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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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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四十一‧列传第三十一  齐宗室 衡阳元王道度 始安贞王道生 始安王遥光 曲江公遥欣 安陆昭王缅 新吴侯景先南 丰伯赤斧 衡阳公谌 临汝侯坦之
衡阳元王道度,齐高帝长兄也。始与高帝俱受学于雷次宗,宣帝问次宗二子学业,次宗荅曰:‘其兄外朗,其弟内润,皆良璞也。’仕宋位安定太守,卒。齐建元元年,高帝追加封谥。无子,高帝以第十一子钧继。
钧字宣礼,年五岁,所生区贵人病,便加惨悴,左右依常以五色 4b33.gif 饴之,不肯食,曰:‘须待姨差。’年七岁,出继衡阳元王,见高帝,未拜,便涕泗横流。高帝执其手曰:‘伯叔父犹父,勿怨。所以令汝出继,以汝有意,堪奉蒸尝故耳。’即敕外如先给通幰车、雉尾扇等,事事依正王。
区贵人卒,居丧尽礼。服阕,当问讯武帝,尪羸骨立,登车三上不能升,乃止。典签曹道人具以闻,武帝即幸钧邸,见之怆然,还谓褚蓁曰:‘昨见衡阳,犹奇毁损,卿可数相抚悦。’先是贵人以华钗厨子并翦刻锦绣中倒炬凤皇莲芰星月之属赐钧,以为玩弄。贵人亡后,每岁时及朔望,辄开视,再拜鲠咽,见者皆为之悲。
性好学,善属文,与琅邪王智深以文章相会,济阳江淹亦游焉。武帝谓王俭曰:‘衡阳王须文学,当使华实相称,不得止取贵游子弟而已。’乃以太子舍人萧敷为文学。
钧常手自细书写五经,部为一卷,置于巾箱中,以备遗忘。侍读贺玠问曰:‘殿下家自有坟素,复何须蝇头细书,别藏巾箱中?’荅曰:‘巾箱中有五经,于检阅既易,且一更手写,则永不忘。’诸王闻而争效为巾箱五经,巾箱五经自此始也。
居身清率,言未尝及时事。会稽孔珪家起园,列植桐柳,多构山泉,殆穷真趣,钧往游之。珪曰:‘殿下处朱门,游紫闼,讵得与山人交邪?’荅曰:‘身处朱门,而情游江海,形入紫闼,而意在青云。’珪大美之。吴郡张融清抗绝俗,虽王公贵人,视之傲如也,唯雅重钧,谓从兄绪曰:‘衡阳王飘飘有凌云气,其风情素韵,弥足可怀,融与之游,不知老之将至。’见赏如此。
历位秘书监。延兴元年,为明帝所杀。明帝立,以永阳王子珉仍本国继元王为孙。
子珉字云玙,武帝第二十子也。初封义安郡王,后改永阳。永泰元年见害,复以武陵昭王晔子子坦奉元王后。
始安贞王道生字孝伯,高帝次兄也。仕宋位奉朝请,卒。高帝即位,追加封谥。三子:长凤;次鸾,是为明帝;次 25f9d.gif ,是为安陆昭王。凤字景慈,仕宋位正员郎,卒,高帝即位,谥靖世子。
建武元年,明帝追尊道生为景皇,妃江氏为后,立寝庙于御道西,陵曰脩安。追封凤始安靖王,改华林凤庄门为望贤门,太极东堂画凤鸟,题为神鸟,而改鸾鸟为神雀。子遥光嗣。
始安王遥光字元晖,生而躄疾,高帝谓不堪奉拜祭祀,欲封其弟,武帝谏,乃以遥光袭爵。位中书郎。
明帝辅政,诛赏诸事,唯与遥光共谋议,劝明帝并杀高、武诸子弟,见从。建武元年,为扬州刺史。三年,进号抚军将军。好吏事,颇多惨害。足疾不得同朝列,常乘舆自望贤门入。每与明帝乆清闲,言毕,帝索香火,明日必有所诛。
太子不悦学,唯曼游是好,朝议令蔡仲熊为太子讲礼,未半,遥光从容曰:‘文义之事,此是士大夫以为伎艺欲求官耳。皇太子何用讲为?’上以为然,乃停讲。永泰元年,即本号为大将军,给油络车。
帝不豫,遥光数入侍疾,帝疾渐甚,河东王铉等十王一夕见杀,遥光意也。帝崩,遗诏加遥光侍中、中书令,给扶。永元元年,给班劔二十人,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
遥光多忌,人有饷履者,以为戏己,大被嫌责。刘绘尝为笺云:‘智不及葵。’亦以忤旨。
既辅东昏,潜结江祏兄弟,谋自树立。弟遥欣在荆楚,拥兵居上流,密相影响。遥光当据东府号令,使遥欣急下,潜谋将发,而遥欣病死。江祏被诛,东昏召遥光入殿,告以祏罪。遥光惧,还省便阳狂号哭,自此称疾不复入台。先是遥光行还入城,风飘仪伞出城外。
遥光弟遥昌先卒寿春,豫州部曲,皆归遥光。及遥欣丧还,葬武进,停东府前渚,荆州众力送者甚盛。东昏诛江祏后,虑遥光不自安,欲转为司徒还第,召入喻旨。遥光虑见杀,收集荆、豫二州部曲于东府门,众颇怪其异,莫知其指趣也。
遥光召亲人丹阳丞刘沨及城局参军刘晏、中兵参军曹树生等,并诸伧楚,欲以讨刘暄为名。夜遣数百人破东冶出囚,尚方取仗。又召骁骑将军垣历生。历生随信至,便劝遥光令率城内兵,夜攻台,辇荻烧城门,曰:‘公但乘舆随后,反掌可得。’遥光意疑不敢出。天稍晓,遥光戎服至听事,停舆处分,上仗登城行赏赐,历生复劝出军,遥光不肯,望台内自变。
及日出,台军稍至,于是戒严,赦都下。领军萧坦之屯湘宫寺,镇军司马曹武屯青溪大桥,太子右率左兴盛屯东府东篱门,众军围东城。遥光遣垣历生从西门出战,台军屡北,杀军主桑天爱。初遥光问咨议参军萧畅,畅正色拒不从。既而畅与抚军长史沈昭略奔台,人情大沮。又垣历生从南门出战,为曹武所禽,谓武曰:‘卿以主上为圣明,梅、茹为贤相者,则我当死。且我今死,卿明亦死。’遂杀之。
遥光闻历生见获,大怒,于床上自竦踊,使杀历生儿。其晚台军射火箭烧东北角楼,至夜城溃。遥光还小斋,令人反拒,左右并逾屋出。台军主刘国宝、时当伯等先入,遥光闻外兵至,吹灭火,扶匐下床,军人排阁入,斩之。
遥光举事四日而卒。举事之夕月蚀,识者以月为大臣,蚀而既,必灭之道。未败之夕,城内皆梦群蛇缘城四出,各共说之,咸以为异。台军入城,焚屋宇且尽。
遥光幼时甚贞正,明帝倾意待之。东昏为儿童时,明帝使与遥光共斋居止,呼遥光为安兄,恩情甚至。及遥光诛后,东昏登旧宫土山望东府,怆然呼曰:‘安兄!’乃呜咽,左右不忍视,见思如此。天下知名之士刘沨、沨弟溓、陆闲、闲子绛、司马端、崔庆远皆坐诛。
曲江公遥欣字重晖,始安王遥光弟也。宣帝兄西平太守奉之无后,以遥欣继为曾孙。遥欣髫龀中便嶷然,明帝谓江祏曰:‘遥欣虽幼,观其神采,殊有局干,必成令器,未知年命何如耳。’安陆昭王不及见耳。’言之惨然而悲。
始年七岁出斋时,有一左右小儿,善弹飞鸟,无不应弦坠落。遥欣谓曰:‘凡戏多端,何急弹此,鸟自空中翔飞,何关人事,无趣杀此生,亦复不急。’左右感其言,遂不复弹鸟。时少年通好此事,所在遂止。
年十五六,便博览经史。弱冠拜中书郎。明帝入辅,遥欣与始安王遥光等参预政事,凡所谈荐,皆得其人。由是朝野辐凑,轩盖盈门。延兴元年,明帝以遥欣为兖州刺史。时丰城公遥昌亦出镇寿春,帝于便殿密宴,始安王遥光亦在座,帝惨然谓遥欣曰:‘昭王云“不患汝兄弟不富贵,而言不及见”,如何!’因悲恸不自胜,君臣皆呜咽,侍者雨泪。及泊欧阳岸,忽谓左右曰:‘比何都不见弹?’左右云:‘有门生因弹见勗,遂以此废,所在皆止。’遥欣笑曰:‘我小儿时聊复语耳,那复遂断邪?’
建武元年,进号西中郎将,封闻喜县公,迁荆州刺史,加都督,改封曲江公。明帝子弟弱小,晋安王宝义有废疾,故以遥光为扬州,居中,遥欣居陕西,在外,威权并在其门。
遥欣好勇,聚畜武士,以为形援。永泰元年,诏遥欣以本官领雍州刺史、宁蛮校尉,移州镇襄阳。魏军退,不行。卒,赠司空,谥康公,葬用王礼。
子几字德玄,年十岁便能属文。早孤,有弟九人,并幼,几恩爱笃睦,闻于朝廷。性温和,与物无竞。清贫自立,好学,善草隶书。湘州刺史杨公则,曲江公故吏也,每见几,谓人曰:‘康公此子,可谓桓灵宝重出。’及公则卒,几为之诔,时年十五。沈约见而奇之,谓其舅蔡撙曰:‘昨见贤甥杨平南诔文,不减希逸之作,始验康公积善之庆。’位中书侍郎、尚书左丞。
末年专尚释教。为新安太守,郡多山水,特其所好,适性游履,遂为之记。卒于官。子清,亦有文才,位永康令。
遥欣弟遥昌字季晖,建武元年,封丰城县公,位豫州刺史,卒,谥宪公。
安陆昭王留心辞讼,人人呼至案前,亲自顾问,有不得理者,勉喻之,退皆无恨,为百姓所畏爱。及卒,丧还,百姓缘沔水悲泣设祭,于岘山为立祠。谥曰昭侯。
明帝少相友爱,时为仆射,领卫尉,表求解职,私第展哀,诏不许。每临灵,辄恸绝,哭不成声。建武元年,赠司徒、安陆王。
子宝晊嗣,永元元年,改封湘东王。东昏废,宝晊望物情归己,坐待法驾,既而城内送款于梁武帝。宣德太后临朝,拜太常,不自安。谋反,及弟江陵公宝览、霄城公宝宏皆伏诛。
新吴侯景先,高帝从子也。祖爰之,员外郎。父敬宗,始兴王国中军。
景先少孤,有至性。随母孔氏,为舅氏鞠养。高帝嘉之,常相提携。及镇淮阴,以景先领军主自随,防卫城内,委以心腹。武帝为广兴郡,启高帝求景先同行,除武帝宁朔府司马,自此常相随逐。
建元元年,为太子左卫率,封新吴县伯,甚见委任,势倾天下。景先本名道先,乃改为景先,以避上讳。
初武帝少年,与景先共车,行泥路,车乆故坏,至领军府西门,车辕折,俱狼狈。景先谓帝曰:‘两人脱作领军,亦不得忘今日艰辛。’及武帝践阼,诏以景先为兼领军将军。拜日,羽仪甚盛,倾朝观瞩。拜还,未至府门,中诏:‘相闻领军,今日故当无折辕事邪?’景先奉谢。
景先事上尽心,故恩宠特密。初西还,上坐景阳楼召景先语,故旧唯豫章王一人在席而已。转中领军。车驾射雉郊外,景先常甲仗从,廉察左右。寻进爵为侯。
始昇明中,沈攸之于荆州举兵,武帝时镇江州盆城,景先夜乘城,忽闻堑中有小儿呼萧丹阳,未测何人,声声不绝。试问谁,空中应云:‘贼寻当平,何事严防?’语讫不复言。即穷讨之,了不见。明旦以白帝,帝曰:‘攸之自无所至,焉知汝后不作丹阳尹?’景先曰:‘宁有作理。’寻而攸之首至。及永明三年,诏以景先为丹阳尹,谓曰:‘此授欲验往年盆城堑空中言耳。’后假节、司州诸军事。卒,谥曰忠侯。
子毅,位北中郎司马。性奢豪,好弓马,为明帝所疑忌。王晏事败,并陷诛之。
南丰伯赤斧,高帝从祖弟也。祖隆子,卫军录事参军。父始之,冠军中兵参军。
赤斧以和谨为高帝所知。高帝辅政,为黄门侍郎、淮陵太守。顺帝逊位,于丹阳故所立宫,上令赤斧辅送,至因留防卫,薨乃还。后为雍州刺史,在州不营产利,勤于奉公。迁散骑常侍、左卫将军。武帝亲遇,与萧景先相比。封南丰县伯,迁给事中、太子詹事,卒。家贫无绢为衾,武帝闻之,愈加惋惜,谥懿伯。
子颖胄袭爵。
颖胄字云长,弘厚有父风。起家秘书郎。高帝谓赤斧曰:‘颖胄轻朱被身,觉其趋进转美,足慰人意。’迁太子舍人。遭父丧,感脚疾,数年然后能行,武帝有诏慰勉之,赐以医药。除竟陵王司徒外兵参军,晋熙王文学。
颖胄好文义,弟颖基好武勇。武帝登烽火楼,诏群臣赋诗,颖胄诗合旨。上谓颖胄曰:‘卿文弟武,宗室便不乏才。’上以颖胄勋戚子弟,自中书郎除左军将军,知殿内文武事,得入便殿。出为新安太守,吏人怀之。后除黄门郎,领四厢直。迁卫尉。
明帝废立,颖胄从容不为同异,乃引颖胄预功。建武二年,进爵为侯,赐以常所乘白 2468e.gif 牛。明帝每存俭约,欲铸坏太官元日上寿银酒枪,尚书令王晏等咸称盛德,颖胄曰:‘朝廷盛礼,莫过三元,此一器既是旧物,不足为侈。’帝不悦。后预曲宴,银器满席,颖胄曰:‘陛下前欲坏酒枪,恐宜移在此器也。’帝甚惭。
后为庐陵王后军长史、广陵太守,行南兖州府州事。是年,魏扬声当饮马长江,帝惧,敕颖胄移居人入城,百姓惊恐,席卷欲南度,颖胄以魏军尚远,不即施行,魏军亦寻退。仍为南兖州刺史,加都督。和帝为荆州,以颖胄为西中郎长史、南郡太守,行荆州府州事。时江祏专执朝权,此行由祏,颖胄不平,曰:‘江公荡我辈出。’
东昏侯诛戮群公,委任冢小,崔、陈败后,方镇各怀异计。永元二年十月,尚书令临湘侯萧懿及弟卫尉畅见害,先遣辅国将军刘山阳就颖胄兵袭梁武帝。帝时为雍州刺史,将起兵,虑颖胄不同,遣颖胄亲人王天武诣江陵,声云山阳西上,并袭荆、雍,书与颖胄,劝同举兵,颖胄意犹未决。初,山阳出南州,谓人曰:‘朝廷以白虎幡追我,亦不复还矣。’席卷妓妾,尽室西行。至巴陵,迟回十余日不进。梁武帝复遣天武赍书与颖胄,设奇略以疑之。是时或云山阳谋杀颖胄,以荆州同举。山阳至,果不敢入城。颖胄计无所出,夜遣钱唐人朱景思呼西中郎城局参军席阐文、咨议参军柳忱闭斋定议。阐文曰:‘萧雍州畜养士马,非复一日。江陵素畏襄阳人,人众又不敌,取之不可必制,制之,岁寒复不为朝廷所容。今若杀山阳,与雍州举事,立天子以令诸侯,霸业成矣。山阳持疑不进,是不信我,今斩送天武,则彼疑可释。至而图之,罔不济矣。’忱亦劝焉。颖胄乃斩天武,以示山阳。山阳大喜,轻将步骑数百到州,阐文勒兵斩之,传首于梁武。
东昏闻山阳死,发诏讨荆、雍。颖胄有器局,既唱大事,众情归之。长沙寺僧铸黄金为龙数千两埋土中,历相传付,称为下方黄铁,颖胄因取此龙,以充军实。乃叹曰:‘往年江祏斥我,至今始知祸福之无门也。’十二月,移檄建邺。
三年正月,和帝为相国,颖胄为左长史,进号镇军将军,于是始选用方伯。梁武屡表劝和帝即尊号,颖胄使别驾宗夬撰定礼仪。上尊号、改元。于江陵立宗庙南北郊。州府城门,悉依建康宫,置尚书五省,以城南射堂为兰台,南郡太守为尹。建武中,荆州大风雨,龙入柏斋中,柱壁上有爪足处,刺史萧遥欣恐畏,不敢居之,至是以为嘉福殿。
中兴元年三月,颖胄为侍中、尚书令、监八州军事、荆州刺史,留卫西朝。以弟颖达为冠军将军。及杨公则等率师随梁武围郢城。颖达会军于汉口,与王茂、曹景宗等攻陷郢城。梁武进漂州,使与曹景宗破东昏将李居士。又从下东城。
初梁武之起也,巴东太守萧惠训子璝、巴西太守鲁休烈弗从,举兵侵荆州,败辅国将军任漾之于峡口,颖胄遣军拒之,而梁武已平江、郢,围建康。时颖胄辅帝主,有安重之势。素能饮酒,啖白肉脍至三斗。自以职居上将,不能拒制璝等,忧愧发疾而卒。州中秘之,使似其书者假为教命。
时梁武围建康,住石头,和帝密诏报颖胄凶问,亦秘不发丧。及建康平,萧璝亦众惧而溃,和帝乃始发丧,诏赠颖胄丞相,前后部羽葆、鼓吹,班劔三十人,辒辌车,黄屋左纛。
梁天监元年,追封巴东郡公。丧还,武帝车驾临哭渚次,葬依晋王导、齐豫章王故事。谥曰献武。
弟颖达,少好勇使气。颖胄齐建武末行荆州事,颖达亦为西中郎外兵参军,俱在西府。齐季多难,颇不自安,因与兄颖胄举兵。
颖达弟颖孚自建邺为庐陵人脩景智潜引,与南归。颖孚缘山逾嶂,仅免。道中绝粮,后因食过饱而卒。
建康平,梁武帝以颖达为前将军、丹阳尹。及受禅,赠颖孚右卫将军,封颖达作唐侯,位侍中、卫尉卿。出为豫章内史,意甚愤愤。未发前,预华林宴,酒后于座辞气不悦。沈约因劝酒,欲以释之。颖达大骂约曰:‘我今日形容,正是汝老鼠所为,何忽复劝我酒!’举坐惊愕。帝谓之曰:‘汝是我家阿五,沈公宿望,何意轻脱。若以法绳汝,汝复何理。’颖达竟无一言,唯大涕泣,帝心愧之。未几,迁江州刺史。少时,悬瓠归化,颖达长史沈瑀等苛刻为盗所害,众颇疑颖达,或传谋反。帝遣直阁将军张豹子称江中讨盗,实使防之。颖达知朝廷之意,唯饮酒不知州事。后卒于左卫将军,谥康侯。
子敏嗣,位新安太守,好射雉,未尝在郡,辞讼者迁于畎焉。后张弩损腰而卒。
第七子敩,太清初,为魏兴太守。梁州刺史宜丰侯循以为府长史。梁州有古墓名曰‘尖冢’,或云张骞坟,欲有发者,辄闻鼓角与外相拒,椎埋者惧而退。敩谓无此理,求自监督。及开,唯有银镂铜镜方尺。敩时居母服,清谈所贬。
衡阳公谌,字彦孚,高帝绝服族子也。祖道清,员外郎。父仙伯,桂阳国下军。
宋元徽末,武帝在郢,欲知都下消息,高帝遣谌就武帝宣传谋计,留为腹心。昇明中,为武帝中军刑狱参军、南东莞太守,以劳封安复县男。建元初,武帝在东宫,谌领宿卫。高帝杀张景真,武帝令谌启乞景真命,高帝不悦,谌惧而退。武帝即位,除步兵校尉、南兰陵太守,领御仗主,斋内兵仗,悉委付之,心膂密事,皆使参掌。为左中郎将、后军将军,太守如故。武帝卧疾延昌殿,谌在左右宿直。上崩,遗敕谌领殿内事如旧。
郁林即位,深委信谌,谌每请急出宿,帝通夕不能寐,谌还乃安。转卫军司马,兼卫尉。丁母忧,敕还本位,守卫尉。明帝辅政,谌回附明帝,劝行废立,密召诸王典签约语之,不许诸王外接人物。谌亲要日乆,众皆惮而从之。郁林被废日,初闻外有变,犹密为手敕呼谌,其见信如此。谌性险,无护身计。及废帝日,领兵先入后宫,斋内仗身,素隶服谌,莫有动者。
海陵立,转中领军,进爵为公,甲仗五十人,入直殿内,月十日还府。建武元年,转领军将军、左将军、南徐州刺史,给扶,进爵衡阳郡公。明帝初许事克用谌为扬州,及有此授,谌恚曰:‘见炊饭推以与人。’王晏闻之曰:‘谁复为萧谌作瓯箸者。’
谌恃勋重,干豫朝政,明帝新即位,遣左右要人于外听察,具知谌言,深相疑阻。二年六月,上幸华林园,宴谌及尚书令晏等数人尽欢。坐罢,留谌晚出,至华林阁,仗身执还入省。上遣左右莫智明数谌曰:‘隆昌之际,非卿无有今日。今一门二州,兄弟三封,朝廷相报,政可极此。卿恒怀怨望,乃云“炊饭已熟,合甑与人邪”,今赐卿死。’谌谓智明曰:‘天去人亦复不远,我与至尊杀高、武诸王,是卿传语来去,我今死,还取卿矣。’于省杀之。至秋,而智明死,见谌为祟。诏乃显其过恶,收付廷尉。
谌好左道,吴兴沈文猷相谌云:‘相不减高帝。’谌喜曰:‘感卿意,无为人言也。’至是,文猷伏诛。
谌兄诞字彦伟,永明中,为建康令,与秣陵令司马迪之同乘行,车前导四卒。左丞沈昭略奏:‘凡有卤簿官,共乘不得兼列驺寺,请免诞等官。’诏赎论。延兴元年,历徐、司二州刺史。明帝立,封安复侯,征为左卫将军。上欲杀谌,以诞在边镇拒魏,故未及行。魏军退六旬,谌诛,遣梁武帝为司州别驾,使诛诞。诞子棱妻,江淹女,字才君,闻诞死,曰:‘萧氏皆尽,妾何用生。’恸哭而绝。
谌弟诔,字彦文,与谌同豫废立,封西昌侯,位太子左卫率。诛谌之日,辅国将军萧季敞启求收诔,深加排苦,乃至手相摧辱。诔徐曰:‘已死之人,何足至此,君不忆相提拔时邪?幽冥有知,终当相报。’
季敞粗猛无行,善于弥缝,高帝时为诔、谌所奖说,故累为郡守。在政贪秽,谌辄掩之。后为广州刺史,白日见诔将兵入城收之。少日,果为西江都护周世雄所袭,军败,奔山中,为蛭所啮,肉都尽而死,惨楚备至,后为村人所斩。论者以为有天道焉。
临汝侯坦之字君平,高帝绝服族子也。祖道济,太中大夫。父欣祖,武进令。
坦之与萧谌同族,为东宫直阁,以勤直为文惠所知,除给事中、兰陵令。武帝崩,坦之率太孙文武度上台,除射声校尉,令如故。未拜,除正员郎、南鲁郡太守。少帝以坦之文惠旧人,亲信不离,得入内见皇后。帝于宫中及出后堂杂狡狯,坦之皆得在侧,或遇醉后裸袒,坦之辄扶持谏喻。见帝不可奉,乃改附明帝,密为耳目。
隆昌元年,追录坦之父勋,封临汝县男。少帝微闻外有异谋,惮明帝在台内,敕移西州。后在华林园华光殿露著黄縠裈,跂床垂脚,谓坦之曰:‘人言镇军与王晏、萧谌欲共废我,似非虚传,兰陵所闻云何?’坦之尝作兰陵令,故称之。坦之曰:‘天下宁当有此?谁乐无事废天子邪?昔元徽独在路上走,三年人不敢近,政坐枉杀孙超、杜幼文等故败耳。官有何事,一旦便欲废立?朝贵不容造此论,政当是诸尼师母言耳。岂可以尼姥言为信!官若无事除此三人,谁敢自保。安陆诸王在外,宁肯复还,道刚之徒,何能抗此。’帝曰:‘兰陵可好听察,作事莫在人后。’
帝以为除诸执政,应须当事人,意在沈文季,夜遣内左右密赂文季,文季不受。帝大怒,谓坦之曰:‘我赐文季不受,岂有人臣拒天子赐。’坦之曰:‘官遣谁送?’帝曰:‘内左右。’坦之曰:‘官若诏敕出赐,令舍人主书送往,文季宁敢不受!政以事不方幅,故仰遣耳。’
帝又夜醉,乘马从西步廊向北驰走,如此两三将倒,坦之谏不从,执马控,帝运拳击坦之不着,倒地。坦之与曹道刚扶抱还寿昌殿玳瑁床上卧,又欲起走,坦之不能制,坦之驰信报皇后,至,请譬良乆,乃眠。
时明帝谋废杀,既与萧谌及坦之定谋,少帝腹心直阁将军曹道刚,疑外间有异,密有处分,谌未能发。始兴内史萧季敞、南阳太守萧颖基并应还都,谌欲待二萧至,藉其威力以举事。明帝虑事变,以告坦之,坦之驰谓谌曰:‘废天子古来大事,比闻曹道刚、朱隆之等转已猜疑,卫尉明日若不就,事无所复及。弟有百岁母,岂能坐听祸败,政应作余计耳。’谌惶遽,明日遂废帝,坦之力也。
海陵即位,除黄门郎,兼卫尉。建武元年,迁左卫将军,进爵为侯。
东昏立,为侍中、领军将军。永元元年,母忧,起复职,加右将军,置府。江祏兄弟欲立始安王遥光,密告坦之。坦之曰:‘明帝取天下已非次第,天下人至今不服,今若复作此事,恐四海瓦解,我其不敢言。’
及遥光起事,遣人夜掩取坦之,坦之科头著裈逾墙走。逢台游逻主颜端,执之。坦之谓曰:‘始安作贼,遣人见取,向于宅奔走,欲还台耳,君何见录。’端不荅,而守防逾严。坦之谓曰:‘身是大臣,夜半奔走,君理见疑,以为得罪朝廷。若不信,自可步往东府参视。’亦不荅。端至小街,审知遥光举事,乃走还。未至三十余步,下马再拜曰:‘今日乞垂将接。’坦之曰:‘向语君何所道,岂容相欺。’端以马与坦之,相随去。比至新亭,道中收遥光所虏之余,得二百许人,并有粗仗。乃进西掖门,开鼓后得入殿内。其夕四更,主书冯元嗣叩北掖门,告遥光反,殿内为之备。向晓,召徐孝嗣入。左卫将军沈约五更初闻难,驰车走趋西掖门。或劝戎服,约虑外军已至,若戎衣,或者谓同遥光,无以自明,乃朱服而入。
台内部分既立,坦之假节、督众军讨遥光。事平,迁尚书左仆射、丹阳尹,右将军如故,进爵为公。
坦之肥黑无须,语声嘶,时人号为萧痖。刚佷专执,群小畏而憎之。遥光事平二十余日,帝遣延明主帅黄文济围坦之宅,诛之。
坦之从兄翼宗为海陵郡,将发,坦之谓文济曰:‘从兄海陵宅故应无他。’文济曰:‘海陵宅在何处?’坦之告之。文济曰:‘政应得罪。’仍遣收之。检家赤贫,唯有质钱帖子数百,还以启帝,原其死。
和帝中兴元年,追赠坦之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论曰:有齐宗室,唯始安之后克昌。明帝取之以非道,遥光济之以残酷,其卒至颠仆,所谓‘亦以此终’者也。颖胄荆州之任,盖惟失职,及其末途倚伏,岂预图之所致乎。谌与坦之俱应顾托,既以倾国,亦以覆身,各其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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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四十二‧列传第三十二  齐高帝诸子上 豫章文献王嶷
齐高帝十九男:昭皇后生武帝、豫章文献王嶷,谢贵嫔生临川献王映、长沙威王晃,罗太妃生武陵昭王晔,任太妃生安成恭王暠,陆修仪生鄱阳王锵、晋熙王𨱇,袁修容生桂阳王铄,何太妃生始兴简王鉴、宜都王铿,区贵人生衡阳王钧,张淑妃生江夏王锋、河东王铉,李美人生南平王锐。第九、第十三、第十四、第十七皇子早亡,衡阳王钧出继高帝兄元王后。
豫章文献王嶷字宣俨,高帝第二子也。宽仁弘雅,有大成之量,高帝特钟爱焉。仕宋为尚书左户郎,钱唐令。高帝破薛索儿,改封西阳,以先爵赐嶷,为晋寿县侯。后为武陵内史。
时沈攸之责赕,伐荆州界内诸蛮,遂及五溪。禁断鱼盐,群蛮怨怒。酉溪蛮王田头拟杀攸之使,攸之责赕千万,头拟输五百万,发气死。其弟娄侯篡立,头拟子田都走入獠中。于是蛮部大乱,抄掠至郡城下,嶷遣队主张英儿击破之。田都自獠中请立,而娄侯亦归附。嶷诛娄侯于郡狱,命田都继其父,蛮众乃安。
入为宋顺帝骠骑从事中郎。诣司徒袁粲,粲谓人曰:‘后来佳器也。’
高帝在领军府,嶷居青溪宅。苍梧王夜中微行,欲掩袭宅内,嶷令左右舞刀戟于中庭,苍梧从墙间窥见已有备,乃去。高帝忧危既切,腹心荀伯玉劝帝度江北起兵。嶷谏曰:‘主上狂凶,人不自保,单行道路,易以立功,外州起兵,鲜有克胜,于此立计,万不可失。’及苍梧殒,高帝报嶷曰:‘大事已判,汝明可早入。’顺帝即位,转侍中,总宫内直卫。
沈攸之之难,高帝入朝堂,嶷出镇东府,加冠军将军。及袁粲举兵夕,丹阳丞王逊告变,先至东府,嶷遣帐内军主戴元孙二千人随薛道深等俱至石头,焚门之功,元孙预焉。先是王蕴荐部曲六十人助为城防,实以为内应也。嶷知蕴怀贰,不给其仗,散处外省。及难作搜检,皆已亡去。
上流平后,武帝自寻阳还。嶷出为都督、江州刺史。以定策功,改封永安县公。仍徙镇西将军、都督、荆州刺史。时高帝作辅,嶷务存约省,停府州仪迎物。及至州,坦怀纳善,侧席思政。王俭与嶷书曰:‘旧楚萧条,仍岁多故,政荒人散,实须缉理。公临莅甫尔,英风惟穆,江汉来苏,八荒慕义,庾亮以来,荆州无复此政。古人云“期月有成”,而公旬日成化,岂不休哉。’初,沈攸之欲聚众,开人相告,士庶坐执役者甚众。嶷至镇,一日遣三千余人,见囚五岁刑以下不连台者,皆原遣。以市税重,多所宽假。百姓甚悦。禅让之间,武帝欲速定大业,嶷依违其事,默无所言。建元元年,高帝即位,赦诏未至,嶷先下令蠲除部内昇明二年以前逋负。迁侍中、尚书令、都督、扬州刺史、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豫章郡王。
会魏军动,诏以嶷为南蛮校尉、荆湘二州刺史,都督八州。寻给油络侠望车。二年,给班劔二十人。其夏,于南蛮园东南开馆立学,上表言状。置生三十人,取旧族父祖位正佐台郎年二十五以下十五以上补之。置儒林参军一人,文学祭酒一人,劝学从事二人。行释菜礼。以谷过贱,听人以米当口钱,优评斛一百。义阳劫帅张群亡命积年,鼓行为贼,义阳、武陵、天门、南平四郡界被其残破,沈攸之连讨不禽,末乃首用之。攸之起事,群从下郢,于路先叛,结柴于三溪,依据深险。嶷遣中兵参军虞欣祖为义阳太守,使降意诱纳之,厚为礼遗,于坐斩首,其党皆散,四郡获安。
入为中书监、司空、扬州刺史,都督二州,侍中如故,加兵置佐,以前军临川王映府文武配司空。嶷以将还都,修廨宇及路陌,东归部曲不得赍府州物出城。发江津,士女观送数千人皆垂泣。嶷发江陵感疾,至都未瘳,上深忧虑,为之大赦,三年六月壬子赦令是也。疾愈,上幸东府,设金石乐,使乘舆至宫六门。
武帝即位,进位太尉,增置兵佐,解侍中,增班劔三十人。建元中,武帝以事失旨,高帝颇有代嫡之意。而嶷事武帝恭悌尽礼,未尝违忤颜色,故武帝友爱亦深。性至孝,高帝崩,哭泣过度,眼耳皆出血。
永明元年,领太子太傅,解中书监。宋武以来,州郡秩俸及杂供给,多随土所出,无有定准。嶷上表请明立定格,班下四方,永为恒制,从之。嶷不参朝务,而言事密谋,多见信纳。服阕,加侍中。宋元嘉制,诸王入斋阁,得白服裙帽见人主,唯出太极四厢,乃备朝衣。自比以来,此事一断。上与嶷同生相友睦,宫内曲宴,许依元嘉。嶷固辞,不奉敕;唯车驾幸第,乃白服乌纱帽以侍宴焉。至于衣服制度,动皆陈启,事无专制,务从减省,并不见许。又启曰:‘北第旧邸,本自甚华,臣往岁作小眠斋,皆补接为办,无乖格制。要是柽柏之华,一时新净,东府又有此斋,亦为华屋,而臣顿有二处住止,下情窃所未安。讯访东宫玄圃,乃有柏屋,制甚古拙,臣乃欲坏取以奉太子,非但失之于前,且补接既多,不可见移,亦恐外物或为异论,不审可有垂许送东府斋理不?’上荅曰:‘见别纸,汝劳疾,亦复那得不动,何意为作烦长启事。’竟不从。
三年,文惠太子讲孝经毕,嶷求解太傅,不许。嶷常虑盛满,又因言宴求解扬州授竟陵王子良,上终不许,曰:‘毕汝一世,无所多言。’
武帝即位后,频发诏拜陵,不果行,遣嶷拜陵。还过延陵季子庙,观沸井,有水牛突部伍,直兵执牛推问,嶷不许,取绢一疋,横系牛角,放归其家。政在宽厚,故得朝野欢心。
四年,唐宇之贼起,嶷启上曰:‘此段小寇,出于凶愚,天网宏罩,理不足论。但圣明御世,幸可不尔。比藉声听,皆云有由而然。但顷小大士庶,每以小利奉公,不顾所损者大。擿籍检功巧,督恤简小塘,藏丁匿口,凡诸条制,实长怨府。此目前交利,非天下大计。一室之中,尚不可精,宇宙之内,何可周洗。公家何尝不知人多欺巧,古今政以不可细碎,故不为耳。为此者实非乖理,但识理者百不有一。陛下弟儿大臣,犹不能伏理,况复天下,悠悠万品?怨积聚党,凶迷相类,止于一处,何足不除,脱复多所,便成纭纭。’上荅曰:‘欺巧那可容!宋世混乱,以为是不?蚊蚁何足为忧,至今都应散灭。吾政恨其不办大耳,亦何时无亡命邪。’后乃诏听复籍注。
是时武帝奢侈,后宫万余人,宫内不容,太乐、景第、暴室皆满,犹以为未足。嶷后房亦千余人。颍川荀丕献书于嶷,极言其失,嶷咨嗟良乆,为书荅之,又为之减遣。
丕字令哲,后为荆州西曹书佐,长史王秀与其书,题之云‘西曹荀君’。丕报书曰:‘第五之位,不减骠骑,亦不知西曹何殊长史!且人之处世,当以德行称著,何遽以一爵高人邪?相如不见屈于渑池,毛遂安受辱于郢都,造敌临事,仆必先于二子,未知足下之贵,足下之威,孰若秦、楚两王。仆以德为宝,足下以位为宝,各宝其宝,于此敬宜。’于是直题云‘长史王君’。时尚书令王俭当朝,丕又与俭书曰:‘足下建高人之名,而不显高人之迹,将何以书于齐史哉。’及南郡纲纪启荆州刺史随王子隆请罪丕,丕自申乃免。又上书极谏武帝,言甚直,帝不悦,丕竟于荆州狱赐死。徐孝嗣闻其死,曰:‘丕纵有罪,亦不应杀,数千年后,其如竹帛何!’
