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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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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四十一‧列傳第三十一  齊宗室 衡陽元王道度 始安貞王道生 始安王遙光 曲江公遙欣 安陸昭王緬 新吳侯景先南 豐伯赤斧 衡陽公諶 臨汝侯坦之
衡陽元王道度,齊高帝長兄也。始與高帝俱受學于雷次宗,宣帝問次宗二子學業,次宗荅曰:「其兄外朗,其弟內潤,皆良璞也。」仕宋位安定太守,卒。齊建元元年,高帝追加封謚。無子,高帝以第十一子鈞繼。
鈞字宣禮,年五歲,所生區貴人病,便加慘悴,左右依常以五色 4b33.gif 飴之,不肯食,曰:「須待姨差。」年七歲,出繼衡陽元王,見高帝,未拜,便涕泗橫流。高帝執其手曰:「伯叔父猶父,勿怨。所以令汝出繼,以汝有意,堪奉蒸嘗故耳。」即敕外如先給通幰車、雉尾扇等,事事依正王。
區貴人卒,居喪盡禮。服闋,當問訊武帝,尪羸骨立,登車三上不能升,乃止。典籤曹道人具以聞,武帝即幸鈞邸,見之愴然,還謂褚蓁曰:「昨見衡陽,猶奇毀損,卿可數相撫悅。」先是貴人以華釵廚子并翦刻錦繡中倒炬鳳皇蓮芰星月之屬賜鈞,以為玩弄。貴人亡後,每歲時及朔望,輙開視,再拜鯁咽,見者皆為之悲。
性好學,善屬文,與琅邪王智深以文章相會,濟陽江淹亦遊焉。武帝謂王儉曰:「衡陽王須文學,當使華實相稱,不得止取貴游子弟而已。」乃以太子舍人蕭敷為文學。
鈞常手自細書寫五經,部為一卷,置于巾箱中,以備遺忘。侍讀賀玠問曰:「殿下家自有墳素,復何須蠅頭細書,別藏巾箱中?」荅曰:「巾箱中有五經,於檢閱旣易,且一更手寫,則永不忘。」諸王聞而爭効為巾箱五經,巾箱五經自此始也。
居身清率,言未嘗及時事。會稽孔珪家起園,列植桐柳,多構山泉,殆窮真趣,鈞往遊之。珪曰:「殿下處朱門,遊紫闥,詎得與山人交邪?」荅曰:「身處朱門,而情遊江海,形入紫闥,而意在青雲。」珪大美之。吳郡張融清抗絕俗,雖王公貴人,視之傲如也,唯雅重鈞,謂從兄緒曰:「衡陽王飄飄有凌雲氣,其風情素韻,彌足可懷,融與之遊,不知老之將至。」見賞如此。
歷位祕書監。延興元年,為明帝所殺。明帝立,以永陽王子珉仍本國繼元王為孫。
子珉字雲璵,武帝第二十子也。初封義安郡王,後改永陽。永泰元年見害,復以武陵昭王曄子子坦奉元王後。
始安貞王道生字孝伯,高帝次兄也。仕宋位奉朝請,卒。高帝即位,追加封謚。三子:長鳳;次鸞,是為明帝;次 25f9d.gif ,是為安陸昭王。鳳字景慈,仕宋位正員郎,卒,高帝即位,謚靖世子。
建武元年,明帝追尊道生為景皇,妃江氏為后,立寢廟於御道西,陵曰脩安。追封鳳始安靖王,改華林鳳莊門為望賢門,太極東堂畫鳳鳥,題為神鳥,而改鸞鳥為神雀。子遙光嗣。
始安王遙光字元暉,生而躄疾,高帝謂不堪奉拜祭祀,欲封其弟,武帝諫,乃以遙光襲爵。位中書郎。
明帝輔政,誅賞諸事,唯與遙光共謀議,勸明帝併殺高、武諸子弟,見從。建武元年,為揚州刺史。三年,進號撫軍將軍。好吏事,頗多慘害。足疾不得同朝列,常乘輿自望賢門入。每與明帝乆清閑,言畢,帝索香火,明日必有所誅。
太子不悅學,唯曼遊是好,朝議令蔡仲熊為太子講禮,未半,遙光從容曰:「文義之事,此是士大夫以為伎藝欲求官耳。皇太子何用講為?」上以為然,乃停講。永泰元年,即本號為大將軍,給油絡車。
帝不豫,遙光數入侍疾,帝疾漸甚,河東王鉉等十王一夕見殺,遙光意也。帝崩,遺詔加遙光侍中、中書令,給扶。永元元年,給班劔二十人,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
遙光多忌,人有餉履者,以為戲己,大被嫌責。劉繪嘗為牋云:「智不及葵。」亦以忤旨。
旣輔東昏,潛結江祏兄弟,謀自樹立。弟遙欣在荊楚,擁兵居上流,密相影響。遙光當據東府號令,使遙欣急下,潛謀將發,而遙欣病死。江祏被誅,東昏召遙光入殿,告以祏罪。遙光懼,還省便陽狂號哭,自此稱疾不復入臺。先是遙光行還入城,風飄儀繖出城外。
遙光弟遙昌先卒壽春,豫州部曲,皆歸遙光。及遙欣喪還,葬武進,停東府前渚,荊州衆力送者甚盛。東昏誅江祏後,慮遙光不自安,欲轉為司徒還第,召入喻旨。遙光慮見殺,收集荊、豫二州部曲於東府門,衆頗怪其異,莫知其指趣也。
遙光召親人丹陽丞劉渢及城局參軍劉晏、中兵參軍曹樹生等,并諸傖楚,欲以討劉暄為名。夜遣數百人破東冶出囚,尚方取仗。又召驍騎將軍垣歷生。歷生隨信至,便勸遙光令率城內兵,夜攻臺,輦荻燒城門,曰:「公但乘輿隨後,反掌可得。」遙光意疑不敢出。天稍曉,遙光戎服至聽事,停輿處分,上仗登城行賞賜,歷生復勸出軍,遙光不肯,望臺內自變。
及日出,臺軍稍至,於是戒嚴,赦都下。領軍蕭坦之屯湘宮寺,鎮軍司馬曹武屯青溪大橋,太子右率左興盛屯東府東籬門,衆軍圍東城。遙光遣垣歷生從西門出戰,臺軍屢北,殺軍主桑天愛。初遙光問諮議參軍蕭暢,暢正色拒不從。旣而暢與撫軍長史沈昭略奔臺,人情大沮。又垣歷生從南門出戰,為曹武所禽,謂武曰:「卿以主上為聖明,梅、茹為賢相者,則我當死。且我今死,卿明亦死。」遂殺之。
遙光聞歷生見獲,大怒,於牀上自竦踊,使殺歷生兒。其晚臺軍射火箭燒東北角樓,至夜城潰。遙光還小齋,令人反拒,左右並踰屋出。臺軍主劉國寶、時當伯等先入,遙光聞外兵至,吹滅火,扶匐下牀,軍人排閤入,斬之。
遙光舉事四日而卒。舉事之夕月蝕,識者以月為大臣,蝕而旣,必滅之道。未敗之夕,城內皆夢群蛇緣城四出,各共說之,咸以為異。臺軍入城,焚屋宇且盡。
遙光幼時甚貞正,明帝傾意待之。東昏為兒童時,明帝使與遙光共齋居止,呼遙光為安兄,恩情甚至。及遙光誅後,東昏登舊宮土山望東府,愴然呼曰:「安兄!」乃嗚咽,左右不忍視,見思如此。天下知名之士劉渢、渢弟溓、陸閑、閑子絳、司馬端、崔慶遠皆坐誅。
曲江公遙欣字重暉,始安王遙光弟也。宣帝兄西平太守奉之無後,以遙欣繼為曾孫。遙欣髫齔中便嶷然,明帝謂江祏曰:「遙欣雖幼,觀其神采,殊有局幹,必成令器,未知年命何如耳。」安陸昭王不及見耳。」言之慘然而悲。
始年七歲出齋時,有一左右小兒,善彈飛鳥,無不應弦墜落。遙欣謂曰:「凡戲多端,何急彈此,鳥自空中翔飛,何關人事,無趣殺此生,亦復不急。」左右感其言,遂不復彈鳥。時少年通好此事,所在遂止。
年十五六,便博覽經史。弱冠拜中書郎。明帝入輔,遙欣與始安王遙光等參預政事,凡所談薦,皆得其人。由是朝野輻湊,軒蓋盈門。延興元年,明帝以遙欣為兖州刺史。時豐城公遙昌亦出鎮壽春,帝於便殿密宴,始安王遙光亦在座,帝慘然謂遙欣曰:「昭王云『不患汝兄弟不富貴,而言不及見』,如何!」因悲慟不自勝,君臣皆嗚咽,侍者雨淚。及泊歐陽岸,忽謂左右曰:「比何都不見彈?」左右云:「有門生因彈見勗,遂以此廢,所在皆止。」遙欣笑曰:「我小兒時聊復語耳,那復遂斷邪?」
建武元年,進號西中郎將,封聞喜縣公,遷荊州刺史,加都督,改封曲江公。明帝子弟弱小,晉安王寶義有廢疾,故以遙光為揚州,居中,遙欣居陝西,在外,威權并在其門。
遙欣好勇,聚畜武士,以為形援。永泰元年,詔遙欣以本官領雍州刺史、寧蠻校尉,移州鎮襄陽。魏軍退,不行。卒,贈司空,謚康公,葬用王禮。
子幾字德玄,年十歲便能屬文。早孤,有弟九人,並幼,幾恩愛篤睦,聞於朝廷。性溫和,與物無競。清貧自立,好學,善草隷書。湘州刺史楊公則,曲江公故吏也,每見幾,謂人曰:「康公此子,可謂桓靈寶重出。」及公則卒,幾為之誄,時年十五。沈約見而奇之,謂其舅蔡撙曰:「昨見賢甥楊平南誄文,不減希逸之作,始驗康公積善之慶。」位中書侍郎、尚書左丞。
末年專尚釋教。為新安太守,郡多山水,特其所好,適性遊履,遂為之記。卒于官。子清,亦有文才,位永康令。
遙欣弟遙昌字季暉,建武元年,封豐城縣公,位豫州刺史,卒,謚憲公。
安陸昭王留心辭訟,人人呼至案前,親自顧問,有不得理者,勉喻之,退皆無恨,為百姓所畏愛。及卒,喪還,百姓緣沔水悲泣設祭,於峴山為立祠。謚曰昭侯。
明帝少相友愛,時為僕射,領衛尉,表求解職,私第展哀,詔不許。每臨靈,輙慟絕,哭不成聲。建武元年,贈司徒、安陸王。
子寶晊嗣,永元元年,改封湘東王。東昏廢,寶晊望物情歸己,坐待法駕,旣而城內送款于梁武帝。宣德太后臨朝,拜太常,不自安。謀反,及弟江陵公寶覽、霄城公寶宏皆伏誅。
新吳侯景先,高帝從子也。祖爰之,員外郎。父敬宗,始興王國中軍。
景先少孤,有至性。隨母孔氏,為舅氏鞠養。高帝嘉之,常相提攜。及鎮淮陰,以景先領軍主自隨,防衛城內,委以心腹。武帝為廣興郡,啟高帝求景先同行,除武帝寧朔府司馬,自此常相隨逐。
建元元年,為太子左衛率,封新吳縣伯,甚見委任,勢傾天下。景先本名道先,乃改為景先,以避上諱。
初武帝少年,與景先共車,行泥路,車乆故壞,至領軍府西門,車轅折,俱狼狽。景先謂帝曰:「兩人脫作領軍,亦不得忘今日艱辛。」及武帝踐阼,詔以景先為兼領軍將軍。拜日,羽儀甚盛,傾朝觀矚。拜還,未至府門,中詔:「相聞領軍,今日故當無折轅事邪?」景先奉謝。
景先事上盡心,故恩寵特密。初西還,上坐景陽樓召景先語,故舊唯豫章王一人在席而已。轉中領軍。車駕射雉郊外,景先常甲仗從,廉察左右。尋進爵為侯。
始昇明中,沈攸之於荊州舉兵,武帝時鎮江州盆城,景先夜乘城,忽聞塹中有小兒呼蕭丹陽,未測何人,聲聲不絕。試問誰,空中應云:「賊尋當平,何事嚴防?」語訖不復言。即窮討之,了不見。明旦以白帝,帝曰:「攸之自無所至,焉知汝後不作丹陽尹?」景先曰:「寧有作理。」尋而攸之首至。及永明三年,詔以景先為丹陽尹,謂曰:「此授欲驗往年盆城塹空中言耳。」後假節、司州諸軍事。卒,謚曰忠侯。
子毅,位北中郎司馬。性奢豪,好弓馬,為明帝所疑忌。王晏事敗,並陷誅之。
南豐伯赤斧,高帝從祖弟也。祖隆子,衛軍錄事參軍。父始之,冠軍中兵參軍。
赤斧以和謹為高帝所知。高帝輔政,為黃門侍郎、淮陵太守。順帝遜位,于丹陽故所立宮,上令赤斧輔送,至因留防衛,薨乃還。後為雍州刺史,在州不營產利,勤於奉公。遷散騎常侍、左衛將軍。武帝親遇,與蕭景先相比。封南豐縣伯,遷給事中、太子詹事,卒。家貧無絹為衾,武帝聞之,愈加惋惜,謚懿伯。
子穎冑襲爵。
穎冑字雲長,弘厚有父風。起家祕書郎。高帝謂赤斧曰:「穎冑輕朱被身,覺其趨進轉美,足慰人意。」遷太子舍人。遭父喪,感腳疾,數年然後能行,武帝有詔慰勉之,賜以醫藥。除竟陵王司徒外兵參軍,晉熙王文學。
穎冑好文義,弟穎基好武勇。武帝登烽火樓,詔群臣賦詩,穎冑詩合旨。上謂穎冑曰:「卿文弟武,宗室便不乏才。」上以穎冑勳戚子弟,自中書郎除左軍將軍,知殿內文武事,得入便殿。出為新安太守,吏人懷之。後除黃門郎,領四廂直。遷衛尉。
明帝廢立,穎冑從容不為同異,乃引穎冑預功。建武二年,進爵為侯,賜以常所乘白 2468e.gif 牛。明帝每存儉約,欲鑄壞太官元日上壽銀酒鎗,尚書令王晏等咸稱盛德,穎冑曰:「朝廷盛禮,莫過三元,此一器旣是舊物,不足為侈。」帝不悅。後預曲宴,銀器滿席,穎冑曰:「陛下前欲壞酒鎗,恐宜移在此器也。」帝甚慙。
後為廬陵王後軍長史、廣陵太守,行南兖州府州事。是年,魏揚聲當飲馬長江,帝懼,敕穎冑移居人入城,百姓驚恐,席卷欲南度,穎冑以魏軍尚遠,不即施行,魏軍亦尋退。仍為南兖州刺史,加都督。和帝為荊州,以穎冑為西中郎長史、南郡太守,行荊州府州事。時江祏專執朝權,此行由祏,穎冑不平,曰:「江公盪我輩出。」
東昏侯誅戮群公,委任冢小,崔、陳敗後,方鎮各懷異計。永元二年十月,尚書令臨湘侯蕭懿及弟衛尉暢見害,先遣輔國將軍劉山陽就穎冑兵襲梁武帝。帝時為雍州刺史,將起兵,慮穎冑不同,遣穎冑親人王天武詣江陵,聲云山陽西上,并襲荊、雍,書與穎冑,勸同舉兵,穎冑意猶未決。初,山陽出南州,謂人曰:「朝廷以白虎幡追我,亦不復還矣。」席捲妓妾,盡室西行。至巴陵,遲回十餘日不進。梁武帝復遣天武齎書與穎冑,設奇略以疑之。是時或云山陽謀殺穎冑,以荊州同舉。山陽至,果不敢入城。穎冑計無所出,夜遣錢唐人朱景思呼西中郎城局參軍席闡文、諮議參軍柳忱閉齋定議。闡文曰:「蕭雍州畜養士馬,非復一日。江陵素畏襄陽人,人衆又不敵,取之不可必制,制之,歲寒復不為朝廷所容。今若殺山陽,與雍州舉事,立天子以令諸侯,霸業成矣。山陽持疑不進,是不信我,今斬送天武,則彼疑可釋。至而圖之,罔不濟矣。」忱亦勸焉。穎冑乃斬天武,以示山陽。山陽大喜,輕將步騎數百到州,闡文勒兵斬之,傳首于梁武。
東昏聞山陽死,發詔討荊、雍。穎冑有器局,旣唱大事,衆情歸之。長沙寺僧鑄黃金為龍數千兩埋土中,歷相傳付,稱為下方黃鐵,穎冑因取此龍,以充軍實。乃歎曰:「往年江祏斥我,至今始知禍福之無門也。」十二月,移檄建鄴。
三年正月,和帝為相國,穎冑為左長史,進號鎮軍將軍,於是始選用方伯。梁武屢表勸和帝即尊號,穎冑使別駕宗夬撰定禮儀。上尊號、改元。於江陵立宗廟南北郊。州府城門,悉依建康宮,置尚書五省,以城南射堂為蘭臺,南郡太守為尹。建武中,荊州大風雨,龍入柏齋中,柱壁上有爪足處,刺史蕭遙欣恐畏,不敢居之,至是以為嘉福殿。
中興元年三月,穎冑為侍中、尚書令、監八州軍事、荊州刺史,留衛西朝。以弟穎達為冠軍將軍。及楊公則等率師隨梁武圍郢城。穎達會軍於漢口,與王茂、曹景宗等攻陷郢城。梁武進漂州,使與曹景宗破東昏將李居士。又從下東城。
初梁武之起也,巴東太守蕭惠訓子璝、巴西太守魯休烈弗從,舉兵侵荊州,敗輔國將軍任漾之於峽口,穎冑遣軍拒之,而梁武已平江、郢,圍建康。時穎冑輔帝主,有安重之勢。素能飲酒,噉白肉膾至三斗。自以職居上將,不能拒制璝等,憂愧發疾而卒。州中祕之,使似其書者假為教命。
時梁武圍建康,住石頭,和帝密詔報穎冑凶問,亦祕不發喪。及建康平,蕭璝亦衆懼而潰,和帝乃始發喪,詔贈穎冑丞相,前後部羽葆、鼓吹,班劔三十人,轀輬車,黃屋左纛。
梁天監元年,追封巴東郡公。喪還,武帝車駕臨哭渚次,葬依晉王導、齊豫章王故事。謚曰獻武。
弟穎達,少好勇使氣。穎冑齊建武末行荊州事,穎達亦為西中郎外兵參軍,俱在西府。齊季多難,頗不自安,因與兄穎冑舉兵。
穎達弟穎孚自建鄴為廬陵人脩景智潛引,與南歸。穎孚緣山逾嶂,僅免。道中絕糧,後因食過飽而卒。
建康平,梁武帝以穎達為前將軍、丹陽尹。及受禪,贈穎孚右衛將軍,封穎達作唐侯,位侍中、衛尉卿。出為豫章內史,意甚憤憤。未發前,預華林宴,酒後於座辭氣不悅。沈約因勸酒,欲以釋之。穎達大罵約曰:「我今日形容,正是汝老鼠所為,何忽復勸我酒!」舉坐驚愕。帝謂之曰:「汝是我家阿五,沈公宿望,何意輕脫。若以法繩汝,汝復何理。」穎達竟無一言,唯大涕泣,帝心愧之。未幾,遷江州刺史。少時,懸瓠歸化,穎達長史沈瑀等苛刻為盜所害,衆頗疑穎達,或傳謀反。帝遣直閤將軍張豹子稱江中討盜,實使防之。穎達知朝廷之意,唯飲酒不知州事。後卒於左衛將軍,謚康侯。
子敏嗣,位新安太守,好射雉,未嘗在郡,辭訟者遷於畎焉。後張弩損腰而卒。
第七子斆,太清初,為魏興太守。梁州刺史宜豐侯循以為府長史。梁州有古墓名曰「尖冢」,或云張騫墳,欲有發者,輙聞鼓角與外相拒,椎埋者懼而退。斆謂無此理,求自監督。及開,唯有銀鏤銅鏡方尺。斆時居母服,清談所貶。
衡陽公諶,字彥孚,高帝絕服族子也。祖道清,員外郎。父仙伯,桂陽國下軍。
宋元徽末,武帝在郢,欲知都下消息,高帝遣諶就武帝宣傳謀計,留為腹心。昇明中,為武帝中軍刑獄參軍、南東莞太守,以勞封安復縣男。建元初,武帝在東宮,諶領宿衛。高帝殺張景真,武帝令諶啟乞景真命,高帝不悅,諶懼而退。武帝即位,除步兵校尉、南蘭陵太守,領御仗主,齋內兵仗,悉委付之,心膂密事,皆使參掌。為左中郎將、後軍將軍,太守如故。武帝卧疾延昌殿,諶在左右宿直。上崩,遺敕諶領殿內事如舊。
鬱林即位,深委信諶,諶每請急出宿,帝通夕不能寐,諶還乃安。轉衛軍司馬,兼衛尉。丁母憂,敕還本位,守衛尉。明帝輔政,諶回附明帝,勸行廢立,密召諸王典籤約語之,不許諸王外接人物。諶親要日乆,衆皆憚而從之。鬱林被廢日,初聞外有變,猶密為手敕呼諶,其見信如此。諶性險,無護身計。及廢帝日,領兵先入後宮,齋內仗身,素隷服諶,莫有動者。
海陵立,轉中領軍,進爵為公,甲仗五十人,入直殿內,月十日還府。建武元年,轉領軍將軍、左將軍、南徐州刺史,給扶,進爵衡陽郡公。明帝初許事剋用諶為揚州,及有此授,諶恚曰:「見炊飯推以與人。」王晏聞之曰:「誰復為蕭諶作甌箸者。」
諶恃勳重,干豫朝政,明帝新即位,遣左右要人於外聽察,具知諶言,深相疑阻。二年六月,上幸華林園,宴諶及尚書令晏等數人盡歡。坐罷,留諶晚出,至華林閤,仗身執還入省。上遣左右莫智明數諶曰:「隆昌之際,非卿無有今日。今一門二州,兄弟三封,朝廷相報,政可極此。卿恒懷怨望,乃云『炊飯已熟,合甑與人邪』,今賜卿死。」諶謂智明曰:「天去人亦復不遠,我與至尊殺高、武諸王,是卿傳語來去,我今死,還取卿矣。」於省殺之。至秋,而智明死,見諶為祟。詔乃顯其過惡,收付廷尉。
諶好左道,吳興沈文猷相諶云:「相不減高帝。」諶喜曰:「感卿意,無為人言也。」至是,文猷伏誅。
諶兄誕字彥偉,永明中,為建康令,與秣陵令司馬迪之同乘行,車前導四卒。左丞沈昭略奏:「凡有鹵簿官,共乘不得兼列騶寺,請免誕等官。」詔贖論。延興元年,歷徐、司二州刺史。明帝立,封安復侯,徵為左衛將軍。上欲殺諶,以誕在邊鎮拒魏,故未及行。魏軍退六旬,諶誅,遣梁武帝為司州別駕,使誅誕。誕子稜妻,江淹女,字才君,聞誕死,曰:「蕭氏皆盡,妾何用生。」慟哭而絕。
諶弟誄,字彥文,與諶同豫廢立,封西昌侯,位太子左衛率。誅諶之日,輔國將軍蕭季敞啟求收誄,深加排苦,乃至手相摧辱。誄徐曰:「已死之人,何足至此,君不憶相提拔時邪?幽冥有知,終當相報。」
季敞粗猛無行,善於彌縫,高帝時為誄、諶所獎說,故累為郡守。在政貪穢,諶輙掩之。後為廣州刺史,白日見誄將兵入城收之。少日,果為西江都護周世雄所襲,軍敗,奔山中,為蛭所嚙,肉都盡而死,慘楚備至,後為村人所斬。論者以為有天道焉。
臨汝侯坦之字君平,高帝絕服族子也。祖道濟,太中大夫。父欣祖,武進令。
坦之與蕭諶同族,為東宮直閤,以勤直為文惠所知,除給事中、蘭陵令。武帝崩,坦之率太孫文武度上臺,除射聲校尉,令如故。未拜,除正員郎、南魯郡太守。少帝以坦之文惠舊人,親信不離,得入內見皇后。帝於宮中及出後堂雜狡獪,坦之皆得在側,或遇醉後裸袒,坦之輙扶持諫喻。見帝不可奉,乃改附明帝,密為耳目。
隆昌元年,追錄坦之父勳,封臨汝縣男。少帝微聞外有異謀,憚明帝在臺內,敕移西州。後在華林園華光殿露著黃縠褌,跂牀垂腳,謂坦之曰:「人言鎮軍與王晏、蕭諶欲共廢我,似非虛傳,蘭陵所聞云何?」坦之嘗作蘭陵令,故稱之。坦之曰:「天下寧當有此?誰樂無事廢天子邪?昔元徽獨在路上走,三年人不敢近,政坐枉殺孫超、杜幼文等故敗耳。官有何事,一旦便欲廢立?朝貴不容造此論,政當是諸尼師母言耳。豈可以尼姥言為信!官若無事除此三人,誰敢自保。安陸諸王在外,寧肯復還,道剛之徒,何能抗此。」帝曰:「蘭陵可好聽察,作事莫在人後。」
帝以為除諸執政,應須當事人,意在沈文季,夜遣內左右密賂文季,文季不受。帝大怒,謂坦之曰:「我賜文季不受,豈有人臣拒天子賜。」坦之曰:「官遣誰送?」帝曰:「內左右。」坦之曰:「官若詔敕出賜,令舍人主書送往,文季寧敢不受!政以事不方幅,故仰遣耳。」
帝又夜醉,乘馬從西步廊向北馳走,如此兩三將倒,坦之諫不從,執馬控,帝運拳擊坦之不著,倒地。坦之與曹道剛扶抱還壽昌殿玳瑁牀上卧,又欲起走,坦之不能制,坦之馳信報皇后,至,請譬良乆,乃眠。
時明帝謀廢殺,旣與蕭諶及坦之定謀,少帝腹心直閤將軍曹道剛,疑外間有異,密有處分,諶未能發。始興內史蕭季敞、南陽太守蕭穎基並應還都,諶欲待二蕭至,藉其威力以舉事。明帝慮事變,以告坦之,坦之馳謂諶曰:「廢天子古來大事,比聞曹道剛、朱隆之等轉已猜疑,衛尉明日若不就,事無所復及。弟有百歲母,豈能坐聽禍敗,政應作餘計耳。」諶惶遽,明日遂廢帝,坦之力也。
海陵即位,除黃門郎,兼衛尉。建武元年,遷左衛將軍,進爵為侯。
東昏立,為侍中、領軍將軍。永元元年,母憂,起復職,加右將軍,置府。江祏兄弟欲立始安王遙光,密告坦之。坦之曰:「明帝取天下已非次第,天下人至今不服,今若復作此事,恐四海瓦解,我其不敢言。」
及遙光起事,遣人夜掩取坦之,坦之科頭著褌踰牆走。逢臺遊邏主顏端,執之。坦之謂曰:「始安作賊,遣人見取,向於宅奔走,欲還臺耳,君何見錄。」端不荅,而守防逾嚴。坦之謂曰:「身是大臣,夜半奔走,君理見疑,以為得罪朝廷。若不信,自可步往東府參視。」亦不荅。端至小街,審知遙光舉事,乃走還。未至三十餘步,下馬再拜曰:「今日乞垂將接。」坦之曰:「向語君何所道,豈容相欺。」端以馬與坦之,相隨去。比至新亭,道中收遙光所虜之餘,得二百許人,并有粗仗。乃進西掖門,開鼓後得入殿內。其夕四更,主書馮元嗣叩北掖門,告遙光反,殿內為之備。向曉,召徐孝嗣入。左衛將軍沈約五更初聞難,馳車走趨西掖門。或勸戎服,約慮外軍已至,若戎衣,或者謂同遙光,無以自明,乃朱服而入。
臺內部分旣立,坦之假節、督衆軍討遙光。事平,遷尚書左僕射、丹陽尹,右將軍如故,進爵為公。
坦之肥黑無鬚,語聲嘶,時人號為蕭瘂。剛佷專執,群小畏而憎之。遙光事平二十餘日,帝遣延明主帥黃文濟圍坦之宅,誅之。
坦之從兄翼宗為海陵郡,將發,坦之謂文濟曰:「從兄海陵宅故應無他。」文濟曰:「海陵宅在何處?」坦之告之。文濟曰:「政應得罪。」仍遣收之。檢家赤貧,唯有質錢帖子數百,還以啟帝,原其死。
和帝中興元年,追贈坦之中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論曰:有齊宗室,唯始安之後克昌。明帝取之以非道,遙光濟之以殘酷,其卒至顛仆,所謂「亦以此終」者也。穎冑荊州之任,蓋惟失職,及其末途倚伏,豈預圖之所致乎。諶與坦之俱應顧託,旣以傾國,亦以覆身,各其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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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四十二‧列傳第三十二  齊高帝諸子上 豫章文獻王嶷
齊高帝十九男:昭皇后生武帝、豫章文獻王嶷,謝貴嬪生臨川獻王映、長沙威王晃,羅太妃生武陵昭王曄,任太妃生安成恭王暠,陸修儀生鄱陽王鏘、晉熙王銶,袁修容生桂陽王鑠,何太妃生始興簡王鑑、宜都王鏗,區貴人生衡陽王鈞,張淑妃生江夏王鋒、河東王鉉,李美人生南平王銳。第九、第十三、第十四、第十七皇子早亡,衡陽王鈞出繼高帝兄元王後。
豫章文獻王嶷字宣儼,高帝第二子也。寬仁弘雅,有大成之量,高帝特鍾愛焉。仕宋為尚書左戶郎,錢唐令。高帝破薛索兒,改封西陽,以先爵賜嶷,為晉壽縣侯。後為武陵內史。
時沈攸之責賧,伐荊州界內諸蠻,遂及五溪。禁斷魚鹽,群蠻怨怒。酉溪蠻王田頭擬殺攸之使,攸之責賧千萬,頭擬輸五百萬,發氣死。其弟婁侯篡立,頭擬子田都走入獠中。於是蠻部大亂,抄掠至郡城下,嶷遣隊主張英兒擊破之。田都自獠中請立,而婁侯亦歸附。嶷誅婁侯於郡獄,命田都繼其父,蠻衆乃安。
入為宋順帝驃騎從事中郎。詣司徒袁粲,粲謂人曰:「後來佳器也。」
高帝在領軍府,嶷居青溪宅。蒼梧王夜中微行,欲掩襲宅內,嶷令左右舞刀戟於中庭,蒼梧從牆間窺見已有備,乃去。高帝憂危旣切,腹心荀伯玉勸帝度江北起兵。嶷諫曰:「主上狂凶,人不自保,單行道路,易以立功,外州起兵,鮮有剋勝,於此立計,萬不可失。」及蒼梧殞,高帝報嶷曰:「大事已判,汝明可早入。」順帝即位,轉侍中,總宮內直衛。
沈攸之之難,高帝入朝堂,嶷出鎮東府,加冠軍將軍。及袁粲舉兵夕,丹陽丞王遜告變,先至東府,嶷遣帳內軍主戴元孫二千人隨薛道深等俱至石頭,焚門之功,元孫預焉。先是王蘊薦部曲六十人助為城防,實以為內應也。嶷知蘊懷貳,不給其仗,散處外省。及難作搜檢,皆已亡去。
上流平後,武帝自尋陽還。嶷出為都督、江州刺史。以定策功,改封永安縣公。仍徙鎮西將軍、都督、荊州刺史。時高帝作輔,嶷務存約省,停府州儀迎物。及至州,坦懷納善,側席思政。王儉與嶷書曰:「舊楚蕭條,仍歲多故,政荒人散,實須緝理。公臨蒞甫爾,英風惟穆,江漢來蘇,八荒慕義,庾亮以來,荊州無復此政。古人云『期月有成』,而公旬日成化,豈不休哉。」初,沈攸之欲聚衆,開人相告,士庶坐執役者甚衆。嶷至鎮,一日遣三千餘人,見囚五歲刑以下不連臺者,皆原遣。以市稅重,多所寬假。百姓甚悅。禪讓之間,武帝欲速定大業,嶷依違其事,默無所言。建元元年,高帝即位,赦詔未至,嶷先下令蠲除部內昇明二年以前逋負。遷侍中、尚書令、都督、揚州刺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豫章郡王。
會魏軍動,詔以嶷為南蠻校尉、荊湘二州刺史,都督八州。尋給油絡俠望車。二年,給班劔二十人。其夏,於南蠻園東南開館立學,上表言狀。置生三十人,取舊族父祖位正佐臺郎年二十五以下十五以上補之。置儒林參軍一人,文學祭酒一人,勸學從事二人。行釋菜禮。以穀過賤,聽人以米當口錢,優評斛一百。義陽劫帥張群亡命積年,鼓行為賊,義陽、武陵、天門、南平四郡界被其殘破,沈攸之連討不禽,末乃首用之。攸之起事,群從下郢,於路先叛,結柴於三溪,依據深險。嶷遣中兵參軍虞欣祖為義陽太守,使降意誘納之,厚為禮遺,於坐斬首,其黨皆散,四郡獲安。
入為中書監、司空、揚州刺史,都督二州,侍中如故,加兵置佐,以前軍臨川王映府文武配司空。嶷以將還都,修廨宇及路陌,東歸部曲不得齎府州物出城。發江津,士女觀送數千人皆垂泣。嶷發江陵感疾,至都未瘳,上深憂慮,為之大赦,三年六月壬子赦令是也。疾愈,上幸東府,設金石樂,使乘輿至宮六門。
武帝即位,進位太尉,增置兵佐,解侍中,增班劔三十人。建元中,武帝以事失旨,高帝頗有代嫡之意。而嶷事武帝恭悌盡禮,未嘗違忤顏色,故武帝友愛亦深。性至孝,高帝崩,哭泣過度,眼耳皆出血。
永明元年,領太子太傅,解中書監。宋武以來,州郡秩俸及雜供給,多隨土所出,無有定準。嶷上表請明立定格,班下四方,永為恒制,從之。嶷不參朝務,而言事密謀,多見信納。服闋,加侍中。宋元嘉制,諸王入齋閤,得白服裙帽見人主,唯出太極四廂,乃備朝衣。自比以來,此事一斷。上與嶷同生相友睦,宮內曲宴,許依元嘉。嶷固辭,不奉敕;唯車駕幸第,乃白服烏紗帽以侍宴焉。至於衣服制度,動皆陳啟,事無專制,務從減省,並不見許。又啟曰:「北第舊邸,本自甚華,臣往歲作小眠齋,皆補接為辦,無乖格制。要是檉柏之華,一時新淨,東府又有此齋,亦為華屋,而臣頓有二處住止,下情竊所未安。訊訪東宮玄圃,乃有柏屋,制甚古拙,臣乃欲壞取以奉太子,非但失之於前,且補接旣多,不可見移,亦恐外物或為異論,不審可有垂許送東府齋理不?」上荅曰:「見別紙,汝勞疾,亦復那得不動,何意為作煩長啟事。」竟不從。
三年,文惠太子講孝經畢,嶷求解太傅,不許。嶷常慮盛滿,又因言宴求解揚州授竟陵王子良,上終不許,曰:「畢汝一世,無所多言。」
武帝即位後,頻發詔拜陵,不果行,遣嶷拜陵。還過延陵季子廟,觀沸井,有水牛突部伍,直兵執牛推問,嶷不許,取絹一疋,橫繫牛角,放歸其家。政在寬厚,故得朝野歡心。
四年,唐宇之賊起,嶷啟上曰:「此段小寇,出於凶愚,天網宏罩,理不足論。但聖明御世,幸可不爾。比藉聲聽,皆云有由而然。但頃小大士庶,每以小利奉公,不顧所損者大。擿籍檢功巧,督卹簡小塘,藏丁匿口,凡諸條制,實長怨府。此目前交利,非天下大計。一室之中,尚不可精,宇宙之內,何可周洗。公家何嘗不知人多欺巧,古今政以不可細碎,故不為耳。為此者實非乖理,但識理者百不有一。陛下弟兒大臣,猶不能伏理,況復天下,悠悠萬品?怨積聚黨,凶迷相類,止於一處,何足不除,脫復多所,便成紜紜。」上荅曰:「欺巧那可容!宋世混亂,以為是不?蚊蟻何足為憂,至今都應散滅。吾政恨其不辦大耳,亦何時無亡命邪。」後乃詔聽復籍注。
是時武帝奢侈,後宮萬餘人,宮內不容,太樂、景第、暴室皆滿,猶以為未足。嶷後房亦千餘人。潁川荀丕獻書於嶷,極言其失,嶷咨嗟良乆,為書荅之,又為之減遣。
