敕尚书,推检所属,甄免碎役,用广圣朝旌善继绝。敦化厉俗,于是乎在。’四年六月诏曰:‘德冠前世,蔚为儒宗,太保启陈,深合劝善。其孙等三家,特可听免。’河西人以为荣。
赵柔,字元顺,金城人也。少以德行才学知名河右。沮渠牧犍时,为金部郎。世祖平凉州,内徙京师。高宗践阼,拜为著作郎。后以历效有绩,出为河内太守,甚著仁惠。柔尝在路得人所遗金珠一贯,价直数百缣,柔呼主还之。后有人与柔铧数百枚者,柔与子善明鬻之于市。有从柔买,索绢二十匹。有商人知其贱,与柔三十匹,善明欲取之。柔曰:‘与人交易,一言便定,岂可以利动心也。’遂与之。搢绅之流,闻而敬服焉。其推诚秉信,皆此类也。陇西王源贺采佛经幽旨,作祗洹精舍图偈六卷,柔为之注解,咸得理衷,为当时俊僧所钦味焉。又凭立铭赞,颇行于世。
子默,字冲明。武威太守。
索敞,字巨振,敦煌人。为刘助敎,专心经籍,尽能传之业。凉州平,入国,以儒学见拔,为中书博士。笃勤训授,肃而有礼。京师大族贵游之子,皆敬惮威严,多所成益,前后显达,位至尚书牧守者数十人,皆受业于敞。敞遂讲授十余年。敞以丧服散在众篇,遂撰比为丧服要记。其名字论文多不载。后出补扶风太守,在位清贫,未几卒官。时旧同学生等为请,诏赠平南将军、凉州刺史,谥曰献。
敞子僧养,中书议郎、京兆太守。
僧养子演贵,征东府参军。
演贵子怀真,字公道。武定末,侍御史。
初,敞在州之日,与乡人阴世隆文才相友。世隆至京师,被罪徙和龙,届上谷,困不前达,土人徐能抑掠为奴。五年,敞因行至上谷,遇见世隆,语其由状,对泣而别。敞为诉理,得免。世隆子孟贵,性至孝,每向田耘耨,早朝拜父,来亦如之。乡人钦其笃于事亲。
阴仲达,武威姑臧人。祖训,字处道,仕李暠为武威太守。父华,字季文,姑臧令。仲达少以文学知名。世祖平凉州,内徙代都。司徒崔浩启仲达与段承根云,二人俱凉土才华,同修国史。除秘书著作郎。卒。
华次子周达,徐州平南司马、太山太守。
周达子遵和,小名虎头。好音律,尚武事。初为高祖挽郎,拜奉朝请,后广平王怀取为国常侍。遵和便辟善事人,深为怀所亲爱。转司空法曹、太尉中兵参军。又为汝南王恱郎中令,复被爱信。稍迁龙骧将军、骁骑将军、豫州都督,镇悬瓠。孝庄末,除左将军、行豫州刺史。时前行州事元崇礼被征将还,既闻尔朱兆入洛,遂矫杀遵和,擅摄州任。后追赠平南将军、凉州刺史。
遵和兄子道方,性和雅,颇涉书传,深为李神俊所知赏。神俊为前将军、荆州刺史,请道方为其府长流参军。神俊曾使道方诣萧衍雍州刺史萧纲论边事,道方风神沉正,为纲所称。正光末,萧纲遣其军主曹义宗等扰动边蛮,神俊令道方驰传向新野,处分军事。于路为土因村蛮所掠,送于义宗,义宗又传致襄阳,仍送于萧衍,囚之尚方。孝昌中,始得还国。既至,拜奉朝请,转员外散骑侍郎。孝庄初,迁尚书左民郎中,修起居注。永安二年,诏道方与仪曹郎中王元旭使于萧衍。至南兖州,有诏追还。转安东将军、光禄大夫,领右民郎中。太昌初卒,年四十二。人士咸嗟惜之。赠抚军将军、荆州刺史。
史臣曰:赵逸等皆通涉经史,才志不群,价重西州,有闻东国,故于流播之中,拔泥滓之上。人之不可以无能,信也。胡叟显晦之闲,优游无闷,亦一世之异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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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五十三‧列传第四十一 李孝伯 李冲
李孝伯,赵郡人也,高平公顺从父弟。父曾,少治郑氏礼、左氏春秋,以敎授为业。郡三辟功曹不就,门人劝之,曾曰:‘功曹之职,虽曰乡选高第,犹是郡吏耳。北面事人,亦何容易。’州辟主簿,到官月余,乃叹曰:‘梁叔敬有云:州郡之职,徒劳人耳。道之不行,身之忧也。’遂还家讲授。太祖时,征拜博士,出为赵郡太守,令行禁止,劫盗奔窜。太宗嘉之。并州丁零,数为山东之害,知曾能得百姓死力,惮不入境。贼于常山界得一死鹿,谓赵郡地也,贼长责之,还令送鹿故处。邻郡为之谣曰:‘诈作赵郡鹿,犹胜常山粟。’其见惮如此。卒,赠平南将军、荆州刺史、柏仁子,谥曰懿。
孝伯少传父业,博综群言。美风仪,动有法度。从兄顺言之于世祖,征为中散,世祖见而异之,谓顺曰:‘真卿家千里驹也。’迁秘书奏事中散,转侍郎、光禄大夫,赐爵南昌子,加建威将军,委以军国机密,甚见亲宠。谋谟切秘,时人莫能知也。迁比部尚书。以频从征伐规略之功,进爵寿光侯,加建义将军。
真君末,车驾南伐,将出彭城。刘义隆子安北将军、徐州刺史、武陵王骏,遣将马文恭率步骑万余至萧城。前军击破之,文恭走免,执其队主蒯应。义隆闻大驾南巡,又遣其弟太尉、江夏王义恭率众赴彭城。世祖至彭城,登亚父冢以望城内,遣送蒯应至小市门,宣世祖诏,劳问义恭等,并遣自陈萧城之败。义恭等问应:‘魏帝自来以不?’应曰:‘自来。’又问:‘今在何处?’应曰:‘在城西南。’又问:‘士马多少?’应曰:‘中军四十余万。’骏遣人献酒二器、甘蔗百梃,并请骆駞。
世祖明旦复登亚父冢,遣孝伯至小市,骏亦遣其长史张畅对孝伯。孝伯遥问畅姓,畅曰:‘姓张。’孝伯曰:‘是张长史也。’畅曰:‘君何得见识?’孝伯曰:‘既涉此境,何容不悉。’畅问孝伯曰:‘君复何姓?居何官也?’孝伯曰:‘我戎行一夫,何足致问。然足与君相敌。’孝伯曰:‘主上有诏:“太尉、安北可暂出门,欲与相见,朕亦不攻彭城,何为劳苦将士,城上严备?”今遣赐骆駞及貂裘杂物。’畅曰:‘有诏之言,政可施于彼国,何得称之于此?’孝伯曰:‘卿家太尉、安北,是人臣不?’畅曰:‘是也。’孝伯曰:‘我朝廷奄有万国,率土之濵,莫敢不臣,纵为邻国之君,何为不称诏于邻国之臣?’孝伯又问畅曰:‘何至忽遽杜门绝桥?’畅曰:‘二王以魏帝壁垒未立,将士疲劳,此精甲十万,人思致命,恐轻相凌践,故且闭城耳。待休息士马,然后共治战场,克日交戏。’孝伯曰:‘令行禁止,主将常事,冝当以法裁物,何用发桥杜门?穷城之中,复何以十万夸大?我亦有良马百万,复可以此相矜。’畅曰:‘王侯设险,何但法令而已也。我若夸君,当言百万,所以言十万者,正是二王左右素所畜养者耳。此城内有数州士庶,工徒营伍犹所未论。我本斗人,不斗马足。且冀之北土,马之所生,君复何以逸足见夸也?’孝伯曰:‘王侯设险,诚如来言,开闭有常,何为杜塞?绝桥之意,义在何也?此城守君之所习,野战我之所长,我之恃马,犹如君之恃城耳。’城内有贝思者,尝至京师,义恭遣视之,思识是孝伯。思前问孝伯曰:‘李尚书行途有劳。’孝伯曰:‘此事应相与共知。’思荅曰:‘縁共知,所以仰劳。’孝伯曰:‘感君至意。’
既开门,畅屏人却仗,出受赐物。孝伯曰:‘诏以貂裘赐太尉,骆駞、骡、马赐安北,蒲萄酒及诸食味当相与同进。’畅曰:‘二王敬白魏帝,知欲垂见,常愿面接,但受命本朝,忝居藩任,人臣无境外之交,故无容私觌。’义恭献皮褶一具,骏奉酒二器、甘蔗百梃。孝伯曰:‘又有诏:“太尉、安北,乆绝南信,殊当忧悒。若欲遣信者,当为护送,脱须骑者,亦当以马送之。”’畅曰:‘此方闲路甚多,使命日夕往复,不复以此劳魏帝也。’孝伯曰:‘亦知有水路,似为白贼所断。’畅曰:‘君着白衣,称白贼也。’孝伯大笑曰:‘今之白贼,似异黄巾、赤眉。’畅曰:‘黄巾、赤眉,不在江南。’孝伯曰:‘虽不在江南,亦不离徐方也。’孝伯曰:‘向与安北相闻,何以乆而不报?’畅曰:‘二王贵远,启闻为难。’孝伯曰:‘周公握发吐𫗦,二王何独贵远?’畅曰:‘握发吐餐,不谓邻国之人也。’孝伯曰:‘本邦尚尔,邻国弥应尽恭。且賔至有礼,主人冝以礼接。’畅曰:‘昨见众賔至门,未为有礼。’孝伯曰:‘非是賔至无礼,直是主人匆匆,无待賔调度耳。’孝伯又言:‘有诏:“程天祚一介常人,诚知非江南之选,近于汝阳,身被九枪,落在水,我使牵而出之。凡人骨肉分张,并思集聚,闻其弟在此,如何不遣暂出?寻自令反,岂复苟留一人。”’畅曰:‘知欲程天祚兄弟集聚,已勒遣之,但其固辞不往。’孝伯曰:‘岂有子弟闻其父兄而反不肯相见,此便禽兽之不若。贵土风俗,何至如此。’
世祖又遣赐义恭、骏等毡各一领,盐各九种,并胡豉。孝伯曰:‘有后诏:“凡此诸盐,各有所冝。白盐食盐,主上自食;黑盐治腹胀气满,末之六铢,以酒而服;胡盐治目痛;戎盐治诸疮;赤盐、驳盐、臭盐、马齿盐四种,并非食盐。太尉、安北何不遣人来至朕闲?彼此之情,虽不可尽,要复见朕小大,知朕老少,观朕为人。”’畅曰:‘魏帝乆为往来所具,李尚书亲自衔命,不患彼此不尽,故不复遣信。’义恭献蜡烛十梃,骏献锦一匹。
孝伯曰:‘君南土士人,何为着𪨗?君而著此,将士云何?’畅曰:‘士人之言,诚为多愧。但以不武,受命统军,戎陈之闲,不容缓服。’孝伯曰:‘永昌王自顷恒镇长安,今领精骑八万直造淮南,寿春亦闭门自固,不敢相御。向送刘康祖首,彼之所见。王玄谟甚是所悉,亦是常才耳。何意作如此任使,以致奔败。自入境七百余里,主人竟不能一相拒抗。邹山之险,彼之所凭,前锋始得接手,崔邪利便尔入穴,将士倒曳出之。主上丐其生命,今从在此。复何以轻脱,遣马文恭至萧县,使望风退挠也。彼之民人,甚相忿怨,言清平之时,赋我租帛,至有急难,不能相拯。’畅曰:‘知永昌已过淮南。康祖为其所破,比有信使,无此消息。王玄谟南土偏将,不谓为才,但以其北人,故为前驱引导耳。大军未至,而河冰向合,玄谟量冝反旆,未为失算,但因夜回归,致戎马惊乱耳。我家悬瓠小城,陈宪小将,魏帝倾国攻围,累旬不克。胡盛之偏裨小帅,众无三旅,始济翮水,魏国君臣奔散,仅得免脱。滑台之师,无所多愧。邹山小戍,虽有微险,河畔之民,多是新附,始慕政化,奸盗未息,示使崔邪利抚之而已。今虽陷没,何损于国。魏帝自以十万之师而制一崔邪利,乃复足言也?近闻萧县百姓并依山险,聊遣马文恭以十队迎之耳。文恭前以三队出,还走彼大营。嵇玄敬以百舸至留城,魏军奔败。轻敌致此,亦非所恤。王境人民,列居河畔,二国交兵,当互加抚养。而魏师入境,事生意外,官不负民,民亦何怨。知入境七百里,无相捍拒,此自上由太尉神算,次在武陵圣略,军国之要,虽不预闻,然用兵有机闲,亦不容相语。’孝伯曰:‘君借此虚谈,支离相对,可谓遁辞知其所穷。且主上当不围此城,自率众军直造瓜步。南事若办,城故不待攻围;南行不捷,彭城亦非所欲也。我今当南,欲饮马江湖耳。’畅曰:‘去留之事,自适彼怀。若魏帝遂得饮马长江,便为无复天道。’孝伯曰:‘自北而南,实惟人化,饮马长江,岂独天道?’畅将还城,谓孝伯曰:‘冀荡定有期,相见无远。君若得还宋朝,今为相识之始。’孝伯曰:‘今当先至建业以待君耳。恐尔日君与二王面缚请罪,不暇为容。’
孝伯风容闲雅,应荅如流,畅及左右甚相嗟叹。世祖大喜,进爵宣城公。
兴安二年,出为使持节、散骑常侍、平西将军、秦州刺史。太安五年卒,高宗甚悼惜之。赠镇南大将军、定州刺史,谥曰文昭公。
孝伯体度恢雅,明达政事,朝野贵贱,咸推重之。恭宗曾启世祖广征俊秀,世祖曰:‘朕有一孝伯,足治天下,何用多为?假复求访,此人辈亦何可得。’其见赏如此。性方慎忠厚,每朝廷大事有不足,必手自书表,切言陈谏,或不从者,至于再三。削灭稿草,家人不见。公庭论议,常引纲纪,或有言事者,孝伯恣其所陈,假有是非,终不抑折。及见世祖,言其所长,初不隐人姓名以为己善,故衣冠之士,服其雅正。自崔浩诛后,军国之谋,咸出孝伯。世祖宠眷有亚于浩,亦以宰辅遇之。献替补阙,其迹不见,时人莫得而知也。卒之日,远近哀伤焉。孝伯美名,闻于遐迩,李彪使于江南,萧赜谓之曰:‘孝伯于卿远近?’其为远人所知若此。孝伯妻崔赜女,高明妇人,生一子元显。崔氏卒后,纳翟氏,不以为妻也。憎忌元显。后遇劫,元显见害,世云翟氏所为也。元显志气甚高,为时人所伤惜。翟氏二子,安民、安上,并有风度。
安民,袭爵寿光侯,司徒司马。卒,赠郢州刺史。无子,爵除。
安上,钜鹿太守,亦早卒。
安民弟豹子。正光三年上书曰:
窃惟庸勋赏劳,有国恒典;兴灭继绝,哲后所先。是以积德累忠,春秋许宥十世;立功着节,河山誓其永乆。伏惟世祖太武皇帝,英叡自天,笼罩日域,东清辽海,西定玉门,凌灭漠北,饮马江水。臣亡父故尚书、宣城公先臣孝伯,冥基感会,邀幸昌辰,绸缪帏幄,缱绻侍从,庙算嘉谋、每蒙顾采。于时储后监国,奏请征贤,诏报曰:‘朕有一孝伯,足以治天下,何用多为?’其见委遇,乃至于此。是用宠以元、凯,爵以公侯,诏册曰:‘江阳之巡,竒谋屡进,六师大捷,亦有勋焉。’出内勤王,宠遇隆厚,方开大赏,而世祖登遐。梓宫始迁,外任名岳。高宗冲年纂运,未及追叙。
臣行舛百灵,先臣弃世,微绩未甄,诚志长夺,搢绅佥伤早世,朝野咸哀不永。臣亡兄袭,无子封除。永惟宗构,五情崩圮。先臣荣宠前朝,勋书王府,同之常伦,爵封堙坠,准古量今,实深荼苦。窃惟朝例:广川王遵、太原公元大曹等,并以勋重先朝,世绝继祀,或以傍亲,或听弟袭,皆传河山之功,垂不世之赏。况先臣在蒙委任,运筹帏帟,勋著于中,声传于外。事等功均,今古无易。是以汉赏信布,裁重良平;魏酬张徐,不弃荀郭。今数族追赏于先朝之世,先臣绝封于圣明之时,瞻流顾侣,存亡永恨。窃见正始中,爰发存亡之诏,褒贤报功之旨。熙平元年,故任城王澄所请十事,复新前泽,成一时之盛事,垂旷代之茂典,凡在缨绂,谁不感庆?盖以奖劝来今,垂范万古。且刘氏伪书,翻流上国,寻其讪谤,百无一实,前后使人,不书姓字,亦无名爵。至于张畅传中,略叙先臣对问,虽改脱略尽,自欲矜高,然逸韵难亏,犹见称载,非直存益于时,没亦有彰国美。乞览此书,昭然可见。则微微衰构,重起一朝,先臣潜魂,结草于千载矣。