五年,嶷进位大司马。八年,给皂轮车。寻加中书监,固让。嶷身长七尺八寸,善持容范,文物卫从,礼冠百僚。每出入殿省,皆瞻望严肃。自以地位隆重,深怀退素,北宅旧有园田之美,乃盛修理之。武帝尝问临川王映居家何事乐,映曰:‘政使刘𤩽讲礼,顾 22754.gif 讲易,朱广之讲庄、老,臣与二三诸彦兄弟友生时复击赞,以此为乐。’上大赏之。他日谓嶷曰:‘临川为善,遂至于斯。’嶷曰:‘此大司马公之次弟,安得不尔!’上仍以玉如意指嶷曰:‘未若皇帝之次弟为善最多也。’
嶷常戒诸子曰:‘凡富贵少不骄奢,以约失之者鲜矣。汉世以来,侯王子弟,以骄恣之故,大者灭身丧族,小者削夺邑地,可不戒哉!’称疾不利住东城,累求还第,令世子子廉代镇东府。上数幸嶷第,宋长宁陵隧道出第前路,上曰:‘我便是入他家墓内寻人。’乃徙其表阙骐𬴊于东冈。骐𬴊及阙,形势甚巧,宋孝武于襄阳致之,后诸帝王陵皆模范,而莫及也。
永明末,车驾数游幸,唯嶷陪从。上尝出新林苑,同辇夜归,至宫门,嶷下辇辞出,上曰:‘今夜行,无使为尉司所呵也。’嶷对曰:‘京辇之内,皆属臣州,愿陛下不垂过虑。’上大笑,赐以魏所送毡车。每幸第,不复屏人,敕外监曰:‘我往大司马第,是还家耳。’嶷妃庾氏,尝有疾,瘳,上幸嶷邸,后堂设金石乐,宫人毕至。登桐台,使嶷著乌纱帽,极日尽欢,敕嶷备家人之礼。嶷谓上曰:‘古来言愿陛下寿比南山,或称万岁,此殆近貌言。如臣所怀,实愿陛下极寿百年亦足矣。’上曰:‘百年复何可得,止得东西一百,于事亦济。’因相执流涕。
十年,上封嶷诸子。旧例王子封千户,嶷欲五子俱封,启减,人五百户。其年疾笃,表解职,不许,赐钱五百万营功德。薨,年四十九。其日上视疾,至薨乃还宫。诏敛以衮冕之服,温明秘器,大鸿胪持节护丧事,太官朝夕送祭奠,大司马、太傅二府文武悉停过葬。诏赠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扬州牧,绿綟绶,具九服锡命之礼,侍中、大司马、太傅、王如故。给九旒鸾辂,黄屋左纛,虎贲班劔百人,辒辌车,前后部羽葆、鼓吹。丧葬送仪,并依汉东平王苍故事。
嶷临终,召子子廉、子恪曰:‘吾无后,当共相勉励,笃睦为先。才有优劣,位有通塞,运有富贫,此自然理,无足以相陵侮。勤学行,守基业,修闺庭,尚闲素,如此足无忧患。圣主储皇及诸亲贤,亦当不以吾没易情也。三日施灵,惟香火、盘水、干饭、酒脯、槟榔而已,朔望菜食一盘,加以甘果,此外悉省。葬后除灵,可施吾常所乘舆扇伞。朔望时节,席地香火、盘水、酒脯、干饭、槟榔便足。棺器及墓中勿用余物为后患也。朝服之外,唯下铁环刀一口。作冢勿令深,一一依格,莫过度也。后堂楼可安佛,供养外国二僧,余皆如旧。与汝游戏后堂船乘,吾所乘牛马,送二宫及司徒。服饰衣裘,悉为功德。’子廉等号泣奉行。
武帝哀痛特至,蔬食积旬。太官朝夕送祭奠,敕王融为铭,云:‘半岳摧峰,中河坠月。’帝流涕曰:‘此正吾所欲言也。’至其年十二月,乃举乐宴朝臣。乐始举,上便歔欷流涕。
嶷薨后,第库无见钱,武帝敕货杂物服饰得数百万,起集善寺,月给第见钱百万,至上崩乃省。
嶷性汎爱,不乐闻人过失,左右投书相告,置靴中,竟不视,取火焚之。斋库失火,烧荆州还资,评直三千余万,主局各杖数十而已。嶷薨后,忽见形于沈文季曰:‘我未应便死,皇太子加膏中十一种药,使我癕不差,汤中复加药一种,使利不断。吾已诉先帝,先帝许还东邸,当判此事。’因胸中出青纸文书示文季曰:‘与卿少旧,因卿呈上。’俄失所在。文季秘而不传,甚惧此事,少时太子薨。
又尝见形于第后园,乘腰舆,指麾处分,呼直兵,直兵无手板,左右授一玉手板与之,谓曰:‘橘树一株死,可觅补之。’因出后园阁,直兵倒地,仍失手板。
群吏中南阳乐蔼、彭城刘绘、吴郡张稷,最被亲礼。蔼与竟陵王子良笺,欲率荆、江、湘三州僚吏建碑,托中书侍郎刘绘营办。蔼又与右率沈约书,请为文。约荅曰:‘郭有道汉末之匹夫,非蔡伯喈不足以偶三绝。谢安石素族之台辅,时无丽藻,迄乃有碑无文。况文献王冠冕彝伦,仪刑宇内,自非一代辞宗,难或与此。约闾闬鄙人,名不入第,欻酬今旨,便是以礼许人,闻命惭颜,已不觉汗之霑背也。’建武中,第二子子恪托约及太子詹事孔珪为文。
妃庾氏,有女功妇德,嶷甚重之。宋时,武帝及嶷位宦尚轻,家又贫薄,庾氏常彻己损身,以相营奉。兄弟每行来公事,晚还饥疲,躬营饮食,未尝不迎时先办。虽丰俭随事,而香净适口。穆皇后不自营,又不整洁,上亦以此贵之。又不妒忌,嶷倍加敬重。嶷薨后,少时亦亡。
子廉字景蔼。初,嶷养鱼复侯子响为嗣子,子廉封永新侯,子响还本。子廉为世子,位淮陵太守,太子中舍人,前将军,善抚诸弟。十一年卒,赠侍中,谥哀世子。
子元琳嗣。梁武受禅,诏曰:‘豫章王元琳、故竟陵王昭胄子同,齐氏宗国,高、武嫡胤,宜祚井邑,以传于后。降封新淦侯。’
子廉弟子恪字景冲,永明中,以王子封南康县侯。年十二,和从兄司徒竟陵王子良高松赋,卫军王俭见而奇之。
建武中,为吴郡太守。及大司马王敬则于会稽反,奉子恪为名,而子恪奔走,未知所在。始安王遥光劝上并诛高、武诸子孙,于是并敕竟陵王昭胄等六十余人入永福省,令太医煮椒二斛,并命办数十具棺材,谓舍人沈徽孚曰:‘椒熟则一时赐死。’期三更当杀之。
会上暂卧,主书单景儁启依旨毙之,徽孚坚执曰:‘事须更审。’尔夕三更,子恪徒跣奔至建阳门。上闻惊觉曰:‘故当未赐诸侯命邪?’徽孚以荅。上抚床曰:‘遥光几误人事。’及见子恪,顾问流涕,诸侯悉赐供馔。以子恪为太子中庶子。
东昏即位,为侍中。中兴二年,为相国咨议参军。梁天监元年,降爵为子,位司徒左长史。
子恪与弟子范等尝因事入谢,梁武帝在文德殿引见,谓曰:‘夫天下之宝,本是公器,苟无期运,虽有项籍之力,终亦败亡。宋孝武为性猜忌,兄弟粗有令名者,无不因事鸩毒,所遗唯景和。至朝臣之中疑有天命而致害者,枉滥相继。于时虽疑卿祖,无如之何。如宋明帝本为庸常被免,岂疑得全。又复我于时已年二岁,彼岂知我应有今日。当知有天命者非人所害,害亦不能得。我初平建康城,朝廷内外皆劝我云:“时代革异,物心须一,宜行处分。”我于时依此而行,谁谓不可?政言江左以来,代谢必相诛戮,此是伤于和气,国祚例不灵长。此是一义。二者,齐、梁虽曰革代,义异往时。我与卿兄弟宗属未远,卿勿言兄弟是亲,人家兄弟自有周旋者不周旋者,况五服之属邪?齐业之初,亦是甘苦共尝,腹心在我,卿兄弟年少,理当不悉。我与卿兄弟便是情同一家,岂当都不念此,作行路事。此是二义。且建武屠灭卿门,我起义兵,非惟自雪门耻,亦是为卿兄弟报仇。卿若能在建武、永元之时拨乱反正,我虽起樊、邓,岂得不释戈推奉。我今为卿报仇,且时代革异,望卿兄弟尽节报我耳。且我自藉丧乱,代明帝家天下,不取卿家天下。昔刘子舆自称成帝子,光武言:“假使成帝更生,天下亦不复可得,况子舆乎?”梁初人劝我相诛灭者,我荅之犹如向言:“若苟有天命,非我所杀,若其无运,何忽行此,政是示无度量。”曹志亲是魏武帝孙,入事晋武,为晋室忠臣。此即卿事例。卿是宗室,情义异他,方坦然相期,小待自当知我寸心。’又文献王时内斋直帐阉人赵叔祖,天监初入台为斋帅在寿光省。武帝呼问曰:‘汝比见北第诸郎不?若见道我此意:今日虽是革代,情同一家;但今盘石未立,所以未得用诸郎。非唯在我未宜,我亦是欲使诸郎得得安耳。但闭门高枕,后自当见我心。’叔祖即出具宣敕意。
子恪普通三年累迁都官尚书,四年转吏部。大通二年,出为吴郡太守,卒官。谥曰恭子。
子恪兄弟十六人并入梁,有文学者子恪、子质、子显、子云、子晖。子恪常谓所亲曰:‘文史之事,诸弟备之矣,不烦吾复牵率。但退食自公,无过足矣。’
子恪亦涉学,颇属文,随弃其本,故不传文集。
子恪次弟子操,封泉陵侯。王侯出身,官无定准,素姓三公长子一人为员外郎。建武中,子操解褐为给事中。自此齐末皆以为例。永泰元年,兄南康侯子恪为吴郡太守,避王敬则难归,以子操为吴郡太守。永元中,为黄门郎。
子操弟子范字景则。齐永明中封祁阳县侯,拜太子洗马。天监初降爵为子,位司徒主簿。丁所生母忧去职。
子范有孝性,居丧以毁闻。服阕,累迁大司马南平王从事中郎。王爱文学士,子范偏被恩遇,常曰:‘此宗室奇才也。’使制千字文,其辞甚美。王命记室蔡薳注释之。自是府中文笔皆使具草。
后为临贺王正德长史。正德迁丹阳尹,复为正德信威长史,领尹丞。历官十余年,不出蕃府,而诸弟并登显列,意不能平。及是为到府笺曰:‘上蕃首僚,于兹再忝,河南雌伏,自此重叨。老少异时,盛衰殊日,虽佩恩宠,还羞年鬓。’子范少与弟子显、子云才名略相比,而风采容止不逮,故宦途有优劣。每读汉书杜缓传云:‘六弟五人至大官,唯中弟钦官不至,最知名。’常吟讽之,以况己也。
后为秘书监。简文即位,召为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以逼贼不拜。其年葬简皇后,使制哀策,文理哀切。帝谓武林侯萧咨曰:‘此段庄陵万事零落,唯哀册尚有典刑。’敕赉米千石。
子范无居宅,寻卒于招提寺僧房。贼平,元帝追赠金紫光禄大夫,谥曰文。前后文集三十卷。
子滂、确并少有文章,简文在东宫时,尝与邵陵王数诸萧文士,滂、确并预焉。
滂位中军宣城王记室,先子范卒。确位司徒右长史。魏平江陵,入长安。
滂弟干字思惕,容止雅正,性恬简,善隶书,得叔父子云之法。九岁,补国子周易生,祭酒袁昂深敬重之。仕梁为宣城王咨议参军。陈武帝镇南徐州,引为司空从事中郎。及受命,永定元年,除给事黄门侍郎。时熊昙朗在豫章,周迪在临川,留异在东阳,陈宝应在建安,共相连结,闽中豪帅,立柴自保。武帝患之,令干往,谕以逆顺,谓曰:‘昔陆贾南征,赵他归顺;随何奉使,黥布来臣。追想清风,髣髴在目,卿宜勉建功名,不烦更劳师旅。’干至,示以逆顺,所在款附。其年,就除建安太守。
天嘉二年,留异反,陈宝应助之,又资周迪兵粮,出寇临川,因逼建安。干单使临郡,不能守,乃弃郡以避宝应。时闽中宰守并受宝应署置,干独不屈,徙居郊野。及宝应平,都督章昭达以闻,文帝甚嘉之,超授五兵尚书。卒,谥静子。
子显字景阳,子范弟也。幼聦慧,嶷偏爱之。七岁,封宁都县侯,梁天监初,降为子。位太尉录事参军。
子显身长八尺,状貌甚雅,好学,工属文。尝著鸿序赋,尚书令沈约见而称曰:‘可谓明道之高致,盖幽通之流也。’又采众家后汉考正同异,为一家之书。又启撰齐史,书成表奏,诏付秘阁。累迁邵陵王友。后除黄门郎。
中大通二年,迁长兼侍中。梁武帝雅爱子显才,又嘉其容止吐纳,每御筵侍坐,偏顾访焉。尝从容谓曰:‘我造通史,此书若成,众史可废。’子显对曰:‘仲尼赞易道,黜八索;述职方,除九丘。圣制符同,复在兹日。’时以为名对。
三年,以本官领国子博士。武帝制孝经义,未列学官,子显在职,表置助教一人,生十人。又启撰武帝集并普通北伐记。迁国子祭酒,加侍中,于学递述武帝五经义,迁吏部尚书,侍中如故。
子显风神洒落,雍容闲雅,简通賔客,不畏鬼神。性爱山水,为伐社文以见其志。饮酒数斗,颇负才气。及掌选,见九流賔客不与交言,但举扇一㧑而已,衣冠窃恨。然简文素重其为人,在东宫时,每引与促宴。子显尝起更衣,简文谓坐客曰:‘常闻异人间出,今日始见,知是萧尚书。’其见重如此。出为吴兴太守。卒时年四十九,诏赠侍中、中书令。及请谥,手敕曰:‘恃才傲物,宜谥曰骄。’子显尝为自序,其略云:‘余为邵陵王友,忝还京师,远思前比,即楚之唐、宋,梁之严、邹。追寻平生,颇好辞藻,虽在名无成,求心已足。若乃登高目极,临水送归,风动春朝,月明秋夜,早雁初鹦,开花落叶,有来斯应,每不能已也。且前代贾、傅、崔、马、邯郸、缪、路之徒,并以文章显,所以屡上歌颂,自比古人。天监十六年,始预九日朝宴,稠人广坐,独受旨云:“今云物甚美,卿将不斐然赋诗。”诗既成,又降旨曰:“可谓才子。”余退谓人曰:一顾之恩,非望而至,遂方贾谊何如哉,未易当也。每有制作,特寡思功,须其自来,不以力构。少来所为诗赋,则鸿序一作,体兼众制,文备多方,颇为好事所传,故虚声易远。’
子显所著后汉书一百卷,齐书六十卷,普通北伐记五卷,贵俭传三卷,文集二十卷。
子序、恺并少知名。序太清中位中庶子,卒。恺太子家令。
恺才学誉望,时论以方其父。简文在东宫早引接之。时中庶子谢嘏出守建安,于宣猷堂饯饮,并召时才赋诗,同用十五剧韵。恺诗先就,其辞又美。简文与湘东王令曰:‘王筠本自旧手,后进有萧恺可称,信为才子。’先是太学博士顾野王奉令撰玉篇,简文嫌其书详略未当,以恺博学,于文字尤善,使更与学士删改。太清中,卒于侍中。子显弟子云。
子云字景乔,年十二,齐建武四年,封新浦县侯。自制拜章,便有文采。梁天监初,降爵为子。及长,勤学有文藻,弱冠撰晋书,至年二十六,书成百余卷,表奏之,诏付秘阁。
子云性沈静,不乐仕进,风神闲旷,任性不群。夏月对賔客,恒自裸袒。而兄弟不睦,乃至吉凶不相吊问,时论以此少之。
年三十,方起家为秘书郎,迁太子舍人,撰东宫新记奏之,敕赐束帛。累迁丹阳郡丞。湘东王绎为丹阳尹,深相赏好,如布衣之交。中大通三年,为临川内史,在郡以和理称,人吏悦之。还除散骑常侍。历侍中,国子祭酒。
梁初,郊庙未革牲牷,乐辞皆沈约撰,至是承用。子云启宜改之,敕荅曰:‘此是主者守株,宜急改也。’仍使子云撰定。敕曰:‘郊庙歌辞,应须典诰大语,不得杂用子史文章浅言。而沈约所撰,亦多舛谬。’子云作成,敕并施用。
子云善草隶,为时楷法,自云善效锺元常、王逸少而微变字体。尝荅敕云:‘臣昔不能拔赏,随时所贵,规摹子敬,多历年所。年二十六著晋史,至二王列传,欲作论草隶法,言不尽意,遂不能成,略指论飞白一事而已。十许年,始见敕旨论书一卷,商略笔状,洞澈字体,始变子敬,全范元常。逮尔以来,自觉功进。’其书迹雅为武帝所重,帝尝论书曰:‘笔力劲骏,心手相应,巧逾杜度,美过崔寔,当与元常并驱争先。’其见赏如此。
出为东阳太守。百济国使人至建邺求书,逢子云为郡,维舟将发。使人于渚次候之,望船三十许步,行拜行前。子云遣问之,荅曰:‘侍中尺牍之美,远流海外,今日所求,唯在名迹。’子云乃为停船三日,书三十纸与之,获金货数百万。性吝,自外荅饷不书好纸,好事者重加赂遗,以要其荅。
太清元年,复为侍中、国子祭酒。二年,侯景寇逼,子云逃人间。三年,宫城失守,奔晋陵,馁卒于显云寺僧房,年六十三。所著晋书一百一十卷,东宫新记二十卷。
子特字世达,早知名,亦善草隶,时人比之卫恒、卫瓘。武帝尝使特书,及奏,帝曰:‘子敬之迹不及逸少,萧特之书遂逼于父。’位太子舍人,海盐令,坐事免。先子云卒,遗启简文求为墓志铭,帝为制铭焉。
子云弟子晖字景光,少涉学,亦有文才。性恬静,寡嗜欲,尝预重云殿听制讲三慧经,退为讲赋奏之,甚见赏。卒于骠骑长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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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四十三‧列传第三十三  齐高帝诸子下 临川献王映字宣光,高帝第三子也。少而警悟,美言笑,善容止。仕宋位给事黄门侍郎、南兖州刺史,留心吏事,自下莫不肃然,令行禁止。
高帝践阼,为荆州刺史,加都督,封临川王。尝致钱还都买物,有献计者,于江陵买货,至都还换,可得微有所增。映笑曰:‘我是贾客邪,乃复求利。’改授都督、扬州刺史。莅事聦敏,府州曹局皆重足以奉禁令,自宋彭城王义康以后,未之有也。
永明元年,为侍中、骠骑将军。五年,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七年薨。映善骑射,解声律,工左右书、左右射,应接賔客,风韵韶靡,及薨,朝野莫不惋惜。赠司空。九子皆封侯。
长子子晋,永元初为侍中,入梁为高平太守。第二子子游,州陵侯,为黄门侍郎。谋反,兄弟并伏诛。
长沙威王晃字宣明,高帝第四子也。少有武力,为高帝所爱。昇明二年,代兄映为淮南、宣城二郡太守。晃便弓马,初沈攸之事起,晃多从武容,赫弈都街,时人为之语曰:‘焕焕萧四伞。’其年,迁西中郎将、豫州刺史,监二州诸军事。
高帝践阼,晃每陈政事,辄为典签所裁,晃杀之。上大怒,手诏赐杖。迁南徐州刺史,加都督。武帝为皇太子,拜武进陵,于曲阿后湖斗队,使晃御马军,上闻之,又不悦。临崩,以晃属武帝,处以辇毂近蕃,勿令远出。
永明元年,以晃为都督、南徐州刺史。入为中书监。时禁诸王蓄仗,在都下者,唯置捉刀左右四十人。晃爱武饰,罢徐州还,私载数百人仗还都,为禁司所觉,投之江中。帝闻之大怒,将纠以法,豫章王嶷稽首流涕曰:‘晃罪诚不足宥,陛下当忆先朝念白象。’白象,晃小字也。上亦垂泣。高帝大渐时,戒武帝曰:‘宋氏若骨肉不相图,佗族岂得乘其弊?汝深戒之。’故武帝终无异意,然晃亦不见亲宠。当时论者,以武帝优于魏文,减于汉明。
后拜车骑将军、侍中。薨,赠开府仪同三司。武帝尝幸锺山,晃从驾。以马矟刺道边枯蘖,上令左右数人引之,银缠皆卷聚而矟不出,乃令晃复驰马拔之,应手便去。每远州献骏马,上辄令晃于华林中调试之。高帝常曰:‘此我家任城也。’武帝缘此意,故谥曰威。
武陵昭王晔字宣昭,高帝第五子也。母罗氏,从高帝在淮阴,以罪诛。晔年四岁,思慕不异成人,每恸吐血。高帝敕武帝曰:‘三昧至性如此,恐不济,汝可与共住,每抑割之。’三昧,晔小字也。故晔见爱。
高帝虽为方伯,而居处甚贫,诸子学书无纸笔,晔常以指画空中及画掌学字,遂工篆法。少时又无棋局,乃破荻为片,纵横以为棋局,指点行势,遂至名品。
性刚颖俊出,与诸王共作短句诗,学谢灵运体,以呈高帝。帝报曰:‘见汝二十字,诸儿作中,最为优者。但康乐放荡,作体不辨有首尾,安仁、士衡深可宗尚,颜延之抑其次也。’
建元二年,为会稽太守,加都督。上遣儒士刘𤩽往郡,为晔讲五经。武帝即位,历中书令、祠部尚书。巫觋或言晔有非常之相,以此自负,武帝闻之,故无宠,未尝处方岳。于御坐曲宴,醉伏地,貂抄肉柈。帝笑曰:‘污貂。’对曰:‘陛下爱其羽毛,而疏其骨肉。’帝不悦。
性轻财重义,有古人风。罢会稽还都,斋中钱不满万,俸禄所入,皆与参佐賔僚共之。常曰:‘兄作天子,何畏弟无钱。’居止附身所须而已。名后堂山为首阳,盖怨贫薄也。
尝于武帝前与竟陵王子良围棋,子良大北。及退,豫章文献王谓晔曰:‘汝与司徒手谈,故当小相推让。’荅曰:‘晔立身以来,未尝一口妄语。’执心疏婞,偏不知悔。好文章,射为当时独绝,琅邪王瞻亦称善射,而不及晔也。
武帝幸豫章王嶷东田,宴诸长王,独不召晔。嶷曰:‘风景殊美,今日甚忆武陵。’上仍呼使射,屡发命中,顾四坐曰:‘手何如?’上神色甚怪,嶷曰:‘阿五常日不尔,今可谓仰藉天威。’帝意乃释。后于华林射赌,凡六箭,五破一皮,赐钱五万文。又上举酒劝晔,曰:‘陛下常不以此处许臣。’上回面不荅。
豫章王于邸起土山,列种桐竹,号为桐山。武帝幸之,置酒为乐,顾临川王映:‘王邸亦有嘉名不?’映曰:‘臣好栖静,因以为称。’又问晔,晔曰:‘臣山卑,不曾栖灵昭景,唯有薇蕨,直号首阳山。’帝曰:‘此直劳者之歌也。’
乆之,出为江州刺史。上以晔方出镇,求其宅给诸皇子,遣舍人喻旨。晔曰:‘先帝赐臣此宅,使臣歌哭有所,陛下欲以州易宅,臣请不以宅易州。’帝恨之。至镇百余日,典签赵渥之启晔得失,征还为左户尚书。迁太常卿。累不得志。
冬节问讯,诸王皆出,晔独后来,上已还便殿,闻晔至,引见,问之,晔称牛羸不能取路。上敕车府给副御牛一头。敕主客自今诸王来不随例者,不复为通。
公事还,过竟陵王子良宅,冬月道逢乞人,脱襦与之。子良见晔衣单,进襦于晔。晔曰:‘我与向人亦复何异。’尚书令王俭诣晔,晔留俭设食,盘中菘菜鱼而已。俭重其率真,为饱食尽欢而去。
寻为丹阳尹,始不复置行事,自得亲政。转侍中、护军将军,给油络车,又给扶二人。武帝临崩,遗诏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行在殡,竟陵王子良在殿内,太孙未至,众论喧疑,晔众中言曰:‘若立长,则应在我;立嫡,则应立太孙。’及郁林立,甚见冯赖。隆昌元年薨,赠司空,班劔二十人。
安成恭王暠字宣曜,高帝第六子也。性清和,多疾。历位南中郎将、江州刺史,侍中,领步兵校尉,中书令。永明九年,为散骑常侍、秘书监,领石头戍事。及夏薨。
鄱阳王锵字宣韶,高帝第七子也。建元末,武帝即位,为雍州刺史,加都督。武帝服除,锵方还,始入觐拜便流涕。武帝愕然,问其故,锵收泪曰:‘臣违奉弥年,今奉颜色,圣颜损瘦,所以泣耳。’武帝叹曰:‘我复是有此一弟。’
累迁丹阳尹。永明十一年,为领军将军。锵和悌美令,性谦慎,好文章,有宠于武帝。领军之授,齐室诸王所未为,锵在官理事无壅,当时称之。车驾游幸,常甲仗卫从,恩待次豫章王嶷。其年,给油络车。
隆昌元年,转尚书左仆射,迁侍中、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兵置佐。锵雍容得物情,为郁林依信。郁林心疑明帝,诸王问讯,独留锵,谓曰:‘闻鸾于法身何如?’锵曰:‘臣鸾于宗戚最长,且受寄先帝,臣等年皆尚少,朝廷之干,唯鸾一人,愿陛下无以为虑。’郁林退谓徐龙驹曰:‘我欲与公共计取鸾,公既不同,我不能独办,且复小听。’及郁林废,锵竟不知。
延兴元年,进位司徒,侍中如故。明帝镇东府,权威稍异,锵每往,明帝屣履至车迎锵,语及家国,言泪俱下,锵以此推信之。而宫台内皆属意于锵,劝令入宫,发兵辅政。制局监谢粲说锵及随王子隆曰:‘殿下但乘油壁车入宫,出天子置朝堂,二王夹辅号令,粲等闭城门上仗,谁敢不同,宣城公政当投井求活,岂有一步动哉!东城人政共䌸送耳。’子隆欲定计,锵以上台兵力既悉东府,且虑难捷,意甚犹豫。马队主刘巨,武帝时旧人,诣锵请间,叩头劝锵立事。锵命驾将入,复回还内,与母陆太妃别,日暮不成行。典签知谋告之,数日,明帝遣二千人围锵宅,害锵,谢粲等皆见杀。凡诸王被害,皆以夜遣兵围宅,或斧斫关排墙,叫噪而入,家财皆见封籍焉。
桂阳王铄字宣朗,高帝第八子也。永明七年为中书令,加散骑常侍。时鄱阳王锵好文章,铄好名理,人称为鄱桂。
铄清羸有冷疾,常枕卧,武帝临视,赐床帐衾褥。性理偏诐,遇其赏兴,则诗酒连日,情有所废,则兄弟不通。隆昌元年,加前将军,给油络车,并给扶二人。
鄱阳王见害,铄迁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不自安,至东府见明帝,及出,处分存亡之计。谓侍读山悰曰:‘吾前日觐王,王流涕呜咽,而鄱阳、随郡见诛。今日见王,王又流涕而有愧色,其在吾邪?’其夜三更中兵至,见害。
始兴简王鉴字宣彻,高帝第十子也。性聦警。年八岁,丧所生母,号慕过人,数日中便至骨立。豫章文献王闻之,抚其首呜咽,谓高帝曰:‘此儿操行异人,恐其不济。’高帝亦悲不自胜。
初封广兴郡王,袁彖时为秘书丞,早有令誉,高帝盛重鉴,乃以彖为友。后改封始兴。自晋以来,益州刺史皆以良将为之。宋泰始中,益州市桥忽生小洲,道士邵硕见之,曰:‘当有贵王临州。’刘亮为刺史,斋前石榴树陵冬生华,亮以问硕,硕曰:‘此谓狂华,宋诸刘灭亡之象。后二年君当终,后九载宋当灭。灭后有王胜憙来作此州,冀尔时蜀土平。’硕始康人,元徽二年,忽告人云:‘吾命终。’因卧而死。后人见硕在荆州上明,以一只故履缚左脚,而行甚疾,遂不知所之。永明二年,武帝不复用诸将为益州,始以鉴为益州刺史、督益宁二州军事,加鼓吹一部。‘胜憙’反语为‘始兴’,硕言于此乃验。
先是劫帅韩武方常聚党千余人,断流为暴,郡县不能禁,行旅断绝。鉴行至上明,武方乃出降。长史虞悰等咸请杀之。鉴曰:‘武方为暴积年,所在不能制,今降而被杀,失信;且无以劝善。’于是启台,果被宥,自是巴西蛮夷凶恶,皆望风降附。行次新城,道路籍籍,云陈显达大选士马,不肯就征,巴西太守阴智伯亦以为然。乃停新城十许日,遣典签张昙皙往观形势。俄而显达遣使人郭安明、朱公恩奉书贡遗,咸劝鉴执之。鉴曰:‘显达立节本朝,必自无此。昙皙还,若有同异,执安明等未晚。’居二日,昙皙还,说显达遣家累已出城,日夕望殿下至。于是乃前。时年十四。
好学,善属文,不重华饰,器服清素,有高士风。与记室参军蔡仲熊登张仪楼,商略先言往行及蜀土人物。鉴言辞和辩,仲熊应对无滞,当时以为盛事。
州城北门常闭不开,鉴问其故于虞悰,悰荅曰:‘蜀中多夷暴,有时抄掠至城下,故相承闭之。’鉴曰:‘古人云,“善闭无关楗”。且在德不在门。’即令开之。戎夷慕义,自是清谧。于州园地得古冢,无复棺,但有石椁。铜器十余种,并古形;玉璧三枚;珍宝甚多,不可皆识;金银为蚕蛇形者数斗。又以朱沙为阜,水银为池,左右咸劝取之。鉴曰:‘皇太子昔在雍,有发古冢者,得玉镜、玉屏风、玉匣之属,皆将还都,吾意常不同。’乃遣功曹何伫为之起坟,诸宝物一不得犯。
性甚清,在蜀积年,未尝有所营造,资用一岁不满三万。王俭常叹云:‘始兴王虽尊贵,而行履都是素士。’时有广汉什邡人段祖,以𬭚于献鉴,古礼器也。高三尺六寸六分,围三尺四寸,圆如筒,铜色黑如漆,甚薄,上有铜马,以绳县马,令去地尺余,灌之以水,又以器盛水于下,以芒茎当心跪注淳于,以手振芒,则声如雷,清响良乆乃绝。古所以节乐也。五年,鉴献龙角一枚,长九尺三寸,色红,有文。
九年,为散骑常侍、秘书监,领石头戍事。上以与鉴乆别,车驾幸石头,宴会赏赐。寻迁左卫将军,未拜,遇疾。上为南康王子琳起青杨巷第,新成,车驾与后宫幸第乐饮。其日鉴疾甚,上遣骑诏问疾相继,为之止乐。寻薨。
江夏王锋字宣颖,高帝第十二子也。母张氏有容德,宋苍梧王逼取之,又欲害锋。高帝甚惧,不敢使居旧宅,匿于张氏舍,时年四岁。
性方整,好学书,张家无纸札,乃倚井栏为书,书满则洗之,已复更书,如此者累月。又晨兴不肯拂窗尘,而先画尘上,学为书字。
五岁,高帝使学凤尾诺,一学即工。高帝大悦,以玉骐𬴊赐之,曰:‘骐𬴊赏凤尾矣。’至十岁,便能属文。武帝时,藩邸严急,诸王不得读异书,五经之外,唯得看孝子图而已。锋乃密遣人于市里街巷买图籍,期月之间,殆将备矣。
好琴书,盖亦天性。尝觐武帝,赐以宝装琴,仍于御前鼓之,大见赏。帝谓鄱阳王锵曰:‘阇梨琴亦是柳令之流亚,其既事事有意,吾欲试以临人。’锵曰:‘昔邹忌鼓琴,威王委以国政。’乃出为南徐州刺史。善与人交,行事王文和、别驾江祏等,皆相友善。后文和被征为益州,置酒告别,文和流泪曰:‘下官少来未尝作诗,今日违恋,不觉文生于性。’王俭闻之,曰:‘江夏可谓善变素丝也。’
工书,为当时蕃王所推。南郡王昭业亦称工,谓武帝曰:‘臣书固应胜江夏王。’武帝荅:‘阇梨第一,法身第二。’法身昭业小名,阇梨锋小名也。
隆昌元年,为侍中,领骁骑将军,寻加秘书监。及明帝知权,蕃邸危惧,江祏尝谓王晏曰:‘江夏王有才行,亦善能匿迹,以琴道授羊景之,景之著名,而江夏掩能于世,非唯七弦而已,百氏亦复如之。’锋闻叹曰:‘江祏遂复为混沌画眉,欲益反弊耳。寡人声酒是耽,狗马是好,岂复一豪于平生哉。’当时以为话言。常忽忽不乐,著修柏赋以见志,曰:‘既殊群而抗立,亦含贞而挺正。岂春日之自芳,在霜下而为盛。冲风不能摧其枝,积雪不能改其性。虽坎 21484.gif 于当年,庶后凋之可咏。’
时鼎业潜移,锋独慨然有匡复之意,逼之行事典签,故不遂也。尝见明帝,言次及遥光才力可委之意,锋荅曰:‘遥光之于殿下,犹殿下之于高皇,卫宗庙,安社稷,实有攸寄。’明帝失色。
锋有武力,明帝杀诸王,锋与书诘责,左右不为通。明帝深惮之,不敢于第收之。锋出登车,兵人欲上车防勒,锋以手击却数人,皆应时倒地,遂逼害之。江敩闻其死,流涕曰:‘芳兰当门,不得不锄,其修柏之赋乎。’
南平王锐字宣毅,高帝第十五子也。位左户尚书,朝直勤谨,未尝属疾。永明十年,出为南中郎将、湘州刺史。延兴元年,明帝作辅,害诸王,遣裴叔业平寻阳,仍进湘州。锐防阁周伯玉大言于众曰:‘此非天子意,今斩叔业,举兵匡社稷,谁敢不同!’锐典签叱左右斩之,锐见害,伯玉下狱诛。
宜都王铿字宣俨,高帝第十六子也。生三岁丧母。及有识,问母所在,左右告以早亡,便思慕蔬食自悲。不识母,常祈请幽冥,求一梦见。至六岁,遂梦见一女人,云是其母。铿悲泣向旧左右说容貌衣服事,皆如平生,闻者莫不歔欷。
清悟有学行。永明十一年,为南豫州刺史、都督二州军事。虽未经庶务,而雅得人心。举动每为签帅所制,立意多不得行。
州镇姑孰,于时人发桓温女冢,得金巾箱,织金篾为严器,又有金蚕银茧等物甚多。条以启闻,郁林敕以物赐之。铿曰:‘今取往物,后取今物,如此循环,岂可不熟念。’使长史蔡约自往修复,纤毫不犯。
年十岁时,与吉景曜商略先言往行。左右误排柟榴屏风,倒压其背,颜色不异,言谈无辍,亦不顾视。弥善射,常以堋的太阔,曰:‘终日射侯,何难之有。’乃取甘蔗插地,百步射之,十发十中。
永明中,制诸王年未三十,不得畜妾。及武帝晏驾后,有劝取左右者,铿曰:‘在内不无使役,既先朝遗旨,何忍而违。’
及延兴元年,明帝诛高、武、文惠诸子,铿闻之,冯左右从容雅步,咏陆机吊魏武云:‘昔以四海为己任,死则以爱子托人。’如此者三,左右皆泣。后果遣吕文显药往,夜进听事,正逢八关斋。铿上高坐,谓文显曰:‘高皇昔宠任君,何事乃有今日之行?’荅云:‘出不获已。’于是仰药。时年十八。身长七尺,铿状似兄嶷,咸以国器许之。及死,有识者莫不痛惜。
初铿出阁时,年七岁,陶弘景为侍读,八九年中,甚相接遇。后弘景隐山,忽梦铿来,惨然言别,云:‘某日命过。身无罪,后三年当生某家。’弘景访以幽中事,多秘不出。觉后,即遣信出都参访,果与事符同,弘景因着梦记云。
晋熙王𨱇字宣攸,高帝第十八子也。隆昌元年,位郢州刺史。延兴元年见害。
河东王铉字宣胤,高帝第十九子也。母张氏,有宠于高帝,铉又最幼,尤所留心。高帝临崩,以属武帝,武帝甚加意焉,为纳柳世隆女为妃。武帝与群臣看新妇,流涕不自胜,豫章王嶷亦哽咽。及明帝诛高帝诸子,以铉高帝所爱,亦以才弱年幼,故得全。
初铉年三四岁,高帝尝昼卧缠发,铉上高帝腹上弄绳,高帝因以绳赐铉。及崩后,铉以宝函盛绳,岁时辄开视,流涕呜咽。人才甚凡,而有此一至。
建武中,高、武子孙忧疑。铉朝见,常鞠躬俯偻,不敢正行直视。寻迁侍中、卫将军。
铉年稍长。四年,诛王晏,以谋立铉为名,铉免官,以王还第,禁不得与外人交通。永泰元年,明帝疾暴甚,乃见害。闻收至,欣然曰:‘死生命也,终不敩建安乞为奴而不得。’仰药而卒。铉二子在孩抱,亦见杀。
论曰:豫章文献王珪璋之质,夙表天姿,行己所安,率由忠敬。虽代宗之议早隆皇瞩,而天伦之爱无亏永明,故知‘为仁由己’,不虚言也。自宋受晋终,马氏遂为废姓,齐受宋禅,刘宗尽见诛夷,梁武革齐,弗取前辙,子恪兄弟,并皆录用,虽见梁武之弘裕,亦表文献之余庆。昔陈思表云:‘权之所存,虽疏必重,势之所去,虽亲必轻。’原夫此言,实存固本。然就国之典,既随代革,卿士入朝,作贵蕃辅,皇王托体,同禀尊极,仕无常资,秩有恒数,礼地兼隆,易生推拟。武帝顾命,情深尊嫡,密图远算,意在求安。以明帝同起布衣,用存顾托,遂韬末命于近戚,寄重任于疏亲。以为子弟布列,外有强大之固,支庶中立,可息觊觎之谋,表里相维,洊隆家国。曾不虑机能运衡,权可制众,宗族歼灭,一至于斯。曹植之言,远有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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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四十四‧列传第三十四  齐武帝诸子 文惠诸子 明帝诸子
武帝二十三男:穆皇后生文惠太子、竟陵文宣王子良,张淑妃生庐陵王子卿、鱼复侯子响,周淑仪生安陆王子敬、建安王子真,阮淑媛生晋安王子懋、衡阳王子峻,王淑仪生随郡王子隆,蔡婕妤生西阳王子明,乐容华生南海王子罕,傅充华生巴陵王子伦,谢昭仪生邵陵王子贞,江淑仪生临贺王子岳,庾昭容生西阳王子文,荀昭华生南康王子琳,颜婕妤生永阳王子珉,宫人谢生湘东王子建,何充华生南郡王子夏。第六、第十二、第十五、第二十二皇子早亡;子珉继衡阳元王后。
文惠皇太子长懋,字云乔,小字白泽,武帝长子也。武帝年未弱冠而生太子,姿容丰美,为高帝所爱。宋元徽末,除秘书郎,不拜,板辅国将军,迁晋熙王抚军主簿。事宁,武帝遣太子还都。高帝方创霸业,心存嫡嗣,谓太子曰:‘汝还,吾事办矣。’处之府东斋,令通文武賔客。谓荀伯玉曰:‘我出行日,城中军悉受长懋节度。我虽不行,内外直防及诸门甲兵,悉令长懋时时履行。’
转秘书丞,以与宣帝讳同,不就。历中书、黄门侍郎。昇明三年,高帝将受禅,以襄阳兵马重镇,不欲处他族,出太子为雍州刺史,加都督、北中郎将、宁蛮校尉。建元元年,封南郡王,江左嫡皇孙封王,始自此也。