丕字令哲,後為荊州西曹書佐,長史王秀與其書,題之云「西曹荀君」。丕報書曰:「第五之位,不減驃騎,亦不知西曹何殊長史!且人之處世,當以德行稱著,何遽以一爵高人邪?相如不見屈於澠池,毛遂安受辱於郢都,造敵臨事,僕必先於二子,未知足下之貴,足下之威,孰若秦、楚兩王。僕以德為寶,足下以位為寶,各寶其寶,於此敬宜。」於是直題云「長史王君」。時尚書令王儉當朝,丕又與儉書曰:「足下建高人之名,而不顯高人之跡,將何以書於齊史哉。」及南郡綱紀啟荊州刺史隨王子隆請罪丕,丕自申乃免。又上書極諫武帝,言甚直,帝不悅,丕竟於荊州獄賜死。徐孝嗣聞其死,曰:「丕縱有罪,亦不應殺,數千年後,其如竹帛何!」
五年,嶷進位大司馬。八年,給皁輪車。尋加中書監,固讓。嶷身長七尺八寸,善持容範,文物衛從,禮冠百僚。每出入殿省,皆瞻望嚴肅。自以地位隆重,深懷退素,北宅舊有園田之美,乃盛修理之。武帝嘗問臨川王映居家何事樂,映曰:「政使劉瓛講禮,顧 22754.gif 講易,朱廣之講莊、老,臣與二三諸彥兄弟友生時復擊贊,以此為樂。」上大賞之。他日謂嶷曰:「臨川為善,遂至於斯。」嶷曰:「此大司馬公之次弟,安得不爾!」上仍以玉如意指嶷曰:「未若皇帝之次弟為善最多也。」
嶷常戒諸子曰:「凡富貴少不驕奢,以約失之者鮮矣。漢世以來,侯王子弟,以驕恣之故,大者滅身喪族,小者削奪邑地,可不戒哉!」稱疾不利住東城,累求還第,令世子子廉代鎮東府。上數幸嶷第,宋長寧陵隧道出第前路,上曰:「我便是入他家墓內尋人。」乃徙其表闕騏驎於東岡。騏驎及闕,形勢甚巧,宋孝武於襄陽致之,後諸帝王陵皆模範,而莫及也。
永明末,車駕數遊幸,唯嶷陪從。上嘗出新林苑,同輦夜歸,至宮門,嶷下輦辭出,上曰:「今夜行,無使為尉司所呵也。」嶷對曰:「京輦之內,皆屬臣州,願陛下不垂過慮。」上大笑,賜以魏所送氈車。每幸第,不復屏人,敕外監曰:「我往大司馬第,是還家耳。」嶷妃庾氏,嘗有疾,瘳,上幸嶷邸,後堂設金石樂,宮人畢至。登桐臺,使嶷著烏紗帽,極日盡歡,敕嶷備家人之禮。嶷謂上曰:「古來言願陛下壽比南山,或稱萬歲,此殆近貌言。如臣所懷,實願陛下極壽百年亦足矣。」上曰:「百年復何可得,止得東西一百,於事亦濟。」因相執流涕。
十年,上封嶷諸子。舊例王子封千戶,嶷欲五子俱封,啟減,人五百戶。其年疾篤,表解職,不許,賜錢五百萬營功德。薨,年四十九。其日上視疾,至薨乃還宮。詔斂以袞冕之服,溫明秘器,大鴻臚持節護喪事,太官朝夕送祭奠,大司馬、太傅二府文武悉停過葬。詔贈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揚州牧,綠綟綬,具九服錫命之禮,侍中、大司馬、太傅、王如故。給九旒鸞輅,黃屋左纛,虎賁班劔百人,轀輬車,前後部羽葆、鼓吹。喪葬送儀,並依漢東平王蒼故事。
嶷臨終,召子子廉、子恪曰:「吾無後,當共相勉勵,篤睦為先。才有優劣,位有通塞,運有富貧,此自然理,無足以相陵侮。勤學行,守基業,修閨庭,尚閑素,如此足無憂患。聖主儲皇及諸親賢,亦當不以吾沒易情也。三日施靈,惟香火、盤水、干飯、酒脯、檳榔而已,朔望菜食一盤,加以甘果,此外悉省。葬後除靈,可施吾常所乘輿扇繖。朔望時節,席地香火、盤水、酒脯、干飯、檳榔便足。棺器及墓中勿用餘物為後患也。朝服之外,唯下鐵環刀一口。作冢勿令深,一一依格,莫過度也。後堂樓可安佛,供養外國二僧,餘皆如舊。與汝遊戲後堂船乘,吾所乘牛馬,送二宮及司徒。服飾衣裘,悉為功德。」子廉等號泣奉行。
武帝哀痛特至,蔬食積旬。太官朝夕送祭奠,敕王融為銘,云:「半岳摧峰,中河墜月。」帝流涕曰:「此正吾所欲言也。」至其年十二月,乃舉樂宴朝臣。樂始舉,上便歔欷流涕。
嶷薨後,第庫無見錢,武帝敕貨雜物服飾得數百萬,起集善寺,月給第見錢百萬,至上崩乃省。
嶷性汎愛,不樂聞人過失,左右投書相告,置靴中,竟不視,取火焚之。齋庫失火,燒荊州還資,評直三千餘萬,主局各杖數十而已。嶷薨後,忽見形於沈文季曰:「我未應便死,皇太子加膏中十一種藥,使我癕不差,湯中復加藥一種,使利不斷。吾已訴先帝,先帝許還東邸,當判此事。」因胸中出青紙文書示文季曰:「與卿少舊,因卿呈上。」俄失所在。文季祕而不傳,甚懼此事,少時太子薨。
又嘗見形於第後園,乘腰輿,指麾處分,呼直兵,直兵無手板,左右授一玉手板與之,謂曰:「橘樹一株死,可覓補之。」因出後園閤,直兵倒地,仍失手板。
群吏中南陽樂藹、彭城劉繪、吳郡張稷,最被親禮。藹與竟陵王子良牋,欲率荊、江、湘三州僚吏建碑,託中書侍郎劉繪營辦。藹又與右率沈約書,請為文。約荅曰:「郭有道漢末之匹夫,非蔡伯喈不足以偶三絕。謝安石素族之台輔,時無麗藻,迄乃有碑無文。況文獻王冠冕彝倫,儀刑宇內,自非一代辭宗,難或與此。約閭閈鄙人,名不入第,欻酬今旨,便是以禮許人,聞命慙顏,已不覺汗之霑背也。」建武中,第二子子恪託約及太子詹事孔珪為文。
妃庾氏,有女功婦德,嶷甚重之。宋時,武帝及嶷位宦尚輕,家又貧薄,庾氏常徹己損身,以相營奉。兄弟每行來公事,晚還飢疲,躬營飲食,未嘗不迎時先辦。雖豐儉隨事,而香淨適口。穆皇后不自營,又不整潔,上亦以此貴之。又不妬忌,嶷倍加敬重。嶷薨後,少時亦亡。
子廉字景藹。初,嶷養魚復侯子響為嗣子,子廉封永新侯,子響還本。子廉為世子,位淮陵太守,太子中舍人,前將軍,善撫諸弟。十一年卒,贈侍中,謚哀世子。
子元琳嗣。梁武受禪,詔曰:「豫章王元琳、故竟陵王昭冑子同,齊氏宗國,高、武嫡胤,宜祚井邑,以傳于後。降封新淦侯。」
子廉弟子恪字景沖,永明中,以王子封南康縣侯。年十二,和從兄司徒竟陵王子良高松賦,衛軍王儉見而奇之。
建武中,為吳郡太守。及大司馬王敬則於會稽反,奉子恪為名,而子恪奔走,未知所在。始安王遙光勸上併誅高、武諸子孫,於是並敕竟陵王昭冑等六十餘人入永福省,令太醫煑椒二斛,并命辦數十具棺材,謂舍人沈徽孚曰:「椒熟則一時賜死。」期三更當殺之。
會上暫卧,主書單景儁啟依旨斃之,徽孚堅執曰:「事須更審。」爾夕三更,子恪徒跣奔至建陽門。上聞驚覺曰:「故當未賜諸侯命邪?」徽孚以荅。上撫牀曰:「遙光幾誤人事。」及見子恪,顧問流涕,諸侯悉賜供饌。以子恪為太子中庶子。
東昏即位,為侍中。中興二年,為相國諮議參軍。梁天監元年,降爵為子,位司徒左長史。
子恪與弟子範等嘗因事入謝,梁武帝在文德殿引見,謂曰:「夫天下之寶,本是公器,苟無期運,雖有項籍之力,終亦敗亡。宋孝武為性猜忌,兄弟粗有令名者,無不因事鴆毒,所遺唯景和。至朝臣之中疑有天命而致害者,枉濫相繼。于時雖疑卿祖,無如之何。如宋明帝本為庸常被免,豈疑得全。又復我于時已年二歲,彼豈知我應有今日。當知有天命者非人所害,害亦不能得。我初平建康城,朝廷內外皆勸我云:『時代革異,物心須一,宜行處分。』我于時依此而行,誰謂不可?政言江左以來,代謝必相誅戮,此是傷於和氣,國祚例不靈長。此是一義。二者,齊、梁雖曰革代,義異往時。我與卿兄弟宗屬未遠,卿勿言兄弟是親,人家兄弟自有周旋者不周旋者,況五服之屬邪?齊業之初,亦是甘苦共嘗,腹心在我,卿兄弟年少,理當不悉。我與卿兄弟便是情同一家,豈當都不念此,作行路事。此是二義。且建武屠滅卿門,我起義兵,非惟自雪門恥,亦是為卿兄弟報仇。卿若能在建武、永元之時撥亂反正,我雖起樊、鄧,豈得不釋戈推奉。我今為卿報仇,且時代革異,望卿兄弟盡節報我耳。且我自藉喪亂,代明帝家天下,不取卿家天下。昔劉子輿自稱成帝子,光武言:『假使成帝更生,天下亦不復可得,況子輿乎?』梁初人勸我相誅滅者,我荅之猶如向言:『若苟有天命,非我所殺,若其無運,何忽行此,政是示無度量。』曹志親是魏武帝孫,入事晉武,為晉室忠臣。此即卿事例。卿是宗室,情義異他,方坦然相期,小待自當知我寸心。」又文獻王時內齋直帳閹人趙叔祖,天監初入臺為齋帥在壽光省。武帝呼問曰:「汝比見北第諸郎不?若見道我此意:今日雖是革代,情同一家;但今盤石未立,所以未得用諸郎。非唯在我未宜,我亦是欲使諸郎得得安耳。但閉門高枕,後自當見我心。」叔祖即出具宣敕意。
子恪普通三年累遷都官尚書,四年轉吏部。大通二年,出為吳郡太守,卒官。謚曰恭子。
子恪兄弟十六人並入梁,有文學者子恪、子質、子顯、子雲、子暉。子恪常謂所親曰:「文史之事,諸弟備之矣,不煩吾復牽率。但退食自公,無過足矣。」
子恪亦涉學,頗屬文,隨棄其本,故不傳文集。
子恪次弟子操,封泉陵侯。王侯出身,官無定準,素姓三公長子一人為員外郎。建武中,子操解褐為給事中。自此齊末皆以為例。永泰元年,兄南康侯子恪為吳郡太守,避王敬則難歸,以子操為吳郡太守。永元中,為黃門郎。
子操弟子範字景則。齊永明中封祁陽縣侯,拜太子洗馬。天監初降爵為子,位司徒主簿。丁所生母憂去職。
子範有孝性,居喪以毀聞。服闋,累遷大司馬南平王從事中郎。王愛文學士,子範偏被恩遇,常曰:「此宗室奇才也。」使製千字文,其辭甚美。王命記室蔡薳注釋之。自是府中文筆皆使具草。
後為臨賀王正德長史。正德遷丹陽尹,復為正德信威長史,領尹丞。歷官十餘年,不出蕃府,而諸弟並登顯列,意不能平。及是為到府牋曰:「上蕃首僚,於茲再忝,河南雌伏,自此重叨。老少異時,盛衰殊日,雖佩恩寵,還羞年鬢。」子範少與弟子顯、子雲才名略相比,而風采容止不逮,故宦途有優劣。每讀漢書杜緩傳云:「六弟五人至大官,唯中弟欽官不至,最知名。」常吟諷之,以況己也。
後為秘書監。簡文即位,召為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以逼賊不拜。其年葬簡皇后,使製哀策,文理哀切。帝謂武林侯蕭諮曰:「此段莊陵萬事零落,唯哀冊尚有典刑。」敕賚米千石。
子範無居宅,尋卒於招提寺僧房。賊平,元帝追贈金紫光祿大夫,謚曰文。前後文集三十卷。
子滂、確並少有文章,簡文在東宮時,嘗與邵陵王數諸蕭文士,滂、確並預焉。
滂位中軍宣城王記室,先子範卒。確位司徒右長史。魏平江陵,入長安。
滂弟乾字思惕,容止雅正,性恬簡,善隷書,得叔父子雲之法。九歲,補國子周易生,祭酒袁昂深敬重之。仕梁為宣城王諮議參軍。陳武帝鎮南徐州,引為司空從事中郎。及受命,永定元年,除給事黃門侍郎。時熊曇朗在豫章,周迪在臨川,留異在東陽,陳寶應在建安,共相連結,閩中豪帥,立柴自保。武帝患之,令乾往,諭以逆順,謂曰:「昔陸賈南征,趙他歸順;隨何奉使,黥布來臣。追想清風,髣髴在目,卿宜勉建功名,不煩更勞師旅。」乾至,示以逆順,所在款附。其年,就除建安太守。
天嘉二年,留異反,陳寶應助之,又資周迪兵糧,出寇臨川,因逼建安。乾單使臨郡,不能守,乃棄郡以避寶應。時閩中宰守並受寶應署置,乾獨不屈,徙居郊野。及寶應平,都督章昭達以聞,文帝甚嘉之,超授五兵尚書。卒,謚靜子。
子顯字景陽,子範弟也。幼聦慧,嶷偏愛之。七歲,封寧都縣侯,梁天監初,降為子。位太尉錄事參軍。
子顯身長八尺,狀貌甚雅,好學,工屬文。嘗著鴻序賦,尚書令沈約見而稱曰:「可謂明道之高致,蓋幽通之流也。」又採衆家後漢考正同異,為一家之書。又啟撰齊史,書成表奏,詔付祕閣。累遷邵陵王友。後除黃門郎。
中大通二年,遷長兼侍中。梁武帝雅愛子顯才,又嘉其容止吐納,每御筵侍坐,偏顧訪焉。嘗從容謂曰:「我造通史,此書若成,衆史可廢。」子顯對曰:「仲尼讚易道,黜八索;述職方,除九丘。聖製符同,復在茲日。」時以為名對。
三年,以本官領國子博士。武帝製孝經義,未列學官,子顯在職,表置助教一人,生十人。又啟撰武帝集并普通北伐記。遷國子祭酒,加侍中,於學遞述武帝五經義,遷吏部尚書,侍中如故。
子顯風神灑落,雍容閑雅,簡通賔客,不畏鬼神。性愛山水,為伐社文以見其志。飲酒數斗,頗負才氣。及掌選,見九流賔客不與交言,但舉扇一撝而已,衣冠竊恨。然簡文素重其為人,在東宮時,每引與促宴。子顯嘗起更衣,簡文謂坐客曰:「常聞異人間出,今日始見,知是蕭尚書。」其見重如此。出為吳興太守。卒時年四十九,詔贈侍中、中書令。及請謚,手敕曰:「恃才傲物,宜謚曰驕。」子顯嘗為自序,其略云:「余為邵陵王友,忝還京師,遠思前比,即楚之唐、宋,梁之嚴、鄒。追尋平生,頗好辭藻,雖在名無成,求心已足。若乃登高目極,臨水送歸,風動春朝,月明秋夜,早雁初鸚,開花落葉,有來斯應,每不能已也。且前代賈、傅、崔、馬、邯鄲、繆、路之徒,並以文章顯,所以屢上歌頌,自比古人。天監十六年,始預九日朝宴,稠人廣坐,獨受旨云:『今雲物甚美,卿將不斐然賦詩。』詩旣成,又降旨曰:『可謂才子。』余退謂人曰:一顧之恩,非望而至,遂方賈誼何如哉,未易當也。每有製作,特寡思功,須其自來,不以力構。少來所為詩賦,則鴻序一作,體兼衆製,文備多方,頗為好事所傳,故虛聲易遠。」
子顯所著後漢書一百卷,齊書六十卷,普通北伐記五卷,貴儉傳三卷,文集二十卷。
子序、愷並少知名。序太清中位中庶子,卒。愷太子家令。
愷才學譽望,時論以方其父。簡文在東宮早引接之。時中庶子謝嘏出守建安,於宣猷堂餞飲,並召時才賦詩,同用十五劇韻。愷詩先就,其辭又美。簡文與湘東王令曰:「王筠本自舊手,後進有蕭愷可稱,信為才子。」先是太學博士顧野王奉令撰玉篇,簡文嫌其書詳略未當,以愷博學,於文字尤善,使更與學士刪改。太清中,卒於侍中。子顯弟子雲。
子雲字景喬,年十二,齊建武四年,封新浦縣侯。自製拜章,便有文采。梁天監初,降爵為子。及長,勤學有文藻,弱冠撰晉書,至年二十六,書成百餘卷,表奏之,詔付祕閣。
子雲性沈靜,不樂仕進,風神閑曠,任性不群。夏月對賔客,恒自裸袒。而兄弟不睦,乃至吉凶不相弔問,時論以此少之。
年三十,方起家為祕書郎,遷太子舍人,撰東宮新記奏之,敕賜束帛。累遷丹陽郡丞。湘東王繹為丹陽尹,深相賞好,如布衣之交。中大通三年,為臨川內史,在郡以和理稱,人吏悅之。還除散騎常侍。歷侍中,國子祭酒。
梁初,郊廟未革牲牷,樂辭皆沈約撰,至是承用。子雲啟宜改之,敕荅曰:「此是主者守株,宜急改也。」仍使子雲撰定。敕曰:「郊廟歌辭,應須典誥大語,不得雜用子史文章淺言。而沈約所撰,亦多舛謬。」子雲作成,敕並施用。
子雲善草隷,為時楷法,自云善効鍾元常、王逸少而微變字體。嘗荅敕云:「臣昔不能拔賞,隨時所貴,規摹子敬,多歷年所。年二十六著晉史,至二王列傳,欲作論草隷法,言不盡意,遂不能成,略指論飛白一事而已。十許年,始見敕旨論書一卷,商略筆狀,洞澈字體,始變子敬,全範元常。逮爾以來,自覺功進。」其書跡雅為武帝所重,帝嘗論書曰:「筆力勁駿,心手相應,巧逾杜度,美過崔寔,當與元常並驅爭先。」其見賞如此。
出為東陽太守。百濟國使人至建鄴求書,逢子雲為郡,維舟將發。使人於渚次候之,望船三十許步,行拜行前。子雲遣問之,荅曰:「侍中尺牘之美,遠流海外,今日所求,唯在名跡。」子雲乃為停船三日,書三十紙與之,獲金貨數百萬。性吝,自外荅餉不書好紙,好事者重加賂遺,以要其荅。
太清元年,復為侍中、國子祭酒。二年,侯景寇逼,子雲逃人間。三年,宮城失守,奔晉陵,餒卒于顯雲寺僧房,年六十三。所著晉書一百一十卷,東宮新記二十卷。
子特字世達,早知名,亦善草隷,時人比之衛恒、衛瓘。武帝嘗使特書,及奏,帝曰:「子敬之跡不及逸少,蕭特之書遂逼於父。」位太子舍人,海鹽令,坐事免。先子雲卒,遺啟簡文求為墓誌銘,帝為製銘焉。
子雲弟子暉字景光,少涉學,亦有文才。性恬靜,寡嗜慾,嘗預重雲殿聽制講三慧經,退為講賦奏之,甚見賞。卒於驃騎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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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四十三‧列傳第三十三  齊高帝諸子下 臨川獻王映字宣光,高帝第三子也。少而警悟,美言笑,善容止。仕宋位給事黃門侍郎、南兖州刺史,留心吏事,自下莫不肅然,令行禁止。
高帝踐阼,為荊州刺史,加都督,封臨川王。嘗致錢還都買物,有獻計者,於江陵買貨,至都還換,可得微有所增。映笑曰:「我是賈客邪,乃復求利。」改授都督、揚州刺史。蒞事聦敏,府州曹局皆重足以奉禁令,自宋彭城王義康以後,未之有也。
永明元年,為侍中、驃騎將軍。五年,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七年薨。映善騎射,解聲律,工左右書、左右射,應接賔客,風韻韶靡,及薨,朝野莫不惋惜。贈司空。九子皆封侯。
長子子晉,永元初為侍中,入梁為高平太守。第二子子游,州陵侯,為黃門侍郎。謀反,兄弟並伏誅。
長沙威王晃字宣明,高帝第四子也。少有武力,為高帝所愛。昇明二年,代兄映為淮南、宣城二郡太守。晃便弓馬,初沈攸之事起,晃多從武容,赫弈都街,時人為之語曰:「煥煥蕭四繖。」其年,遷西中郎將、豫州刺史,監二州諸軍事。
高帝踐阼,晃每陳政事,輙為典籤所裁,晃殺之。上大怒,手詔賜杖。遷南徐州刺史,加都督。武帝為皇太子,拜武進陵,於曲阿後湖鬪隊,使晃御馬軍,上聞之,又不悅。臨崩,以晃屬武帝,處以輦轂近蕃,勿令遠出。
永明元年,以晃為都督、南徐州刺史。入為中書監。時禁諸王蓄仗,在都下者,唯置捉刀左右四十人。晃愛武飾,罷徐州還,私載數百人仗還都,為禁司所覺,投之江中。帝聞之大怒,將糾以法,豫章王嶷稽首流涕曰:「晃罪誠不足宥,陛下當憶先朝念白象。」白象,晃小字也。上亦垂泣。高帝大漸時,戒武帝曰:「宋氏若骨肉不相圖,佗族豈得乘其弊?汝深戒之。」故武帝終無異意,然晃亦不見親寵。當時論者,以武帝優於魏文,減於漢明。
後拜車騎將軍、侍中。薨,贈開府儀同三司。武帝嘗幸鍾山,晃從駕。以馬矟刺道邊枯櫱,上令左右數人引之,銀纏皆卷聚而矟不出,乃令晃復馳馬拔之,應手便去。每遠州獻駿馬,上輙令晃於華林中調試之。高帝常曰:「此我家任城也。」武帝緣此意,故謚曰威。
武陵昭王曄字宣昭,高帝第五子也。母羅氏,從高帝在淮陰,以罪誅。曄年四歲,思慕不異成人,每慟吐血。高帝敕武帝曰:「三昧至性如此,恐不濟,汝可與共住,每抑割之。」三昧,曄小字也。故曄見愛。
高帝雖為方伯,而居處甚貧,諸子學書無紙筆,曄常以指畫空中及畫掌學字,遂工篆法。少時又無棋局,乃破荻為片,縱橫以為棋局,指點行勢,遂至名品。
性剛穎俊出,與諸王共作短句詩,學謝靈運體,以呈高帝。帝報曰:「見汝二十字,諸兒作中,最為優者。但康樂放蕩,作體不辨有首尾,安仁、士衡深可宗尚,顏延之抑其次也。」
建元二年,為會稽太守,加都督。上遣儒士劉瓛往郡,為曄講五經。武帝即位,歷中書令、祠部尚書。巫覡或言曄有非常之相,以此自負,武帝聞之,故無寵,未嘗處方岳。於御坐曲宴,醉伏地,貂抄肉柈。帝笑曰:「汙貂。」對曰:「陛下愛其羽毛,而疏其骨肉。」帝不悅。
性輕財重義,有古人風。罷會稽還都,齋中錢不滿萬,俸祿所入,皆與參佐賔僚共之。常曰:「兄作天子,何畏弟無錢。」居止附身所須而已。名後堂山為首陽,蓋怨貧薄也。
嘗於武帝前與竟陵王子良圍棋,子良大北。及退,豫章文獻王謂曄曰:「汝與司徒手談,故當小相推讓。」荅曰:「曄立身以來,未嘗一口妄語。」執心疏婞,偏不知悔。好文章,射為當時獨絕,琅邪王瞻亦稱善射,而不及曄也。
武帝幸豫章王嶷東田,宴諸長王,獨不召曄。嶷曰:「風景殊美,今日甚憶武陵。」上仍呼使射,屢發命中,顧四坐曰:「手何如?」上神色甚怪,嶷曰:「阿五常日不爾,今可謂仰藉天威。」帝意乃釋。後於華林射賭,凡六箭,五破一皮,賜錢五萬文。又上舉酒勸曄,曰:「陛下常不以此處許臣。」上回面不荅。
豫章王於邸起土山,列種桐竹,號為桐山。武帝幸之,置酒為樂,顧臨川王映:「王邸亦有嘉名不?」映曰:「臣好栖靜,因以為稱。」又問曄,曄曰:「臣山卑,不曾栖靈昭景,唯有薇蕨,直號首陽山。」帝曰:「此直勞者之歌也。」
乆之,出為江州刺史。上以曄方出鎮,求其宅給諸皇子,遣舍人喻旨。曄曰:「先帝賜臣此宅,使臣歌哭有所,陛下欲以州易宅,臣請不以宅易州。」帝恨之。至鎮百餘日,典籤趙渥之啟曄得失,徵還為左戶尚書。遷太常卿。累不得志。
冬節問訊,諸王皆出,曄獨後來,上已還便殿,聞曄至,引見,問之,曄稱牛羸不能取路。上敕車府給副御牛一頭。敕主客自今諸王來不隨例者,不復為通。
公事還,過竟陵王子良宅,冬月道逢乞人,脫襦與之。子良見曄衣單,進襦於曄。曄曰:「我與向人亦復何異。」尚書令王儉詣曄,曄留儉設食,盤中菘菜魚而已。儉重其率真,為飽食盡歡而去。
尋為丹陽尹,始不復置行事,自得親政。轉侍中、護軍將軍,給油絡車,又給扶二人。武帝臨崩,遺詔為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大行在殯,竟陵王子良在殿內,太孫未至,衆論喧疑,曄衆中言曰:「若立長,則應在我;立嫡,則應立太孫。」及鬱林立,甚見馮賴。隆昌元年薨,贈司空,班劔二十人。
安成恭王暠字宣曜,高帝第六子也。性清和,多疾。歷位南中郎將、江州刺史,侍中,領步兵校尉,中書令。永明九年,為散騎常侍、祕書監,領石頭戍事。及夏薨。
鄱陽王鏘字宣韶,高帝第七子也。建元末,武帝即位,為雍州刺史,加都督。武帝服除,鏘方還,始入覲拜便流涕。武帝愕然,問其故,鏘收淚曰:「臣違奉彌年,今奉顏色,聖顏損瘦,所以泣耳。」武帝歎曰:「我復是有此一弟。」
累遷丹陽尹。永明十一年,為領軍將軍。鏘和悌美令,性謙慎,好文章,有寵於武帝。領軍之授,齊室諸王所未為,鏘在官理事無壅,當時稱之。車駕游幸,常甲仗衛從,恩待次豫章王嶷。其年,給油絡車。
隆昌元年,轉尚書左僕射,遷侍中、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領兵置佐。鏘雍容得物情,為鬱林依信。鬱林心疑明帝,諸王問訊,獨留鏘,謂曰:「聞鸞於法身何如?」鏘曰:「臣鸞於宗戚最長,且受寄先帝,臣等年皆尚少,朝廷之幹,唯鸞一人,願陛下無以為慮。」鬱林退謂徐龍駒曰:「我欲與公共計取鸞,公旣不同,我不能獨辦,且復小聽。」及鬱林廢,鏘竟不知。
延興元年,進位司徒,侍中如故。明帝鎮東府,權威稍異,鏘每往,明帝屣履至車迎鏘,語及家國,言淚俱下,鏘以此推信之。而宮臺內皆屬意於鏘,勸令入宮,發兵輔政。制局監謝粲說鏘及隨王子隆曰:「殿下但乘油壁車入宮,出天子置朝堂,二王夾輔號令,粲等閉城門上仗,誰敢不同,宣城公政當投井求活,豈有一步動哉!東城人政共縳送耳。」子隆欲定計,鏘以上臺兵力旣悉東府,且慮難捷,意甚猶豫。馬隊主劉巨,武帝時舊人,詣鏘請間,叩頭勸鏘立事。鏘命駕將入,復回還內,與母陸太妃別,日暮不成行。典籤知謀告之,數日,明帝遣二千人圍鏘宅,害鏘,謝粲等皆見殺。凡諸王被害,皆以夜遣兵圍宅,或斧斫關排牆,叫噪而入,家財皆見封籍焉。
桂陽王鑠字宣朗,高帝第八子也。永明七年為中書令,加散騎常侍。時鄱陽王鏘好文章,鑠好名理,人稱為鄱桂。
鑠清羸有冷疾,常枕卧,武帝臨視,賜牀帳衾褥。性理偏詖,遇其賞興,則詩酒連日,情有所廢,則兄弟不通。隆昌元年,加前將軍,給油絡車,并給扶二人。
鄱陽王見害,鑠遷中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不自安,至東府見明帝,及出,處分存亡之計。謂侍讀山悰曰:「吾前日覲王,王流涕嗚咽,而鄱陽、隨郡見誅。今日見王,王又流涕而有愧色,其在吾邪?」其夜三更中兵至,見害。
始興簡王鑑字宣徹,高帝第十子也。性聦警。年八歲,喪所生母,號慕過人,數日中便至骨立。豫章文獻王聞之,撫其首嗚咽,謂高帝曰:「此兒操行異人,恐其不濟。」高帝亦悲不自勝。
初封廣興郡王,袁彖時為祕書丞,早有令譽,高帝盛重鑑,乃以彖為友。後改封始興。自晉以來,益州刺史皆以良將為之。宋泰始中,益州市橋忽生小洲,道士邵碩見之,曰:「當有貴王臨州。」劉亮為刺史,齋前石榴樹陵冬生華,亮以問碩,碩曰:「此謂狂華,宋諸劉滅亡之象。後二年君當終,後九載宋當滅。滅後有王勝憙來作此州,冀爾時蜀土平。」碩始康人,元徽二年,忽告人云:「吾命終。」因卧而死。後人見碩在荊州上明,以一隻故履縛左腳,而行甚疾,遂不知所之。永明二年,武帝不復用諸將為益州,始以鑑為益州刺史、督益寧二州軍事,加鼓吹一部。「勝憙」反語為「始興」,碩言於此乃驗。
先是劫帥韓武方常聚黨千餘人,斷流為暴,郡縣不能禁,行旅斷絕。鑑行至上明,武方乃出降。長史虞悰等咸請殺之。鑑曰:「武方為暴積年,所在不能制,今降而被殺,失信;且無以勸善。」於是啟臺,果被宥,自是巴西蠻夷凶惡,皆望風降附。行次新城,道路籍籍,云陳顯達大選士馬,不肯就徵,巴西太守陰智伯亦以為然。乃停新城十許日,遣典籤張曇皙往觀形勢。俄而顯達遣使人郭安明、朱公恩奉書貢遺,咸勸鑑執之。鑑曰:「顯達立節本朝,必自無此。曇皙還,若有同異,執安明等未晚。」居二日,曇皙還,說顯達遣家累已出城,日夕望殿下至。於是乃前。時年十四。
好學,善屬文,不重華飾,器服清素,有高士風。與記室參軍蔡仲熊登張儀樓,商略先言往行及蜀土人物。鑑言辭和辯,仲熊應對無滯,當時以為盛事。
州城北門常閉不開,鑑問其故於虞悰,悰荅曰:「蜀中多夷暴,有時抄掠至城下,故相承閉之。」鑑曰:「古人云,『善閉無關楗』。且在德不在門。」即令開之。戎夷慕義,自是清謐。於州園地得古冢,無復棺,但有石槨。銅器十餘種,並古形;玉璧三枚;珍寶甚多,不可皆識;金銀為蠶蛇形者數斗。又以朱沙為阜,水銀為池,左右咸勸取之。鑑曰:「皇太子昔在雍,有發古冢者,得玉鏡、玉屏風、玉匣之屬,皆將還都,吾意常不同。」乃遣功曹何佇為之起墳,諸寶物一不得犯。
性甚清,在蜀積年,未嘗有所營造,資用一歲不滿三萬。王儉常歎云:「始興王雖尊貴,而行履都是素士。」時有廣漢什邡人段祖,以錞于獻鑑,古禮器也。高三尺六寸六分,圍三尺四寸,圓如筩,銅色黑如漆,甚薄,上有銅馬,以繩縣馬,令去地尺餘,灌之以水,又以器盛水於下,以芒莖當心跪注淳于,以手振芒,則聲如雷,清響良乆乃絕。古所以節樂也。五年,鑑獻龍角一枚,長九尺三寸,色紅,有文。
九年,為散騎常侍、秘書監,領石頭戍事。上以與鑑乆別,車駕幸石頭,宴會賞賜。尋遷左衛將軍,未拜,遇疾。上為南康王子琳起青楊巷第,新成,車駕與後宮幸第樂飲。其日鑑疾甚,上遣騎詔問疾相繼,為之止樂。尋薨。
江夏王鋒字宣穎,高帝第十二子也。母張氏有容德,宋蒼梧王逼取之,又欲害鋒。高帝甚懼,不敢使居舊宅,匿於張氏舍,時年四歲。
性方整,好學書,張家無紙札,乃倚井欄為書,書滿則洗之,已復更書,如此者累月。又晨興不肯拂窗塵,而先畫塵上,學為書字。
五歲,高帝使學鳳尾諾,一學即工。高帝大悅,以玉騏驎賜之,曰:「騏驎賞鳳尾矣。」至十歲,便能屬文。武帝時,藩邸嚴急,諸王不得讀異書,五經之外,唯得看孝子圖而已。鋒乃密遣人於市里街巷買圖籍,期月之間,殆將備矣。
好琴書,蓋亦天性。嘗覲武帝,賜以寶裝琴,仍於御前鼓之,大見賞。帝謂鄱陽王鏘曰:「闍梨琴亦是柳令之流亞,其旣事事有意,吾欲試以臨人。」鏘曰:「昔鄒忌鼓琴,威王委以國政。」乃出為南徐州刺史。善與人交,行事王文和、別駕江祏等,皆相友善。後文和被徵為益州,置酒告別,文和流淚曰:「下官少來未嘗作詩,今日違戀,不覺文生於性。」王儉聞之,曰:「江夏可謂善變素絲也。」
工書,為當時蕃王所推。南郡王昭業亦稱工,謂武帝曰:「臣書固應勝江夏王。」武帝荅:「闍梨第一,法身第二。」法身昭業小名,闍梨鋒小名也。
隆昌元年,為侍中,領驍騎將軍,尋加祕書監。及明帝知權,蕃邸危懼,江祏嘗謂王晏曰:「江夏王有才行,亦善能匿跡,以琴道授羊景之,景之著名,而江夏掩能於世,非唯七絃而已,百氏亦復如之。」鋒聞歎曰:「江祏遂復為混沌畫眉,欲益反弊耳。寡人聲酒是耽,狗馬是好,豈復一豪於平生哉。」當時以為話言。常忽忽不樂,著修柏賦以見志,曰:「旣殊群而抗立,亦含貞而挺正。豈春日之自芳,在霜下而為盛。衝風不能摧其枝,積雪不能改其性。雖坎 21484.gif 於當年,庶後凋之可詠。」
時鼎業潛移,鋒獨慨然有匡復之意,逼之行事典籤,故不遂也。嘗見明帝,言次及遙光才力可委之意,鋒荅曰:「遙光之於殿下,猶殿下之於高皇,衛宗廟,安社稷,實有攸寄。」明帝失色。
鋒有武力,明帝殺諸王,鋒與書詰責,左右不為通。明帝深憚之,不敢於第收之。鋒出登車,兵人欲上車防勒,鋒以手擊却數人,皆應時倒地,遂逼害之。江斆聞其死,流涕曰:「芳蘭當門,不得不鋤,其修柏之賦乎。」
南平王銳字宣毅,高帝第十五子也。位左戶尚書,朝直勤謹,未嘗屬疾。永明十年,出為南中郎將、湘州刺史。延興元年,明帝作輔,害諸王,遣裴叔業平尋陽,仍進湘州。銳防閤周伯玉大言於衆曰:「此非天子意,今斬叔業,舉兵匡社稷,誰敢不同!」銳典籤叱左右斬之,銳見害,伯玉下獄誅。