卒不得袭。
孝伯兄祥,字元善。学传家业,乡党宗之。世祖诏州郡举贤良,祥应贡,对策合旨,除中书博士。时南土未賔,世祖亲驾,遣尚书韩元兴率众出青州,以祥为军司。略地至于陈汝,淮北之民诣军降者七千余户,迁之于兖豫之南,置淮阳郡以抚之,拜祥为太守,加绥远将军,流民归之者万余家,劝课农桑,百姓安业。世祖嘉之,赐以衣马。迁河闲太守,有威恩之称。太安中,征拜中书侍郎,民有千余,上书乞留数年,高宗不许。卒官,追赠定州刺史、平棘子,谥曰宪。
子安世,幼而聪悟。兴安二年,高宗引见侍郎、博士之子,简其秀俊者欲为中书学生。安世年十一,高宗见其尚小,引问之。安世陈说父祖,甚有次第,即以为学生。高宗每幸国学,恒独被引问。诏曰:‘汝但守此至大,不虑不冨贵。’居父忧以孝闻。天安初,拜中散,以温敏敬慎,显祖亲爱之。累迁主客令。
萧赜使刘缵朝贡,安世美容貌,善举止,缵等自相谓曰:‘不有君子,其能国乎?’缵等呼安世为典客,安世曰:‘三代不共礼,五帝各异乐,安足以亡秦之官,称于上国。’缵曰:‘世异之号,凡有几也?’安世曰:‘周谓掌客,秦改典客,汉名鸿胪,今曰主客。君等不欲影响文武,而殷勤亡秦。’缵又指方山曰:‘此山去燕然远近?’安世曰:‘亦由石头之于番禺耳。’国家有江南使至,多出藏内珍物,令都下冨室好容服者货之,令使任情交易。使至金玉肆问价,缵曰:‘北方金玉大贱,当是山川所出?’安世曰:‘圣朝不贵金玉,所以贱同瓦砾。又皇上德通神明,山不爱宝,故无川无金,无山无玉。’缵初将大市,得安世言,惭而罢。迁主客给事中。
时民困饥流散,豪右多有占夺,安世乃上疏曰:‘臣闻量地画野,经国大式;邑地相参,致治之本。井税之兴,其来日乆;田莱之数,制之以限。盖欲使土不旷功,民罔游力。雄擅之家,不独膏腴之美;单陋之夫,亦有顷亩之分。所以恤彼贫微,抑兹贪欲,同冨约之不均,一齐民于编户。窃见州郡之民,或因年俭流移,弃卖田宅,漂居异乡,事涉数世。三长既立,始返旧墟,庐井荒毁,桑榆改植。事已历远,易生假冒。彊宗豪族,肆其侵凌,远认魏晋之家,近引亲旧之验。又年载稍乆,乡老所惑,群证虽多,莫可取据。各附亲知,互有长短,两证徒具,听者犹疑,争讼迁延,连纪不判。良畴委而不开,柔桑枯而不采,侥幸之徒兴,繁多之狱作。欲令家丰岁储,人给资用,其可得乎!愚谓今虽桑井难复,冝更均量,审其径术,令分艺有准,力业相称,细民获资生之利,豪右靡余地之盈。则无私之泽,乃播均于兆庶;如阜如山,可有积于比户矣。又所争之田,冝限年断,事乆难明,悉属今主。然后虚妄之民,绝望于觊觎;守分之士,永免于凌夺矣。’高祖深纳之,后均田之制起于此矣。
出为安平将军、相州刺史、假节、赵郡公。敦劝农桑,禁断淫祀。西门豹、史起,有功于民者,为之修饰庙堂。表荐广平宋翻、阳平路恃庆,皆为朝廷善士。初,广平人李波,宗族彊盛,残掠生民。前刺史薛道亲往讨之,波率其宗族拒战,大破军。遂为逋逃之薮,公私成患。百姓为之语曰:‘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裙逐马如卷蓬,左射右射必叠双。妇女尚如此,男子郍可逢!’安世设方略诱波及诸子侄三十余人,斩于邺市,境内肃然。以病免。太和十七年卒于家。安世妻博陵崔氏,生一子玚。崔氏以妒悍见出,又尚沧水公主,生二子,谧、郁。
玚,字琚罗。涉历史传,颇有文才,气尚豪爽,公彊当世。延昌末,司徒行参军,迁司徒长兼主簿。太师、高阳王雍表荐玚为其友,正主簿。
于时民多绝户而为沙门,玚上言:‘礼以敎世,法导将来,迹用既殊,区流亦别。故三千之罪,莫大不孝,不孝之大,无过于绝祀。然则绝祀之罪,重莫甚焉。安得轻纵背礼之情,而肆其向法之意也?正使佛道,亦不应然,假令听然,犹须裁之以礼。一身亲老,弃家绝养,既非人理,尤乖礼情,堙灭大伦,且阙王贯。交缺当世之礼,而求将来之益,孔子云“未知生,焉知死”,斯言之至,亦为备矣。安有弃堂堂之政,而从鬼敎乎!又今南服未静,众役仍烦,百姓之情,方多避役。若复听之,恐捐弃孝慈,比屋而是。’沙门都统僧暹等忿玚鬼敎之言,以玚为谤毁佛法,泣诉灵太后,太后责之。玚自理曰:‘窃欲清明佛法,使道俗兼通,非敢排弃真学,妄为訾毁。且鬼神之名,皆通灵达称,自百代正典,叙三皇五帝,皆号为鬼。天地曰神祇,人死曰鬼。易曰“知鬼神之情状”,周公自美,亦云“能事鬼神”,礼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是以明者为堂堂,幽者为鬼敎。佛非天非地,本出于人,应世导俗,其道幽隐,名之为鬼,愚谓非谤。且心无不善,以佛道为敎者,正可未达众妙之门耳。’灵太后虽知玚言为允,然不免暹等之意,犹罚玚金一两。
转尚书郎,加伏波将军。随萧宝夤西征,以玚为统军,假宁远将军。玚德洽乡闾,招募雄勇,其乐从者数百骑,玚倾家赈恤,率之西讨。宝夤见玚至,乃拊玚肩曰:‘子远来,吾事办矣。’故其下每有战功,军中号曰‘李公骑’。宝夤又启玚为左丞,仍为别将,军机戎政,皆与参决。宝夤又启为中书侍郎。还朝,除镇远将军、岐州刺史,坐辞不赴任免官。建义初,于河阴遇害,时年四十五。初赠镇东将军、尚书右仆射、殷州刺史,太昌中重赠散骑常侍、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冀州刺史。
玚俶傥有大志,好饮酒,笃于亲知,每谓弟郁曰:‘士大夫学问,稽博古今而罢,何用专经为老博士也?’与弟谧特相友爱,谧在乡物故,玚恸哭绝气,乆而方苏,不食数日,期年之中,形骸毁悴。人伦哀叹之。玚三子。
长子义盛,武定中,司徒仓曹参军。
玚弟谧,字永和。在逸士传。
谧弟郁,字永穆。好学沉静,博通经史。自著作佐郎为广平王怀友,怀深相礼遇。时学士徐遵明敎授山东,生徒甚盛,怀征遵明在馆,令郁问其五经义例十余条,遵明所荅数条而已。稍迁国子博士。自国学之建,诸博士率不讲说,朝夕敎授,惟郁而已。谦虚雅宽,甚有儒者之风。迁廷尉少卿,加冠军将军,转通直散骑常侍。建义中,以兄玚卒,遂抚育孤侄,归于乡里。永熙初,除散骑常侍、大将军、左光禄大夫、兼都官尚书,寻领给事黄门侍郎。三年春,于显阳殿讲礼,诏郁执经,解说不穷,群难锋起,无废谈笑。出帝及诸王公凡预听者,莫不嗟善。寻病卒,赠散骑常侍、都督定冀相沧殷五州军事、骠骑大将军、尚书左仆射、仪同三司、定州刺史。
子士谦,仪同开府参军事。
李冲,字思顺,陇西人,敦煌公宝少子也。少孤,为长兄荥阳太守承所携训。承常言:‘此儿器量非恒,方为门户所寄。’冲沈雅有大量,随兄至官。是时牧守子弟多侵乱民庶,轻有乞夺,冲与承长子韶独清简皎然,无所求取,时人美焉。
显祖末,为中书学生。冲善交游,不妄戏杂,流辈重之。高祖初,以例迁秘书中散,典禁中文事,以修整敏惠,渐见宠待。迁内秘书令、南部给事中。
旧无三长,惟立宗主督护,所以民多隐冒,五十、三十家方为一户。冲以三正治民,所由来远,于是创三长之制而上之。文明太后览而称善,引见公卿议之。中书令郑羲、秘书令高祐等曰:‘冲求立三长者,乃欲混天下一法。言似可用,事实难行。’羲又曰:‘不信臣言,但试行之,事败之后,当知愚言之不谬。’太尉元丕曰:‘臣谓此法若行,于公私有益。’咸称方今有事之月,校比民户,新旧未分,民必劳怨,请过今秋,至冬闲月,徐乃遣使,于事为冝,冲曰:‘民者,冥也,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若不因调时,百姓徒知立长校户之勤,未见均徭省赋之益,心必生怨。冝及课调之月,令知赋税之均。既识其事,又得其利,因民之欲,为之易行。’著作郎傅思益进曰:‘民俗既异,险易不同,九品差调,为日已乆,一旦改法,恐成扰乱。’太后曰:‘立三长,则课有常准,赋有恒分,苞荫之户可出,侥幸之人可止,何为而不可?’群议虽有乖异,然惟以变法为难,更无异义。遂立三长,公私便之。
迁中书令,加散骑常侍,给事中如故。寻转南部尚书,赐爵顺阳侯。冲为文明太后所幸,恩宠日盛,赏赐月至数千万,进爵陇西公,密致珍宝御物以充其第,外人莫得而知焉。冲家素清贫,于是始为冨室。而谦以自牧,积而能散,近自姻族,逮于乡闾,莫不分及。虚己接物,垂念羇寒,衰旧沦屈由之跻叙者,亦以多矣。时以此称之。
初,冲兄佐与河南太守来崇同自凉州入国,素有微嫌。佐因縁成崇罪,饿死狱中。后崇子护又纠佐赃罪,佐及冲等悉坐幽系,会赦乃免,佐甚衔之。至冲宠贵,综摄内外,护为南部郎,深虑为冲所陷,常求退避,而冲每慰抚之。护后坐赃罪,惧必不济。冲乃具奏与护本末嫌隙,乞原恕之,遂得不坐。冲从甥阴始孙孤贫,往来冲家,至如子侄。有人求官,因其纳马于冲,始孙受辄而不为言。后假方便,借冲此马,马主见冲乘马而不得官,后乃自陈始末。冲闻之,大惊,执始孙以状款奏,始孙坐死。其处要自厉,不念爱恶,皆此类也。
是时循旧,王公重臣皆呼其名,高祖常谓冲为中书而不名之。文明太后崩后,高祖居丧,引见待接有加。及议礼仪律令,润饰辞旨,刊定轻重,高祖虽自下笔,无不访决焉。冲竭忠奉上,知无不尽,出入忧勤,形于颜色,虽旧臣戚辅,莫能逮之,无不服其明断慎密而归心焉。于是天下翕然,及殊方听望,咸宗竒之。高祖亦深相杖信,亲敬弥甚,君臣之闲,情义莫二。及改置百司,开建五等,以冲参定典式,封荥阳郡开国侯,食邑八百户,拜廷尉卿。寻迁侍中、吏部尚书、咸阳王师。东宫既建,拜太子少傅。高祖初依周礼,置夫、嫔之列,以冲女为夫人。
诏曰:‘昔轩皇诞御,垂栋宇之构;爰历三代,兴宫观之式。然茅茨土,昭德于上代;层台广厦,崇威于中叶。良由文质异冝,华朴殊礼故也。是以周成继业,营明堂于东都;汉祖聿兴,建未央于咸镐。盖所以尊严皇威,崇重帝德,岂好奢恶俭,苟弊民力者哉?我皇运统天,恊纂干历,锐意四方,未遑建制,宫室之度,颇为未允。太祖初基,虽粗有经式,自兹厥后,复多营改。至于三元庆飨,万国充庭,观光之使,具瞻有阙。朕以寡德,猥承洪绪,运属休期,事锺昌运,冝遵远度,式兹宫宇。指训规模,事昭于平日;明堂、太庙,已成于昔年。又因往岁之丰资,藉民情之安逸,将以今春营改正殿。违犯时令,行之惕然。但朔土多寒,事殊南夏,自非裁度当春,兴役徂暑,则广制崇基,莫由克就。成功立事,非委贤莫可;改制规模,非任能莫济。尚书冲器怀渊博,经度明远,可领将作大匠;司空、长乐公亮,可与大匠共监兴缮。其去故崇新之冝,修复太极之制,朕当别加指授。’
车驾南伐,加冲辅国大将军,统众翼从。自发都至于洛阳,霖雨不霁,仍诏六军发轸。高祖戎服执鞭,御马而出,群臣启颡于马首之前。高祖曰:‘长驱之谋,庙算已定,今大军将进,公等更欲何云?’冲进曰:‘臣等不能折冲帷幄,坐制四海,而令南有窃号之渠,实臣等之咎。陛下以文轨未一,亲劳圣驾,臣等诚思亡躯尽命,效死戎行。然自离都淫雨,士马困弊,前路尚遥,水潦方甚。且伊洛境内,小水犹尚致难,况长江浩汗,越在南境。若营舟楫,必须停滞,师老粮乏,进退为难,矜丧反旆,于义为允。’高祖曰:‘一同之意,前已具论。卿等正以水雨为难,然天时颇亦可知。何者?夏既炎旱,秋故雨多,玄冬之初,必当开爽。比后月十闲,若雨犹不已,此乃天也,脱于此而晴,行则无害。古不伐丧,谓诸侯同轨之国,非王者统一之文。已至于此,何容停驾。’冲又进曰:‘今者之举,天下所不愿,唯陛下欲之。汉文言,吾独乘千里马,竟何至也?臣有意而无其辞,敢以死请。’高祖大怒曰:‘方欲经营宇宙,一同区域,而卿等儒生,屡疑大计,斧钺有常,卿勿复言!’策马将出。于是大司马、安定王休,兼左仆射、任城王澄等并殷勤泣谏。高祖乃谕群臣曰:‘今者兴动不小,动而无成,何以示后?苟欲班师,无以垂之千载。朕仰惟远祖,世居幽漠,违众南迁,以享无穷之美,岂其无心,轻遗陵壤。今之君子,宁独有怀?当由天工人代、王业须成故也。若不南銮,即当移都于此,光宅土中,机亦时矣,王公等以为何如?议之所决,不得旋踵,欲迁者左,不欲者右。’安定王休等相率如右。前南安王桢进曰:‘夫愚者暗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行至德者不议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非常之人乃能建非常之事。廓神都以延王业,度土中以制帝京,周公启之于前,陛下行之于后,故其冝也。且天下至重,莫若皇居,人之所贵,宁如遗体?请上安圣躬,下慰民望,光宅中原,辍彼南伐。此臣等愿言,苍生幸甚。’群臣咸唱‘万岁’。
高祖初谋南迁,恐众心恋旧,乃示为大举,因以胁定群情,外名南伐,其实迁也。旧人怀土,多所不愿,内惮南征,无敢言者,于是定都洛阳。冲言于高祖曰:‘陛下方修周公之制,定鼎成周。然营建六寝,不可游驾待就;兴筑城郛,难以马上营讫。愿暂还北都,令臣下经造,功成事讫,然后备文物之章,和玉銮之响,巡时南徙,轨仪土中。’高祖曰:‘朕将巡省方岳,至邺小停,春始便还,未冝遂不归北。’寻以冲为镇南将军,侍中、少傅如故,委以营构之任。改封阳平郡开国侯,邑户如先。