先是,梁州刺史范柏年颇著威名,沈攸之事起,候望形势,事平,朝廷遣王玄邈代之。玄邈已至,柏年迟回魏兴不肯下,太子虑其为变,乃遣说之,许启为府长史。及至襄阳,因执诛之。
二年,征为侍中、中军将军,置府,镇石头。穆妃薨,成服日,车驾出临丧,朝议疑太子应出门迎。左仆射王俭曰:‘寻礼记服问:“君所主夫人、妻、太子嫡妇。”言国君为此三人为主丧也。今銮舆临降,自以主丧而至,虽因事抚慰,义不在吊,南郡以下不应出门奉迎。但尊极所临,礼有变革,权去杖绖,移立户外,足表情敬,无烦止哭。皇太子既一宫之主,自应以车驾幸宫,依常奉候。既当成服之日,吉凶不相干,宜以衰帻行事,望拜止哭,率由旧章。尊驾不以临吊,奉迎则惟常体,求之情礼,如为可安。’又其年九月有闰,小祥疑应计闰。俭又议,以为‘三百六旬,尚书明义,文公纳币,春秋致讥。故先儒期丧,岁数没闰,大功以下,月数数闰。所以吴商云:“含闰以正期,允协情理。”没闰之理,固在言先’。并从之。
武帝即位,为皇太子。初高帝好左氏春秋,太子承旨讽诵,以为口实。及正位东储,善立名尚,解声律,工射,饮酒至数斗,而未尝举杯。从容有风仪,音韵和辩,引接朝士,人人自以为得意。文武士多所招集,会稽虞炎、济阳范岫、汝南周颙、陈郡袁廓,并以学行才能,应对左右。而武人略阳垣历生、襄阳蔡道贵,拳勇秀出,当时以比关羽、张飞。其余安定梁天惠、平原刘孝庆、河东王世兴、赵郡李居士、襄阳黄嗣祖、鱼文、康绚之徒,并为后来名将。
永明三年,于崇正殿讲孝经,少傅王俭令太子仆周颙撰为义疏。五年冬,太子临国学,亲临策试诸生,于坐问少傅王俭曲礼云‘无不敬’义,俭及竟陵王子良等各有酬荅。太子又以此义问诸学生,谢几卿等一十人,并以笔对。太子问王俭:‘周易乾卦本施天位,而说卦云“帝出乎震”,震本非天义,岂当相主?’俭曰:‘乾健震动,天以运为德,故言“帝出乎震”。’俭又咨太子孝经‘仲尼居曾子侍’义,临川王映咨‘孝为德本’义,太子并应机酬荅,甚有条贯。
明年,上将讯丹阳所领囚及南北二百里内狱,诏太子于玄圃园宣猷堂录三署囚,原宥各有差。上晚年好游宴,尚书曹事,亦分送太子省视。
太子与竟陵王子良俱好释氏,立六疾馆以养穷人。而性颇奢丽,宫内殿堂,皆雕饰精绮,过于上宫。开拓玄圃园与台城北堑等,其中起出土山池阁楼观塔宇,穷奇极丽,费以千万。多聚异石,妙极山水。虑上宫中望见,乃旁列修竹,外施高鄣。造游墙数百间,施诸机巧,宜须鄣蔽,须臾成立,若应毁撤,应手迁徙。制珍玩之物,织孔雀毛为裘,光采金翠,过于雉头远矣。以晋明帝为太子时立西池,乃启武帝引前例,求于东田起小苑,上许之。
永明中,二宫兵力全实,太子使宫中将吏更番筑役,营城包巷,制度之盛,观者倾都。上性虽严,太子所为,无敢启者。后上幸豫章王宅,还过太子东田,见其弥亘华远,壮丽极目,于是大怒,收监作主帅,太子惧,皆藏之,由是见责。
太子素疾,体又过壮,常在宫内,简于遨游,玩弄羽仪,多所僭拟。虽咫尺宫禁,而上终不知。又使徐文景造辇及乘舆御物虎贲云罕之属,上尝幸东宫,匆匆不暇藏辇,文景乃以佛像内辇中,故上不疑。文景父陶仁时为给事中,谓文景曰:‘终当灭门,政当扫墓待丧耳。’及移家避之。其后文景竟赐死,陶仁遂不哭,时人以为有古人风。
十年,豫章王嶷薨,太子见上友于既至,造碑文奏之,未及镌勒。十一年春正月,太子有疾,上自临视,有忧色。疾笃,上表告辞,薨于东宫崇明殿,时年三十六。
太子年始过立,乆在储宫,得参政事,内外百司私咸谓旦暮继体,及薨,朝野惊惋焉。上幸东宫,临哭尽哀,诏敛以衮冕之服,谥曰文惠,葬崇安陵。有司奏御服期,朝臣齐衰三月,南郡国臣齐衰期,临汝、曲江国臣并不服,六宫不从服。
武帝履行东宫,见太子服玩过制,大怒,敕有司随事毁除,以东田殿堂处为崇虚馆。郁林立,追尊为文帝,庙称世宗。
初,太子恶明帝,密谓竟陵王子良曰:‘我意色中殊不悦此人,当由其福德薄所致。’子良便苦救解,后明帝立,果大相诛害。
竟陵文宣王子良字云英,武帝第二子也。幼聦敏。武帝为赣县时,与裴后不谐,遣人船送后还都,已登路,子良时年小,在庭前不悦。帝谓曰:‘汝何不读书?’子良曰:‘娘今何处?何用读书。’帝异之,即召后还县。
仕宋为邵陵王友。时宋道衰谢,诸王微弱,故不废此官。昇明三年,为会稽太守,都督五郡。封闻喜公。宋元嘉中,凡事皆责成郡县,孝武后,征求急速,以郡县迟缓,始遣台使,自此公役劳扰。高帝践阼,子良陈之,请息其弊。
子良敦义爱古,郡人朱百年有至行,先卒,赐其妻米百斛,蠲一人,给其薪苏。郡阁下有虞翻旧床,罢任还,乃致以归。后于西邸起古斋,多聚古人器服以充之。夏禹庙盛有祷祀,子良曰:‘禹泣辜表仁,菲食旌约,服玩果粽,足以致诚。’使岁献扇簟而已。
时有山阴人孔平诣子良讼嫂市米负钱不还。子良叹曰:‘昔高文通与寡嫂讼田,义异于此。’乃赐米钱以偿平。
建元二年,穆妃薨,去官,仍为丹阳尹,开私仓振属县贫人。先是太妃以七月薨,子良以八月奉凶问。及小祥,疑南郡王应相待。尚书左仆射王俭议以为‘礼有伦序,义无徒设。如令远则不待,近必相须,礼例既乖,即心无取。若疑兄弟同居,吉凶舛杂,则远还之子,自应开立别门,以终丧事,灵筵祭奠,随在家之人,再期而毁。庶子在家,亦不待嫡。而况储妃正体王室,中军长嫡之重,天朝又行权制,进退弥复非疑。谓应不相待,中军祥缟之日,闻喜致哀而已,不受吊慰。至闻喜变除,昆弟亦宜相就写情,不对客’。从之。
武帝即位,封竟陵郡王、南徐州刺史,加都督。永明二年,为护军将军,兼司徒。四年,进号车骑将军。子良少有清尚,礼才好士,居不疑之地,倾意賔客,天下才学皆游集焉。善立胜事,夏月客至,为设瓜饮及甘果,著之文教。士子文章及朝贵辞翰,皆发教撰录。
是时上新视政,水旱不时,子良密启请原除逋租。又陈宽刑息役,轻赋省徭。并陈‘泉铸岁远,类多翦凿,江东大钱,十不一在,公家所受,必须轮郭完全,遂买本一千,加子七百,求请无地,捶革相继。寻完者为用,既不兼两,回复迁贸,会非委积,徒令小人每婴困苦。且钱布相半,为制永乆,或闻长宰须令输直,进违旧科,退容奸利’。
五年,正位司徒,给班劔二十人,侍中如故。移居鸡笼山西邸,集学士抄五经百家,依皇览例为四部要略千卷。招致名僧,讲论佛法,造经呗新声,道俗之盛,江左未有。
武帝好射雉,子良启谏。先是左卫殿中将军邯郸超上书谏射雉,武帝为止,乆之,超竟被诛。永明末,上将复射雉,子良复谏,前后所陈,上虽不尽纳,而深见宠爱。
又与文惠太子同好释氏,甚相友悌。子良敬信尤笃,数于邸园营斋戒,大集朝臣众僧,至赋食行水,或躬亲其事,世颇以为失宰相体。劝人为善,未尝厌倦,以此终致盛名。
八年,给三望车。九年,都下大水,吴兴偏剧,子良开仓振救贫病不能立者,于第北立廨收养,给衣及药。十年,领尚书令、扬州刺史,本官如故。寻解尚书令,加中书监。
文惠太子薨,武帝检行东宫,见太子服御羽仪,多过制度,上大怒,以子良与太子善,不启闻,颇加嫌责。
武帝不豫,诏子良甲仗入延昌殿侍医药。子良启进沙门于殿户前诵经,武帝为感梦见优昙钵花。子良案佛经宣旨,使御府以铜为花,插御床四角。日夜在殿内,太孙间日入参。武帝暴渐,内外惶惧,百僚皆已变服,物议疑立子良。俄顷而苏,问太孙所在,因召东宫器甲皆入,遗诏使子良辅政,明帝知尚书事。子良素仁厚,不乐时务,乃推明帝。诏云:‘事无大小,悉与鸾参怀’,子良所志也。太孙少养于子良妃袁氏,甚著慈爱,既惧前不得立,自此深忌子良。大行出太极殿,子良居中书省,帝使虎贲中郎将潘敞二百人仗,屯太极西阶之下。成服后,诸王皆出,子良乞停至山陵,不许。
进位太傅,增班劔为三十人,本官如故,解侍中。隆昌元年,加殊礼,劔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进督南徐州。其年疾笃,谓左右曰:‘门外应有异。’遣人视,见淮中鱼无算,皆浮出水上向城门。寻薨,年三十五。
帝常虑子良异志,及薨,甚悦。诏给东园温明秘器,敛以衮冕之服,东府施丧位,大鸿胪持节监护,太官朝夕送祭。又诏追崇假黄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宰、领大将军、扬州牧,绿綟绶,备九服锡命之礼,使持节、中书监、王如故。给九旒鸾辂、黄屋左纛、辒辌车、前后部羽葆、鼓吹,挽歌二部,虎贲班劔百人,葬礼依晋安平王孚故事。初,豫章王嶷葬金牛山,文惠太子葬夹石。子良临送,望祖硎山悲感叹曰:‘北瞻吾叔,前望吾兄,死而有知,请葬兹地。’及薨,遂葬焉。
所著内外文笔数十卷,虽无文采,多是劝戒。
子良既亡,故人皆来奔赴,陆惠晓于邸门逢袁彖,问之曰:‘近者云云,定复何谓?王融见杀,而魏准破胆。道路籍籍,又云竟陵不永天年,有之乎?’荅曰:‘齐氏微弱,已数年矣,爪牙柱石之臣都尽,命之所余,政风流名士耳。若不立长君,无以镇安四海。王融虽为身计,实安社稷,恨其不能断事,以至于此。道路之谈,自为虚说耳,苍生方涂炭矣,政当沥耳听之。’
建武中,故吏范云上表为子良立碑,事不行。子昭胄嗣。
昭胄字景胤,汎涉书史,有父风,位太常。以封境边魏,永元元年,改封巴陵王。
先是,王敬则事起,南康侯子恪在吴郡,明帝虑有同异,召诸王侯入宫,晋安王宝义及江陵公宝览住中书省,高、武诸孙住西省,敕人各两左右自随,过此依军法;孩抱者乳母随入。其夜并将加害,赖子恪至乃免。自建武以来,高、武王侯,居常震怖,朝不保夕,至是尤甚。
及陈显达起事,王侯复入宫,昭胄惩往时之惧,与弟永新侯昭颖逃奔江西,变形为道人。崔慧景举兵,昭胄兄弟出投之。慧景败,昭胄兄弟首出投台军主胡松,各以王侯还第,不自安,谋为身计。子良故防阁桑偃为梅虫儿军副,结前巴西太守萧寅,谋立昭胄。昭胄许事克用寅为尚书左仆射、护军,以寅有部曲,大事皆委之。时胡松领军在新亭,寅遣人说之,松许诺。又张欣泰尝为雍州,亦有部曲,昭胄又遣房天宝以谋告之,欣泰闻命响应。萧寅左右华永达知其谋,以告御刀朱光尚。光尚挟左道以惑东昏,因谓东昏曰:‘昨见蒋王,云巴陵王在外结党欲反,须官出行,仍从万春门入,事不可量。’时东昏日游走,闻此说大惧,不复出四十余日。偃等议募健儿百余人,从万春门入,突取之。昭胄以为不可。偃同党王山沙虑事乆无成,以事告御刀徐僧重,寅遣人杀山沙于路。吏于麝 3b3a.gif 中得其事迹,昭胄兄弟与同党皆伏诛。
梁受禅,降封昭胄子同为监利侯。
同弟贲字文奂,形不满六尺,神识耿介。幼好学,有文才,能书善画,于扇上图山水,咫尺之内,便觉万里为遥。矜慎不传,自娱而已。好著述,尝著西京杂记六十卷。起家湘东王法曹参军,得一府欢心。及乱,王为檄,贲读至‘偃师南望,无复储胥露寒,河阳北临,或有穹庐毡帐’,迺曰:‘圣制此句,非为过似,如体目朝廷,非关序贼。’王闻之大怒,收付狱,遂以饿终。又追戮贲尸,乃著怀旧传以谤之,极言诬毁。
庐陵王子卿字云长,武帝第三子也。建元元年,封临汝县公。武帝即位,为郢州刺史,加都督。子卿诸子中无德,又与鱼复侯子响同生,故无宠。徙都督、荆州刺史。始兴王为益州,子卿解督。
子卿在镇,营造服饰,多违制度,作玳瑁乘具。诏责之,令速送都;又作银镫、金薄裹箭脚,亦便速坏去。凡诸服章,自今不启专辄作者,当得痛杖。又曰:‘汝比令读学,今年转成长,学既勿就,得敕如风过耳,使吾失气。’
永明十年,为都督、南豫州刺史。之镇,道中戏部伍为水军,上闻大怒,杀其典签。遣宜都王铿代之。子卿还第,至崩不与相见。
隆昌元年,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置兵佐。鄱阳王锵见害,以子卿代为司徒。所居屋梁柱际血出溜于地,旬日而见杀。
鱼复侯子响字云音,武帝第四子也。豫章王嶷无子,养子响。后嶷有子,表留为嫡。武帝即位,为南彭城、临淮二郡太守。
子响勇力绝人,开弓四斛力,数在园池中帖骑驰走竹树下,身无亏伤。既出继,车服异诸王,每入朝辄忿,拳打车壁,武帝知之,令车服与皇子同。
永明六年,有司奏子响宜还本,乃封巴东郡王。七年,为都督、荆州刺史。直阁将军董蛮粗有气力,子响要与同行。蛮曰:‘殿下癫如雷,敢相随邪?’子响笑曰:‘君敢出此语,亦复奇癫。’上闻而不悦,曰:‘人名蛮,复何容得蕴藉。’乃改名为仲舒。谓曰:‘今日仲舒,何如昔日仲舒?’荅曰:‘昔日仲舒,出自私庭,今日仲舒,降自天帝,以此言之,胜昔远矣。’上称善。
子响少好武,带仗左右六十人,皆有胆干,数在内斋杀牛置酒,与之聚乐。令私作锦袍绛袄,欲饷蛮交易器仗。长史刘寅等连名密启,上敕精检,寅等惧,欲秘之。子响闻台使至,不见敕,乃召寅及司马席恭穆、咨议参军江悆、殷昙粲、中兵参军周彦、典签吴脩之、王贤宗、魏景深等俱入,于琴台下并斩之。上闻之怒,遣卫尉胡谐之、游击将军尹略、中书舍人茹法亮领羽林三千人检捕群小。敕‘子响若束手自归,可全其性命’。
谐之等至江津,筑城燕尾洲。子响白服登城,频遣信与相闻,曰:‘天下岂有儿反,身不作贼,直是粗疏。今便单舸还阙,何筑城见捉邪?’尹略独荅曰:‘谁将汝反父人共语。’子响闻之唯洒泣。又送牛数十头,酒二百石,果馔三十舆,略弃之江流。子响胆力之士王冲天不胜忿,乃率党度洲攻垒斩略,而谐之、法亮单艇奔逸。
上又遣丹阳尹萧顺之领兵继之,子响即日将白衣左右三十人,乘舴艋中流下都。初,顺之将发,文惠太子素忌子响,密遣不许还,令便为之所。子响及见顺之,欲自申明,顺之不许,于射堂缢之。有司奏绝子响属籍,赐为蛸氏。
子响密作启数纸,藏妃王氏裙腰中,具自申明,云:‘轻舫还阙不得,此苦之深,唯愿矜怜,无使竹帛齐有反父之子,父有害子之名。’及顺之还,上心甚怪恨。百日于华林为子响作斋,上自行香,对诸朝士嚬蹙。及见顺之,呜咽移时,左右莫不掩涕。他日出景阳山,见一沐透掷悲鸣,问后堂丞:‘此沐何意?’荅曰:‘沐子前日堕崖致死,其母求之不见,故尔。’上因忆子响,歔欷良乆,不自胜。顺之惭惧,感病,遂以忧卒。于是豫章王嶷上表曰:‘故庶人蛸子响识怀靡树,见沦不逞,肆愤一朝,取陷凶德,身膏草野,未云塞衅。但归罪司戮,迷而知返,抚事惟往,载伤心目。伏愿一下天矜,使得旋窆余麓,岂伊穷骸被德,实且天下归仁。’上不许,贬为鱼复侯。
安陆王子敬字云端,武帝第五子也。初封应城县公。先是子敬所生早亡,帝命贵妃范氏母养之,及范氏薨,而子及妇服制,礼无明文。永明中,尚书令王俭议:‘孙为慈孙,妇为慈妇,姑为慈姑,宜制期年服。’从之。十年,位散骑常侍、抚军将军、丹阳尹。十一年,加车骑将军。隆昌元年,迁都督、南兖州刺史。延兴元年,加侍中。明帝除诸蕃王,遣中护军王玄邈征九江,王广之袭杀子敬。
初,子敬为武帝所留心,帝不豫,有意立子敬为太子,代太孙。子敬与太孙俱入参毕同出,武帝目送子敬良乆,曰:‘阿五钝。’由此代换之意乃息。
晋安王子懋字云昌,武帝第七子也。诸子中最为清恬,有意思,廉让好学。年七岁时,母阮淑媛尝病危笃,请僧行道。有献莲华供佛者,众僧以铜罂盛水渍其茎,欲华不萎。子懋流涕礼佛曰:‘若使阿姨因此和胜,愿诸佛令华竟斋不萎。’七日斋毕,华更鲜红,视罂中稍有根须,当世称其孝感。
永明五年,为南兖州刺史、监五州军事。六年,徙监湘州刺史。八年,撰春秋例苑三十卷,奏之,武帝敕付秘阁。十一年,为都督、雍州刺史,给鼓吹一部。豫章王丧服未毕,上以边州须威望,许得奏之。启求所好书,武帝曰:‘知汝常以书读在心,足为深欣。’赐以杜预手所定左传及古今善言。
隆昌元年,为征南大将军、江州刺史,敕留西楚部曲助镇襄阳,单将白直侠毂自随。陈显达时屯襄阳,入别,子懋谓之曰:‘朝廷命身单身而反,身是天王,岂可过尔轻率。今欲将二三千人自随,公意何如?’显达曰:‘殿下若不留部曲,便是大违敕旨。’显达因辞出便发去。子懋计未立,还镇寻阳。
延兴元年,加侍中。闻鄱阳、随郡二王见杀,欲起兵赴难,与参军周英、防阁陆超之议:‘传檄荆、郢,入讨君侧,事成则宗庙获安,不成犹为义鬼。’防阁董僧慧攘袂曰:‘此州虽小,孝武亦尝用之,今以勤王之师,横长江,指北阙,以请郁林之过,谁能对之。’于是部分兵将,入匡社稷。
母阮在都,遣书欲密迎上,阮报同产弟于瑶之为计。瑶之驰告明帝,于是纂严,遣中护军王玄邈、平西将军王广之南北讨,使军主裴叔业与瑶之先袭寻阳,声云为郢府司马。子懋知之,遣三百人守盆城。叔业溯流直上,袭盆城。子懋先已具船于稽亭渚,闻叔业得盆城,乃据州自卫。
子懋部曲多雍土人,皆踊跃愿奋,叔业畏之,遣于瑶之说子懋曰:‘今还都,必无过忧,政当作散官,不失富贵也。’
子懋既不出兵攻叔业,众情稍沮。中兵参军于琳之,瑶之兄也,说子懋重赂叔业。子懋使琳之往,琳之因说叔业请取子懋。叔业遣军主徐玄庆将四百人随琳之入城,僚佐皆奔散,唯周英及外兵参军王皎更移入城内。子懋闻之叹曰:‘不意吾府有义士二人。’琳之从二百人仗自入斋,子懋笑谓之曰:‘不意渭阳,翻成枭镜。’琳之以袖障面,使人害之。故人惧罪无敢至者,唯英、皎、僧慧号哭尽哀,为之丧殡。
董僧慧,丹阳姑孰人,出自寒微而慷慨有节义。好读书,甚骁果,能反手于背弯五斛弓,当世莫有能者。玄邈知其豫子懋之谋,执之。僧慧曰:‘晋安举义兵,仆实豫议。古人云“非死之难,得死之难”。仆得为主人死,不恨矣。愿至主人大敛毕,退就汤镬,虽死犹生。’玄邈义而许之。还具白明帝,乃配东冶。言及九江时事,辄悲不自胜。子懋子昭基,九岁,以方二寸绢为书,参其消息,并遗钱五百,以金假人,崎岖得至。僧慧睹书,对钱曰:‘此郎君书也。’悲恸而卒。
陆超之,吴人,以清静雅为子懋所知。子懋既败,于琳之劝其逃亡。荅曰:‘人皆有死,此不足惧。吾若逃亡,非唯孤晋安之眷,亦恐田横客笑人。’玄邈等以其义,欲囚将还都,而超之亦端坐待命。超之门生姓周者,谓杀超之当得赏,乃伺超之坐,自后斩之,头坠而身不僵。玄邈嘉其节,厚为殡敛。周又助举棺,未出户,棺坠,政压其头折颈即死。闻之者莫不以为有天道焉。
随郡王子隆字云兴,武帝第八子也。性和美,有文才。娶尚书令王俭女为妃。武帝以子隆能属文,谓俭曰:‘我家东阿也。’
永明八年,为都督、荆州刺史。隆昌元年,为侍中、抚军将军,领兵置佐。延兴元年,转中军大将军,侍中如故。
子隆年二十一,而体过充壮,常使徐嗣伯合芦茹丸以服自销损,犹无益。明帝辅政,谋害诸王,武帝诸子中子隆最以才貌见惮,故与鄱阳王锵同夜先见杀。文集行于世。
建安王子真字云仙,武帝第九子也。永明七年,累迁郢州刺史,加都督。隆昌元年,为散骑常侍、护军将军。
延兴元年,明帝遣裴叔业就典签柯令孙杀之,子真走入床下,令孙手牵出之,叩头乞为奴赎死,不从,见害,年十九。
西阳王子明字云光,武帝第十子也。永明元年,封武昌王。三年,失国玺,改封西阳。十年,为会稽太守,督五郡军事。
子明风姿明净,士女观者,咸嗟叹之。建武元年,为抚军将军,领兵置佐。二年,诛萧谌,子明及弟子罕、子贞同谌谋见害,年十七。
南海王子罕字云华,武帝第十一子也,颇有学。母乐容华有宠,故武帝留心。
母尝寝疾,子罕昼夜祈祷。于时以竹为灯缵照夜,此缵宿昔枝叶大茂,母病亦愈,咸以为孝感所致。主簿刘鬷及侍读贺子乔为之赋颂,当时以为美谈。建武元年,位护军将军。二年,见杀,年十七。
巴陵王子伦字云宗,武帝第十三子也。永明十年,为北中郎将、南琅邪彭城二郡太守。郁林即位,以南彭城禄力优厚,夺子伦与中书舍人綦母珍之,更以南兰陵代之。
延兴元年,明帝遣中书舍人茹法亮杀子伦,子伦时镇琅邪城,有守兵,子伦英果,明帝恐不即罪,以问典签华伯茂。伯茂曰:‘公若遣兵取之,恐不即可办,若委伯茂,一小吏力耳。’既而伯茂手自执鸩逼之,左右莫敢动者。子伦正衣冠,出受诏,谓法亮曰:‘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昔高皇帝残灭刘氏;今日之事,理数固然。’举酒谓法亮曰:‘君是身家旧人,今衔此命,当由事不获已。此酒差非劝酬之爵。’因仰之而死,时年十六,法亮及左右皆流涕。
先是高帝、武帝为诸王置典签帅,一方之事,悉以委之。每至觐接,辄留心顾问,刺史行事之美恶,系于典签之口,莫不折节推奉,恒虑弗及,于是威行州部,权重蕃君。武陵王晔为江州,性烈直不可忤,典签赵渥之曰:‘今出都易刺史。’及见武帝相诬,晔遂免还。南海王子罕戍琅邪,欲暂游东堂,典签姜秀不许而止。还泣谓母曰:‘儿欲移五步亦不得,与囚何异。’秀后辄取子罕屐伞饮器等供其儿昏,武帝知之,鞭二百,系尚方,然而擅命不改。邵陵王子贞尝求熊白,厨人荅典签不在,不敢与。西阳王子明欲送书参侍读鲍僎病,典签吴脩之不许,曰:‘应咨行事。’乃止。言行举动,不得自专,征衣求食,必须咨访。
永明中,巴东王子响杀行事刘寅等,武帝闻之,谓群臣曰:‘子响遂反。’戴僧静大言曰:‘诸王都自应反,岂唯巴东。’武帝问其故,荅曰:‘天王无罪,而一时被囚,取一挺藕,一杯浆,皆咨签帅,不在则竟日忍渴。诸州唯闻有签帅,不闻有刺史。’
竟陵王子良尝问众曰:‘士大夫何意诣签帅?’参军范云荅曰:‘诣长史以下皆无益,诣签帅便有倍本之价,不诣谓何!’子良有愧色。
及明帝诛异己者,诸王见害,悉典签所杀,竟无一人相抗。孔珪闻之流涕曰:‘齐之衡阳、江夏最有意,而复害之。若不立签帅,故当不至于此。’
邵陵王子贞字云松,武帝第十四子也。建武二年见诛,年十五。
临贺王子岳字云峤,武帝第十六子也。明帝诛武帝诸子,唯子岳及弟六人在后,时呼为‘七王’。朔望入朝,上还后宫,辄叹息曰:‘我及司徒诸儿子皆不长,高、武子孙日长大。’永泰元年,上疾甚,绝而复苏,于是诛子岳等。
延兴、建武中,凡三诛诸王,每一行事,明帝辄先烧香,呜咽涕泣,众以此辄知其夜当杀戮也。子岳死时年十四。
西阳王子文字云儒,武帝第十七子也。永明七年,封蜀郡王,建武中,改封西阳。永泰元年见杀,年十四。
衡阳王子峻字云嵩,武帝第十八子也。永明七年,封广汉郡王,建武中改封。永泰元年见杀,年十四。
南康王子琳字云璋,武帝第十九子也。母荀昭华盛宠,后宫才人位登采女者,依例旧赐玉凤凰,荀时始为采女,得玉凤凰投地曰:‘我不能例受此。’武帝乃拜为昭华。
子琳以母宠故最见爱。太尉王俭因请昏,武帝悦而许之。群臣奉宝物名好尽直数百金,武帝为之报荅亦如此。及应封,而好郡已尽,乃以宣城封之。既而以宣城属扬州,不欲为王国,改封南康公褚蓁为巴东公,以南康为王国封子琳。永泰元年见杀,年十四。
湘东王子建字云立,武帝第二十一子也。母谢无宠,武帝度为尼。明帝即位,使还母子建。永泰元年见杀,年十三。
南郡王子夏字云广,武帝第二十三子也。上春秋高,子夏最幼,宠爱过诸子。初,武帝梦金翅鸟下殿庭,搏食小龙无数,乃飞上天。及明帝初,其梦方验。永泰元年,子夏诛,年七岁。
文惠太子四男:安皇后生废帝郁林王昭业,宫人许氏生废帝海陵恭王昭文,陈氏生巴陵王昭秀,褚氏生桂阳王昭粲。
巴陵王昭秀字怀尚,太子第三子也。郁林即位,封临海郡王。隆昌元年,为都督、荆州刺史。延兴元年,征为车骑将军。明帝建武二年,改封巴陵王。永泰元年见杀,年十六。
桂阳王昭粲,太子第四子也。郁林立,封永嘉郡王。延兴元年,出为荆州刺史,加都督。建武二年,改封桂阳王。四年,为太常。永泰元年见杀,年八岁。
明帝十一男:敬皇后生废帝东昏侯宝卷、江夏王宝玄、鄱阳王宝寅、和帝,殷贵嫔生巴陵隐王宝义、晋熙王宝嵩,袁贵妃生庐陵王宝源,管淑妃生邵陵王宝脩,许淑媛生桂阳王宝贞。余皆早夭。
巴陵隐王宝义字智勇,明帝长子也,本名明基。建武元年,封晋安郡王。
宝义少有废疾,不堪出人间,止加除授,为都督、扬州刺史,仍以始安王遥光代之。转为右将军,领兵置佐,镇石头。二年,为南徐州刺史,加都督。东昏即位,进征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给扶。永元元年,为都督、扬州刺史。三年,进位司徒。和帝西台建,以为侍中、司空。
梁武平建邺,宣德太后令以宝义为太尉、领司徒,诏云:‘不言之化,形于自远。’时人皆云此实录也。
梁受禅,封谢沐公。寻封巴陵郡王,奉齐后。天监中薨。
江夏王宝玄字智深,明帝第三子也。建武元年,封江夏郡王。东昏即位,为都督、南徐兖二州刺史。
宝玄娶尚书令徐孝嗣女为妃,孝嗣被诛离绝,东昏送少姬二人与之。宝玄恨望有异计。
明年,崔慧景举兵,还至广陵,遣使奉宝玄为主,宝玄斩其使,因是发将吏防城。
慧景将度江,宝玄密与相应,开门纳慧景,乘八㧏舆,手执绛麾幡,随慧景至都,百姓多往投集。慧景败,收得朝野投宝玄及慧景军名,东昏令烧之,曰:‘江夏尚尔,岂复可罪余人。’
宝玄逃奔,数日乃出,帝召入后堂,以步鄣裹之,令群小数十人鸣鼓角驰绕其外,遣人谓曰:‘汝近围我亦如此。’少日乃杀之。
庐陵王宝源字智泉,明帝第五子也。建武元年封。和帝即位,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中兴二年薨。
鄱阳王宝寅字智亮,明帝第六子也。建武初,封建安郡王。东昏即位,为都督、郢州刺史。永元三年,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镇石头。其秋,雍州刺史张欣泰等谋起事于新亭,杀台内诸主帅。难作之日,前南谯太守王灵秀奔往石头,帅城内将吏,去车脚,载宝寅向台城,百姓数千人皆空手随后。至杜姥宅,日已欲暗,城门闭,城上人射之,众弃宝寅走。
宝寅逃亡三日,戎服诣草市尉,尉驰以启帝,帝迎入宫,问之。宝寅涕泣称制不自由,帝笑,乃复爵位。宣德太后临朝,改封宝寅鄱阳王。中兴二年,谋反奔魏。
邵陵王宝脩字智宣,明帝第九子也。建武元年,封南平郡王,二年改封。中兴二年谋反,宣德太后令赐死。
晋熙王宝嵩字智靖,明帝第十子也。中兴元年,和帝以为中书令。二年诛。
桂阳王宝贞,明帝第十一子也。中兴二年诛。
论曰:守器之重,邦家所冯,观文惠之在东储,固已有亏令德,向令负荷斯集,犹当及于祸败,况先期夙陨,愆失已彰。而武帝不以择贤,传之昏孽,推此而论,有冥数矣。子良物望所集,失在儒雅,当断不断,以及于灾,非止自致丧亡,乃至宗祀覆灭,哀哉!夫帝王子弟,生长尊贵,情伪之事,不经耳目,虽卓尔天悟,自得怀抱,孤寡为识,所陋犹多。齐氏诸王,并幼践方岳,故辅以上佐,简自帝心,劳旧左右,用为主帅,州国府第,先令后行。饮食游居,动应闻启,端拱守禄,遵承法度,张弛之要,莫敢厝言。行事执其权,典签掣其肘,处地虽重,行止莫由。威不在身,恩未接下,仓卒一朝,事难总集,望其释位扶危,不可得矣。路温舒云:‘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斯宋氏之余风,及在齐而弥弊。宝玄亲兼一体,欣受家殃,曾不知执柯所指,跗萼相从而败。以此而图万事,未知其髣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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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四十六‧列传第三十六   李安人 戴僧静 桓康 焦度 曹武 吕安国 周山图 周盘龙 王广之
李安人,兰陵承人也。祖嶷,卫军参军。父钦之,薛令。
安人少有大志,常拊髀叹曰:‘大丈夫处世,富贵不可希,取三将五校,何难之有。’随父在县,宋元嘉中,县被魏克,安人寻率部曲自拔南归。
明帝时,稍迁武卫将军,领水军讨晋安王子勋,所向克捷。事平,明帝大会新亭楼,劳诸军主。摴蒱官赌,安人五掷皆卢。帝大惊,目安人曰:‘卿面方如田,封侯相也。’安人少时贫,有一人从门过,相之。曰:‘君后当大富贵,与天子交手共戏。’至是,安人寻此人,不知所在。
后为广陵太守,行南兖州事。齐高帝在淮阴,安人遥相结事。元徽初,除司州刺史,领义阳太守。及桂阳王休范起事,安人遣军援都。建平王景素起兵,安人破其军于葛桥。景素诛,留安人行南徐州事。城局参军王回素为安人所亲,盗绢二匹。安人流涕谓曰:‘我与卿契阔备尝,今日犯王法,乃卿负我也。’于军门斩之,厚为敛祭,军府皆震服。转东中郎司马,行会稽郡事。时苍梧纵虐,齐高帝忧迫无计。安人白高帝,欲于东奉江夏王跻起兵。高帝不许,乃止。
高帝即位,为中领军,封康乐侯。自宋泰始以来,内外频有贼寇,将帅以下,各募部曲,屯聚都下。安人上表,以为自非淮北常备,其外余军悉皆输遣,若亲近宜立随身者,听限人数。上纳之,故诏断众募。时王敬则以勋诚见亲,至于家国密事,上唯与安人论议。谓曰:‘署事有卿名,我便不复细览也。’
寻为领军将军。魏攻寿春至马头,诏安人御之,魏军退,安人沿淮进寿春。先是宋时亡命王元初聚党六合山,僭大号。自云垂手过膝。州郡讨不能禽,积十余年。安人生禽之,斩建康市。
高帝崩,遗诏加侍中。武帝即位,为丹阳尹,迁尚书左仆射。安人时屡启密谋见赏,又善结尚书令王俭,故世传俭启有此授。寻上表,以年疾求退,为吴兴太守。于家载米往郡,时服其清。吴兴有项羽神护郡听事,太守到郡,必须祀以轭下牛。安人奉佛法,不与神牛,著屐上听事,又于听上八关斋。俄而牛死葬庙侧,今呼为李公牛冢。安人寻卒,世以神为祟。谥肃侯。
子元履,幼有操业,甚闲政体,为司徒竟陵王子良法曹参军。与王融游狎,及王融诛,郁林敕元履随右卫将军王广之北征,密令于北杀之。广之先为安人所厚,又知元履无过,甚拥护之。会郁林败死,元履拜谢广之,曰:‘二十二载,父母之年,自此以外,丈人之赐也。’仕梁为吴郡太守,度支尚书,衡、广、青、冀四州刺史。
戴僧静,会稽永兴人也。少有胆力,便弓马。事刺史沈文秀,俱被魏虏,后将家属叛还淮阴。齐高帝抚畜,常在左右。后于都私赍锦出,事发,系南兖州狱。高帝遣薛深饷僧静酒食,以刀子置鱼腹中。僧静与狱吏饮酒及醉,以刀刻械,手自折锁,发屋而出,归高帝。帝匿之斋内,以其家贫,年给谷千斛。
会魏军至,僧静应募出战,单刀直前。魏军奔退,又追斩三级。时天寒甚,乃脱衣,口衔三头,拍浮而还。
沈攸之事起,高帝入朝堂,遣僧静将腹心先至石头经略袁粲。时苏烈据仓城门,僧静射书与烈,夜缒入城。粲登城西南门,列烛火坐,台军至射之,火乃灭。回登东门,其党孙昙瓘骁勇善战,每荡一合,辄大杀伤,官军死者百余人。军主王天生殊死拒战,故得相持。自亥至丑,有流星赤色照地坠城中,僧静率力攻仓门,手斩粲于东门,外军烧门入。以功除前军将军、宁朔将军。
高帝即位,封建昌县侯,位太子左卫率。武帝践阼,出为北徐州刺史。买牛给贫人令耕种,甚得荒情。后除南中郎司马、淮南太守。
永明八年,巴东王子响杀僚佐,武帝召僧静使领军向江陵。僧静面启上曰:‘巴东王年少,长史司马捉之太急,忿不思难故耳。天子儿过误杀人,有何大罪,今急遣军西上,人情惶惧,无所不至。臣不敢奉敕。’上不荅而心善之。徙庐陵王中军司马、高平太守。卒,谥壮侯。
桓康,北兰陵承人也。勇果骁悍。宋大明中,随齐高帝为军容,从武帝在赣县。泰始初,武帝起义,为郡所絷,众皆散。康装担,一头贮穆后,一头贮文惠太子及竟陵王子良,自负置山中。与门客萧欣祖等四十余人相结,破郡狱,出武帝。郡追兵急,康等死战破之。随武帝起兵,摧坚陷阵,膂力绝人。所经村邑,恣行暴害,江南人畏之,以其名怖小儿,画其形于寺中。病疟者写形帖著床壁,无不立愈。
后除襄贲令。桂阳王休范事起,康弃县还都就高帝。会事已平,除员外郎。
元徽五年七月六日夜,少帝微行至领军府,帝左右人曰:‘一府皆眠,何不缘墙入?’帝曰:‘我今夕欲一处作适,待明日夜。’康与高帝所养健儿卢荒、向黑于门间听得其语。明旦,王敬则将帝首至,扣府门。康谓是变,与荒、黑拔白刃欲出,仍随高帝入宫。
高帝镇东府,除武陵王中兵、宁朔将军,带兰陵太守,常卫左右。高帝诛黄回,回时为南兖州,部曲数千,欲收恐为乱,召入东府,停外斋,使康数回罪,然后杀之。时人为之语曰:‘欲侜张,问桓康。’除后军将军、直阁将军、南濮阳太守。
建元元年,封吴平县侯。高帝谓康曰:‘卿随我日乆,未得方伯,亦当未解我意,正欲与卿先共灭虏耳。’三年,魏军动,康大破魏军于淮阳。武帝即位,卒于骁骑将军。
焦度字文绩,南安氐也。祖文珪,避难居仇池。宋元嘉中,裴方明平杨难当,度父明与千余家随居襄阳,乃立天水郡略阳县以居之。
度少有气干,便弓马。孝武初,青州刺史颜师伯出镇,台差度领幢主送之,与魏豹皮公遇,交槊斗,豹皮公墯地,禽其具装马,手杀数十人。师伯启孝武,称度气力弓马并绝人,帝召还充左右。见度形状,谓师伯曰:‘此真健人也。’
补晋安王子勋夹毂队主,随镇江州。子勋起兵,以度为龙骧将军。为前锋,所向无不胜。事败,逃宫亭湖为贼。朝廷闻其勇,甚患之。使江州刺史王景文诱降之。景文以为己镇南参军,领中军直兵,厚待之。
随景文还都,常在府州内。景文被害夕,度大怒,劝景文拒命,景文不从,明帝不知也。以度武勇,补晋熙王燮防阁,随镇夏口。武陵王赞代燮为郢州,度仍留镇,为赞前军参军。沈攸之事起,转度中直兵。齐高帝又使假度辅国将军、屯骑校尉,转右将军。
度容貌壮丑,皮肤若漆,质直木讷,口不能出言。晋熙王夹毂主周彦与度俱在郢州,彦有左右人与度父同名,彦常呼其名使役之。度积忿,呵责彦曰:‘汝知我讳“明”,而恒呼明,何也!’