宜都王鏗字宣儼,高帝第十六子也。生三歲喪母。及有識,問母所在,左右告以早亡,便思慕蔬食自悲。不識母,常祈請幽冥,求一夢見。至六歲,遂夢見一女人,云是其母。鏗悲泣向舊左右說容貌衣服事,皆如平生,聞者莫不歔欷。
清悟有學行。永明十一年,為南豫州刺史、都督二州軍事。雖未經庶務,而雅得人心。舉動每為籤帥所制,立意多不得行。
州鎮姑孰,于時人發桓溫女冢,得金巾箱,織金篾為嚴器,又有金蠶銀繭等物甚多。條以啟聞,鬱林敕以物賜之。鏗曰:「今取往物,後取今物,如此循環,豈可不熟念。」使長史蔡約自往修復,纖毫不犯。
年十歲時,與吉景曜商略先言往行。左右誤排柟榴屏風,倒壓其背,顏色不異,言談無輟,亦不顧視。彌善射,常以堋的太闊,曰:「終日射侯,何難之有。」乃取甘蔗插地,百步射之,十發十中。
永明中,制諸王年未三十,不得畜妾。及武帝晏駕後,有勸取左右者,鏗曰:「在內不無使役,旣先朝遺旨,何忍而違。」
及延興元年,明帝誅高、武、文惠諸子,鏗聞之,馮左右從容雅步,詠陸機弔魏武云:「昔以四海為己任,死則以愛子託人。」如此者三,左右皆泣。後果遣呂文顯藥往,夜進聽事,正逢八關齋。鏗上高坐,謂文顯曰:「高皇昔寵任君,何事乃有今日之行?」荅云:「出不獲已。」於是仰藥。時年十八。身長七尺,鏗狀似兄嶷,咸以國器許之。及死,有識者莫不痛惜。
初鏗出閤時,年七歲,陶弘景為侍讀,八九年中,甚相接遇。後弘景隱山,忽夢鏗來,慘然言別,云:「某日命過。身無罪,後三年當生某家。」弘景訪以幽中事,多祕不出。覺後,即遣信出都參訪,果與事符同,弘景因著夢記云。
晉熙王銶字宣攸,高帝第十八子也。隆昌元年,位郢州刺史。延興元年見害。
河東王鉉字宣胤,高帝第十九子也。母張氏,有寵於高帝,鉉又最幼,尤所留心。高帝臨崩,以屬武帝,武帝甚加意焉,為納柳世隆女為妃。武帝與群臣看新婦,流涕不自勝,豫章王嶷亦哽咽。及明帝誅高帝諸子,以鉉高帝所愛,亦以才弱年幼,故得全。
初鉉年三四歲,高帝嘗晝卧纏髮,鉉上高帝腹上弄繩,高帝因以繩賜鉉。及崩後,鉉以寶函盛繩,歲時輙開視,流涕嗚咽。人才甚凡,而有此一至。
建武中,高、武子孫憂疑。鉉朝見,常鞠躬俯僂,不敢正行直視。尋遷侍中、衛將軍。
鉉年稍長。四年,誅王晏,以謀立鉉為名,鉉免官,以王還第,禁不得與外人交通。永泰元年,明帝疾暴甚,乃見害。聞收至,欣然曰:「死生命也,終不斆建安乞為奴而不得。」仰藥而卒。鉉二子在孩抱,亦見殺。
論曰:豫章文獻王珪璋之質,夙表天姿,行己所安,率由忠敬。雖代宗之議早隆皇矚,而天倫之愛無虧永明,故知「為仁由己」,不虛言也。自宋受晉終,馬氏遂為廢姓,齊受宋禪,劉宗盡見誅夷,梁武革齊,弗取前轍,子恪兄弟,並皆錄用,雖見梁武之弘裕,亦表文獻之餘慶。昔陳思表云:「權之所存,雖疏必重,勢之所去,雖親必輕。」原夫此言,實存固本。然就國之典,旣隨代革,卿士入朝,作貴蕃輔,皇王託體,同稟尊極,仕無常資,秩有恒數,禮地兼隆,易生推擬。武帝顧命,情深尊嫡,密圖遠算,意在求安。以明帝同起布衣,用存顧託,遂韜末命於近戚,寄重任於疏親。以為子弟布列,外有強大之固,支庶中立,可息覬覦之謀,表裏相維,洊隆家國。曾不慮機能運衡,權可制衆,宗族殲滅,一至于斯。曹植之言,遠有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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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四十四‧列傳第三十四  齊武帝諸子 文惠諸子 明帝諸子
武帝二十三男:穆皇后生文惠太子、竟陵文宣王子良,張淑妃生廬陵王子卿、魚復侯子響,周淑儀生安陸王子敬、建安王子真,阮淑媛生晉安王子懋、衡陽王子峻,王淑儀生隨郡王子隆,蔡婕妤生西陽王子明,樂容華生南海王子罕,傅充華生巴陵王子倫,謝昭儀生邵陵王子貞,江淑儀生臨賀王子岳,庾昭容生西陽王子文,荀昭華生南康王子琳,顏婕妤生永陽王子珉,宮人謝生湘東王子建,何充華生南郡王子夏。第六、第十二、第十五、第二十二皇子早亡;子珉繼衡陽元王後。
文惠皇太子長懋,字雲喬,小字白澤,武帝長子也。武帝年未弱冠而生太子,姿容豐美,為高帝所愛。宋元徽末,除祕書郎,不拜,板輔國將軍,遷晉熙王撫軍主簿。事寧,武帝遣太子還都。高帝方創霸業,心存嫡嗣,謂太子曰:「汝還,吾事辦矣。」處之府東齋,令通文武賔客。謂荀伯玉曰:「我出行日,城中軍悉受長懋節度。我雖不行,內外直防及諸門甲兵,悉令長懋時時履行。」
轉祕書丞,以與宣帝諱同,不就。歷中書、黃門侍郎。昇明三年,高帝將受禪,以襄陽兵馬重鎮,不欲處他族,出太子為雍州刺史,加都督、北中郎將、寧蠻校尉。建元元年,封南郡王,江左嫡皇孫封王,始自此也。
先是,梁州刺史范柏年頗著威名,沈攸之事起,候望形勢,事平,朝廷遣王玄邈代之。玄邈已至,柏年遲回魏興不肯下,太子慮其為變,乃遣說之,許啟為府長史。及至襄陽,因執誅之。
二年,徵為侍中、中軍將軍,置府,鎮石頭。穆妃薨,成服日,車駕出臨喪,朝議疑太子應出門迎。左僕射王儉曰:「尋禮記服問:『君所主夫人、妻、太子嫡婦。』言國君為此三人為主喪也。今鑾輿臨降,自以主喪而至,雖因事撫慰,義不在弔,南郡以下不應出門奉迎。但尊極所臨,禮有變革,權去杖絰,移立戶外,足表情敬,無煩止哭。皇太子旣一宮之主,自應以車駕幸宮,依常奉候。旣當成服之日,吉凶不相干,宜以衰幘行事,望拜止哭,率由舊章。尊駕不以臨弔,奉迎則惟常體,求之情禮,如為可安。」又其年九月有閏,小祥疑應計閏。儉又議,以為「三百六旬,尚書明義,文公納幣,春秋致譏。故先儒期喪,歲數沒閏,大功以下,月數數閏。所以吳商云:『含閏以正期,允協情理。』沒閏之理,固在言先」。並從之。
武帝即位,為皇太子。初高帝好左氏春秋,太子承旨諷誦,以為口實。及正位東儲,善立名尚,解聲律,工射,飲酒至數斗,而未嘗舉盃。從容有風儀,音韻和辯,引接朝士,人人自以為得意。文武士多所招集,會稽虞炎、濟陽范岫、汝南周顒、陳郡袁廓,並以學行才能,應對左右。而武人略陽垣歷生、襄陽蔡道貴,拳勇秀出,當時以比關羽、張飛。其餘安定梁天惠、平原劉孝慶、河東王世興、趙郡李居士、襄陽黃嗣祖、魚文、康絢之徒,並為後來名將。
永明三年,於崇正殿講孝經,少傅王儉令太子僕周顒撰為義疏。五年冬,太子臨國學,親臨策試諸生,於坐問少傅王儉曲禮云「無不敬」義,儉及竟陵王子良等各有酬荅。太子又以此義問諸學生,謝幾卿等一十人,並以筆對。太子問王儉:「周易乾卦本施天位,而說卦云『帝出乎震』,震本非天義,豈當相主?」儉曰:「乾健震動,天以運為德,故言『帝出乎震』。」儉又諮太子孝經「仲尼居曾子侍」義,臨川王映諮「孝為德本」義,太子並應機酬荅,甚有條貫。
明年,上將訊丹陽所領囚及南北二百里內獄,詔太子於玄圃園宣猷堂錄三署囚,原宥各有差。上晚年好游宴,尚書曹事,亦分送太子省視。
太子與竟陵王子良俱好釋氏,立六疾館以養窮人。而性頗奢麗,宮內殿堂,皆雕飾精綺,過於上宮。開拓玄圃園與臺城北塹等,其中起出土山池閣樓觀塔宇,窮奇極麗,費以千萬。多聚異石,妙極山水。慮上宮中望見,乃旁列修竹,外施高鄣。造游牆數百間,施諸機巧,宜須鄣蔽,須臾成立,若應毀撤,應手遷徙。製珍玩之物,織孔雀毛為裘,光采金翠,過於雉頭遠矣。以晉明帝為太子時立西池,乃啟武帝引前例,求於東田起小苑,上許之。
永明中,二宮兵力全實,太子使宮中將吏更番築役,營城包巷,制度之盛,觀者傾都。上性雖嚴,太子所為,無敢啟者。後上幸豫章王宅,還過太子東田,見其彌亙華遠,壯麗極目,於是大怒,收監作主帥,太子懼,皆藏之,由是見責。
太子素疾,體又過壯,常在宮內,簡於遨遊,玩弄羽儀,多所僭擬。雖咫尺宮禁,而上終不知。又使徐文景造輦及乘輿御物虎賁雲罕之屬,上嘗幸東宮,匆匆不暇藏輦,文景乃以佛像內輦中,故上不疑。文景父陶仁時為給事中,謂文景曰:「終當滅門,政當掃墓待喪耳。」及移家避之。其後文景竟賜死,陶仁遂不哭,時人以為有古人風。
十年,豫章王嶷薨,太子見上友于旣至,造碑文奏之,未及鐫勒。十一年春正月,太子有疾,上自臨視,有憂色。疾篤,上表告辭,薨于東宮崇明殿,時年三十六。
太子年始過立,乆在儲宮,得參政事,內外百司私咸謂旦暮繼體,及薨,朝野驚惋焉。上幸東宮,臨哭盡哀,詔斂以袞冕之服,謚曰文惠,葬崇安陵。有司奏御服期,朝臣齊衰三月,南郡國臣齊衰期,臨汝、曲江國臣並不服,六宮不從服。
武帝履行東宮,見太子服玩過制,大怒,敕有司隨事毀除,以東田殿堂處為崇虛館。鬱林立,追尊為文帝,廟稱世宗。
初,太子惡明帝,密謂竟陵王子良曰:「我意色中殊不悅此人,當由其福德薄所致。」子良便苦救解,後明帝立,果大相誅害。
竟陵文宣王子良字雲英,武帝第二子也。幼聦敏。武帝為贛縣時,與裴后不諧,遣人船送后還都,已登路,子良時年小,在庭前不悅。帝謂曰:「汝何不讀書?」子良曰:「孃今何處?何用讀書。」帝異之,即召后還縣。
仕宋為邵陵王友。時宋道衰謝,諸王微弱,故不廢此官。昇明三年,為會稽太守,都督五郡。封聞喜公。宋元嘉中,凡事皆責成郡縣,孝武後,徵求急速,以郡縣遲緩,始遣臺使,自此公役勞擾。高帝踐阼,子良陳之,請息其弊。
子良敦義愛古,郡人朱百年有至行,先卒,賜其妻米百斛,蠲一人,給其薪蘇。郡閤下有虞翻舊牀,罷任還,乃致以歸。後於西邸起古齋,多聚古人器服以充之。夏禹廟盛有禱祀,子良曰:「禹泣辜表仁,菲食旌約,服玩果粽,足以致誠。」使歲獻扇簟而已。
時有山陰人孔平詣子良訟嫂市米負錢不還。子良歎曰:「昔高文通與寡嫂訟田,義異於此。」乃賜米錢以償平。
建元二年,穆妃薨,去官,仍為丹陽尹,開私倉振屬縣貧人。先是太妃以七月薨,子良以八月奉凶問。及小祥,疑南郡王應相待。尚書左僕射王儉議以為「禮有倫序,義無徒設。如令遠則不待,近必相須,禮例旣乖,即心無取。若疑兄弟同居,吉凶舛雜,則遠還之子,自應開立別門,以終喪事,靈筵祭奠,隨在家之人,再期而毀。庶子在家,亦不待嫡。而況儲妃正體王室,中軍長嫡之重,天朝又行權制,進退彌復非疑。謂應不相待,中軍祥縞之日,聞喜致哀而已,不受弔慰。至聞喜變除,昆弟亦宜相就寫情,不對客」。從之。
武帝即位,封竟陵郡王、南徐州刺史,加都督。永明二年,為護軍將軍,兼司徒。四年,進號車騎將軍。子良少有清尚,禮才好士,居不疑之地,傾意賔客,天下才學皆游集焉。善立勝事,夏月客至,為設瓜飲及甘果,著之文教。士子文章及朝貴辭翰,皆發教撰錄。
是時上新視政,水旱不時,子良密啟請原除逋租。又陳寬刑息役,輕賦省徭。并陳「泉鑄歲遠,類多翦鑿,江東大錢,十不一在,公家所受,必須輪郭完全,遂買本一千,加子七百,求請無地,捶革相繼。尋完者為用,旣不兼兩,回復遷貿,會非委積,徒令小人每嬰困苦。且錢布相半,為制永乆,或聞長宰須令輸直,進違舊科,退容姦利」。
五年,正位司徒,給班劔二十人,侍中如故。移居雞籠山西邸,集學士抄五經百家,依皇覽例為四部要略千卷。招致名僧,講論佛法,造經唄新聲,道俗之盛,江左未有。
武帝好射雉,子良啟諫。先是左衛殿中將軍邯鄲超上書諫射雉,武帝為止,乆之,超竟被誅。永明末,上將復射雉,子良復諫,前後所陳,上雖不盡納,而深見寵愛。
又與文惠太子同好釋氏,甚相友悌。子良敬信尤篤,數於邸園營齋戒,大集朝臣衆僧,至賦食行水,或躬親其事,世頗以為失宰相體。勸人為善,未嘗厭倦,以此終致盛名。
八年,給三望車。九年,都下大水,吳興偏劇,子良開倉振救貧病不能立者,於第北立廨收養,給衣及藥。十年,領尚書令、揚州刺史,本官如故。尋解尚書令,加中書監。
文惠太子薨,武帝檢行東宮,見太子服御羽儀,多過制度,上大怒,以子良與太子善,不啟聞,頗加嫌責。
武帝不豫,詔子良甲仗入延昌殿侍醫藥。子良啟進沙門於殿戶前誦經,武帝為感夢見優曇缽花。子良案佛經宣旨,使御府以銅為花,插御牀四角。日夜在殿內,太孫間日入參。武帝暴漸,內外惶懼,百僚皆已變服,物議疑立子良。俄頃而蘇,問太孫所在,因召東宮器甲皆入,遺詔使子良輔政,明帝知尚書事。子良素仁厚,不樂時務,乃推明帝。詔云:「事無大小,悉與鸞參懷」,子良所志也。太孫少養於子良妃袁氏,甚著慈愛,旣懼前不得立,自此深忌子良。大行出太極殿,子良居中書省,帝使虎賁中郎將潘敞二百人仗,屯太極西階之下。成服後,諸王皆出,子良乞停至山陵,不許。
進位太傅,增班劔為三十人,本官如故,解侍中。隆昌元年,加殊禮,劔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進督南徐州。其年疾篤,謂左右曰:「門外應有異。」遣人視,見淮中魚無算,皆浮出水上向城門。尋薨,年三十五。
帝常慮子良異志,及薨,甚悅。詔給東園溫明祕器,斂以袞冕之服,東府施喪位,大鴻臚持節監護,太官朝夕送祭。又詔追崇假黃鉞、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宰、領大將軍、揚州牧,綠綟綬,備九服錫命之禮,使持節、中書監、王如故。給九旒鸞輅、黃屋左纛、轀輬車、前後部羽葆、鼓吹,挽歌二部,虎賁班劔百人,葬禮依晉安平王孚故事。初,豫章王嶷葬金牛山,文惠太子葬夾石。子良臨送,望祖硎山悲感歎曰:「北瞻吾叔,前望吾兄,死而有知,請葬茲地。」及薨,遂葬焉。
所著內外文筆數十卷,雖無文采,多是勸戒。
子良旣亡,故人皆來奔赴,陸惠曉於邸門逢袁彖,問之曰:「近者云云,定復何謂?王融見殺,而魏準破膽。道路籍籍,又云竟陵不永天年,有之乎?」荅曰:「齊氏微弱,已數年矣,爪牙柱石之臣都盡,命之所餘,政風流名士耳。若不立長君,無以鎮安四海。王融雖為身計,實安社稷,恨其不能斷事,以至於此。道路之談,自為虛說耳,蒼生方塗炭矣,政當瀝耳聽之。」
建武中,故吏范雲上表為子良立碑,事不行。子昭冑嗣。
昭冑字景胤,汎涉書史,有父風,位太常。以封境邊魏,永元元年,改封巴陵王。
先是,王敬則事起,南康侯子恪在吳郡,明帝慮有同異,召諸王侯入宮,晉安王寶義及江陵公寶覽住中書省,高、武諸孫住西省,敕人各兩左右自隨,過此依軍法;孩抱者乳母隨入。其夜並將加害,賴子恪至乃免。自建武以來,高、武王侯,居常震怖,朝不保夕,至是尤甚。
及陳顯達起事,王侯復入宮,昭冑懲往時之懼,與弟永新侯昭穎逃奔江西,變形為道人。崔慧景舉兵,昭冑兄弟出投之。慧景敗,昭冑兄弟首出投臺軍主胡松,各以王侯還第,不自安,謀為身計。子良故防閤桑偃為梅蟲兒軍副,結前巴西太守蕭寅,謀立昭冑。昭冑許事剋用寅為尚書左僕射、護軍,以寅有部曲,大事皆委之。時胡松領軍在新亭,寅遣人說之,松許諾。又張欣泰嘗為雍州,亦有部曲,昭冑又遣房天寶以謀告之,欣泰聞命響應。蕭寅左右華永達知其謀,以告御刀朱光尚。光尚挾左道以惑東昏,因謂東昏曰:「昨見蔣王,云巴陵王在外結黨欲反,須官出行,仍從萬春門入,事不可量。」時東昏日游走,聞此說大懼,不復出四十餘日。偃等議募健兒百餘人,從萬春門入,突取之。昭冑以為不可。偃同黨王山沙慮事乆無成,以事告御刀徐僧重,寅遣人殺山沙於路。吏於麝 3b3a.gif 中得其事迹,昭冑兄弟與同黨皆伏誅。
梁受禪,降封昭冑子同為監利侯。
同弟賁字文奐,形不滿六尺,神識耿介。幼好學,有文才,能書善畫,於扇上圖山水,咫尺之內,便覺萬里為遙。矜慎不傳,自娛而已。好著述,嘗著西京雜記六十卷。起家湘東王法曹參軍,得一府歡心。及亂,王為檄,賁讀至「偃師南望,無復儲胥露寒,河陽北臨,或有穹廬氈帳」,迺曰:「聖製此句,非為過似,如體目朝廷,非關序賊。」王聞之大怒,收付獄,遂以餓終。又追戮賁尸,乃著懷舊傳以謗之,極言誣毀。
廬陵王子卿字雲長,武帝第三子也。建元元年,封臨汝縣公。武帝即位,為郢州刺史,加都督。子卿諸子中無德,又與魚復侯子響同生,故無寵。徙都督、荊州刺史。始興王為益州,子卿解督。
子卿在鎮,營造服飾,多違制度,作玳瑁乘具。詔責之,令速送都;又作銀鐙、金薄裹箭腳,亦便速壞去。凡諸服章,自今不啟專輙作者,當得痛杖。又曰:「汝比令讀學,今年轉成長,學旣勿就,得敕如風過耳,使吾失氣。」
永明十年,為都督、南豫州刺史。之鎮,道中戲部伍為水軍,上聞大怒,殺其典籤。遣宜都王鏗代之。子卿還第,至崩不與相見。
隆昌元年,為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置兵佐。鄱陽王鏘見害,以子卿代為司徒。所居屋梁柱際血出溜于地,旬日而見殺。
魚復侯子響字雲音,武帝第四子也。豫章王嶷無子,養子響。後嶷有子,表留為嫡。武帝即位,為南彭城、臨淮二郡太守。
子響勇力絕人,開弓四斛力,數在園池中帖騎馳走竹樹下,身無虧傷。旣出繼,車服異諸王,每入朝輙忿,拳打車壁,武帝知之,令車服與皇子同。
永明六年,有司奏子響宜還本,乃封巴東郡王。七年,為都督、荊州刺史。直閤將軍董蠻粗有氣力,子響要與同行。蠻曰:「殿下癲如雷,敢相隨邪?」子響笑曰:「君敢出此語,亦復奇癲。」上聞而不悅,曰:「人名蠻,復何容得蘊藉。」乃改名為仲舒。謂曰:「今日仲舒,何如昔日仲舒?」荅曰:「昔日仲舒,出自私庭,今日仲舒,降自天帝,以此言之,勝昔遠矣。」上稱善。
子響少好武,帶仗左右六十人,皆有膽幹,數在內齋殺牛置酒,與之聚樂。令私作錦袍絳襖,欲餉蠻交易器仗。長史劉寅等連名密啟,上敕精檢,寅等懼,欲祕之。子響聞臺使至,不見敕,乃召寅及司馬席恭穆、諮議參軍江悆、殷曇粲、中兵參軍周彥、典籤吳脩之、王賢宗、魏景深等俱入,於琴臺下併斬之。上聞之怒,遣衛尉胡諧之、游擊將軍尹略、中書舍人茹法亮領羽林三千人檢捕群小。敕「子響若束手自歸,可全其性命」。
諧之等至江津,築城燕尾洲。子響白服登城,頻遣信與相聞,曰:「天下豈有兒反,身不作賊,直是粗疏。今便單舸還闕,何築城見捉邪?」尹略獨荅曰:「誰將汝反父人共語。」子響聞之唯灑泣。又送牛數十頭,酒二百石,果饌三十輿,略棄之江流。子響膽力之士王衝天不勝忿,乃率黨度洲攻壘斬略,而諧之、法亮單艇奔逸。
上又遣丹陽尹蕭順之領兵繼之,子響即日將白衣左右三十人,乘舴艋中流下都。初,順之將發,文惠太子素忌子響,密遣不許還,令便為之所。子響及見順之,欲自申明,順之不許,於射堂縊之。有司奏絕子響屬籍,賜為蛸氏。
子響密作啟數紙,藏妃王氏裙腰中,具自申明,云:「輕舫還闕不得,此苦之深,唯願矜憐,無使竹帛齊有反父之子,父有害子之名。」及順之還,上心甚怪恨。百日於華林為子響作齋,上自行香,對諸朝士嚬蹙。及見順之,嗚咽移時,左右莫不掩涕。他日出景陽山,見一沐透擲悲鳴,問後堂丞:「此沐何意?」荅曰:「沐子前日墮崖致死,其母求之不見,故爾。」上因憶子響,歔欷良乆,不自勝。順之慙懼,感病,遂以憂卒。於是豫章王嶷上表曰:「故庶人蛸子響識懷靡樹,見淪不逞,肆憤一朝,取陷凶德,身膏草野,未云塞釁。但歸罪司戮,迷而知返,撫事惟往,載傷心目。伏願一下天矜,使得旋窆餘麓,豈伊窮骸被德,實且天下歸仁。」上不許,貶為魚復侯。
安陸王子敬字雲端,武帝第五子也。初封應城縣公。先是子敬所生早亡,帝命貴妃范氏母養之,及范氏薨,而子及婦服制,禮無明文。永明中,尚書令王儉議:「孫為慈孫,婦為慈婦,姑為慈姑,宜制期年服。」從之。十年,位散騎常侍、撫軍將軍、丹陽尹。十一年,加車騎將軍。隆昌元年,遷都督、南兖州刺史。延興元年,加侍中。明帝除諸蕃王,遣中護軍王玄邈征九江,王廣之襲殺子敬。
初,子敬為武帝所留心,帝不豫,有意立子敬為太子,代太孫。子敬與太孫俱入參畢同出,武帝目送子敬良乆,曰:「阿五鈍。」由此代換之意乃息。
晉安王子懋字雲昌,武帝第七子也。諸子中最為清恬,有意思,廉讓好學。年七歲時,母阮淑媛嘗病危篤,請僧行道。有獻蓮華供佛者,衆僧以銅甖盛水漬其莖,欲華不萎。子懋流涕禮佛曰:「若使阿姨因此和勝,願諸佛令華竟齋不萎。」七日齋畢,華更鮮紅,視甖中稍有根鬚,當世稱其孝感。
永明五年,為南兖州刺史、監五州軍事。六年,徙監湘州刺史。八年,撰春秋例苑三十卷,奏之,武帝敕付祕閣。十一年,為都督、雍州刺史,給鼓吹一部。豫章王喪服未畢,上以邊州須威望,許得奏之。啟求所好書,武帝曰:「知汝常以書讀在心,足為深欣。」賜以杜預手所定左傳及古今善言。
隆昌元年,為征南大將軍、江州刺史,敕留西楚部曲助鎮襄陽,單將白直俠轂自隨。陳顯達時屯襄陽,入別,子懋謂之曰:「朝廷命身單身而反,身是天王,豈可過爾輕率。今欲將二三千人自隨,公意何如?」顯達曰:「殿下若不留部曲,便是大違敕旨。」顯達因辭出便發去。子懋計未立,還鎮尋陽。
延興元年,加侍中。聞鄱陽、隨郡二王見殺,欲起兵赴難,與參軍周英、防閤陸超之議:「傳檄荊、郢,入討君側,事成則宗廟獲安,不成猶為義鬼。」防閤董僧慧攘袂曰:「此州雖小,孝武亦嘗用之,今以勤王之師,橫長江,指北闕,以請鬱林之過,誰能對之。」於是部分兵將,入匡社稷。
母阮在都,遣書欲密迎上,阮報同產弟于瑤之為計。瑤之馳告明帝,於是纂嚴,遣中護軍王玄邈、平西將軍王廣之南北討,使軍主裴叔業與瑤之先襲尋陽,聲云為郢府司馬。子懋知之,遣三百人守盆城。叔業泝流直上,襲盆城。子懋先已具船於稽亭渚,聞叔業得盆城,乃據州自衛。
子懋部曲多雍土人,皆踴躍願奮,叔業畏之,遣于瑤之說子懋曰:「今還都,必無過憂,政當作散官,不失富貴也。」
子懋旣不出兵攻叔業,衆情稍沮。中兵參軍于琳之,瑤之兄也,說子懋重賂叔業。子懋使琳之往,琳之因說叔業請取子懋。叔業遣軍主徐玄慶將四百人隨琳之入城,僚佐皆奔散,唯周英及外兵參軍王皎更移入城內。子懋聞之歎曰:「不意吾府有義士二人。」琳之從二百人仗自入齋,子懋笑謂之曰:「不意渭陽,翻成梟鏡。」琳之以袖障面,使人害之。故人懼罪無敢至者,唯英、皎、僧慧號哭盡哀,為之喪殯。
董僧慧,丹陽姑孰人,出自寒微而慷慨有節義。好讀書,甚驍果,能反手於背彎五斛弓,當世莫有能者。玄邈知其豫子懋之謀,執之。僧慧曰:「晉安舉義兵,僕實豫議。古人云『非死之難,得死之難』。僕得為主人死,不恨矣。願至主人大斂畢,退就湯鑊,雖死猶生。」玄邈義而許之。還具白明帝,乃配東冶。言及九江時事,輙悲不自勝。子懋子昭基,九歲,以方二寸絹為書,參其消息,并遺錢五百,以金假人,崎嶇得至。僧慧覩書,對錢曰:「此郎君書也。」悲慟而卒。
陸超之,吳人,以清靜雅為子懋所知。子懋旣敗,于琳之勸其逃亡。荅曰:「人皆有死,此不足懼。吾若逃亡,非唯孤晉安之眷,亦恐田橫客笑人。」玄邈等以其義,欲囚將還都,而超之亦端坐待命。超之門生姓周者,謂殺超之當得賞,乃伺超之坐,自後斬之,頭墜而身不僵。玄邈嘉其節,厚為殯斂。周又助舉棺,未出戶,棺墜,政壓其頭折頸即死。聞之者莫不以為有天道焉。
隨郡王子隆字雲興,武帝第八子也。性和美,有文才。娶尚書令王儉女為妃。武帝以子隆能屬文,謂儉曰:「我家東阿也。」
永明八年,為都督、荊州刺史。隆昌元年,為侍中、撫軍將軍,領兵置佐。延興元年,轉中軍大將軍,侍中如故。
子隆年二十一,而體過充壯,常使徐嗣伯合蘆茹丸以服自銷損,猶無益。明帝輔政,謀害諸王,武帝諸子中子隆最以才貌見憚,故與鄱陽王鏘同夜先見殺。文集行於世。
建安王子真字雲仙,武帝第九子也。永明七年,累遷郢州刺史,加都督。隆昌元年,為散騎常侍、護軍將軍。
延興元年,明帝遣裴叔業就典籤柯令孫殺之,子真走入牀下,令孫手牽出之,叩頭乞為奴贖死,不從,見害,年十九。
西陽王子明字雲光,武帝第十子也。永明元年,封武昌王。三年,失國璽,改封西陽。十年,為會稽太守,督五郡軍事。
子明風姿明凈,士女觀者,咸嗟嘆之。建武元年,為撫軍將軍,領兵置佐。二年,誅蕭諶,子明及弟子罕、子貞同諶謀見害,年十七。
南海王子罕字雲華,武帝第十一子也,頗有學。母樂容華有寵,故武帝留心。
母嘗寢疾,子罕晝夜祈禱。于時以竹為燈纘照夜,此纘宿昔枝葉大茂,母病亦愈,咸以為孝感所致。主簿劉鬷及侍讀賀子喬為之賦頌,當時以為美談。建武元年,位護軍將軍。二年,見殺,年十七。
巴陵王子倫字雲宗,武帝第十三子也。永明十年,為北中郎將、南琅邪彭城二郡太守。鬱林即位,以南彭城祿力優厚,奪子倫與中書舍人綦母珍之,更以南蘭陵代之。
延興元年,明帝遣中書舍人茹法亮殺子倫,子倫時鎮琅邪城,有守兵,子倫英果,明帝恐不即罪,以問典籤華伯茂。伯茂曰:「公若遣兵取之,恐不即可辦,若委伯茂,一小吏力耳。」旣而伯茂手自執鴆逼之,左右莫敢動者。子倫正衣冠,出受詔,謂法亮曰:「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昔高皇帝殘滅劉氏;今日之事,理數固然。」舉酒謂法亮曰:「君是身家舊人,今銜此命,當由事不獲已。此酒差非勸酬之爵。」因仰之而死,時年十六,法亮及左右皆流涕。
先是高帝、武帝為諸王置典籤帥,一方之事,悉以委之。每至覲接,輙留心顧問,刺史行事之美惡,係於典籤之口,莫不折節推奉,恒慮弗及,於是威行州部,權重蕃君。武陵王曄為江州,性烈直不可忤,典籤趙渥之曰:「今出都易刺史。」及見武帝相誣,曄遂免還。南海王子罕戍琅邪,欲暫游東堂,典籤姜秀不許而止。還泣謂母曰:「兒欲移五步亦不得,與囚何異。」秀後輙取子罕屐繖飲器等供其兒昏,武帝知之,鞭二百,繫尚方,然而擅命不改。邵陵王子貞嘗求熊白,廚人荅典籤不在,不敢與。西陽王子明欲送書參侍讀鮑僎病,典籤吳脩之不許,曰:「應諮行事。」乃止。言行舉動,不得自專,徵衣求食,必須諮訪。
永明中,巴東王子響殺行事劉寅等,武帝聞之,謂群臣曰:「子響遂反。」戴僧靜大言曰:「諸王都自應反,豈唯巴東。」武帝問其故,荅曰:「天王無罪,而一時被囚,取一挺藕,一杯漿,皆諮籤帥,不在則竟日忍渴。諸州唯聞有籤帥,不聞有刺史。」
竟陵王子良嘗問衆曰:「士大夫何意詣籤帥?」參軍范雲荅曰:「詣長史以下皆無益,詣籤帥便有倍本之價,不詣謂何!」子良有愧色。
及明帝誅異己者,諸王見害,悉典籤所殺,竟無一人相抗。孔珪聞之流涕曰:「齊之衡陽、江夏最有意,而復害之。若不立籤帥,故當不至於此。」
邵陵王子貞字雲松,武帝第十四子也。建武二年見誅,年十五。
臨賀王子岳字雲嶠,武帝第十六子也。明帝誅武帝諸子,唯子岳及弟六人在後,時呼為「七王」。朔望入朝,上還後宮,輙歎息曰:「我及司徒諸兒子皆不長,高、武子孫日長大。」永泰元年,上疾甚,絕而復蘇,於是誅子岳等。
延興、建武中,凡三誅諸王,每一行事,明帝輙先燒香,嗚咽涕泣,衆以此輙知其夜當殺戮也。子岳死時年十四。
西陽王子文字雲儒,武帝第十七子也。永明七年,封蜀郡王,建武中,改封西陽。永泰元年見殺,年十四。
衡陽王子峻字雲嵩,武帝第十八子也。永明七年,封廣漢郡王,建武中改封。永泰元年見殺,年十四。
南康王子琳字雲璋,武帝第十九子也。母荀昭華盛寵,後宮才人位登采女者,依例舊賜玉鳳凰,荀時始為采女,得玉鳳凰投地曰:「我不能例受此。」武帝乃拜為昭華。
子琳以母寵故最見愛。太尉王儉因請昏,武帝悅而許之。群臣奉寶物名好盡直數百金,武帝為之報荅亦如此。及應封,而好郡已盡,乃以宣城封之。旣而以宣城屬揚州,不欲為王國,改封南康公褚蓁為巴東公,以南康為王國封子琳。永泰元年見殺,年十四。
湘東王子建字雲立,武帝第二十一子也。母謝無寵,武帝度為尼。明帝即位,使還母子建。永泰元年見殺,年十三。
南郡王子夏字雲廣,武帝第二十三子也。上春秋高,子夏最幼,寵愛過諸子。初,武帝夢金翅鳥下殿庭,搏食小龍無數,乃飛上天。及明帝初,其夢方驗。永泰元年,子夏誅,年七歲。
文惠太子四男:安皇后生廢帝鬱林王昭業,宮人許氏生廢帝海陵恭王昭文,陳氏生巴陵王昭秀,褚氏生桂陽王昭粲。
巴陵王昭秀字懷尚,太子第三子也。鬱林即位,封臨海郡王。隆昌元年,為都督、荊州刺史。延興元年,徵為車騎將軍。明帝建武二年,改封巴陵王。永泰元年見殺,年十六。
桂陽王昭粲,太子第四子也。鬱林立,封永嘉郡王。延興元年,出為荊州刺史,加都督。建武二年,改封桂陽王。四年,為太常。永泰元年見殺,年八歲。
明帝十一男:敬皇后生廢帝東昏侯寶卷、江夏王寶玄、鄱陽王寶寅、和帝,殷貴嬪生巴陵隱王寶義、晉熙王寶嵩,袁貴妃生廬陵王寶源,管淑妃生邵陵王寶脩,許淑媛生桂陽王寶貞。餘皆早夭。
巴陵隱王寶義字智勇,明帝長子也,本名明基。建武元年,封晉安郡王。
寶義少有廢疾,不堪出人間,止加除授,為都督、揚州刺史,仍以始安王遙光代之。轉為右將軍,領兵置佐,鎮石頭。二年,為南徐州刺史,加都督。東昏即位,進征北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給扶。永元元年,為都督、揚州刺史。三年,進位司徒。和帝西臺建,以為侍中、司空。