车驾南伐,以冲兼左仆射,留守洛阳。车驾渡淮,别诏安南大将军元英、平南将军刘藻讨汉中,召雍泾岐三州兵六千人拟戍南郑,克城则遣。冲表谏曰:‘秦州险厄,地接羌夷,自西师出后,饷援连续,加氐胡叛逆,所在奔命,运粮擐甲,迄兹未已。今复豫差戍卒,悬拟山外,虽加优复,恐犹惊骇,脱终攻不克,徒动民情,连胡结夷,事或难测。辄依旨密下刺史,待军克郑城,然后差遣,如臣愚见,犹谓未足。何者?西道险厄,单径千里,今欲深戍绝界之外,孤据群贼之中,敌攻不可卒援,食尽不可运粮。古人有言,“虽鞭之长,不及马腹”,南郑于国,实为马腹也。且昔人攻伐,或城降而不取;仁君用师,或抚民而遗地。且王者之举,情在拯民;夷寇所守,意在惜地。校之二义,德有浅深。惠声已远,何遽于一城哉?且魏境所掩,九州过八,民人所臣,十分而九。所未民者,惟漠北之与江外耳。羁之在近,岂急急于今日也?冝待大开疆宇,广拔城聚,多积资粮,食足支敌,然后置邦树将,为吞并之举。今锺离、寿阳,密迩未拔;赭城、新野,跬步弗降。所克者舍之而不取,所降者抚之而旋戮。东道既未可以近力守,西蕃宁可以远兵固?若果欲置者,臣恐终以资敌也。又今建都土中,地接寇壤,方须大收死士,平荡江会。轻遣单寡,弃令陷没,恐后举之日,众以留守致惧,求其死效,未易可获。推此而论,不戍为上。’高祖从之。
车驾还都,引见冲等,谓之曰:‘本所以多置官者,虑有令仆暗弱,百事稽壅,若明独聪专,则权势大并。今朕虽不得为聪明,又不为劣暗,卿等不为大贤,亦不为大恶。且可一两年许,少置官司。’
高祖自邺还京,汎舟洪池,乃从容谓冲曰:‘朕欲从此通渠于洛,南伐之日,何容不从此入洛,从洛入河,从河入汴,从汴入清,以至于淮?下船而战,犹出户而斗,此乃军国之大计。今沟渠若须二万人以下、六十日有成者,冝以渐修之。’冲对曰:‘若尔,便是士无远涉之劳,战有兼人之力。’迁尚书仆射,仍领少傅。改封清渊县开国侯,邑户如前。乃太子恂废,冲罢少傅。
高祖引见公卿于清徽堂,高祖曰:‘圣人之大宝,惟位与功,是以功成作乐,治定制礼。今徙极中天,创居嵩洛,虽大构未成,要自条纪略举。但南有未賔之竖,兼凶蛮密迩,朕夙夜怅惋,良在于兹。取南之计决矣,朕行之谋必矣。若依近代也,则天子下帷深宫之内;准上古也,则有亲行,祚延七百。魏晋不征,旋踵而殒,祚之修短,在德不在征。今但以行期未知早晚。知几其神乎,朕既非神,焉能知也。而顷来阴阳卜术之士,咸劝朕今征必克。此既家国大事,冝共君臣各尽所见,不得以朕先言,便致依违,退有同异。’冲对曰:‘夫征战之法,先之人事,然后卜筮,今卜筮虽吉,犹恐人事未备。今年秋稔,有损常实,又京师始迁,众业未定,加之征战,以为未可。冝至来秋。’高祖曰:‘仆射之言,非为不合。朕意之所虑,乃有社稷之忧。然咫尺寇戎,无冝自安,理须如此。仆射言人事未从,亦不必如此。朕去十七年,拥二十万众,行不出畿甸,此人事之盛,而非天时。往年乘机,天时乃可,而阙人事,又致不捷。若待人事备,复非天时,若之何?如仆射之言,便终无征理。朕若秋行无克捷,三君子并付司寇。不可不人尽其心。’罢议而出。
后世宗为太子,高祖宴于清徽堂。高祖曰:‘皇储所以纂历三才,光昭七祖,斯乃亿兆咸恱,天人同泰,故延卿就此一宴,以畅忻情。’高祖又曰:‘天地之道,一盈一虚,岂有常泰。天道犹尔,况人事乎?故有升有黜,自古而然。悼往欣今,良用深叹。’冲对曰:‘
东晖承储,苍生咸幸。但臣前忝师傅,弗能弼谐,仰惭天日,慈造宽含,得预此宴,庆愧交深。’高祖曰:‘朕尚弗能革其昏,师傅何劳愧谢也。’
后尚书疑元拔、穆泰罪事,冲奏曰:‘前彭城镇将元拔与穆泰同逆,养子降寿冝从拔罪。而太尉、咸阳王禧等,以为律文养子而为罪,父及兄弟不知情者不坐。谨审律意,以养子于父非天性,于兄弟非同气,敦薄既差,故刑典有降,是以养子虽为罪,而父兄不预。然父兄为罪,养子不知谋,易地均情,岂独从戮乎?理固不然。臣以为:依据律文,不追戮于所生,则从坐于所养,明矣。又律惟言父不从子,不称子不从父,当是优尊厉卑之义。臣禧等以为:“律虽不正见,互文起制,于乞也举父之罪,于养也见子坐,是为互起。互起两明,无罪必矣。若以嫡继养与生同,则父子冝均,祇明不坐。且继养之注云:若有别制,不同此律。又令文云:诸有封爵,若无亲子,及其身卒,虽有养继,国除不袭。是为有福不及己,有罪便预坐。均事等情,律令之意,便相矛盾。伏度律旨,必不然也。”臣冲以为:指例条寻,罪在无疑,准令语情,颇亦同式。’诏曰:‘仆射之议,据律明矣;太尉等论,于典矫也。养所以从戮者,縁其已免所生,故不得复甄于所养。此独何福,长处吞舟?于国所以不袭者,重列爵,特立制,因天之所绝,推而除之耳,岂复报对刑赏?于斯则应死,可特原之。’
冲机敏有巧思,北京明堂、圆丘、太庙,及洛都初基,安处郊兆,新起堂寝,皆资于冲。勤志彊力,孜孜无怠,旦理文簿,兼营匠制,几案盈积,剞劂在手,终不劳厌也。然显贵门族,务益六姻,兄弟子侄,皆有爵官,一家岁禄,万匹有余,是其亲者,虽复痴聋,无不超越官次。时论亦以此少之。
年才四十,而鬓发班白,姿貌丰美,未有衰状。李彪之入京也,孤微寡援,而自立不群,以冲好士,倾心宗附。冲亦重其器学,礼而纳焉,每言之于高祖,公私共相援益。及彪为中尉、兼尚书,为高祖知待,便谓非复藉冲,而更相轻背,惟公坐敛袂而已,无复宗敬之意也。冲颇衔之。后高祖南征,冲与吏部尚书、任城王澄并以彪倨傲无礼,遂禁止之。奏其罪状,冲手自作,家人不知,辞甚激切,因以自劾。高祖览其表,叹怅者乆之,既而曰:‘道固可谓溢也,仆射亦为满矣。’冲时震怒,数数责彪前后愆悖,瞋目大呼,投折几案。尽收御史,皆泥首面缚,詈辱肆口。冲素性温柔,而一旦暴恚,遂发病荒悸,言语乱错,犹扼腕叫詈,称李彪小人。医药所不能疗,或谓肝藏伤裂。旬有余日而卒,时年四十九。高祖为举哀于悬瓠,发声悲泣,不能自胜。诏曰:‘冲贞和资性,德义树身,训业自家,道素形国。太和之始,朕在弱龄,早委机密,实康时务。鸿渐洛,朝选开清,升冠端右,惟允出纳。忠肃柔明,足敷睿范,仁恭信惠,有结民心。可谓国之贤也,朝之望也。方昇宠秩,以旌功旧,奄致丧逝,悲痛于怀。既留勤应陟,兼良宿冝褒,可赠司空公,给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赠钱三十万、布五百匹、蜡二百斤。’有司奏谥曰文穆。葬于覆舟山,近杜预冢,高祖之意也。后车驾自邺还洛,路经冲墓,左右以闻,高祖卧疾望坟,掩泣乆之。诏曰:‘司空文穆公,德为时宗,勋简朕心,不幸徂逝,托坟邙岭,旋銮覆舟,躬睇茔域,悲仁恻旧,有恸朕衷。可遣太牢之祭,以申吾怀。’及与留京百官相见,皆叙冲亡没之故,言及流泪。高祖得留台启,知冲患状,谓右卫宋弁曰:‘仆射执我枢衡,揔釐朝务,清俭居躬,知宠已乆。朕以仁明忠雅,委以台司之寄,使我出境无后顾之忧,一朝忽有此患,朕甚怀怆慨。’其相痛惜如此。
冲兄弟六人,四母所出,颇相忿。及冲之贵,封禄恩赐皆以共之,内外辑睦。父亡后同居二十余年,至洛乃别第宅,更相友爱,乆无闲然。皆冲之德也。始冲之见私宠也,兄子韶恒有忧色,虑致倾败。后荣名日显,稍乃自安。而冲明目当官,图为己任,自始迄终,无所避屈。其体时推运,皆此类也。子延寔等,语在外戚传。
史臣曰:燕赵信多竒士。李孝伯风范鉴略,盖亦过人远甚。世祖雄猜严断,崔浩已见诛夷,而入参心膂,出干政事,献可替否,无际可寻,故能从容任遇,以功名始卒。其智器固以优乎?安世识具通雅,时干之良。玚以豪俊达,郁则儒博显。李冲早延宠眷,入干腹心,风流识业,固乃一时之秀。终恊契圣主,佐命太和,位当端揆,身任梁栋,德洽家门,功著王室。盖有魏之乱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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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五十四‧列传第四十二 游雅 高闾
游雅,字伯度,小名黄头,广平任人也。少好学,有高才。世祖时,与勃海高允等俱知名,征拜中书博士、东宫内侍长,迁著作郎。使刘义隆,授散骑侍郎,赐爵广平子,加建威将军。稍迁太子少傅,领禁兵,进爵为侯,加建义将军。受诏与中书侍郎胡方回等改定律制。出为散骑常侍、平南将军、东雍州刺史,假梁郡公。在任廉白,甚有惠政。征为秘书监,委以国史之任。不勤著述,竟无所成。诏雅为太华殿赋,文多不载。雅性刚戆,好自矜诞,陵猎人物。高允重雅文学,而雅轻薄允才,允性柔宽,不以为恨。允将婚于邢氏,雅劝允娶于其族,允不从。雅曰:‘人贵河闲邢,不胜广平游。人自弃伯度,我自敬黄头。’贵己贱人,皆此类也。允著征士颂,殊为重雅,事在允传。雅因论议长短,忿儒者陈竒,遂陷竒至族,议者深责之。和平二年卒。赠相州刺史,谥曰宣侯。
子僧奴,袭爵。卒,子双凤袭。
雅弟恒,子昙护。太和中,为中散,迁典寺令。后慰劳仇池,为贼所害。赠肆州刺史。
高闾,字阎士,渔阳雍奴人。五世祖原,晋安北军司、上谷太守、关中侯,有碑在蓟中。祖雅,少有令名,州别驾。父洪,字季愿,陈留王从事中郎。闾贵,乃赠宁朔将军、幽州刺史、固安贞子。
闾早孤,少好学,博综经史,文才俊伟,下笔成章。本名驴,司徒崔浩见而竒之,乃改为闾而字焉。真君九年,征拜中书博士。和平末,迁中书侍郎。高宗崩,乙浑擅权,内外危惧。文明太后临朝,诛浑,引闾与中书令高允入于禁内,参决大政,赐爵安乐子。加南中郎将,与镇南大将军尉元南赴徐州,闾先入彭城,收管籥,元表闾以本官领东徐州刺史,与张谠对镇团城。后还京城,以功进爵为侯,加昭武将军。
显祖传位,徙御崇光宫,闾上表颂曰:
臣闻创制改物者,应天之圣君;龌龊顺常者,守文之庸主。故五帝异规而化兴,三王殊礼而致治,用能宪章万祀,垂范百王,历叶所以挹其遗风,后君所以酌其轨度。伏惟太上皇帝,道光二仪,明齐日月,至德潜通,武功四畅。霜威南被,则淮徐来同;齐斧北断,则猃狁覆毙。西摧三危之酋,东引肃慎之贡,荒遐款塞,九有宅心。于是从容闲览,希心玄奥,尚鼎湖之竒风,崇巢由之高洁,畴咨熙载,亮采群后,爰挹大位,传祚圣人。开古之高范,爰萃于一朝;旷叶之希事,载见于今日。昔唐尧禅舜,前典大其成功;太伯让季,孔子称其至德。苟位以圣传,臣子一也。谨上至德颂一篇,其词曰:
茫茫太极,悠悠遐古。三皇创制,五帝垂祜。仰察璿玑,俯鉴后土。雍容端拱,惟德是与。夏殷世传,周汉纂烈。道风虽邈,仍诞明哲。爰暨三季,下凌上替。九服三分,礼乐四缺。上灵降鉴,思皇反正。乃眷有魏,配天承命。功冠前王,德侔往圣。移风革俗,天保载定。于穆太皇,克广圣度。玄化外畅,惠鉴内悟。遗此崇高,挹彼冲素。道映当今,庆流后祚。明明我皇,承乾绍焕。比诵熙周,方文隆汉。重光丽天,晨晖叠旦。六府孔修,三辰贞观。功均乾造,云覆雨润。养之以仁,敦之以信。绥之斯和,动之斯震。自东徂西,无思不顺。祯候并应,福禄来格。嘉谷秀町,素文表石。玄鸟呈皓,醴泉流液。黄龙蜿蜿,游鳞奕奕。冲训既布,率土咸宁。穆穆四门,灼灼典刑。胜残岂远,期月有成。翘翘东岳,庶见翠旌。先民有言,千载一泰。昔难其运,今易其会。沐浴淳泽,被服冠带。饮和陶润,载欣载赖。文以写意,功由颂宣。吉甫作歌,式昭永年。唐政缉熙,康哉垂篇。仰述徽烈,被之管弦。
高允以闾文章冨逸,举以自代,遂为显祖所知,数见引接,参论政治。命造鹿苑颂、北伐碑,显祖善之。承明初,为中书令,加给事中,委以机密。文明太后甚重闾,诏令书檄碑铭赞颂皆其文也。
太和三年,出师讨淮北,闾表曰:‘伏见庙算有事淮海,虽成事不说,犹可思量。臣以愚劣,本非武用,至于军旅,尤所不学。直以无讳之朝,敢肆狂瞽,区区短见,窃有所疑。臣闻兵者凶器,不得已而用之。今天下开泰,四方无虞,岂冝盛世,干戈妄动。疑一也。淮北之城,凡有五处,难易相兼,皆须攻击。然攻守难图,力悬百倍,反复思量,未见其利。疑二也。纵使如心,于国无用,发兵远入,费损转多。若不置城,是谓空争。疑三也。脱不如意,当延日月,屯众聚费,于何不有。疑四也。伏愿思此四疑,时速返旆。’文明太后令曰:‘六军电发,有若摧朽,何虑四难也。’
迁尚书、中书监。淮南王他奏求依旧断禄,文明太后令召群臣议之。闾表曰:
天生烝民,树之以君,明君不能独理,必须臣以作辅。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故车服有等差,爵命有分秩;德高者则位尊,任广者则禄重。下者禄足以代耕,上者俸足以行义。庶民均其赋,以展奉上之心;君王聚其材,以供事业之用。君班其俸,垂惠则厚;臣受其禄,感恩则深。于是贪残之心止,竭效之诚笃,兆庶无侵削之烦,百辟备礼容之美。斯则经世之明典,为治之至术。自尧舜以来,逮于三季,虽优劣不同,而斯道弗改。自中原崩否,天下幅裂,海内未一,民户耗减,国用不充,俸禄遂废。此则事出临时之冝,良非长乆之道。
大魏应期绍祚,照临万方,九服既和,八表咸谧。二圣钦明文思,道冠百代,动遵礼式,稽考旧章,准百王不易之胜法,述前圣利世之高轨,置立邻党,班宣俸禄,事设令行,于今已乆,苛慝不生,上下无怨,奸巧革虑,窥觎绝心,利润之厚,同于天地。以斯观之,如何可改?
