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賈【新語】卷8至德詩解1懷德眾歸恃刑民畏賞善罰惡辟雍庠序

陸賈【新語】卷8至德詩解1懷德眾歸恃刑民畏賞善罰惡辟雍庠序

題文詩：

夫欲富國,強威闢地,服遠者必,得之於民;

欲垂名烈,建功興譽,流榮華者,必取於身.

據萬乘國,持百姓命,苞山澤饒,主士眾力,

而其功也,不在於身,名不顯世,乃由君主,

統理之非.天地之性,萬物之類,於懷德者,

則眾歸之,於恃刑者,則民畏之,歸之則充,

其側畏之,則去其域.故設刑者,不厭其輕,

為德者也,不厭其重,行罰者也,不患其薄,

布賞者也,不患其厚,所以親近,而致遠也.

夫形重者,其則心煩,事眾也者,其則身勞;

心煩者則,刑罰縱橫,而無所立,身勞者則,

百端回邪,而無所就.是以君子,之為治也,

塊若無事,寂若無聲,官若無吏,亭若無民,

閭里不訟,於巷老幼,不愁於庭,近無所議,

遠無所聽,郵無夜行,之卒鄉無,夜召之徵,

犬不夜吠,雞不夜鳴,耆老甘味,於堂丁男,

耕耘於野,在朝忠君,在家孝親;於此是故,

賞善罰惡,潤色之興,辟雍庠序,而教誨之,

如是然後,賢愚異議,廉鄙異科,長幼異節,

上下有差,強弱相扶,大小相懷,尊卑相承,

雁行相隨,不言而信,不怒而威,奚何必待,

堅甲利兵,深刑刻法,朝夕切切,而後行哉?

至德尊尊,孝親仁民,真情所致,無所不治.

〔一〕黃震曰：『至德言善治者不尚刑。』戴彥升曰：『至德、懷慮二篇，稱晉厲、齊莊、楚靈、宋襄、魯莊，蓋着古成敗之國，而警乎馬上得天下之言也。』唐晏曰：『此篇主修德。』器案：孝經開宗明義章：『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後有廣至德章，即以『順民』為言。陸氏此文，言至德在得民，亦儒家之旨也。
【原文】
夫欲富〔1〕國強〔2〕威，辟〔3〕地服遠者，必得之於民；〔4〕欲建〔5〕功興譽，垂名烈，流榮華者〔6〕，必取之於身。故〔7〕據萬乘之國〔8〕，持百姓之命，苞山澤之饒，主〔9〕士眾之力，而功不存乎〔10〕身，名不顯於世者，乃〔11〕統理之非也。【注釋】

〔1〕『富』，宋翔鳳曰：『本作「建」，據治要改。』
〔2〕『強』，李本、程本、兩京本、品節、拔萃誤作『疆』。
〔3〕『辟』，宋翔鳳曰：『本作「辟」，據治要改。』案：天一閣本作『辟』。匯函曰：『與「辟」同。』
〔4〕品節曰：『此言立功成名在得民，在治身，不在威武。』李為霖曰：『得民則國強，治身則功立，故下以君子為治之道立言，又以四君之失證之，開合有法。』
〔5〕『建』，宋翔鳳曰：『本作「立」，據治要改。』
〔6〕宋翔鳳曰：『本作「垂名流光顯榮華者」，依治要改。』
〔7〕『故』，別解作『夫』。
〔8〕宋翔鳳曰：『治要作「千乘之眾」。』
〔9〕『主』，別解作『王』，天一閣本、唐本作『至』，俱誤。本行篇：『主九州之眾。』用法與此同。
〔10〕『存乎』，宋翔鳳曰：『本作「在於」，依治要改。』

〔11〕宋翔鳳曰：『治要無「乃」字。』
【原文】
天地之性，萬物之類，懷德〔1〕者眾歸之，恃刑〔2〕者民畏之，歸之則充〔3〕其側，畏之則去其域〔4〕。故設刑者不厭輕，為德者不厭重，行罰者不患薄，布賞者不患厚〔5〕，所以親近而致遠也〔6〕。