梁武平建鄴,宣德太后令以寶義為太尉、領司徒,詔云:「不言之化,形于自遠。」時人皆云此實錄也。
梁受禪,封謝沐公。尋封巴陵郡王,奉齊後。天監中薨。
江夏王寶玄字智深,明帝第三子也。建武元年,封江夏郡王。東昏即位,為都督、南徐兖二州刺史。
寶玄娶尚書令徐孝嗣女為妃,孝嗣被誅離絕,東昏送少姬二人與之。寶玄恨望有異計。
明年,崔慧景舉兵,還至廣陵,遣使奉寶玄為主,寶玄斬其使,因是發將吏防城。
慧景將度江,寶玄密與相應,開門納慧景,乘八掆輿,手執絳麾幡,隨慧景至都,百姓多往投集。慧景敗,收得朝野投寶玄及慧景軍名,東昏令燒之,曰:「江夏尚爾,豈復可罪餘人。」
寶玄逃奔,數日乃出,帝召入後堂,以步鄣裹之,令群小數十人鳴鼓角馳繞其外,遣人謂曰:「汝近圍我亦如此。」少日乃殺之。
廬陵王寶源字智泉,明帝第五子也。建武元年封。和帝即位,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中興二年薨。
鄱陽王寶寅字智亮,明帝第六子也。建武初,封建安郡王。東昏即位,為都督、郢州刺史。永元三年,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鎮石頭。其秋,雍州刺史張欣泰等謀起事於新亭,殺臺內諸主帥。難作之日,前南譙太守王靈秀奔往石頭,帥城內將吏,去車腳,載寶寅向臺城,百姓數千人皆空手隨後。至杜姥宅,日已欲暗,城門閉,城上人射之,衆棄寶寅走。
寶寅逃亡三日,戎服詣草市尉,尉馳以啟帝,帝迎入宮,問之。寶寅涕泣稱制不自由,帝笑,乃復爵位。宣德太后臨朝,改封寶寅鄱陽王。中興二年,謀反奔魏。
邵陵王寶脩字智宣,明帝第九子也。建武元年,封南平郡王,二年改封。中興二年謀反,宣德太后令賜死。
晉熙王寶嵩字智靖,明帝第十子也。中興元年,和帝以為中書令。二年誅。
桂陽王寶貞,明帝第十一子也。中興二年誅。
論曰:守器之重,邦家所馮,觀文惠之在東儲,固已有虧令德,向令負荷斯集,猶當及於禍敗,況先期夙隕,愆失已彰。而武帝不以擇賢,傳之昏孽,推此而論,有冥數矣。子良物望所集,失在儒雅,當斷不斷,以及于災,非止自致喪亡,乃至宗祀覆滅,哀哉!夫帝王子弟,生長尊貴,情偽之事,不經耳目,雖卓爾天悟,自得懷抱,孤寡為識,所陋猶多。齊氏諸王,並幼踐方岳,故輔以上佐,簡自帝心,勞舊左右,用為主帥,州國府第,先令後行。飲食游居,動應聞啟,端拱守祿,遵承法度,張弛之要,莫敢厝言。行事執其權,典籤掣其肘,處地雖重,行止莫由。威不在身,恩未接下,倉卒一朝,事難總集,望其釋位扶危,不可得矣。路溫舒云:「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斯宋氏之餘風,及在齊而彌弊。寶玄親兼一體,欣受家殃,曾不知執柯所指,跗萼相從而敗。以此而圖萬事,未知其髣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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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四十六‧列傳第三十六   李安人 戴僧靜 桓康 焦度 曹武 呂安國 周山圖 周盤龍 王廣之
李安人,蘭陵承人也。祖嶷,衛軍參軍。父欽之,薛令。
安人少有大志,常拊髀歎曰:「大丈夫處世,富貴不可希,取三將五校,何難之有。」隨父在縣,宋元嘉中,縣被魏剋,安人尋率部曲自拔南歸。
明帝時,稍遷武衛將軍,領水軍討晉安王子勛,所向剋捷。事平,明帝大會新亭樓,勞諸軍主。摴蒱官賭,安人五擲皆盧。帝大驚,目安人曰:「卿面方如田,封侯相也。」安人少時貧,有一人從門過,相之。曰:「君後當大富貴,與天子交手共戲。」至是,安人尋此人,不知所在。
後為廣陵太守,行南兖州事。齊高帝在淮陰,安人遙相結事。元徽初,除司州刺史,領義陽太守。及桂陽王休範起事,安人遣軍援都。建平王景素起兵,安人破其軍於葛橋。景素誅,留安人行南徐州事。城局參軍王回素為安人所親,盜絹二匹。安人流涕謂曰:「我與卿契闊備嘗,今日犯王法,乃卿負我也。」於軍門斬之,厚為斂祭,軍府皆震服。轉東中郎司馬,行會稽郡事。時蒼梧縱虐,齊高帝憂迫無計。安人白高帝,欲於東奉江夏王躋起兵。高帝不許,乃止。
高帝即位,為中領軍,封康樂侯。自宋泰始以來,內外頻有賊寇,將帥以下,各募部曲,屯聚都下。安人上表,以為自非淮北常備,其外餘軍悉皆輸遣,若親近宜立隨身者,聽限人數。上納之,故詔斷衆募。時王敬則以勳誠見親,至於家國密事,上唯與安人論議。謂曰:「署事有卿名,我便不復細覽也。」
尋為領軍將軍。魏攻壽春至馬頭,詔安人禦之,魏軍退,安人沿淮進壽春。先是宋時亡命王元初聚黨六合山,僭大號。自云垂手過膝。州郡討不能禽,積十餘年。安人生禽之,斬建康市。
高帝崩,遺詔加侍中。武帝即位,為丹陽尹,遷尚書左僕射。安人時屢啟密謀見賞,又善結尚書令王儉,故世傳儉啟有此授。尋上表,以年疾求退,為吳興太守。於家載米往郡,時服其清。吳興有項羽神護郡聽事,太守到郡,必須祀以軛下牛。安人奉佛法,不與神牛,著屐上聽事,又於聽上八關齋。俄而牛死葬廟側,今呼為李公牛冢。安人尋卒,世以神為祟。謚肅侯。
子元履,幼有操業,甚閑政體,為司徒竟陵王子良法曹參軍。與王融游狎,及王融誅,鬱林敕元履隨右衛將軍王廣之北征,密令於北殺之。廣之先為安人所厚,又知元履無過,甚擁護之。會鬱林敗死,元履拜謝廣之,曰:「二十二載,父母之年,自此以外,丈人之賜也。」仕梁為吳郡太守,度支尚書,衡、廣、青、冀四州刺史。
戴僧靜,會稽永興人也。少有膽力,便弓馬。事刺史沈文秀,俱被魏虜,後將家屬叛還淮陰。齊高帝撫畜,常在左右。後於都私齎錦出,事發,繫南兖州獄。高帝遣薛深餉僧靜酒食,以刀子置魚腹中。僧靜與獄吏飲酒及醉,以刀刻械,手自折鎖,發屋而出,歸高帝。帝匿之齋內,以其家貧,年給穀千斛。
會魏軍至,僧靜應募出戰,單刀直前。魏軍奔退,又追斬三級。時天寒甚,乃脫衣,口銜三頭,拍浮而還。
沈攸之事起,高帝入朝堂,遣僧靜將腹心先至石頭經略袁粲。時蘇烈據倉城門,僧靜射書與烈,夜縋入城。粲登城西南門,列燭火坐,臺軍至射之,火乃滅。回登東門,其黨孫曇瓘驍勇善戰,每盪一合,輙大殺傷,官軍死者百餘人。軍主王天生殊死拒戰,故得相持。自亥至丑,有流星赤色照地墜城中,僧靜率力攻倉門,手斬粲於東門,外軍燒門入。以功除前軍將軍、寧朔將軍。
高帝即位,封建昌縣侯,位太子左衛率。武帝踐阼,出為北徐州刺史。買牛給貧人令耕種,甚得荒情。後除南中郎司馬、淮南太守。
永明八年,巴東王子響殺僚佐,武帝召僧靜使領軍向江陵。僧靜面啟上曰:「巴東王年少,長史司馬捉之太急,忿不思難故耳。天子兒過誤殺人,有何大罪,今急遣軍西上,人情惶懼,無所不至。臣不敢奉敕。」上不荅而心善之。徙廬陵王中軍司馬、高平太守。卒,謚壯侯。
桓康,北蘭陵承人也。勇果驍悍。宋大明中,隨齊高帝為軍容,從武帝在贛縣。泰始初,武帝起義,為郡所縶,衆皆散。康裝擔,一頭貯穆后,一頭貯文惠太子及竟陵王子良,自負置山中。與門客蕭欣祖等四十餘人相結,破郡獄,出武帝。郡追兵急,康等死戰破之。隨武帝起兵,摧堅陷陣,膂力絕人。所經村邑,恣行暴害,江南人畏之,以其名怖小兒,畫其形於寺中。病瘧者寫形帖著牀壁,無不立愈。
後除襄賁令。桂陽王休範事起,康棄縣還都就高帝。會事已平,除員外郎。
元徽五年七月六日夜,少帝微行至領軍府,帝左右人曰:「一府皆眠,何不緣牆入?」帝曰:「我今夕欲一處作適,待明日夜。」康與高帝所養健兒盧荒、向黑於門間聽得其語。明旦,王敬則將帝首至,扣府門。康謂是變,與荒、黑拔白刃欲出,仍隨高帝入宮。
高帝鎮東府,除武陵王中兵、寧朔將軍,帶蘭陵太守,常衛左右。高帝誅黃回,回時為南兖州,部曲數千,欲收恐為亂,召入東府,停外齋,使康數回罪,然後殺之。時人為之語曰:「欲侜張,問桓康。」除後軍將軍、直閤將軍、南濮陽太守。
建元元年,封吳平縣侯。高帝謂康曰:「卿隨我日乆,未得方伯,亦當未解我意,正欲與卿先共滅虜耳。」三年,魏軍動,康大破魏軍於淮陽。武帝即位,卒於驍騎將軍。
焦度字文績,南安氐也。祖文珪,避難居仇池。宋元嘉中,裴方明平楊難當,度父明與千餘家隨居襄陽,乃立天水郡略陽縣以居之。
度少有氣幹,便弓馬。孝武初,青州刺史顏師伯出鎮,臺差度領幢主送之,與魏豹皮公遇,交槊鬪,豹皮公墯地,禽其具裝馬,手殺數十人。師伯啟孝武,稱度氣力弓馬並絕人,帝召還充左右。見度形狀,謂師伯曰:「此真健人也。」
補晉安王子勛夾轂隊主,隨鎮江州。子勛起兵,以度為龍驤將軍。為前鋒,所向無不勝。事敗,逃宮亭湖為賊。朝廷聞其勇,甚患之。使江州刺史王景文誘降之。景文以為己鎮南參軍,領中軍直兵,厚待之。
隨景文還都,常在府州內。景文被害夕,度大怒,勸景文拒命,景文不從,明帝不知也。以度武勇,補晉熙王燮防閤,隨鎮夏口。武陵王贊代燮為郢州,度仍留鎮,為贊前軍參軍。沈攸之事起,轉度中直兵。齊高帝又使假度輔國將軍、屯騎校尉,轉右將軍。
度容貌壯醜,皮膚若漆,質直木訥,口不能出言。晉熙王夾轂主周彥與度俱在郢州,彥有左右人與度父同名,彥常呼其名使役之。度積忿,呵責彥曰:「汝知我諱『明』,而恒呼明,何也!」
及在郢城,尤為沈攸之所忿。攸之大衆至夏口,將直下都,留偏兵守郢而已。度於城樓上肆言罵辱攸之,至自發露形體穢辱之,故攸之怒,改計攻城。度親力戰,攸之衆蒙楯將登,度令投以穢器,賊衆不能冒,後呼此樓為焦度樓。事寧,度功居多,封東昌縣子、東宮直閤將軍。還都,為貴戚追敘郢城時褰露穢褻之事,其戇如此。
為人朴澀,欲就高帝求州,比及見,竟不涉一語。帝以其不閑政事,竟不用。後求竟陵郡,不知所以置辭,親人授之辭百餘言,度習誦數日,皆得上口。會高帝履行石頭城,度於大衆中欲自陳,臨時卒忘所教,乃大言曰:「度啟公,度啟公,度無食。」帝笑曰:「卿何憂無食。」即賜米百斛。建元四年,乃除淮陵太守。性好酒,醉輙暴怒,上常使人節之。年雖老而氣力如故,除游擊將軍,卒。
曹武字士威,下邳人也。本名虎頭。齊高帝鎮東府,使武與戴僧靜各領白直三百人。後為屯騎校尉,帶南城令。石頭平,封羅江縣男。及高帝受禪,改封監利縣。武帝即位,累遷驍騎將軍。帝以虎頭名鄙,敕改之。鬱林即位,進號前將軍。隆昌元年,為雍州刺史。建武二年,進爵為侯。東昏即位,為前將軍、鎮軍司馬。永元元年,始安王遙光反,武領軍屯青溪大橋,事寧,轉散騎常侍、右衛將軍。
武形幹甚毅,善於誘納。晚節在雍州,致見錢七千萬,皆厚輪大郭,他物稱是,馬八百匹。僕妾蔬食,膳無膏腴。嘗為梅蟲兒、茹法珍設女伎,金翠曜眼,器服精華,蟲兒等因是欲誣而奪之。
人傳武每好風景,輙開庫招拍張武戲。帝疑武舊將領,兼利其財,新除未及拜,遇誅。及收兵至,歎曰:「諸人知我無異意,所以殺我,政欲取吾財貨伎女耳。恨令衆輩見之。」諸子長成者皆見誅,唯子世宗兄弟三人未冠,繫尚方,梁武帝兵至得免。
武雖武士,頗有知人鑒。梁武及崔慧景之在襄陽,于時崔方貴盛,武性儉嗇,無所餉遺,獨饋梁武,謂曰:「卿必大貴,我當不及見,今以弱子相託。」每密送錢物并好馬。時帝在戎多乏,就武換借,未嘗不得,遂至十七萬。及帝即位,忘其惠。天監二年,帝忽夢如田塍下行,兩邊水深無底,夢中甚懼。忽見武來負,武帝得過,曰:「卿今為天下主,乃爾忘我顧託之言邪?我兒飢寒無依,昔所換十七萬,可還其市宅。」帝覺,即使主書送錢還之,使用市宅。子世澄、世宗並蒙抽擢,三二年間,迭為大郡。
世宗性嚴明,頗識兵勢,末遂封侯富顯。歷位太子左衛率,卒,贈左散騎常侍、左衛將軍,謚曰壯侯。
呂安國,廣陵人也。宋大明末,以將領見任,隱重有幹局,為劉勉所稱。泰始二年,為勉軍副,征殷琰,以功封鍾武縣男。累遷兖州刺史。及沈攸之事起,齊高帝以安國為湘州刺史。建元元年,進爵為侯,轉右衛將軍,加給事中。後改封湘鄉侯。武帝即位,累遷光祿大夫,加散騎常侍。
安國欣有文授,謂其子曰:「汝後勿袴褶驅使,單衣猶恨不稱,當為朱衣官也。」歷都官尚書,太子左率,領軍將軍。安國累居將率,在朝以宿舊見遇。尋遷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給扶。永明八年卒,謚肅侯。
周山圖,字季寂,義興義鄉人也。家世寒賤,年十五六,氣力絕衆,食噉恒兼數人。鄉里獵戲集聚,常為主帥,指麾處分皆見從。不事產業,恒願為將,雖勇健而不閑弓馬。於書題甚拙,謹直少言,不嘗說人短長。與人周旋,皆白首不異。
宋元嘉二十七年,魏軍至瓜步,臺符取健兒,山圖應募,領白衣隊主。軍功除員外郎,加振武將軍。及鎮軍將軍張永侵魏,山圖領二千人迎運至武原,為魏軍所追,合戰多傷殺,魏軍稱其勇,呼為武原將。及永軍大敗,山圖收散卒,守下邳城。還除給事中、冗從僕射、直閤將軍。
山圖好酒多失,明帝數加怒誚,後遂自改。累遷淮南太守。時盜發桓溫冢,大獲寶物,客竊取以遺山圖。山圖不受,簿以還官。遷左中郎將。
齊高帝輔政,山圖密啟沈攸之乆有異圖,宜為之備。帝笑而納之。攸之事起,武帝為西討都督,啟山圖為軍副。攸之攻郢城,武帝令山圖量其形勢。山圖曰:「攸之為人,性度險刻,無以結固士心。如頓兵堅城之下,適所以為離散之漸耳。」及攸之敗,高帝謂曰:「周公前言,可謂明於見事矣。」
建元元年,封晉興縣男。武帝踐阼,遷竟陵王鎮北司馬,帶南平昌太守。以盆城之舊,出入殿省,甚見親信。義鄉縣長風廟神姓鄧,先經為縣令,死遂發靈,山圖啟乞加神位輔國將軍。上荅曰:「足狗肉便了事,何用階級為。」
轉黃門郎,領羽林監四廂直衛。山圖於新林立墅舍,晨夜往還。上謂曰:「卿罷萬人都督而輕行郊外,自今往墅可以仗身自隨,以備不虞。」及疾,上手敕問疾。尋卒,年六十四。
周盤龍,北蘭陵人也。膽氣過人,尤便弓馬。宋泰始中,以軍功封晉安子。元徽二年,桂陽構難,盤龍時為冗從僕射,隨齊高帝頓新亭。稍至驍騎將軍,改封沌陽侯。
高帝即位,進號右將軍。建元元年,魏攻壽春,以盤龍為軍主、假節,助豫州刺史垣崇祖拒魏,大破之。上聞之喜,下詔稱美,送金釵以二十枚與其愛妾杜氏。手敕曰:「餉周公阿杜。」
明年,魏攻淮陽,圍角城。先是,上遣軍主成買戍角城,辭於王儉曰:「今段之行,必以死報。衡門蓬戶,不朱斯白。小人弱息當得一子。」儉問其故,荅曰:「若不殺賊,便為賊殺。弱息不為世子,便為孝子;孝子則門加素堊,世子則門施丹赭。」至是買被圍,上遣領軍將軍李安人救之,敕盤龍率馬步下淮陽就李安人。買與魏拒戰,手所傷殺無數。晨起手中忽有數升血,其日遂戰死。首見斬,猶尸據鞍奔還軍然後僵。
盤龍子奉叔單馬率二百餘人陷陣,魏軍萬餘騎張左右翼圍之。一騎走還報奉叔已沒,盤龍方食,棄箸。馳馬奮矟,直奔魏陣,自稱「周公來」。魏人素畏盤龍驍名,莫不披靡。時奉叔已大殺魏軍,得出在外,盤龍不知,乃東西觸擊,魏軍莫敢當,奉叔見其父乆不出,復躍馬入陣,父子兩騎縈攪數萬人,魏軍大敗。盤龍父子由是名播北國。形甚羸而臨軍勇果,諸將莫逮。
永明五年,為大司馬,加征虜將軍、濟陽太守。武帝數講武,嘗令盤龍領馬軍,校騎騁矟。後以疾,為光祿大夫。
尋出為兖州刺史,進爵為侯。角城戍將張蒲與魏潛通,因大霧乘船入清中採樵,載魏人直向城東門,坐為有司所奏,詔白衣領職。八坐尋奏復位,加領東平太守。盤龍表年老才弱,不可鎮邊,求解職,見許。
還為散騎常侍、光祿大夫。武帝戲之曰:「卿著貂蟬,何如兜鍪?」盤龍曰:「此貂蟬從兜鍪中生耳。」尋病卒,年七十九。
子奉叔,勇力絕人,少隨盤龍征討,所在暴掠。為東宮直閤將軍。鬱林在西州,奉叔密得自進,及即位,與直閤將軍曹道剛為心膂。奉叔善騎馬,帝從其學騎,尤見親寵,得入內,無所忌憚。陵轢朝士,就司空王敬則換米二百斛,敬則以百斛與之,不受。敬則大懼,乃更餉二百斛并金鉿等物。敬則有一內妓,帝令奉叔求。奉叔不通逕前,從者執單刀皆半拔,敬則跣走入內。旣而自計不免,乃出,遙呼奉叔曰:「弟那忽能顧?」奉叔宣旨求妓意,乃得釋。與綦母珍、曹道剛、朱隆之共相脣齒,煽弄威權。奉叔常翼單刀二十口,出入禁闈,旣無別詔,門衛莫敢訶。每語人云:「周郎刀不識君。」求武帝御角及輿,并求御仗以給左右。事無不從。又求黃門郎,明帝作輔,固執不能得,乃令蕭諶、蕭坦之說帝出奉叔為外鎮,樹腹心。又說奉叔以方伯之重,奉叔納其言。隆昌元年,出為青、冀二州刺史。奉叔就帝求千戶侯,帝許之。明帝以為不可。忽謂蕭諶曰:「若不能見與千戶侯,不復應減五百戶;不爾,周郎當就刀頭取辦耳。」旣而封曲江縣男,奉叔大怒,於衆中攘刀,厲目切齒。明帝說諭乃受。及將之鎮,明帝慮其不可復制,因其早入,引往後堂,執送廷尉盡之。
王廣之字士林,一字林之,沛郡相人也。少好弓馬,便捷有勇力。初為馬隊主,隨劉勉征殷琰。兵旣盛而合肥戍又阻兵為寇。勉宣令軍中求征合肥者,以大郡賞之。廣之曰:「若得將軍所乘馬,判能制之。」勉幢主皇甫肅謂勉曰:「廣之敢奪節下馬,可斬。」勉曰:「觀其意必能立功。」即推鞍下馬與之。及行,合肥果拔,勉大賞之,即擢為軍主。廣之於勉前謂肅曰:「節下若從卿言,非唯斬壯士,亦自無以平賊。卿不賞才乃至此邪!」廣之由此知名。初封蒲圻子。肅有學術,善舉止,廣之亦雅相推慕。勉亡後,肅更依廣之,廣之盛相賞接,啟武帝以為東海太守,不念舊惡如此。
廣之後以征伐功,位給事中、冠軍將軍,改封寧都縣子。齊高帝廢蒼梧,出廣之為徐州刺史、鍾離太守。沈攸之事起,廣之留都下,豫平石頭,仍從高帝頓新亭。高帝誅黃回,回弟駟及從弟馬、兄子奴亡逸。高帝與廣之書曰:「黃回雖有微勳,而罪過轉不可容。近遂啟請御大小二輿為刺史服飾,吾乃不惜為其啟聞,政恐得輿復求畫輪車。此外罪不可勝數,弟自悉之。今啟依法。」令廣之於江西搜捕駟等。
建元元年,進爵為侯。武帝即位,累遷右衛將軍,散騎常侍,前軍將軍。延興元年,為豫州刺史,豫廢鬱林。後拜鎮南將軍、江州刺史,進應城縣公。建武中,位侍中、鎮軍將軍,給扶。後卒,贈車騎將軍,謚壯公。
子珍國字德重,仕齊為南譙太守,有能名。時郡境苦饑,乃發米散財以振窮乏。高帝手敕云:「卿愛人活國,甚副吾意。」
永明初,遷桂陽內史,討捕賊盜,境內肅清。罷任還都,路經江州,刺史柳世隆臨渚餞別,見珍國還裝輕素,歎曰:「此真良二千石也。」還為大司馬中兵參軍。武帝雅相知賞,謂其父廣之曰:「珍國應堪大用,卿可謂老蚌也。」廣之曰:「臣不敢辭。」帝大笑。帝每歎曰:「晚代將家子弟如珍國者少矣。」累遷游擊將軍,父憂去職。
建武末,魏軍圍司州,明帝使徐州刺史裴叔業攻拔渦陽,以為聲援,起珍國為輔國將軍助焉。魏將楊大眼大衆奄至,叔業懼,棄軍走。珍國率其衆殿,故不至大敗。及會稽太守王敬則反,珍國又率衆拒之。永元中,為北徐州刺史,將軍如故。
梁武起兵,東昏召珍國以衆還都,使出屯朱雀門,為王茂所敗。乃入城,密遣郗纂奉明鏡獻誠於梁武帝,帝斷金以報之。時侍中、衛尉張稷都督衆軍,珍國潛結稷腹心張齊要稷,稷許之。十二月丙寅旦,珍國引稷於衛尉府勒兵入自雲龍門,殺東昏於內殿,與稷會尚書僕射王亮等於西鍾下,使國子博士范雲等奉東昏首歸梁武。
後因侍宴,帝曰:「卿明鏡尚存,昔金何在?」珍國曰:「黃金謹在臣肘,不敢失墜。」歷位左衛將軍,加散騎常侍,封灄陽侯。遷都官尚書。初,珍國自以廢殺東昏,意望台鼎。先是出為梁、秦二州刺史,心常鬱怏,酒後於坐啟云:「臣近入梁山便哭。」帝大驚曰:「卿若哭東昏則已晚,若哭我,我復未死。」珍國起拜謝,竟不荅,坐即散,因此疏退,乆方有此進。
天監五年,魏任城王澄攻鍾離,帝遣珍國為援,因問討賊方略。對曰:「臣常患魏衆少,不苦其多。」武帝壯其言,乃假節與衆軍同赴。魏軍退,班師。又出為南秦、梁二州刺史,會梁州長史夏侯道遷以州降魏,珍國步道出魏興,將襲之,不果,遂留鎮焉。改封宜陽縣侯,累遷丹陽尹。卒,贈車騎將軍,謚曰威。子僧度嗣。
張齊字子嚮,馮翊郡人。少有膽氣。初事荊州司馬垣歷生,歷生酗酒,遇下嚴酷,不禮之。及吳郡張稷為荊府司馬,齊復從之,甚見重,以為腹心。齊盡心事稷,稷為南兖州,擢為府中兵參軍。
梁武帝起兵,東昏徵稷歸,都督宮城諸軍事。齊夜引珍國就稷,齊手自執燭定謀。明旦與稷、珍國即東昏於殿內,齊手殺焉。武帝受禪,封齊安昌侯,位歷陽太守。齊手不知書,目不識字,在郡清整,吏事甚修。
天監四年,魏將王足攻蜀,圍巴西,帝以齊為輔國將軍救蜀,未至,足退。齊進戍南安,遷巴西太守。
初,南鄭沒于魏,乃於益州西置南梁州。州鎮草創,皆仰益州取足。齊上夷獠義租,得米二十萬斛。
十一年,進假節,督益州外水諸軍。齊在益部累年,討擊蠻獠,身無寧歲。其居軍中,能身親勞辱,與士卒同勤苦,自頓舍城壘皆委曲得其便。調給衣糧資用,人無困乏。旣為物情所歸,蠻獠亦不敢犯,是以威名行於庸蜀。
巴西郡居益州之半,又當東道衝要,刺史經過,軍府遠涉多窮匱。齊緣路聚糧食,種蔬菜,行者皆取給焉。歷南梁州刺史。遷信武將軍、征西鄱陽王司馬、新興永寧二郡太守,未發卒,謚曰壯。
論曰:宋氏將季,亂離日兆,家懷逐鹿,人有異圖。高帝觀釁深視,將符興運。李安人、戴僧靜、桓康、焦度、曹武、呂安國、周山圖、周盤龍、王廣之等,或早見誠款,或備盡心力,或受委方面,或功成麾下,其所以自致榮寵,夫豈徒然,蓋亦驗人心之有歸,樂推之非妄也。語云:「勇而無禮則亂。」觀夫奉叔取進之道,不亦幾於亂乎。其致屠戮,亦其宜矣。珍國明鏡雖在,而斷金莫驗,報罵之義,理則宜然,台輔之冀,其何爽也。張齊人位本下,志望易充,績宣所蒞,其殆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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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四十七‧列傳第三十七   荀伯玉 崔祖思 蘇侃 虞悰 胡諧之 虞玩之 劉休 江祏
荀伯玉字弄璋,廣陵人也。祖永,南譙太守。父闡之,給事中。伯玉仕宋為晉安王子勛鎮軍行參軍。泰始初,隨子勛舉事。及事敗還都,賣卜自業。
齊高帝鎮淮陰,伯玉為高帝冠軍刑獄參軍。高帝為宋明帝所疑,被徵為黃門郎,深懷憂慮,見平澤有群鶴,仍命筆詠之曰:「八風舞遙翮,九野弄清音,一摧雲間志,為君苑中禽。」以示伯玉深指,伯玉勸高帝遣數十騎入魏界,安置標榜。魏果遣游騎數百履行界上,高帝以聞。猶懼不得留,令伯玉占。伯玉言不成行,而帝卒復本任。由是見親待。高帝有故吏東莞竺景秀嘗以過繫作部,高帝謂伯玉:「卿比看景秀不?」荅曰:「數往候之,備加責誚,云『若許某自新,必吞刀刮腸,飲灰洗胃』。」帝善其荅,即釋之,卒為忠信士。
後隨高帝還都,除奉朝請。高帝使主家事。武帝罷廣興還,立別宅,遣人於大宅掘樹數株,伯玉不與,馳以聞。高帝善之。
高帝為南兖州,伯玉從轉鎮軍中兵參軍,帶廣陵令。初,高帝在淮陰,伯玉假還廣陵,夢上廣陵城南樓,上有二青衣小兒語伯玉云:「草中肅,九五相追逐。」伯玉視城下人頭皆有草。泰始七年,又夢高帝乘船在廣陵北渚,兩腋下有翅不舒。伯玉問何當舒,帝曰:「却後三年。」伯玉夢中自謂是呪師,凡六唾呪之,有六龍出,兩腋下翅皆舒,還復斂。元徽二年,而高帝破桂陽,威名大震,五年而廢蒼梧,謂伯玉曰:「卿夢今且効矣。」
昇明初,仍為高帝驃騎中兵參軍,帶濟陽太守。霸業旣建,伯玉忠勤盡心,常衛左右,加前將軍,大見委信。齊建元元年,封南豐縣子,為豫章王司空諮議,太守如故。
時武帝在東宮,自以年長,與高帝同創大業,朝事大小悉皆專斷,多違制度。左右張景真偏見任遇,又多僭侈。武帝拜陵還,景真白服乘畫舴艋,坐胡牀。觀者咸疑是太子,內外祗畏,莫敢有言者。驍騎將軍陳胤叔先已陳景真及太子前後得失,伯玉因武帝拜陵之後,密啟之,上大怒。豫章王嶷素有寵,政以武帝長嫡,又南郡王兄弟並列,故武帝為太子,至是有改易之意。武帝東還,遣文惠太子、聞喜公子良宣敕詰責,并示以景真罪狀,使以太子令收景真殺之。胤叔因白武帝,皆言伯玉以聞。武帝憂懼,稱疾月餘日。上怒不解,晝卧太陽殿,王敬則直入叩頭,啟請往東宮以慰太子。高帝無言,敬則因大聲宣旨往東宮,命裝束。又敕太官設饌,密遣人報武帝,令奉迎。因呼左右索輿,高帝了無動意。敬則索衣以衣高帝,仍牽上輿。遂幸東宮,召諸王宴飲,因游玄圃園。長沙王晃捉華蓋,臨川王映執雉尾扇,聞喜公子良持酒鎗,南郡王行酒,武帝與豫章王嶷及敬則自捧肴饌。高帝大飲,賜武帝以下酒,並大醉盡歡,日暮乃去。是日微敬則,則東宮殆廢。
高帝重伯玉盡心,愈見信任,使掌軍國密事,權動朝右。每暫休外,軒蓋填門。嘗遭母憂,成服日,左率蕭景先、侍中王晏共載弔之。五更便巾車,未到伯玉宅二里許,王侯朝士已盈巷,至下鼓尚未得前,司徒褚彥回、衛軍王儉俱進繼後方得前,又倚聽事乆之。中詔遣中書舍人徐希秀斷哭止客,乆方得弔。比出,二人飢乏,氣息惙然,切齒形于聲貌。明日入宮,言便云:「臣等所見二宮門及齋閤方荀伯玉宅,政可設雀羅。」續復言:「外論云,千敕萬令,不如荀公一命。」
武帝深怨伯玉,高帝臨崩,指伯玉以屬武帝。武帝即位,伯玉憂懼。上聞之,以其與垣崇祖善,崇祖田業在江西,慮相扇為亂,加意撫之,伯玉乃安。永明元年,與崇祖並見誣伏誅,而胤叔為太子左率。呂文顯歎曰:「伯玉能謀太祖而不能自謀,豈非天哉。」
初,伯玉微時,有善相墓者謂其父曰:「君墓當出暴貴者,但不得乆耳;又出失行女子。」伯玉聞之曰:「朝聞道,夕死可矣。」頃之,伯玉姊當嫁,明日應行,今夕逃隨人去,家尋求不能得。後遂出家為尼。伯玉卒敗亡。
崔祖思字敬元,清河東武城人,魏中尉琰七世孫也。祖諲,宋冀州刺史。父僧護,州秀才。
祖思少有志氣,好讀書。年十八,為都昌令,隨青州刺史垣護之入堯廟,廟有蘇侯神偶坐。護之曰:「唐堯聖人而與蘇侯神共坐,今欲正之何如?」祖思曰:「使君若清蕩此坐,則是堯廟重去四凶。」由是諸雜神並除。
齊高帝在淮陰,祖思聞風自結,為上輔國主簿,甚見親待,參豫謀議。宋朝初議封高帝為梁公,祖思啟高帝曰:「讖云『金刀利刃齊刈之』。今宜稱齊,實應天命。」從之。自相國從事中郎遷齊國內史。
高帝旣為齊王,置酒為樂,羹膾旣至,祖思曰:「此味故為南北所推。」侍中沈文季曰:「羹膾吳食,非祖思所解。」祖思曰:「炰鱉鱠鯉,似非句吳之詩。」文季曰:「千里蓴羹,豈關魯、衛。」帝甚悅,曰:「蓴羹故應還沈。」
帝之輔政,衆議將加九錫,內外皆贊成之,祖思獨曰:「公以仁恕匡社稷,執股肱之義。君子愛人以德,不宜如此。」帝聞而非之,曰:「祖思遠同荀令,豈孤所望也。」由此不復處任職之官,而禮見甚重。垣崇祖受密旨參訪朝臣,光祿大夫垣閎曰:「身受宋氏厚恩,復蒙明公眷接,進不敢同,退不敢異。」祖思又曰:「公退讓誠節,故宜受之以禮。」次問冠軍將軍崔文仲,文仲問崇祖曰:「卿意云何?」對曰:「聖人云『知幾其神』。又云『見幾而作』。」文仲撫髀曰:「政與吾意同。」崇祖具說之。及帝受禪,閎存故爵,文仲、崇祖皆封侯,祖思加官而已。除給事中、黃門侍郎。
武帝即位,祖思啟陳政事,以為:「自古開物成務,必以教學為先。宜太廟之南,弘修文序,司農以北,廣開武校。」又曰:「劉備取帳鉤銅鑄錢,以充國用;魏武遣女皁帳,婢十人;東阿婦以繡衣賜死;王景興以折米見誚;宋武節儉過人,張妃房唯碧綃蚊幬、三齊苮席、五盞盤桃花米飯,殷仲文勸令畜伎,荅云:『我不解聲。』仲文曰:『但畜自解。』又荅:『畏解故不畜。』歷觀帝王,未嘗不以約素興侈麗亡也。伏惟陛下體唐成儉,踵虞為樸,寢殿則素木卑構,膳器則陶瓢充御。瓊簪玉笏,碎以為塵;珍裘繡服,焚之如草。宜察朝士有柴車蓬館,高以殊等,馳禽荒色,長違清編,則調風變俗,不俟終日。」又曰:「憲律之重,由來尚矣。實宜清置廷尉,茂簡三官。漢來習律有家,子孫並傳其業。今廷尉律生,乃令史門戶,刑之不厝,抑此之由。」又曰:「案前漢編戶千萬,太樂伶官方八百二十九人,孔光等奏罷不合經法者四百四十一人,正樂定員唯置三百八十八人。今戶口不能百萬,而太樂雅鄭,元徽時校試千有餘人,後堂雜伎不在其數。糜費力役,傷敗風俗。今欲撥邪歸道,莫若罷雜伎,王庭唯置鍾羽戚登歌而已。」上詔報荅。
後為青、冀二州刺史,在政清勤,而謙卑下士,言議未嘗及時事,上更以敬重之。未幾卒,上深加歎惜。
祖思叔父景真,位平昌太守,有惠政,常懸一蒲鞭而未嘗用。去任之日,土人思之為立祠。
子元祖有學行,好屬文,仕至射聲校尉。武帝取為延昌主帥。從駕至何美人墓,上為悼亡詩,特詔元祖使和,稱以為善。
永明九年,魏使李道固及蔣少游至。元祖言臣甥少游有班、倕之功,今來必令模寫宮掖,未可令反。上不從。少游果圖畫而歸。