又洪波奔激,则堤防冝厚;奸悖充斥,则禁网须严。且饥寒切身,慈母不保其子;家给人足,礼让可得而生。但廉清之人,不必皆冨;丰财之士,未必悉贤。今给其俸,则清者足以息其滥窃,贪者足以感而劝善;若不班禄,则贪者肆其奸情,清者不能自保。难易之验,灼然可知,如何一朝便欲去俸?淮南之议,不亦谬乎?
诏从闾议。
高祖又引见王公已下于皇信堂,高祖曰:‘政虽多途,治归一体,朕每蒙慈训,犹自昧然。诚知忠佞有损益,而未识其异同,恒惧忠贞见毁,佞人便进。寤寐思此,如有隐忧。国彦朝贤,休戚所共,冝辨斯真伪,以释朕怀。’尚书游明根对曰:‘忠佞之士,实亦难知,依古爵人,先试之以官,官定然后禄之,三载考绩,然后忠佞可明。’闾曰:‘窃谓袁盎彻慎夫人席,是其忠;谮杀晁错,是其佞。若以异人言之,望之为忠,石显是佞。’高祖曰:‘自非圣人,忠佞之行,时或互有,但忠功显即谓之忠,佞迹成斯谓之佞。史官据成事而书,于今观之,有别明矣。朕所问者,未然之前;卿之所对,已然之后。’闾曰:‘佞者,饰智以行事;忠者,发心以附道。譬如玉石,皦然可知。’高祖曰:‘玉石同体而异名,忠佞异名而同理。求之于同,则得其所以异;寻之于异,则失其所以同。出处同异之闲,交换忠佞之境,岂是皦然易明哉?或有托佞以成忠,或有假忠以饰佞。如楚子綦后事显忠,初非佞也。’闾曰:‘子綦谏楚,初虽随述,终致忠言,此适欲几谏,非为佞也。子綦若不设初权,后忠无由得显。’高祖善闾对。
闾后上表曰:
臣闻为国之道,其要有五:一曰文德,二曰武功,三曰法度,四曰防固,五曰刑赏。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荒狡放命,则播武功以威之;民未知战,则制法度以齐之;暴敌轻侵,则设防固以御之;临事制胜,则明刑赏以劝之。用能辟国宁方,征伐四克。北狄悍愚,同于禽兽,所长者野战,所短者攻城。若以狄之所短,夺其所长,则虽众不能成患,虽来不能内逼。又狄散居野泽,随逐水草,战则与家产并至,奔则与畜牧俱逃,不赍资粮而饮食足。是以古人伐北方,攘其侵掠而已。历代为边患者,良以倏忽无常故也。六镇势分,倍众不斗,互相围逼,难以制之。昔周命南仲,城彼朔方;赵灵、秦始,长城是筑;汉之孝武,踵其前事。此四代之君,皆帝王之雄杰,所以同此役者,非智术之不长,兵众之不足,乃防狄之要事,其理冝然故也。易称天险不可升,地险山川丘陵,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长城之谓欤?今冝依故于六镇之北筑长城,以御北虏,虽有暂劳之勤,乃有永逸之益,如其一成,惠及百世。即于要害,往往开门,造小城于其侧。因地却敌,多有弓弩。狄来有城可守,其兵可捍。既不攻城,野掠无获,草尽则走,终必惩艾。
冝发近州武勇四万人及京师二万人,合六万人为武士,于苑内立征北大将军府,选忠勇有志干者以充其选。下置官属,分为三军,二万人专习弓射,二万人专习戈盾,二万人专习骑槊。修立战场,十日一习,采诸葛亮八阵之法,为平地御寇之方,使其解兵革之冝,识旌旗之节,器械精坚,必堪御寇。使将有定兵,兵有常主,上下相信,昼夜如一。七月发六部兵六万人,各备戎作之具,敕台北诸屯仓库,随近作米,俱送北镇。至八月,征北部率所领与六镇之兵,直至碛南,扬威漠北。狄若来拒,与之决战,若其不来,然后散分其地,以筑长城。计六镇东西不过千里,若一夫一月之功,当三步之地,三百人三里,三千人三十里,三万人三百里,则千里之地,彊弱相兼,计十万人一月必就,运粮一月不足为多。人怀永逸,劳而无怨。
计筑长城,其利有五:罢游防之苦,其利一也;北部放牧,无抄掠之患,其利二也;登城观敌,以逸待劳,其利三也;省境防之虞,息无时之备,其利四也;岁常游运,永得不匮,其利五也。
又任将之道,特须委信,遣之以礼,恕之以情,阃外之事,有利辄决,赦其小过,要其大功,足其兵力,资其给用,君臣相体,若身之使臂,然后忠勇可立,制胜可果。是以忠臣尽其心,征将竭其力,虽三败而逾荣,虽三背而弥宠。
诏曰:‘览表,具卿安边之策。比当与卿面论一二。’
高祖又引见群臣,议伐蠕蠕。帝曰:‘蠕蠕前后再扰朔边,近有投化人云,敕勒渠帅兴兵叛之,蠕蠕主身率徒众,追至西漠。今为应乘弊致讨,为应休兵息民?’左仆射穆亮对曰:‘自古以来,有国有家莫不以戎事为首。蠕蠕子孙,袭其凶业,频为寇扰,为恶不悛,自相违叛。如臣愚见,冝兴军讨之,虽不顿除巢穴,且以挫其丑势。’闾曰:‘昔汉时天下一统,故得穷追北狄,今南有吴寇,不冝悬军深入。’高祖曰:‘先朝屡兴征伐者,以有未賔之虏。朕承太平之基,何为摇动兵革?夫兵者凶器,圣王不得已而用之。便可停也。’高祖又曰:‘今欲遣蠕蠕使还,应有书问以不?’群臣以为冝有,乃诏闾为书。于时蠕蠕国有丧,而书不叙凶事。高祖曰:‘卿为中书监,职典文词,所造旨书,不论彼之凶事。若知而不作,罪在灼然,若情思不至,应谢所任。’闾对曰:‘昔蠕蠕主敦崇和亲,其子不遵父志,屡犯边境,如臣愚见,谓不冝吊。’高祖曰:‘敬其父则子恱,敬其君则臣恱。卿云不合吊慰,是何言欤!’闾遂引愆,免冠谢罪。高祖谓闾曰:‘蠕蠕使牟提小心恭慎,甚有使人之礼,同行疾其敦厚,每至陵辱,恐其还北,必被谤诬。昔刘准使殷灵诞每禁下人不为非礼之事,及其还国,果被谮愬,以致极刑。今为旨书,可明牟提忠于其国,使蠕蠕主知之。’
是年冬至,高祖、文明太后大飨群官,高祖亲舞于太后前,群臣皆舞。高祖乃歌,仍率群臣再拜上寿。闾进曰:‘臣闻:大夫行孝,行合一家;诸侯行孝,声著一国;天子行孝,德被四海。今陛下圣性自天,敦行孝道,称觞上寿,灵应无差,臣等不胜庆踊,谨上千万岁寿。’高祖大恱,赐群臣帛,人三十匹。
又议政于皇信堂,高祖曰:‘百揆多途,万机事猥,未周之阙,卿等冝有所陈。’闾对曰:‘臣伏思太皇太后十八条之令,及仰寻圣朝所行,事周于百揆,理兼于庶务。孔子至圣,三年有成;子产治郑,历载乃就。今圣化方宣,风政骤改,行之积乆,自然致治,理之必明,不患事阙。又为政之道,终始若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政令既宣,若有不合于民者,因民之心而改之。愿终成其事,使至敎必行。臣反复三思,理毕于此,不知其他。但使今之法度,必理、必明、必行、必乆,胜残去杀,可不远而致。’高祖曰:‘刑法者,王道之所用。何者为法?何者为刑?施行之日,何先何后?’闾对曰:‘臣闻创制立会,轨物齐众,谓之法;犯违制约,致之于宪,谓之刑。然则法必先施,刑必后著。自鞭杖已上至于死罪,皆谓之刑。刑者,成也,成而不可改。’高祖曰:‘论语称:“冉子退朝,孔子问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何者是政?何者为事?’闾对曰:‘臣闻:政者,君上之所施行,合于法度,经国治民之属,皆谓之政;臣下奉敎承旨,作而行之,谓之事。然则天下大同,风轨齐一,则政出于天子;王道衰,则政出于诸侯;君道缺,则政出于大夫。故诗序曰:“王道衰,政敎失,则国异政,家殊俗。”政者,上之所行;事者,下之所奉。’高祖曰:‘若君命为政,子夏为莒父宰,问政,此应奉命而已,何得称政?’尚书游明根曰:‘子夏宰民,故得称政。’帝善之。
十四年秋,闾上表曰:
奉癸未诏书,以春夏少雨,忧饥馑之方臻,愍黎元之伤瘁。同禹汤罪己之诚,齐尧舜引咎之德,虞灾致惧,询及卿士,令各上书,极陈损益。深恩被于苍生,厚惠流于后土。伏惟陛下天启圣姿,利见纂极,钦若昊天,光格宇宙。太皇太后以叡哲赞世,稽合三才,高明柔克,道被无外。七政昭宣于上,九功咸序于下。君人之量逾高,谦光之旨弥笃。修复祭仪,宗庙所以致敬;饰正器服,礼乐所以宣和。增儒官以重文德,简勇士以昭武功。虑狱讼之未息,定刑书以理之;惧蒸民之奸宄,置邻党以穆之;究庶官之勤剧,班俸禄以优之;知劳逸之难均,分民土以齐之。甄忠明孝,矜贫恤独,开纳谠言,抑绝谗佞,明训以体,率土移风。虽未胜残去杀,成无为之化,足以仰荅三灵者矣。
臣闻皇天无私,降鉴在下,休咎之征,咸由人召。故帝道昌则九畴叙,君德衰而彝伦斁。休瑞并应,享以五福,则康于其邦;咎征屡臻,罚以六极,则害于其国。斯乃洪范之实征,神祇之明验。及其厄运所缠,世锺阳九,数乖于天理,事违于人谋,时则有之矣。故尧汤逢历年之灾,周汉遭水旱之患,然立功修行,终能弭息。今考治则有如此之风,计运未有如彼之害,而陛下殷勤引过,事迈前王。徙星澍雨之征,指辰可必;消灾灭祸之符,灼然自见。虽王畿之内,颇为少雨,关外诸方,禾稼仍茂,苟动之以礼,绥之以和,一岁不收,未为大损。但豫备不虞,古之善政,安不忘危,有国常典。窃以北镇新徙,家业未就,思亲恋本,人有愁心,一朝有事,难以御敌。可宽其往来,颇使欣慰,开云中马城之食以赈恤之,足以感德,致力边境矣。明察畿甸之民,饥甚者,出灵丘下馆之粟以救其乏,可以安慰孤贫,乐业保土。使幽、定、安、并四州之租,随运以溢其处;开关弛禁,薄赋贱籴,以消其费;清道路,恣其东西,随丰遂食,贫冨相赡。可以免度凶年,不为患苦。
又闻常士困则滥窃生,匹妇馁则慈心薄。凶俭之年,民轻违犯,可缓其使役,急其禁令。冝于未然之前,申敕外牧。又一夫幽枉,王道为亏,京师之狱,或恐未尽。可集见囚于都曹,使明折庶狱者,重加究察。轻者即可决遣,重者定状以闻。罢非急之作,放无用之兽。此乃救凶之常法,且以见忧于百姓。论语曰:‘不患贫而患不安。’苟安而乐生,虽遭凶年,何伤于民庶也。愚臣所见,如此而已。
诏曰:‘省表闻之,当敕有司依此施行。’
后诏闾与太常采雅乐以营金石,又领广陵王师。出除镇南将军、相州刺史。以参定律令之勤,赐布帛千匹、粟一千斛、牛马各三。闾上疏陈伐吴之策,高祖纳之。迁都洛阳,闾表谏,言迁有十损,必不获已,请迁于邺。高祖颇嫌之。
萧鸾雍州刺史曹虎据襄阳请降,诏刘昶、薛真度等四道南伐,车驾亲幸悬瓠。闾表谏曰:‘洛阳草创,虎既不遣质任,必非诚心,无冝轻举。’高祖不纳。虎果虚诈,诸将皆无功而还。高祖攻锺离未克,将于淮南修故城而置镇戍,以抚新附之民,赐闾玺书,具论其状。闾表曰:‘南土乱亡,僭主屡易,陛下命将亲征,威陵江左,望风慕化,克拔数城,施恩布德,携民襁负,可谓泽流边方,威惠普著矣。然元非大举,军兴后时;本为迎降,戎卒实少。兵法:十则围之,倍则攻之。所率既寡,东西悬阔,难以并称。伏承欲留戍淮南,招抚新附。昔世祖以回山倒海之威,步骑数十万南临瓜步,诸郡尽降,而盱眙小城,攻而弗克。班师之日,兵不戍一郡,土不辟一廛。夫岂无人,以大镇未平,不可守小故也。堰水先塞其源,伐木必拔其本。源不塞,本不拔,虽翦枝竭流,终不可绝矣。寿阳、盱眙、淮阴,淮南之源本也。三镇不克其一,而留兵守郡,不可自全明矣。既逼敌之大镇,隔深淮之险,少置兵不足以自固,多留众粮运难可充。又欲修渠通漕,路必由于泗口;溯淮而上,须经角城。淮阴大镇,舟船素畜,敌因先积之资,以拒始行之路。若元戎旋旆,兵士挫怯,夏雨水长,救援实难。忠勇虽奋,事不可济。淮阴东接山阳,南通江表,兼近江都、海西之资,西有盱眙、寿阳之镇。且安土乐本,人之常情,若必留戍,军还之后,恐为敌擒。何者?镇戍新立,悬在异境,以劳御逸,以新击旧,而能自固者,未之有也。昔彭城之役,既克其城,戍镇已定,而思叛外向者犹过数方。角城蕞尔,处在淮北,去淮阳十八里,五固之役,攻围历时,卒不能克。以今比昔,事兼数倍。今以向热,水雨方降,兵刃既交,难以恩恤。降附之民及诸守令,亦可徙置淮北。如其不然,进兵临淮,速渡士卒,班师还京。踵太武之成规,营皇居于伊洛。畜力以待敌衅,布德以怀远人,使中国清穆,化被遐裔。淮南之镇,自效可期;天安之捷,指辰不远。’
车驾还幸石济,闾朝于行宫。高祖谓闾曰:‘朕往年之意,不欲决征,但兵士已集,恐为幽王之失,不容中止。发洛之日,正欲至于悬瓠,以观形势。然机不可失,遂至淮南。而彼诸将,并列州镇,至无所获,定由晚一月日故也。’闾对曰:‘人皆是其所事,而非其所不事,犹犬之吠非其主。且古者攻战之法,倍则攻之,十则围之。圣驾亲戎,诚应大捷,所以无大获者,良由兵少故也。且徙都者,天下之大事,今京邑甫尔,庶事造创,臣闻诗云:“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臣愿陛下从容伊,优游京洛,使德被四海,中国缉宁,然后向化之徒,自然乐附。’高祖曰:‘愿从容伊,实亦不少,但未获耳。’闾曰:‘司马相如临终恨不见封禅。今虽江介不賔,小贼未殄,然中州之地,略亦尽平,岂可于圣明之辰,而阙盛礼。齐桓公霸诸侯,犹欲封禅,而况万乘。’高祖曰:‘由此桓公屈于管仲。荆扬未一,岂得如卿言也。’闾曰:‘汉之名臣,皆不以江南为中国。且三代之境,亦不能远。’高祖曰:‘淮海惟扬州,荆及衡阳惟荆州,此非近中国乎?’