及在郢城,尤为沈攸之所忿。攸之大众至夏口,将直下都,留偏兵守郢而已。度于城楼上肆言骂辱攸之,至自发露形体秽辱之,故攸之怒,改计攻城。度亲力战,攸之众蒙楯将登,度令投以秽器,贼众不能冒,后呼此楼为焦度楼。事宁,度功居多,封东昌县子、东宫直阁将军。还都,为贵戚追叙郢城时褰露秽亵之事,其戆如此。
为人朴涩,欲就高帝求州,比及见,竟不涉一语。帝以其不闲政事,竟不用。后求竟陵郡,不知所以置辞,亲人授之辞百余言,度习诵数日,皆得上口。会高帝履行石头城,度于大众中欲自陈,临时卒忘所教,乃大言曰:‘度启公,度启公,度无食。’帝笑曰:‘卿何忧无食。’即赐米百斛。建元四年,乃除淮陵太守。性好酒,醉辄暴怒,上常使人节之。年虽老而气力如故,除游击将军,卒。
曹武字士威,下邳人也。本名虎头。齐高帝镇东府,使武与戴僧静各领白直三百人。后为屯骑校尉,带南城令。石头平,封罗江县男。及高帝受禅,改封监利县。武帝即位,累迁骁骑将军。帝以虎头名鄙,敕改之。郁林即位,进号前将军。隆昌元年,为雍州刺史。建武二年,进爵为侯。东昏即位,为前将军、镇军司马。永元元年,始安王遥光反,武领军屯青溪大桥,事宁,转散骑常侍、右卫将军。
武形干甚毅,善于诱纳。晚节在雍州,致见钱七千万,皆厚轮大郭,他物称是,马八百匹。仆妾蔬食,膳无膏腴。尝为梅虫儿、茹法珍设女伎,金翠曜眼,器服精华,虫儿等因是欲诬而夺之。
人传武每好风景,辄开库招拍张武戏。帝疑武旧将领,兼利其财,新除未及拜,遇诛。及收兵至,叹曰:‘诸人知我无异意,所以杀我,政欲取吾财货伎女耳。恨令众辈见之。’诸子长成者皆见诛,唯子世宗兄弟三人未冠,系尚方,梁武帝兵至得免。
武虽武士,颇有知人鉴。梁武及崔慧景之在襄阳,于时崔方贵盛,武性俭啬,无所饷遗,独馈梁武,谓曰:‘卿必大贵,我当不及见,今以弱子相托。’每密送钱物并好马。时帝在戎多乏,就武换借,未尝不得,遂至十七万。及帝即位,忘其惠。天监二年,帝忽梦如田塍下行,两边水深无底,梦中甚惧。忽见武来负,武帝得过,曰:‘卿今为天下主,乃尔忘我顾托之言邪?我儿饥寒无依,昔所换十七万,可还其市宅。’帝觉,即使主书送钱还之,使用市宅。子世澄、世宗并蒙抽擢,三二年间,迭为大郡。
世宗性严明,颇识兵势,末遂封侯富显。历位太子左卫率,卒,赠左散骑常侍、左卫将军,谥曰壮侯。
吕安国,广陵人也。宋大明末,以将领见任,隐重有干局,为刘勉所称。泰始二年,为勉军副,征殷琰,以功封锺武县男。累迁兖州刺史。及沈攸之事起,齐高帝以安国为湘州刺史。建元元年,进爵为侯,转右卫将军,加给事中。后改封湘乡侯。武帝即位,累迁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
安国欣有文授,谓其子曰:‘汝后勿袴褶驱使,单衣犹恨不称,当为朱衣官也。’历都官尚书,太子左率,领军将军。安国累居将率,在朝以宿旧见遇。寻迁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给扶。永明八年卒,谥肃侯。
周山图,字季寂,义兴义乡人也。家世寒贱,年十五六,气力绝众,食啖恒兼数人。乡里猎戏集聚,常为主帅,指麾处分皆见从。不事产业,恒愿为将,虽勇健而不闲弓马。于书题甚拙,谨直少言,不尝说人短长。与人周旋,皆白首不异。
宋元嘉二十七年,魏军至瓜步,台符取健儿,山图应募,领白衣队主。军功除员外郎,加振武将军。及镇军将军张永侵魏,山图领二千人迎运至武原,为魏军所追,合战多伤杀,魏军称其勇,呼为武原将。及永军大败,山图收散卒,守下邳城。还除给事中、冗从仆射、直阁将军。
山图好酒多失,明帝数加怒诮,后遂自改。累迁淮南太守。时盗发桓温冢,大获宝物,客窃取以遗山图。山图不受,簿以还官。迁左中郎将。
齐高帝辅政,山图密启沈攸之乆有异图,宜为之备。帝笑而纳之。攸之事起,武帝为西讨都督,启山图为军副。攸之攻郢城,武帝令山图量其形势。山图曰:‘攸之为人,性度险刻,无以结固士心。如顿兵坚城之下,适所以为离散之渐耳。’及攸之败,高帝谓曰:‘周公前言,可谓明于见事矣。’
建元元年,封晋兴县男。武帝践阼,迁竟陵王镇北司马,带南平昌太守。以盆城之旧,出入殿省,甚见亲信。义乡县长风庙神姓邓,先经为县令,死遂发灵,山图启乞加神位辅国将军。上荅曰:‘足狗肉便了事,何用阶级为。’
转黄门郎,领羽林监四厢直卫。山图于新林立墅舍,晨夜往还。上谓曰:‘卿罢万人都督而轻行郊外,自今往墅可以仗身自随,以备不虞。’及疾,上手敕问疾。寻卒,年六十四。
周盘龙,北兰陵人也。胆气过人,尤便弓马。宋泰始中,以军功封晋安子。元徽二年,桂阳构难,盘龙时为冗从仆射,随齐高帝顿新亭。稍至骁骑将军,改封沌阳侯。
高帝即位,进号右将军。建元元年,魏攻寿春,以盘龙为军主、假节,助豫州刺史垣崇祖拒魏,大破之。上闻之喜,下诏称美,送金钗以二十枚与其爱妾杜氏。手敕曰:‘饷周公阿杜。’
明年,魏攻淮阳,围角城。先是,上遣军主成买戍角城,辞于王俭曰:‘今段之行,必以死报。衡门蓬户,不朱斯白。小人弱息当得一子。’俭问其故,荅曰:‘若不杀贼,便为贼杀。弱息不为世子,便为孝子;孝子则门加素垩,世子则门施丹赭。’至是买被围,上遣领军将军李安人救之,敕盘龙率马步下淮阳就李安人。买与魏拒战,手所伤杀无数。晨起手中忽有数升血,其日遂战死。首见斩,犹尸据鞍奔还军然后僵。
盘龙子奉叔单马率二百余人陷阵,魏军万余骑张左右翼围之。一骑走还报奉叔已没,盘龙方食,弃箸。驰马奋矟,直奔魏阵,自称‘周公来’。魏人素畏盘龙骁名,莫不披靡。时奉叔已大杀魏军,得出在外,盘龙不知,乃东西触击,魏军莫敢当,奉叔见其父乆不出,复跃马入阵,父子两骑萦搅数万人,魏军大败。盘龙父子由是名播北国。形甚羸而临军勇果,诸将莫逮。
永明五年,为大司马,加征虏将军、济阳太守。武帝数讲武,尝令盘龙领马军,校骑骋矟。后以疾,为光禄大夫。
寻出为兖州刺史,进爵为侯。角城戍将张蒲与魏潜通,因大雾乘船入清中采樵,载魏人直向城东门,坐为有司所奏,诏白衣领职。八坐寻奏复位,加领东平太守。盘龙表年老才弱,不可镇边,求解职,见许。
还为散骑常侍、光禄大夫。武帝戏之曰:‘卿著貂蝉,何如兜鍪?’盘龙曰:‘此貂蝉从兜鍪中生耳。’寻病卒,年七十九。
子奉叔,勇力绝人,少随盘龙征讨,所在暴掠。为东宫直阁将军。郁林在西州,奉叔密得自进,及即位,与直阁将军曹道刚为心膂。奉叔善骑马,帝从其学骑,尤见亲宠,得入内,无所忌惮。陵轹朝士,就司空王敬则换米二百斛,敬则以百斛与之,不受。敬则大惧,乃更饷二百斛并金铪等物。敬则有一内妓,帝令奉叔求。奉叔不通迳前,从者执单刀皆半拔,敬则跣走入内。既而自计不免,乃出,遥呼奉叔曰:‘弟那忽能顾?’奉叔宣旨求妓意,乃得释。与綦母珍、曹道刚、朱隆之共相唇齿,煽弄威权。奉叔常翼单刀二十口,出入禁闱,既无别诏,门卫莫敢诃。每语人云:‘周郎刀不识君。’求武帝御角及舆,并求御仗以给左右。事无不从。又求黄门郎,明帝作辅,固执不能得,乃令萧谌、萧坦之说帝出奉叔为外镇,树腹心。又说奉叔以方伯之重,奉叔纳其言。隆昌元年,出为青、冀二州刺史。奉叔就帝求千户侯,帝许之。明帝以为不可。忽谓萧谌曰:‘若不能见与千户侯,不复应减五百户;不尔,周郎当就刀头取办耳。’既而封曲江县男,奉叔大怒,于众中攘刀,厉目切齿。明帝说谕乃受。及将之镇,明帝虑其不可复制,因其早入,引往后堂,执送廷尉尽之。
王广之字士林,一字林之,沛郡相人也。少好弓马,便捷有勇力。初为马队主,随刘勉征殷琰。兵既盛而合肥戍又阻兵为寇。勉宣令军中求征合肥者,以大郡赏之。广之曰:‘若得将军所乘马,判能制之。’勉幢主皇甫肃谓勉曰:‘广之敢夺节下马,可斩。’勉曰:‘观其意必能立功。’即推鞍下马与之。及行,合肥果拔,勉大赏之,即擢为军主。广之于勉前谓肃曰:‘节下若从卿言,非唯斩壮士,亦自无以平贼。卿不赏才乃至此邪!’广之由此知名。初封蒲圻子。肃有学术,善举止,广之亦雅相推慕。勉亡后,肃更依广之,广之盛相赏接,启武帝以为东海太守,不念旧恶如此。
广之后以征伐功,位给事中、冠军将军,改封宁都县子。齐高帝废苍梧,出广之为徐州刺史、锺离太守。沈攸之事起,广之留都下,豫平石头,仍从高帝顿新亭。高帝诛黄回,回弟驷及从弟马、兄子奴亡逸。高帝与广之书曰:‘黄回虽有微勋,而罪过转不可容。近遂启请御大小二舆为刺史服饰,吾乃不惜为其启闻,政恐得舆复求画轮车。此外罪不可胜数,弟自悉之。今启依法。’令广之于江西搜捕驷等。
建元元年,进爵为侯。武帝即位,累迁右卫将军,散骑常侍,前军将军。延兴元年,为豫州刺史,豫废郁林。后拜镇南将军、江州刺史,进应城县公。建武中,位侍中、镇军将军,给扶。后卒,赠车骑将军,谥壮公。
子珍国字德重,仕齐为南谯太守,有能名。时郡境苦饥,乃发米散财以振穷乏。高帝手敕云:‘卿爱人活国,甚副吾意。’
永明初,迁桂阳内史,讨捕贼盗,境内肃清。罢任还都,路经江州,刺史柳世隆临渚饯别,见珍国还装轻素,叹曰:‘此真良二千石也。’还为大司马中兵参军。武帝雅相知赏,谓其父广之曰:‘珍国应堪大用,卿可谓老蚌也。’广之曰:‘臣不敢辞。’帝大笑。帝每叹曰:‘晚代将家子弟如珍国者少矣。’累迁游击将军,父忧去职。
建武末,魏军围司州,明帝使徐州刺史裴叔业攻拔涡阳,以为声援,起珍国为辅国将军助焉。魏将杨大眼大众奄至,叔业惧,弃军走。珍国率其众殿,故不至大败。及会稽太守王敬则反,珍国又率众拒之。永元中,为北徐州刺史,将军如故。
梁武起兵,东昏召珍国以众还都,使出屯朱雀门,为王茂所败。乃入城,密遣郗纂奉明镜献诚于梁武帝,帝断金以报之。时侍中、卫尉张稷都督众军,珍国潜结稷腹心张齐要稷,稷许之。十二月丙寅旦,珍国引稷于卫尉府勒兵入自云龙门,杀东昏于内殿,与稷会尚书仆射王亮等于西锺下,使国子博士范云等奉东昏首归梁武。
后因侍宴,帝曰:‘卿明镜尚存,昔金何在?’珍国曰:‘黄金谨在臣肘,不敢失坠。’历位左卫将军,加散骑常侍,封滠阳侯。迁都官尚书。初,珍国自以废杀东昏,意望台鼎。先是出为梁、秦二州刺史,心常郁怏,酒后于坐启云:‘臣近入梁山便哭。’帝大惊曰:‘卿若哭东昏则已晚,若哭我,我复未死。’珍国起拜谢,竟不荅,坐即散,因此疏退,乆方有此进。
天监五年,魏任城王澄攻锺离,帝遣珍国为援,因问讨贼方略。对曰:‘臣常患魏众少,不苦其多。’武帝壮其言,乃假节与众军同赴。魏军退,班师。又出为南秦、梁二州刺史,会梁州长史夏侯道迁以州降魏,珍国步道出魏兴,将袭之,不果,遂留镇焉。改封宜阳县侯,累迁丹阳尹。卒,赠车骑将军,谥曰威。子僧度嗣。
张齐字子向,冯翊郡人。少有胆气。初事荆州司马垣历生,历生酗酒,遇下严酷,不礼之。及吴郡张稷为荆府司马,齐复从之,甚见重,以为腹心。齐尽心事稷,稷为南兖州,擢为府中兵参军。
梁武帝起兵,东昏征稷归,都督宫城诸军事。齐夜引珍国就稷,齐手自执烛定谋。明旦与稷、珍国即东昏于殿内,齐手杀焉。武帝受禅,封齐安昌侯,位历阳太守。齐手不知书,目不识字,在郡清整,吏事甚修。
天监四年,魏将王足攻蜀,围巴西,帝以齐为辅国将军救蜀,未至,足退。齐进戍南安,迁巴西太守。
初,南郑没于魏,乃于益州西置南梁州。州镇草创,皆仰益州取足。齐上夷獠义租,得米二十万斛。
十一年,进假节,督益州外水诸军。齐在益部累年,讨击蛮獠,身无宁岁。其居军中,能身亲劳辱,与士卒同勤苦,自顿舍城垒皆委曲得其便。调给衣粮资用,人无困乏。既为物情所归,蛮獠亦不敢犯,是以威名行于庸蜀。
巴西郡居益州之半,又当东道冲要,刺史经过,军府远涉多穷匮。齐缘路聚粮食,种蔬菜,行者皆取给焉。历南梁州刺史。迁信武将军、征西鄱阳王司马、新兴永宁二郡太守,未发卒,谥曰壮。
论曰:宋氏将季,乱离日兆,家怀逐鹿,人有异图。高帝观衅深视,将符兴运。李安人、戴僧静、桓康、焦度、曹武、吕安国、周山图、周盘龙、王广之等,或早见诚款,或备尽心力,或受委方面,或功成麾下,其所以自致荣宠,夫岂徒然,盖亦验人心之有归,乐推之非妄也。语云:‘勇而无礼则乱。’观夫奉叔取进之道,不亦几于乱乎。其致屠戮,亦其宜矣。珍国明镜虽在,而断金莫验,报骂之义,理则宜然,台辅之冀,其何爽也。张齐人位本下,志望易充,绩宣所莅,其殆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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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四十七‧列传第三十七   荀伯玉 崔祖思 苏侃 虞悰 胡谐之 虞玩之 刘休 江祏
荀伯玉字弄璋,广陵人也。祖永,南谯太守。父阐之,给事中。伯玉仕宋为晋安王子勋镇军行参军。泰始初,随子勋举事。及事败还都,卖卜自业。
齐高帝镇淮阴,伯玉为高帝冠军刑狱参军。高帝为宋明帝所疑,被征为黄门郎,深怀忧虑,见平泽有群鹤,仍命笔咏之曰:‘八风舞遥翮,九野弄清音,一摧云间志,为君苑中禽。’以示伯玉深指,伯玉劝高帝遣数十骑入魏界,安置标榜。魏果遣游骑数百履行界上,高帝以闻。犹惧不得留,令伯玉占。伯玉言不成行,而帝卒复本任。由是见亲待。高帝有故吏东莞竺景秀尝以过系作部,高帝谓伯玉:‘卿比看景秀不?’荅曰:‘数往候之,备加责诮,云“若许某自新,必吞刀刮肠,饮灰洗胃”。’帝善其荅,即释之,卒为忠信士。
后随高帝还都,除奉朝请。高帝使主家事。武帝罢广兴还,立别宅,遣人于大宅掘树数株,伯玉不与,驰以闻。高帝善之。
高帝为南兖州,伯玉从转镇军中兵参军,带广陵令。初,高帝在淮阴,伯玉假还广陵,梦上广陵城南楼,上有二青衣小儿语伯玉云:‘草中肃,九五相追逐。’伯玉视城下人头皆有草。泰始七年,又梦高帝乘船在广陵北渚,两腋下有翅不舒。伯玉问何当舒,帝曰:‘却后三年。’伯玉梦中自谓是咒师,凡六唾咒之,有六龙出,两腋下翅皆舒,还复敛。元徽二年,而高帝破桂阳,威名大震,五年而废苍梧,谓伯玉曰:‘卿梦今且效矣。’
昇明初,仍为高帝骠骑中兵参军,带济阳太守。霸业既建,伯玉忠勤尽心,常卫左右,加前将军,大见委信。齐建元元年,封南丰县子,为豫章王司空咨议,太守如故。
时武帝在东宫,自以年长,与高帝同创大业,朝事大小悉皆专断,多违制度。左右张景真偏见任遇,又多僭侈。武帝拜陵还,景真白服乘画舴艋,坐胡床。观者咸疑是太子,内外祗畏,莫敢有言者。骁骑将军陈胤叔先已陈景真及太子前后得失,伯玉因武帝拜陵之后,密启之,上大怒。豫章王嶷素有宠,政以武帝长嫡,又南郡王兄弟并列,故武帝为太子,至是有改易之意。武帝东还,遣文惠太子、闻喜公子良宣敕诘责,并示以景真罪状,使以太子令收景真杀之。胤叔因白武帝,皆言伯玉以闻。武帝忧惧,称疾月余日。上怒不解,昼卧太阳殿,王敬则直入叩头,启请往东宫以慰太子。高帝无言,敬则因大声宣旨往东宫,命装束。又敕太官设馔,密遣人报武帝,令奉迎。因呼左右索舆,高帝了无动意。敬则索衣以衣高帝,仍牵上舆。遂幸东宫,召诸王宴饮,因游玄圃园。长沙王晃捉华盖,临川王映执雉尾扇,闻喜公子良持酒枪,南郡王行酒,武帝与豫章王嶷及敬则自捧肴馔。高帝大饮,赐武帝以下酒,并大醉尽欢,日暮乃去。是日微敬则,则东宫殆废。
高帝重伯玉尽心,愈见信任,使掌军国密事,权动朝右。每暂休外,轩盖填门。尝遭母忧,成服日,左率萧景先、侍中王晏共载吊之。五更便巾车,未到伯玉宅二里许,王侯朝士已盈巷,至下鼓尚未得前,司徒褚彦回、卫军王俭俱进继后方得前,又倚听事乆之。中诏遣中书舍人徐希秀断哭止客,乆方得吊。比出,二人饥乏,气息惙然,切齿形于声貌。明日入宫,言便云:‘臣等所见二宫门及斋阁方荀伯玉宅,政可设雀罗。’续复言:‘外论云,千敕万令,不如荀公一命。’
武帝深怨伯玉,高帝临崩,指伯玉以属武帝。武帝即位,伯玉忧惧。上闻之,以其与垣崇祖善,崇祖田业在江西,虑相扇为乱,加意抚之,伯玉乃安。永明元年,与崇祖并见诬伏诛,而胤叔为太子左率。吕文显叹曰:‘伯玉能谋太祖而不能自谋,岂非天哉。’
初,伯玉微时,有善相墓者谓其父曰:‘君墓当出暴贵者,但不得乆耳;又出失行女子。’伯玉闻之曰:‘朝闻道,夕死可矣。’顷之,伯玉姊当嫁,明日应行,今夕逃随人去,家寻求不能得。后遂出家为尼。伯玉卒败亡。
崔祖思字敬元,清河东武城人,魏中尉琰七世孙也。祖𬤇,宋冀州刺史。父僧护,州秀才。
祖思少有志气,好读书。年十八,为都昌令,随青州刺史垣护之入尧庙,庙有苏侯神偶坐。护之曰:‘唐尧圣人而与苏侯神共坐,今欲正之何如?’祖思曰:‘使君若清荡此坐,则是尧庙重去四凶。’由是诸杂神并除。
齐高帝在淮阴,祖思闻风自结,为上辅国主簿,甚见亲待,参豫谋议。宋朝初议封高帝为梁公,祖思启高帝曰:‘谶云“金刀利刃齐刈之”。今宜称齐,实应天命。’从之。自相国从事中郎迁齐国内史。
高帝既为齐王,置酒为乐,羹脍既至,祖思曰:‘此味故为南北所推。’侍中沈文季曰:‘羹脍吴食,非祖思所解。’祖思曰:‘炰鳖鲙鲤,似非句吴之诗。’文季曰:‘千里莼羹,岂关鲁、卫。’帝甚悦,曰:‘莼羹故应还沈。’
帝之辅政,众议将加九锡,内外皆赞成之,祖思独曰:‘公以仁恕匡社稷,执股肱之义。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帝闻而非之,曰:‘祖思远同荀令,岂孤所望也。’由此不复处任职之官,而礼见甚重。垣崇祖受密旨参访朝臣,光禄大夫垣闳曰:‘身受宋氏厚恩,复蒙明公眷接,进不敢同,退不敢异。’祖思又曰:‘公退让诚节,故宜受之以礼。’次问冠军将军崔文仲,文仲问崇祖曰:‘卿意云何?’对曰:‘圣人云“知几其神”。又云“见几而作”。’文仲抚髀曰:‘政与吾意同。’崇祖具说之。及帝受禅,闳存故爵,文仲、崇祖皆封侯,祖思加官而已。除给事中、黄门侍郎。
武帝即位,祖思启陈政事,以为:‘自古开物成务,必以教学为先。宜太庙之南,弘修文序,司农以北,广开武校。’又曰:‘刘备取帐钩铜铸钱,以充国用;魏武遣女皂帐,婢十人;东阿妇以绣衣赐死;王景兴以折米见诮;宋武节俭过人,张妃房唯碧绡蚊帱、三齐苮席、五盏盘桃花米饭,殷仲文劝令畜伎,荅云:“我不解声。”仲文曰:“但畜自解。”又荅:“畏解故不畜。”历观帝王,未尝不以约素兴侈丽亡也。伏惟陛下体唐成俭,踵虞为朴,寝殿则素木卑构,膳器则陶瓢充御。琼簪玉笏,碎以为尘;珍裘绣服,焚之如草。宜察朝士有柴车蓬馆,高以殊等,驰禽荒色,长违清编,则调风变俗,不俟终日。’又曰:‘宪律之重,由来尚矣。实宜清置廷尉,茂简三官。汉来习律有家,子孙并传其业。今廷尉律生,乃令史门户,刑之不厝,抑此之由。’又曰:‘案前汉编户千万,太乐伶官方八百二十九人,孔光等奏罢不合经法者四百四十一人,正乐定员唯置三百八十八人。今户口不能百万,而太乐雅郑,元徽时校试千有余人,后堂杂伎不在其数。糜费力役,伤败风俗。今欲拨邪归道,莫若罢杂伎,王庭唯置锺羽戚登歌而已。’上诏报荅。
后为青、冀二州刺史,在政清勤,而谦卑下士,言议未尝及时事,上更以敬重之。未几卒,上深加叹惜。
祖思叔父景真,位平昌太守,有惠政,常悬一蒲鞭而未尝用。去任之日,土人思之为立祠。
子元祖有学行,好属文,仕至射声校尉。武帝取为延昌主帅。从驾至何美人墓,上为悼亡诗,特诏元祖使和,称以为善。
永明九年,魏使李道固及蒋少游至。元祖言臣甥少游有班、倕之功,今来必令模写宫掖,未可令反。上不从。少游果图画而归。
元祖历位骁骑将军,出为东海太守。上每思之,时节恒赐手敕,赏赐有加。时青州刺史张冲启:‘淮北频岁不熟,今秋始稔。此境邻接戎寇,弥须沃实,乞权断谷过淮南。’而徐、兖、豫、司诸州又各私断谷米,不听出境,自是江北荒俭,有流亡之弊。元祖乃上书,谓宜丰俭均之。书奏见从。
祖思宗人文仲,位徐州刺史,封建阳县子,在政为百姓所惧。除黄门侍郎,领越骑校尉,徙封随县。尝献高帝缠须绳一枚,上纳受。后卒于汝阴太守,赠徐州刺史,谥襄子。
苏侃字休烈,武邑人也。祖护,本郡太守。父端,州中从事。
侃涉猎书传,薛安都反,引侃为其府参军,使掌书记。侃自拔南归,齐高帝在淮上,便自委结。高帝镇淮阴,取为冠军录事参军。
时高帝在兵乆见疑,乃作塞客吟以喻志曰:
宝纬紊宗,神经淡序,德晦河、晋,历宣江、楚。云雷兆壮,天山繇武。直发指秦关,凝精越汉渚。秋风起,塞草衰,雕鸿思,边马悲。平原千里顾,但见转蓬飞。星严海净,月澈河明,清晖映幕,素液凝庭。金笳夜厉,羽轊晨征。斡晴潭而怅泗,枻松洲而悼情。兰涵风而写艳,菊笼泉而散英。曲绕首燕之叹,吹轸绝越之声。欷园琴之孤弄,想庭藿之余馨。青关望断,白日西斜,恬源靓雾,垄首晖霞。戒旋鹢,跃还波。情绵绵而方远,思袅袅而遂多。粤击秦中之筑,因为塞上之歌。歌曰:朝发兮江泉,日夕兮陵山。惊飙兮瀄汨,淮流兮潺湲。胡埃兮云聚,楚旆兮星悬。愁墉兮思宇,恻怆兮何言。定寰中之逸鉴,审雕陵之迷泉。悟樊笼之或累,怅遐心以栖玄。
侃达高帝此旨,更自勤厉,遂见委以府事,深被知待。桂阳之难,帝以侃为平南录事,领军主,从顿新亭,使分金银赋赐将士。后为帝太尉咨议。侃事高帝既乆,备悉起居,乃与丘巨源撰萧太尉记,载帝征伐之功。封新建县侯。
齐台建,为黄门郎,领射声校尉,任以心膂。帝即位,侃撰圣皇瑞命记一卷,奏之。建元元年卒,上惜之甚至,谥质侯。
虞悰字景豫,会稽余姚人也。祖啸父,晋左户尚书。父秀之,黄门郎。
悰少以孝闻,父病不欲见人,虽子弟亦不得前,时悰年十二三,昼夜伏户外问内竖消息。问未知,转呜咽流涕,如此者百余日。及亡,终丧日唯食麦二枚。仕宋位黄门郎。宋明帝诛山阳王休祐,至葬日,寒雪厚三尺,故人无至者,唯悰一人来赴。
初,齐武帝始从宦,家尚贫薄,悰数相分遗。每行必呼帝同载,帝甚德之。齐建元初,为太子中庶子,累迁豫章内史。
悰家富于财而善为滋味,豫章王嶷盛馔享賔,谓悰曰:‘肴羞有所遗不?’悰曰:‘何曾食疏有黄颔臛,恨无之。’累迁太子右率。永明八年大水,百官戎服救太庙,悰朱衣乘车卤簿,于宣阳门外入行马内驱逐人,被奏见原。上以悰布衣之旧,从容谓悰曰:‘我当令卿复祖业。’转侍中,朝廷咸惊其美。迁祠部尚书。武帝幸芳林园就悰求味,悰献粣及杂肴数十舆,太官鼎味不及也。上就悰求诸饮食方,悰秘不出。上醉后体不快,悰乃献醒酒鲭鲊一方而已。
郁林王立,兼大匠卿,起休安陵,于陵所受局下牛酒,坐免官。隆昌元年,以白衣领职。郁林废,悰窃叹曰:‘王、徐遂缚袴废天子,天下岂有此理耶?’延兴元年,领右军。明帝立,悰称疾不陪位。帝使尚书令王晏赍废立事示悰,以悰旧人,引参佐命。悰谓晏曰:‘主上圣明,公卿戮力,宁假朽老以匡赞惟新乎,不敢闻命。’因恸不自胜。朝议欲纠之,仆射徐孝嗣曰:‘此亦古之遗直。’众议乃止。
悰称疾笃还东,诏赐假百日。转给事中、光禄大夫,寻加正员常侍,卒。悰性敦实,与人知识,必相存访,亲疏皆有终始,世以此称之。
胡谐之,豫章南昌人也。祖廉之,书侍御史。父翼之,州辟不就。
谐之仕宋为邵陵王左军咨议。齐武帝为江州,以谐之为别驾,委以事任。
建元二年,为给事中、骁骑将军。上方欲奖以贵族盛姻,以谐之家人语傒音不正,乃遣宫内四五人往谐之家教子女语。二年后,帝问曰:‘卿家人语音已正未?’谐之荅曰:‘宫人少,臣家人多,非唯不能得正音,遂使宫人顿成傒语。’帝大笑,遍向朝臣说之。
永明五年,为左卫将军,加给事中。谐之风采瓌润,善自居处,兼以旧恩见遇,朝士多与交游。六年,迁都官尚书。上欲迁谐之,尝从容谓曰:‘江州有几侍中邪?’荅曰:‘近世唯程道惠一人而已。’上曰:‘当令有二。’后以语尚书令王俭,俭意更异,乃以为太子中庶子,领左卫率。
谐之有识具,每朝廷官缺及应迁代,密量上所用人,皆如其言。虞悰以此称服之。既居权要,多所征求。就梁州刺史范柏年求佳马,柏年患之,谓使曰:‘马非狗子,那可得为应无极之求。’接使人薄,使人致恨归,谓谐之曰:‘柏年云,胡谐是何傒狗,无厌之求。’谐之切齿致忿。时王玄邈代柏年,柏年称疾推迁不时还。谐之言于帝曰:‘柏年恃其山川险固,聚众欲擅一州。’及柏年下,帝欲不问,谐之又言:‘见兽格得而放上山。’于是赐死。
十年,谐之转度支尚书,领卫尉。明年卒,谥肃侯。
柏年本梓潼人,土断属梁州华阳郡。初为州将,刘亮使出都咨事,见宋明帝。帝言次及广州贪泉,因问柏年:‘卿州复有此水不?’荅曰:‘梁州唯有文川、武乡,廉泉、让水。’又问:‘卿宅在何处?’曰:‘臣所居廉让之间。’帝嗟其善荅,因见知。历位内外,终于梁州刺史。
虞玩之字茂瑶,会稽余姚人也。祖宗,晋尚书库部郎。父玫,通直常侍。
玩之少闲刀笔,汎涉书史。仕宋为乌程令。路太后外亲朱仁弥犯罪,玩之依法案之。太后怨诉孝武,坐免官。
元徽中,为尚书右丞。齐高帝参政,与玩之书曰:‘张华为度支尚书,事不徒然。今漕藏有阙,吾贤居右丞,已觉金粟可积也。’玩之上表,陈府库钱帛,器械役力,所悬转多,兴用渐广,虑不支岁月。朝议优报之。高帝镇东府,朝廷致敬,玩之为少府,犹蹑屐造席。高帝取屐亲视之,讹黑斜锐,断以芒接之。问曰:‘卿此屐已几载?’玩之曰:‘初释褐拜征北行佐买之,著已三十年,贫士竟不办易。’高帝咨嗟,因赐以新屐。玩之不受。帝问其故,荅曰:‘今日之赐,恩华俱重,但蓍簪弊席,复不可遗,所以不敢当。’帝善之。拜骠骑咨议参军。霸府初开,賔客辐凑,高帝留意简接。玩之与乐安任遐俱以应对有席上之美,齐名见遇。玩之迁黄门郎。
先时,宋世人籍欺巧,及高帝即位,敕玩之与骁骑将军傅坚意检定之。建元二年,诏朝臣曰:‘黄籍人之大纲,国之政端。自顷甿俗巧伪,乃至窃注爵位,盗易年月,增损三状,贸袭万端。或户存而文书已绝,或人在而反托死叛,停私而云隶役,身强而称六疾。此皆政之巨蠹,教之深疵。若约之以刑,则人伪已远,若绥之以德,则胜残未易。诸贤并深明政体,各献嘉谋。’玩之表言便宜,多见采纳。于是朝廷乃别置校籍官,置令史,限人一日得数巧,以防懈怠。既连年不已,货贿潜通,百姓怨望。
富阳人唐宇之侨居桐庐,父祖相传图墓为业。宇之自云其家墓有王气。山中得金印,转相诳惑。永明二年冬,宇之聚党,遂陷富阳。至钱唐僭号,置太子。贼遂据郡,又遣伪会稽太守孙泓取山阴。时会稽太守王敬则朝正,故宇之谓可乘虚而袭。泓至浦阳江,而郡丞张思祖遣浃口戍主杨休武拒战,大破之。朝廷遣禁兵东讨,至钱唐,一战便散,禽斩宇之。进兵平诸郡县,台军乘胜,百姓颇被强夺。军还,上闻之,收军主、前军将军陈天福弃市。天福善马矟,为诸将法,上宠将也。既伏诛,内外莫不震肃。
玩之以乆宦衰疾,上表告退,许之。玩之于人物好臧否,宋末,王俭举员外郎孔逷使魏,玩之言论不相饶,逷、俭并恨之。至是,玩之东归,俭不出送,朝廷无祖饯者。中丞刘休与亲知书曰:‘虞公散发海隅,同古人之美,而东都之送,殊不蔼蔼。’
玩之归家数年卒,其后员外郎孔瑄就俭求会稽五官。俭方盥,投皂荚于地曰:‘卿乡俗恶,虞玩之至死烦人。’