元祖歷位驍騎將軍,出為東海太守。上每思之,時節恒賜手敕,賞賜有加。時青州刺史張沖啟:「淮北頻歲不熟,今秋始稔。此境隣接戎寇,彌須沃實,乞權斷穀過淮南。」而徐、兖、豫、司諸州又各私斷穀米,不聽出境,自是江北荒儉,有流亡之弊。元祖乃上書,謂宜豐儉均之。書奏見從。
祖思宗人文仲,位徐州刺史,封建陽縣子,在政為百姓所懼。除黃門侍郎,領越騎校尉,徙封隨縣。嘗獻高帝纏鬚繩一枚,上納受。後卒於汝陰太守,贈徐州刺史,謚襄子。
蘇侃字休烈,武邑人也。祖護,本郡太守。父端,州中從事。
侃涉獵書傳,薛安都反,引侃為其府參軍,使掌書記。侃自拔南歸,齊高帝在淮上,便自委結。高帝鎮淮陰,取為冠軍錄事參軍。
時高帝在兵乆見疑,乃作塞客吟以喻志曰:
寶緯紊宗,神經淡序,德晦河、晉,曆宣江、楚。雲雷兆壯,天山繇武。直髮指秦關,凝精越漢渚。秋風起,塞草衰,鵰鴻思,邊馬悲。平原千里顧,但見轉蓬飛。星嚴海淨,月澈河明,清暉映幕,素液凝庭。金笳夜厲,羽轊晨征。斡晴潭而悵泗,枻松洲而悼情。蘭涵風而寫豔,菊籠泉而散英。曲繞首燕之歎,吹軫絕越之聲。欷園琴之孤弄,想庭藿之餘馨。青關望斷,白日西斜,恬源靚霧,壟首暉霞。戒旋鷁,躍還波。情緜緜而方遠,思褭褭而遂多。粵擊秦中之筑,因為塞上之歌。歌曰:朝發兮江泉,日夕兮陵山。驚飆兮瀄汨,淮流兮潺湲。胡埃兮雲聚,楚旆兮星懸。愁墉兮思宇,惻愴兮何言。定寰中之逸鑒,審雕陵之迷泉。悟樊籠之或累,悵遐心以栖玄。
侃達高帝此旨,更自勤厲,遂見委以府事,深被知待。桂陽之難,帝以侃為平南錄事,領軍主,從頓新亭,使分金銀賦賜將士。後為帝太尉諮議。侃事高帝旣乆,備悉起居,乃與丘巨源撰蕭太尉記,載帝征伐之功。封新建縣侯。
齊臺建,為黃門郎,領射聲校尉,任以心膂。帝即位,侃撰聖皇瑞命記一卷,奏之。建元元年卒,上惜之甚至,謚質侯。
虞悰字景豫,會稽餘姚人也。祖嘯父,晉左戶尚書。父秀之,黃門郎。
悰少以孝聞,父病不欲見人,雖子弟亦不得前,時悰年十二三,晝夜伏戶外問內豎消息。問未知,轉嗚咽流涕,如此者百餘日。及亡,終喪日唯食麥二枚。仕宋位黃門郎。宋明帝誅山陽王休祐,至葬日,寒雪厚三尺,故人無至者,唯悰一人來赴。
初,齊武帝始從宦,家尚貧薄,悰數相分遺。每行必呼帝同載,帝甚德之。齊建元初,為太子中庶子,累遷豫章內史。
悰家富於財而善為滋味,豫章王嶷盛饌享賔,謂悰曰:「肴羞有所遺不?」悰曰:「何曾食疏有黃頷臛,恨無之。」累遷太子右率。永明八年大水,百官戎服救太廟,悰朱衣乘車鹵簿,於宣陽門外入行馬內驅逐人,被奏見原。上以悰布衣之舊,從容謂悰曰:「我當令卿復祖業。」轉侍中,朝廷咸驚其美。遷祠部尚書。武帝幸芳林園就悰求味,悰獻粣及雜肴數十輿,太官鼎味不及也。上就悰求諸飲食方,悰祕不出。上醉後體不快,悰乃獻醒酒鯖鮓一方而已。
鬱林王立,兼大匠卿,起休安陵,於陵所受局下牛酒,坐免官。隆昌元年,以白衣領職。鬱林廢,悰竊歎曰:「王、徐遂縛袴廢天子,天下豈有此理耶?」延興元年,領右軍。明帝立,悰稱疾不陪位。帝使尚書令王晏齎廢立事示悰,以悰舊人,引參佐命。悰謂晏曰:「主上聖明,公卿戮力,寧假朽老以匡贊惟新乎,不敢聞命。」因慟不自勝。朝議欲糾之,僕射徐孝嗣曰:「此亦古之遺直。」衆議乃止。
悰稱疾篤還東,詔賜假百日。轉給事中、光祿大夫,尋加正員常侍,卒。悰性敦實,與人知識,必相存訪,親疏皆有終始,世以此稱之。
胡諧之,豫章南昌人也。祖廉之,書侍御史。父翼之,州辟不就。
諧之仕宋為邵陵王左軍諮議。齊武帝為江州,以諧之為別駕,委以事任。
建元二年,為給事中、驍騎將軍。上方欲獎以貴族盛姻,以諧之家人語傒音不正,乃遣宮內四五人往諧之家教子女語。二年後,帝問曰:「卿家人語音已正未?」諧之荅曰:「宮人少,臣家人多,非唯不能得正音,遂使宮人頓成傒語。」帝大笑,遍向朝臣說之。
永明五年,為左衛將軍,加給事中。諧之風采瓌潤,善自居處,兼以舊恩見遇,朝士多與交游。六年,遷都官尚書。上欲遷諧之,嘗從容謂曰:「江州有幾侍中邪?」荅曰:「近世唯程道惠一人而已。」上曰:「當令有二。」後以語尚書令王儉,儉意更異,乃以為太子中庶子,領左衛率。
諧之有識具,每朝廷官缺及應遷代,密量上所用人,皆如其言。虞悰以此稱服之。旣居權要,多所徵求。就梁州刺史范柏年求佳馬,柏年患之,謂使曰:「馬非狗子,那可得為應無極之求。」接使人薄,使人致恨歸,謂諧之曰:「柏年云,胡諧是何傒狗,無厭之求。」諧之切齒致忿。時王玄邈代柏年,柏年稱疾推遷不時還。諧之言於帝曰:「柏年恃其山川險固,聚衆欲擅一州。」及柏年下,帝欲不問,諧之又言:「見獸格得而放上山。」於是賜死。
十年,諧之轉度支尚書,領衛尉。明年卒,謚肅侯。
柏年本梓潼人,土斷屬梁州華陽郡。初為州將,劉亮使出都諮事,見宋明帝。帝言次及廣州貪泉,因問柏年:「卿州復有此水不?」荅曰:「梁州唯有文川、武鄉,廉泉、讓水。」又問:「卿宅在何處?」曰:「臣所居廉讓之間。」帝嗟其善荅,因見知。歷位內外,終於梁州刺史。
虞玩之字茂瑤,會稽餘姚人也。祖宗,晉尚書庫部郎。父玫,通直常侍。
玩之少閑刀筆,汎涉書史。仕宋為烏程令。路太后外親朱仁彌犯罪,玩之依法案之。太后怨訴孝武,坐免官。
元徽中,為尚書右丞。齊高帝參政,與玩之書曰:「張華為度支尚書,事不徒然。今漕藏有闕,吾賢居右丞,已覺金粟可積也。」玩之上表,陳府庫錢帛,器械役力,所懸轉多,興用漸廣,慮不支歲月。朝議優報之。高帝鎮東府,朝廷致敬,玩之為少府,猶躡屐造席。高帝取屐親視之,訛黑斜銳,斷以芒接之。問曰:「卿此屐已幾載?」玩之曰:「初釋褐拜征北行佐買之,著已三十年,貧士竟不辦易。」高帝咨嗟,因賜以新屐。玩之不受。帝問其故,荅曰:「今日之賜,恩華俱重,但蓍簪弊席,復不可遺,所以不敢當。」帝善之。拜驃騎諮議參軍。霸府初開,賔客輻湊,高帝留意簡接。玩之與樂安任遐俱以應對有席上之美,齊名見遇。玩之遷黃門郎。
先時,宋世人籍欺巧,及高帝即位,敕玩之與驍騎將軍傅堅意檢定之。建元二年,詔朝臣曰:「黃籍人之大綱,國之政端。自頃甿俗巧偽,乃至竊注爵位,盜易年月,增損三狀,貿襲萬端。或戶存而文書已絕,或人在而反託死叛,停私而云隷役,身強而稱六疾。此皆政之巨蠹,教之深疵。若約之以刑,則人偽已遠,若綏之以德,則勝殘未易。諸賢並深明政體,各獻嘉謀。」玩之表言便宜,多見采納。於是朝廷乃別置校籍官,置令史,限人一日得數巧,以防懈怠。旣連年不已,貨賄潛通,百姓怨望。
富陽人唐宇之僑居桐廬,父祖相傳圖墓為業。宇之自云其家墓有王氣。山中得金印,轉相誑惑。永明二年冬,宇之聚黨,遂陷富陽。至錢唐僭號,置太子。賊遂據郡,又遣偽會稽太守孫泓取山陰。時會稽太守王敬則朝正,故宇之謂可乘虛而襲。泓至浦陽江,而郡丞張思祖遣浹口戍主楊休武拒戰,大破之。朝廷遣禁兵東討,至錢唐,一戰便散,禽斬宇之。進兵平諸郡縣,臺軍乘勝,百姓頗被強奪。軍還,上聞之,收軍主、前軍將軍陳天福棄市。天福善馬矟,為諸將法,上寵將也。旣伏誅,內外莫不震肅。
玩之以乆宦衰疾,上表告退,許之。玩之於人物好臧否,宋末,王儉舉員外郎孔逷使魏,玩之言論不相饒,逷、儉並恨之。至是,玩之東歸,儉不出送,朝廷無祖餞者。中丞劉休與親知書曰:「虞公散髮海隅,同古人之美,而東都之送,殊不藹藹。」
玩之歸家數年卒,其後員外郎孔瑄就儉求會稽五官。儉方盥,投皁莢於地曰:「卿鄉俗惡,虞玩之至死煩人。」
劉休字弘明,沛郡相人也。初為駙馬都尉,宋明帝居藩,休為湘東國常侍,不為帝所知。襲祖封南鄉侯。友人陳郡謝儼同丞相義宣反,休坐匿之,被繫尚方。孝武崩乃得出。
泰始初,諸州反,休素能筮,知明帝當勝,靜處不預異謀。休之繫尚方也,尚方令吳喜愛其才,後投吳喜,為喜輔師府錄事參軍。喜進之明帝,得在左右,板桂陽王征北參軍。
帝頗有好尚,尤嗜飲食。休多藝能,爰至鼎味,莫不閑解,遂見親賞,長直殿內。後宮孕者,帝使筮其男女,無不如占。帝憎婦人妬,尚書右丞勞彥遠以善棋見親,婦妬傷其面,帝曰:「我為卿斷之,何如?」彥遠率爾從旨。其夕,遂賜藥殺其妻。休妻王氏亦妬,帝聞之,賜休妾,敕與王氏二十杖。令休於宅後開小店,使王氏親賣皁莢掃箒,以此辱之。其見親如此。
尋除員外郎,領輔國司馬,中書通事舍人,帶南城令。後為都水使者,南康相。善談政體,而在郡無異績。齊建元初,為御史中丞。頃之啟言:「宋世載祀六十,歷斯任者五十有三,校其年月,不過盈歲。於臣叨濫,宜請骸骨。」四年,出為豫章內史,卒。
宋末,造指南車,高帝以休有思理,使與王僧虔對共監試。又元嘉中,羊欣重王子敬正隷書,世共宗之,右軍之體微輕,不復見貴。及休始好右軍法,因此大行云。
江祏字弘業,濟陽考城人也。祖遵,寧朔參軍。父德驎,司徒右長史。
祏姑為齊高帝兄始安貞王道生妃,追謚景皇后,生齊明帝。祏少為明帝所親,恩如兄弟。明帝為吳興,以祏為郡丞。後除通直郎,補南徐州別駕。明帝輔政,委以腹心,引為驃騎諮議參軍,領南平昌太守。
時新立海陵,人情未服,祏每說明帝以君臣大節,明帝轉顧而不言。明帝胛上有赤誌,常祕不傳,旣而祏勸帝出以示人。晉壽太守王洪範罷任還,上袒示之曰:「人皆謂此是日月相,卿幸無泄之。」洪範曰:「公日月在軀,如何可隱?轉當言之公卿。」上大悅。會直後張伯、尹瓚等屢謀竊發,祏憂虞無計,每夕輙託事外出。及明帝入纂議定,加祏寧朔將軍。
明帝為宣城王,太史密奏圖緯云:「一號當得十四年。」祏入,帝喜以示祏曰:「得此復何所望。」及即位,遷守衛尉,安陸縣侯。祏祖遵以后父贈金紫光祿大夫,父德驎以帝舅亦贈光祿。
建武二年遷左衛將軍,掌甲仗廉察。四年,轉太子詹事。祏以外戚親要,權冠當時。魏軍南伐,明帝欲以劉暄為雍州。暄時方希內職,不願遠役,投於祏。祏謂明帝曰:「昔人相暄得一州便躓,今為雍州,儻相中乎。」上默然。俄召梁武帝謂曰:「今使卿為雍州,閫外一以相委。」祏旣見任,遂遠致餉遺,或取諸王名書好物,然家行甚睦,待子姪有恩。
永泰元年,明帝寢疾,轉祏侍中、中書令,出入殿省。及崩,遺詔轉尚書左僕射,祏弟衛尉祀為侍中,皇后弟劉暄為衛尉,與始安王遙光、徐孝嗣、蕭坦之等輔政。誡東昏曰:「五年中汝勿厝意,過此自覽,勿復委人。」及即位,祏參掌選事。明帝雖顧命群臣,而意寄多在祏兄弟,至是更直殿內,動止關諮。
永元元年,領太子詹事,劉暄遷散騎常侍、右衛將軍。帝稍欲行意,徐孝嗣不能奪。蕭坦之雖時有異同,而祏堅意執制,帝深忌之。孝嗣謂祏曰:「主上稍有異同,詎可為相乖反?」祏曰:「但以見付,必無所憂。」左右小人會稽茹法珍、吳興梅蟲兒、東海祝靈勇、東冶軍人俞靈韻、右衛軍人豐勇之等,並為帝所委任。祏常裁折之,群小切齒。
帝失德旣彰,祏議欲立江夏王寶玄。劉暄初為寶玄郢州行事,執事過刻。有人獻馬,寶玄欲看之,暄曰:「馬何用看。」妃索煑肫,帳下諮暄,暄曰:「旦已煑鵝,不煩復此。」寶玄恚曰:「舅殊無渭陽之情。」暄聞之亦不悅。至是不同祏議,欲立建安王寶寅。密謀於遙光,遙光自以年長,屬當鼎命,微旨動祏。祏弟祀以少主難保,勸祏立遙光。暄以遙光若立,己失元舅之望,不肯同。故祏遲疑乆不決。遙光大怒,遣左右黃曇慶於青溪橋道中刺殺暄。曇慶見暄部伍人多,不敢發。事覺,暄告祏謀,帝處分收祏兄弟。祀時直在殿內,疑有異,遣信報祏曰:「劉暄似有謀,今作何計?」祏曰:「政當靜以鎮之。」俄而召祏入見,停中書省。先是,直齋袁文曠以王敬則勳當封,祏執不與。帝使文曠取祏,以刀環築其心,曰:「復能奪我封不?」祏、祀同日見殺。祏任寄雖重,而不忘財利,論者以此少之。
祏等旣誅,帝恣意遊走,單騎奔馳,謂左右曰:「祏常禁吾騎馬,小子若在,吾豈能得此。」因問祏親親餘誰,荅曰:「江祥今猶在冶。」乃於馬上作敕,賜祥死。
祀字景昌,歷位晉安王鎮北長史,南東海太守,行府州事。祀弟禧,早卒。有子廞字偉卿,年十二,聞收至,謂家人曰:「伯旣如此,無心獨存。」赴井死。
劉暄字士穆,彭城人。及聞祏等戮,眠中大驚,投出戶外。問左右:「收至未?」良乆意定,還坐,大悲曰:「不念江,行自痛也。」
遙光事起,以討暄為名。事平,暄遷領軍將軍,封平都縣侯。其年,茹法珍、梅蟲兒、徐世標譖暄有異志。帝曰:「領軍是我舅,豈應有此?」世標曰:「明帝是武帝同堂,恩遇如此,尚滅害都盡,舅復焉可信。」乃誅之。
暄為人性軟弱,當軸居政,每事讓江祏,群弟不得進官。死之日,皆怨之。
和帝中興元年,贈祏衛將軍,暄散騎常侍、撫軍將軍,並開府儀同三司,祀散騎常侍、太常卿。
論曰:「君老不事太子」,義烈之遺訓也,欲夫專心所奉,在節無二。伯玉始遵其事,旋及誅夷,有以驗「行之惟艱」,且知齊武之非弘量矣。高帝作牧淮、兖,將興霸業,崔、蘇覩微知著,自同奔走。虞悰笥餌之恩,諧之心腹之寄,並得攀光日月,亦各時運之所躋乎。玩之臧否之尤,著在懸車之日,是知嗣宗所誡,蓋亦遠有致乎。江祏立辟非時,竟蹈龍逄之血,「人之多僻」,蓋詩人所深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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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四十八‧列傳第三十八  陸澄 陸慧曉 陸杲
陸澄字彥深,吳郡吳人也。祖劭,臨海太守。父瑗,州從事。
澄少好學,博覽無所不知,行坐眠食,手不釋卷。宋泰始初,為尚書殿中郎,議皇后諱班下應依舊稱姓。左丞徐爰案司馬孚議皇后不稱姓,春秋逆王后于齊,並不言姓。澄以意立議,坐免官,白衣領職。
郎官舊坐杖,有名無實,澄在官積前後罰凡至千數。後兼左丞。
泰始六年,詔皇太子朝服袞冕九章,澄與儀曹郎丘仲起議:「服冕以朝,實著經文,秦除六冕,漢明還備。魏、晉以來,不欲令臣下服袞冕,故位公者加侍官。今皇太子禮絕群后,宜遵聖王盛典,革近代之制。」累遷御史中丞。
齊建元元年,驃騎諮議沈憲等家奴客為劫,子弟被劾,憲等晏然。左丞任遐奏澄不糾,請免澄官。上表自理,言舊例無左丞糾中丞之義。詔外詳議。尚書令褚彥回檢宋以來左丞糾正而中丞不糾免官者甚衆,奏澄「謏聞膚見,貽撓後昆,上掩皇明,下籠朝議。請以見事免澄所居官」。詔澄以白衣領職。
永明元年,累遷度支尚書,尋領國子博士。尚書令王儉謂之曰:「昔曹志、繆悅為此官,以君係之,始無慙德。」儉嘗問澄曰:「崇禮門有鼓而未嘗鳴,其義安在?」荅曰:「江左草創,崇禮闥皆是茅茨,故設鼓,有火則扣以集衆,相傳至今。」又與儉書陳:「王弼注易,玄學之所宗。今若弘儒,鄭注不可廢。并言左氏杜學之長。穀梁舊有麋信,近益以范甯,不足兩立。世有一孝經,題為鄭玄注,觀其用辭,不與注書相類。案玄自序所注衆書,亦無孝經。且為小學之類,不宜列在帝典。」儉荅曰:「易體微遠,實貫群籍,豈可專據小王便為該備,依舊存鄭,高同來說。元凱注傳,超邁前儒,穀梁小書,無俟兩注。存麋略范,率由舊式。凡此諸議,並同雅論。疑孝經非鄭所注,僕以此書明百行之首,實人倫所先,七略、藝文並陳之六藝,不與蒼頡、凡將之流也。鄭注虛實,前代不嫌,意謂可安,仍舊立置。」
儉自以博聞多識,讀書過澄。澄謂曰:「僕少來無事,唯以讀書為業;且年位已高。令君少便鞅掌王務,雖復一覽便諳,然見卷軸未必多僕。」儉集學士何憲等盛自商略,澄待儉語畢,然後談所遺漏數百十條,皆儉所未覩。儉乃歎服。儉在尚書省出巾箱几案雜服飾,令學士隷事事多者與之,人人各得一兩物。澄後來,更出諸人所不知事,復各數條,并舊物奪將去。
轉散騎常侍,祕書監,吳郡中正,光祿大夫,加給事中,尋領國子祭酒。竟陵王子良得古器,小口方腹,而底平可容七八升,以問澄。澄曰:「此名服匿,單于以與蘇武。」子良詳視器底有字,彷彿可識,如澄所言。
隆昌元年,以老疾,轉光祿大夫,加散騎常侍,未拜,卒,謚靜子。
澄當世稱為碩學,讀易三年不解文義,欲撰宋書竟不成。王儉戲之曰:「陸公,書廚也。」家多墳籍,人所罕見,撰地理書及雜傳,死後乃出。
澄弟鮮,得罪宋世,當死。澄於路見舍人王道隆叩頭流血,以此見原。揚州主簿顧測以兩奴就鮮質錢,鮮死,子暉誣為買券。澄為中丞,測遂為澄所抑,世以此少之。
陸慧曉字叔明,吳郡吳人,晉太尉玩之玄孫也。自玩至慧曉祖萬載,世為侍中,皆有名行。慧曉伯父仲元,又為侍中,時人方之金、張二族。
父子真,仕宋為海陵太守。時中書舍人秋當見幸,家在海陵,假還葬父,子真不與相聞。當請發人修橋,又以妨農不許。彭城王義康聞而賞之。王僧達貴公子孫,以才傲物,為吳郡太守,入昌門曰:「彼有人焉。顧琛一公兩掾,英英門戶;陸子真五世內侍,我之流亞。」子真自臨海太守眼疾歸,為中散大夫,卒。
慧曉清介正立,不雜交游,同郡張緒稱之曰:「江東裴、樂也。」初應州郡辟,舉秀才,歷諸府行參軍,以母老還家侍養,十餘年不仕。
齊高帝輔政,除為尚書殿中郎。隣族來相賀,慧曉舉酒曰:「陸慧曉年踰三十,婦父領選,始作尚書郎,卿輩乃復以為慶邪?」
高帝表禁奢侈,慧曉撰荅詔草,為帝所賞,引為太傅東閤祭酒。齊建元初,遷太子洗馬。廬江何點常稱「慧曉心如照鏡,遇形觸物,無不朗然。王思遠恒如懷冰,暑月亦有霜氣」。當時以為實錄。
慧曉與張融並宅,其間有池,池上有二株楊柳。點歎曰:「此池便是醴泉,此木便是交讓。」及武陵王曄守會稽,上為精選僚吏,以慧曉為征虜功曹,與府參軍沛國劉璡同從述職。璡清介士也,行至吳,謂人曰:「吾聞張融與慧曉並宅,其間有水,此必有異味。」故命駕往酌而飲之。曰:「飲此水,則鄙吝之萌盡矣。」
何點薦慧曉於豫章王嶷,補司空掾,加以恩禮。累遷安西諮議、領冠軍錄事參軍。
武帝第三子廬陵王子卿為南豫州刺史,帝稱其小名謂司徒竟陵王子良曰:「烏熊癡如熊,不得天下第一人為行事,無以壓一州。」旣而曰:「吾思得人矣。」乃使慧曉為長史、行事。別帝,問曰:「卿何以輔持廬陵?」荅曰:「靜以修身,儉以養性。靜則人不擾,儉則人不煩。」上大悅。
後為司徒右長史。時陳郡謝朏為左長史,府公竟陵王子良謂王融曰:「我府前世誰比?」融曰:「明公二上佐,天下英奇,古來少見其比。」子良西邸抄書,令慧曉參知其事。
尋遷西陽王征虜、巴陵王後軍、臨汝公輔國三府長史,行府州事。復為西陽王左軍長史,領會稽郡丞,行郡事。隆昌元年,徙為晉熙王冠軍長史、江夏內史,行郢州事。慧曉歷輔五政,立身清肅,僚佐以下造詣,必起送之。或謂慧曉曰:「長史貴重,不宜妄自謙屈。」荅曰:「我性惡人無禮,不容不以禮處人。」未嘗卿士大夫,或問其故,慧曉曰:「貴人不可卿,而賤者乃可卿,人生何容立輕重於懷抱。」終身常呼人位。
建武初,除西中郎長史,行事、內史如故。俄徵黃門郎,未拜,遷吏部郎。尚書令王晏選門生補內外要局,慧曉為用數人而止。晏恨之。送女妓一人,欲與申好,慧曉不納。吏曹都令史歷政來諮執選事,慧曉任己獨行,未嘗與語。帝遣主書單景儁謂曰:「都令史諳悉舊貫,可共參懷。」慧曉謂景儁曰:「六十之年,不復能諮都令史為吏部郎也。上若謂身不堪,便當拂衣而退。」帝甚憚之。後欲用為侍中,以形短小乃止。
出為晉安王鎮北司馬、征北長史、東海太守,行府州事。入為五兵尚書,行揚州事。崔慧景事平,領右軍將軍。出監南徐州。朝議又欲以為侍中,王亮曰:「濟、河須人,今且就朝廷借之,以鎮南兖州。」王瑩、王志皆曰:「侍中彌須英華,方鎮猶應有選者。」亮曰:「角其二者,則貂璫緩,拒寇切。當今朝廷甚弱,宜從切者。」乃以為輔國將軍、南兖州刺史,加督。至鎮,俄爾以疾歸。卒,贈太常。
三子:僚、任、倕並有美名,時人謂之三陸。初授慧曉兖州,三子依次第各作一讓表,辭並雅麗,時人歎伏。僚學涉子史,長於微言。美姿容,鬚眉如畫。位西昌侯長史、蜀郡太守。
倕字佐公,少勤學,善屬文。於宅內起兩茅屋,杜絕往來,晝夜讀書,如此者數歲。所讀一遍,必誦於口。嘗借人漢書,失五行志四卷,乃暗寫還之,略無遺脫。幼為外祖張岱所異。岱嘗謂諸子曰:「此兒,汝家陽元也。」十七,舉本州秀才。刺史竟陵王子良開西邸,延英俊,倕預焉。
梁天監初,為右軍安成王主簿,與樂安任昉友,為感知己賦以贈昉,昉因此名以報之。及昉為中丞,簪裾輻湊,預其讌者,殷芸、到溉、劉苞、劉孺、劉顯、劉孝綽及倕而已,號曰「龍門之游。」雖貴公子孫不得預也。遷臨川王東曹掾。
梁武帝雅愛倕才,乃敕撰新漏刻銘,其文甚美。遷太子中舍人,又詔為石闕銘,敕襃美之,賜絹三十匹。累遷太常卿,卒。子纘早慧,七歲通經,為童子郎,卒。次緬,有似於倕,一看殆不能別。
繕字士繻,倕兄子也。父任,御史中丞。繕幼有志尚,以雅正知名。梁承聖中,為中書侍郎,掌東宮管記。魏平江陵,繕微服遁還建鄴。
紹泰元年,除司徒右長史、御史中丞,以父任所終,固辭。陳武帝作輔,為司徒司馬。及受命,位侍中。出為新安太守。文帝嗣位,徵為中庶子,領步兵校尉,掌東宮管記。繕儀表端麗,進退閑雅,趨步躡履,文帝使太子諸王咸取則焉。
後復拜御史中丞,猶以父所終,固辭,不許,乃權換廨宇,徙以居之。太建中,歷度支尚書,侍中,太子詹事,尚書右僕射。尋遷左僕射,參掌選事。別敕與徐陵等七人參議政事。卒,贈特進,謚曰安子。以繕東宮舊臣,特賜祖奠。
繕子辯慧,年數歲,詔引入殿內,進止有父風,宣帝因賜名辯慧字敬仁。繕兄子見賢亦方雅,位少府卿,卒。
閑字遐業,慧曉兄子也。有風概,與人交不苟合,少為同郡張緒所知。仕至揚州別駕。齊明帝崩,閑謂所親人曰:「宮車晏駕,百司將聽冢宰。主王地重才弱,必不能振,難將至矣。」乃感心疾,不復預州事。
永元末,刺史始安王遙光據東府作亂,或勸去之。閑曰:「吾為人吏,何可逃死。」臺軍攻陷城,閑以綱佐被收,至杜姥宅,尚書令徐孝嗣啟閑不預逆謀。未及報,徐世標命殺之。閑四子:厥、絳、完、襄也。絳字魏卿,時隨閑,抱頸求代死,不獲,遂以身蔽刀刃,行刑者俱害之。
厥字韓卿,少有風概,好屬文。齊永明九年,詔百官舉士,同郡司徒左西曹掾顧暠之表薦厥,州舉秀才。
時盛為文章,吳興沈約、陳郡謝朓、琅邪王融以氣類相推轂,汝南周顒善識聲韻。約等文皆用宮商,將平上去入四聲,以此制韻,有平頭、上尾、蜂腰、鶴膝。五字之中,音韻悉異,兩句之內,角徵不同,不可增減。世呼為「永明體」。沈約宋書謝靈運傳後又論其事,厥與約書曰:
范詹事自序:「性別宮商,識清濁,特能適輕重,濟艱難。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斯處,縱有會此者,不必從根本中來。」尚書亦云:「自靈均以來,此祕未覩。或暗與理合,匪由思至。張、蔡、曹、王曾無先覺,潘、陸、顏、謝去之彌遠。」大旨欲「宮商相變,低昂舛節,若前有浮聲,則後須切響,一簡之內,音韻盡殊,兩句之中,輕重悉異」。辭旣美矣,理又善焉;但觀歷代衆賢似不都闇此處,而云「此祕未覩」,近於誣乎。案范云「不從根本中來」,尚書云「匪由思至」,斯則揣情謬於玄黃,擿句著其音律也。范又云「時有會此者」,尚書云「或闇與理合」。則美詠清謳,有辭章調韻者,雖有差謬,亦有會合。推此以往,可得而言。夫思有合離,前哲同所不免,文有開塞,即事不得無之。子建所以好人譏彈,士衡所以遺恨終篇。旣曰遺恨,非盡美之作。理可詆訶,君子執其詆訶,便謂合理為闇,豈如指其合理,而寄詆訶為遺恨邪。
自魏文屬論,深以清濁為言,劉楨奏書,大明體勢之致。齟齬妥怗之談,操末續巔之說,興玄黃於律呂,比五色之相宣。苟此祕未覩,茲論為何所指邪?愚謂前英已早識宮徵,但未屈曲指的,若今論所申。至於掩瑕藏疾,合少謬多,則臨淄所云「人之著述,不能無病」者也。非知之而不改,謂不改則不知,斯曹、陸又稱「竭情多悔,不可力強」者也。今許以有病有悔為言,則必自知無悔無病之地。引其不了不合為闇,何獨誣其一合一了之明乎?意者亦質文時異,今古好殊,將急在情物,而緩於章句。情物,文之所急,美惡猶且相半;章句,意之所緩,故合少而謬多。義兼於斯,必非不知明矣。長門、上林,殆非一家之賦,洛神、池雁,便成二體之作。孟堅精正,詠史無虧於東主,平子恢富,羽獵不累於憑虛。王粲初征,他文未能稱是,楊脩敏捷,暑賦彌日不獻。率意寡尤,則事促乎一日,翳翳愈伏,而理賒於七步。一人之思,遲速天懸,一家之文,工拙壤隔,何獨宮商律呂必責其如一邪?論者乃可言未窮其致,不得言曾無先覺也。
約荅曰:
宮商之聲有五,文字之別累萬。以累萬之繁,配五聲之約,高下低昂,非思力所學,又非止若斯而已。十字之文,顛倒相配,字不過十,巧歷已不能盡,何況復過於此者乎?靈均以來,未經用之於懷抱,固無從得其髣髴矣。若斯之妙,而聖人不尚,何耶?此蓋曲折聲韻之巧,無當於訓義,非聖哲玄言之所急也,是以子雲譬之「雕蟲篆刻」,云「壯夫不為」。自古辭人豈不知宮羽之殊、商徵之別。雖知五音之異,而其中參差變動,所昧實多,故鄙意所謂「此祕未覩」者也。以此而推,則知前世文士,便未悟此處。若以文章之音韻,同絃管之聲曲,美惡妍蚩,不得頓相乖反,譬猶子野操曲,安得忽有闡緩失調之聲。以洛神比陳思他賦,有似異手之作,故知天機啟,則律呂自調,六情滯,則音律頓舛也。士衡雖云煥若縟錦,寧有濯色江波,其中復有一片是衛文之服。此則陸生之言,即復不盡者矣。韻與不韻,復有精粗,輪扁不能言之,老夫亦不盡辯此。
約論四聲,妙有詮辯,而諸賦亦往往與聲韻乖。
時有王斌者,不知何許人。著四聲論行於時。斌初為道人,博涉經籍,雅有才辯,善屬文,能唱導而不修容儀。嘗弊衣於瓦官寺聽雲法師講成實論,無復坐處,唯僧正慧超尚空席,斌直坐其側。慧超不能平,乃罵曰:「那得此道人,祿蔌似隊父唐突人。」因命驅之。斌笑曰:「旣有敘勳僧正,何為無隊父道人。」不為動。而撫機問難,辭理清舉,四座皆屬目。後還俗,以詩樂自樂,人莫能名之。
永元元年,始安王遙光反,厥父閑被誅,厥坐繫尚方。尋有赦,厥感慟而卒,年二十八。文集行於世。
時有會稽虞炎以文學與沈約俱為文惠太子所遇,意眄殊常,官至驍騎將軍。
襄字師卿,厥第四弟也。本名衰字趙卿,有奏事者誤字為襄,梁武帝乃改為襄字師卿。
天監三年,都官尚書范岫表薦襄,起家著作佐郎。後昭明太子統聞襄業行,啟武帝引與遊處。自廬陵王記室除太子洗馬,遷中舍人,並掌管記。出為揚州中從事,以父終此官,固辭。武帝不許,聽與府司馬換廨居之。
昭明太子敬耆老,襄母年將八十,與蕭琛、傅昭、陸杲每月常遣存問,加賜珍羞衣服。襄母常卒患心痛,醫方須三升粟漿。時冬月,日又逼暮,求索無所,忽有老人詣門貨漿量如方劑。始欲酬直,無何失之,時以襄孝感所致。
後為太子家令,復掌管記,母憂去職。襄年已五十,毀頓過禮,太子憂之,日遣使誡喻。
中大通七年,為鄱陽內史。先是郡人鮮于琮服食修道法,常入山采藥,拾得五色幡毦,又於地中得石璽,竊怪之。琮先與妻別室,望琮所處常有異氣,益以為神。大同元年,遂結門徒殺廣晉令王筠,號上願元年,署置官屬。其黨轉相誑惑,有衆萬餘人,將出攻郡。襄先已率人吏修城隍為備,及賊至破之,生獲琮。時隣郡豫章、安成等守宰案其黨與,因求貨賄,皆不得其實。或有善人盡室罹禍,唯襄郡枉直無濫。人作歌曰:「鮮于抄後善惡分,人無橫死賴陸君。」
又有彭、李二家,先因忿爭,遂相誣告。襄引入內室,不加責誚,但和言解喻之。二人感恩,深自悔咎。乃為設酒食令其盡歡,酒罷同載而還,因相親厚。人又歌曰:「陸君政,無怨家。鬪旣罷,讎共車。」在政六年,郡中大寧。郡人李睍等四百二十人詣闕拜表,陳襄德化,求於郡立碑,降敕許之。又表乞留襄,襄固乞還。
太清元年,為度支尚書。侯景圍臺城,以襄直侍中省。城陷,襄逃還吳。景將宋子仙進攻錢唐,會海鹽人陸黯舉義襲郡,殺偽太守蘇單于,推襄行郡事。時淮南太守文成侯蕭寧逃賊入吳,襄遣迎寧為盟主,遣黯及兄子映公帥衆躡子仙,與戰,黯敗走,吳下軍聞之亦散。襄匿于墓下,一夜憂憤卒。
襄弱冠遭家禍,釋服猶若居憂,終身蔬食布衣,不聽音樂,口不言殺害五十年。侯景平,元帝贈侍中,追封餘干縣侯。
雲公字子龍,襄兄完子也。完位寧遠長史、琅邪彭城二郡丞。
雲公五歲誦論語、毛詩,九歲讀漢書,略能記憶。從祖倕與沛國劉顯質問十事,雲公對無所失,顯歎異之。及長,好學,有才思,為平西湘東王繹行參軍。雲公先製太伯廟碑,吳興太守張纘罷郡經途,讀其文歎曰:「今之蔡伯喈也。」纘至都掌選,言之武帝,召為尚書儀曹郎,入直壽光省,以本官知著作郎事。累遷中書黃門郎,兼掌著作。
雲公善弈碁,嘗夜侍坐,武冠觸燭火。帝笑謂曰:「燭燒卿貂。」帝將用為侍中,故以此戲之。時天泉池新製鯿魚舟,形闊而短,帝暇日常泛此舟,朝中唯引太常劉之遴、國子祭酒到溉、右衛朱异,雲公時年位尚輕亦預焉。
太清元年卒,張纘時為湘州,與雲公叔襄兄晏子書曰:「都信至,承賢兄子賢弟黃門殞逝,非唯貴門喪寶,實有識同悲。」其為士流稱重如此。
雲公從父兄才子,亦有才名,位太子中庶子、廷尉,與雲公並有文集行於世。
雲公子瓊字伯玉,幼聦慧,有思理。六歲為五言詩,頗有詞采。大同末,雲公受梁武帝詔校定碁品,到溉、朱异以下並集。瓊時年八歲,於客前覆局,由是都下號曰神童。异言之武帝,召見,瓊風神警亮,進退詳審,帝甚異之。