及车驾至邺,高祖频幸其州馆。诏曰:‘闾昔在中禁,有定礼正乐之勋;作藩于州,有廉清公干之美。自大军停轸,庶事咸丰,可谓国之老成,善始令终者也。每惟厥德,朕甚嘉焉。可赐帛五百匹、粟一千斛、马一匹、衣一袭,以褒厥勤。’
闾每请本州以自效,诏曰:‘闾以悬车之年,方求衣锦,知进忘退,有尘谦德,可降号平北将军。朝之老成,冝遂情愿,徙授幽州刺史,令存劝两修,恩法并举。’闾以诸州罢从事,依府置参军,于治体不便,表冝复旧。高祖不恱。岁余,表求致仕,优荅不许。征为太常卿。频表陈逊,不听。又车驾南讨汉阳,闾上表谏求回师,高祖不纳。汉阳平,赐闾玺书,闾上表陈谢。
世宗践阼,闾累表逊位。诏曰:‘闾贞干早闻,儒雅素著,出内清华,朝之俊老,以年及致仕,固求辞任,冝听解宗伯,遂安车之礼,特加优授,崇老成之秩。可光禄大夫,金印、紫绶。’使散骑常侍、兼吏部尚书邢峦就家拜授。及辞,引见于东堂,赐以肴羞,访之大政。以其先朝儒旧,告老永归,世宗为之流涕。诏曰:‘闾历官六朝,著勋五纪,年礼致辞,义光进退,归轩首路,感怅兼怀。安驷金,汉世荣贶,可赐安车、几杖、舆马、缯彩、衣服、布帛,事从丰厚。百僚饯之,犹昔群公之祖二疏也。’闾进陟北邙,上望阙表,以示恋慕之诚。景明三年十月,卒于家。世宗遣使吊慰,赗帛四百匹。四年三月,赠镇北将军、幽州刺史,谥曰文侯。
闾好为文章,军国书檄诏令碑颂铭赞百有余篇,集为三十卷。其文亦高允之流,后称二高,为当时所服。闾彊果,敢直谏,其在私室,言裁闻耳,及于朝廷广众之中,则谈论锋起,人莫能敌。高祖以其文雅之美,每优礼之。然贪褊矜慢,初在中书,好詈辱诸博士,博士、学生百有余人,有所干求者,无不受其财货。及老为二州,乃更廉俭自谨,有良牧之誉。有三子。
长子元昌,袭爵。位至辽西、博陵二郡太守。
子钦,字希叔,颇有文学。莫折念生之反也,钦随元志西讨,志败,为贼所擒,念生以为黄门郎。死于秦州。
子穆宗,袭祖爵。兴和中,定州开府祭酒。
钦弟石头、小石,皆早卒。
元昌弟定殷,中垒将军、渔阳太守。卒,赠征虏将军、安州刺史。
子洪景,少有名誉。早卒。
次子宣景,武定中,开府司马。
定殷弟幼成,员外郎。颇有文才,性清狂,为奴所害。
闾弟恱,笃志好学,有美于闾。早卒。
史臣曰:游雅才业,亦高允之亚欤?至于陷族陈竒,斯所以绝世而莫祀也。高闾发言有章句,下笔冨文彩,亦一代之伟人。故能受遇累朝,见重高祖。挂冠谢事,礼备悬舆,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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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五十五‧列传第四十三 游明根 刘芳
游明根,字志远,广平任人也。祖,慕容熙乐浪太守。父幼,冯跋假广平太守。和龙平,明根乃得归乡里。游雅称荐之,世祖擢为中书学生。性贞慎寡欲,综习经典。及恭宗监国,与公孙叡俱为主书。
高宗践阼,迁都曹主书,赐爵安乐男、宁远将军。高宗以其小心敬慎,每嗟美之。假员外散骑常侍、冠军将军、安乐侯,使于刘骏,直使明僧暠相对。前后三返,骏称其长者,迎送之礼,有加常使。显祖初,以本将军出为东青州刺史,加员外常侍。迁散骑常侍、平东将军、都督兖州诸军事、瑕丘镇将,寻就拜东兖州刺史,改爵新泰侯。为政清平,新民乐附。
高祖初,入为给事中,迁仪曹长,加散骑常侍。清约恭谨,号为称职。后王师南讨,诏假安南将军、仪曹尚书、广平公,与梁郡王嘉参谋军计。后兖州民叛,诏明根慰喻。敕南征沔西、仇城、连口三道诸军,禀明根节度。还都,正尚书,仍加散骑常侍。
诏以与萧赜绝使多年,今冝通否,群臣会议。尚书陆叡曰:‘先以三吴不靖,荆梁有难,故权停之,将观衅而动。今彼方既靖,冝还通使。’明根曰:‘中绝行人,是朝廷之事,深筑醴阳,侵彼境土,二三之理,直在萧赜。我今遣使,于理为长。’高祖从之。文明太后崩,群臣固请公除,高祖与明根往复。事在礼志。迁大鸿胪卿、河南王干师,尚书如故。随例降侯为伯。又参定律令,屡进谠言。
明根以年逾七十,表求致仕。诏不许,频表固请,乃诏曰:‘明根风度清干,志尚贞敏,温恭静密,乞言是寄,故抑其高蹈之操,至于再三。表请殷勤,不容违夺,便已许其告辨。可出前后表付外,依礼施行。’引明根入见,高祖曰:‘卿年耆德茂,服勤累朝,历职内外,并著显绩,逮于耆老,履道不渝,是以厘革之始,委以礼任,迟能迂德,匡赞于朕。然高尚悠邈,便尔言归,君臣之礼,于斯而毕,眷德思仁,情何可已。夫七十致仕,典礼所称;位隆固辞,贤者达节。但季俗陵迟,斯道弗继。卿独秉冲操,居今行古,有魏以来,首振颓俗,进可以光我朝化,退可以荣慰私门。’明根对曰:‘臣桑榆之年,锺鸣漏尽,蒙陛下之泽,首领获全,待尽私庭,下奉先帝陛下大恩,臣之愿也。但犬马之恋,不胜悲塞。’因泣不自胜。高祖命之令进,言别殷勤,仍为流涕。赐青纱单衣、委貌冠、被褥、锦袍等物。
其年,以司徒尉元为三老,明根为五更,行礼辟雍。语在元传。赐步挽一乘,给上卿之禄,供食之味,太官就第月送之。以定律令之勤,赐布帛一千匹、谷一千斛。后明根归广平,赐绢五百匹、安车一乘、马二匹、幄帐被褥。车驾幸邺,明根朝于行宫。诏曰:‘游五更光素蓬檐,归终衡里,可谓朝之旧德,国之老成。可赐帛五百匹、谷五百斛。’敕太官备送珍羞。后车驾幸邺,又朝行宫,赐谷帛如前,为造甲第。国有大事,恒玺书访之。旧疹发动,手诏问疾,太医送药。太和二十三年卒于家,年八十一。世宗遣使吊祭,赙钱一十万、绢三百匹、布二百匹,赠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谥靖侯。
明根历官内外五十余年,处身以仁和,接物以礼让,时论贵之。高祖初,明根与高闾以儒老学业,特被礼遇,公私出入,每相追随,而闾以才笔时侮明根,世号高、游焉。子肇袭爵。
肇,字伯始,高祖赐名焉。幼为中书学生,博通经史及苍、雅、林说。高祖初,为内秘书侍御中散。司州初建,为都官从事,转通直郎、秘阁令,迁散骑侍郎、典命中大夫。车驾南伐,肇上表谏止,高祖不纳。寻迁太子中庶子。
肇谦素敦重,文雅见任。以父老,求解官扶侍。高祖欲令遂禄养,乃出为本州南安王桢镇北府长史,带魏郡太守。王薨,复为高阳王雍镇北府长史,太守如故。为政清简,加以匡赞,历佐二王,甚有声迹。数年,以父忧解任。
景明末,征为廷尉少卿,固辞,乃授黄门侍郎。迁散骑常侍,黄门如故。兼侍中,为畿内大使,黜陟善恶,赏罚分明。转太府卿,徙廷尉卿,兼御史中尉,黄门如故。肇,儒者,动存名敎,直绳所举,莫非伤风败俗。持法仁平,断狱务于矜恕。尚书令高肇,世宗之舅,为百僚慑惮,以肇名与己同,欲令改易。肇以高祖所赐,秉志不许,高肇甚衔之。世宗嘉其刚梗。
卢昶之在朐山也,肇谏曰:‘朐山蕞尔,僻在海濵,山湖下垫,民无居者,于我非急,于贼为利。为利,故必致死而争之;非急,故不得已而战。以不得已之众,击必死之师,恐稽延岁月,所费遂甚。假令必得朐山,徒致交争,终难全守,所谓无益之田也。知贼将屡以宿豫求易朐山,臣愚谓此言可许。朐山乆捍危弊,冝速审之。若必如此,宿豫不征而自伏。持此无用之地,复彼旧有之疆,兵役时解,其利为大。’世宗将从之,寻而昶败。
迁侍中。萧衍军主徐玄明斩其青冀二州刺史张稷首,以郁洲内附,朝议遣兵赴援。肇表曰:‘玄明之款,虽奔救是当,然事有损益,或惮举而功多,或因小而生患,不可必也。今六里、朐山,地实接海,陂湖下湿,人不可居。郁洲又在海中,所谓虽获石田,终无所用。若不得连口,六里虽克,尚不可守,况方事连兵,而争非要也。且六里于贼逾要,去此闲远。若以闲远之兵,攻逼近之众,其势既殊,不可敌也。灾俭之年,百姓饥弊,饿死者亦复不少。何以得冝静之辰,兴干戈之役?军粮资运,取济无所。唯见其损,未睹其益。且新附之民,服化犹近,特须安帖,不冝劳之。劳则怨生,怨生则思叛,思叛则不自安,不安则扰动。脱尔,则连兵难解。事不可轻。冝损兹小利,不使大损。’世宗并不纳。
大将军高肇伐蜀,肇谏曰:‘臣闻: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兵者凶器,不得已而后用。当今治虽太平,论征未可。何者?山东、关右,残伤未复,频年水旱,百姓空虚,冝在安静,不冝劳役。然往昔开拓,皆因城主归款,故有征无战。今之据者,虽假官号,真伪难分,或有怨于彼,不可全信。且蜀地险隘,称之自古,镇戍晏然,更无异趣,岂得虚承浮说,而动大军。举不慎始,悔将何及!讨蜀之略,愿俟后图。’世宗又不纳。
肃宗即位,迁中书令、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相州大中正。出为使持节,加散骑常侍、镇东将军、相州刺史,有惠政。征为太常卿,迁尚书右仆射,固辞,诏不许。肇于吏事,断决不速。主者咨呈,反复论叙,有时不晓,至于再三,必穷其理,然后下笔,虽宠势干请,终无回挠。方正之操,时人服之。及领军元叉之废灵太后,将害太傅、清河王怿,乃集公卿会议其事。于时群官莫不失色顺旨,肇独抗言以为不可,终不下署。正光元年八月卒,年六十九。诏给东园秘器、朝服一袭,赗帛七百匹。肃宗举哀于朝堂。赠使持节、散骑常侍、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冀州刺史,谥文贞公。
肇外宽柔,内刚直,耽好经传,手不释书。治周易、毛诗,尤精三礼。为易集解,撰冠婚仪、白珪论,诗赋表启凡七十五篇,皆传于世。谦廉不竞,曾撰儒碁,以表其志焉。清贫寡欲,资仰俸禄而已。肇之为廷尉也,世宗尝私敕肇,有所降恕。肇执而不从,曰:‘陛下自能恕之,岂足令臣曲笔也!’其执意如此。及肃宗初,近侍群官豫在奉迎者,自侍中崔光已下并加封邑,时封肇文安县开国侯,邑八百户。肇独曰:‘子袭父位,今古之常,因此获封,何以自处?’固辞不应。论者高之。
子祥,字宗良,颇有学。历秘书郎,袭爵新泰伯。迁通直郎、国子博士,领尚书郎中。肃宗以肇昔辞文安之封,复欲封祥,祥守其父意,卒亦不受。又追论肇前议清河,守正不屈,乃封祥高邑县开国侯,邑七百户。孝昌元年卒,年三十六。赠征虏将军、给事黄门侍郎、幽州刺史,谥曰文。
子皓,字賔多,袭。侍御史。早卒。
皓弟安居,袭爵新泰伯。武定中,司空墨曹参军。齐受禅,爵例降。
明根叔父矫,中书博士,濮阳、钜鹿二郡太守。卒,赠冠军将军、相州刺史。
矫孙馥,国子博士。
馥弟思进,尚书郎中。
刘芳,字伯文,彭城人也,汉楚元王之后也。六世祖讷,晋司隶校尉。祖该,刘义隆征虏将军、青徐二州刺史。父邕,刘骏兖州长史。
芳出后伯父逊之,逊之,刘骏东平太守也。邕同刘义宣之事,身死彭城。芳随伯母房逃窜青州,会赦免。舅元庆,为刘子业青州刺史沈文秀建威府司马,为文秀所杀。芳母子入梁邹城。慕容白曜南讨青齐,梁邹降,芳北徙为平齐民,时年十六。南部尚书李敷妻,司徒崔浩之弟女;芳祖母,浩之姑也。芳至京师,诣敷门,崔耻芳流播,拒不见之。芳虽处穷窘之中,而业尚贞固,聪敏过人,笃志坟典。昼则佣书,以自资给,夜则读诵,终夕不寝,至有易衣并日之弊,而澹然自守,不汲汲于荣利,不戚戚于贱贫,乃著穷通论以自慰焉。
芳常为诸僧佣写经论,笔迹称善,卷直以一缣,岁中能入百余匹,如此数十年,赖以颇振。由是与德学大僧,多有还往。时有南方沙门惠度以事被责,未几暴亡,芳因縁关知,文明太后召入禁中,鞭之一百。时中官李丰主其始末,知芳笃学有志行,言之于太后,太后微愧于心。会萧赜使刘缵至,芳之族兄也,擢芳兼主客郎,与缵相接。寻拜中书博士。后与崔光、宋弁、邢产等俱为中书侍郎,俄而诏芳与产入授皇太子经,迁太子庶子、兼员外散骑常侍。从驾洛阳,自在路及旋京师,恒侍坐讲读。芳才思深敏,特精经义,博闻彊记,兼览苍、雅,尤长音训,辨析无疑。于是礼遇日隆,赏赉丰渥,正除员外散骑常侍。俄兼通直常侍,从驾南巡,撰述行事,寻而除正。王肃之来奔也,高祖雅相器重,朝野属目。芳未及相见。高祖宴群臣于华林,肃语次云‘古者唯妇人有笄,男子则无’。芳曰:‘推经礼正文,古者男子妇人俱有笄。’肃曰:‘丧服称男子免而妇人髽,男子冠而妇人笄。如此,则男子不应有笄。’芳曰:‘此专谓凶事也。礼:初遭丧,男子免,时则妇人髽;男子冠,时则妇人笄。言俱时变,而男子妇人免髽、冠笄之不同也。又冠尊,故夺其笄称。且互言也,非谓男子无笄。又礼内则称:“子事父母,鸡初鸣,栉纚笄揔。”以兹而言,男子有笄明矣。’高祖称善者乆之。肃亦以芳言为然,曰:‘此非刘石经邪?’昔汉世造三字石经于太学,学者文字不正,多往质焉。芳音义明辨,疑者皆往询访,故时人号为刘石经。酒阑,芳与肃俱出,肃执芳手曰:‘吾少来留意三礼,在南诸儒,亟共讨论,皆谓此义如吾向言,今闻往释,顿袪平生之惑。’芳理义精通,类皆如是。
高祖迁洛,路由朝歌,见殷比干墓,怆然悼怀,为文以吊之。芳为注解,表上之。诏曰:‘览卿注,殊为冨博。但文非屈宋,理惭张贾。既有雅致,便可付之集书。’诏以芳经学精洽,超迁国子祭酒。以母忧去官。高祖南征宛邓,起为辅国将军、太尉长史,从太尉、咸阳王禧攻南阳。萧鸾将裴叔业入寇徐州,疆埸之民,颇怀去就,高祖忧之,以芳为散骑常侍、国子祭酒、徐州大中正,行徐州事。徙兼侍中,从征马圈。高祖崩于行宫。及世宗即位,芳手加兖冕。高祖自袭敛暨于启祖、山陵、练除,始末丧事,皆芳撰定。咸阳王禧等奉申遗旨,令芳入授世宗经。及南徐州刺史沈陵外叛,徐州大水,遣芳抚慰赈恤之。寻正侍中,祭酒、中正并如故。