刘休字弘明,沛郡相人也。初为驸马都尉,宋明帝居藩,休为湘东国常侍,不为帝所知。袭祖封南乡侯。友人陈郡谢俨同丞相义宣反,休坐匿之,被系尚方。孝武崩乃得出。
泰始初,诸州反,休素能筮,知明帝当胜,静处不预异谋。休之系尚方也,尚方令吴喜爱其才,后投吴喜,为喜辅师府录事参军。喜进之明帝,得在左右,板桂阳王征北参军。
帝颇有好尚,尤嗜饮食。休多艺能,爰至鼎味,莫不闲解,遂见亲赏,长直殿内。后宫孕者,帝使筮其男女,无不如占。帝憎妇人妒,尚书右丞劳彦远以善棋见亲,妇妒伤其面,帝曰:‘我为卿断之,何如?’彦远率尔从旨。其夕,遂赐药杀其妻。休妻王氏亦妒,帝闻之,赐休妾,敕与王氏二十杖。令休于宅后开小店,使王氏亲卖皂荚扫帚,以此辱之。其见亲如此。
寻除员外郎,领辅国司马,中书通事舍人,带南城令。后为都水使者,南康相。善谈政体,而在郡无异绩。齐建元初,为御史中丞。顷之启言:‘宋世载祀六十,历斯任者五十有三,校其年月,不过盈岁。于臣叨滥,宜请骸骨。’四年,出为豫章内史,卒。
宋末,造指南车,高帝以休有思理,使与王僧虔对共监试。又元嘉中,羊欣重王子敬正隶书,世共宗之,右军之体微轻,不复见贵。及休始好右军法,因此大行云。
江祏字弘业,济阳考城人也。祖遵,宁朔参军。父德𬴊,司徒右长史。
祏姑为齐高帝兄始安贞王道生妃,追谥景皇后,生齐明帝。祏少为明帝所亲,恩如兄弟。明帝为吴兴,以祏为郡丞。后除通直郎,补南徐州别驾。明帝辅政,委以腹心,引为骠骑咨议参军,领南平昌太守。
时新立海陵,人情未服,祏每说明帝以君臣大节,明帝转顾而不言。明帝胛上有赤志,常秘不传,既而祏劝帝出以示人。晋寿太守王洪范罢任还,上袒示之曰:‘人皆谓此是日月相,卿幸无泄之。’洪范曰:‘公日月在躯,如何可隐?转当言之公卿。’上大悦。会直后张伯、尹瓒等屡谋窃发,祏忧虞无计,每夕辄托事外出。及明帝入纂议定,加祏宁朔将军。
明帝为宣城王,太史密奏图纬云:‘一号当得十四年。’祏入,帝喜以示祏曰:‘得此复何所望。’及即位,迁守卫尉,安陆县侯。祏祖遵以后父赠金紫光禄大夫,父德𬴊以帝舅亦赠光禄。
建武二年迁左卫将军,掌甲仗廉察。四年,转太子詹事。祏以外戚亲要,权冠当时。魏军南伐,明帝欲以刘暄为雍州。暄时方希内职,不愿远役,投于祏。祏谓明帝曰:‘昔人相暄得一州便踬,今为雍州,傥相中乎。’上默然。俄召梁武帝谓曰:‘今使卿为雍州,阃外一以相委。’祏既见任,遂远致饷遗,或取诸王名书好物,然家行甚睦,待子侄有恩。
永泰元年,明帝寝疾,转祏侍中、中书令,出入殿省。及崩,遗诏转尚书左仆射,祏弟卫尉祀为侍中,皇后弟刘暄为卫尉,与始安王遥光、徐孝嗣、萧坦之等辅政。诫东昏曰:‘五年中汝勿厝意,过此自览,勿复委人。’及即位,祏参掌选事。明帝虽顾命群臣,而意寄多在祏兄弟,至是更直殿内,动止关咨。
永元元年,领太子詹事,刘暄迁散骑常侍、右卫将军。帝稍欲行意,徐孝嗣不能夺。萧坦之虽时有异同,而祏坚意执制,帝深忌之。孝嗣谓祏曰:‘主上稍有异同,讵可为相乖反?’祏曰:‘但以见付,必无所忧。’左右小人会稽茹法珍、吴兴梅虫儿、东海祝灵勇、东冶军人俞灵韵、右卫军人丰勇之等,并为帝所委任。祏常裁折之,群小切齿。
帝失德既彰,祏议欲立江夏王宝玄。刘暄初为宝玄郢州行事,执事过刻。有人献马,宝玄欲看之,暄曰:‘马何用看。’妃索煮肫,帐下咨暄,暄曰:‘旦已煮鹅,不烦复此。’宝玄恚曰:‘舅殊无渭阳之情。’暄闻之亦不悦。至是不同祏议,欲立建安王宝寅。密谋于遥光,遥光自以年长,属当鼎命,微旨动祏。祏弟祀以少主难保,劝祏立遥光。暄以遥光若立,己失元舅之望,不肯同。故祏迟疑乆不决。遥光大怒,遣左右黄昙庆于青溪桥道中刺杀暄。昙庆见暄部伍人多,不敢发。事觉,暄告祏谋,帝处分收祏兄弟。祀时直在殿内,疑有异,遣信报祏曰:‘刘暄似有谋,今作何计?’祏曰:‘政当静以镇之。’俄而召祏入见,停中书省。先是,直斋袁文旷以王敬则勋当封,祏执不与。帝使文旷取祏,以刀环筑其心,曰:‘复能夺我封不?’祏、祀同日见杀。祏任寄虽重,而不忘财利,论者以此少之。
祏等既诛,帝恣意游走,单骑奔驰,谓左右曰:‘祏常禁吾骑马,小子若在,吾岂能得此。’因问祏亲亲余谁,荅曰:‘江祥今犹在冶。’乃于马上作敕,赐祥死。
祀字景昌,历位晋安王镇北长史,南东海太守,行府州事。祀弟禧,早卒。有子𫷷字伟卿,年十二,闻收至,谓家人曰:‘伯既如此,无心独存。’赴井死。
刘暄字士穆,彭城人。及闻祏等戮,眠中大惊,投出户外。问左右:‘收至未?’良乆意定,还坐,大悲曰:‘不念江,行自痛也。’
遥光事起,以讨暄为名。事平,暄迁领军将军,封平都县侯。其年,茹法珍、梅虫儿、徐世标谮暄有异志。帝曰:‘领军是我舅,岂应有此?’世标曰:‘明帝是武帝同堂,恩遇如此,尚灭害都尽,舅复焉可信。’乃诛之。
暄为人性软弱,当轴居政,每事让江祏,群弟不得进官。死之日,皆怨之。
和帝中兴元年,赠祏卫将军,暄散骑常侍、抚军将军,并开府仪同三司,祀散骑常侍、太常卿。
论曰:‘君老不事太子’,义烈之遗训也,欲夫专心所奉,在节无二。伯玉始遵其事,旋及诛夷,有以验‘行之惟艰’,且知齐武之非弘量矣。高帝作牧淮、兖,将兴霸业,崔、苏睹微知著,自同奔走。虞悰笥饵之恩,谐之心腹之寄,并得攀光日月,亦各时运之所跻乎。玩之臧否之尤,著在悬车之日,是知嗣宗所诫,盖亦远有致乎。江祏立辟非时,竟蹈龙逄之血,‘人之多僻’,盖诗人所深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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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四十八‧列传第三十八  陆澄 陆慧晓 陆杲
陆澄字彦深,吴郡吴人也。祖劭,临海太守。父瑗,州从事。
澄少好学,博览无所不知,行坐眠食,手不释卷。宋泰始初,为尚书殿中郎,议皇后讳班下应依旧称姓。左丞徐爰案司马孚议皇后不称姓,春秋逆王后于齐,并不言姓。澄以意立议,坐免官,白衣领职。
郎官旧坐杖,有名无实,澄在官积前后罚凡至千数。后兼左丞。
泰始六年,诏皇太子朝服衮冕九章,澄与仪曹郎丘仲起议:‘服冕以朝,实著经文,秦除六冕,汉明还备。魏、晋以来,不欲令臣下服衮冕,故位公者加侍官。今皇太子礼绝群后,宜遵圣王盛典,革近代之制。’累迁御史中丞。
齐建元元年,骠骑咨议沈宪等家奴客为劫,子弟被劾,宪等晏然。左丞任遐奏澄不纠,请免澄官。上表自理,言旧例无左丞纠中丞之义。诏外详议。尚书令褚彦回检宋以来左丞纠正而中丞不纠免官者甚众,奏澄‘𫍲闻肤见,贻挠后昆,上掩皇明,下笼朝议。请以见事免澄所居官’。诏澄以白衣领职。
永明元年,累迁度支尚书,寻领国子博士。尚书令王俭谓之曰:‘昔曹志、缪悦为此官,以君系之,始无惭德。’俭尝问澄曰:‘崇礼门有鼓而未尝鸣,其义安在?’荅曰:‘江左草创,崇礼闼皆是茅茨,故设鼓,有火则扣以集众,相传至今。’又与俭书陈:‘王弼注易,玄学之所宗。今若弘儒,郑注不可废。并言左氏杜学之长。穀梁旧有麋信,近益以范甯,不足两立。世有一孝经,题为郑玄注,观其用辞,不与注书相类。案玄自序所注众书,亦无孝经。且为小学之类,不宜列在帝典。’俭荅曰:‘易体微远,实贯群籍,岂可专据小王便为该备,依旧存郑,高同来说。元凯注传,超迈前儒,穀梁小书,无俟两注。存麋略范,率由旧式。凡此诸议,并同雅论。疑孝经非郑所注,仆以此书明百行之首,实人伦所先,七略、艺文并陈之六艺,不与苍颉、凡将之流也。郑注虚实,前代不嫌,意谓可安,仍旧立置。’
俭自以博闻多识,读书过澄。澄谓曰:‘仆少来无事,唯以读书为业;且年位已高。令君少便鞅掌王务,虽复一览便谙,然见卷轴未必多仆。’俭集学士何宪等盛自商略,澄待俭语毕,然后谈所遗漏数百十条,皆俭所未睹。俭乃叹服。俭在尚书省出巾箱几案杂服饰,令学士隶事事多者与之,人人各得一两物。澄后来,更出诸人所不知事,复各数条,并旧物夺将去。
转散骑常侍,秘书监,吴郡中正,光禄大夫,加给事中,寻领国子祭酒。竟陵王子良得古器,小口方腹,而底平可容七八升,以问澄。澄曰:‘此名服匿,单于以与苏武。’子良详视器底有字,仿佛可识,如澄所言。
隆昌元年,以老疾,转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未拜,卒,谥静子。
澄当世称为硕学,读易三年不解文义,欲撰宋书竟不成。王俭戏之曰:‘陆公,书厨也。’家多坟籍,人所罕见,撰地理书及杂传,死后乃出。
澄弟鲜,得罪宋世,当死。澄于路见舍人王道隆叩头流血,以此见原。扬州主簿顾测以两奴就鲜质钱,鲜死,子晖诬为买券。澄为中丞,测遂为澄所抑,世以此少之。
陆慧晓字叔明,吴郡吴人,晋太尉玩之玄孙也。自玩至慧晓祖万载,世为侍中,皆有名行。慧晓伯父仲元,又为侍中,时人方之金、张二族。
父子真,仕宋为海陵太守。时中书舍人秋当见幸,家在海陵,假还葬父,子真不与相闻。当请发人修桥,又以妨农不许。彭城王义康闻而赏之。王僧达贵公子孙,以才傲物,为吴郡太守,入昌门曰:‘彼有人焉。顾琛一公两掾,英英门户;陆子真五世内侍,我之流亚。’子真自临海太守眼疾归,为中散大夫,卒。
慧晓清介正立,不杂交游,同郡张绪称之曰:‘江东裴、乐也。’初应州郡辟,举秀才,历诸府行参军,以母老还家侍养,十余年不仕。
齐高帝辅政,除为尚书殿中郎。邻族来相贺,慧晓举酒曰:‘陆慧晓年逾三十,妇父领选,始作尚书郎,卿辈乃复以为庆邪?’
高帝表禁奢侈,慧晓撰荅诏草,为帝所赏,引为太傅东阁祭酒。齐建元初,迁太子洗马。庐江何点常称‘慧晓心如照镜,遇形触物,无不朗然。王思远恒如怀冰,暑月亦有霜气’。当时以为实录。
慧晓与张融并宅,其间有池,池上有二株杨柳。点叹曰:‘此池便是醴泉,此木便是交让。’及武陵王晔守会稽,上为精选僚吏,以慧晓为征虏功曹,与府参军沛国刘琎同从述职。琎清介士也,行至吴,谓人曰:‘吾闻张融与慧晓并宅,其间有水,此必有异味。’故命驾往酌而饮之。曰:‘饮此水,则鄙吝之萌尽矣。’
何点荐慧晓于豫章王嶷,补司空掾,加以恩礼。累迁安西咨议、领冠军录事参军。
武帝第三子庐陵王子卿为南豫州刺史,帝称其小名谓司徒竟陵王子良曰:‘乌熊痴如熊,不得天下第一人为行事,无以压一州。’既而曰:‘吾思得人矣。’乃使慧晓为长史、行事。别帝,问曰:‘卿何以辅持庐陵?’荅曰:‘静以修身,俭以养性。静则人不扰,俭则人不烦。’上大悦。
后为司徒右长史。时陈郡谢朏为左长史,府公竟陵王子良谓王融曰:‘我府前世谁比?’融曰:‘明公二上佐,天下英奇,古来少见其比。’子良西邸抄书,令慧晓参知其事。
寻迁西阳王征虏、巴陵王后军、临汝公辅国三府长史,行府州事。复为西阳王左军长史,领会稽郡丞,行郡事。隆昌元年,徙为晋熙王冠军长史、江夏内史,行郢州事。慧晓历辅五政,立身清肃,僚佐以下造诣,必起送之。或谓慧晓曰:‘长史贵重,不宜妄自谦屈。’荅曰:‘我性恶人无礼,不容不以礼处人。’未尝卿士大夫,或问其故,慧晓曰:‘贵人不可卿,而贱者乃可卿,人生何容立轻重于怀抱。’终身常呼人位。
建武初,除西中郎长史,行事、内史如故。俄征黄门郎,未拜,迁吏部郎。尚书令王晏选门生补内外要局,慧晓为用数人而止。晏恨之。送女妓一人,欲与申好,慧晓不纳。吏曹都令史历政来咨执选事,慧晓任己独行,未尝与语。帝遣主书单景儁谓曰:‘都令史谙悉旧贯,可共参怀。’慧晓谓景儁曰:‘六十之年,不复能咨都令史为吏部郎也。上若谓身不堪,便当拂衣而退。’帝甚惮之。后欲用为侍中,以形短小乃止。
出为晋安王镇北司马、征北长史、东海太守,行府州事。入为五兵尚书,行扬州事。崔慧景事平,领右军将军。出监南徐州。朝议又欲以为侍中,王亮曰:‘济、河须人,今且就朝廷借之,以镇南兖州。’王莹、王志皆曰:‘侍中弥须英华,方镇犹应有选者。’亮曰:‘角其二者,则貂珰缓,拒寇切。当今朝廷甚弱,宜从切者。’乃以为辅国将军、南兖州刺史,加督。至镇,俄尔以疾归。卒,赠太常。
三子:僚、任、倕并有美名,时人谓之三陆。初授慧晓兖州,三子依次第各作一让表,辞并雅丽,时人叹伏。僚学涉子史,长于微言。美姿容,须眉如画。位西昌侯长史、蜀郡太守。
倕字佐公,少勤学,善属文。于宅内起两茅屋,杜绝往来,昼夜读书,如此者数岁。所读一遍,必诵于口。尝借人汉书,失五行志四卷,乃暗写还之,略无遗脱。幼为外祖张岱所异。岱尝谓诸子曰:‘此儿,汝家阳元也。’十七,举本州秀才。刺史竟陵王子良开西邸,延英俊,倕预焉。
梁天监初,为右军安成王主簿,与乐安任昉友,为感知己赋以赠昉,昉因此名以报之。及昉为中丞,簪裾辐凑,预其䜩者,殷芸、到溉、刘苞、刘孺、刘显、刘孝绰及倕而已,号曰‘龙门之游。’虽贵公子孙不得预也。迁临川王东曹掾。
梁武帝雅爱倕才,乃敕撰新漏刻铭,其文甚美。迁太子中舍人,又诏为石阙铭,敕褒美之,赐绢三十匹。累迁太常卿,卒。子缵早慧,七岁通经,为童子郎,卒。次缅,有似于倕,一看殆不能别。
缮字士𦈡,倕兄子也。父任,御史中丞。缮幼有志尚,以雅正知名。梁承圣中,为中书侍郎,掌东宫管记。魏平江陵,缮微服遁还建邺。
绍泰元年,除司徒右长史、御史中丞,以父任所终,固辞。陈武帝作辅,为司徒司马。及受命,位侍中。出为新安太守。文帝嗣位,征为中庶子,领步兵校尉,掌东宫管记。缮仪表端丽,进退闲雅,趋步蹑履,文帝使太子诸王咸取则焉。
后复拜御史中丞,犹以父所终,固辞,不许,乃权换廨宇,徙以居之。太建中,历度支尚书,侍中,太子詹事,尚书右仆射。寻迁左仆射,参掌选事。别敕与徐陵等七人参议政事。卒,赠特进,谥曰安子。以缮东宫旧臣,特赐祖奠。
缮子辩慧,年数岁,诏引入殿内,进止有父风,宣帝因赐名辩慧字敬仁。缮兄子见贤亦方雅,位少府卿,卒。
闲字遐业,慧晓兄子也。有风概,与人交不苟合,少为同郡张绪所知。仕至扬州别驾。齐明帝崩,闲谓所亲人曰:‘宫车晏驾,百司将听冢宰。主王地重才弱,必不能振,难将至矣。’乃感心疾,不复预州事。
永元末,刺史始安王遥光据东府作乱,或劝去之。闲曰:‘吾为人吏,何可逃死。’台军攻陷城,闲以纲佐被收,至杜姥宅,尚书令徐孝嗣启闲不预逆谋。未及报,徐世标命杀之。闲四子:厥、绛、完、襄也。绛字魏卿,时随闲,抱颈求代死,不获,遂以身蔽刀刃,行刑者俱害之。
厥字韩卿,少有风概,好属文。齐永明九年,诏百官举士,同郡司徒左西曹掾顾暠之表荐厥,州举秀才。
时盛为文章,吴兴沈约、陈郡谢朓、琅邪王融以气类相推毂,汝南周颙善识声韵。约等文皆用宫商,将平上去入四声,以此制韵,有平头、上尾、蜂腰、鹤膝。五字之中,音韵悉异,两句之内,角征不同,不可增减。世呼为‘永明体’。沈约宋书谢灵运传后又论其事,厥与约书曰:
范詹事自序:‘性别宫商,识清浊,特能适轻重,济艰难。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斯处,纵有会此者,不必从根本中来。’尚书亦云:‘自灵均以来,此秘未睹。或暗与理合,匪由思至。张、蔡、曹、王曾无先觉,潘、陆、颜、谢去之弥远。’大旨欲‘宫商相变,低昂舛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辞既美矣,理又善焉;但观历代众贤似不都暗此处,而云‘此秘未睹’,近于诬乎。案范云‘不从根本中来’,尚书云‘匪由思至’,斯则揣情谬于玄黄,擿句著其音律也。范又云‘时有会此者’,尚书云‘或暗与理合’。则美咏清讴,有辞章调韵者,虽有差谬,亦有会合。推此以往,可得而言。夫思有合离,前哲同所不免,文有开塞,即事不得无之。子建所以好人讥弹,士衡所以遗恨终篇。既曰遗恨,非尽美之作。理可诋诃,君子执其诋诃,便谓合理为暗,岂如指其合理,而寄诋诃为遗恨邪。
自魏文属论,深以清浊为言,刘桢奏书,大明体势之致。龃龉妥怗之谈,操末续巅之说,兴玄黄于律吕,比五色之相宣。苟此秘未睹,兹论为何所指邪?愚谓前英已早识宫征,但未屈曲指的,若今论所申。至于掩瑕藏疾,合少谬多,则临淄所云‘人之著述,不能无病’者也。非知之而不改,谓不改则不知,斯曹、陆又称‘竭情多悔,不可力强’者也。今许以有病有悔为言,则必自知无悔无病之地。引其不了不合为暗,何独诬其一合一了之明乎?意者亦质文时异,今古好殊,将急在情物,而缓于章句。情物,文之所急,美恶犹且相半;章句,意之所缓,故合少而谬多。义兼于斯,必非不知明矣。长门、上林,殆非一家之赋,洛神、池雁,便成二体之作。孟坚精正,咏史无亏于东主,平子恢富,羽猎不累于凭虚。王粲初征,他文未能称是,杨脩敏捷,暑赋弥日不献。率意寡尤,则事促乎一日,翳翳愈伏,而理赊于七步。一人之思,迟速天悬,一家之文,工拙壤隔,何独宫商律吕必责其如一邪?论者乃可言未穷其致,不得言曾无先觉也。
约荅曰:
宫商之声有五,文字之别累万。以累万之繁,配五声之约,高下低昂,非思力所学,又非止若斯而已。十字之文,颠倒相配,字不过十,巧历已不能尽,何况复过于此者乎?灵均以来,未经用之于怀抱,固无从得其髣髴矣。若斯之妙,而圣人不尚,何耶?此盖曲折声韵之巧,无当于训义,非圣哲玄言之所急也,是以子云譬之‘雕虫篆刻’,云‘壮夫不为’。自古辞人岂不知宫羽之殊、商征之别。虽知五音之异,而其中参差变动,所昧实多,故鄙意所谓‘此秘未睹’者也。以此而推,则知前世文士,便未悟此处。若以文章之音韵,同弦管之声曲,美恶妍蚩,不得顿相乖反,譬犹子野操曲,安得忽有阐缓失调之声。以洛神比陈思他赋,有似异手之作,故知天机启,则律吕自调,六情滞,则音律顿舛也。士衡虽云焕若缛锦,宁有濯色江波,其中复有一片是卫文之服。此则陆生之言,即复不尽者矣。韵与不韵,复有精粗,轮扁不能言之,老夫亦不尽辩此。
约论四声,妙有诠辩,而诸赋亦往往与声韵乖。
时有王斌者,不知何许人。著四声论行于时。斌初为道人,博涉经籍,雅有才辩,善属文,能唱导而不修容仪。尝弊衣于瓦官寺听云法师讲成实论,无复坐处,唯僧正慧超尚空席,斌直坐其侧。慧超不能平,乃骂曰:‘那得此道人,禄蔌似队父唐突人。’因命驱之。斌笑曰:‘既有叙勋僧正,何为无队父道人。’不为动。而抚机问难,辞理清举,四座皆属目。后还俗,以诗乐自乐,人莫能名之。
永元元年,始安王遥光反,厥父闲被诛,厥坐系尚方。寻有赦,厥感恸而卒,年二十八。文集行于世。
时有会稽虞炎以文学与沈约俱为文惠太子所遇,意眄殊常,官至骁骑将军。
襄字师卿,厥第四弟也。本名衰字赵卿,有奏事者误字为襄,梁武帝乃改为襄字师卿。
天监三年,都官尚书范岫表荐襄,起家著作佐郎。后昭明太子统闻襄业行,启武帝引与游处。自庐陵王记室除太子洗马,迁中舍人,并掌管记。出为扬州中从事,以父终此官,固辞。武帝不许,听与府司马换廨居之。
昭明太子敬耆老,襄母年将八十,与萧琛、傅昭、陆杲每月常遣存问,加赐珍羞衣服。襄母常卒患心痛,医方须三升粟浆。时冬月,日又逼暮,求索无所,忽有老人诣门货浆量如方剂。始欲酬直,无何失之,时以襄孝感所致。
后为太子家令,复掌管记,母忧去职。襄年已五十,毁顿过礼,太子忧之,日遣使诫喻。
中大通七年,为鄱阳内史。先是郡人鲜于琮服食修道法,常入山采药,拾得五色幡毦,又于地中得石玺,窃怪之。琮先与妻别室,望琮所处常有异气,益以为神。大同元年,遂结门徒杀广晋令王筠,号上愿元年,署置官属。其党转相诳惑,有众万余人,将出攻郡。襄先已率人吏修城隍为备,及贼至破之,生获琮。时邻郡豫章、安成等守宰案其党与,因求货贿,皆不得其实。或有善人尽室罹祸,唯襄郡枉直无滥。人作歌曰:‘鲜于抄后善恶分,人无横死赖陆君。’
又有彭、李二家,先因忿争,遂相诬告。襄引入内室,不加责诮,但和言解喻之。二人感恩,深自悔咎。乃为设酒食令其尽欢,酒罢同载而还,因相亲厚。人又歌曰:‘陆君政,无怨家。斗既罢,仇共车。’在政六年,郡中大宁。郡人李𪾢等四百二十人诣阙拜表,陈襄德化,求于郡立碑,降敕许之。又表乞留襄,襄固乞还。
太清元年,为度支尚书。侯景围台城,以襄直侍中省。城陷,襄逃还吴。景将宋子仙进攻钱唐,会海盐人陆黯举义袭郡,杀伪太守苏单于,推襄行郡事。时淮南太守文成侯萧宁逃贼入吴,襄遣迎宁为盟主,遣黯及兄子映公帅众蹑子仙,与战,黯败走,吴下军闻之亦散。襄匿于墓下,一夜忧愤卒。
襄弱冠遭家祸,释服犹若居忧,终身蔬食布衣,不听音乐,口不言杀害五十年。侯景平,元帝赠侍中,追封余干县侯。
云公字子龙,襄兄完子也。完位宁远长史、琅邪彭城二郡丞。
云公五岁诵论语、毛诗,九岁读汉书,略能记忆。从祖倕与沛国刘显质问十事,云公对无所失,显叹异之。及长,好学,有才思,为平西湘东王绎行参军。云公先制太伯庙碑,吴兴太守张缵罢郡经途,读其文叹曰:‘今之蔡伯喈也。’缵至都掌选,言之武帝,召为尚书仪曹郎,入直寿光省,以本官知著作郎事。累迁中书黄门郎,兼掌著作。
云公善弈碁,尝夜侍坐,武冠触烛火。帝笑谓曰:‘烛烧卿貂。’帝将用为侍中,故以此戏之。时天泉池新制鳊鱼舟,形阔而短,帝暇日常泛此舟,朝中唯引太常刘之遴、国子祭酒到溉、右卫朱异,云公时年位尚轻亦预焉。
太清元年卒,张缵时为湘州,与云公叔襄兄晏子书曰:‘都信至,承贤兄子贤弟黄门殒逝,非唯贵门丧宝,实有识同悲。’其为士流称重如此。
云公从父兄才子,亦有才名,位太子中庶子、廷尉,与云公并有文集行于世。
云公子琼字伯玉,幼聦慧,有思理。六岁为五言诗,颇有词采。大同末,云公受梁武帝诏校定碁品,到溉、朱异以下并集。琼时年八岁,于客前覆局,由是都下号曰神童。异言之武帝,召见,琼风神警亮,进退详审,帝甚异之。
十一,丁父忧,毁瘠有至性,从祖襄叹曰:‘此儿必荷门基,所谓一不为少。’及侯景作逆,携母避地于县之西乡,勤苦读书,昼夜无怠,遂博学善属文。
陈天嘉中,以文学累迁尚书殿中郎。琼素有令名,深为陈文帝所赏。及讨周迪、陈宝应等,都官符及诸大手笔,并中敕付琼。迁新安王文学,掌东宫管记。
及宣帝为司徒,妙简僚佐,吏部尚书徐陵荐琼于宣帝,言琼‘识具优敏,文史足用,进居郎署,岁月过淹,左西掾缺,允膺兹选,虽阶次小逾,其屈滞已积’。乃除司徒左西掾。寻兼通直散骑常侍,聘齐。
太建中为给事黄门侍郎,转中庶子,领大著作,撰国史。后主即位,直中书省,掌诏诰。至德元年,除度支尚书,参选事,掌诰诏,并判廷尉、建康二狱事。初,琼父云公奉梁武敕撰嘉瑞记,琼述其旨而续焉,自永定讫于至德,勒成一家之言。迁吏部尚书,著作如故。琼详练谱牒,雅有识鉴。先是吏部尚书宗元饶卒,尚书右仆射袁宪举琼,宣帝未之用,至是居之,号为称职。
琼性谦俭,不自封植,虽位望日隆,而执志逾下。园池室宇,无所改作,车马衣服,不尚鲜华,四时禄俸,皆散之宗族,家无余财。暮年深怀止足,思避权要,恒谢疾不视事。
俄丁母忧。初琼之侍东宫,母随在官舍,及丧还乡,诏加赙赠,后主自制志铭,朝野荣之。琼哀慕过毁,以至德四年卒。有集二十卷行于世。
子从典,字由仪,幼聦敏。年八岁,读沈约集,见回文研铭,援笔拟之,便有佳致。十二作柳赋,其词甚美。从父瑜特所赏爱。及瑜将终,命家中坟籍皆付之,从典乃集瑜文为十卷,仍制集序,其文甚工。
从典笃好学业,博涉群书,位太子洗马、司徒左西掾。陈亡入隋,位著作佐郎。尚书右仆射杨素奏从典续司马迁史记迄于隋,其书未就,坐弟受汉王谅职免。后卒于南阳县主簿。
琰字温玉,琼之从父弟也。父令公,梁中军宣城王记室参军。
琰幼孤,好学,有志操,州举秀才。累迁宣惠始兴王外兵参军,直嘉德殿学士。陈文帝听览余暇,颇留心史籍,以琰博学,善占诵,引置左右。尝使制刀铭,琰援笔即成,无所点窜,帝嗟赏乆之,赐衣一袭。俄兼通直散骑常侍,副琅邪王厚聘齐,至邺而厚卒,琰为使主。时年二十余,风气韶亮,占对闲敏,齐士大夫甚倾心焉。太建初,为武陵王明威府功曹史,兼东宫管记。丁母忧去官,卒。至德二年,追赠司农卿。
琰寡欲,鲜矜竞,游心经籍,晏如也。所制文笔,多不存本,后主求其遗文,撰成二卷。
弟瑜字干玉,少笃学,美词藻,州举秀才。再迁军师晋安王外兵参军,东宫学士。兄琰时为管记,并以才学娱侍左右,时人比之二应。
太建中,累迁太子洗马,中舍人。瑜聦敏强记,常受庄、老于汝南周弘正,学成实论于僧滔法师,并通大旨。时皇太子好学,欲博览群书,以子集繁多,命瑜抄撰,未就而卒。太子为之流涕,亲制祭文,仍与詹事江总论述其美,词甚伤切。至德二年,追赠光禄卿。有集十卷。瑜有从父兄玠,从父弟琛。
玠字润玉,梁大匠卿晏子之子也。弘雅有识度,好学能属文。后主在东宫,征为管记,仍兼中舍人。寻以疾失明。将还乡里,太子解衣赠之,为之流涕。太建八年卒,至德二年,追赠少府卿。有集十卷。
琛字洁玉,宣毅临川王长史丘公之子也。少警俊,事后母以孝闻。后主嗣位,为给事黄门侍郎、中书舍人,参掌机密。琛性颇疏,坐漏泄禁中语,诏赐死。
陆杲字明霞,吴郡吴人也。祖徽字休猷,宋补建康令,清平无私,为文帝所善。元嘉十五年,除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加督,清名亚王镇之,为士庶所爱咏。二十三年,为益州刺史,亦加督,恤隐有方,威惠兼著,寇盗静息,人物殷阜,蜀土安之。卒于官,身亡之日,家无余财,文帝甚痛惜之,谥曰简子。父叡,扬州中从事。
杲少好学,工书画,舅张融有高名,杲风韵举止颇类,时称曰。‘无对日下,唯舅与甥’。为尚书殿中曹郎,拜日,八坐丞郎并到上省交礼,而杲至晚,不及时刻,坐免官。后为司徒从事中郎。梁台建,为相国西曹掾。
天监五年,位御史中丞。性婞直,无所顾望。时山阴令虞肩在任赃污数百万,杲奏收劾之。中书舍人黄睦之以肩事托杲,杲不荅。梁武闻之以问杲,杲荅曰:‘有之。’帝曰:‘识睦之不?’荅曰:‘臣不识其人。’时睦之在御侧,上指示曰:‘此人是也。’杲谓曰:‘君小人,何敢以罪人属南司。’睦之失色。领军将军张稷是杲从舅,杲尝以公事弹稷,稷因侍宴诉帝曰:‘陆杲是臣亲通,小事弹臣不贷。’帝曰:‘杲职司其事,卿何得为嫌。’杲在台,号不畏强御。
为义兴太守,在郡宽惠,为下所称。历左户尚书,太常卿。出为临川内史,将发,辞武帝,于坐通启,求募部曲。帝问何不付所由呈闻。杲荅所由不为受。帝颇怪之,以其临路不咎问。后入为金紫光禄大夫、特进。卒,谥质子。
杲素信佛法,持戒甚精,著沙门传三十卷。
弟煦,学涉有思理,位太子家令,撰晋书未就。又着陆史十五卷,陆氏骊泉志一卷,并行于时。
子罩字洞元,少笃学,多所该览,善属文。简文居蕃,为记室参军,撰帝集序。稍迁太子中庶子,掌管记,礼遇甚厚。大同七年,以母老求去,公卿以下祖道于征虏亭,皇太子赐黄金五十斤,时人方之疏广。母终,后位终光禄卿。
初,简文在雍州,撰法宝联璧,罩与群贤并抄掇区分者数岁。中大通六年而书成,命湘东王为序。其作者有侍中国子祭酒南兰陵萧子显等三十人,以比王象、刘邵之皇览焉。