十一,丁父憂,毀瘠有至性,從祖襄歎曰:「此兒必荷門基,所謂一不為少。」及侯景作逆,攜母避地于縣之西鄉,勤苦讀書,晝夜無怠,遂博學善屬文。
陳天嘉中,以文學累遷尚書殿中郎。瓊素有令名,深為陳文帝所賞。及討周迪、陳寶應等,都官符及諸大手筆,並中敕付瓊。遷新安王文學,掌東宮管記。
及宣帝為司徒,妙簡僚佐,吏部尚書徐陵薦瓊於宣帝,言瓊「識具優敏,文史足用,進居郎署,歲月過淹,左西掾缺,允膺茲選,雖階次小踰,其屈滯已積」。乃除司徒左西掾。尋兼通直散騎常侍,聘齊。
太建中為給事黃門侍郎,轉中庶子,領大著作,撰國史。後主即位,直中書省,掌詔誥。至德元年,除度支尚書,參選事,掌誥詔,并判廷尉、建康二獄事。初,瓊父雲公奉梁武敕撰嘉瑞記,瓊述其旨而續焉,自永定訖于至德,勒成一家之言。遷吏部尚書,著作如故。瓊詳練譜牒,雅有識鑑。先是吏部尚書宗元饒卒,尚書右僕射袁憲舉瓊,宣帝未之用,至是居之,號為稱職。
瓊性謙儉,不自封植,雖位望日隆,而執志逾下。園池室宇,無所改作,車馬衣服,不尚鮮華,四時祿俸,皆散之宗族,家無餘財。暮年深懷止足,思避權要,恒謝疾不視事。
俄丁母憂。初瓊之侍東宮,母隨在官舍,及喪還鄉,詔加賻贈,後主自制誌銘,朝野榮之。瓊哀慕過毀,以至德四年卒。有集二十卷行於世。
子從典,字由儀,幼聦敏。年八歲,讀沈約集,見回文研銘,援筆擬之,便有佳致。十二作柳賦,其詞甚美。從父瑜特所賞愛。及瑜將終,命家中墳籍皆付之,從典乃集瑜文為十卷,仍製集序,其文甚工。
從典篤好學業,博涉群書,位太子洗馬、司徒左西掾。陳亡入隋,位著作佐郎。尚書右僕射楊素奏從典續司馬遷史記迄于隋,其書未就,坐弟受漢王諒職免。後卒於南陽縣主簿。
琰字溫玉,瓊之從父弟也。父令公,梁中軍宣城王記室參軍。
琰幼孤,好學,有志操,州舉秀才。累遷宣惠始興王外兵參軍,直嘉德殿學士。陳文帝聽覽餘暇,頗留心史籍,以琰博學,善占誦,引置左右。嘗使製刀銘,琰援筆即成,無所點竄,帝嗟賞乆之,賜衣一襲。俄兼通直散騎常侍,副琅邪王厚聘齊,至鄴而厚卒,琰為使主。時年二十餘,風氣韶亮,占對閑敏,齊士大夫甚傾心焉。太建初,為武陵王明威府功曹史,兼東宮管記。丁母憂去官,卒。至德二年,追贈司農卿。
琰寡慾,鮮矜競,遊心經籍,晏如也。所製文筆,多不存本,後主求其遺文,撰成二卷。
弟瑜字幹玉,少篤學,美詞藻,州舉秀才。再遷軍師晉安王外兵參軍,東宮學士。兄琰時為管記,並以才學娛侍左右,時人比之二應。
太建中,累遷太子洗馬,中舍人。瑜聦敏強記,常受莊、老於汝南周弘正,學成實論於僧滔法師,並通大旨。時皇太子好學,欲博覽群書,以子集繁多,命瑜抄撰,未就而卒。太子為之流涕,親製祭文,仍與詹事江總論述其美,詞甚傷切。至德二年,追贈光祿卿。有集十卷。瑜有從父兄玠,從父弟琛。
玠字潤玉,梁大匠卿晏子之子也。弘雅有識度,好學能屬文。後主在東宮,徵為管記,仍兼中舍人。尋以疾失明。將還鄉里,太子解衣贈之,為之流涕。太建八年卒,至德二年,追贈少府卿。有集十卷。
琛字潔玉,宣毅臨川王長史丘公之子也。少警俊,事後母以孝聞。後主嗣位,為給事黃門侍郎、中書舍人,參掌機密。琛性頗疏,坐漏泄禁中語,詔賜死。
陸杲字明霞,吳郡吳人也。祖徽字休猷,宋補建康令,清平無私,為文帝所善。元嘉十五年,除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加督,清名亞王鎮之,為士庶所愛詠。二十三年,為益州刺史,亦加督,卹隱有方,威惠兼著,寇盜靜息,人物殷阜,蜀土安之。卒於官,身亡之日,家無餘財,文帝甚痛惜之,謚曰簡子。父叡,揚州中從事。
杲少好學,工書畫,舅張融有高名,杲風韻舉止頗類,時稱曰。「無對日下,唯舅與甥」。為尚書殿中曹郎,拜日,八坐丞郎並到上省交禮,而杲至晚,不及時刻,坐免官。後為司徒從事中郎。梁臺建,為相國西曹掾。
天監五年,位御史中丞。性婞直,無所顧望。時山陰令虞肩在任贓汙數百萬,杲奏收劾之。中書舍人黃睦之以肩事託杲,杲不荅。梁武聞之以問杲,杲荅曰:「有之。」帝曰:「識睦之不?」荅曰:「臣不識其人。」時睦之在御側,上指示曰:「此人是也。」杲謂曰:「君小人,何敢以罪人屬南司。」睦之失色。領軍將軍張稷是杲從舅,杲嘗以公事彈稷,稷因侍宴訴帝曰:「陸杲是臣親通,小事彈臣不貸。」帝曰:「杲職司其事,卿何得為嫌。」杲在臺,號不畏強禦。
為義興太守,在郡寬惠,為下所稱。歷左戶尚書,太常卿。出為臨川內史,將發,辭武帝,於坐通啟,求募部曲。帝問何不付所由呈聞。杲荅所由不為受。帝頗怪之,以其臨路不咎問。後入為金紫光祿大夫、特進。卒,謚質子。
杲素信佛法,持戒甚精,著沙門傳三十卷。
弟煦,學涉有思理,位太子家令,撰晉書未就。又著陸史十五卷,陸氏驪泉志一卷,並行於時。
子罩字洞元,少篤學,多所該覽,善屬文。簡文居蕃,為記室參軍,撰帝集序。稍遷太子中庶子,掌管記,禮遇甚厚。大同七年,以母老求去,公卿以下祖道於征虜亭,皇太子賜黃金五十斤,時人方之疏廣。母終,後位終光祿卿。
初,簡文在雍州,撰法寶聯璧,罩與群賢並抄掇區分者數歲。中大通六年而書成,命湘東王為序。其作者有侍中國子祭酒南蘭陵蕭子顯等三十人,以比王象、劉邵之皇覽焉。
論曰:陸澄學稱博古,而用不合今。夫干將見重於時,貴其所以立斷,於事未能周務,書廚得所譏矣。叔明持身有檢,殆為人望,雅道相傳,可謂載德者也。杲諒直見稱,罩文以取達,亦足美乎。舊陸徽著傳,事跡蓋寡,今以附孫杲上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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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四十九‧列傳第三十九  庾杲之 王諶 孔珪 劉懷珍
庾杲之字景行,新野人也。祖深之,位義興太守,以善政聞。父粲為宋南郡王義宣丞相城局參軍,王舉兵,見殺。
杲之幼有孝行,宋司空劉勉見而奇之,謂曰:「見卿足使江漢崇望,杞梓發聲。」解褐奉朝請,稍遷尚書駕部郎。清貧自業,食唯有韮葅 24162.gif 韮生韮雜菜。任昉嘗戲之曰:「誰謂庾郎貧,食鮭嘗有二十七種。」
累遷尚書左丞。王儉謂人曰:「昔袁公作衛軍,欲用我為長史,雖不獲就,要是意向如此。今亦應須如我輩人也。」乃用杲之為衛將軍長史。安陸侯蕭緬與儉書曰:「盛府元僚,實難其選。庾景行汎淥水,依芙蓉,何其麗也。」時人以入儉府為蓮花池,故緬書美之。
歷位黃門吏部郎,御史中丞,參大選。美容質,善言笑。嘗兼侍中夾侍,柳世隆在御坐,謂齊武帝曰:「庾杲之為蟬冕所映,彌有華采,陛下故當與其即真。」上甚悅。王儉仍曰:「國家以杲之清美,所以許其假職。若以其即真,當在胡諧之後。」
武帝嘗與朝臣商略,酒後謂群臣曰:「我後當得何謚?」群臣莫有荅者。王儉因目杲之,從容曰:「陛下壽等南山,方與日月齊明,千載之後,豈是臣子輕所仰量。」時人雅歎其辯荅。
杲之嘗兼主客郎對魏使,使問杲之曰:「百姓那得家家題門帖賣宅?」荅曰:「朝廷旣欲掃蕩京洛,剋復神州,所以家家賣宅耳。」魏使縮鼻而不荅。
時諸王年少,不得妄稱接人,敕杲之及濟陽江淹五日一詣諸王,使申遊好。再遷尚書吏部郎,參大選事,太子右衛率,加通直常侍。九年卒,上甚惜之,謚曰貞子。
蓽字休野,杲之叔父也。仕齊為驃騎功曹史。博涉群書,有口辯。永明中與魏和親,以蓽兼散騎常侍,報使還,拜散騎侍郎、知東宮管記事。
後為荊州別駕,前後紀綱皆致富饒,蓽再為之,清身率下,杜絕請託,布被蔬食,妻子不免飢寒。齊明帝聞而嘉焉,手敕襃美,州里榮之。初,梁州人益州刺史鄧元起功勳甚著,名地卑瑣,願名挂士流。時始興忠武王憺為州將,元起位已高,而解巾不先州官,則不為鄉里所悉,元起乞上籍出身州從事,憺命蓽用之,蓽不從。憺大怒,召蓽責之曰:「元起已經我府,卿何為苟惜從事?」蓽曰:「府是尊府,州是蓽州,宜須品藻。」憺不能折,遂止。
累遷會稽郡丞,行郡府事。時承彫弊之後,百姓凶荒,米斗至數千,人多流散。蓽撫循甚有理,唯守公祿,清節愈厲,至有經日不舉火。太守永陽王聞而饋之,蓽謝不受。
天監元年卒,停屍無以斂,柩不能歸。梁武帝聞之,詔賜絹百疋,穀五百斛。
初,蓽為西楚望族,兄子杲之又有寵於齊武帝,蓽早歷顯官。鄉人樂藹有幹用,素與蓽不平,互相陵競。藹事齊豫章王嶷,嶷薨,藹仕不得志,自步兵校尉求助戍歸荊州。時蓽為州別駕,益忽藹。及梁武帝踐阼,藹以西朝勳,為御史中丞,蓽始得會稽行事,旣恥之矣;會職事微有譴,帝以藹其鄉人也,使宣旨誨之。蓽大憤,故發病卒。
子喬復仕為荊州別駕,時元帝為荊州刺史,而州人范興話以寒賤仕叨九流,選為州主簿,又皇太子令及之,故元帝勒喬聽興話到職。及屬元日,府州朝賀,喬不肯就列,曰:「庾喬忝為端右,不能與小人范興話為雁行。」元帝聞,乃進喬而停興話。興話羞慙還家憤卒。世以喬為不墜家風。
喬子敻少聦慧,家富於財,好賔客,食必列鼎。又狀貌豐美,頤頰開張,人皆謂敻必為方伯,無餒乏之慮。及魏剋江陵,卒致餓死。時又有水軍都督褚蘿面甚尖危,有從理入口,竟保衣食而終。
王諶字仲和,東海郯人,晉少傅雅玄孫也。祖慶,員外常侍。父元閔,護軍司馬。
宋大明中,沈曇慶為徐州,辟諶為迎主簿,又為州迎從事,湘東王彧國常侍,鎮北行參軍。及彧即帝位,是為明帝,除司徒參軍,帶薛令,兼中書舍人。諶有學義,見親遇,常在左右。帝所行慘僻,諶屢諫不從,請退,坐此繫尚方。
後拜中書侍郎。明帝好圍棋,置圍棋州邑,以建安王休仁為圍棋州都大中正,諶與太子右率沈勃、尚書水部郎庾珪之、彭城丞王抗四人為小中正,朝請褚思莊、傅楚之為清定訪問。後為尚書左丞,領東觀祭酒,即明帝所置總明觀也。遷黃門郎。
齊永明初,累遷豫章王太尉司馬。武帝與諶相遇於宋明之世,甚委任之。歷黃門郎,領驍騎將軍,太子中庶子。
諶貞正和謹,朝廷稱為善人,多與之厚。八年,轉冠軍將軍、長沙王車騎長史,徙廬江王中軍長史,又徙西陽王子明征虜長史,行南兖府州事。諶少貧,常自紡績,及通貴後,每為人說之,世稱其達。九年卒。
諶從叔摛,以博學見知。尚書令王儉嘗集才學之士,總校虛實,類物隷之,謂之隷事,自此始也。儉嘗使賔客隷事多者賞之,事皆窮,唯廬江何憲為勝,乃賞以五花簟、白團扇。坐簟執扇,容氣甚自得。摛後至,儉以所隷示之,曰:「卿能奪之乎?」摛操筆便成,文章旣奧,辭亦華美,舉坐擊賞。摛乃命左右抽憲簟,手自掣取扇,登車而去。儉笑曰:「所謂大力者負之而趨。」竟陵王子良校試諸學士,唯摛問無不對。
為秣陵令,清直,請謁不行。羽林隊主潘敞有寵二宮,勢傾人主。婦弟犯法,敞為之請摛,摛投書於地,更鞭四十。敞怒譖之,明日而見代。
永明八年,天忽黃色照地,衆莫能解。司徒法曹王融上金天頌。摛曰:「是非金天,所謂榮光。」武帝大悅,用為永陽郡。後卒於尚書左丞。
何憲字子思,廬江灊人。博涉該通,群籍畢覽,天閣寶祕,人間散逸,無遺漏焉。任昉、劉渢共執祕閣四部書,試問其所知,自甲至丁,書說一事,并敘述作之體,連日累夜,莫見所遺。宗人何遁,退讓士也,見而美之,願與為友。
憲位本州別駕,國子博士。永明十年使于魏。
時又有孔逷字世遠,會稽山陰人也。好典故學,與王儉至交。昇明中為齊臺尚書儀曹郎,屢箴闕禮,多見信納。上謂王儉曰:「逷真所謂儀曹,不忝厥職也。」儉為宰相,逷常謀議幄帳,每及選用,頗失鄉曲情。儉從容啟上曰:「臣有孔逷,猶陛下之有臣。」永明中為太子家令卒。時人呼孔逷何憲為王儉三公。及卒,儉惜之,為撰祭文。
孔珪字德璋,會稽山陰人也。祖道隆,位侍中。父靈產,泰始中,晉安太守,有隱遁之志。於禹井山立館,事道精篤。吉日於靜屋四向朝拜,涕泣滂沱。東出過錢唐北郭,輙於舟中遙拜杜子恭墓。自此至都,東向坐,不敢背側。元徽中,為中散大夫,頗解星文,好術數。齊高帝輔政,沈攸之起兵,靈產白高帝曰:「攸之兵衆雖強,以天時冥數而觀,無能為也。」高帝驗其言,擢遷光祿大夫,以簏盛靈產上靈臺,令其占候。餉靈產白羽扇、素隱几,曰:「君有古人之風,故贈君古人之服。」當世榮之。
珪少學涉有美譽,太守王僧虔見而重之,引為主簿。舉秀才,再遷殿中郎。高帝為驃騎,取為記室參軍,與江淹對掌辭筆。為尚書左丞,父憂去官。與兄仲智還居父山舍。仲智妾李氏驕妬無禮,珪白太守王敬則殺之。
永明中,歷位黃門郎,太子中庶子,廷尉。江左承用晉時張、杜律二十卷,武帝留心法令,數訊囚徒,詔獄官詳正舊注。先是尚書刪定郎王植撰定律,奏之,削其煩害,錄其允衷,取張斐注七百三十一條,杜預注七百九十一條,或二家兩釋於義乃備者,又取一百七條,其注相同者取一百三條,集為一書,凡一千七百三十二條,為二十卷。請付外詳校,擿其違謬。詔從之。於是公卿八座參議,考正舊注,有輕重處,竟陵王子良下意多使從輕。其中朝議不能斷者,則制旨平決。至九年,珪表上律文二十卷,錄序一卷,又立律學助教,依五經例,詔報從之。事竟不行。轉御史中丞。
建武初,為平西長史、南郡太守。珪以魏連歲南伐,百姓死傷,乃上表陳通和之策,帝不從。徵侍中,不行,留本任。
珪風韻清疏,好文詠,飲酒七八斗。與外兄張融情趣相得,又與琅邪王思遠、廬江何點、點弟胤並款交,不樂世務。居宅盛營山水,憑几獨酌,傍無雜事。門庭之內,草萊不翦。中有蛙鳴,或問之曰:「欲為陳蕃乎?」珪笑荅曰:「我以此當兩部鼓吹,何必効蕃。」王晏嘗鳴鼓吹候之,聞群蛙鳴,曰:「此殊聒人耳。」珪曰:「我聽鼓吹,殆不及此。」晏甚有慙色。
永元元年,為都官尚書,遷太子詹事,加散騎常侍。三年,珪疾,東昏屏除,以牀舁之走,因此疾甚,遂卒。贈金紫光祿大夫。
劉懷珍字道玉,平原人,漢膠東康王寄之後也。其先劉植為平原太守,因家焉。祖昶從慕容德南度河,因家于北海都昌。宋武帝平齊,以為青州中從事,位至員外常侍。伯父奉伯,宋世位至陳南頓二郡太守。
懷珍幼隨奉伯至壽陽,豫州刺史趙伯符出獵,百姓聚觀,懷珍獨避不視,奉伯異之,曰:「此兒方興吾家。」本州辟主簿。
元嘉二十八年,亡命司馬順則聚黨東陽,州遣懷珍將數千人討平之。宋文帝問破賊事,懷珍讓功不肯當,親人怪問焉,懷珍曰:「昔國子尼恥陳河間之級,吾豈能論邦域之捷哉。」時人稱之。
江夏王義恭出鎮盱眙,道遇懷珍,以應對見重,取為驃騎長史兼墨曹行參軍。孝建初,為義恭大司馬參軍、直閤將軍,隨府轉太宰參軍。
大明二年,以軍功拜樂陵河間二郡太守,賜爵廣晉縣侯。司空竟陵王誕反,郡人王弼門族甚盛,勸懷珍起兵助誕,懷珍殺之。帝嘉其誠,除豫章王子尚車騎參軍,母憂去職。服闋,見江夏王義恭,義恭曰:「別子多年,那得不老?」對曰:「公恩未報,何敢便老。」義恭善其對。
累遷黃門郎,領虎賁中郎將。桂陽王休範反,加懷珍前將軍,守石頭。出為豫州刺史,加督。建平王景素反,懷珍遣子靈哲領兵赴建鄴。沈攸之在荊楚,遣使人許天保說結懷珍,斬之,送首於齊高帝,封中宿縣侯,進平南將軍,增督二州。
初,宋孝武世,齊高帝為舍人,懷珍為直閤,相遇早舊。懷珍假還青州,高帝有白驄馬,齧人,不可騎,送與懷珍別。懷珍報上百匹絹。或謂懷珍曰:「蕭公此馬不中騎,是以與君耳。君報百匹,不亦多乎?」懷珍曰:「蕭君局量堂堂,寧應負人此絹。吾方欲以身名託之,豈計錢物多少。」
高帝輔政,以懷珍內資未多,徵為都官尚書,領前將軍。以第四子晃代為豫州刺史。或疑懷珍不受代,高帝曰:「我布衣時,懷珍便推懷投款,況在今日,寧當有異。」晃發經日,疑論不止,上乃遣軍主房靈人領百騎進送晃。謂靈人曰:「論者謂懷珍必有異同,我期之有素,必不應爾。卿是其鄉里,故遣卿行,非唯衛新,亦以迎故。」懷珍還,乃授相國右司馬。
及齊臺建,朝士人人爭為臣吏,以懷珍為宋臺右衛。懷珍謂帝曰:「人皆迎新,臣獨送故,豈以臣篤於本乎。」齊建元元年,轉左衛將軍,加給事中,改封霄城侯。
懷珍年老,以禁旅辛勤,求為閑職,轉光祿大夫,卒。遺言薄葬。贈雍州刺史,謚敬侯。
子靈哲字文明,位齊郡太守、前軍將軍。靈哲所生母嘗病,靈哲躬自祈禱,夢見黃衣老公與藥曰:「可取此食之,疾立可愈。」靈哲驚覺,於枕間得之,如言而疾愈。藥似竹根,於齋前種,葉似 26cd3.gif 茈。
嫡母崔氏及兄子景煥,泰始中為魏所獲。靈哲為布衣,不聽樂。及懷珍卒,當襲爵,靈哲固辭,以兄子在魏,存亡未測,無容越當茅土。朝廷義之。
靈哲傾產贖嫡母及景煥,累年不能得。武帝哀之,令北使者請之,魏人送以還南,襲懷珍封爵。靈哲位兖州刺史,隆昌元年卒。
峻字孝標,本名法武,懷珍從父弟也。父琁之,仕宋為始興內史。
峻生期月而琁之卒,其母許氏攜峻及其兄法鳳還鄉里。宋泰始初,魏剋青州,峻時年八歲,為人所略為奴至中山。中山富人劉寶愍峻,以束帛贖之,教以書學。魏人聞其江南有戚屬,更徙之代都。居貧不自立,與母並出家為尼僧,旣而還俗。峻好學,寄人廡下,自課讀書,常燎麻炬,從夕達旦。時或昏睡,爇其鬚髮,及覺復讀,其精力如此。時魏孝文選盡物望,江南人士才學之徒,咸見申擢,峻兄弟不蒙選拔。
齊永明中,俱奔江南,更改名峻字孝標。自以少時未開悟,晚更厲精,明慧過人。苦所見不博,聞有異書,必往祈借。清河崔慰祖謂之「書淫」。於是博極群書,文藻秀出。故其自序云:「黌中濟濟皆升堂,亦有愚者解衣裳。」言其少年魯鈍也。時竟陵王子良招學士,峻因人求為子良國職。吏部尚書徐孝嗣抑而不許,用為南海王侍郎,不就。至齊明帝時,蕭遙欣為豫州,引為府刑獄,禮遇甚厚。遙欣尋卒,乆不調。
梁天監初,召入西省,與學士賀蹤典校祕閣。峻兄孝慶時為青州刺史,峻請假省之,坐私載禁物,為有司所奏免官。安成王秀雅重峻,及安成王遷荊州,引為戶曹參軍,給其書籍,使撰類苑。未及成,復以疾去,因遊東陽紫巖山,築室居焉。為山栖志,其文甚美。
初,梁武帝招文學之士,有高才者多被引進,擢以不次。峻率性而動,不能隨衆沈浮。武帝每集文士策經史事,時范雲、沈約之徒皆引短推長,帝乃悅,加其賞賚。會策錦被事,咸言已罄,帝試呼問峻,峻時貧悴冗散,忽請紙筆,疏十餘事,坐客皆驚,帝不覺失色。自是惡之,不復引見。及峻類苑成,凡一百二十卷,帝即命諸學士撰華林遍略以高之,竟不見用。乃著辯命論以寄其懷。論成,中山劉沼致書以難之,凡再反,峻並為申析以荅之。會沼卒,不見峻後報者,峻乃為書以序其事。其文論並多不載。
峻又嘗為自序,其略云:
余自比馮敬通,而有同之者三,異之者四。何則?敬通雄才冠世,志剛金石;余雖不及之,而節亮慷慨。此一同也。敬通逢中興明君,而終不試用;余逢命世英主,亦擯斥當年。此二同也。敬通有忌妻,至於身操井臼;余有悍室,亦令家道轗軻。此三同也。敬通當更始世,手握兵符,躍馬肉食;余自少迄長,戚戚無歡。此一異也。敬通有子仲文,官成名立;余禍同伯道,永無血胤。此二異也。敬通膂力剛強,老而益壯;余有犬馬之疾,溘死無時。此三異也。敬通雖芝殘蕙焚,終填溝壑,而為名賢所慕,其風流郁烈芬芳,乆而彌盛;余聲塵寂莫,世不吾知,魂魄一去,將同秋草。此四異也。所以力自為序,遺之好事云。
峻本將門,兄法鳳自北歸,改名孝慶字仲昌。早有幹略,齊末為兖州刺史,舉兵應梁武,封餘干男,歷官顯重。峻獨篤志好學,居東陽,吳、會人士多從其學。普通三年卒,年六十。門人謚曰玄靖先生。
劉沼字明信,中山魏昌人。六世祖輿,晉驃騎將軍。沼幼善屬文,及長博學,位終秣陵令。
懷慰字彥泰,懷珍從子也。祖奉伯,宋元嘉中為冠軍長史。父乘人,冀州刺史,死於義嘉事。懷慰持喪不食醯醬,冬日不用絮衣,養孤弟妹,事寡叔母,皆有恩義。仕宋為尚書駕部郎。懷慰宗從善明等為齊高帝心腹,懷慰亦預焉。
齊國建,上欲置齊郡於都下。議者以江右土沃,流人所歸,乃置於瓜步,以懷慰為輔國將軍、齊郡太守。上謂懷慰曰:「齊邦是王業所基,吾方欲以為顯任,經理之事,一以委卿。」又手敕曰:「有文事必有武備,今賜卿玉環刀一口。」
懷慰至郡,修城郭,安集居人,墾廢田二百頃,決沈湖灌溉。不受禮謁,人有餉其新米一斛者,懷慰出所食麥飯示之曰:「食有餘,幸不煩此。」因著廉吏論以達其意。高帝聞之,手敕襃賞。進督秦、沛二郡,妻子在都,賜米三百石。兖州刺史柳世隆與懷慰書曰:「膠東流化,潁川致美,以今方古,曾何足云。」
懷慰本名聞慰,武帝即位,以與舅氏名同,敕改之。後兼安陸王北中郎司馬,卒。明帝即位,謂僕射徐孝嗣曰:「劉懷慰若在,朝廷不憂無清吏也。」子霽、杳、歊。
霽字士湮,九歲能誦左氏傳。十四居父憂,有至性,每哭輙嘔血。家貧,與弟杳、歊勵志勤學。及長,博涉多通。梁天監中,歷位西昌相,尚書主客侍郎,海鹽令。霽前後宰二邑,並以和理稱。後除建康令,不拜。
母明氏寢疾,霽年已五十,衣不解帶者七旬,誦觀世音經數萬遍。夜中感夢,見一僧謂曰:「夫人算盡,君精誠篤志,當相為申延。」後六十餘日乃亡。霽廬于墓,哀慟過禮,常有雙白鶴循翔廬側,處士阮孝緒致書抑譬焉。霽思慕不已,未終喪而卒。著釋俗語八卷,文集十卷。
杳字士深,年數歲,徵士明僧紹見之,撫而言曰:「此兒實千里之駒。」十三丁父憂,每哭,哀感行路。梁天監中,為宣惠豫章王行參軍。
杳博綜群書,沈約、任昉以下每有遺忘,皆訪問焉。嘗於約坐語及宗廟犧樽,約云:「鄭玄荅張逸謂為畫鳳皇尾婆娑然。今無復此器,則不依古。」杳曰:「此言未必可安。古者樽彝皆刻木為鳥獸,鑿頂及背以出內酒。魏時魯郡地中得齊大夫子尾送女器,有犧樽作犧牛形。晉永嘉中,賊曹嶷於青州發齊景公冢又得二樽,形亦為牛象。二處皆古之遺器,知非虛也。」約大以為然。約又云:「何承天纂文奇博,其書載張仲師及長頸王事,此何所出?」杳曰:「仲師長尺二寸,唯出論衡。長頸是毗騫王,朱建安扶南以南記云:『古來至今不死』。」約即取二書尋檢,一如杳言。約郊居宅時新構閣齋,杳為贊二首,并以所撰文章呈約,約即命工書人題其贊於壁。仍報杳書,共相歎美。又在任昉坐,有人餉昉沖酒而作榐字,昉問杳此字是不,杳曰:「葛洪字苑作木旁。」昉又曰:「酒有千日醉,當是虛言。」杳曰:「桂陽程鄉有千里酒,飲之至家而醉。亦其例。」昉大驚曰:「吾自當遺忘,實不憶此。」杳云:「出楊元鳳所撰置郡事。元鳳是魏代人,此書仍載其賦『三重五品,商溪況里』。」昉即檢楊記,言皆不差。王僧孺被使撰譜,訪杳血脈所因。杳云:「桓譚新論云:『太史三代世表旁行邪上,並効周譜。』以此而推,當起周代。」僧孺歎曰:「可謂得所未聞。」周捨又問杳尚書著紫荷橐,相傳云挈囊,竟何所出?」杳曰:「張安世傳云:『持橐簪筆,事孝武皇帝數十年。』韋昭、張晏注並曰:『橐,囊也。簪筆以待顧問。』范岫撰字書音訓又訪杳焉。尋佐周捨撰國史。
出為臨津令,有善績,秩滿,縣三百餘人詣闕請留,敕許焉。後詹事徐勉舉杳及顧協等五人入華林撰遍略,書成,以晉安王府參軍兼廷尉正,以足疾解。因著林庭賦,王僧孺見而歎曰:「郊居以後,無復此作。」累遷尚書儀曹郎,僕射徐勉以臺閣文議專委杳焉。出為餘姚令,在縣清潔。湘東王繹發教襃美之。
大通元年,為步兵校尉,兼東宮通事舍人。昭明太子謂曰:「酒非卿所好,而為酒廚之職,政為卿不愧古人耳。」太子有瓠食器,因以賜焉,曰:「卿有古人之風,故遺卿古人之器。」俄有敕代裴子野知著作郎事。昭明太子薨,新宮建,舊人例無停者,敕特留杳焉。僕射何敬容奏轉杳王府諮議,武帝曰:「劉杳須先經中書。」仍除中書侍郎。尋為平西湘東諮議參軍,兼舍人、著作如故。遷尚書左丞,卒。
杳清儉無所嗜好,自居母憂,便長斷腥羶,持齋蔬食。臨終遺命:「斂以法服,載以露車,還葬舊墓,隨得一地,容棺而已。不得設靈筵及祭醊。」其子遵行之。
撰要雅五卷,楚辭草木疏一卷,高士傳二卷,東宮新舊記三十卷,古今四部書目五卷,文集十五卷,並行於世。
歊字士光,生夕有香氣,氛氳滿室。幼有識慧,四歲喪父,與群兒同處,獨不戲弄。六歲誦論語、毛詩,意所不解,便能問難。十二讀莊子逍遙篇曰:「此可解耳。」客問之,隨問而荅,皆有情理,家人每異之,謂為神童。及長,博學有文才,不娶不仕,與族弟訏並隱居求志,遨遊林澤,以山水書籍相娛而已。
奉母兄以孝悌稱,寢食不離左右。母意有所須,口未及言,歊已先知,手自營辦,狼狽供奉。母每疾病,夢歊進藥,及翌日轉有間効,其誠感如此。性重興樂,尤愛山水,登危履嶮,必盡幽遐,人莫能及,皆歎其有濟勝之具。常欲避人世,以母老不忍違。每隨兄霽、杳從宦。
少時好施,務周人之急,人或遺之,亦不拒也。乆而歎曰:「受人者必報;不則有愧於人。吾固無以報人,豈可常有愧乎。」
天監十七年,忽著革終論。以為:
形者無知之質,神者有知之性。有知不獨存,依無知以自立,故形之於神,逆旅之館耳。及其死也,神去此館,速朽得理。是以子羽沈川,漢伯方壙,文楚黃壤,士安麻索:此四子者得理也。若從四子而遊,則平生之志得矣。然積習生常,難卒改革,一朝肆志,儻不見從。今欲翦截煩厚,務存儉易,進不裸尸,退異常俗,不傷存者之念,有合至人之道。且張奐止用幅巾,王肅唯盥手足,范冉斂畢便葬,爰珍無設筵几,文度故舟為棺,子廉牛車載柩,叔起誡絕墳隴,康成使無卜吉。此數公者,尚或如之,況為吾人,而尚華泰。今欲髣髴景行,以為軌則。氣絕不須復魂,盥漱而斂。以一千錢市成棺,單故裙衫,衣巾枕履。此外送往之具,棺中常物,一不得有所施。世多信李、彭之言,可謂惑矣。余以孔、釋為師,差無此惑。斂訖,載以露車,歸於舊山,隨得一地,地足為坎,坎足容棺。不須塼甓,不勞封樹,勿設祭饗,勿置几筵。其蒸嘗繼嗣,言象所絕,事止余身,無傷世教。
初,訏之疾,歊盡心救療,及卒哀傷,為之誄,又著悲友賦以序哀情。忽有老人無因而至,謂曰:「君心力堅猛,必破死生;但運會所至,不得乆留一方耳。」彈指而去。歊心知其異,試遣尋之,莫知其所。於是信心彌篤。旣而寢疾,恐貽母憂,乃自言笑,勉進湯藥。謂兄霽、杳曰:「兩兄祿仕,足伸供養。歊之歸泉,復何所憾。願深割無益之悲。」十八年,年三十二卒。
始沙門釋寶誌遇歊於興皇寺,驚起曰:「隱居學道,清淨登仙。」如此三說。歊未死之春,有人為其庭中栽柿,歊謂兄子弇曰:「吾不見此實,爾其勿言。」至秋而亡,人以為知命。親故誄其行迹,謚曰貞節處士。
先是有太中大夫琅邪王敬胤以天監八年卒,遺命:「不得設復魄旌旐,一蘆 4560.gif ,鑿地周身,歸葬忠侯。此達生之格言,賢夫玉匣石槨遠矣。然子於父命,亦有所從有所不從。今崇素若信遺意,土周淺薄,屬辟不施,一朝見侵狐鼠,戮屍已甚。父可以訓子,子亦不可行之。外內易棺,此自奉親之情,藉土而葬,亦通人之意。宜兩捨兩取,以達父子之志。棺周於身,土周於槨,去其牲奠,斂以時服。一可以申情,二可以稱家。禮教無違,生死無辱,此故當為安也。」
訏字彥度,懷珍從孫也。祖承宗,宋太宰參軍。父靈真,齊鎮西諮議、武昌太守。
訏幼稱純孝,數歲父母繼卒,訏居喪哭泣孺慕,幾至滅性,赴弔者莫不傷焉。後為伯父所養,事伯母及昆姊孝友篤至,為宗族所稱。自傷早孤,人有誤觸其諱者,未嘗不感結流涕。長兄絜為娉妻,剋日成婚,訏聞而逃匿,事息乃還。
本州刺史張稷辟為主簿,主者檄召訏,乃挂檄於樹而逃。陳留阮孝緒博學隱居,不交當世,恒居一鹿牀,環植竹木,寢處其中,時人造之,未嘗見也。訏經一造,孝緒即顧以神交。訏族兄歊又履高操,三人日夕招攜,故都下謂之三隱。
訏善玄言,尤精意釋典,曾與歊聽講鍾山諸寺,因共卜築宋熙寺東澗,有終焉之志。尚書郎何炯嘗遇之於路,曰:「此人風神穎俊,蓋荀奉倩、衛叔寶之流也。」命駕造門,拒而不見。族祖孝標與書稱之曰:「訏超超越俗,如半天朱霞。歊矯矯出塵,如雲中白鶴。皆儉歲之粱稷,寒年之纖纊。」
訏嘗著穀皮巾,披納衣,每遊山澤,輙留連忘返。神理閑正,姿貌甚華,在林谷之間,意氣彌遠,或有遇之者,皆謂神人。家甚貧苦,併日而食,隆冬之月,或無氈絮,訏處之晏然,人不覺其飢寒也。自少至長,無喜慍之色。每於可競之地,輙以不競勝之。或有加陵之者,莫不退而愧服,由是衆論咸歸重焉。
天監十七年,卒於歊舍。臨終執歊手曰:「氣絕便斂,斂畢即埋,靈筵一不須立。勿設饗祀,無求繼嗣。」歊從而行之。宗人至友,相與刊石立銘,謚曰玄貞處士。
善明,懷珍族弟也。父懷人,仕宋為齊、北海二郡太守。元嘉末,青州饑荒,人相食。善明家有積粟,躬食饘粥,開倉以救,鄉里多獲全濟,百姓呼其家田為續命田。
善明少而靜處讀書,刺史杜驥聞名候之,辭不相見。年四十,刺史劉道隆辟為中從事。懷人謂善明曰:「我已知汝立身,復欲見汝立官也。」善明應辟,仍舉秀才。宋孝武見其策強直,甚異之。
泰始初,徐州刺史薛安都反,青州刺史沈文秀應之。時州居東陽城,善明家在郭內,不能自拔。伯父彌之詭說文秀求自効,文秀使領軍主張靈慶等五千人援安都。彌之出門,密謂部曲曰:「始免禍坑矣。」行至下邳,乃背文秀,善明從伯懷恭為北海太守,據郡相應。善明密契,收集門宗部曲,得三千人。夜斬關奔北海。族兄乘人又聚衆勃海以應朝廷。而彌之尋為薛安都所殺,明帝贈青州刺史。以乘人為冀州刺史,善明為北海太守,除尚書金部郎。乘人病卒,仍以善明為冀州刺史。文秀旣降,除善明海陵太守,郡境邊海,無樹木,善明課人種榆檟雜果,遂獲其利。還為直閤將軍。
