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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己

吕氏春秋作者:吕不韦发布:华夏士子

2022-6-12 00:33

八曰:外物不可必。故龙逄诛,比干戮,箕子狂,恶来死,桀纣亡。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员流乎江,苌弘死,藏其血三年而为碧。亲莫不欲其子之孝,而孝未必爱。故孝己疑,曾子悲。

外物不可依仗。所以龙逢被杀,比干遇害,箕子装疯,恶来被杀死,桀、纣遭灭亡。君主没有不希望自己的臣子忠诚的,可是忠诚却不一定受到君主信任。所以伍员的尸体破投入江中,苌弘被杀死,他的血藏了三年化为碧玉。父母没有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孝顺的,可是孝顺却不一定受到父母喜爱。所以孝已被怀疑,曾子因遭父母打而悲伤。

庄子行於山中,见木甚美长大,枝叶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弗取。问其故,曰:『无所可用。』庄子曰:『此以不材得终其天年矣。』出於山,及邑,舍故人之家。故人喜,具酒肉,令竖子为杀雁飨之。竖子请曰:『其一雁能鸣,一雁不能鸣,请奚杀?』主人之公曰: 『杀其不能鸣者。』明日,弟子问於庄子曰:『昔者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终天年,主人之雁以不材死,先生将何以处?』庄子笑曰:『周将处於材不材之间。材不材之间,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若夫道德则不然。无讶无訾,一龙一蛇,与时俱化,而无肯专为;一上一下,以禾为量,而浮游乎万物之祖,物物而不物於物,则胡可得而累?此神农、黄帝之所法。若夫万物之情、人伦之传则不然。成则毁,大则衰,廉则锉,尊则亏,直则骫,合则离,爱则隳,多智则谋,不肖则欺,胡可得而必?』

庄子在山里行走,看到一棵树长得很好很高大,枝叶很茂盛,伐树的人停在树旁却不伐取它。问他是什么缘故,他说;『没有什么用处。』庄子说:这棵树因为不成材而得以终其天年了。』从山里出来,到了村子里,住在老朋友家里。老朋友很高兴,准备酒肉,让童仆为他杀鹅款待他。童仆请示说。『一只鹅能叫,一只鹅不能叫,请问杀哪一只?』主人的父亲说。『杀那只不能叫的。』第二天,学生向庄子问道。『昨天山里的树因为不成材而得以终其天年,主人的鹅因为不成材而被杀死,先生您将在成材与不成材达两者同处于哪一边呢?』庄子笑着悦;『我将处于成材与不成材之间。成材与不成材之间,似乎是合适的位置,其实不是,所以也不能免于祸害。至于达到了真道,就不是这样了。既没有惊讶,又没有敏辱,时而为龙,时而为蛇,随时势一起变化,而不肯专为一物;时而上,时而下,以顺应自然为准则,邀游于虚无之境,主宰外物而不为外物所主宰,那又怎幺可能受祸害呢?这就是神农、黄帝所取法的处世准则。至于万物之情,人伦相传之道,就与此不一样了。成功了就会毁坏,强大了就会衰微,锋利了就会缺损,尊崇了就会亏损,直了就会弯曲,聚合了就会离散,受到宠爱就会被废弃,智谋多就会受算计,不贤德就会受欺悔。这些怎么可阻依仗呢?

牛缺居上地,大儒也。下之邯郸,遇盗於耦沙之中。盗求其橐中之载,则与之;求其车马,则与之;求其衣被,则与之。牛缺出而去,盗相谓曰:『此天下之显人也,今辱之如此,此必诉我於万乘之主。万乘之主必以国诛我,我必不生,不若相与追而杀之,以灭其迹。』於是相与趋之,行三十里,及而杀之。此以知故也。

牛缺居住在上地,是个知识渊博的儒者。他到邯郸去,在渭水一带遇上盗贼。盗贼要他口袋里装的财物,他给了他们,要他的车马,他给了他们,要他的衣服被子,他给了他们。牛缺步行走了以后,盗贼们相互说道;『这是个天下杰出的人,现在这样侮辱他,他一定要向大国君主诉说我们的所作所为,大国君主一定要用全国的力量讨伐我们,我们一定不能活命。不如一起赶上他,把他杀死,灭掉踪迹。』于是就一起追赶他,追了三十里,追上他,把他杀死了。这是因为牛缺让盗贼知道了自己是贤人的缘故。