论曰:陆澄学称博古,而用不合今。夫干将见重于时,贵其所以立断,于事未能周务,书厨得所讥矣。叔明持身有检,殆为人望,雅道相传,可谓载德者也。杲谅直见称,罩文以取达,亦足美乎。旧陆徽著传,事迹盖寡,今以附孙杲上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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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四十九‧列传第三十九  庾杲之 王谌 孔珪 刘怀珍
庾杲之字景行,新野人也。祖深之,位义兴太守,以善政闻。父粲为宋南郡王义宣丞相城局参军,王举兵,见杀。
杲之幼有孝行,宋司空刘勉见而奇之,谓曰:‘见卿足使江汉崇望,杞梓发声。’解褐奉朝请,稍迁尚书驾部郎。清贫自业,食唯有韭葅 24162.gif 韭生韭杂菜。任昉尝戏之曰:‘谁谓庾郎贫,食鲑尝有二十七种。’
累迁尚书左丞。王俭谓人曰:‘昔袁公作卫军,欲用我为长史,虽不获就,要是意向如此。今亦应须如我辈人也。’乃用杲之为卫将军长史。安陆侯萧缅与俭书曰:‘盛府元僚,实难其选。庾景行汎渌水,依芙蓉,何其丽也。’时人以入俭府为莲花池,故缅书美之。
历位黄门吏部郎,御史中丞,参大选。美容质,善言笑。尝兼侍中夹侍,柳世隆在御坐,谓齐武帝曰:‘庾杲之为蝉冕所映,弥有华采,陛下故当与其即真。’上甚悦。王俭仍曰:‘国家以杲之清美,所以许其假职。若以其即真,当在胡谐之后。’
武帝尝与朝臣商略,酒后谓群臣曰:‘我后当得何谥?’群臣莫有荅者。王俭因目杲之,从容曰:‘陛下寿等南山,方与日月齐明,千载之后,岂是臣子轻所仰量。’时人雅叹其辩荅。
杲之尝兼主客郎对魏使,使问杲之曰:‘百姓那得家家题门帖卖宅?’荅曰:‘朝廷既欲扫荡京洛,克复神州,所以家家卖宅耳。’魏使缩鼻而不荅。
时诸王年少,不得妄称接人,敕杲之及济阳江淹五日一诣诸王,使申游好。再迁尚书吏部郎,参大选事,太子右卫率,加通直常侍。九年卒,上甚惜之,谥曰贞子。
荜字休野,杲之叔父也。仕齐为骠骑功曹史。博涉群书,有口辩。永明中与魏和亲,以荜兼散骑常侍,报使还,拜散骑侍郎、知东宫管记事。
后为荆州别驾,前后纪纲皆致富饶,荜再为之,清身率下,杜绝请托,布被蔬食,妻子不免饥寒。齐明帝闻而嘉焉,手敕褒美,州里荣之。初,梁州人益州刺史邓元起功勋甚著,名地卑琐,愿名挂士流。时始兴忠武王憺为州将,元起位已高,而解巾不先州官,则不为乡里所悉,元起乞上籍出身州从事,憺命荜用之,荜不从。憺大怒,召荜责之曰:‘元起已经我府,卿何为苟惜从事?’荜曰:‘府是尊府,州是荜州,宜须品藻。’憺不能折,遂止。
累迁会稽郡丞,行郡府事。时承雕弊之后,百姓凶荒,米斗至数千,人多流散。荜抚循甚有理,唯守公禄,清节愈厉,至有经日不举火。太守永阳王闻而馈之,荜谢不受。
天监元年卒,停尸无以敛,柩不能归。梁武帝闻之,诏赐绢百疋,谷五百斛。
初,荜为西楚望族,兄子杲之又有宠于齐武帝,荜早历显官。乡人乐蔼有干用,素与荜不平,互相陵竞。蔼事齐豫章王嶷,嶷薨,蔼仕不得志,自步兵校尉求助戍归荆州。时荜为州别驾,益忽蔼。及梁武帝践阼,蔼以西朝勋,为御史中丞,荜始得会稽行事,既耻之矣;会职事微有谴,帝以蔼其乡人也,使宣旨诲之。荜大愤,故发病卒。
子乔复仕为荆州别驾,时元帝为荆州刺史,而州人范兴话以寒贱仕叨九流,选为州主簿,又皇太子令及之,故元帝勒乔听兴话到职。及属元日,府州朝贺,乔不肯就列,曰:‘庾乔忝为端右,不能与小人范兴话为雁行。’元帝闻,乃进乔而停兴话。兴话羞惭还家愤卒。世以乔为不坠家风。
乔子敻少聦慧,家富于财,好賔客,食必列鼎。又状貌丰美,颐颊开张,人皆谓敻必为方伯,无馁乏之虑。及魏克江陵,卒致饿死。时又有水军都督褚萝面甚尖危,有从理入口,竟保衣食而终。
王谌字仲和,东海郯人,晋少傅雅玄孙也。祖庆,员外常侍。父元闵,护军司马。
宋大明中,沈昙庆为徐州,辟谌为迎主簿,又为州迎从事,湘东王彧国常侍,镇北行参军。及彧即帝位,是为明帝,除司徒参军,带薛令,兼中书舍人。谌有学义,见亲遇,常在左右。帝所行惨僻,谌屡谏不从,请退,坐此系尚方。
后拜中书侍郎。明帝好围棋,置围棋州邑,以建安王休仁为围棋州都大中正,谌与太子右率沈勃、尚书水部郎庾珪之、彭城丞王抗四人为小中正,朝请褚思庄、傅楚之为清定访问。后为尚书左丞,领东观祭酒,即明帝所置总明观也。迁黄门郎。
齐永明初,累迁豫章王太尉司马。武帝与谌相遇于宋明之世,甚委任之。历黄门郎,领骁骑将军,太子中庶子。
谌贞正和谨,朝廷称为善人,多与之厚。八年,转冠军将军、长沙王车骑长史,徙庐江王中军长史,又徙西阳王子明征虏长史,行南兖府州事。谌少贫,常自纺绩,及通贵后,每为人说之,世称其达。九年卒。
谌从叔摛,以博学见知。尚书令王俭尝集才学之士,总校虚实,类物隶之,谓之隶事,自此始也。俭尝使賔客隶事多者赏之,事皆穷,唯庐江何宪为胜,乃赏以五花簟、白团扇。坐簟执扇,容气甚自得。摛后至,俭以所隶示之,曰:‘卿能夺之乎?’摛操笔便成,文章既奥,辞亦华美,举坐击赏。摛乃命左右抽宪簟,手自掣取扇,登车而去。俭笑曰:‘所谓大力者负之而趋。’竟陵王子良校试诸学士,唯摛问无不对。
为秣陵令,清直,请谒不行。羽林队主潘敞有宠二宫,势倾人主。妇弟犯法,敞为之请摛,摛投书于地,更鞭四十。敞怒谮之,明日而见代。
永明八年,天忽黄色照地,众莫能解。司徒法曹王融上金天颂。摛曰:‘是非金天,所谓荣光。’武帝大悦,用为永阳郡。后卒于尚书左丞。
何宪字子思,庐江灊人。博涉该通,群籍毕览,天阁宝秘,人间散逸,无遗漏焉。任昉、刘沨共执秘阁四部书,试问其所知,自甲至丁,书说一事,并叙述作之体,连日累夜,莫见所遗。宗人何遁,退让士也,见而美之,愿与为友。
宪位本州别驾,国子博士。永明十年使于魏。
时又有孔逷字世远,会稽山阴人也。好典故学,与王俭至交。昇明中为齐台尚书仪曹郎,屡箴阙礼,多见信纳。上谓王俭曰:‘逷真所谓仪曹,不忝厥职也。’俭为宰相,逷常谋议幄帐,每及选用,颇失乡曲情。俭从容启上曰:‘臣有孔逷,犹陛下之有臣。’永明中为太子家令卒。时人呼孔逷何宪为王俭三公。及卒,俭惜之,为撰祭文。
孔珪字德璋,会稽山阴人也。祖道隆,位侍中。父灵产,泰始中,晋安太守,有隐遁之志。于禹井山立馆,事道精笃。吉日于静屋四向朝拜,涕泣滂沱。东出过钱唐北郭,辄于舟中遥拜杜子恭墓。自此至都,东向坐,不敢背侧。元徽中,为中散大夫,颇解星文,好术数。齐高帝辅政,沈攸之起兵,灵产白高帝曰:‘攸之兵众虽强,以天时冥数而观,无能为也。’高帝验其言,擢迁光禄大夫,以簏盛灵产上灵台,令其占候。饷灵产白羽扇、素隐几,曰:‘君有古人之风,故赠君古人之服。’当世荣之。
珪少学涉有美誉,太守王僧虔见而重之,引为主簿。举秀才,再迁殿中郎。高帝为骠骑,取为记室参军,与江淹对掌辞笔。为尚书左丞,父忧去官。与兄仲智还居父山舍。仲智妾李氏骄妒无礼,珪白太守王敬则杀之。
永明中,历位黄门郎,太子中庶子,廷尉。江左承用晋时张、杜律二十卷,武帝留心法令,数讯囚徒,诏狱官详正旧注。先是尚书删定郎王植撰定律,奏之,削其烦害,录其允衷,取张斐注七百三十一条,杜预注七百九十一条,或二家两释于义乃备者,又取一百七条,其注相同者取一百三条,集为一书,凡一千七百三十二条,为二十卷。请付外详校,擿其违谬。诏从之。于是公卿八座参议,考正旧注,有轻重处,竟陵王子良下意多使从轻。其中朝议不能断者,则制旨平决。至九年,珪表上律文二十卷,录序一卷,又立律学助教,依五经例,诏报从之。事竟不行。转御史中丞。
建武初,为平西长史、南郡太守。珪以魏连岁南伐,百姓死伤,乃上表陈通和之策,帝不从。征侍中,不行,留本任。
珪风韵清疏,好文咏,饮酒七八斗。与外兄张融情趣相得,又与琅邪王思远、庐江何点、点弟胤并款交,不乐世务。居宅盛营山水,凭几独酌,傍无杂事。门庭之内,草莱不翦。中有蛙鸣,或问之曰:‘欲为陈蕃乎?’珪笑荅曰:‘我以此当两部鼓吹,何必效蕃。’王晏尝鸣鼓吹候之,闻群蛙鸣,曰:‘此殊聒人耳。’珪曰:‘我听鼓吹,殆不及此。’晏甚有惭色。
永元元年,为都官尚书,迁太子詹事,加散骑常侍。三年,珪疾,东昏屏除,以床舁之走,因此疾甚,遂卒。赠金紫光禄大夫。
刘怀珍字道玉,平原人,汉胶东康王寄之后也。其先刘植为平原太守,因家焉。祖昶从慕容德南度河,因家于北海都昌。宋武帝平齐,以为青州中从事,位至员外常侍。伯父奉伯,宋世位至陈南顿二郡太守。
怀珍幼随奉伯至寿阳,豫州刺史赵伯符出猎,百姓聚观,怀珍独避不视,奉伯异之,曰:‘此儿方兴吾家。’本州辟主簿。
元嘉二十八年,亡命司马顺则聚党东阳,州遣怀珍将数千人讨平之。宋文帝问破贼事,怀珍让功不肯当,亲人怪问焉,怀珍曰:‘昔国子尼耻陈河间之级,吾岂能论邦域之捷哉。’时人称之。
江夏王义恭出镇盱眙,道遇怀珍,以应对见重,取为骠骑长史兼墨曹行参军。孝建初,为义恭大司马参军、直阁将军,随府转太宰参军。
大明二年,以军功拜乐陵河间二郡太守,赐爵广晋县侯。司空竟陵王诞反,郡人王弼门族甚盛,劝怀珍起兵助诞,怀珍杀之。帝嘉其诚,除豫章王子尚车骑参军,母忧去职。服阕,见江夏王义恭,义恭曰:‘别子多年,那得不老?’对曰:‘公恩未报,何敢便老。’义恭善其对。
累迁黄门郎,领虎贲中郎将。桂阳王休范反,加怀珍前将军,守石头。出为豫州刺史,加督。建平王景素反,怀珍遣子灵哲领兵赴建邺。沈攸之在荆楚,遣使人许天保说结怀珍,斩之,送首于齐高帝,封中宿县侯,进平南将军,增督二州。
初,宋孝武世,齐高帝为舍人,怀珍为直阁,相遇早旧。怀珍假还青州,高帝有白骢马,啮人,不可骑,送与怀珍别。怀珍报上百匹绢。或谓怀珍曰:‘萧公此马不中骑,是以与君耳。君报百匹,不亦多乎?’怀珍曰:‘萧君局量堂堂,宁应负人此绢。吾方欲以身名托之,岂计钱物多少。’
高帝辅政,以怀珍内资未多,征为都官尚书,领前将军。以第四子晃代为豫州刺史。或疑怀珍不受代,高帝曰:‘我布衣时,怀珍便推怀投款,况在今日,宁当有异。’晃发经日,疑论不止,上乃遣军主房灵人领百骑进送晃。谓灵人曰:‘论者谓怀珍必有异同,我期之有素,必不应尔。卿是其乡里,故遣卿行,非唯卫新,亦以迎故。’怀珍还,乃授相国右司马。
及齐台建,朝士人人争为臣吏,以怀珍为宋台右卫。怀珍谓帝曰:‘人皆迎新,臣独送故,岂以臣笃于本乎。’齐建元元年,转左卫将军,加给事中,改封霄城侯。
怀珍年老,以禁旅辛勤,求为闲职,转光禄大夫,卒。遗言薄葬。赠雍州刺史,谥敬侯。
子灵哲字文明,位齐郡太守、前军将军。灵哲所生母尝病,灵哲躬自祈祷,梦见黄衣老公与药曰:‘可取此食之,疾立可愈。’灵哲惊觉,于枕间得之,如言而疾愈。药似竹根,于斋前种,叶似 26cd3.gif 茈。
嫡母崔氏及兄子景焕,泰始中为魏所获。灵哲为布衣,不听乐。及怀珍卒,当袭爵,灵哲固辞,以兄子在魏,存亡未测,无容越当茅土。朝廷义之。
灵哲倾产赎嫡母及景焕,累年不能得。武帝哀之,令北使者请之,魏人送以还南,袭怀珍封爵。灵哲位兖州刺史,隆昌元年卒。
峻字孝标,本名法武,怀珍从父弟也。父琁之,仕宋为始兴内史。
峻生期月而琁之卒,其母许氏携峻及其兄法凤还乡里。宋泰始初,魏克青州,峻时年八岁,为人所略为奴至中山。中山富人刘宝愍峻,以束帛赎之,教以书学。魏人闻其江南有戚属,更徙之代都。居贫不自立,与母并出家为尼僧,既而还俗。峻好学,寄人庑下,自课读书,常燎麻炬,从夕达旦。时或昏睡,爇其须发,及觉复读,其精力如此。时魏孝文选尽物望,江南人士才学之徒,咸见申擢,峻兄弟不蒙选拔。
齐永明中,俱奔江南,更改名峻字孝标。自以少时未开悟,晚更厉精,明慧过人。苦所见不博,闻有异书,必往祈借。清河崔慰祖谓之‘书淫’。于是博极群书,文藻秀出。故其自序云:‘黉中济济皆升堂,亦有愚者解衣裳。’言其少年鲁钝也。时竟陵王子良招学士,峻因人求为子良国职。吏部尚书徐孝嗣抑而不许,用为南海王侍郎,不就。至齐明帝时,萧遥欣为豫州,引为府刑狱,礼遇甚厚。遥欣寻卒,乆不调。
梁天监初,召入西省,与学士贺踪典校秘阁。峻兄孝庆时为青州刺史,峻请假省之,坐私载禁物,为有司所奏免官。安成王秀雅重峻,及安成王迁荆州,引为户曹参军,给其书籍,使撰类苑。未及成,复以疾去,因游东阳紫岩山,筑室居焉。为山栖志,其文甚美。
初,梁武帝招文学之士,有高才者多被引进,擢以不次。峻率性而动,不能随众沈浮。武帝每集文士策经史事,时范云、沈约之徒皆引短推长,帝乃悦,加其赏赉。会策锦被事,咸言已罄,帝试呼问峻,峻时贫悴冗散,忽请纸笔,疏十余事,坐客皆惊,帝不觉失色。自是恶之,不复引见。及峻类苑成,凡一百二十卷,帝即命诸学士撰华林遍略以高之,竟不见用。乃著辩命论以寄其怀。论成,中山刘沼致书以难之,凡再反,峻并为申析以荅之。会沼卒,不见峻后报者,峻乃为书以序其事。其文论并多不载。
峻又尝为自序,其略云:
余自比冯敬通,而有同之者三,异之者四。何则?敬通雄才冠世,志刚金石;余虽不及之,而节亮慷慨。此一同也。敬通逢中兴明君,而终不试用;余逢命世英主,亦摈斥当年。此二同也。敬通有忌妻,至于身操井臼;余有悍室,亦令家道轗轲。此三同也。敬通当更始世,手握兵符,跃马肉食;余自少迄长,戚戚无欢。此一异也。敬通有子仲文,官成名立;余祸同伯道,永无血胤。此二异也。敬通膂力刚强,老而益壮;余有犬马之疾,溘死无时。此三异也。敬通虽芝残蕙焚,终填沟壑,而为名贤所慕,其风流郁烈芬芳,乆而弥盛;余声尘寂莫,世不吾知,魂魄一去,将同秋草。此四异也。所以力自为序,遗之好事云。
峻本将门,兄法凤自北归,改名孝庆字仲昌。早有干略,齐末为兖州刺史,举兵应梁武,封余干男,历官显重。峻独笃志好学,居东阳,吴、会人士多从其学。普通三年卒,年六十。门人谥曰玄靖先生。
刘沼字明信,中山魏昌人。六世祖舆,晋骠骑将军。沼幼善属文,及长博学,位终秣陵令。
怀慰字彦泰,怀珍从子也。祖奉伯,宋元嘉中为冠军长史。父乘人,冀州刺史,死于义嘉事。怀慰持丧不食醯酱,冬日不用絮衣,养孤弟妹,事寡叔母,皆有恩义。仕宋为尚书驾部郎。怀慰宗从善明等为齐高帝心腹,怀慰亦预焉。
齐国建,上欲置齐郡于都下。议者以江右土沃,流人所归,乃置于瓜步,以怀慰为辅国将军、齐郡太守。上谓怀慰曰:‘齐邦是王业所基,吾方欲以为显任,经理之事,一以委卿。’又手敕曰:‘有文事必有武备,今赐卿玉环刀一口。’
怀慰至郡,修城郭,安集居人,垦废田二百顷,决沈湖灌溉。不受礼谒,人有饷其新米一斛者,怀慰出所食麦饭示之曰:‘食有余,幸不烦此。’因着廉吏论以达其意。高帝闻之,手敕褒赏。进督秦、沛二郡,妻子在都,赐米三百石。兖州刺史柳世隆与怀慰书曰:‘胶东流化,颍川致美,以今方古,曾何足云。’
怀慰本名闻慰,武帝即位,以与舅氏名同,敕改之。后兼安陆王北中郎司马,卒。明帝即位,谓仆射徐孝嗣曰:‘刘怀慰若在,朝廷不忧无清吏也。’子霁、杳、歊。
霁字士湮,九岁能诵左氏传。十四居父忧,有至性,每哭辄呕血。家贫,与弟杳、歊励志勤学。及长,博涉多通。梁天监中,历位西昌相,尚书主客侍郎,海盐令。霁前后宰二邑,并以和理称。后除建康令,不拜。
母明氏寝疾,霁年已五十,衣不解带者七旬,诵观世音经数万遍。夜中感梦,见一僧谓曰:‘夫人算尽,君精诚笃志,当相为申延。’后六十余日乃亡。霁庐于墓,哀恸过礼,常有双白鹤循翔庐侧,处士阮孝绪致书抑譬焉。霁思慕不已,未终丧而卒。著释俗语八卷,文集十卷。
杳字士深,年数岁,征士明僧绍见之,抚而言曰:‘此儿实千里之驹。’十三丁父忧,每哭,哀感行路。梁天监中,为宣惠豫章王行参军。
杳博综群书,沈约、任昉以下每有遗忘,皆访问焉。尝于约坐语及宗庙牺樽,约云:‘郑玄荅张逸谓为画凤皇尾婆娑然。今无复此器,则不依古。’杳曰:‘此言未必可安。古者樽彝皆刻木为鸟兽,凿顶及背以出内酒。魏时鲁郡地中得齐大夫子尾送女器,有牺樽作牺牛形。晋永嘉中,贼曹嶷于青州发齐景公冢又得二樽,形亦为牛象。二处皆古之遗器,知非虚也。’约大以为然。约又云:‘何承天纂文奇博,其书载张仲师及长颈王事,此何所出?’杳曰:‘仲师长尺二寸,唯出论衡。长颈是毗骞王,朱建安扶南以南记云:“古来至今不死”。’约即取二书寻检,一如杳言。约郊居宅时新构阁斋,杳为赞二首,并以所撰文章呈约,约即命工书人题其赞于壁。仍报杳书,共相叹美。又在任昉坐,有人饷昉冲酒而作榐字,昉问杳此字是不,杳曰:‘葛洪字苑作木旁。’昉又曰:‘酒有千日醉,当是虚言。’杳曰:‘桂阳程乡有千里酒,饮之至家而醉。亦其例。’昉大惊曰:‘吾自当遗忘,实不忆此。’杳云:‘出杨元凤所撰置郡事。元凤是魏代人,此书仍载其赋“三重五品,商溪况里”。’昉即检杨记,言皆不差。王僧孺被使撰谱,访杳血脉所因。杳云:‘桓谭新论云:“太史三代世表旁行邪上,并效周谱。”以此而推,当起周代。’僧孺叹曰:‘可谓得所未闻。’周舍又问杳尚书著紫荷橐,相传云挈囊,竟何所出?’杳曰:‘张安世传云:“持橐簪笔,事孝武皇帝数十年。”韦昭、张晏注并曰:“橐,囊也。簪笔以待顾问。”范岫撰字书音训又访杳焉。寻佐周舍撰国史。
出为临津令,有善绩,秩满,县三百余人诣阙请留,敕许焉。后詹事徐勉举杳及顾协等五人入华林撰遍略,书成,以晋安王府参军兼廷尉正,以足疾解。因着林庭赋,王僧孺见而叹曰:‘郊居以后,无复此作。’累迁尚书仪曹郎,仆射徐勉以台阁文议专委杳焉。出为余姚令,在县清洁。湘东王绎发教褒美之。
大通元年,为步兵校尉,兼东宫通事舍人。昭明太子谓曰:‘酒非卿所好,而为酒厨之职,政为卿不愧古人耳。’太子有瓠食器,因以赐焉,曰:‘卿有古人之风,故遗卿古人之器。’俄有敕代裴子野知著作郎事。昭明太子薨,新宫建,旧人例无停者,敕特留杳焉。仆射何敬容奏转杳王府咨议,武帝曰:‘刘杳须先经中书。’仍除中书侍郎。寻为平西湘东咨议参军,兼舍人、著作如故。迁尚书左丞,卒。
杳清俭无所嗜好,自居母忧,便长断腥膻,持斋蔬食。临终遗命:‘敛以法服,载以露车,还葬旧墓,随得一地,容棺而已。不得设灵筵及祭醊。’其子遵行之。
撰要雅五卷,楚辞草木疏一卷,高士传二卷,东宫新旧记三十卷,古今四部书目五卷,文集十五卷,并行于世。
歊字士光,生夕有香气,氛氲满室。幼有识慧,四岁丧父,与群儿同处,独不戏弄。六岁诵论语、毛诗,意所不解,便能问难。十二读庄子逍遥篇曰:‘此可解耳。’客问之,随问而荅,皆有情理,家人每异之,谓为神童。及长,博学有文才,不娶不仕,与族弟𬣙并隐居求志,遨游林泽,以山水书籍相娱而已。
奉母兄以孝悌称,寝食不离左右。母意有所须,口未及言,歊已先知,手自营办,狼狈供奉。母每疾病,梦歊进药,及翌日转有间效,其诚感如此。性重兴乐,尤爱山水,登危履崄,必尽幽遐,人莫能及,皆叹其有济胜之具。常欲避人世,以母老不忍违。每随兄霁、杳从宦。
少时好施,务周人之急,人或遗之,亦不拒也。乆而叹曰:‘受人者必报;不则有愧于人。吾固无以报人,岂可常有愧乎。’
天监十七年,忽著革终论。以为:
形者无知之质,神者有知之性。有知不独存,依无知以自立,故形之于神,逆旅之馆耳。及其死也,神去此馆,速朽得理。是以子羽沈川,汉伯方圹,文楚黄壤,士安麻索:此四子者得理也。若从四子而游,则平生之志得矣。然积习生常,难卒改革,一朝肆志,傥不见从。今欲翦截烦厚,务存俭易,进不裸尸,退异常俗,不伤存者之念,有合至人之道。且张奂止用幅巾,王肃唯盥手足,范冉敛毕便葬,爰珍无设筵几,文度故舟为棺,子廉牛车载柩,叔起诫绝坟陇,康成使无卜吉。此数公者,尚或如之,况为吾人,而尚华泰。今欲髣髴景行,以为轨则。气绝不须复魂,盥漱而敛。以一千钱市成棺,单故裙衫,衣巾枕履。此外送往之具,棺中常物,一不得有所施。世多信李、彭之言,可谓惑矣。余以孔、释为师,差无此惑。敛讫,载以露车,归于旧山,随得一地,地足为坎,坎足容棺。不须塼甓,不劳封树,勿设祭飨,勿置几筵。其蒸尝继嗣,言象所绝,事止余身,无伤世教。
初,𬣙之疾,歊尽心救疗,及卒哀伤,为之诔,又著悲友赋以序哀情。忽有老人无因而至,谓曰:‘君心力坚猛,必破死生;但运会所至,不得乆留一方耳。’弹指而去。歊心知其异,试遣寻之,莫知其所。于是信心弥笃。既而寝疾,恐贻母忧,乃自言笑,勉进汤药。谓兄霁、杳曰:‘两兄禄仕,足伸供养。歊之归泉,复何所憾。愿深割无益之悲。’十八年,年三十二卒。
始沙门释宝志遇歊于兴皇寺,惊起曰:‘隐居学道,清净登仙。’如此三说。歊未死之春,有人为其庭中栽柿,歊谓兄子弇曰:‘吾不见此实,尔其勿言。’至秋而亡,人以为知命。亲故诔其行迹,谥曰贞节处士。
先是有太中大夫琅邪王敬胤以天监八年卒,遗命:‘不得设复魄旌旐,一芦 4560.gif ,凿地周身,归葬忠侯。此达生之格言,贤夫玉匣石椁远矣。然子于父命,亦有所从有所不从。今崇素若信遗意,土周浅薄,属辟不施,一朝见侵狐鼠,戮尸已甚。父可以训子,子亦不可行之。外内易棺,此自奉亲之情,藉土而葬,亦通人之意。宜两舍两取,以达父子之志。棺周于身,土周于椁,去其牲奠,敛以时服。一可以申情,二可以称家。礼教无违,生死无辱,此故当为安也。’
𬣙字彦度,怀珍从孙也。祖承宗,宋太宰参军。父灵真,齐镇西咨议、武昌太守。
𬣙幼称纯孝,数岁父母继卒,𬣙居丧哭泣孺慕,几至灭性,赴吊者莫不伤焉。后为伯父所养,事伯母及昆姊孝友笃至,为宗族所称。自伤早孤,人有误触其讳者,未尝不感结流涕。长兄絜为娉妻,克日成婚,𬣙闻而逃匿,事息乃还。
本州刺史张稷辟为主簿,主者檄召𬣙,乃挂檄于树而逃。陈留阮孝绪博学隐居,不交当世,恒居一鹿床,环植竹木,寝处其中,时人造之,未尝见也。𬣙经一造,孝绪即顾以神交。𬣙族兄歊又履高操,三人日夕招携,故都下谓之三隐。
𬣙善玄言,尤精意释典,曾与歊听讲锺山诸寺,因共卜筑宋熙寺东涧,有终焉之志。尚书郎何炯尝遇之于路,曰:‘此人风神颖俊,盖荀奉倩、卫叔宝之流也。’命驾造门,拒而不见。族祖孝标与书称之曰:‘𬣙超超越俗,如半天朱霞。歊矫矫出尘,如云中白鹤。皆俭岁之粱稷,寒年之纤纩。’
𬣙尝著谷皮巾,披纳衣,每游山泽,辄留连忘返。神理闲正,姿貌甚华,在林谷之间,意气弥远,或有遇之者,皆谓神人。家甚贫苦,并日而食,隆冬之月,或无毡絮,𬣙处之晏然,人不觉其饥寒也。自少至长,无喜愠之色。每于可竞之地,辄以不竞胜之。或有加陵之者,莫不退而愧服,由是众论咸归重焉。
天监十七年,卒于歊舍。临终执歊手曰:‘气绝便敛,敛毕即埋,灵筵一不须立。勿设飨祀,无求继嗣。’歊从而行之。宗人至友,相与刊石立铭,谥曰玄贞处士。
善明,怀珍族弟也。父怀人,仕宋为齐、北海二郡太守。元嘉末,青州饥荒,人相食。善明家有积粟,躬食𫗴粥,开仓以救,乡里多获全济,百姓呼其家田为续命田。
善明少而静处读书,刺史杜骥闻名候之,辞不相见。年四十,刺史刘道隆辟为中从事。怀人谓善明曰:‘我已知汝立身,复欲见汝立官也。’善明应辟,仍举秀才。宋孝武见其策强直,甚异之。
泰始初,徐州刺史薛安都反,青州刺史沈文秀应之。时州居东阳城,善明家在郭内,不能自拔。伯父弥之诡说文秀求自效,文秀使领军主张灵庆等五千人援安都。弥之出门,密谓部曲曰:‘始免祸坑矣。’行至下邳,乃背文秀,善明从伯怀恭为北海太守,据郡相应。善明密契,收集门宗部曲,得三千人。夜斩关奔北海。族兄乘人又聚众勃海以应朝廷。而弥之寻为薛安都所杀,明帝赠青州刺史。以乘人为冀州刺史,善明为北海太守,除尚书金部郎。乘人病卒,仍以善明为冀州刺史。文秀既降,除善明海陵太守,郡境边海,无树木,善明课人种榆槚杂果,遂获其利。还为直阁将军。
五年,魏克青州,善明母在焉,移置代郡。善明布衣蔬食,哀戚如持丧,明帝每见,为之叹息。转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善明以母在魏,不愿西行,泣涕固请,见许。朝廷多哀善明心事,元徽初遣北使,朝议令善明举人。善明举州乡北平田惠绍使魏,赎母还。
时宋后废帝新立,群臣执政,善明独事齐高帝,委身归诚。出为西海太守,行青冀二州刺史。善明从弟僧副与善明俱知名于乡里,泰始初,魏攻淮北,僧副将部曲二千人东依海岛。齐高帝在淮阴,壮其所为,召与相见,引为安成王抚军参军。后废帝肆暴,高帝忧恐,常令僧副微行,伺察声论。使密告善明及东海太守垣崇祖,使动魏兵。善明劝静以待之,高帝纳焉。
废帝见杀,善明为高帝骠骑咨议、南东海太守,行南徐州事。沈攸之反,高帝深以为忧。善明献计曰:‘沈攸之控引八州,纵情蓄敛,苞藏贼志,于焉十年。性既险躁,才非持重,起逆累旬,迟回不进,岂应有所待也?一则暗于兵机,二则人情离怨,三则有掣肘之患,四则天夺其魄。本疑其轻速,掩袭未备;今六师齐奋,诸侯同举,此已笼之鸟耳。’事平,高帝召善明还都,谓曰:‘卿策沈攸之,虽张良、陈平适如此耳。’仍迁太尉右司马。
齐台建,为右卫将军,辞疾不拜。司空褚彦回谓善明曰:‘高尚之事,乃卿从来素意,今朝廷方相委待,讵得便学松、乔邪。’善明荅曰:‘我本无宦情,既逢知己,所以戮力驱驰。天地廓清,朝廷济济,鄙吝既申,不敢昧于富贵矣。’
高帝践阼,以善明勋诚,欲与之禄,召谓曰:‘淮南近畿,国之形胜,非亲贤不居,卿与我卧理之。’乃代明帝为淮南宣城二郡太守。遣使拜授,封新淦伯。善明至郡,上表陈事凡一十一条:其一以为‘天地开创,宜存问远方,广宣慈泽’。其二以为‘京都远近所归,宜遣医药,问其疾苦,年九十以上及六疾不能自存者,随宜量赐’。其三以为‘宋氏赦令,蒙原者寡。愚谓今下赦书,宜令事实相副’。其四以为‘刘昶犹存,容能送死境上,诸城宜应严备’。其五以为‘宜除宋氏大明以来苛政细制,以崇简易’。其六以为‘凡诸土木之费,且可权停’。其七以为‘帝子王女,宜崇俭约’。其八以为‘宜诏百官及府州郡县,各贡谠言,以弘广唐、虞之美’。其九以为‘忠贞孝悌,宜擢以殊阶;清俭苦节,应授以政务’。其十以为‘革命惟始,宜择才北使’。其十一以为‘交州险敻,要荒之表,宋末政苛,遂至怨叛。今宜怀以恩德,未应远劳将士,摇动边甿’。又撰贤圣杂语奏之,托以讽谏。上优诏荅之。
又谏起宣阳门,表陈:‘宜明守宰赏罚,立学校,制齐礼,开賔馆以接邻国。’上荅曰:‘夫赏罚以惩守宰,饰馆以待遐荒,皆古之善政,吾所宜勉。更撰新礼,或非易制。国学之美,已敕公卿。宣阳门今敕停。寡德多阙,思复有闻。’
善明身长七尺九寸,质素不好声色,所居茅斋,斧木而已。床榻几案,不加削。少立节行,常云:‘在家当孝,为吏当清,子孙楷栻足矣。’及累为州郡,颇黩财贿,崔祖思怪而问之,荅曰:‘管子云,鲍叔知我。’因流涕曰:‘方寸乱矣,岂暇为廉。’所得金钱皆以赎母。及母至,清节方峻。所历之职,廉简不烦,俸禄散之亲友。
与崔祖思友善,祖思出为青冀二州,善明遗书叙旧,因相勗以忠概。及闻祖思死,恸哭,仍得病。建元二年卒,遗命薄殡。赠左将军、豫州刺史,谥烈伯。子涤嗣。
善明家无遗储,唯有书八千卷。高帝闻其清贫,赐涤家葛塘屯谷五百斛,曰:‘葛屯亦吾之垣下,令后世知其见异。’