五年,魏剋青州,善明母在焉,移置代郡。善明布衣蔬食,哀戚如持喪,明帝每見,為之歎息。轉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善明以母在魏,不願西行,泣涕固請,見許。朝廷多哀善明心事,元徽初遣北使,朝議令善明舉人。善明舉州鄉北平田惠紹使魏,贖母還。
時宋後廢帝新立,群臣執政,善明獨事齊高帝,委身歸誠。出為西海太守,行青冀二州刺史。善明從弟僧副與善明俱知名於鄉里,泰始初,魏攻淮北,僧副將部曲二千人東依海島。齊高帝在淮陰,壯其所為,召與相見,引為安成王撫軍參軍。後廢帝肆暴,高帝憂恐,常令僧副微行,伺察聲論。使密告善明及東海太守垣崇祖,使動魏兵。善明勸靜以待之,高帝納焉。
廢帝見殺,善明為高帝驃騎諮議、南東海太守,行南徐州事。沈攸之反,高帝深以為憂。善明獻計曰:「沈攸之控引八州,縱情蓄斂,苞藏賊志,於焉十年。性旣險躁,才非持重,起逆累旬,遲回不進,豈應有所待也?一則闇於兵機,二則人情離怨,三則有掣肘之患,四則天奪其魄。本疑其輕速,掩襲未備;今六師齊奮,諸侯同舉,此已籠之鳥耳。」事平,高帝召善明還都,謂曰:「卿策沈攸之,雖張良、陳平適如此耳。」仍遷太尉右司馬。
齊臺建,為右衛將軍,辭疾不拜。司空褚彥回謂善明曰:「高尚之事,乃卿從來素意,今朝廷方相委待,詎得便學松、喬邪。」善明荅曰:「我本無宦情,旣逢知己,所以戮力驅馳。天地廓清,朝廷濟濟,鄙吝旣申,不敢昧於富貴矣。」
高帝踐阼,以善明勳誠,欲與之祿,召謂曰:「淮南近畿,國之形勝,非親賢不居,卿與我卧理之。」乃代明帝為淮南宣城二郡太守。遣使拜授,封新淦伯。善明至郡,上表陳事凡一十一條:其一以為「天地開創,宜存問遠方,廣宣慈澤」。其二以為「京都遠近所歸,宜遣醫藥,問其疾苦,年九十以上及六疾不能自存者,隨宜量賜」。其三以為「宋氏赦令,蒙原者寡。愚謂今下赦書,宜令事實相副」。其四以為「劉昶猶存,容能送死境上,諸城宜應嚴備」。其五以為「宜除宋氏大明以來苛政細制,以崇簡易」。其六以為「凡諸土木之費,且可權停」。其七以為「帝子王女,宜崇儉約」。其八以為「宜詔百官及府州郡縣,各貢讜言,以弘廣唐、虞之美」。其九以為「忠貞孝悌,宜擢以殊階;清儉苦節,應授以政務」。其十以為「革命惟始,宜擇才北使」。其十一以為「交州險敻,要荒之表,宋末政苛,遂至怨叛。今宜懷以恩德,未應遠勞將士,搖動邊甿」。又撰賢聖雜語奏之,託以諷諫。上優詔荅之。
又諫起宣陽門,表陳:「宜明守宰賞罰,立學校,制齊禮,開賔館以接隣國。」上荅曰:「夫賞罰以懲守宰,飾館以待遐荒,皆古之善政,吾所宜勉。更撰新禮,或非易制。國學之美,已敕公卿。宣陽門今敕停。寡德多闕,思復有聞。」
善明身長七尺九寸,質素不好聲色,所居茅齋,斧木而已。牀榻几案,不加削。少立節行,常云:「在家當孝,為吏當清,子孫楷栻足矣。」及累為州郡,頗黷財賄,崔祖思怪而問之,荅曰:「管子云,鮑叔知我。」因流涕曰:「方寸亂矣,豈暇為廉。」所得金錢皆以贖母。及母至,清節方峻。所歷之職,廉簡不煩,俸祿散之親友。
與崔祖思友善,祖思出為青冀二州,善明遺書敘舊,因相勗以忠概。及聞祖思死,慟哭,仍得病。建元二年卒,遺命薄殯。贈左將軍、豫州刺史,謚烈伯。子滌嗣。
善明家無遺儲,唯有書八千卷。高帝聞其清貧,賜滌家葛塘屯穀五百斛,曰:「葛屯亦吾之垣下,令後世知其見異。」
善明從弟僧副字士雲,位前將軍,封豐陽男,卒於巴西、梓潼二郡太守。上圖功臣像讚,僧副亦在焉。
兄法護字士伯,有學業,位濟陰太守。
論曰:詩稱「抑抑威儀,惟人之則。」又云:「其儀不忒,正是四國。」觀夫杲之風流所得,休野行己之度,蓋其有焉。仲和性履所遵,德璋業尚所守,殆人望也。懷珍宗族文質斌斌,自宋至梁,時移三代,或以隱節取高,或以文雅見重。古人云立言立德,斯門其有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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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五十‧列傳第四十  劉瓛 明僧紹 庾易 劉虯
劉瓛字子珪,沛郡相人,晉丹陽尹惔六世孫也。祖弘之,給事中。父惠,臨賀太守。
瓛篤志好學,博通訓義。年五歲,聞舅孔熙先讀管寧傳,欣然欲讀,舅更為說之,精意聽受,曰:「此可及也。」宋大明四年,舉秀才,兄璲亦有名,先應州舉,至是別駕東海王元曾與瓛父惠書曰:「 比歲賢子充秀,州閭可謂得人。」
除奉朝請不就,兄弟三人共處蓬室一間,為風所倒,無以葺之。怡然自樂,習業不廢。聚徒教授,常有數十。丹陽尹袁粲於後堂夜集,聞而請之,指聽事前古柳樹謂瓛曰:「人謂此是劉尹時樹,每想高風;今復見卿清德,可謂不衰矣。」薦為祕書郎,不見用。
後拜安成王撫軍行參軍,公事免。瓛素無宦情,自此不復仕。袁粲誅,瓛微服往哭,并致賻助。
齊高帝踐阼,召瓛入華林園談語,問以政道。荅曰:「政在孝經。宋氏所以亡,陛下所以得之是也。」帝咨嗟曰:「儒者之言,可寶萬世。」又謂瓛曰:「吾應天革命,物議以為何如?」瓛曰:「陛下戒前軌之失,加之以寬厚,雖危可安;若循其覆轍,雖安必危。」及出,帝謂司徒褚彥回曰:「方直乃爾。學士故自過人。」敕瓛使數入,而瓛自非詔見,未嘗到宮門。
上欲用瓛為中書郎,使吏部尚書何戢喻旨。戢謂瓛曰:「上意欲以鳳池相處,恨君資輕,可且就前除。少日當轉國子博士,便即所授。」瓛笑曰:「平生無榮進意,今聞得中書郎而拜記室,豈本心哉。」
後以母老闕養,拜彭城郡丞,司徒褚彥回宣旨喻之,荅曰:「自省無廊廟才,所願唯保彭城丞耳。」上又以瓛兼總明觀祭酒,除豫章王驃騎記室參軍,丞如故。瓛終不就。武陵王曄為會稽太守,上欲令瓛為曄講,除會稽郡丞。學徒從之者轉衆。
永明初,竟陵王子良請為征北司徒記室,瓛與張融、王思遠書曰:
奉教使恭召,會當停公事;但念生平素抱,有乖恩顧。吾性拙人間,不習仕進,昔嘗為行佐,便以不能及公事免黜,此眷者所共知也。量己審分,不敢期榮,夙嬰貧困,加以疏懶,衣裳容髮,有足駭者。中以親老供養,褰裳徒步,脫爾逮今,二代一紀。先朝使其更自修正,勉勵於階級之次,見其襤縷,或復賜以衣裳。袁、褚諸公,咸加勸勵,終於不能自反也。一不復為,安可重為哉。昔人有以冠一免,不重加於首,每謂此得進止之儀。又上下年尊,益不願居官次廢晨昏也。先朝為此,曲申從許,故得連年不拜。旣習此歲乆,又齒長疾侵,豈宜攝河間之聽,廁跡東平之僚?本無絕俗之操,亦非能偃蹇為高,此又聽覽所當深察者也。近初奉教,便自希得託跡客游之末,而固辭榮級,其故何邪?以古之王侯大人,或以此延四方之士,有追申、白而入楚,羨鄒、枚而游梁,吾非敢叨夫曩賢,庶欲從九九之遺跡,旣於聞道集泮不殊,而幸無職司拘礙,可得奉溫凊,展私計,志在此耳。
除步兵校尉,不拜。
瓛姿狀纖小,儒業冠於當時,都下士子貴游,莫不下席受業,當世推其大儒,以比古之曹、鄭。性謙率,不以高名自居,之詣於人,唯一門生持胡牀隨後。主人未通,便坐門待荅。住在檀橋,瓦屋數間,上皆穿漏,學徒敬慕,不敢指斥,呼為青溪焉。
竟陵王子良親往修謁。七年,表武帝為瓛立館,以楊烈橋故主第給之,生徒皆賀。瓛曰:「室美豈為人哉,此華宇豈吾宅邪?幸可詔作講堂,猶恐見害也。」未及徙居,遇疾。子良遣從瓛學者彭城劉繪、順陽范縝將於瓛宅營齋。及卒,門人受學者並弔服臨送。
瓛有至性,祖母病疽經年,手持膏藥,漬指為爛。母孔氏甚嚴明,謂親戚曰:「阿稱便是今世曾子。」稱,瓛小名也。年四十餘,未有婚對。建元中,高帝與司徒褚彥回為瓛娶王氏女。王氏穿壁挂履,土落孔氏牀上,孔氏不悅。瓛即出其妻。及居母憂,住墓下不出廬,足為之屈,杖不能起。此山常有鴝鵒鳥,瓛在山三年不敢來,服釋還家,此鳥乃至。
梁武帝少時嘗經伏膺,及天監元年下詔為瓛立碑,謚曰貞簡先生。所著文集行於世。
初,瓛講月令畢,謂學生嚴植之曰:「江左以來,陰陽律數之學廢矣,吾今講此,曾不得其彷彿。」學者美其退讓。時濟陽蔡仲熊禮學博聞,謂人曰:「五音本在中土,故氣韻調平。今旣東南土氣偏詖,故不能感動木石。」瓛亦以為然。仲熊執經議論,往往與時宰不合,亦終不改操求同,故坎不進,歷年方至尚書左丞,當時恨其不遇。
又東陽婁幼瑜字季玉,著禮捃拾三十卷。
瓛弟璡字子璥,方軌正直,儒雅不及瓛而文采過之。宋泰豫中,為明帝挽郎。齊建元初,為武陵王曄冠軍征虜參軍。曄與僚佐飲,自割鵝炙。璡曰:「應刃落俎,是膳夫之事。殿下親執鸞刀,下官未敢安席。」因起請退。與友人會稽孔逷同舟入東,於塘上遇一女子,逷目送曰:「美而豔。」璡曰:「斯豈君子所宜言乎,非吾友也。」於是解裳自隔。或曰:與友孔徹同舟入東,徹留目觀岸上女子。璡舉席自隔,不復同坐。兄瓛夜隔壁呼璡,璡不荅,方下牀著衣立,然後應。瓛怪其乆,璡曰:「向束帶未竟。」其立操如此。
文惠太子召璡入侍東宮,每上事輙削草。尋署射聲校尉,卒於官。
時濟陽江重欣亦清介,雖處闇室,如對嚴賔,而不及璡也。重欣位至射聲校尉。
顯字嗣芳,瓛族子也。父鬷字仲翔,博識強正,名行自居。幼為外祖臧質所鞠養。質旣富盛,恒有音樂。質亡後,母沒十許年,鬷每聞絲竹之聲,未嘗不歔欷流涕。梁天監初,終於晉安內史。
顯幼而聦敏,六歲能誦呂相絕秦、賈誼過秦。琅邪王思遠、吳國張融見而稱賞,號曰神童。族伯瓛儒學有重名,卒無嗣,齊武帝詔顯為後,時年八歲。本名頲,齊武以字難識,改名顯。天監初,舉秀才,解褐中軍臨川王行參軍,俄署法曹。
顯博涉多通。任昉嘗得一篇缺簡,文字零落,示諸人莫能識者,顯見云是古文尚書所刪逸篇。昉檢周書,果如其說。昉因大相賞異。丁母憂,服闋,尚書令沈約時領太子少傅,引為少傅五官。約為丹陽尹,命駕造焉。於坐策顯經史十事,顯對其九。約曰:「老夫昏忘,不可受策;雖然,聊試數事,不可至十。」顯問其五,約對其二。陸倕聞之擊席喜曰:「劉郎子可謂差人,雖吾家平原詣張壯武,王粲謁伯喈,必無此對。」其為名流推賞如此。
五兵尚書傅昭掌著作,撰國史,顯自兼廷尉正,被引為佐。及革選尚書五都,顯以法曹兼吏部郎。後為尚書儀曹郎。嘗為上朝詩,沈約見而美之,命工書人題之於郊居宅壁。後兼中書通事舍人,再遷驃騎鄱陽王記室,兼中書舍人。後為中書郎,舍人如故。
顯與河東裴子野、南陽劉之遴、吳郡顧協連職禁中,遞相師友,人莫不慕之。顯博聞強記,過於裴、顧。時波斯獻生師子,帝問曰:「師子有何色?」顯曰:「黃師子超不及白師子超。」魏人送古器,有隱起字無識者,顯案文讀之無滯,考校年月,一字不差。武帝甚嘉焉。
遷尚書左丞,除國子博士。時有沙門訟田,帝大署曰「貞」。有司未辯,遍問莫知。顯曰:「貞字文為與上人。」帝因忌其能,出之。後為雲麾邵陵王長史、尋陽太守。魏使李諧至聞之,恨不相識。歎曰:「梁德衰矣。善人國之紀也,而出之,無乃不可乎。」王遷鎮郢州,除平西府諮議參軍,乆在府不得志。大同九年終于夏口,時年六十三。
凡佐兩府,並事驕王,人為之憂,而反見禮重。友人劉之遴啟皇太子為之銘誌,葬於秣陵縣劉真長舊塋。
子莠、恁、臻。臻早有名,載北史。
顯從弟 3c84.gif 字仲寶。形貌短小,儒雅博洽,善辭翰,隨湘東王在蕃十餘年,寵寄甚深。當時文檄皆其所為。位吏部尚書、國子祭酒。魏剋江陵,入長安。
明僧紹字休烈,平原鬲人,一字承烈。其先吳太伯之裔,百里奚子孟明,以名為姓,其後也。祖玩,州中從事。父略,給事中。僧紹明經有儒術,宋元嘉中,再舉秀才,永光中,鎮北府辟功曹,並不就。隱長廣郡嶗山,聚徒立學。魏剋淮北,乃度江。
昇明中,齊高帝為太傅,教辟僧紹及顧歡、臧榮緒,以旌幣之禮,徵為記室參軍,不至。僧紹弟慶符為青州,僧紹乏糧食,隨慶符之鬱洲,住弇榆山,栖雲精舍,欣玩水石,竟不一入州城。
泰始季年,岷、益有山崩,淮水竭齊郡,僧紹竊謂其弟曰:「夫天地之氣,不失其序,若夫陽伏而不泄,陰迫而不蒸,於是乎有山崩川竭之變。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殷亡,三川竭岐山崩而周亡,五山崩而漢亡。夫有國必依山川而為固,山川作變,不亡何待?今宋德如四代之季,爾誌吾言而勿泄也。」竟如其言。
齊建元元年冬,徵為正員郎,稱疾不就。其後帝與崔祖思書,令僧紹與慶符俱歸。帝又曰:「不食周粟而食周薇,古猶發議,在今寧得息談邪?聊以為笑。」
慶符罷任,僧紹隨歸住江乘攝山。僧紹聞沙門釋僧遠夙德,往候定林寺。高帝欲出寺見之,僧遠問僧紹曰:「天子若來,居士若為相對?」僧紹曰:「山藪之人,政當鑿坏以遁;若辭不獲命,便當依戴公故事。」旣而遁還攝山、建栖霞寺而居之,高帝甚以為恨。昔戴顒高卧牖下,以山人之服加其身,僧紹故云。
高帝後謂慶符曰:「卿兄高尚其事,亦堯之外臣。朕夢想幽人,固已勤矣。所謂『逕路絕,風雲通』。」仍賜竹根如意、筍籜冠,隱者以為榮焉。勃海封延伯者,高行士也,聞之歎曰:「明居士身彌後而名彌先,亦宋、齊之儒仲也。」永明中,徵國子博士不就,卒。
僧紹長兄僧胤能言玄,仕宋為江夏王義恭參軍,王別為立榻,比之徐孺子。位冀州刺史。子慧照,元徽中,為齊高帝平南主簿,從拒桂陽,累至驃騎中兵參軍,與荀伯玉對領直。建元元年,為巴州刺史,綏懷蠻蜒,上許為益州刺史,未遷卒。
僧胤次弟僧暠亦好學,宋大明中再使魏,于時新誅司空劉誕。孝武謂曰:「若問廣陵之事,何以荅之?」對曰:「周之管、蔡,漢之淮南。」帝大悅。及至魏,魏問曰:「卿銜此命,當緣上國無相踰者邪?」荅曰:「聦明特達,舉袂成帷,比屋之甿,又無下僕。晏子所謂『看國善惡。』故再辱此庭。」位至青州刺史。
僧紹子元琳、仲璋、山賔並傳家業,山賔最知名。
山賔字孝若,七歲能言名理。十三,博通經傳,居喪盡禮,起家奉朝請。兄仲璋痼疾,家道屢空,山賔乃行干祿,後為廣陽令,頃之去官。會詔使公卿舉士,左衛將軍江祏上書薦山賔才堪理劇。齊明帝不重學,謂祏曰:「聞山賔談書不輟,何堪官邪。」遂不用。
梁臺建,累遷右軍記室參軍,掌吉禮。時初置五經博士,山賔首應其選。歷中書侍郎,國子博士,太子率更令,中庶子。天監十五年,出為持節、都督緣淮諸軍事、北兖州刺史。普通二年,徵為太子右衛率,加給事中。遷御史中丞,以公事左遷黃門侍郎。四年,為散騎常侍。東宮新置學士,又以山賔居之。俄以本官兼國子祭酒。
初,山賔在州,所部平陸縣不稔,啟出倉米以振百姓。後刺史檢州曹,失簿,以山賔為耗損。有司追責,籍其宅入官。山賔不自理,更市地造宅。昭明太子聞築室不就,有令曰:「明祭酒雖出撫大蕃,擁旌推轂,珥金拖紫,而恒事屢空。聞搆宇未成,今送薄助。」并詒詩曰:「平仲古稱奇,夷吾昔擅美,令則挺伊賢,東秦固多士。築室非道傍,置宅歸仁里。庚桑方有係,原生今易擬。必來三徑人,將招五經士。」
山賔性篤實,家中嘗乏困,貨所乘牛。旣售受錢,乃謂買主曰:「此牛經患漏蹄,療差已乆,恐後脫發,無容不相語。」買主遽追取錢。處士阮孝緒聞之,歎曰:「此言足使還淳反朴,激薄停澆矣。」
五年,又假節攝北兖州事,後卒官,贈侍中,謚曰質子。山賔累居學官,甚有訓導之益,然性頗疏通,接於諸生多狎比,人皆愛之。所著吉禮儀注二百二十四卷,禮儀二十卷,孝經喪服義十五卷。
子震字興道,亦傳父業,位太子舍人,尚書祠部郎,餘姚令。
山賔弟少遐字處默,亦知名,位都官尚書。簡文謂人曰:「我不喜明得尚書,更喜朝廷得人。」後拜青州刺史。太清之亂奔魏,仕北齊,卒於太子中庶子。子罕,司空記室。
明氏南度雖晚,並有名位,自宋至梁為刺史者六人。
庾易字幼簡,新野人也,徙居江陵。祖玫,巴郡太守。父道驥,安西參軍。
易志性恬靜,不交外物,齊臨川王映臨州,表薦之,餉麥百斛。易謂使人曰:「走樵採麋鹿之伍,終其解毛之衣,馳騁日月之車,得保自耕之祿,於大王之恩亦已深矣。」辭不受,以文義自樂。安西長史袁彖欽其風,贈以鹿角書格、蚌盤、蚌研、白象牙筆。并贈詩曰:「白日清明,青雲遼亮,昔聞巢、許,今覩臺、尚。」易以連理几、竹翹書格報之。
建武三年,詔徵為司空主簿,不就,卒。子黔婁。
黔婁字子貞,一字貞正。少好學,多所講誦。性至孝,不曾失色於人。南陽高士劉虯、宗測並歎異之。仕齊為編令,政有異績。先是縣境多猛獸暴,黔婁至,猛獸皆度往臨沮界,時以為仁化所感。
徙孱陵令,到縣未旬,易在家遘疾,黔婁忽心驚,舉身流汗,即日棄官歸家。家人悉驚其忽至。時易疾始二日,醫云欲知差劇,但嘗糞甜苦。易泄利,黔婁輙取嘗之,味轉甜滑,心愈憂苦。至夕,每稽顙北辰,求以身代。俄聞空中有聲曰:「徵君壽命盡,不復可延。汝誠禱旣至,政得至月末。」及晦而易亡。黔婁居喪過禮,廬于冢側。
梁臺建,黔婁自西臺尚書儀曹郎為益州刺史鄧元起表為府長史、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及成都平,城中珍寶山積,元起悉分與僚佐,唯黔婁一無所取。元起惡其異衆,厲聲曰:「長史何獨為高?」黔婁示不違之,請書數篋。尋除蜀郡太守,在職清素,百姓便之。元起死于蜀郡,部曲皆散,黔婁身營殯斂,攜持喪柩歸鄉里。
東宮建,以中軍記室參軍侍皇太子讀,甚見知重。詔與太子中庶子殷鈞、中舍人到洽、國子博士明山賔遞日為太子講五經義。遷散騎侍郎,卒。弟於陵。
於陵字子介,七歲能言玄理。及長,清警博學,有才思。齊隨王子隆為荊州,召為主簿,使與謝朓、宗夬抄撰群書。子隆代還,又以為送故主簿。子隆為明帝所害,僚吏畏避莫至,唯於陵與夬獨留經理喪事。永元末,除東陽遂安令,為人吏所稱。
梁天監初,為建康獄平,遷尚書功論郎,待詔文德殿。後兼中書通事舍人,拜太子洗馬。舊東宮官屬通為清選,洗馬掌文翰,尤其清者。近代用人,皆取甲族有才望者,時於陵與周捨並擢充此職。武帝曰:「官以人清,豈限甲族。」時論以為美。累遷中書黃門侍郎,舍人如故。後終於鴻臚卿。弟肩吾。
肩吾字慎之,八歲能賦詩,為兄於陵所友愛。初為晉安王國常侍,王每徙鎮,肩吾常隨府。在雍州被命與劉孝威、江伯搖、孔敬通、申子悅、徐防、徐摛、王囿、孔鑠、鮑至等十人抄撰衆籍,豐其果饌,號高齋學士。王為皇太子,兼東宮通事舍人。後為安西湘東王錄事、諮議參軍,太子率更令,中庶子。
簡文開文德省置學士,肩吾子信、徐摛子陵、吳郡張長公、北地傅弘、東海鮑至等充其選。齊永明中,王融、謝朓、沈約文章始用四聲,以為新變,至是轉拘聲韻,彌為麗靡,復踰往時。簡文與湘東王書論之曰:
比見京師文體,懦鈍殊常,競學浮疏,爭事闡緩,旣殊比興,正背風騷。若夫六典三禮,所施則有地,吉凶嘉賔,用之則有所,未聞吟詠情性,反擬內則之篇,操筆寫志,更模酒誥之作。遲遲春日,翻學歸藏,湛湛江水,遂同大傳。
吾旣拙於為文,不敢輕有掎摭,但以當世之作,歷方古之才人,遠則楊、馬、曹、王,近則潘、陸、顏、謝,觀其遣辭用心,了不相似。若以今文為是,則昔賢為非,若以昔賢可稱,則今體宜棄。俱為盍各,則未之敢許。又時有効謝康樂、裴鴻臚文者,亦頗有惑焉。何者?謝客吐言天拔,出於自然,時有不拘,是其糟粕。裴氏乃是良史之才,了無篇什之美。是為學謝則不屆其精華,但得其長;師裴則蔑絕其所長,唯得其所短。謝故巧不可階,裴亦質不宜慕。故胸馳臆斷之侶,好名忘實之類,決羽謝生,豈三千之可及,伏膺裴氏,懼兩唐之不傳。故玉徽金銑,反為拙目所嗤,巴人下俚,更合郢中之聽。陽春高而不和,妙聲絕而不尋。竟不精討錙銖,覆量文質,有異巧心,終愧妍手。是以握瑜懷玉之士,瞻鄭邦而知退,章甫翠履之人,望閩鄉而歎息。詩旣若此,筆又如之。徒以煙墨不言,受其驅染,紙札無情,任其搖襞。甚矣哉,文章橫流,一至於此。
至如近世謝朓、沈約之詩,任昉、陸倕之筆,斯文章之冠冕,述作之楷模。張士簡之賦,周升逸之辯,亦成佳手,難可復遇。文章未墜,必有英絕,領袖之者,非弟而誰。每欲論之,無可與語,思吾子建,一共商榷。辨茲清濁,使如涇、渭,論茲月旦,類彼汝南。朱白旣定,雌黃有別,使夫懷鼠知慙,濫竽自恥。相思不見,我勞如何!
及簡文即位,以肩吾為度支尚書。時上流蕃鎮,並據州拒侯景,景矯詔遣肩吾使江州喻當陽公大心。大心乃降賊,肩吾因逃入東。後賊宋子仙破會稽,購得肩吾欲殺之,先謂曰:「吾聞汝能作詩,今可即作,若能,將貸汝命。」肩吾操筆便成,辭采甚美,子仙乃釋以為建昌令。仍間道奔江陵,歷江州刺史,領義陽太守,封武康縣侯。卒,贈散騎常侍、中書令。子信。
劉虯字靈預,一字德明,南陽涅陽人,晉豫州刺史喬七世孫也。徙居江陵。
虯少而抗節好學,須得祿便隱。宋泰始中,仕至晉平王驃騎記室、當陽令。罷官歸家靜處,常服鹿皮袷,斷穀,餌朮及胡麻。齊建元初,豫章王嶷為荊州,教辟虯為別駕,與同郡宗測、新野庾易並遺書禮請之。虯等各修牋荅而不應命。
永明三年,刺史廬陵王子卿表虯及同郡宗測、宗尚之、庾易、劉昭五人,請加蒲車束帛之命。詔徵為通直郎,不就。竟陵王致書通意,虯荅曰:「虯四節卧疾病,三時營灌植,暢餘陰於山澤,託暮情於魚鳥,寧非唐、虞重恩,周、邵宏施。」
虯精信釋氏,衣粗布,禮佛長齋,注法華經,自講佛義。以江陵西沙洲去人遠,乃徙居之。建武二年,詔徵國子博士,不就。其冬虯病,正晝有白雲徘徊簷戶之內,又有香氣及磬聲。其日卒,年五十八。虯子之遴。
之遴字思貞,八歲能屬文。虯曰:「此兒必以文興吾宗。」常謂諸子曰:「若比之顏氏,之遴得吾之文。」由是州里稱之。時有沙門僧惠有異識,每詣虯必呼之遴小字曰:「僧伽福德兒。」握手而進之。
年十五,舉茂才,明經對策,沈約、任昉見而異之。吏部尚書王瞻嘗候任昉,遇之遴在坐,昉謂瞻曰:「此南陽劉之遴,學優未仕,水鏡所宜甄擢。」即辟為太學博士。昉曰:「為之美談,不如面試。」時張稷新除尚書僕射,託昉為讓表,昉令之遴代作,操筆立成。昉曰:「荊南秀氣,果有異才,後仕必當過僕。」御史中丞樂藹即之遴之舅,憲臺奏彈,皆令之遴草焉。後為荊州中從事,梁簡文臨荊州,仍遷宣惠記室。之遴篤學明審,博覽群籍,時劉顯、韋稜並稱強記,之遴每與討論,咸不過也。
累遷中書侍郎,後除南郡太守。武帝謂曰:「卿母年德並高,故令卿衣錦還鄉,盡榮養之理。」轉西中郎湘東王繹長史,太守如故。初,之遴在荊府,常寄居南郡,忽夢前太守袁彖謂曰:「卿後當為折臂太守,即居此中。」之遴後牛奔墮車折臂,右手偏直,不復得屈伸,書則以手就筆,歎曰:「豈黥而王乎?」周捨嘗戲之曰:「雖復並坐可橫,政恐陋巷無枕。」後連相兩王,再為此郡,歷祕書監。
出為郢州行事,之遴意不願出,固辭曰:「去歲命絕離巽,不敢東下;今年所忌又在西方。」武帝手敕曰:「朕聞妻子具,孝衰於親,爵祿具,忠衰於君。卿旣內足,理忘奉公之節。」遂為有司奏免。後為都官尚書、太常卿。
之遴好古愛奇,在荊州聚古器數十百種,有一器似甌可容一斛,上有金錯字,時人無能知者。又獻古器四種於東宮。其第一種,鏤銅鴟夷榼二枚,兩耳有銀鏤,銘云:「建平二年造。」其第二種,金銀錯鏤古鐏二枚,有篆銘云:「秦容成侯適楚之歲造。」其第三種,外國澡灌一口,有銘云:「元封二年,龜茲國獻。」其第四種,古製澡盤一枚,銘云:「初平二年造。」
時鄱陽嗣王範得班固所撰漢書真本獻東宮,皇太子令之遴與張纘、到溉、陸襄等參校異同,之遴錄其異狀數十事,其大略云:「案古本漢書稱永平十六年五月二十一日己酉,郎班固上,而今本無上書年月日子。又案古本敘傳號為中篇,今本稱為敘傳,又今本敘傳載班彪事行,而古本云「彪自有傳」。又今本紀及表志列傳不相合為次,而古本相合為次,總成三十八卷。又今本外戚在西域後,古本外戚次帝紀下。又今本高五子、文三王、景十三王、孝武六子、宣元六王雜在諸傳帙中,古本諸王悉次外戚下,在陳項傳上。又今本韓彭英盧吳述云:「信惟餓隷,布實黥徒,越亦狗盜,芮尹江湖。雲起龍驤,化為侯王。」古本述云:「淮陰毅毅,仗劔周章,邦之傑子,實惟彭、英。化為侯王,雲起龍驤。」又古本第三十七卷解音釋義,以助雅詁;而今本無此卷也。」
之遴好屬文,多學古體,與河東裴子野、沛國劉顯恒共討論古籍,因為交好。時周易、尚書、禮記、毛詩並有武帝義疏,唯左氏傳尚闕,之遴乃著春秋大意十科,左氏十科,三傳同異十科。合三十事上之。帝大悅,詔荅曰:「省所撰春秋義,比事論書,辭微旨遠,編年之教,言闡義繁。丘明傳洙、泗之風,公羊宗西河之學,鐸椒之解不追,瑕丘之說無取。繼踵胡母,仲舒云盛,因循穀梁,千秋最篤。張蒼之傳左氏,賈誼之襲荀卿,源本分鑣,指歸殊致,詳略紛然,其來舊矣。昔在弱年,乆經研味,一從遺置,迄將五紀。兼晚秋晷促,機事罕暇,夜分求衣,未遑披括。須待夏景,試欲推尋,若溫故可求,別酬所問也。」
始武帝於齊代為荊府諮議,時之遴父虯隱在百里洲,早相知聞。帝偶匱乏,遣就虯換穀百斛。之遴時在父側,曰:「蕭諮議躓士,云何能得舂,願與其米。」虯從之。及帝即位常懷之。侯景初以蕭正德為帝,之遴時落景所,將使授璽紱。之遴預知,仍剃髮披法服乃免。先是,平昌伏挺出家,之遴為詩嘲之曰:「傳聞伏不鬪,化為支道林。」及之遴遇亂,遂披染服,時人笑之。
尋避難還鄉,湘東王繹嘗嫉其才學,聞其西上至夏口,乃密送藥殺之。不欲使人知,乃自製誌銘,厚其賻贈。前後文集五十卷。
子三達字三善,數歲能清言及屬文。州將湘東王繹聞之,盛集賔客,召而試之。說義屬詩,皆有理致。年十二,聽江陵令賀革講禮還,仍覆述,不遺一句。年十八卒。之遴深懷悼恨,乃題墓曰「梁妙士」以旌之。之遴弟之亨。
之亨字嘉會,年四歲,出後叔父嵩。及長好學,美風姿,善占對。武帝之臨荊州,唯與虯談。虯見之遴之亨,帝曰:「之遴必以文章顯,之亨當以功名著。」後州舉秀才,除大學博士,仍代兄之遴為中書通事舍人。累遷步兵校尉,湘東王繹諮議參軍,敕賜金策并賜詩焉。
大通六年,出師南鄭,詔湘東王節度諸軍。之亨以司農卿為行臺承制,途出本州北界,總督衆軍,杖節而西,樓船戈甲甚盛。老小緣岸觀曰:「是前舉秀才者。」鄉部偉之。是行也,大致剋復,軍士有功皆錄,唯之亨為蘭欽所訟,執政因而陷之,故封賞不行,但復本位而已。乆之,帝讀陳湯傳,恨其立功絕域而為文吏所抵。宦者張僧胤曰:「外聞論者,竊謂劉之亨似之。」帝感悟,乃封為臨江子。固辭不拜。
之亨美績嘉聲,在朱异之右,旣不協,懼為所害,故美出之,以代之遴為安西東湘王繹長史、南郡太守。上問朱异曰:「之亨代兄喜不?兄弟因循,豈直大馮、小馮而已。」又謂尚書令何敬容曰:「荊州長史、南郡太守,皆是僕射出入。今者之亨便是九轉。」在郡有異績,吏人稱之。卒,荊土懷之,不復稱名,號為大南郡小南郡。
子廣德,亦好學,負才任氣。承聖中,位湘東太守。魏平荊州,依于王琳。琳平,陳太建中,歷河東太守,卒官。
之亨弟之遲,位荊州中從事史。子仲威,少有志氣,頗涉文史。梁承聖中,為中書侍郎。蕭莊稱尊號,以為御史中丞,隨莊終鄴中。
坦字德度,虯從弟也。仕齊歷孱陵令,南中郎錄事參軍,所居以幹濟稱。
梁武帝起兵,時輔國將軍楊公則為湘州刺史,帥師赴夏口。西朝議行州事者,坦求行,乃除輔國長史、長沙太守,行湘州刺史。坦嘗在湘州,多舊恩,道迎者甚衆。齊東昏遣安成太守劉希祖破西臺所選太守范僧簡於平都,希祖移檄湘部,於是始興內史王僧粲應之,湘部諸郡,悉皆蜂起。州人咸欲汎舟逃走,坦悉聚船焚之。前湘州鎮軍鍾玄紹潛應僧粲,坦聞其謀,偽為不知,因理訟至夜,城門遂不閉以疑之。玄紹未及發,明旦詣坦問其故。乆留與語,密遣親兵收其家。玄紹在坐未起,而收兵已報具得其文書本末。玄紹即首伏,於坐斬之,焚其文書,餘黨悉無所問。
梁天監初,論功封荔浦子。三年,遷西中郎長史、蜀郡太守,行益州事。未至蜀,道卒。
論曰:劉瓛弟兄,僧紹父子,並業盛專門,飾以儒行,持身之節,異夫苟得患失者焉。庾易、劉虯取高一代,其所以行己,事兼隱德,諸子學業之美,各著家聲。顯及之遴見嫉時主,或以非罪而斥,或以非疾而亡,異夫自古哲王屈己下賢之道,有以知武皇之不弘,元后之多忌。梁祚之不永也,不亦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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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3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南史  卷五十一‧列傳第四十一  梁宗室上 吳平侯景 長沙宣武王懿 永陽昭王敷 衡陽宣王暢 桂陽簡王融 臨川靖惠王宏