【注釋】

〔1〕宋翔鳳曰：『「懷德」本作「儴道」，子匯本、抄本作「穰道」，依治要改。』唐晏曰：『按爾雅釋詁：「儴，因也。」按亦所謂「着秦之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是。』
〔2〕『刑』，匯函、品節、拔萃誤作『形』。
〔3〕『充』，宋翔鳳曰：『本作「附」，依治要改。』

〔4〕宋翔鳳曰：『「域」，治要作「城」。』金丹曰：『此即得道者多助之意。』
〔5〕鹽鐵論周秦篇：『故高皇帝約秦苛法，慰怨毒之民，而長和睦之心，唯恐刑之重而德之薄也。』讀此文，知漢高之省刑，蓋亦受陸生之影響矣。

（故設刑者不厭輕，為德者不厭重：

譯文：制訂刑律要把最細小輕微的懲罰都考慮在內， 做好事時要爭做那最重大的好事。）
〔6〕宋翔鳳曰：『「遠」上本有「疏」字，依治要刪。』唐晏曰：『即悅近來遠意。』
【原文】
夫形〔1〕重者則心煩〔2〕，事眾者則身勞〔3〕；心煩者則刑罰縱橫而無所立，身勞者則百端回邪〔4〕而無所就。是以君子之為治也〔5〕，塊〔6〕然若無事，寂然若無聲〔7〕，官〔8〕府若無吏〔9〕，亭落〔10〕若無民，閭里不訟於巷〔11〕，老幼不愁於庭〔12〕，近者無所議，遠者無所聽〔13〕，郵〔14〕無夜行之卒〔15〕，鄉〔16〕無夜召之徵〔17〕，犬不夜吠，雞〔18〕不夜鳴，耆老甘味〔19〕於堂，丁男〔20〕耕耘於野〔21〕，在朝者〔22〕忠於君，在家者孝於親；於是賞善罰惡而潤色〔23〕之，興辟雍庠序而教誨之〔24〕，然後賢愚異議，廉鄙異科，長幼異節，上下有差〔25〕，強弱相扶，大小相懷，尊卑相承，雁行〔26〕相隨，不言而信〔27〕，不怒而威〔28〕，豈待〔29〕堅甲利兵〔30〕、深牢刻令〔31〕、朝夕切切〔32〕而後行哉〔33〕？【注釋】
〔1〕『形』，宋翔鳳曰：『治要作「刑」。』案：子匯本、金丹亦作『刑』。
〔2〕『心煩』，宋翔鳳曰：『本作「身勞」，依治要改。』今案：楚辭屈原卜居：『心煩慮（一作『意』）亂，不知所從。』註：『迷所着也。一雲，迷瞀眩也。』
〔3〕『身勞』，宋翔鳳曰：『本作「心煩」，依治要改。』真西山曰：『精言可誦。』
〔4〕禮記樂記：『回邪曲直，各歸其分。』正義：『回謂乖違，邪謂邪辟。』回邪、回邪同。
〔5〕莊九微曰：『得天下者得其民，民不可以刑罰威，而可以道德聚，其知本之論乎！』
〔6〕『塊』，宋翔鳳曰：『治要作「混」。』案：穀梁傳僖公五年：『塊然受諸侯之尊。』註：『塊然，安然也。』

〔7〕宋翔鳳曰：『治要無兩「若」字。文選注廿六引新語曰：「君子之治也，混然無事，寂然無聲。」』案：文選注見潘安仁在懷縣作詩。茅鹿門曰：『韻語鏗鏗。』
〔8〕『官』，李本誤『宮』。