善明从弟僧副字士云,位前将军,封丰阳男,卒于巴西、梓潼二郡太守。上图功臣像赞,僧副亦在焉。
兄法护字士伯,有学业,位济阴太守。
论曰:诗称‘抑抑威仪,惟人之则。’又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观夫杲之风流所得,休野行己之度,盖其有焉。仲和性履所遵,德璋业尚所守,殆人望也。怀珍宗族文质斌斌,自宋至梁,时移三代,或以隐节取高,或以文雅见重。古人云立言立德,斯门其有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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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五十‧列传第四十  刘𤩽 明僧绍 庾易 刘虬
刘𤩽字子珪,沛郡相人,晋丹阳尹惔六世孙也。祖弘之,给事中。父惠,临贺太守。
𤩽笃志好学,博通训义。年五岁,闻舅孔熙先读管宁传,欣然欲读,舅更为说之,精意听受,曰:‘此可及也。’宋大明四年,举秀才,兄璲亦有名,先应州举,至是别驾东海王元曾与𤩽父惠书曰:‘ 比岁贤子充秀,州闾可谓得人。’
除奉朝请不就,兄弟三人共处蓬室一间,为风所倒,无以葺之。怡然自乐,习业不废。聚徒教授,常有数十。丹阳尹袁粲于后堂夜集,闻而请之,指听事前古柳树谓𤩽曰:‘人谓此是刘尹时树,每想高风;今复见卿清德,可谓不衰矣。’荐为秘书郎,不见用。
后拜安成王抚军行参军,公事免。𤩽素无宦情,自此不复仕。袁粲诛,𤩽微服往哭,并致赙助。
齐高帝践阼,召𤩽入华林园谈语,问以政道。荅曰:‘政在孝经。宋氏所以亡,陛下所以得之是也。’帝咨嗟曰:‘儒者之言,可宝万世。’又谓𤩽曰:‘吾应天革命,物议以为何如?’𤩽曰:‘陛下戒前轨之失,加之以宽厚,虽危可安;若循其覆辙,虽安必危。’及出,帝谓司徒褚彦回曰:‘方直乃尔。学士故自过人。’敕𤩽使数入,而𤩽自非诏见,未尝到宫门。
上欲用𤩽为中书郎,使吏部尚书何戢喻旨。戢谓𤩽曰:‘上意欲以凤池相处,恨君资轻,可且就前除。少日当转国子博士,便即所授。’𤩽笑曰:‘平生无荣进意,今闻得中书郎而拜记室,岂本心哉。’
后以母老阙养,拜彭城郡丞,司徒褚彦回宣旨喻之,荅曰:‘自省无廊庙才,所愿唯保彭城丞耳。’上又以𤩽兼总明观祭酒,除豫章王骠骑记室参军,丞如故。𤩽终不就。武陵王晔为会稽太守,上欲令𤩽为晔讲,除会稽郡丞。学徒从之者转众。
永明初,竟陵王子良请为征北司徒记室,𤩽与张融、王思远书曰:
奉教使恭召,会当停公事;但念生平素抱,有乖恩顾。吾性拙人间,不习仕进,昔尝为行佐,便以不能及公事免黜,此眷者所共知也。量己审分,不敢期荣,夙婴贫困,加以疏懒,衣裳容发,有足骇者。中以亲老供养,褰裳徒步,脱尔逮今,二代一纪。先朝使其更自修正,勉励于阶级之次,见其褴缕,或复赐以衣裳。袁、褚诸公,咸加劝励,终于不能自反也。一不复为,安可重为哉。昔人有以冠一免,不重加于首,每谓此得进止之仪。又上下年尊,益不愿居官次废晨昏也。先朝为此,曲申从许,故得连年不拜。既习此岁乆,又齿长疾侵,岂宜摄河间之听,厕迹东平之僚?本无绝俗之操,亦非能偃蹇为高,此又听览所当深察者也。近初奉教,便自希得托迹客游之末,而固辞荣级,其故何邪?以古之王侯大人,或以此延四方之士,有追申、白而入楚,羡邹、枚而游梁,吾非敢叨夫曩贤,庶欲从九九之遗迹,既于闻道集泮不殊,而幸无职司拘碍,可得奉温凊,展私计,志在此耳。
除步兵校尉,不拜。
𤩽姿状纤小,儒业冠于当时,都下士子贵游,莫不下席受业,当世推其大儒,以比古之曹、郑。性谦率,不以高名自居,之诣于人,唯一门生持胡床随后。主人未通,便坐门待荅。住在檀桥,瓦屋数间,上皆穿漏,学徒敬慕,不敢指斥,呼为青溪焉。
竟陵王子良亲往修谒。七年,表武帝为𤩽立馆,以杨烈桥故主第给之,生徒皆贺。𤩽曰:‘室美岂为人哉,此华宇岂吾宅邪?幸可诏作讲堂,犹恐见害也。’未及徙居,遇疾。子良遣从𤩽学者彭城刘绘、顺阳范缜将于𤩽宅营斋。及卒,门人受学者并吊服临送。
𤩽有至性,祖母病疽经年,手持膏药,渍指为烂。母孔氏甚严明,谓亲戚曰:‘阿称便是今世曾子。’称,𤩽小名也。年四十余,未有婚对。建元中,高帝与司徒褚彦回为𤩽娶王氏女。王氏穿壁挂履,土落孔氏床上,孔氏不悦。𤩽即出其妻。及居母忧,住墓下不出庐,足为之屈,杖不能起。此山常有鸲鹆鸟,𤩽在山三年不敢来,服释还家,此鸟乃至。
梁武帝少时尝经伏膺,及天监元年下诏为𤩽立碑,谥曰贞简先生。所著文集行于世。
初,𤩽讲月令毕,谓学生严植之曰:‘江左以来,阴阳律数之学废矣,吾今讲此,曾不得其仿佛。’学者美其退让。时济阳蔡仲熊礼学博闻,谓人曰:‘五音本在中土,故气韵调平。今既东南土气偏诐,故不能感动木石。’𤩽亦以为然。仲熊执经议论,往往与时宰不合,亦终不改操求同,故坎不进,历年方至尚书左丞,当时恨其不遇。
又东阳娄幼瑜字季玉,著礼捃拾三十卷。
𤩽弟琎字子璥,方轨正直,儒雅不及𤩽而文采过之。宋泰豫中,为明帝挽郎。齐建元初,为武陵王晔冠军征虏参军。晔与僚佐饮,自割鹅炙。琎曰:‘应刃落俎,是膳夫之事。殿下亲执鸾刀,下官未敢安席。’因起请退。与友人会稽孔逷同舟入东,于塘上遇一女子,逷目送曰:‘美而艳。’琎曰:‘斯岂君子所宜言乎,非吾友也。’于是解裳自隔。或曰:与友孔彻同舟入东,彻留目观岸上女子。琎举席自隔,不复同坐。兄𤩽夜隔壁呼琎,琎不荅,方下床着衣立,然后应。𤩽怪其乆,琎曰:‘向束带未竟。’其立操如此。
文惠太子召琎入侍东宫,每上事辄削草。寻署射声校尉,卒于官。
时济阳江重欣亦清介,虽处暗室,如对严賔,而不及琎也。重欣位至射声校尉。
显字嗣芳,𤩽族子也。父鬷字仲翔,博识强正,名行自居。幼为外祖臧质所鞠养。质既富盛,恒有音乐。质亡后,母没十许年,鬷每闻丝竹之声,未尝不歔欷流涕。梁天监初,终于晋安内史。
显幼而聦敏,六岁能诵吕相绝秦、贾谊过秦。琅邪王思远、吴国张融见而称赏,号曰神童。族伯𤩽儒学有重名,卒无嗣,齐武帝诏显为后,时年八岁。本名颋,齐武以字难识,改名显。天监初,举秀才,解褐中军临川王行参军,俄署法曹。
显博涉多通。任昉尝得一篇缺简,文字零落,示诸人莫能识者,显见云是古文尚书所删逸篇。昉检周书,果如其说。昉因大相赏异。丁母忧,服阕,尚书令沈约时领太子少傅,引为少傅五官。约为丹阳尹,命驾造焉。于坐策显经史十事,显对其九。约曰:‘老夫昏忘,不可受策;虽然,聊试数事,不可至十。’显问其五,约对其二。陆倕闻之击席喜曰:‘刘郎子可谓差人,虽吾家平原诣张壮武,王粲谒伯喈,必无此对。’其为名流推赏如此。
五兵尚书傅昭掌著作,撰国史,显自兼廷尉正,被引为佐。及革选尚书五都,显以法曹兼吏部郎。后为尚书仪曹郎。尝为上朝诗,沈约见而美之,命工书人题之于郊居宅壁。后兼中书通事舍人,再迁骠骑鄱阳王记室,兼中书舍人。后为中书郎,舍人如故。
显与河东裴子野、南阳刘之遴、吴郡顾协连职禁中,递相师友,人莫不慕之。显博闻强记,过于裴、顾。时波斯献生师子,帝问曰:‘师子有何色?’显曰:‘黄师子超不及白师子超。’魏人送古器,有隐起字无识者,显案文读之无滞,考校年月,一字不差。武帝甚嘉焉。
迁尚书左丞,除国子博士。时有沙门讼田,帝大署曰‘贞’。有司未辩,遍问莫知。显曰:‘贞字文为与上人。’帝因忌其能,出之。后为云麾邵陵王长史、寻阳太守。魏使李谐至闻之,恨不相识。叹曰:‘梁德衰矣。善人国之纪也,而出之,无乃不可乎。’王迁镇郢州,除平西府咨议参军,乆在府不得志。大同九年终于夏口,时年六十三。
凡佐两府,并事骄王,人为之忧,而反见礼重。友人刘之遴启皇太子为之铭志,葬于秣陵县刘真长旧茔。
子莠、恁、臻。臻早有名,载北史。
显从弟 3c84.gif 字仲宝。形貌短小,儒雅博洽,善辞翰,随湘东王在蕃十余年,宠寄甚深。当时文檄皆其所为。位吏部尚书、国子祭酒。魏克江陵,入长安。
明僧绍字休烈,平原鬲人,一字承烈。其先吴太伯之裔,百里奚子孟明,以名为姓,其后也。祖玩,州中从事。父略,给事中。僧绍明经有儒术,宋元嘉中,再举秀才,永光中,镇北府辟功曹,并不就。隐长广郡崂山,聚徒立学。魏克淮北,乃度江。
昇明中,齐高帝为太傅,教辟僧绍及顾欢、臧荣绪,以旌币之礼,征为记室参军,不至。僧绍弟庆符为青州,僧绍乏粮食,随庆符之郁洲,住弇榆山,栖云精舍,欣玩水石,竟不一入州城。
泰始季年,岷、益有山崩,淮水竭齐郡,僧绍窃谓其弟曰:‘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夫阳伏而不泄,阴迫而不蒸,于是乎有山崩川竭之变。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殷亡,三川竭岐山崩而周亡,五山崩而汉亡。夫有国必依山川而为固,山川作变,不亡何待?今宋德如四代之季,尔志吾言而勿泄也。’竟如其言。
齐建元元年冬,征为正员郎,称疾不就。其后帝与崔祖思书,令僧绍与庆符俱归。帝又曰:‘不食周粟而食周薇,古犹发议,在今宁得息谈邪?聊以为笑。’
庆符罢任,僧绍随归住江乘摄山。僧绍闻沙门释僧远夙德,往候定林寺。高帝欲出寺见之,僧远问僧绍曰:‘天子若来,居士若为相对?’僧绍曰:‘山薮之人,政当凿坏以遁;若辞不获命,便当依戴公故事。’既而遁还摄山、建栖霞寺而居之,高帝甚以为恨。昔戴颙高卧牖下,以山人之服加其身,僧绍故云。
高帝后谓庆符曰:‘卿兄高尚其事,亦尧之外臣。朕梦想幽人,固已勤矣。所谓“迳路绝,风云通”。’仍赐竹根如意、笋箨冠,隐者以为荣焉。勃海封延伯者,高行士也,闻之叹曰:‘明居士身弥后而名弥先,亦宋、齐之儒仲也。’永明中,征国子博士不就,卒。
僧绍长兄僧胤能言玄,仕宋为江夏王义恭参军,王别为立榻,比之徐孺子。位冀州刺史。子慧照,元徽中,为齐高帝平南主簿,从拒桂阳,累至骠骑中兵参军,与荀伯玉对领直。建元元年,为巴州刺史,绥怀蛮蜒,上许为益州刺史,未迁卒。
僧胤次弟僧暠亦好学,宋大明中再使魏,于时新诛司空刘诞。孝武谓曰:‘若问广陵之事,何以荅之?’对曰:‘周之管、蔡,汉之淮南。’帝大悦。及至魏,魏问曰:‘卿衔此命,当缘上国无相逾者邪?’荅曰:‘聦明特达,举袂成帷,比屋之甿,又无下仆。晏子所谓“看国善恶。”故再辱此庭。’位至青州刺史。
僧绍子元琳、仲璋、山賔并传家业,山賔最知名。
山賔字孝若,七岁能言名理。十三,博通经传,居丧尽礼,起家奉朝请。兄仲璋痼疾,家道屡空,山賔乃行干禄,后为广阳令,顷之去官。会诏使公卿举士,左卫将军江祏上书荐山賔才堪理剧。齐明帝不重学,谓祏曰:‘闻山賔谈书不辍,何堪官邪。’遂不用。
梁台建,累迁右军记室参军,掌吉礼。时初置五经博士,山賔首应其选。历中书侍郎,国子博士,太子率更令,中庶子。天监十五年,出为持节、都督缘淮诸军事、北兖州刺史。普通二年,征为太子右卫率,加给事中。迁御史中丞,以公事左迁黄门侍郎。四年,为散骑常侍。东宫新置学士,又以山賔居之。俄以本官兼国子祭酒。
初,山賔在州,所部平陆县不稔,启出仓米以振百姓。后刺史检州曹,失簿,以山賔为耗损。有司追责,籍其宅入官。山賔不自理,更市地造宅。昭明太子闻筑室不就,有令曰:‘明祭酒虽出抚大蕃,拥旌推毂,珥金拖紫,而恒事屡空。闻构宇未成,今送薄助。’并诒诗曰:‘平仲古称奇,夷吾昔擅美,令则挺伊贤,东秦固多士。筑室非道傍,置宅归仁里。庚桑方有系,原生今易拟。必来三径人,将招五经士。’
山賔性笃实,家中尝乏困,货所乘牛。既售受钱,乃谓买主曰:‘此牛经患漏蹄,疗差已乆,恐后脱发,无容不相语。’买主遽追取钱。处士阮孝绪闻之,叹曰:‘此言足使还淳反朴,激薄停浇矣。’
五年,又假节摄北兖州事,后卒官,赠侍中,谥曰质子。山賔累居学官,甚有训导之益,然性颇疏通,接于诸生多狎比,人皆爱之。所著吉礼仪注二百二十四卷,礼仪二十卷,孝经丧服义十五卷。
子震字兴道,亦传父业,位太子舍人,尚书祠部郎,余姚令。
山賔弟少遐字处默,亦知名,位都官尚书。简文谓人曰:‘我不喜明得尚书,更喜朝廷得人。’后拜青州刺史。太清之乱奔魏,仕北齐,卒于太子中庶子。子罕,司空记室。
明氏南度虽晚,并有名位,自宋至梁为刺史者六人。
庾易字幼简,新野人也,徙居江陵。祖玫,巴郡太守。父道骥,安西参军。
易志性恬静,不交外物,齐临川王映临州,表荐之,饷麦百斛。易谓使人曰:‘走樵采麋鹿之伍,终其解毛之衣,驰骋日月之车,得保自耕之禄,于大王之恩亦已深矣。’辞不受,以文义自乐。安西长史袁彖钦其风,赠以鹿角书格、蚌盘、蚌研、白象牙笔。并赠诗曰:‘白日清明,青云辽亮,昔闻巢、许,今睹台、尚。’易以连理几、竹翘书格报之。
建武三年,诏征为司空主簿,不就,卒。子黔娄。
黔娄字子贞,一字贞正。少好学,多所讲诵。性至孝,不曾失色于人。南阳高士刘虬、宗测并叹异之。仕齐为编令,政有异绩。先是县境多猛兽暴,黔娄至,猛兽皆度往临沮界,时以为仁化所感。
徙孱陵令,到县未旬,易在家遘疾,黔娄忽心惊,举身流汗,即日弃官归家。家人悉惊其忽至。时易疾始二日,医云欲知差剧,但尝粪甜苦。易泄利,黔娄辄取尝之,味转甜滑,心愈忧苦。至夕,每稽颡北辰,求以身代。俄闻空中有声曰:‘征君寿命尽,不复可延。汝诚祷既至,政得至月末。’及晦而易亡。黔娄居丧过礼,庐于冢侧。
梁台建,黔娄自西台尚书仪曹郎为益州刺史邓元起表为府长史、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及成都平,城中珍宝山积,元起悉分与僚佐,唯黔娄一无所取。元起恶其异众,厉声曰:‘长史何独为高?’黔娄示不违之,请书数箧。寻除蜀郡太守,在职清素,百姓便之。元起死于蜀郡,部曲皆散,黔娄身营殡敛,携持丧柩归乡里。
东宫建,以中军记室参军侍皇太子读,甚见知重。诏与太子中庶子殷钧、中舍人到洽、国子博士明山賔递日为太子讲五经义。迁散骑侍郎,卒。弟于陵。
于陵字子介,七岁能言玄理。及长,清警博学,有才思。齐随王子隆为荆州,召为主簿,使与谢朓、宗夬抄撰群书。子隆代还,又以为送故主簿。子隆为明帝所害,僚吏畏避莫至,唯于陵与夬独留经理丧事。永元末,除东阳遂安令,为人吏所称。
梁天监初,为建康狱平,迁尚书功论郎,待诏文德殿。后兼中书通事舍人,拜太子洗马。旧东宫官属通为清选,洗马掌文翰,尤其清者。近代用人,皆取甲族有才望者,时于陵与周舍并擢充此职。武帝曰:‘官以人清,岂限甲族。’时论以为美。累迁中书黄门侍郎,舍人如故。后终于鸿胪卿。弟肩吾。
肩吾字慎之,八岁能赋诗,为兄于陵所友爱。初为晋安王国常侍,王每徙镇,肩吾常随府。在雍州被命与刘孝威、江伯摇、孔敬通、申子悦、徐防、徐摛、王囿、孔铄、鲍至等十人抄撰众籍,丰其果馔,号高斋学士。王为皇太子,兼东宫通事舍人。后为安西湘东王录事、咨议参军,太子率更令,中庶子。
简文开文德省置学士,肩吾子信、徐摛子陵、吴郡张长公、北地傅弘、东海鲍至等充其选。齐永明中,王融、谢朓、沈约文章始用四声,以为新变,至是转拘声韵,弥为丽靡,复逾往时。简文与湘东王书论之曰:
比见京师文体,懦钝殊常,竞学浮疏,争事阐缓,既殊比兴,正背风骚。若夫六典三礼,所施则有地,吉凶嘉賔,用之则有所,未闻吟咏情性,反拟内则之篇,操笔写志,更模酒诰之作。迟迟春日,翻学归藏,湛湛江水,遂同大传。
吾既拙于为文,不敢轻有掎摭,但以当世之作,历方古之才人,远则杨、马、曹、王,近则潘、陆、颜、谢,观其遣辞用心,了不相似。若以今文为是,则昔贤为非,若以昔贤可称,则今体宜弃。俱为盍各,则未之敢许。又时有效谢康乐、裴鸿胪文者,亦颇有惑焉。何者?谢客吐言天拔,出于自然,时有不拘,是其糟粕。裴氏乃是良史之才,了无篇什之美。是为学谢则不届其精华,但得其长;师裴则蔑绝其所长,唯得其所短。谢故巧不可阶,裴亦质不宜慕。故胸驰臆断之侣,好名忘实之类,决羽谢生,岂三千之可及,伏膺裴氏,惧两唐之不传。故玉徽金铣,反为拙目所嗤,巴人下俚,更合郢中之听。阳春高而不和,妙声绝而不寻。竟不精讨锱铢,覆量文质,有异巧心,终愧妍手。是以握瑜怀玉之士,瞻郑邦而知退,章甫翠履之人,望闽乡而叹息。诗既若此,笔又如之。徒以烟墨不言,受其驱染,纸札无情,任其摇襞。甚矣哉,文章横流,一至于此。
至如近世谢朓、沈约之诗,任昉、陆倕之笔,斯文章之冠冕,述作之楷模。张士简之赋,周升逸之辩,亦成佳手,难可复遇。文章未坠,必有英绝,领袖之者,非弟而谁。每欲论之,无可与语,思吾子建,一共商榷。辨兹清浊,使如泾、渭,论兹月旦,类彼汝南。朱白既定,雌黄有别,使夫怀鼠知惭,滥竽自耻。相思不见,我劳如何!
及简文即位,以肩吾为度支尚书。时上流蕃镇,并据州拒侯景,景矫诏遣肩吾使江州喻当阳公大心。大心乃降贼,肩吾因逃入东。后贼宋子仙破会稽,购得肩吾欲杀之,先谓曰:‘吾闻汝能作诗,今可即作,若能,将贷汝命。’肩吾操笔便成,辞采甚美,子仙乃释以为建昌令。仍间道奔江陵,历江州刺史,领义阳太守,封武康县侯。卒,赠散骑常侍、中书令。子信。
刘虬字灵预,一字德明,南阳涅阳人,晋豫州刺史乔七世孙也。徙居江陵。
虬少而抗节好学,须得禄便隐。宋泰始中,仕至晋平王骠骑记室、当阳令。罢官归家静处,常服鹿皮袷,断谷,饵术及胡麻。齐建元初,豫章王嶷为荆州,教辟虬为别驾,与同郡宗测、新野庾易并遗书礼请之。虬等各修笺荅而不应命。
永明三年,刺史庐陵王子卿表虬及同郡宗测、宗尚之、庾易、刘昭五人,请加蒲车束帛之命。诏征为通直郎,不就。竟陵王致书通意,虬荅曰:‘虬四节卧疾病,三时营灌植,畅余阴于山泽,托暮情于鱼鸟,宁非唐、虞重恩,周、邵宏施。’
虬精信释氏,衣粗布,礼佛长斋,注法华经,自讲佛义。以江陵西沙洲去人远,乃徙居之。建武二年,诏征国子博士,不就。其冬虬病,正昼有白云徘徊檐户之内,又有香气及磬声。其日卒,年五十八。虬子之遴。
之遴字思贞,八岁能属文。虬曰:‘此儿必以文兴吾宗。’常谓诸子曰:‘若比之颜氏,之遴得吾之文。’由是州里称之。时有沙门僧惠有异识,每诣虬必呼之遴小字曰:‘僧伽福德儿。’握手而进之。
年十五,举茂才,明经对策,沈约、任昉见而异之。吏部尚书王瞻尝候任昉,遇之遴在坐,昉谓瞻曰:‘此南阳刘之遴,学优未仕,水镜所宜甄擢。’即辟为太学博士。昉曰:‘为之美谈,不如面试。’时张稷新除尚书仆射,托昉为让表,昉令之遴代作,操笔立成。昉曰:‘荆南秀气,果有异才,后仕必当过仆。’御史中丞乐蔼即之遴之舅,宪台奏弹,皆令之遴草焉。后为荆州中从事,梁简文临荆州,仍迁宣惠记室。之遴笃学明审,博览群籍,时刘显、韦棱并称强记,之遴每与讨论,咸不过也。
累迁中书侍郎,后除南郡太守。武帝谓曰:‘卿母年德并高,故令卿衣锦还乡,尽荣养之理。’转西中郎湘东王绎长史,太守如故。初,之遴在荆府,常寄居南郡,忽梦前太守袁彖谓曰:‘卿后当为折臂太守,即居此中。’之遴后牛奔堕车折臂,右手偏直,不复得屈伸,书则以手就笔,叹曰:‘岂黥而王乎?’周舍尝戏之曰:‘虽复并坐可横,政恐陋巷无枕。’后连相两王,再为此郡,历秘书监。
出为郢州行事,之遴意不愿出,固辞曰:‘去岁命绝离巽,不敢东下;今年所忌又在西方。’武帝手敕曰:‘朕闻妻子具,孝衰于亲,爵禄具,忠衰于君。卿既内足,理忘奉公之节。’遂为有司奏免。后为都官尚书、太常卿。
之遴好古爱奇,在荆州聚古器数十百种,有一器似瓯可容一斛,上有金错字,时人无能知者。又献古器四种于东宫。其第一种,镂铜鸱夷榼二枚,两耳有银镂,铭云:‘建平二年造。’其第二种,金银错镂古𨱔二枚,有篆铭云:‘秦容成侯适楚之岁造。’其第三种,外国澡灌一口,有铭云:‘元封二年,龟兹国献。’其第四种,古制澡盘一枚,铭云:‘初平二年造。’
时鄱阳嗣王范得班固所撰汉书真本献东宫,皇太子令之遴与张缵、到溉、陆襄等参校异同,之遴录其异状数十事,其大略云:‘案古本汉书称永平十六年五月二十一日己酉,郎班固上,而今本无上书年月日子。又案古本叙传号为中篇,今本称为叙传,又今本叙传载班彪事行,而古本云‘彪自有传’。又今本纪及表志列传不相合为次,而古本相合为次,总成三十八卷。又今本外戚在西域后,古本外戚次帝纪下。又今本高五子、文三王、景十三王、孝武六子、宣元六王杂在诸传帙中,古本诸王悉次外戚下,在陈项传上。又今本韩彭英卢吴述云:‘信惟饿隶,布实黥徒,越亦狗盗,芮尹江湖。云起龙骧,化为侯王。’古本述云:‘淮阴毅毅,仗劔周章,邦之杰子,实惟彭、英。化为侯王,云起龙骧。’又古本第三十七卷解音释义,以助雅诂;而今本无此卷也。’
之遴好属文,多学古体,与河东裴子野、沛国刘显恒共讨论古籍,因为交好。时周易、尚书、礼记、毛诗并有武帝义疏,唯左氏传尚阙,之遴乃著春秋大意十科,左氏十科,三传同异十科。合三十事上之。帝大悦,诏荅曰:‘省所撰春秋义,比事论书,辞微旨远,编年之教,言阐义繁。丘明传洙、泗之风,公羊宗西河之学,铎椒之解不追,瑕丘之说无取。继踵胡母,仲舒云盛,因循穀梁,千秋最笃。张苍之传左氏,贾谊之袭荀卿,源本分镳,指归殊致,详略纷然,其来旧矣。昔在弱年,乆经研味,一从遗置,迄将五纪。兼晚秋晷促,机事罕暇,夜分求衣,未遑披括。须待夏景,试欲推寻,若温故可求,别酬所问也。’
始武帝于齐代为荆府咨议,时之遴父虬隐在百里洲,早相知闻。帝偶匮乏,遣就虬换谷百斛。之遴时在父侧,曰:‘萧咨议踬士,云何能得舂,愿与其米。’虬从之。及帝即位常怀之。侯景初以萧正德为帝,之遴时落景所,将使授玺绂。之遴预知,仍剃发披法服乃免。先是,平昌伏挺出家,之遴为诗嘲之曰:‘传闻伏不斗,化为支道林。’及之遴遇乱,遂披染服,时人笑之。
寻避难还乡,湘东王绎尝嫉其才学,闻其西上至夏口,乃密送药杀之。不欲使人知,乃自制志铭,厚其赙赠。前后文集五十卷。
子三达字三善,数岁能清言及属文。州将湘东王绎闻之,盛集賔客,召而试之。说义属诗,皆有理致。年十二,听江陵令贺革讲礼还,仍覆述,不遗一句。年十八卒。之遴深怀悼恨,乃题墓曰‘梁妙士’以旌之。之遴弟之亨。
之亨字嘉会,年四岁,出后叔父嵩。及长好学,美风姿,善占对。武帝之临荆州,唯与虬谈。虬见之遴之亨,帝曰:‘之遴必以文章显,之亨当以功名著。’后州举秀才,除大学博士,仍代兄之遴为中书通事舍人。累迁步兵校尉,湘东王绎咨议参军,敕赐金策并赐诗焉。
大通六年,出师南郑,诏湘东王节度诸军。之亨以司农卿为行台承制,途出本州北界,总督众军,杖节而西,楼船戈甲甚盛。老小缘岸观曰:‘是前举秀才者。’乡部伟之。是行也,大致克复,军士有功皆录,唯之亨为兰钦所讼,执政因而陷之,故封赏不行,但复本位而已。乆之,帝读陈汤传,恨其立功绝域而为文吏所抵。宦者张僧胤曰:‘外闻论者,窃谓刘之亨似之。’帝感悟,乃封为临江子。固辞不拜。
之亨美绩嘉声,在朱异之右,既不协,惧为所害,故美出之,以代之遴为安西东湘王绎长史、南郡太守。上问朱异曰:‘之亨代兄喜不?兄弟因循,岂直大冯、小冯而已。’又谓尚书令何敬容曰:‘荆州长史、南郡太守,皆是仆射出入。今者之亨便是九转。’在郡有异绩,吏人称之。卒,荆土怀之,不复称名,号为大南郡小南郡。
子广德,亦好学,负才任气。承圣中,位湘东太守。魏平荆州,依于王琳。琳平,陈太建中,历河东太守,卒官。
之亨弟之迟,位荆州中从事史。子仲威,少有志气,颇涉文史。梁承圣中,为中书侍郎。萧庄称尊号,以为御史中丞,随庄终邺中。
坦字德度,虬从弟也。仕齐历孱陵令,南中郎录事参军,所居以干济称。
梁武帝起兵,时辅国将军杨公则为湘州刺史,帅师赴夏口。西朝议行州事者,坦求行,乃除辅国长史、长沙太守,行湘州刺史。坦尝在湘州,多旧恩,道迎者甚众。齐东昏遣安成太守刘希祖破西台所选太守范僧简于平都,希祖移檄湘部,于是始兴内史王僧粲应之,湘部诸郡,悉皆蜂起。州人咸欲汎舟逃走,坦悉聚船焚之。前湘州镇军锺玄绍潜应僧粲,坦闻其谋,伪为不知,因理讼至夜,城门遂不闭以疑之。玄绍未及发,明旦诣坦问其故。乆留与语,密遣亲兵收其家。玄绍在坐未起,而收兵已报具得其文书本末。玄绍即首伏,于坐斩之,焚其文书,余党悉无所问。
梁天监初,论功封荔浦子。三年,迁西中郎长史、蜀郡太守,行益州事。未至蜀,道卒。
论曰:刘𤩽弟兄,僧绍父子,并业盛专门,饰以儒行,持身之节,异夫苟得患失者焉。庾易、刘虬取高一代,其所以行己,事兼隐德,诸子学业之美,各著家声。显及之遴见嫉时主,或以非罪而斥,或以非疾而亡,异夫自古哲王屈己下贤之道,有以知武皇之不弘,元后之多忌。梁祚之不永也,不亦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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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五十一‧列传第四十一  梁宗室上 吴平侯景 长沙宣武王懿 永阳昭王敷 衡阳宣王畅 桂阳简王融 临川靖惠王宏
吴平侯景字子昭,梁武帝从父弟也。祖道赐以礼让称,居乡有争讼,专赖平之,又周其疾急,乡里号曰‘墟王’。皆窃言曰‘其后必大’。仕宋终于书侍御史,齐末追赠左光禄大夫。三子:长曰尚之,次曰文帝,次曰崇之。尚之敦厚有器业,为司徒建安王中兵参军,一府称为长者。迁步兵校尉,卒官。梁天监初,追谥曰文宣侯。子灵钧,仕齐为广德令。武帝起兵,行会稽郡事。顷之,卒。追封东昌县侯。子謇嗣。崇之仕齐官至东阳太守,以干能显,政尚严厉。永明中,钱唐唐宇之反,别众破东阳,崇之遇害。天监初,追谥忠简侯。
景,崇之子也。八岁,随父在郡,居丧以毁闻。及长好学,才辩有识断。仕齐为永宁令,政为百城最。永嘉太守范述曾居郡,号称廉平,雅服景为政,乃榜郡门曰:‘诸县有疑滞者,可就永宁令决。’以疾去官。永嘉人胡仲宣等千人诣阙表请景为郡,不许。永元二年,以长沙宣武王懿勋,除步兵校尉。是冬懿遇害,景亦逃难。
武帝起兵,以景行南兖州事。时天下未定,沔北伧楚,各据坞壁。景示以威信,渠帅相率面缚请罪,旬日境内皆平。武帝践阼,封吴平县侯,南兖州刺史,加都督。诏景母毛氏为国太夫人,礼如王国太妃,假金章紫绶。景居州清恪,有威裁,明解吏职,文案无壅,下不敢欺,吏人畏敬如神。会年荒,计口振恤,又为𫗴粥于路以赋之,死者给棺具,人甚赖焉。
天监七年,为左骁骑将军,兼领军将军。领军管天下兵要,宋孝建以来,制局用事,与领军分权,典事以上皆得呈奏,领军垂拱而已。及景在职峻切,官曹肃然,制局监皆近幸,颇不堪命,以是不得乆留中。
寻出为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八年,魏荆州刺史元志攻潺沟,驱迫群蛮,群蛮悉度汉水来降。议者以为蛮累为边患,可因此除之。景曰:‘穷来归我,诛之不祥;且魏人来侵,每为矛楯,若悉诛蛮,则魏军无碍,非长策也。’乃开樊城受降,因命司马朱思远、宁蛮长史曹义宗、中兵参军孟惠儁击志于潺沟,大破之。景初到州,省除参迎羽仪器服,不得烦扰吏人。修葺城垒,申警边备,理辞讼,劝农桑。郡县皆改节自励,州内清静,抄盗绝迹。