孟贲过於河,先其五。船人怒,而以楫虓其头,顾不知其孟贲也。中河,孟贲嗔目而视船人,发植,目裂,鬓指,舟中之人尽扬播入於河。使船人知其孟贲,弗敢直视,涉无先者,又况於辱之乎?此以不知故也。

孟贲渡河,抢在队伍前边上了船。船工很生气,用桨敲他的头,不知道他是孟贲。到了河中间,孟贲瞪大了眼睛看着船工,头发直立起来,眼眶都瞪裂了,鬓发竖立起来。船上的人都骚动着躲开,掉到了河里。假使船工知道他是孟贲,连正眼看他都不敢,也没有人敢在他之前渡河,更何况侮辱他呢?这是因为孟贲没有让船工知道自己是孟贲的缘故。

知与不知,皆不足恃,其惟和调近之。犹未可必。盖有不辨和调者,则和调有不免也。宋桓司马有宝珠,抵罪出亡。王使人问珠之所在,曰:『投之池中。』於是竭池而求之,无得,鱼死焉。此言祸福之相及也。纣为不善於商,而祸充天地,和调何益?

让人知道与不让人知道,都不足以依靠,大概只有和调才近于免除患难,但还是不足以依仗。这是因为有不能辩识和调的,那么和调仍然不能免于患难。宋国的桓魅有颗宝珠,他犯了罪逃亡在外,朱景公派人问他宝珠在哪里,他说。『把它扔到池塘里了。』于是弄干了池塘来寻找宝珠,没有找到,鱼却因此都死了。这表明祸和福是相互依存的。纣在商朝干坏事,祸患觅满天地之间,和调又有什么用处?

张毅好恭,门闾帷薄聚居众无不趋,舆隶姻媾小童无不敬,以定其身。不终其寿,内热而死。单豹好术,离俗弃尘,不食谷实,不衣芮温,身处山林岩堀,以全其生。不尽其年,而虎食之。孔子行道而息,马逸,食人之稼,野人取其马。子贡请往说之,毕辞,野人不听。有鄙人始事孔子者,曰:『请往说之。』 因谓野人曰:『子不耕於东海,吾不耕於西海也。吾马何得不食子之禾?』其野人大说,相谓曰:『说亦皆如此其辩也!独如向之人?』解马而与之。说如此其无方也而犹行,外物岂可必哉?

张毅喜欢恭敬待人,经过门间,帷幕垂帘及人聚集处无不快步走过,对待奴隶、姻媾及童仆没有不尊敬的,以便使自身平安。但是他的寿命却不长,因内热而死去。单豹喜欢道术,超尘离俗,不吃五谷,不穿丝絮,住在山林岩穴之中,以便保垒自己的生命,可是却不能终其天年,被老虎吃掉了。孔子在路上行走,沐息时,马跑了,吃了人家的庄稼。种田人牵走他的马。子贡请求去劝说那个人,把话都说完了,可是种田人不听从。有个刚侍奉孔子的也远地区的人说;『请让我去劝说他。』于是他对那个种田人说:『您耕种的土地从东海一直到西海,我们的马怎么能不吃您的庄稼?』那个种田人非常高兴,对他说:『说的话竞这样的善辩,哪象刚才那个人那样呢?』解下马交给了他。劝说人如此不讲方式尚且行得通,外物怎么可以依仗呢?

君子之自行也,敬人而不必见敬,爱人而不必见爱。敬爱人者,己也;见敬爱者,人也。君子必在己者,不必在人者也。必在己,无不遇矣。

君子自己的作为是,尊敬别人而不一定被别人尊敬,热爱别人而不一定被别人热爱。尊敬热爱别人,在于自己,被别人尊敬热爱,在于别人。君子依仗在于自己的东西,不依仗在于别人的东西。依仗在于自己的东西,就能无所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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