芳表曰:‘夫为国家者,罔不崇儒尊道,学校为先,诚复政有质文,兹范不易,谅由万端资始,众务禀法故也。唐虞已往,典籍无据;隆周以降,任居虎门。周礼大司乐云:“师氏,掌以诏王。居虎门之左,司王朝,掌国中失之事,以敎国子弟。”蔡氏劝学篇云:“周之师氏,居虎门左,敷陈六艺,以敎国子。”今之祭酒,即周师氏。洛阳记:国子学官与天子宫对,太学在开阳门外。案学记云:“古之王者,建国亲民,敎学为先。”郑氏注云:“内则设师保以敎,使国子学焉,外则有太学、庠序之官。”由斯而言,国学在内,太学在外,明矣。案如洛阳记,犹有仿像。臣愚谓:今既徙县崧瀍,皇居伊洛,宫阙府寺,佥复故趾,至于国学,岂可舛替?校量旧事,应在宫门之左。至如太学,基所炳在,仍旧营构。又去太和二十年,发敕立四门博士,于四门置学。臣案:自周已上,学惟以二,或尚西,或尚东,或贵在国,或贵在郊。爰暨周室,学盖有六。师氏居内,太学在国,四小在郊。礼记云周人“养庶老于虞庠,虞庠在国之四郊”,礼又云:“天子设四学,当入学而太子齿。”注云:“四学,周四郊之虞庠也。”案大戴保傅篇云:帝入东学,尚亲而贵仁;帝入南学,尚齿而贵信;帝入西学,尚贤而贵德;帝入北学,尚贵而尊爵;帝入太学,承师而问道。周之五学,于此弥彰。案郑注学记,周则六学。所以然者,注云:“内则设师保以敎,使国子学焉,外则有太学、庠序之官。”此其证也。汉魏已降,无复四郊。谨寻先旨,冝在四门。案王肃注云:“天子四郊有学,去王都五十里。”考之郑氏,不云远近。今太学故坊,基趾宽旷,四郊别置,相去辽阔,检督难周。计太学坊并作四门,犹为太广。以臣愚量,同处无嫌。且今时制置,多循中代,未审四学应从古不?求集名儒礼官,议其定所。’从之。
迁中书令,祭酒如故。出除安东将军、青州刺史。为政儒缓,不能禁止奸盗,廉清寡欲,无犯公私。还朝,议定律令。芳斟酌古今,为大议之主,其中损益,多芳意也。世宗以朝仪多阙,其一切诸议,悉委芳修正。于是朝廷吉凶大事皆就咨访焉。
转太常卿。芳以所置五郊及日月之位,去城里数于礼有违,又灵星、周公之祀,不应隶太常,乃上疏曰:
臣闻国之大事,莫先郊祀,郊祀之本,实在审位。是以列圣格言,彪炳绵籍;先儒正论,昭著经史。臣学谢全经,业乖通古,岂可轻荐瞽言,妄陈管说。窃见所置坛祠远近之冝,考之典制,或未允衷,既曰职司,请陈肤浅。
孟春令云‘其数八’,又云‘迎春于东郊’。卢植云:‘东郊,八里之郊也。’贾逵云:‘东郊,木帝太昊,八里。’许慎云:‘东郊,八里郊也。’郑玄孟春令注云:‘王居明堂。礼曰:王出十五里迎岁,盖殷礼也。周礼,近郊五十里。’郑玄别注云:‘东郊,去都城八里。’高诱云:‘迎春气于东方,八里郊也。’王肃云:‘东郊,八里,因木数也。’此皆同谓春郊八里之明据也。孟夏令云‘其数七’,又云‘迎夏于南郊’。卢植云:‘南郊,七里郊也。’贾逵云:‘南郊,火帝炎帝,七里。’许慎云:‘南郊,七里郊也。’郑玄云:‘南郊,去都城七里。’高诱云:‘南郊,七里之郊也。’王肃云:‘南郊,七里,因火数也。’此又南郊七里之审据也。中央令云:‘其数五。’卢植云:‘中郊,五里之郊也。’贾逵云;‘中兆,黄帝之位,并南郊之季,故云兆五帝于四郊也。’郑玄云:‘中郊,西南未地,去都城五里。’此又中郊五里之审据也。孟秋令云‘其数九’,又曰:‘迎秋于西郊’。卢植云:‘西郊,九里郊。’贾逵云:‘西郊,金帝少皞,九里。’许慎云:‘西郊,九里郊也。’郑玄云:‘西郊,去都城九里。’高诱云:‘西郊,九里之郊也。’王肃云:‘西郊,九里,因金数也。’此又西郊九里之审据也。孟冬令云‘其数六’,又云‘迎冬于北郊’。卢植云:‘北郊,六里郊也。’贾逵云:‘北郊,水帝颛顼,六里。’许慎云:‘北郊,六里郊也。’郑玄云:‘北郊,去都城六里。’高诱云:‘北郊,六里之郊也。’王肃云:‘北郊六里,因水数也。’此又北郊六里之审据也。宋氏含文嘉注云:‘周礼,王畿千里,二十分其一以为近郊。近郊五十里,倍之为远郊。迎王气盖于近郊。汉不设王畿,则以其方数为郊处,故东郊八里,南郊七里,西郊九里,北郊六里,中郊在西南未地,五里。’祭祀志云:‘建武二年正月,初制郊兆于雒阳城南七里。依采元始中故事,北郊在雒阳城北四里。’此又汉世南北郊之明据也。今地祇准此。至如三十里之郊,进乖郑玄所引殷周二代之据,退违汉魏所行故事。凡邑外曰郊,今计四郊,各以郭门为限,里数依上。
礼,朝拜日月,皆于东西门外。今日月之位,去城东西路各三十,窃又未审。礼又云:‘祭日于坛,祭月于坎。’今计造如上。礼仪志云‘立高禖祠于城南’,不云里数。故今仍旧。灵星本非礼事,兆自汉初,专为祈田,恒隶郡县。郊祀志云:‘高祖五年,制诏御史,其令天下立灵星祠,牲用太牢,县邑令长侍祠。’晋祠令云:‘郡、县、国祠稷、社、先农,县又祠灵星。’此灵星在天下诸县之明据也。周公庙所以别在洛阳者,盖姬旦创成洛邑,故传世洛阳,崇祠不绝,以彰厥庸。夷齐庙者,亦世为洛阳界内神祠。今并移太常,恐乖其本。天下此类甚众,皆当部郡县修理,公私于之祷请。窃惟太常所司郊庙神祇,自有常限,无冝临时斟以意,若遂尔妄营,则不免淫祀。二祠在太常,在洛阳,于国一也,然贵在审本。
臣以庸蔽,谬忝今职,考括坟籍,博采群议,既无异端,谓粗可依据。今玄冬务隙,野罄人闲,迁易郊坛,二三为便。
诏曰:‘所上乃有明据,但先朝置立已乆,且可从旧。’
先是,高祖于代都诏中书监高闾、太常少卿陆琇并公孙崇等十余人修理金石及八音之器。后崇为太乐令,乃上请尚书仆射高肇,更共营理。世宗诏芳共主之。芳表以礼乐事大,不容辄决,自非博延公卿,广集儒彦,讨论得失,研穷是非,则无以垂之万叶,为不朽之式。被报听许,数旬之闲,频烦三议。于时,朝士颇以崇专综既乆,不应乖谬,各默然无发论者。芳乃探引经诰,搜括旧文,共相难质,皆有明据,以为盈缩有差,不合典式。崇虽示相酬荅,而不会问意,卒无以自通。尚书述奏,仍诏委芳别更考制,于是学者弥归宗焉。
芳以社稷无树,又上疏曰:‘依合朔仪注:日有变,以朱丝为绳,以绕系社树三匝。而今无树。又周礼司徒职云:“设其社稷之壝,而树之田主,各以其社之所冝木。”郑玄注云:“所冝木,谓若松柏栗也。”此其一证也。又小司徒封人职云:“掌设王之社壝,为畿封而树之。”郑玄注云:“不言稷者,王主于社,稷,社之细也。”此其二证也。又论语曰:“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是乃土地之所冝也。此其三证也。又白虎通云:“社稷所以有树,何也?尊而识之也,使民望即见敬之,又所以表功也。”案此正解所以有树之义,了不论有之与无也。此其四证也。此云“社稷所以有树何”,然则,稷亦有树明矣也。又五经通义云:“天子太社、王社,诸侯国社、侯社。制度奈何?曰:社皆有垣无屋,树其中以木,有木者土,主生万物,万物莫善于木,故树木也。”此其五证也。此最其丁宁备解有树之意也。又五经要义云:“社必树之以木。周礼司徒职曰:班社而树之,各以土地所生。尚书逸篇曰;太社惟松,东社惟柏,南社惟梓,西社惟栗,北社惟槐。”此其六证也。此又太社及四方皆有树别之明据也。又见诸家礼图,社稷图皆画为树,唯诫社、诫稷无树。此其七证也。虽辨有树之据,犹未正所植之木。案论语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便是世代不同。而尚书逸篇则云“太社惟松,东社惟柏,南社惟梓,西社惟栗,北社惟槐”,如此,便以一代之中,而五社各异也。愚以为冝植以松。何以言之?逸书云“太社惟松”,今者植松,不虑失礼。惟稷无成证,乃社之细,盖亦不离松也。’世宗从之。
芳沉雅方正,概尚甚高,经传多通,高祖尤器敬之,动相顾访。太子恂之在东宫,高祖欲为纳芳女,芳辞以年貌非冝。高祖叹其谦慎,更敕芳举其宗女,芳乃称其族子长文之女。高祖乃为恂娉之,与郑懿女对为左右孺子焉。崔光于芳有中表之敬,每事询仰。芳撰郑玄所注周官仪礼音、干宝所注周官音、王肃所注尚书音、何休所注公羊音、范宁所注穀梁音、韦昭所注国语音、范晔后汉书音各一卷,辨类三卷,徐州人地录四十卷,急就篇续注音义证三卷,毛诗笺音义证十卷,礼记义证十卷,周官、仪礼义证各五卷。崔光表求以中书监让芳,世宗不许。延昌二年卒,年六十一。诏赐帛四百匹,赠镇东将军、徐州刺史,谥文贞。
长子怿,字祖欣。雅有父风,颇好文翰。历徐州别驾、兖州左军府长史、司空咨议参军。屡为行台出使,所历皆有当官之称。转通直散骑常侍、徐州大中正、行郢州事,寻迁安南将军、大司农卿。卒,赠镇东将军、徐州刺史,谥曰简。无子,弟𫷷以第三子为后。
,天平中,走江南。武定末,归国,赐爵临颍县子。
怿弟𫷷,字景兴。好学彊立,善事当世。高肇之盛及清河王怿为宰辅,𫷷皆与其子侄交游往来。灵太后临朝,又与太后兄弟往还相好,太后令𫷷以诗赋授弟元吉。历尚书郎、太尉属、中书侍郎,冠军将军、行南青州事,寻征安南将军、光禄大夫。孝庄初,除国子祭酒,复以本官行徐州事。前废帝时,除骠骑将军、左光禄大夫。出帝初,除散骑常侍,迁骠骑大将军,复领国子祭酒。出帝于显阳殿讲孝经,𫷷为执经,虽酬荅论难未能精尽,而风彩音制足有可观。寻兼都官尚书,又兼殿中尚书。及出帝入关,齐献武王至洛,责𫷷而诛之,时年五十二。
子骘,字子昇。少有风气,颇涉文史。弱冠,州辟主簿,奉使诣阙,见庄帝于显阳殿,问以边事。骘应对闲敏,帝善之,遂敕除员外散骑侍郎。出补徐州开府从事中郎。父𫷷之死,骘率勒乡部赴兖州,与刺史樊子鹄抗御王师,每战流涕突陈。城陷,擒送晋阳,齐献武王矜而赦之。文襄王之为仪同开府,以骘为属。本州大中正。武定初,转中书舍人,加安东将军。于时与萧衍和通,骘前后受敕接对其使十六人。出为司徒右长史,未几迁左长史。六年,受使兖州,行达东郡,暴疾卒,时人嗟惜之。追赠本将军、南青州刺史。
𫷷弟恱,永安中,开府记室。
恱弟戫,武定中,镇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
戫弟粹,徐州别驾、朱衣直阁。粹少尚气侠,兄𫷷死,粹招合部曲,就兖州刺史樊子鹄,谋应关西。大将军攻讨,城陷,杀之。
芳叔抚之,孙思祖,勇健有将略。高祖末入朝,历羽林监,梁、沛二郡太守,员外常侍。屡为统军南征,累著功捷。任城王之围锺离也,萧衍遣其冠军将军张惠绍及彭、张豹子等率众一万送粮锺离。时思祖为平远将军,领兵数千邀衍饷军于邵阳,遣其长史元龟步骑一千,于锺离之北遏其前锋,录事参军缪琰掩其后,思祖身率精锐横冲其陈,三军合击,大破之,擒惠绍及衍骁骑将军、祁阳县开国男赵景恱、恱弟宁远将军景脩、宁远将军梅世和、屯骑校尉任景攸、长水校尉边欣、越骑校尉贾庆真、龙骧将军徐敞等,俘斩数千人。尚书论功拟封千户侯。思祖有二婢,美姿容,善歌舞,侍中元晖求之不得,事遂停寝。后除扬烈将军、辽西太守。思祖于路叛奔萧衍,衍以思祖为辅国将军、北徐州刺史,频寇淮北。数年而死。
缵子晰,历萧衍琅邪、东莞二郡太守,戍朐山。朐山人王万寿斩晰,送首,以朐山内附,并晰子翐于京师。数年后,以翐为给事中、汝阳太守。正光初,自郡南叛。
芳从子懋,字仲华。祖泰之,父承伯,仕于刘彧,并有名位。懋聪敏好学,博综经史,善草隶书,多识竒字。世宗初入朝,拜员外郎。迁尚书外兵郎中,加轻车将军。芳甚重之,凡所撰制朝廷轨仪,皆与参量。尚书博议,懋与殿中郎袁翻常为议主。达于从政,台中疑事,咸所访决。受诏参议新令。性沉雅厚重,善与人交,器宇渊旷,风流甚美,时论高之。尚书李平,与之结莫逆之友。迁步兵校尉,领郎中,兼东宫中舍人。转员外常侍、镇远将军,领考功郎中,立考课之科,明黜陟之法,甚有条贯。
肃宗初,大军攻硖石,懋为李平行台郎中,城拔,懋颇有功。太傅、清河王怿爱其风雅,常目而送之曰:‘刘生堂堂,搢绅领袖,若天假之年,必为魏朝宰辅。’诏懋与诸才学之士,撰成仪令。怿为宰相积年,礼懋尤重,令诸子师之。迁太尉司马。熙平二年冬,暴病卒。家甚清贫,亡之日,徒四壁而已。太傅怿及当时才俊莫不痛惜之。赠持节、前将军、南秦州刺史,谥曰宣简。懋诗诔赋颂及诸文笔,见称于时,又撰诸器物造作之始十五卷,名曰物祖。
子筠,字士贞。自员外散骑侍郎,历河南郡丞、中散大夫、徐州大中正、秘书丞。天平初卒。赠前将军、徐州刺史。子规,早卒。
筠弟,字士文。少而聪惠。年十二,诣尚书王衍,衍与语大竒之,遂与太傅李延寔、秘书李凯上疏荐之,拜秘书郎。亦善士。兴和元年卒,年二十八。无子,兄子矩继。
懋从叔元孙,养志丘园,不求闻达。高祖幸彭城,起家拜兰陵太守。治以清静为名。卒官。
子长文,高祖擢为南兖州冠军府长史,带谯郡太守。被围粮竭,固节全城,以功赐爵下邑子。迁鲁郡太守。高祖为太子恂纳其女为孺子。卒。
子敬先,袭爵。
敬先弟徽,奉朝请,徐州治中。
长文弟永,字履南。颇有将略,累著征战之勤。历位中散大夫、龙骧将军。神龟中,兼大鸿胪卿,持策拜高丽王安。还,除范阳太守。
芳族兄僧利,轻财通侠,甚得乡情。高祖幸徐州,引见,善之,拜徐州别驾。迁沛郡太守。后遂从容乡里,不乐台官。积十余年,朝议虑其有二志,征拜轻车将军、羽林监。卒官。
长子世雄,至太山太守。