吳平侯景字子昭,梁武帝從父弟也。祖道賜以禮讓稱,居鄉有爭訟,專賴平之,又周其疾急,鄉里號曰「墟王」。皆竊言曰「其後必大」。仕宋終于書侍御史,齊末追贈左光祿大夫。三子:長曰尚之,次曰文帝,次曰崇之。尚之敦厚有器業,為司徒建安王中兵參軍,一府稱為長者。遷步兵校尉,卒官。梁天監初,追謚曰文宣侯。子靈鈞,仕齊為廣德令。武帝起兵,行會稽郡事。頃之,卒。追封東昌縣侯。子謇嗣。崇之仕齊官至東陽太守,以幹能顯,政尚嚴厲。永明中,錢唐唐宇之反,別衆破東陽,崇之遇害。天監初,追謚忠簡侯。
景,崇之子也。八歲,隨父在郡,居喪以毀聞。及長好學,才辯有識斷。仕齊為永寧令,政為百城最。永嘉太守范述曾居郡,號稱廉平,雅服景為政,乃牓郡門曰:「諸縣有疑滯者,可就永寧令決。」以疾去官。永嘉人胡仲宣等千人詣闕表請景為郡,不許。永元二年,以長沙宣武王懿勳,除步兵校尉。是冬懿遇害,景亦逃難。
武帝起兵,以景行南兖州事。時天下未定,沔北傖楚,各據塢壁。景示以威信,渠帥相率面縛請罪,旬日境內皆平。武帝踐阼,封吳平縣侯,南兖州刺史,加都督。詔景母毛氏為國太夫人,禮如王國太妃,假金章紫綬。景居州清恪,有威裁,明解吏職,文案無壅,下不敢欺,吏人畏敬如神。會年荒,計口振恤,又為饘粥於路以賦之,死者給棺具,人甚賴焉。
天監七年,為左驍騎將軍,兼領軍將軍。領軍管天下兵要,宋孝建以來,制局用事,與領軍分權,典事以上皆得呈奏,領軍垂拱而已。及景在職峻切,官曹肅然,制局監皆近倖,頗不堪命,以是不得乆留中。
尋出為寧蠻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八年,魏荊州刺史元志攻潺溝,驅迫群蠻,群蠻悉度漢水來降。議者以為蠻累為邊患,可因此除之。景曰:「窮來歸我,誅之不祥;且魏人來侵,每為矛楯,若悉誅蠻,則魏軍無礙,非長策也。」乃開樊城受降,因命司馬朱思遠、寧蠻長史曹義宗、中兵參軍孟惠儁擊志於潺溝,大破之。景初到州,省除參迎羽儀器服,不得煩擾吏人。修葺城壘,申警邊備,理辭訟,勸農桑。郡縣皆改節自勵,州內清靜,抄盜絕跡。
十三年,復為領軍將軍,直殿省,知十州損益事,月加祿五萬。景為人雅有風力,長於辭令。其在朝廷,為衆所瞻仰。於武帝雖屬為從弟,而禮寄甚隆,軍國大事皆與議決。
十五年,加侍中。及太尉、揚州刺史臨川王宏坐法免,詔景以安右將軍監揚州,置佐史,即宅為府。景越親居揚州,固讓至于涕泣,帝弗許。在州尤稱明斷,符教嚴整。有田舍老姥訴得符,還至縣,縣吏未即發,姥語曰:「蕭監州符如火,汝手何敢留之!」其為人所畏敬如此。
遷都督、郢州刺史。將發,帝幸建興苑餞別,為之流涕。在州復有能名。齊安、竟陵郡接魏界,多盜賊,景移書告示,魏即焚塢戍保境,不復侵略。卒于州,贈開府儀同三司,謚曰忠。子勱。
勱字文約,弱不好弄,喜慍不形於色。位太子洗馬,母憂去職,殆不勝喪。每一思至,必徒步之墓。或遇風雨,仆卧中路,坐地號慟,起而復前,家人不能禁。景特所鍾愛,曰:「吾百年後,其無此子乎。」使左右節哭。服闋,除太子中舍人。景薨于郢鎮,或以路遠,祕其凶問,以疾漸為辭。勱乃奔波,屆于江夏,不進水漿者七日。廬于墓所,親友隔絕。會叔父曇下詔獄,勱乃率昆弟群從同詣大理,雖門生故吏,莫能識之。後襲封吳平侯,對揚王人,悲慟嗚咽,傍人亦為隕涕。
除淮南太守,以善政稱。遷宣城內史,郡多猛獸,常為人患,及勱在任,獸暴為息。又遷豫章內史,道不拾遺,男女異路。徙廣州刺史,去郡之日,吏人悲泣,數百里中,舟乘填塞,各齎酒肴以送勱。勱人為納受,隨以錢帛與之。至新淦縣岓山村,有一老姥以槃擎鰌魚,自送舟側奉上之,童兒數十人入水扳舟,或歌或泣。
廣州邊海,舊饒,外國舶至,多為刺史所侵,每年舶至不過三數。及勱至,纖豪不犯,歲十餘至。俚人不賔,多為海暴,勱征討所獲生口寶物,軍賞之外,悉送還臺。前後刺史皆營私蓄,方物之貢,少登天府。自勱在州,歲中數獻,軍國所須,相繼不絕。武帝歎曰:「朝廷便是更有廣州。」有詔以本號還朝,而西江俚帥陳文徹出寇高要,又詔勱重申蕃任。未幾,文徹降附。勱以南江危險,宜立重鎮,乃表臺於高涼郡立州。敕仍以為高州,以西江督護孫固為刺史。徵為太子左衛率。
勱性率儉,而器度寬裕,左右嘗將羹至胸前翻之,顏色不異,徐呼更衣。聚書至三萬卷,披翫不倦,尤好東觀漢記,略皆誦憶。劉顯執卷策勱,酬應如流,乃至卷次行數亦不差失。少交結,唯與河東裴子野、范陽張纘善。卒於道,贈侍中,謚曰光侯。勱弟勸。
勸字文肅,少以清靜自立,封西鄉侯,位南康內史,太舟卿。大寶元年,與南康王會理謀誅侯景,事發遇害。
勸弟勉。
勉字文祗,封東鄉侯,位太子洗馬,及勸同見害。
勉弟勃位定州刺史,封曲江鄉侯。大寶初,廣州刺史元景仲將謀應侯景,西江督護陳霸先攻景仲,迎勃為刺史。時湘東王繹在荊州,雖承制授職,力不能制,遂從之。勃乃鎮嶺南,為廣州刺史。後江表定,以王琳代為廣州,以勃為晉州刺史。魏剋江陵,勃復據廣州。敬帝承制,加司徒。紹泰中,為太尉,尋進為太保。及陳武禪代之際,舉兵不從,尋敗,遇害。
昌字子建,景弟也。位衡州刺史。性好酒,在州每醉,徑出入人家,或獨詣草野,刑戮頗無期度,醉時所殺,醒或求焉,亦無悔也。累遷兼宗正卿,屢為有司所劾。乆留都,忽忽不樂,遂縱酒虛悸。在石頭東齋,引刀自刺而卒。弟昂。
昂字子明,位輕車將軍,監南兖州。初,兄景再為兖州,德惠在人,及昂來代,時人方之馮氏。徵為琅邪、彭城二郡太守。時有女子年二十許,散髮黃衣,在武窟山石室中,無所修行,唯不甚食。或出人間,時飲少酒,鵝卵一兩枚,人呼為聖姑。就求子往往有効,造者充滿山谷。昂呼問無所對,以為祅惑,鞭之二十。創即差,失所在。中大通元年,為領軍將軍。乆之,封湘陰侯,出為江州刺史。卒,謚曰恭侯。
昂弟昱字子真,少而狂狷,不拘禮度,異服危冠,交遊冗雜。尤善屠牛,業以為常。於宅內酤酒。好騎射。歷位中書侍郎。每求試邊州,武帝以其輕脫無威望,抑而不許。遷給事黃門侍郎,上表請自解,帝手詔責之,坐免官。因此杜門絕朝覲。
普通五年,坐於宅內鑄錢,為有司所奏,下廷尉,得免死,徙臨海郡。行至上虞,有敕追還,令受菩薩戒。旣至,恂恂盡禮,改意蹈道,持戒又精潔。帝甚嘉之。
以為晉陵太守,下車勵名跡,除煩苛,明法憲,嚴於姦吏,旬日之間,郡中大安。俄而暴卒,百姓行號巷哭,市里為之諠沸,設祭奠於郡庭者四百餘人。田舍有婦女夏氏年百餘歲,扶曾孫出郡,悲泣不自勝。其惠化所感如此。百姓相率為立廟建碑,以紀其德,又詣都表求贈謚。詔贈湘州刺史,謚曰恭子。
文帝十男:張皇后生長沙宣武王懿、永陽昭王敷、武帝、衡陽宣王暢。李太妃生桂陽簡王融。融為東昏所害,敷、暢齊建武中卒,武帝踐阼,並追封郡王。陳太妃生臨川靖惠王宏、南平元襄王偉。吳太妃生安成康王秀、始興忠武王憺。費太妃生鄱陽忠烈王恢。
長沙宣武王懿字元達,文帝長子也。少有令譽,解褐齊安南邵陵王行參軍,襲爵臨湘縣侯。歷位晉陵太守,以善政稱。永明末,為梁、南秦二州刺史,加督。是歲,魏軍入漢中,遂圍南鄭。懿隨機拒擊,乃解圍遁去。又遣氐帥楊元秀攻取魏歷城等六戍。魏人震懼,邊境遂寧。
永元二年,裴叔業據豫州反,懿以豫州刺史領歷陽、南譙二郡太守討之,叔業懼,遂降魏。武帝時在雍州,遣典籤趙景悅說懿興晉陽之甲,誅君側之罪。懿不荅。旣而平西將軍崔慧景入寇,奉江夏王寶玄圍臺城,齊室大亂,馳信召懿。懿時方食,投箸而起,率銳卒三千人入援。武帝馳遣虞安福下都說懿曰:「誅賊之後,則有不賞之功,當明君賢主,尚或難立;況於亂朝,何以自免。若賊滅之後,仍勒兵入宮,行伊、霍故事,此萬世一時。若不欲爾,便放表還歷陽,託以外拒為事,則威振內外,誰敢不從。一朝放兵,受其厚爵,高而無人,必生後悔。」長史徐曜甫亦苦勸,並不從。慧景遣其子覺來拒,懿擊大破之,乘勝而進,慧景衆潰,追斬之。授尚書令、都督征討水陸諸軍事。
時東昏肆虐,茹法珍、王咺之等執政,宿臣舊將,並見誅夷。懿旣勳高,獨居朝右,深為法珍等所憚,乃說東昏,將加酷害。徐曜甫知之,密具舟江渚,勸令西奔。懿不從,曰:「古皆有死,豈有叛走尚書令邪?」尋見留省賜藥,與弟融俱殞。謂使者曰:「家弟在雍,深為朝廷憂之。」中興元年,贈司徒。宣德太后臨朝,改贈太傅。天監元年,追崇丞相,封長沙郡王,謚曰宣武。給九旒鸞輅、黃屋左纛,葬禮依晉安平王故事。
懿名望功業素重,武帝本所崇敬。帝以天監元年四月丙寅即位,是日即見襃崇。戊辰,乃始贈第二兄敷、第四弟暢、第五弟融。至五月,有司方奏追皇考皇妣尊號,遷神主于太廟。帝不親奉,命臨川王宏侍從。七月,帝臨軒,遣兼太尉、散騎常侍王份奉策上太祖文皇帝、獻皇后及德皇后尊號。旣先卑後尊,又臨軒命策,識者頗致譏議焉。
懿子業字靜曠,幼而明敏,仕齊為太子舍人。宣武之難,與二弟藻、象俱逃匿於王嚴秀家。東昏知之,收嚴秀付建康獄,考掠備極,乃以鉗拔手爪,至死不言,竟以免禍。
天監二年,襲封長沙王,歷位祕書監,侍中,都督南兖州刺史。運私邸米,僦人作甓以砌城,武帝善之。徙湘州,尤著善政。零陵舊有二猛獸為暴,無故相枕而死。郡人唐睿見猛獸傍一人曰:「刺史德感神明,所以兩猛獸自斃。」言訖不見,衆並異之。
業性敦篤,所在留惠。普通四年,為侍中、金紫光祿大夫。薨,謚曰元王。文集行於世。子孝儼嗣。
孝儼字希莊,射策甲科,除祕書郎、太子舍人。從幸華林園,於坐獻相風烏、華光殿、景陽山等頌,其文甚美,帝深賞異之。薨,謚曰章。子慎嗣。業弟藻。
藻字靖藝,仕齊位著作佐郎。天監元年,封西昌縣侯,為益州刺史。時鄧元起在蜀,自以有剋劉季連功,恃宿將,輕少藻,藻怒乃殺之。旣天下草創,邊徼未安,州人焦僧護聚衆數萬,據郫、繁作亂。藻年未弱冠,集僚佐議,欲自擊之。或陳不可,藻大怒,斬之階側。乃乘平肩輿,巡行賊壘。賊聚弓亂射,矢下如雨,從者舉楯禦箭,又命除之,由此人心大安,賊乃夜遁。藻命騎追擊,平之。
九年,徵為太子中庶子。初,鄧元起之在蜀也,崇於聚斂,財貨山積。金玉珍帛為一室,名為內藏;綺縠錦罽為一室,號曰外府。藻以外府賜將帥,內藏歸王府,不有私焉。及是還朝,輕裝就路。再遷侍中。
藻性謙退,不求聞達,善屬文,尤好古體。自非公宴,未嘗妄有所為,縱有小文,成輙棄本。歷雍、兖二州刺史。頻蒞州鎮,人吏咸稱之。推善下人,常如弗及。普通六年,為軍師將軍,與西豐侯正德北侵渦陽,輙班師,為有司奏,免官削爵土。八年,復封爵。中大通三年,為中軍將軍,太子詹事,出為丹陽尹。帝每稱其小字,歎曰:「子弟並如迦葉,吾復何憂。」入為尚書左僕射,加侍中,固辭,不許。大同五年,遷中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中書令,侍中如故。
藻性恬靜,獨處一室,牀有膝痕,宗室衣冠莫不楷則。常以爵祿太過,每思屏退,門庭閑寂,賔客罕通。簡文尤敬愛之。自遭家禍,恒布衣蒲席,不食鮮禽,非公庭不聽音樂,武帝每以此稱之。
出為南徐州刺史。侯景亂,藻遣世子彧率兵入援。及城開,加散騎常侍。侯景遣其儀同蕭邕代之據京口,藻因感氣疾。或勸奔江北,藻曰:「吾國之台鉉,任寄特隆,旣不能誅翦逆賊,正當同死朝廷耳。」因不食而薨。
藻弟猷,封臨汝侯,為吳興郡守。性倜儻,與楚王廟神交,飲至一斛。每酹祀,盡歡極醉,神影亦有酒色,所禱必從。
後為益州刺史,侍中,中護軍。時江陽人齊苟兒反,衆十萬攻州城,猷兵糧俱盡,人有異心。乃遙禱請救。是日有田老逢一騎浴鐵從東方來,問去城幾里,曰「百四十」。時日已晡,騎舉矟曰:「後人來,可令之疾馬,欲及日破賊。」俄有數百騎如風,一騎過請飲,田老問為誰,曰:「吳興楚王來救臨汝侯。」當此時,廟中請祈無驗。十餘日,乃見侍衛土偶皆泥濕如汗者。是日,猷大破苟兒。猷在州頗僭濫,客筵內遂有香橙,不置連榻。武帝末知之,以此為愆。還都,以憂愧成疾,卒,謚曰靈,以與神交也。
猷子韶字德茂,初封上甲縣都鄉侯。太清初為舍人,城陷奉詔西奔。及至江陵,人士多往尋覓,令韶說城內事,韶不能人人為說,乃疏為一卷,客問者便示之。湘東王聞而取看,謂曰:「昔王韶之為隆安紀十卷,說晉末之亂離。今之蕭韶亦可為太清紀十卷矣。」韶乃更為太清紀。其諸議論,多謝吳為之。韶旣承旨撰著,多非實錄,湘東王德之,改超繼宣武王,封長沙王,遂至郢州刺史。
韶昔為幼童,庾信愛之,有斷袖之歡,衣食所資,皆信所給。遇客,韶亦為信傳酒。後為郢州,信西上江陵,途經江夏,韶接信甚薄,坐青油幕下,引信入宴,坐信別榻,有自矜色。信稍不堪,因酒酣,乃徑上韶牀,踐蹋肴饌,直視韶面,謂曰:「官今日形容大異近日。」時賔客滿坐,韶甚慙恥。
韶弟駿字德款,善草隷,工文章,晚更習武,膂力絕人,與永安侯確相類。位尚書殿中郎、超武將軍,封南安侯。城陷,為賊任約所禮。謀召鄱陽嗣王範襲約,反為所害。
猷弟朗字靖徹,天監五年,例以王子封侯。歷太子洗馬,桂州刺史,加都督。性倨而虐,群下患之。記室庾丹以忠諫見害,帝聞之,使於嶺表以功自効。丹父景休位御史中丞。丹少有俊才,與伏挺、何子朗俱為周捨所狎。初景休罷巴東郡頗有資產,丹負錢數百萬,責者填門。景休怒,不為之償。旣而朝賢之丹不之景休,景休悅,乃悉為還之。為建康正,坐事流廣州。
朗弟明字靖通,少被武帝親愛,封貞陽侯。太清元年,為豫州刺史,百姓詣闕拜表,言其德政,樹碑于州門內。及碑匠採石出自肥陵,明乃廣營廚帳,多召人物,躬自率領牽至州。識者笑之,曰:「王自立碑,非州人也。」
武帝旣納侯景,大舉北侵,使南康王會理總兵,明乃拜表求行。固請,乃許之。會理已至宿預,詔改以明代為都督水陸諸軍趣彭城,大圖進取。敕曰:「侯景志清鄴、洛,以雪讎恥。其先率大軍,隨機撫定。汝等衆軍可止於寒山築堰,引清水以灌彭城。大水一汎,孤城自殄,慎勿妄動。」明師次呂梁十八里,作寒山堰以灌彭城,水及于堞,不沒者三板。魏遣將慕容紹宗赴救,明謀略不出,號令莫行。諸將每諮事,輙怒曰:「吾自臨機制變,勿多言。」衆乃各掠居人,明亦不能制,唯禁其一軍無所侵掠。
紹宗至,決堰水,明命將救之,莫肯出。魏軍轉逼,人情大駭。胡貴孫謂趙伯超曰:「不戰何待。」伯超懼不能對。貴孫乃入陳苦戰,伯超擁衆弗敢救,曰:「與戰必敗,不如全軍早歸。」乃使具良馬,載其愛妾自隨。貴孫遂沒。伯超子威方將赴戰,伯超懼其出,使人召之,遂相與南還。
明醉不能興,衆軍大敗,明見俘執。北人懷其不侵掠,謂之義王。及至魏,魏帝引見明及諸將帥,釋其禁,送晉陽。勃海王高澄禮明甚重,謂曰:「先王與梁主和好十有餘年,聞彼禮佛文,常云奉為魏主并及先王,此甚是梁主厚意。不謂一朝失信,致此紛擾。」因欲與梁通和,使人以明書告武帝,方致書以慰高澄。
東魏除明散騎常侍。及聞社稷淪蕩,哀泣不捨晝夜。魏平江陵,齊文宣使送明至梁,并前所獲梁將湛海珍等皆聽從明歸。令上黨王渙率衆送之。是時太尉王僧辯、司空陳霸先在建康,推晉安王方智為太宰、都督中外諸軍事,承制置百官。渙軍漸進,明與僧辯書求迎,僧辯不從。及渙破東關,斬裴之橫,僧辯懼,乃納明。於是梁輿東度,齊師北反。
明至,望朱雀門便長慟,迄至所止,道俗參問,皆以哭對之。及稱尊號,改承聖四年為天成元年,大赦境內。以方智為太子,授王僧辯大司馬,遣其子章馳到齊拜謝。齊遇明及僧辯使人,在館供給宴會豐厚,一同武帝時使。及陳霸先襲殺僧辯,復奉晉安王,是為敬帝,而以明為太傅、建安王。報齊云:「僧辯陰謀篡逆,故誅之。」仍請稱臣于齊,永為蕃國。齊遣行臺司馬恭及梁人盟於歷陽。明年,齊人徵明,霸先猶稱蕃,將遣使送明,疽發背死。時王琳與霸先相抗,齊文宣遣兵納永嘉王莊主梁祀,追謚明曰閔皇帝。
永陽昭王敷字仲達,文帝第二子也。少有學業,仕齊為隨郡內史。招懷遠近,士庶安之,以為前後之政莫及。明帝謂徐孝嗣曰:「學士舊聞例不解理官,聞蕭隨郡唯置酒清言,而路不拾遺,行何風化以至於此?」荅曰:「古者修文德以來遠人,況止郡境而已。」帝稱善。徵為廬陵王諮議參軍,卒。武帝即位,贈司空,封永陽郡王,謚曰昭。天監二年,子伯游嗣。
伯游字士仁,位會稽太守,薨,謚曰恭。
衡陽宣王暢,文帝第四子也。有美名,仕齊位太常,封江陵縣侯。卒。天監元年,追贈開府儀同三司,封衡陽郡王,謚曰宣。
三年,子元簡位郢州刺史,卒於官,謚曰孝。葬將引,柩有聲,議者欲開視。王妃柳氏曰:「晉文已有前例,不聞開棺。無益亡者之生,徒增生者之痛。」遂止。少子獻嗣。
桂陽簡王融,文帝第五子也。仕齊位太子洗馬,與宣武王懿俱遇害。天監元年,贈撫軍大將軍,封桂陽郡王,謚曰簡。無子,詔以長沙宣武王第九子象嗣。
象字世翼,容止閑雅,簡於交游,事所生母以孝聞。位丹陽尹。象生長深宮,始親庶政,舉無失德,朝廷稱之。再遷湘州刺史,加都督。湘州舊多猛獸為暴,及象任州日,四猛獸死于郭外,自此靜息,故老咸稱德政所感。歷位太常卿,加侍中,遷祕書監。薨,謚曰敦。子慥嗣。
慥字元貞,位信州刺史,有威惠。太清二年,赴援臺城,遇敕還蕃。尋為張纘所構,書報湘東王曰:「河東、桂陽二蕃,掎角欲襲江陵。」湘東乃水步兼行至荊鎮。慥尚軍江津,不以為意,湘東至,乃召慥,深加慰喻,慥心乃安。後留止省內,慥心知禍及,遂肆醜言。湘東大怒,付獄殺之。
臨川靖惠王宏字宣達,文帝第六子也。長八尺,美鬚眉,容止可觀。仕齊為北中郎桂陽王功曹史。宣武之難,兄弟皆被收。道人釋惠思藏宏。及武帝師下,宏至新林奉迎。建康平,為中護軍,領石頭戍事。天監元年,封臨川郡王,位揚州刺史,加都督。
四年,武帝詔宏都督諸軍侵魏。宏以帝之介弟,所領皆器械精新,軍容甚盛,北人以為百數十年所未之有。軍次洛口,前軍剋梁城。宏部分乖方,多違朝制,諸將欲乘勝深入,宏聞魏援近,畏懦不敢進,召諸將欲議旋師。呂僧珍曰:「知難而退,不亦善乎。」宏曰:「我亦以為然。」柳惔曰:「自我大衆所臨,何城不服,何謂難乎?」裴邃曰:「是行也,固敵是求,何難之避?」馬仙琕曰:「王安得亡國之言。天子掃境內以屬王,有前死一尺,無却生一寸。」昌義之怒鬚盡磔,曰:「呂僧珍可斬也。豈有百萬之師,輕言可退,何面目得見聖主乎!」朱僧勇、胡辛生拔劔而起曰:「欲退自退,下官當前向取死!」議者已罷,僧珍謝諸將曰:「殿下昨來風動,意不在軍,深恐大致沮喪,欲使全師而反。」又私裴邃曰:「王非止全無經略,庸怯過甚。吾與言軍事,都不相入。觀此形勢,豈能成功。」宏不敢便違群議,停軍不前。魏人知其不武,遺以巾幗。北軍歌曰:「不畏蕭娘與呂姥,但畏合肥有韋武。」武謂韋叡也。僧珍歎曰:「使始興、吳平為元帥,我相毗輔,中原不足平。今遂敵人見欺如此。」乃欲遣裴邃分軍取壽陽,大衆停洛口。宏固執不聽,乃令軍中曰:「人馬有前行者斬。」自是軍政不和,人懷憤怒。
魏奚康生馳遣楊大眼謂元英曰:「梁人自剋梁城已後,乆不進軍,其勢可見,當是懼我。王若進據洛水,彼自奔敗。」元英曰:「蕭臨川雖騃,其下有好將韋、裴之屬,亦未可當。望氣者言九月賊退,今且觀形勢,未可便與交鋒。」
張惠紹次下邳,號令嚴明,所至獨剋,下邳人多有欲來降。惠紹曰:「我若得城,諸卿皆是國人;若不能破賊,徒令公等失鄉,非朝廷弔人本意也。今且安堵復業,勿妄自辛苦。」降人咸悅。
九月,洛口軍潰,宏棄衆走。其夜暴風雨,軍驚,宏與數騎逃亡。諸將求宏不得,衆散而歸。棄甲投戈,填滿水陸,捐棄病者,強壯僅得脫身。宏乘小船濟江,夜至白石壘,款城門求入。臨汝侯登城謂曰:「百萬之師,一朝奔潰,國之存亡,未可知也。恐姦人乘間為變,城門不可夜開。」宏無辭以對,乃縋食饋之。惠紹聞洛口敗,亦退軍。
六年,遷司徒,領太子太傅。八年,為司空、揚州刺史。十一年正月,為太尉。其年冬,以公事左遷驃騎大將軍、開府同三司之儀,未拜,遷揚州刺史。十二年,加司空。十五年,所生母陳太妃薨,去職。尋起為中書監,驃騎大將軍、揚州刺史如故。
宏妾弟吳法壽性粗狡,恃宏無所畏忌,輙殺人。死家訴,有敕嚴討。法壽在宏府內,無如之何。武帝制宏出之,即日償辜。南司奏免宏司徒、驃騎、揚州刺史。武帝注曰:「愛宏者兄弟私親,免宏者王者正法,所奏可。」
宏自洛口之敗,常懷愧憤,都下每有竊發,輙以宏為名,屢為有司所奏,帝每貰之。十七年,帝將幸光宅寺,有士伏於驃騎航待帝夜出。帝將行心動,乃於朱雀航過。事發,稱為宏所使。帝泣謂宏曰:「我人才勝汝百倍,當此猶恐顛墜,汝何為者。我非不能為周公、漢文,念汝愚故。」宏頓首曰:「無是,無是。」於是以罪免。而縱恣不悛,奢侈過度,修第擬於帝宮,後庭數百千人,皆極天下之選。所幸江無畏服玩侔於齊東昏潘妃,寶屧直千萬。好食鰿魚頭,常日進三百,其佗珍膳盈溢,後房食之不盡,棄諸道路。江本吳氏女也,世有國色,親從子女遍游王侯後宮,男免兄弟九人,因權勢橫於都下。
宏未幾復為司徒。普通元年,遷太尉、揚州刺史,侍中如故。七年四月薨,自疾至薨,輿駕七出臨視。及薨,詔贈侍中、大將軍、揚州牧,假黃鉞,并給羽葆、鼓吹一部,增班劔為六十人,謚曰靖惠。
宏以介弟之貴,無佗量能,恣意聚斂。庫室垂有百間,在內堂之後,關籥甚嚴。有疑是鎧仗者,密以聞。武帝於友于甚厚,殊不悅。宏愛妾江氏寢膳不能暫離,上佗日送盛饌與江曰:「當來就汝歡宴。」唯攜布衣之舊射聲校尉丘佗卿往,與宏及江大飲,半醉後謂曰:「我今欲履行汝後房。」便呼後閤輿徑往屋所。宏恐上見其賄貨,顏色怖懼。上意彌信是仗,屋屋檢視。宏性愛錢,百萬一聚,黃牓標之,千萬一庫,懸一紫標,如此三十餘間。帝與佗卿屈指計見錢三億餘萬,餘屋貯布絹絲緜漆蜜紵蠟朱沙黃屑雜貨,但見滿庫,不知多少。帝始知非仗,大悅,謂曰:「阿六,汝生活大可。」方更劇飲,至夜舉燭而還。兄弟情方更敦睦。
宏都下有數十邸出懸錢立券,每以田宅邸店懸上文券,期訖便驅券主,奪其宅。都下東土百姓,失業非一。帝後知,制懸券不得復驅奪,自此後貧庶不復失居業。晉時有錢神論,豫章王綜以宏貪吝,遂為錢愚論,其文甚切。帝知以激宏,宣旨與綜:「天下文章何限,那忽作此?」雖令急毀,而流布已遠,宏深病之,聚斂稍改。
宏又與帝女永興主私通,因是遂謀弒逆,許事捷以為皇后。帝嘗為三日齋,諸主並豫,永興乃使二僮衣以婢服。僮踰閾失屨,閤帥疑之,密言於丁貴嬪,欲上言懼或不信,乃使宮帥圖之。帥令內輿人八人,纏以純緜,立於幕下。齋坐散,主果請間,帝許之。主升階,而僮先趣帝後。八人抱而擒之,帝驚墜於扆。搜僮得刀,辭為宏所使。帝祕之,殺二僮於內,以漆車載主出。主恚死,帝竟不臨之。帝諸女臨安、安吉、長城三主並有文才,而安吉最得令稱。
宏性好內樂酒,沈湎聲色,侍女千人,皆極綺麗。慎衛寡方,故屢致降免。
宏子十人許,可知者七人,長子正仁字公業,位祕書丞,早卒,謚哀世子。正仁弟正義嗣。
正義字公威,初以王子封平樂侯,位太常卿,南徐州刺史。屬武帝幸朱方,正義修解宇以待輿駕。初,京城之西有別嶺入江,高數十丈,三面臨水,號曰北固。蔡謨起樓其上,以置軍實。是後崩壞,頂猶有小亭,登降甚狹。及上升之,下輦步進。正義乃廣其路,傍施欄楯。翌日上幸,遂通小輿。上悅,登望乆之,敕曰:「此嶺不足須固守,然京口實乃壯觀。」乃改曰北顧。賜正義束帛。後為東揚州刺史,薨。正義弟正德。
正德字公和,少而凶慝,招聚亡命,破冢屠牛,兼好弋獵。齊建武中,武帝胤嗣未立,養以為子。及平建康,生昭明太子,正德還本。天監初,封西豐縣侯,累遷吳郡太守。正德自謂應居儲嫡,心常怏怏,每形於言。普通三年,以黃門侍郎為輕車將軍,置佐史。頃之奔魏。初去之始,為詩一絕,內火籠中,即詠竹火籠,曰:「楨榦屈曲盡,蘭麝氛氳銷,欲知懷炭日,正是履冰朝。」至魏稱是被廢太子。時齊蕭寶寅先在魏,乃上表魏帝曰:「豈有伯為天子,父作揚州,棄彼密親,遠投佗國。不若殺之。」魏旣不禮之,正德乃殺一小兒稱為己子,遠營葬地,魏人不疑,又自魏逃歸。見於文德殿,至庭叩頭。武帝泣而誨之,特復本封。
正德志行無悛,常公行剝掠。時東府有正德及樂山侯正則;潮溝有董當門子暹,世謂之董世子者也;南岸有夏侯夔世子洪。此四凶者,為百姓巨蠹,多聚亡命,黃昏多殺人於道,謂之「打稽」。時勳豪子弟多縱恣,以淫盜屠殺為業,父祖不能制,尉邏莫能禦。車服牛馬,號西豐駱馬,樂山烏牛。董暹金帖織成戰襖,直七百萬。後正則為劫,殺沙門,徙嶺南死。洪為其父夔奏繫東冶,死於徒。暹坐與永陽王妃王氏亂,誅。三人旣除,百姓少安。正德淫虐不革,尋除給事黃門侍郎。
六年為輕車將軍,隨豫章王北侵。正德輙棄軍委走,為有司所奏下獄。帝復詔曰:「汝以猶子,情兼常愛,故越先汝兄,剖符連郡。往年在蜀,昵近小人,猶謂少年情志未定。更於吳郡殺戮無辜,劫盜財物,雅然無畏。及還京師,專為逋逃,乃至江乘要道,湖頭斷路,遂使京邑士女,早閉晏開。又奪人妻妾,略人子女,徐敖非直失其配匹,乃橫屍道路;王伯敖列卿之女,誘為妾媵。我每加掩抑,冀汝自新,了無悛革,怨讎逾甚。遂匹馬奔亡,志懷反噬。遣信慰問,冀汝能還,果能來歸,遂我夙志。謂汝不好文史,志在武功,令汝杖節,董戎前驅。豈謂汝狼心不改,包藏禍胎,志欲覆敗國計,以快汝心。今當宥汝以遠,無令房累自隨。敕所在給汝稟餼。王新婦、見理等當停太尉間,汝餘房累悉許同行。」於是免官削爵土,徙臨海郡。未至徙所,道追赦之。八年,復封爵。
正德北還,求交朱异。帝旣封昭明諸子,异言正德失職。中大通四年,特封臨賀郡王。後為丹陽尹,坐所部多劫盜,復為有司所奏,去職。出為南兖州,在任苛刻,人不堪命。廣陵沃壤,遂為之荒,至人相食噉。旣累試無能,從是黜廢,轉增憤恨,乃陰養死士,常思國釁。聚蓄米粟,宅內五十間室,並以為倉。自征虜亭至于方山,悉略為墅。蓄奴僮數百,皆黥其面。
太清二年秋,侯景反,知其有姦心。景黨徐思玉在北經與正德相知,至是景遣思玉至建鄴,具以事告。又與正德書曰:「今天子年尊,姦臣亂國,以景觀之,計日必敗。大王屬當儲貳,中被廢辱,天下義士,竊所忿慨。大王豈得顧此私情,棄茲億兆。景雖不武,實思自奮。」正德得書大喜,曰:「侯景之意,暗與人同,天贊我也。」遂許之。及景至,正德潛運空舫,詐稱迎荻,以濟景焉。朝廷未知其謀,以正德為平北將軍,屯朱雀航。景至,正德乃北向望闕三拜跪辭,歔欷流涕,引賊入宣陽門。與景交揖馬上,退據左衛府。先是,其軍並著絳袍,袍裏皆碧,至是悉反之。賊以正德為天子,號曰正平元年。初童謠有之,故以應也;又世人相佷,必稱正平耳。
正德乃以長子見理為太子,以女妻景。景為丞相,與約曰:「平城之日,不得全二宮。」又令畿內王侯三日不出者,誅之。及臺城開,正德率衆揮刀欲入,賊先使其徒守門,故正德不果。乃復太清之號,降正德為侍中、大司馬。正德入問訊,拜且泣。武帝曰:「惙其泣矣,何嗟及矣。」正德知為賊所賣,深自咎悔,密書與鄱陽嗣王契,以兵入。賊遮得書,乃矯詔殺之。
先是,正德妹長樂主適陳郡謝禧,正德姦之,燒主第,縛一婢,加玉釧於手,以金寶附身,聲云主被燒死,檢取婢屍并金玉葬之。仍與主通,呼為柳夫人,生二子焉。日月稍乆,風聲漸露。後黃門郎張準有一雉媒,正德見而奪之。尋會重雲殿為淨供,皇儲以下莫不畢集。準於衆中吒罵曰:「張準雉媒非長樂主,何可略奪!」皇太子恐帝聞之,令武陵王和止之乃休,及出,送雉媒還之。其後梁室傾覆旣由正德,百姓至聞臨賀郡名亦不欲道。童謠云:「寧逢五虎入市,不欲見臨賀父子。」其惡之如是。
見理字孟節,性甚凶粗,長劔短衣,出入廛里,不為宗室所齒。及肆逆,甚得志焉。招聚群盜,每夜輙掠劫,於大航為流矢所中死。正德弟正則。
正則字公衡,天監初,以王子封樂山侯。累遷太子洗馬、舍人。恒於第內私械百姓令養馬,又盜鑄錢。大通二年,坐匿劫盜,削爵徙鬱林。帝敕廣州日給酒肉,南中官司猶處以侯禮。
正則滋怨諸父,與西江督護靳山顧通室,招誘亡命,將襲番禺。未及期而事發,遂鳴鼓會將攻州城。刺史元景仲命長史元孝深討之。正則敗,逃于廁,村人縛送之,詔斬於南海。有司請絕屬籍,收妻子。詔聽絕屬籍,妻子特原。正則弟正立。
正立字公山,初封羅平侯。母江有寵。初,正仁之亡,宏溺情曲制,以正立為世子。正立微有學,宏薨後,知非朝議,表求讓兄,帝甚嘉焉。諸侯例封五百戶,正立改封實土建安縣侯,食邑一千戶。後位丹陽尹,薨,謚曰敏。子賁嗣。
賁字世文,性躁薄。正德為侯景所立,賁出投之,專監造攻具,以攻臺城,常為賊耳目。南康嗣王會理謀襲景,賁與中宿世子子邕告之,賊矯封賁竟陵王,子邕隨郡王,並改姓侯氏。賁為宗正卿,子邕都官尚書,專權陵蔑朝政,居嘗晝卧,見柳敬禮、蕭勸入室敺之,賁驚起乞恩。俄而賊惡其翻覆,殺之。
正立弟正表,封封山侯,後奔樂山。正表弟正信。
正信字公理,封武化侯。與正立同生,亦被宏鍾愛。然幼不慧,常執白團扇,湘東王取題八字銘玩之。正信不知嗤之,終常搖握。位給事中,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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