十三年,复为领军将军,直殿省,知十州损益事,月加禄五万。景为人雅有风力,长于辞令。其在朝廷,为众所瞻仰。于武帝虽属为从弟,而礼寄甚隆,军国大事皆与议决。
十五年,加侍中。及太尉、扬州刺史临川王宏坐法免,诏景以安右将军监扬州,置佐史,即宅为府。景越亲居扬州,固让至于涕泣,帝弗许。在州尤称明断,符教严整。有田舍老姥诉得符,还至县,县吏未即发,姥语曰:‘萧监州符如火,汝手何敢留之!’其为人所畏敬如此。
迁都督、郢州刺史。将发,帝幸建兴苑饯别,为之流涕。在州复有能名。齐安、竟陵郡接魏界,多盗贼,景移书告示,魏即焚坞戍保境,不复侵略。卒于州,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忠。子劢。
劢字文约,弱不好弄,喜愠不形于色。位太子洗马,母忧去职,殆不胜丧。每一思至,必徒步之墓。或遇风雨,仆卧中路,坐地号恸,起而复前,家人不能禁。景特所钟爱,曰:‘吾百年后,其无此子乎。’使左右节哭。服阕,除太子中舍人。景薨于郢镇,或以路远,秘其凶问,以疾渐为辞。劢乃奔波,届于江夏,不进水浆者七日。庐于墓所,亲友隔绝。会叔父昙下诏狱,劢乃率昆弟群从同诣大理,虽门生故吏,莫能识之。后袭封吴平侯,对扬王人,悲恸呜咽,傍人亦为陨涕。
除淮南太守,以善政称。迁宣城内史,郡多猛兽,常为人患,及劢在任,兽暴为息。又迁豫章内史,道不拾遗,男女异路。徙广州刺史,去郡之日,吏人悲泣,数百里中,舟乘填塞,各赍酒肴以送劢。劢人为纳受,随以钱帛与之。至新淦县岓山村,有一老姥以槃擎䲡鱼,自送舟侧奉上之,童儿数十人入水扳舟,或歌或泣。
广州边海,旧饶,外国舶至,多为刺史所侵,每年舶至不过三数。及劢至,纤豪不犯,岁十余至。俚人不賔,多为海暴,劢征讨所获生口宝物,军赏之外,悉送还台。前后刺史皆营私蓄,方物之贡,少登天府。自劢在州,岁中数献,军国所须,相继不绝。武帝叹曰:‘朝廷便是更有广州。’有诏以本号还朝,而西江俚帅陈文彻出寇高要,又诏劢重申蕃任。未几,文彻降附。劢以南江危险,宜立重镇,乃表台于高凉郡立州。敕仍以为高州,以西江督护孙固为刺史。征为太子左卫率。
劢性率俭,而器度宽裕,左右尝将羹至胸前翻之,颜色不异,徐呼更衣。聚书至三万卷,披翫不倦,尤好东观汉记,略皆诵忆。刘显执卷策劢,酬应如流,乃至卷次行数亦不差失。少交结,唯与河东裴子野、范阳张缵善。卒于道,赠侍中,谥曰光侯。劢弟劝。
劝字文肃,少以清静自立,封西乡侯,位南康内史,太舟卿。大宝元年,与南康王会理谋诛侯景,事发遇害。
劝弟勉。
勉字文祗,封东乡侯,位太子洗马,及劝同见害。
勉弟勃位定州刺史,封曲江乡侯。大宝初,广州刺史元景仲将谋应侯景,西江督护陈霸先攻景仲,迎勃为刺史。时湘东王绎在荆州,虽承制授职,力不能制,遂从之。勃乃镇岭南,为广州刺史。后江表定,以王琳代为广州,以勃为晋州刺史。魏克江陵,勃复据广州。敬帝承制,加司徒。绍泰中,为太尉,寻进为太保。及陈武禅代之际,举兵不从,寻败,遇害。
昌字子建,景弟也。位衡州刺史。性好酒,在州每醉,径出入人家,或独诣草野,刑戮颇无期度,醉时所杀,醒或求焉,亦无悔也。累迁兼宗正卿,屡为有司所劾。乆留都,忽忽不乐,遂纵酒虚悸。在石头东斋,引刀自刺而卒。弟昂。
昂字子明,位轻车将军,监南兖州。初,兄景再为兖州,德惠在人,及昂来代,时人方之冯氏。征为琅邪、彭城二郡太守。时有女子年二十许,散发黄衣,在武窟山石室中,无所修行,唯不甚食。或出人间,时饮少酒,鹅卵一两枚,人呼为圣姑。就求子往往有效,造者充满山谷。昂呼问无所对,以为祅惑,鞭之二十。创即差,失所在。中大通元年,为领军将军。乆之,封湘阴侯,出为江州刺史。卒,谥曰恭侯。
昂弟昱字子真,少而狂狷,不拘礼度,异服危冠,交游冗杂。尤善屠牛,业以为常。于宅内酤酒。好骑射。历位中书侍郎。每求试边州,武帝以其轻脱无威望,抑而不许。迁给事黄门侍郎,上表请自解,帝手诏责之,坐免官。因此杜门绝朝觐。
普通五年,坐于宅内铸钱,为有司所奏,下廷尉,得免死,徙临海郡。行至上虞,有敕追还,令受菩萨戒。既至,恂恂尽礼,改意蹈道,持戒又精洁。帝甚嘉之。
以为晋陵太守,下车励名迹,除烦苛,明法宪,严于奸吏,旬日之间,郡中大安。俄而暴卒,百姓行号巷哭,市里为之諠沸,设祭奠于郡庭者四百余人。田舍有妇女夏氏年百余岁,扶曾孙出郡,悲泣不自胜。其惠化所感如此。百姓相率为立庙建碑,以纪其德,又诣都表求赠谥。诏赠湘州刺史,谥曰恭子。
文帝十男:张皇后生长沙宣武王懿、永阳昭王敷、武帝、衡阳宣王畅。李太妃生桂阳简王融。融为东昏所害,敷、畅齐建武中卒,武帝践阼,并追封郡王。陈太妃生临川靖惠王宏、南平元襄王伟。吴太妃生安成康王秀、始兴忠武王憺。费太妃生鄱阳忠烈王恢。
长沙宣武王懿字元达,文帝长子也。少有令誉,解褐齐安南邵陵王行参军,袭爵临湘县侯。历位晋陵太守,以善政称。永明末,为梁、南秦二州刺史,加督。是岁,魏军入汉中,遂围南郑。懿随机拒击,乃解围遁去。又遣氐帅杨元秀攻取魏历城等六戍。魏人震惧,边境遂宁。
永元二年,裴叔业据豫州反,懿以豫州刺史领历阳、南谯二郡太守讨之,叔业惧,遂降魏。武帝时在雍州,遣典签赵景悦说懿兴晋阳之甲,诛君侧之罪。懿不荅。既而平西将军崔慧景入寇,奉江夏王宝玄围台城,齐室大乱,驰信召懿。懿时方食,投箸而起,率锐卒三千人入援。武帝驰遣虞安福下都说懿曰:‘诛贼之后,则有不赏之功,当明君贤主,尚或难立;况于乱朝,何以自免。若贼灭之后,仍勒兵入宫,行伊、霍故事,此万世一时。若不欲尔,便放表还历阳,托以外拒为事,则威振内外,谁敢不从。一朝放兵,受其厚爵,高而无人,必生后悔。’长史徐曜甫亦苦劝,并不从。慧景遣其子觉来拒,懿击大破之,乘胜而进,慧景众溃,追斩之。授尚书令、都督征讨水陆诸军事。
时东昏肆虐,茹法珍、王咺之等执政,宿臣旧将,并见诛夷。懿既勋高,独居朝右,深为法珍等所惮,乃说东昏,将加酷害。徐曜甫知之,密具舟江渚,劝令西奔。懿不从,曰:‘古皆有死,岂有叛走尚书令邪?’寻见留省赐药,与弟融俱殒。谓使者曰:‘家弟在雍,深为朝廷忧之。’中兴元年,赠司徒。宣德太后临朝,改赠太傅。天监元年,追崇丞相,封长沙郡王,谥曰宣武。给九旒鸾辂、黄屋左纛,葬礼依晋安平王故事。
懿名望功业素重,武帝本所崇敬。帝以天监元年四月丙寅即位,是日即见褒崇。戊辰,乃始赠第二兄敷、第四弟畅、第五弟融。至五月,有司方奏追皇考皇妣尊号,迁神主于太庙。帝不亲奉,命临川王宏侍从。七月,帝临轩,遣兼太尉、散骑常侍王份奉策上太祖文皇帝、献皇后及德皇后尊号。既先卑后尊,又临轩命策,识者颇致讥议焉。
懿子业字静旷,幼而明敏,仕齐为太子舍人。宣武之难,与二弟藻、象俱逃匿于王严秀家。东昏知之,收严秀付建康狱,考掠备极,乃以钳拔手爪,至死不言,竟以免祸。
天监二年,袭封长沙王,历位秘书监,侍中,都督南兖州刺史。运私邸米,僦人作甓以砌城,武帝善之。徙湘州,尤著善政。零陵旧有二猛兽为暴,无故相枕而死。郡人唐睿见猛兽傍一人曰:‘刺史德感神明,所以两猛兽自毙。’言讫不见,众并异之。
业性敦笃,所在留惠。普通四年,为侍中、金紫光禄大夫。薨,谥曰元王。文集行于世。子孝俨嗣。
孝俨字希庄,射策甲科,除秘书郎、太子舍人。从幸华林园,于坐献相风乌、华光殿、景阳山等颂,其文甚美,帝深赏异之。薨,谥曰章。子慎嗣。业弟藻。
藻字靖艺,仕齐位著作佐郎。天监元年,封西昌县侯,为益州刺史。时邓元起在蜀,自以有克刘季连功,恃宿将,轻少藻,藻怒乃杀之。既天下草创,边徼未安,州人焦僧护聚众数万,据郫、繁作乱。藻年未弱冠,集僚佐议,欲自击之。或陈不可,藻大怒,斩之阶侧。乃乘平肩舆,巡行贼垒。贼聚弓乱射,矢下如雨,从者举楯御箭,又命除之,由此人心大安,贼乃夜遁。藻命骑追击,平之。
九年,征为太子中庶子。初,邓元起之在蜀也,崇于聚敛,财货山积。金玉珍帛为一室,名为内藏;绮縠锦罽为一室,号曰外府。藻以外府赐将帅,内藏归王府,不有私焉。及是还朝,轻装就路。再迁侍中。
藻性谦退,不求闻达,善属文,尤好古体。自非公宴,未尝妄有所为,纵有小文,成辄弃本。历雍、兖二州刺史。频莅州镇,人吏咸称之。推善下人,常如弗及。普通六年,为军师将军,与西丰侯正德北侵涡阳,辄班师,为有司奏,免官削爵土。八年,复封爵。中大通三年,为中军将军,太子詹事,出为丹阳尹。帝每称其小字,叹曰:‘子弟并如迦叶,吾复何忧。’入为尚书左仆射,加侍中,固辞,不许。大同五年,迁中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中书令,侍中如故。
藻性恬静,独处一室,床有膝痕,宗室衣冠莫不楷则。常以爵禄太过,每思屏退,门庭闲寂,賔客罕通。简文尤敬爱之。自遭家祸,恒布衣蒲席,不食鲜禽,非公庭不听音乐,武帝每以此称之。
出为南徐州刺史。侯景乱,藻遣世子彧率兵入援。及城开,加散骑常侍。侯景遣其仪同萧邕代之据京口,藻因感气疾。或劝奔江北,藻曰:‘吾国之台铉,任寄特隆,既不能诛翦逆贼,正当同死朝廷耳。’因不食而薨。
藻弟猷,封临汝侯,为吴兴郡守。性倜傥,与楚王庙神交,饮至一斛。每酹祀,尽欢极醉,神影亦有酒色,所祷必从。
后为益州刺史,侍中,中护军。时江阳人齐苟儿反,众十万攻州城,猷兵粮俱尽,人有异心。乃遥祷请救。是日有田老逢一骑浴铁从东方来,问去城几里,曰‘百四十’。时日已晡,骑举矟曰:‘后人来,可令之疾马,欲及日破贼。’俄有数百骑如风,一骑过请饮,田老问为谁,曰:‘吴兴楚王来救临汝侯。’当此时,庙中请祈无验。十余日,乃见侍卫土偶皆泥湿如汗者。是日,猷大破苟儿。猷在州颇僭滥,客筵内遂有香橙,不置连榻。武帝末知之,以此为愆。还都,以忧愧成疾,卒,谥曰灵,以与神交也。
猷子韶字德茂,初封上甲县都乡侯。太清初为舍人,城陷奉诏西奔。及至江陵,人士多往寻觅,令韶说城内事,韶不能人人为说,乃疏为一卷,客问者便示之。湘东王闻而取看,谓曰:‘昔王韶之为隆安纪十卷,说晋末之乱离。今之萧韶亦可为太清纪十卷矣。’韶乃更为太清纪。其诸议论,多谢吴为之。韶既承旨撰著,多非实录,湘东王德之,改超继宣武王,封长沙王,遂至郢州刺史。
韶昔为幼童,庾信爱之,有断袖之欢,衣食所资,皆信所给。遇客,韶亦为信传酒。后为郢州,信西上江陵,途经江夏,韶接信甚薄,坐青油幕下,引信入宴,坐信别榻,有自矜色。信稍不堪,因酒酣,乃径上韶床,践蹋肴馔,直视韶面,谓曰:‘官今日形容大异近日。’时賔客满坐,韶甚惭耻。
韶弟骏字德款,善草隶,工文章,晚更习武,膂力绝人,与永安侯确相类。位尚书殿中郎、超武将军,封南安侯。城陷,为贼任约所礼。谋召鄱阳嗣王范袭约,反为所害。
猷弟朗字靖彻,天监五年,例以王子封侯。历太子洗马,桂州刺史,加都督。性倨而虐,群下患之。记室庾丹以忠谏见害,帝闻之,使于岭表以功自效。丹父景休位御史中丞。丹少有俊才,与伏挺、何子朗俱为周舍所狎。初景休罢巴东郡颇有资产,丹负钱数百万,责者填门。景休怒,不为之偿。既而朝贤之丹不之景休,景休悦,乃悉为还之。为建康正,坐事流广州。
朗弟明字靖通,少被武帝亲爱,封贞阳侯。太清元年,为豫州刺史,百姓诣阙拜表,言其德政,树碑于州门内。及碑匠采石出自肥陵,明乃广营厨帐,多召人物,躬自率领牵至州。识者笑之,曰:‘王自立碑,非州人也。’
武帝既纳侯景,大举北侵,使南康王会理总兵,明乃拜表求行。固请,乃许之。会理已至宿预,诏改以明代为都督水陆诸军趣彭城,大图进取。敕曰:‘侯景志清邺、洛,以雪仇耻。其先率大军,随机抚定。汝等众军可止于寒山筑堰,引清水以灌彭城。大水一汎,孤城自殄,慎勿妄动。’明师次吕梁十八里,作寒山堰以灌彭城,水及于堞,不没者三板。魏遣将慕容绍宗赴救,明谋略不出,号令莫行。诸将每咨事,辄怒曰:‘吾自临机制变,勿多言。’众乃各掠居人,明亦不能制,唯禁其一军无所侵掠。
绍宗至,决堰水,明命将救之,莫肯出。魏军转逼,人情大骇。胡贵孙谓赵伯超曰:‘不战何待。’伯超惧不能对。贵孙乃入陈苦战,伯超拥众弗敢救,曰:‘与战必败,不如全军早归。’乃使具良马,载其爱妾自随。贵孙遂没。伯超子威方将赴战,伯超惧其出,使人召之,遂相与南还。
明醉不能兴,众军大败,明见俘执。北人怀其不侵掠,谓之义王。及至魏,魏帝引见明及诸将帅,释其禁,送晋阳。勃海王高澄礼明甚重,谓曰:‘先王与梁主和好十有余年,闻彼礼佛文,常云奉为魏主并及先王,此甚是梁主厚意。不谓一朝失信,致此纷扰。’因欲与梁通和,使人以明书告武帝,方致书以慰高澄。
东魏除明散骑常侍。及闻社稷沦荡,哀泣不舍昼夜。魏平江陵,齐文宣使送明至梁,并前所获梁将湛海珍等皆听从明归。令上党王涣率众送之。是时太尉王僧辩、司空陈霸先在建康,推晋安王方智为太宰、都督中外诸军事,承制置百官。涣军渐进,明与僧辩书求迎,僧辩不从。及涣破东关,斩裴之横,僧辩惧,乃纳明。于是梁舆东度,齐师北反。
明至,望朱雀门便长恸,迄至所止,道俗参问,皆以哭对之。及称尊号,改承圣四年为天成元年,大赦境内。以方智为太子,授王僧辩大司马,遣其子章驰到齐拜谢。齐遇明及僧辩使人,在馆供给宴会丰厚,一同武帝时使。及陈霸先袭杀僧辩,复奉晋安王,是为敬帝,而以明为太傅、建安王。报齐云:‘僧辩阴谋篡逆,故诛之。’仍请称臣于齐,永为蕃国。齐遣行台司马恭及梁人盟于历阳。明年,齐人征明,霸先犹称蕃,将遣使送明,疽发背死。时王琳与霸先相抗,齐文宣遣兵纳永嘉王庄主梁祀,追谥明曰闵皇帝。
永阳昭王敷字仲达,文帝第二子也。少有学业,仕齐为随郡内史。招怀远近,士庶安之,以为前后之政莫及。明帝谓徐孝嗣曰:‘学士旧闻例不解理官,闻萧随郡唯置酒清言,而路不拾遗,行何风化以至于此?’荅曰:‘古者修文德以来远人,况止郡境而已。’帝称善。征为庐陵王咨议参军,卒。武帝即位,赠司空,封永阳郡王,谥曰昭。天监二年,子伯游嗣。
伯游字士仁,位会稽太守,薨,谥曰恭。
衡阳宣王畅,文帝第四子也。有美名,仕齐位太常,封江陵县侯。卒。天监元年,追赠开府仪同三司,封衡阳郡王,谥曰宣。
三年,子元简位郢州刺史,卒于官,谥曰孝。葬将引,柩有声,议者欲开视。王妃柳氏曰:‘晋文已有前例,不闻开棺。无益亡者之生,徒增生者之痛。’遂止。少子献嗣。
桂阳简王融,文帝第五子也。仕齐位太子洗马,与宣武王懿俱遇害。天监元年,赠抚军大将军,封桂阳郡王,谥曰简。无子,诏以长沙宣武王第九子象嗣。
象字世翼,容止闲雅,简于交游,事所生母以孝闻。位丹阳尹。象生长深宫,始亲庶政,举无失德,朝廷称之。再迁湘州刺史,加都督。湘州旧多猛兽为暴,及象任州日,四猛兽死于郭外,自此静息,故老咸称德政所感。历位太常卿,加侍中,迁秘书监。薨,谥曰敦。子慥嗣。
慥字元贞,位信州刺史,有威惠。太清二年,赴援台城,遇敕还蕃。寻为张缵所构,书报湘东王曰:‘河东、桂阳二蕃,掎角欲袭江陵。’湘东乃水步兼行至荆镇。慥尚军江津,不以为意,湘东至,乃召慥,深加慰喻,慥心乃安。后留止省内,慥心知祸及,遂肆丑言。湘东大怒,付狱杀之。
临川靖惠王宏字宣达,文帝第六子也。长八尺,美须眉,容止可观。仕齐为北中郎桂阳王功曹史。宣武之难,兄弟皆被收。道人释惠思藏宏。及武帝师下,宏至新林奉迎。建康平,为中护军,领石头戍事。天监元年,封临川郡王,位扬州刺史,加都督。
四年,武帝诏宏都督诸军侵魏。宏以帝之介弟,所领皆器械精新,军容甚盛,北人以为百数十年所未之有。军次洛口,前军克梁城。宏部分乖方,多违朝制,诸将欲乘胜深入,宏闻魏援近,畏懦不敢进,召诸将欲议旋师。吕僧珍曰:‘知难而退,不亦善乎。’宏曰:‘我亦以为然。’柳惔曰:‘自我大众所临,何城不服,何谓难乎?’裴邃曰:‘是行也,固敌是求,何难之避?’马仙琕曰:‘王安得亡国之言。天子扫境内以属王,有前死一尺,无却生一寸。’昌义之怒须尽磔,曰:‘吕僧珍可斩也。岂有百万之师,轻言可退,何面目得见圣主乎!’朱僧勇、胡辛生拔劔而起曰:‘欲退自退,下官当前向取死!’议者已罢,僧珍谢诸将曰:‘殿下昨来风动,意不在军,深恐大致沮丧,欲使全师而反。’又私裴邃曰:‘王非止全无经略,庸怯过甚。吾与言军事,都不相入。观此形势,岂能成功。’宏不敢便违群议,停军不前。魏人知其不武,遗以巾帼。北军歌曰:‘不畏萧娘与吕姥,但畏合肥有韦武。’武谓韦叡也。僧珍叹曰:‘使始兴、吴平为元帅,我相毗辅,中原不足平。今遂敌人见欺如此。’乃欲遣裴邃分军取寿阳,大众停洛口。宏固执不听,乃令军中曰:‘人马有前行者斩。’自是军政不和,人怀愤怒。
魏奚康生驰遣杨大眼谓元英曰:‘梁人自克梁城已后,乆不进军,其势可见,当是惧我。王若进据洛水,彼自奔败。’元英曰:‘萧临川虽𫘤,其下有好将韦、裴之属,亦未可当。望气者言九月贼退,今且观形势,未可便与交锋。’
张惠绍次下邳,号令严明,所至独克,下邳人多有欲来降。惠绍曰:‘我若得城,诸卿皆是国人;若不能破贼,徒令公等失乡,非朝廷吊人本意也。今且安堵复业,勿妄自辛苦。’降人咸悦。
九月,洛口军溃,宏弃众走。其夜暴风雨,军惊,宏与数骑逃亡。诸将求宏不得,众散而归。弃甲投戈,填满水陆,捐弃病者,强壮仅得脱身。宏乘小船济江,夜至白石垒,款城门求入。临汝侯登城谓曰:‘百万之师,一朝奔溃,国之存亡,未可知也。恐奸人乘间为变,城门不可夜开。’宏无辞以对,乃缒食馈之。惠绍闻洛口败,亦退军。
六年,迁司徒,领太子太傅。八年,为司空、扬州刺史。十一年正月,为太尉。其年冬,以公事左迁骠骑大将军、开府同三司之仪,未拜,迁扬州刺史。十二年,加司空。十五年,所生母陈太妃薨,去职。寻起为中书监,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如故。
宏妾弟吴法寿性粗狡,恃宏无所畏忌,辄杀人。死家诉,有敕严讨。法寿在宏府内,无如之何。武帝制宏出之,即日偿辜。南司奏免宏司徒、骠骑、扬州刺史。武帝注曰:‘爱宏者兄弟私亲,免宏者王者正法,所奏可。’
宏自洛口之败,常怀愧愤,都下每有窃发,辄以宏为名,屡为有司所奏,帝每贳之。十七年,帝将幸光宅寺,有士伏于骠骑航待帝夜出。帝将行心动,乃于朱雀航过。事发,称为宏所使。帝泣谓宏曰:‘我人才胜汝百倍,当此犹恐颠坠,汝何为者。我非不能为周公、汉文,念汝愚故。’宏顿首曰:‘无是,无是。’于是以罪免。而纵恣不悛,奢侈过度,修第拟于帝宫,后庭数百千人,皆极天下之选。所幸江无畏服玩侔于齐东昏潘妃,宝屧直千万。好食鰿鱼头,常日进三百,其佗珍膳盈溢,后房食之不尽,弃诸道路。江本吴氏女也,世有国色,亲从子女遍游王侯后宫,男免兄弟九人,因权势横于都下。
宏未几复为司徒。普通元年,迁太尉、扬州刺史,侍中如故。七年四月薨,自疾至薨,舆驾七出临视。及薨,诏赠侍中、大将军、扬州牧,假黄钺,并给羽葆、鼓吹一部,增班劔为六十人,谥曰靖惠。
宏以介弟之贵,无佗量能,恣意聚敛。库室垂有百间,在内堂之后,关籥甚严。有疑是铠仗者,密以闻。武帝于友于甚厚,殊不悦。宏爱妾江氏寝膳不能暂离,上佗日送盛馔与江曰:‘当来就汝欢宴。’唯携布衣之旧射声校尉丘佗卿往,与宏及江大饮,半醉后谓曰:‘我今欲履行汝后房。’便呼后阁舆径往屋所。宏恐上见其贿货,颜色怖惧。上意弥信是仗,屋屋检视。宏性爱钱,百万一聚,黄榜标之,千万一库,悬一紫标,如此三十余间。帝与佗卿屈指计见钱三亿余万,余屋贮布绢丝绵漆蜜纻蜡朱沙黄屑杂货,但见满库,不知多少。帝始知非仗,大悦,谓曰:‘阿六,汝生活大可。’方更剧饮,至夜举烛而还。兄弟情方更敦睦。
宏都下有数十邸出悬钱立券,每以田宅邸店悬上文券,期讫便驱券主,夺其宅。都下东土百姓,失业非一。帝后知,制悬券不得复驱夺,自此后贫庶不复失居业。晋时有钱神论,豫章王综以宏贪吝,遂为钱愚论,其文甚切。帝知以激宏,宣旨与综:‘天下文章何限,那忽作此?’虽令急毁,而流布已远,宏深病之,聚敛稍改。
宏又与帝女永兴主私通,因是遂谋弑逆,许事捷以为皇后。帝尝为三日斋,诸主并豫,永兴乃使二僮衣以婢服。僮逾阈失屦,阁帅疑之,密言于丁贵嫔,欲上言惧或不信,乃使宫帅图之。帅令内舆人八人,缠以纯绵,立于幕下。斋坐散,主果请间,帝许之。主升阶,而僮先趣帝后。八人抱而擒之,帝惊坠于扆。搜僮得刀,辞为宏所使。帝秘之,杀二僮于内,以漆车载主出。主恚死,帝竟不临之。帝诸女临安、安吉、长城三主并有文才,而安吉最得令称。
宏性好内乐酒,沈湎声色,侍女千人,皆极绮丽。慎卫寡方,故屡致降免。
宏子十人许,可知者七人,长子正仁字公业,位秘书丞,早卒,谥哀世子。正仁弟正义嗣。
正义字公威,初以王子封平乐侯,位太常卿,南徐州刺史。属武帝幸朱方,正义修解宇以待舆驾。初,京城之西有别岭入江,高数十丈,三面临水,号曰北固。蔡谟起楼其上,以置军实。是后崩坏,顶犹有小亭,登降甚狭。及上升之,下辇步进。正义乃广其路,傍施栏楯。翌日上幸,遂通小舆。上悦,登望乆之,敕曰:‘此岭不足须固守,然京口实乃壮观。’乃改曰北顾。赐正义束帛。后为东扬州刺史,薨。正义弟正德。
正德字公和,少而凶慝,招聚亡命,破冢屠牛,兼好弋猎。齐建武中,武帝胤嗣未立,养以为子。及平建康,生昭明太子,正德还本。天监初,封西丰县侯,累迁吴郡太守。正德自谓应居储嫡,心常怏怏,每形于言。普通三年,以黄门侍郎为轻车将军,置佐史。顷之奔魏。初去之始,为诗一绝,内火笼中,即咏竹火笼,曰:‘桢干屈曲尽,兰麝氛氲销,欲知怀炭日,正是履冰朝。’至魏称是被废太子。时齐萧宝寅先在魏,乃上表魏帝曰:‘岂有伯为天子,父作扬州,弃彼密亲,远投佗国。不若杀之。’魏既不礼之,正德乃杀一小儿称为己子,远营葬地,魏人不疑,又自魏逃归。见于文德殿,至庭叩头。武帝泣而诲之,特复本封。
正德志行无悛,常公行剥掠。时东府有正德及乐山侯正则;潮沟有董当门子暹,世谓之董世子者也;南岸有夏侯夔世子洪。此四凶者,为百姓巨蠹,多聚亡命,黄昏多杀人于道,谓之‘打稽’。时勋豪子弟多纵恣,以淫盗屠杀为业,父祖不能制,尉逻莫能御。车服牛马,号西丰骆马,乐山乌牛。董暹金帖织成战袄,直七百万。后正则为劫,杀沙门,徙岭南死。洪为其父夔奏系东冶,死于徒。暹坐与永阳王妃王氏乱,诛。三人既除,百姓少安。正德淫虐不革,寻除给事黄门侍郎。
六年为轻车将军,随豫章王北侵。正德辄弃军委走,为有司所奏下狱。帝复诏曰:‘汝以犹子,情兼常爱,故越先汝兄,剖符连郡。往年在蜀,昵近小人,犹谓少年情志未定。更于吴郡杀戮无辜,劫盗财物,雅然无畏。及还京师,专为逋逃,乃至江乘要道,湖头断路,遂使京邑士女,早闭晏开。又夺人妻妾,略人子女,徐敖非直失其配匹,乃横尸道路;王伯敖列卿之女,诱为妾媵。我每加掩抑,冀汝自新,了无悛革,怨仇逾甚。遂匹马奔亡,志怀反噬。遣信慰问,冀汝能还,果能来归,遂我夙志。谓汝不好文史,志在武功,令汝杖节,董戎前驱。岂谓汝狼心不改,包藏祸胎,志欲覆败国计,以快汝心。今当宥汝以远,无令房累自随。敕所在给汝禀饩。王新妇、见理等当停太尉间,汝余房累悉许同行。’于是免官削爵土,徙临海郡。未至徙所,道追赦之。八年,复封爵。
正德北还,求交朱异。帝既封昭明诸子,异言正德失职。中大通四年,特封临贺郡王。后为丹阳尹,坐所部多劫盗,复为有司所奏,去职。出为南兖州,在任苛刻,人不堪命。广陵沃壤,遂为之荒,至人相食啖。既累试无能,从是黜废,转增愤恨,乃阴养死士,常思国衅。聚蓄米粟,宅内五十间室,并以为仓。自征虏亭至于方山,悉略为墅。蓄奴僮数百,皆黥其面。
太清二年秋,侯景反,知其有奸心。景党徐思玉在北经与正德相知,至是景遣思玉至建邺,具以事告。又与正德书曰:‘今天子年尊,奸臣乱国,以景观之,计日必败。大王属当储贰,中被废辱,天下义士,窃所忿慨。大王岂得顾此私情,弃兹亿兆。景虽不武,实思自奋。’正德得书大喜,曰:‘侯景之意,暗与人同,天赞我也。’遂许之。及景至,正德潜运空舫,诈称迎荻,以济景焉。朝廷未知其谋,以正德为平北将军,屯朱雀航。景至,正德乃北向望阙三拜跪辞,歔欷流涕,引贼入宣阳门。与景交揖马上,退据左卫府。先是,其军并著绛袍,袍里皆碧,至是悉反之。贼以正德为天子,号曰正平元年。初童谣有之,故以应也;又世人相佷,必称正平耳。
正德乃以长子见理为太子,以女妻景。景为丞相,与约曰:‘平城之日,不得全二宫。’又令畿内王侯三日不出者,诛之。及台城开,正德率众挥刀欲入,贼先使其徒守门,故正德不果。乃复太清之号,降正德为侍中、大司马。正德入问讯,拜且泣。武帝曰:‘惙其泣矣,何嗟及矣。’正德知为贼所卖,深自咎悔,密书与鄱阳嗣王契,以兵入。贼遮得书,乃矫诏杀之。
先是,正德妹长乐主适陈郡谢禧,正德奸之,烧主第,缚一婢,加玉钏于手,以金宝附身,声云主被烧死,检取婢尸并金玉葬之。仍与主通,呼为柳夫人,生二子焉。日月稍乆,风声渐露。后黄门郎张准有一雉媒,正德见而夺之。寻会重云殿为净供,皇储以下莫不毕集。准于众中吒骂曰:‘张准雉媒非长乐主,何可略夺!’皇太子恐帝闻之,令武陵王和止之乃休,及出,送雉媒还之。其后梁室倾覆既由正德,百姓至闻临贺郡名亦不欲道。童谣云:‘宁逢五虎入市,不欲见临贺父子。’其恶之如是。
见理字孟节,性甚凶粗,长劔短衣,出入廛里,不为宗室所齿。及肆逆,甚得志焉。招聚群盗,每夜辄掠劫,于大航为流矢所中死。正德弟正则。
正则字公衡,天监初,以王子封乐山侯。累迁太子洗马、舍人。恒于第内私械百姓令养马,又盗铸钱。大通二年,坐匿劫盗,削爵徙郁林。帝敕广州日给酒肉,南中官司犹处以侯礼。
正则滋怨诸父,与西江督护靳山顾通室,招诱亡命,将袭番禺。未及期而事发,遂鸣鼓会将攻州城。刺史元景仲命长史元孝深讨之。正则败,逃于厕,村人缚送之,诏斩于南海。有司请绝属籍,收妻子。诏听绝属籍,妻子特原。正则弟正立。
正立字公山,初封罗平侯。母江有宠。初,正仁之亡,宏溺情曲制,以正立为世子。正立微有学,宏薨后,知非朝议,表求让兄,帝甚嘉焉。诸侯例封五百户,正立改封实土建安县侯,食邑一千户。后位丹阳尹,薨,谥曰敏。子贲嗣。
贲字世文,性躁薄。正德为侯景所立,贲出投之,专监造攻具,以攻台城,常为贼耳目。南康嗣王会理谋袭景,贲与中宿世子子邕告之,贼矫封贲竟陵王,子邕随郡王,并改姓侯氏。贲为宗正卿,子邕都官尚书,专权陵蔑朝政,居尝昼卧,见柳敬礼、萧劝入室驱之,贲惊起乞恩。俄而贼恶其翻覆,杀之。
正立弟正表,封封山侯,后奔乐山。正表弟正信。
正信字公理,封武化侯。与正立同生,亦被宏钟爱。然幼不慧,常执白团扇,湘东王取题八字铭玩之。正信不知嗤之,终常摇握。位给事中,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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