世雄弟世明,字伯楚,颇涉书传。自奉朝请稍迁兰陵太守、彭城内史。属刺史元法僧以城外叛,遂送萧衍。衍欲加封爵,世明固辞不受,频请衍乞还,衍听之。肃宗时,征为谏议大夫。孝庄末,除征虏将军、南兖州刺史。时尔朱世隆等威权自己,四方怨叛,城民王乞得逼劫世明,据州归萧衍。衍封世明开国县侯,食邑千户,征西大将军、郢州刺史,又加仪同三司。世明复辞不受,固请北归。衍不夺其意,乃躬饯之于乐游苑。世明既还,奉送所持节,身归乡里。自是不复入朝,常以射猎为适。兴和三年卒于家。赠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徐州刺史。
子祎,字彦英。武定末,冠军将军、中散大夫。
初,兰陵缪俨灵竒,与彭城刘氏才望略等。及彭城内附,灵竒弟子承先随薛安都至京师,赐爵襄贲子,寻还徐州,数十年闲,了无从官者。世宗末,承先子彦植袭爵,见叙,稍迁伏波将军、羽林监。彦植恭慎长厚,为时所称。
时荥阳郑演,仕刘彧为琅邪太守。属徐州刺史薛安都将谋内附,演赞成其事。显祖初入朝,以功除冠军将军、彭城太守、洛阳侯。后拜太中大夫,改爵云阳伯。卒,赠幽州刺史,谥曰懿。其子孙因此遂家彭、泗。
子长猷,以父勋起家,拜宁远将军、东平太守。寻转沛郡。入为南主客郎中、太尉属,袭爵云阳伯。车驾南伐,既克宛城,拜长猷南阳太守。及銮舆将反,诏长猷曰:‘昔曹公克荆州,留满宠于后。朕今委卿此郡,兼统戎马,非直绥初附,以捍城相托。’特赐缣二百匹。高祖崩于南阳,敛于其郡。寻征护军长史。世宗初,寿春归款,兼给事黄门侍郎,持节宣慰。及任城王为扬州刺史,诏长猷为咨议参军,带安丰太守。转徐州武昌王府长史,带彭城内史。征拜谏议大夫,转司徒咨议,迁通直散骑常侍。永平五年卒。谥曰贞侯。
子廓,袭。卒。
子元休,袭。兴和中,睢州刺史。齐受禅,爵例降。
元休弟凭,字元祐。武定中,司徒从事中郎。
史臣曰:游明根雅道儒风,终受非常之遇,以太和之盛,当乞言之重,抑亦旷世一时。肇既聿修,克隆堂构,正情梗气,颠沛不渝,辞爵主幼之年,亢节臣权之日,顾视群公,其风固以远矣。刘芳矫然特立,沉深好古,博通洽识,为世儒宗,亦当年之师表也。懋才流识学,有名士之风。见重于世,不虚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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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五十六‧列传第四十四 郑羲 崔辩
郑羲,字幼𬴊,荥阳开封人,魏将作大匠浑之八世孙也。曾祖豁,慕容垂太常卿。父晔,不仕,娶于长乐潘氏,生六子,粗有志气,而羲第六,文学为优。弱冠举秀才,尚书李孝伯以女妻之。高宗末,拜中书博士。
天安初,刘彧司州刺史常珍竒据汝南来降,显祖诏殿中尚书元石为都将赴之,并招慰淮汝,遣羲参石军事。到上蔡,珍竒率文武三百人来迎,既相见,议欲顿军于汝北,未即入城。羲谓石曰:‘机事尚速,今珍竒虽来,意未可量,不如直入其城,夺其管籥,据有府库,虽出其非意,要以全制为胜。’石从羲言,遂策马径入其城。城中尚有珍竒亲兵数百人,在珍竒宅内。石既克城,意益骄怠,置酒嬉戏,无警防之虞。羲谓石曰:‘观珍竒甚有不平之色,可严兵设备,以待非常。’其夜,珍竒果使人烧府厢屋,欲因救火作难,以石有备,乃止。明旦,羲赍白虎幡慰郭邑,众心乃定。
明年春,又引军东讨汝阴。刘彧汝阴太守张超城守不下,石率精锐攻之,不克,遂退至陈项,议欲还军长社,待秋击之。诸将心乐早还,咸称善计。羲曰:‘今张超驱市人,负担石,蚁聚穷城,命不延月,冝安心守之。超食已尽,不降当走,可翘足而待,成擒物也。而欲弃还长社,道涂悬远,超必修城深堑,多积薪谷,将来恐难图矣。’石不纳,遂旋师长社。至冬,复往攻超,超果设备,无功而还。历年,超死,杨文长代戍,食尽城溃,乃克之,竟如羲策。淮北平,迁中书侍郎。
延兴初,阳武人田智度,年十五,妖惑动众,扰乱京索。以羲河南民望,为州郡所信,遣羲乘传慰谕。羲到,宣示祸福,重加募赏,旬日之闲,众皆归散。智度奔颍川,寻见擒斩。以功赐爵平昌男,加鹰扬将军。
高祖初,兼员外散骑常侍,假宁朔将军、阳武子,使于刘准。中山王叡,宠幸当世,并置王官,羲为其傅。是后历年不转,资产亦乏,因请假归,遂磐桓不返。及李冲贵宠,与羲姻好,乃就家征为中书令。文明太后为父燕宣王立庙于长安,初成,以羲兼太常卿,假荥阳侯,具官属,诣长安拜庙,刊石建碑于庙门。还,以使功,仍赐侯爵,加给事中。出为安东将军、西兖州刺史,假南阳公。羲多所受纳,政以贿成。性又啬吝,民有礼饷者,皆不与杯酒脔肉,西门受羊酒,东门酤卖之。以李冲之亲,法官不之纠也。酸枣令郑伯孙、鄄城令童腾、别驾贾德、治中申灵度,并在任廉贞,勤恤百姓,羲皆申表称荐,时论多之。文明太后为高祖纳其女为嫔,征为秘书监。
太和十六年卒,赠帛五百匹。尚书奏谥曰宣,诏曰:‘盖棺定谥,先典成式,激扬清浊,治道明范。故何曾幼孝,良史不改“缪丑”之名;贾充宠晋,直士犹立“荒公”之称。羲虽宿有文业,而治阙廉清。稽古之效,未光于朝策;昧货之谈,已形于民听。谥以善问,殊乖其衷。又前岁之选,匪由备行充举,自荷后任,勋绩未昭。尚书何乃情遗至公,愆违明典!依谥法:博闻多见曰“文”,不勤成名曰“灵”。可赠以本官,加谥文灵。’
长子懿,字景伯。涉历经史,善当世事。解褐中散,尚书郎,稍迁骠骑长史、尚书吏部郎、太子中庶子,袭爵荥阳伯。懿闲雅有治才,为高祖所器遇,拜长兼给事黄门侍郎、司徒左长史。世宗初,以从弟思和同咸阳王禧之逆,与弟通直常侍道昭俱坐缌亲出禁。拜太常少卿,加冠军将军,出为征虏将军、齐州刺史,寻进号平东将军。懿好劝课,善断决,虽不洁清,义然后取,百姓犹思之。永平三年卒。赠本将军、兖州刺史,谥曰穆。
子恭业,袭爵。武定三年,坐与房子远谋逆,伏诛。
懿弟道昭,字僖伯。少而好学,综览群言。初为中书学生,迁秘书郎,拜主文中散,徙员外散骑侍郎、秘书丞、兼中书侍郎。
从征沔汉,高祖飨侍臣于悬瓠方丈竹堂,道昭与兄懿俱侍坐焉。乐作酒酣,高祖乃歌曰:‘白日光天无不曜,江左一隅独未照。’彭城王勰续歌曰:‘愿从圣明兮登衡会,万国驰诚混江外。’郑懿歌曰:‘云雷大振兮天门辟,率土来賔一正历。’邢峦歌曰:‘舜舞干戚兮天下归,文德远被莫不思。’道昭歌曰:‘皇风一鼓兮九地匝,戴日依天清六合。’高祖又歌曰:‘遵彼汝坟兮昔化贞,未若今日道风明。’宋弁歌曰:‘文王政敎兮晖江沼,宁如大化光四表。’高祖谓道昭曰:‘自比迁务虽猥,与诸才俊不废咏缀,遂命邢峦揔集叙记。当尔之年,卿频丁艰祸,每眷文席,常用慨然。’寻正除中书郎,转通直散骑常侍。北海王详为司徒,以道昭与琅邪王秉为咨议参军。
迁国子祭酒,道昭表曰:‘臣窃以为:崇治之道,必也须才;养才之要,莫先于学。今国子学堂房粗置,弦诵阙尔。城南太学,汉魏石经,丘墟残毁,藜藋芜秽,游儿牧竖,为之叹息,有情之辈,实亦悼心,况臣亲司,而不言露。伏愿天慈回神纡盻,赐垂鉴察。若臣微意,万一合允,求重敕尚书、门下,考论营制之模,则五雍可翘立而兴,毁铭可不日而就。树旧经于帝京,播茂范于不朽。斯有天下者之美业也。’不从。
广平王怀为司州牧,以道昭与宗正卿元匡为州都。道昭又表曰:‘臣闻唐虞启运,以文德为本;殷周致治,以道艺为先。然则,礼乐者为国之基,不可斯须废也。是故周敷文敎,四海宅心;鲁秉周礼,彊齐归义。及至战国纷纭,干戈递用,五籍灰焚,群儒坑殄,贼仁义之经,贵战争之术,遂使天下分崩,黔黎荼炭,数十年闲,民无聊生者,斯之由矣。爰暨汉祖,于行陈之中,尚优引叔孙通等。光武中兴于拨乱之际,乃使郑众、范升校书东观。降逮魏晋,何尝不殷勤于篇籍,笃学于戎伍。伏惟大魏之兴也,虽群凶未殄,戎马在郊,然犹招集英儒,广开学校,用能阐道义于八荒,布盛德于万国,敎靡不怀,风无不偃。今者乘休平之基,开无疆之祚,定鼎伊,惟新宝历,九服感至德之和,四垠怀击壤之庆。而蠢尔闽吴,阻化江湫,先帝爰震武怒,戎车不息。而停銮伫跸,留心典坟,命故御史中尉臣李彪与吏部尚书、任城王澄等妙选英儒,以崇文敎。澄等依旨,置四门博士四十人,其国子博士、太学博士及国子助敎,宿已简置。伏寻先旨,意在速就,但军国多事,未遑营立。自尔迄今,垂将一纪,学官凋落,四术寝废。遂使硕儒耆德,卷经而不谈;俗学后生,遗本而逐末。进竞之风,实由于此矣。伏惟陛下钦明文思,玄鉴洞远。越会未款,务修道以来之;遐方后服,敷文敎而怀之。垂心经素,优柔坟籍。将使化越轩唐,德隆虞夏。是故屡发中旨,敦营学馆,房宇既修,生徒未立。臣学陋全经,识蔽篆素,然往年删定律令,谬预议筵。谨依准前修,寻访旧事,参定学令,事讫封呈。自尔迄今,未蒙报判。但废学历年,经术淹滞。请学令并制,早敕施行,使选授有依,生徒可准。’诏曰:‘具卿崇儒敦学之意,良不可言。新令寻班,施行无远,可谓职思其忧,无旷官矣。’
道昭又表曰:‘窃惟鼎迁中县,年将一纪,缙绅褫业,俎豆阙闻,遂使济济明朝,无观风之美,非所以光国宣风,纳民轨义。臣自往年以来,频请学令,并置生员,前后累上,未蒙一报,故当以臣识浅滥官,无能有所感悟者也。馆宇既修,生房粗构,博士见员,足可讲习。虽新令未班,请依旧权置国子学生,渐开训业,使播敎有章,儒风不坠,后生睹徙义之机,学徒崇知新之益。至若孔庙既成,释奠告始,揖让之容,请俟令出。’不报。
迁秘书监、荥阳邑中正。出为平东将军、光州刺史,转青州刺史,将军如故。复入为秘书监,加平南将军。熙平元年卒,赠镇北将军、相州刺史,谥曰文恭。
道昭好为诗赋,凡数十篇。其在二州,政务宽厚,不任威刑,为吏民所爱。
子严祖,颇有风仪,粗观文史。历通直郎、通直常侍。轻躁薄行,不修士业,倾侧势家,干没荣利,闺门秽乱,声满天下。出帝时,御史中尉綦儁劾严祖与宗氏从姊奸通。人士咸耻言之,而严祖聊无愧色。孝静初,除骠骑将军、左光禄大夫、鸿胪卿。出为北豫州刺史,仍本将军。罢州还,除鸿胪卿。卒,赠都督豫兖颍三州诸军事、□□将军、司空公、豫州刺史。
严祖弟敬祖,性亦粗疏。起家著作佐郎。郑俨之败也,为乡人所害。
敬祖弟述祖,武定中,尚书。
述祖弟遵祖,秘书郎。卒,赠辅国将军、光州刺史。
遵祖弟顺,卒于太常丞。
自灵太后预政,淫风稍行,及元叉擅权,公为奸秽。自此素族名家,遂多乱杂,法官不加纠治,婚宦无贬于世,有识咸以叹息矣。
羲五兄:长白𬴊,次小白,次洞林,次叔夜,次连山。并恃豪门,多行无礼,乡党之内,疾之若仇。
白𬴊孙道慓,随郡太守。
小白,中书博士。
子胤伯,有当世器干。自中书博士迁侍郎,转司空长史。高祖纳其女为嫔。出为建威将军、东徐州刺史,转广陵王征东府长史,带齐郡内史。卒于鸿胪少卿,谥曰简。
子希儁,未官而亡。子道育,武定中,开封太守。
希儁弟幼儒,好学修谨,时望甚优。丞相、高阳王雍以女妻之。历尚书郎、通直郎、司州别驾,有当官之称。卒,赠散骑常侍、安东将军、兖州刺史,谥景。幼儒亡后,妻淫荡凶悖,肆行无礼。子敬道、敬德,并亦不才,俱走于关右。幼儒从兄伯猷每谓所亲曰:‘从弟人才,足为令德,不幸得如此妇,今死复重死,可为悲叹。’
胤伯弟平城,太尉咨议。广陵王羽纳其女为妃。出为东平原太守。性清狂使酒,为政贪残。卒,赠征虏将军、南青州刺史。
长子伯猷,博学有文才,早知名。举司州秀才,以射策高第,除幽州平北府外兵参军,转太学博士,领殿中御史。与当时名胜,咸申游款。肃宗释奠,诏伯猷录义。安丰王延明之征徐州也,引为行台郎中。事宁还都,迁尚书外兵郎中,典起居注,以军功赐爵阳武子。稍迁散骑常侍、平东将军。前废帝初,以舅氏超授征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领国子祭酒。乆之,为车骑将军、右光禄大夫,转护军将军。元象初,以本官兼散骑常侍使于萧衍。前后使人,萧衍令其侯王于马射之日宴对申礼。伯猷之行,衍令其领军将军臧盾与之相接。议者以此贬之。使还,除骠骑将军、南青州刺史。在州贪婪,妻安丰王元延明女,专为聚敛,货贿公行,润及亲戚。户口逃散,邑落空虚。乃诬良民,云欲反叛,籍其资财,尽以入己,诛其丈夫,妇女配没。百姓怨苦,声闻四方。为御史纠劾,死罪数十条,遇赦免,因以顿废。齐文襄王作相,每诫厉朝士,常以伯猷及崔叔仁为谕。武定七年,除太常卿。其年卒,年六十四。赠骠骑大将军、中书监、兖州刺史。
伯猷弟仲衡,武定中,仪同开府中郎。
仲衡弟辑之,解褐奉朝请,领侍御史,以军功赐爵城皋男。稍迁黎阳太守。属元颢入洛,令其舅范遵镇守滑台,与辑之隔岸相对。遵潜军夜渡,规欲掩袭,辑之率厉城民,拒河之,遵遂遁走。朝廷嘉之,除司州别驾。寻转司空长史,迁镇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孝静初,除征南将军、东济北太守,带肥城戍主,男如故。天平四年卒,时年四十九。赠都督北豫梁二州诸军事、骠骑将军、度支尚书、北豫州刺史。
辑之弟怀孝,武定中,司徒咨议。
洞林子敬叔,司州都官从事、荥阳邑中正,濮阳太守。坐贪秽除名。
子籍,字承宗。徐州平东府长史。
籍弟琼,字祖珍,有彊干之称。自太尉咨议为范阳太守,治颇有声。卒,赠太常少卿。孝昌中,弟俨宠要,重赠安东将军、青州刺史。琼兄弟雍睦,其诸娣姒亦咸相亲爱,闺门之内有无相通,为时人所称美。子道邕,殁关西。俨事在恩幸传。
敬叔弟士恭,燕郡太守。孝昌中,因俨之势,除卫尉少卿,寻迁左将军、瀛州刺史。时葛荣寇窃河北,州城沦陷,不获之镇。寻除征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又迁卫将军、右光禄大夫。永熙中卒。赠骠骑将军、冀州刺史,重赠尚书左仆射,谥曰贞。