〔9〕宋翔鳳曰：『治要「吏」作「人」。』唐晏曰：『意林作「事」。』黃東發曰：『盛治氣象。』金丹曰：『言政尚易簡，不事煩苛也。』

〔10〕周廣業曰：『漢書：「秦制，十里一亭。」廣雅：「落，居也。」李賢曰：「今人謂院為落。」』器案：北方鄉村率以某格莊、某各莊為名，各、格亦落之音轉也。

〔11〕器案：訟於巷，即所謂『庶人議』也。史記始皇本紀：『三十四年，李斯議燒詩、書、百家語云：「入則心非，出則巷議。」』鹽鐵論相刺篇：『鄙人不能巷言面違。』漢書藝文志諸子略：『小說家者流，蓋出於稗官，街談巷語，道聽塗說者之所造也。』如淳注曰：『王者欲知閭巷風俗，故立稗官，使稱說之。』曰巷訟，曰巷議，曰巷言，曰巷語，其義一也。
〔12〕宋翔鳳曰：『意林引云：「犬不夜吠，雞不夜鳴，家若無聲，官府若無事，亭落若無人，閭里不訟，老者不愁，君子之治也。」按：「家」當作「寂」，古文作「●」。』今案：意林本作『耆老』，不作『老者』。
〔13〕宋翔鳳曰：『治要無「閭里」以下廿二字。』
〔14〕宋翔鳳曰：『「郵」下本有「驛」字，依治要刪。』器案：天一閣本、唐本『郵』下有『亭』字，亭已見上文，不應復重。後漢書郭太傳注、續漢書輿服志上注引風俗通：『漢改郵為置，置者，度其遠近之間置之也。今吏郵書傳府督郵職掌此。』

〔15〕『卒』，宋翔鳳曰：『本作「吏」，依治要改。』

〔16〕宋翔鳳曰：『「鄉」下本有「閭」字，依治要刪。』
〔17〕『召』，宋翔鳳曰：『本作「名」，依治要改。』案：子匯本、品節、金丹作『召』。
〔18〕『雞』，宋翔鳳曰：『本作「烏」，抄本作「鳥」，依治要、意林改。』唐本作『鳥』，云：『意林作「雞」。』
〔19〕甘味，即老子四十三章『甘其食』之意。史記蘇秦傳：『食不甘味。』
〔20〕史記主父偃傳：『發天下丁男以守河北。』漢書嚴安傳：『丁男被甲。』案史記項羽本紀：『楚、漢久相持未決，丁壯苦軍旅，老弱罷轉漕。』尋上文云：『蕭何亦發關中老弱未傅，悉詣滎陽。』集解：『孟康曰：「古者，二十而傅，三年耕有一年儲，故二十三年而後役之。」如淳曰：「律：年二十三傅之疇官，各從其父疇內學之。高不滿六尺二寸以下為罷癃。漢儀註：民年二十三為正，一歲為材官騎士，習射御，馳戰陣。又曰：年五十六衰老，乃得免為庶民，就田裡。」』然則丁壯蓋謂年滿二十三之人，亦即所謂正也。
〔21〕宋翔鳳曰：『本作「老者息於堂，丁壯者耕耘于田」，依治要改。』金丹曰：『此段言養民之政。』
〔22〕宋翔鳳曰：『治要無「者」字，下同。』
〔23〕論語憲問：『行人子羽修飾之，東里子產潤色之。』邢昺疏：『修飾潤色，皆謂增修使華美也。』
〔24〕金丹曰：『此段言教民之政。』

（興辟雍、庠序而教誨之。
註解①辟雍：古代天子舉行禮樂，宣示德化的場所。【白虎通·辟雍】云：『辟者，璧也，像璧圓以法天也。雍者，壅之以水，像教化流行也。辟之言積也，積天下之道德;雍之為言壅也，天下之儀則。故謂之辟雍也。』庠序：古代學校名。【白虎通·辟雍】：『鄉曰庠，里曰序。庠者，庠禮義;序者，序長幼也。』）
〔25〕『有差』，金丹作『異差』

〔26〕詩鄭風大叔于田：『兩驂雁行。』正義：『如雁之行相次序也。』文選丘希范與陳伯之書：『雁行有序。』註：『應劭漢官儀：「典職楊喬糾羊柔曰：柔知丞郎，雁行有序。」』
〔27〕宋翔鳳曰：『治要作「雖不言而信誠」。』
〔28〕宋翔鳳曰：『「威」下治要有「行」字。』唐晏曰：『按古韻，科、差、隨固協，懷與威亦協，而從無二音並用者，此亦漢初音變也。』
〔29〕『待』，宋翔鳳曰：『本作「恃」，依治要改。』
〔30〕孟子梁惠王上：『可使制挺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矣。』
〔31〕『深牢刻令』，宋翔鳳曰：『本作「深刑刻法」，依治要改。』
〔32〕論語子路：『朋友切切偲偲。』集解：『馬曰：「切切偲偲，相切責之貌。」』
〔33〕王浚川曰：『一反綰上有力。』廖安止曰：『應前穰道（今改『懷德』）眾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