长子子贞,司空掾。迁从事中郎、南兖州开府司马。
子贞弟子湛,齐济二州长史、光禄大夫。
子湛弟昭伯,武定中,东平太守。
昭伯弟子嘉,早卒。
子大护,武定中,司空户曹参军。
叔夜子伯夏,司徒咨议、东莱太守。卒,赠冠军将军、太常少卿、青州刺史。
子忠,字周子。右军将军、镇远将军。卒,赠平东将军、徐州刺史。
弟豪,长水校尉、东平原太守。
伯夏弟谨,字仲恭。琅邪太守。
子嵩賔,历尚书郎、员外常侍,稍迁至左光禄大夫。卒。
连山,性严暴,挝挞僮仆,酷过人理。父子一时为奴所害,断首投马槽下,乘马北逝。其第二子思明,骁勇善骑射,披发率村义,驰骑追之,及于河。奴乘马投水,思明止将从不听放矢,乃自射之,一发而中,落马随流,众人擒执至家,脔而杀之。思明及弟思和,并以武功自效。思明至骁骑将军、直阁将军,坐弟思和同元禧逆徙边。会赦,卒于家。后赠冠军将军、济州刺史。
子先护,少有武干。解褐员外郎,转通直郎。庄帝之居藩也,先护深自结托。及尔朱荣称兵向洛,灵太后令先护与郑季明等固守河梁,先护闻庄帝即位于河北,遂开门纳荣。以功封平昌县开国侯,邑七百户。转通常侍,加镇北将军。寻除前将军、广州刺史、假平南将军、当州都督。时妖贼刘举于濮阳起逆,诏先护以本官为东道都督讨举平之。还镇。后元颢入洛,庄帝北巡,先护据州起义兵,不受颢命。颢遣尚书令、临淮王彧率众讨之,先护出城拒战。庄帝还京,嘉其诚节,除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襄广二州诸军事、镇南将军,刺史如故,进爵郡公,增邑一千三百户。寻转征西将军、东雍州刺史、假车骑将军、当州都督,常侍如故。未之任,又转都督二豫东雍三州诸军事、征东将军、豫州刺史,余官如故。又兼尚书右仆射、二豫郢颍四州行台。寻除车骑将军、左卫将军。及尔朱荣死,徐州刺史尔朱仲远拥兵向洛,前至东郡。诸军出讨,不能制之。乃诏先护以本官假骠骑将军、大都督,领所部与行台杨昱同讨之。庄帝又遣都督贺拔胜讨仲远,胜于陈降贼,战士离心。寻闻京师不守,先护部众逃散,遂窜伏于南境。前废帝初,仲远遣人招诱之,既出而害焉。出帝时,赠持节、都督青齐济兖四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青州刺史,开国如故。
思和,历太尉中兵参军。同元禧之逆,伏法。
子康业,通直郎。出帝时,坐事赐死。
子彬,武定末,齐王相国中兵参军。
思和弟季长,太学博士。卒。
子乔,历司州治中、骠骑将军、左光禄大夫。
羲叔父简,简孙尚,壮健有将略。屡为统军,东西征讨,以军功赐爵汝阳男。历位尚书郎、步兵校尉、骁骑将军,迁辅国将军、太尉司马。出为济州刺史,将军如故。为政宽简,百姓安之。卒,赠本将军、豫州刺史,谥曰惠。
子贵賔,袭。解褐北海王国常侍。员外散骑侍郎,稍迁尚书金部郎。以公坐免官。乆之,兼太尉属。卒,赠征虏将军、荆州刺史。
子景裕,袭。武定末,仪同开府行参军。
贵賔弟次珍,卒于员外常侍。赠安东将军、光州刺史。
贵賔异母弟大倪、小倪。皆粗险薄行,好为劫盗,侵暴乡里,百姓毒患之。普泰中,并为尔朱仲远所杀。
尚从父兄云,字道汉。历雁门、濮阳二郡,贪秽狼籍。肃宗时,纳贿刘腾,得为龙骧将军、安州刺史。坐选举受财,为御史所纠,因暴病卒。
云从父兄子敬賔,自秘书郎稍迁辅国将军、中散大夫、魏郡太守、金紫光禄大夫。
子士渊,司空行参军。
羲从父兄德玄。显祖初,自淮南内附,拜荥阳太守。
子颕考,太和中,复为荥阳太守。卒,赠冠军将军、豫州刺史、开封侯,谥曰惠。
子洪建,太尉祭酒。同元禧之逆,与弟祖育同伏法。永安中,特追赠平东将军、齐州刺史。
子士机,性识不周,多有短失。历散骑侍郎、司空从事中郎、中书郎。卒。
子道荫,武定末,开府行参军。
祖育,太尉祭酒。亦特赠平东将军、豫州刺史。
祖育弟仲明,奉朝请,稍迁太尉属。以公彊当世,为从弟俨所昵,除荥阳太守。俨虑世难,欲以东道托之。建义初,仲明弟季明遇害河阴。俨后归之,欲与起兵,寻为城民所杀。
仲明兄洪健,李冲女婿。建义初,庄帝以仲明舅氏之亲,其弟与谋扶戴,仲明之死也,且有奉国之意,乃追封安平县开国侯、邑七百户,赠侍中、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雍州刺史。
长子道门,仲明初谋起义,令道门说大都督李叔仁于大梁。叔仁始欲同举,后闻庄帝已立,叔仁子拔江乃斩道门。建义中,特赠立节将军、瓜州刺史。
道门弟孝邕,袭。天保初,爵随例降。
仲明弟季亮,司徒城局参军、员外常侍。卒,赠散骑常侍、抚军将军、青州刺史。
季亮弟季明,释褐太学博士。正光中,谯郡太守,带涡阳戍主。频为萧衍遣将攻围,兵粮寡少,外援不接,季明孤城自守,卒得保全。朝廷嘉之,封安德县开国伯,邑七百户。累迁平东将军、光禄少卿。武泰中,潜通尔朱荣,谋奉庄帝。及在河阳,遂为乱兵所害。事宁,追封南颍川郡开国公,食邑千五百户,赠骠骑大将军、尚书左仆射、司空公、定州刺史。
子昌,袭。武定末,司徒城局参军。天保初,爵随例降。
崔辩,字神通,博陵安平人。学涉经史,风仪整峻。显祖征拜中书博士。散骑侍郎、平远将军、武邑太守。政事之余,专以劝学为务。年六十二,卒。赠安南将军、定州刺史,谥曰恭。
长子景儁,梗正有高风,好古博涉。以经明行修,征拜中书博士。历侍御史、主文中散。受敕接萧颐使萧琛、范云,高祖赐名为逸。后为员外散骑侍郎,与著作郎韩兴宗参定朝仪。雅为高祖所知重,迁国子博士,每有公事,逸常被诏独进。博士特命,自逸始。转通直散骑常侍、廷尉少卿。卒,朝廷悼惜之,赠以本官。
子巨伦,字孝宗。幼孤,及长,历涉经史,有文学武艺。以世宗挽郎,除冀州镇北府墨曹参军、太尉记室参军。
叔楷为殷州,巨伦仍为长史、北道别将。在州陷贼,敛恤亡存,为贼所义。葛荣闻其才名,欲用为黄门侍郎。巨伦心恶之。至五月五日,会集官僚,令巨伦赋诗,巨伦乃曰:‘五月五日时,天气已大热。狗便呀欲死,牛复吐出舌。’以此自晦,获免。未几,潜结死士数人,夜中南走,逢贼游骑数百,俱恐不济。巨伦曰:‘宁南死一寸,岂北生一尺也!’便欺贼曰:‘吾受敕而行。’贼不信,共爇火观敕。火未然,巨伦手刃贼帅,余人因与奋击,杀伤数十人,贼乃四溃,得马数匹而去。夜阴失道,惟看佛塔户而行。到洛,朝廷嘉之,授持节、别将北讨。初,楷丧之始,巨伦收殡仓卒,事不周固,至是遂偷路改殡,并窃家口以归。寻授国子博士。
庄帝即位,假节、中坚将军、东濮阳太守,假征虏将军、别将。时河北纷梗,人士避贼,多住郡界,岁俭饥乏,巨伦倾资赡恤,务相全济,时类高之。元颢入洛,据郡不从。庄帝还宫,行西兖州事,封渔阳县开国男,邑二百户,寻除光禄大夫。三年卒,时年四十四。
子武,袭。武定中,怀州卫军府录事参军。齐受禅,爵例降。
初,巨伦有姊,明惠有才行,因患眇一目,内外亲类莫有求者,其家议欲下嫁之。巨伦姑赵国李叔胤之妻,高明慈笃,闻而悲感曰:‘吾兄盛德,不幸早世,岂令此女屈事卑族!’乃为子翼纳之,时人叹其义。崔氏与翼书诗数十首,辞理可观。
逸弟模,字叔轨。身长八尺,围亦如之。出后其叔。雅有志度。起家奉朝请,历太尉祭酒、尚书金部郎中、太尉主簿,转中郎,迁太子家令。以公事免。神龟中,诏复本资,除冠军将军、中散大夫。出除鲁阳太守。正光二年,襄阳民密求款附,诏模为别将,隶淮南王世遵,率众赴之。事觉,模焚襄阳邑郭而还。坐不克,免官。及萧宝夤讨关陇,引模为西征别将,屡有战功,除持节、光禄大夫、都督别道诸军事,加安东将军。万俟丑奴遣将郝虎南侵,模攻破其营,擒虎。以功封槐里县开国伯,邑五百户。于时将督败殁者多,模挫敌持重,号为名将。后假征东将军、行岐州事。未几,击贼入深,没于陈。赠抚军将军、相州刺史。永熙中,追录前勋,又赠都督定相冀三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相州刺史。子士护。
模弟楷,字季则。美风望,性刚梗,有当世干具。释褐奉朝请,员外散骑侍郎、广平王怀文学。正始中,以王国官非其人,多被刑戮,惟楷与杨昱以数谏获免。后为尚书左主客郎中、伏波将军、太子中舍人、左中郎将。以党附高肇,为中尉所劾,事在高聪传。楷性严烈,能摧挫豪彊,故时人语曰:‘莫都买反孤楷反,付崔楷。’
于时冀定数州,频遭水害,楷上疏曰:
臣闻有国有家者,莫不以万姓为心,故矜伤轸于造次,求瘼结于寝兴。黎民阻饥,唐尧致叹;众庶斯馑,帝乙罚己。良以为政与农,实系民命。水旱縁兹以得济,夷险用此而获安。顷东北数州,频年淫雨,长河激浪,洪波汨流,川陆连涛,原隰通望,弥漫不已,汎滥为灾。户无担石之储,家有藜藿之色。华壤膏腴,变为舄卤;菽麦禾黍,化作雚蒲。斯用痛心徘徊,潸然伫立也。
昔洪水为害四载,流于夏书;九土既平攸同,纪自虞诰。亮由君之勤恤,臣用劬劳,日昃忘餐,宵分废寝。伏惟皇魏握图临宇,揔契裁极,道敷九有,德被八荒,槐阶棘路,实维英哲,虎门、麟阁,实曰贤明,天地函和,日月光曜。自比定冀水潦,无岁不饥;幽瀛川河,频年汎溢。岂是阳九厄会,百六锺期,故以人事而然,非为运极。昔魏国咸舄,史起哂之;兹地荒芜,臣实为耻。不揆愚瞽,辄敢陈之。
计水之凑下,浸润无闲,九河通塞,屡有变改,不可一准古法,皆循旧堤。何者?河决瓠子,梁楚几危;宣防既建,水还旧迹。十数年闲,户口丰衍。又决屯氏,两川分流,东北数郡之地,仅得支存。及下通灵、鸣,水田一路,往昔膏腴,十分病九,邑居凋离,坟井毁灭。良由水大渠狭,更不开泻,众流壅塞,曲直乘之所致也。至若量其逶迤,穿凿涓浍,分立堤堨,所在疏通,预决其路,令无停蹙。随其高下,必得地形,土木参功,务从便省。使地有金堤之坚,水有非常之备。钩连相注,多置水口,从河入海,远迩迳通,泻其墝潟,泄此陂泽。九月农罢,量役计功,十月昏正,立匠表度。县遣能工,麾画形势;郡发明使,筹察可否。审地推岸,辨其脉流;树板分崖,练厥从往。别使案检,分剖是非,瞰睇川原,明审通塞。当境修治,不劳役远,终春自罢,未须乆功。即以高下营田,因于水陆,水种稻,陆艺桑麻。必使室有乆储,门丰余积。
其实上叶御灾之方,亦为中古井田之利。即之近事,有可比伦。江淮之南,地势洿下,云雨阴霖,动弥旬月。遥途远运,惟用舟舻;南亩畬菑,微事耒耜。而众庶未为馑色,黔首罕有饥颜。岂天德不均,致此偏罚,故是地势异图,有兹丰馁。臣既乡居水际,目睹荒残,每思郑白,屡想王李。夙宵不寐,言念皇家,愚诚丹款,实希效力,有心萤爝,乞暂施行。使数州士女,无废耕桑之业;圣世洪恩,有赈饥荒之士。邺宰深笑,息自一朝;臣之至诚,申于今日。
诏曰:‘频年水旱为患,黎民阻饥,静言念之,昃不遑食,鉴此事条,深恊在虑。但计划功广,非朝夕可合,冝付外量闻。’事遂施行。楷用功未就,诏还追罢。
乆之,京兆王继为大将军西讨,引楷为司马。还,转后将军、广平太守。后葛荣转盛,诸将拒击,并皆失利。孝昌初,加楷持节、散骑常侍、光禄大夫、兼尚书北道行台,寻转军司。未几,分定相二州四郡置殷州,以楷为刺史,加后将军。楷至州,表曰:‘窃惟殷州地实四冲,居当五裂;西通长山,东渐臣野。顷国路康宁,四方有截,仍聚奸宄,桴鼓时鸣。况今天长丧乱,妖灾闲起。定州逆虏,趑趣北界;邺下凶烬,蚕噬腹心。两处犬羊,势足并合,城下之战,匪暮斯朝。臣以不武,属此屏捍,实思效力,以弱敌彊,析骸煮弩,固此忠节。但基趾造创,庶事茫然,升储尺刃,聊自未有,虽欲竭诚,莫知攸济。谨列所须兵仗,请垂矜许。必当虎视一方,遏其侵轶,肃清境内,保全所委。’诏付外量,竟无所给。
葛荣自破章武、广阳二王之后,锋不可当。初楷将之州,人咸劝留家口,单身述职。楷曰:‘贪人之禄,忧人之事,如一身独往,朝廷谓吾有进退之计,将士又谁肯为人固志也?’遂合家赴州。三年春,贼势已逼,或劝减小弱以避之,乃遣第四女、第三儿夜出。既而召僚属共论之,咸曰:‘女郎出嫁之女,郎君小未胜兵,留之无益,去复何损。且使君在城,家口尚多,足固将士之意,窃不足为疑。’楷曰:‘国家岂不知城小力弱也,置吾死地,令吾死耳!一朝送免儿女,将谓吾心不固。亏忠全爱,臧获耻之,况吾荷国重寄也。’遂命追还。州既新立,了无御备之具。及贼来攻,楷率力抗拒,彊弱势悬,每勒兵士抚厉之,莫不争奋,咸称:‘崔公尚不惜百口,吾等何爱一身!’速战半旬,死者相枕。力竭城陷,楷执节不屈,贼遂害之,时年五十一。长子士元举茂才,平州录事参军、假征虏将军、防城都督,随楷之州,州陷,亦战殁。楷兄弟父子,并死王事,朝野伤叹焉。赠使持节、散骑常侍、镇军将军、定州刺史。永熙中,又特赠侍中、都督冀定相三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冀州刺史。
士元弟士谦、士约,并殁关西。
士约弟士顺,仪同开府行参军。
士元息励德,武定中,司徒城局参军。
史臣曰:郑羲机识明悟,为时所许,懿兄弟风尚,俱有可观,故能并当荣遇,其济美矣。严祖秽薄,忝其家世。幼儒令问促年,伯猷贿以败业,惜乎!崔辩器业着闻,位不远到。逸经明行高,籍甚太和之日,德优官薄,仍世恨之。模雄壮之烈,楷忠贞之操,杀身成义,临难如归。非大丈夫亦何能以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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