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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研究] 霸业鼎图人去尽,独来惆怅水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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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櫝還珠 發表於 2012-5-8 10:53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 张润静

  许多著名的历史故都,如洛阳、长安、汴梁、金陵等,都是诗人喜欢吟咏的对象,从而成为咏史怀古诗中的热点题材。而这其中,尤以金陵为最。就唐代而言,《全唐诗》中有关金陵的怀古诗共有90余首,不仅数量多,而且质量高,确宜引起关注。
  金陵作为历史故都,不但具有典型性,而且具有独特性。曲折的历史、风流的人物、秀丽的山川、传奇的色彩,无不惹人瞩目,无不令人感慨。于是文学上的金陵,便也有了特殊的地位,有关金陵的文学作品,往往格外耐人寻味。历代诗人对金陵都怀有一种复杂的感情,正如韩《吴郡怀古》所说的,面对金陵,“万古壮夫犹抱恨,至今词客尽伤情”,即使再洒脱的诗人也无法释怀。“金陵怀古”已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悼古伤今、借古讽今或偶然而发的怀古之兴,而是在无数次类似经验的刺激下积淀在诗人心理结构中的深层记忆,因而我们称之为金陵情结。把握了这一点,我们才能更好地解读唐人的金陵怀古诗,同时这也可以帮助我们更顺利地解读后世的咏怀金陵之作。
  
  一历史积淀――金陵情结的形成原因
  
  金陵,今江苏省南京市。在吴时称建邺(也作建业),又有石头城、台城、上元、秣陵、建康等诸名称。探讨金陵对诗人情感的触动,就要考察金陵独特历史所积淀成的独特的文化内涵。从诗人的吟咏中我们不难发现,这种文化内涵的形成源于以下几方面原因的共同作用。
  首先,是金陵悠久的名都地位。都城是一个国家、一个朝代的象征,往往也是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是万众仰止的地方。一向关注政治的中国文人对于都城的近乎虔诚的感情,在中国古代诗文中随处可见。金陵在唐前就先后为三国吴,东晋,南朝宋、齐、梁、陈六朝故都,经历了“四十余帝三百秋”,它上空长期笼罩的沉沉王气给它增添了无穷的文化内蕴。在金陵怀古诗中,诗人往往要触及金陵的王者之都的内涵,并流露出一种既叹惋又尊重的复杂情感:“萧条金陵郭,旧是帝王州”(刘长卿《金陵西泊舟临江楼》)、“地即帝王宅,山为龙虎盘”(李白《金陵三首》之一)、“苍苍金陵月,空悬帝王州”(李白《月夜金陵怀古》)、“六代江山在,繁华古帝都”(王贞白《金陵》)……越是业已风流远逝,越是让人不禁去缅怀昔日的王者之风。
  我们注意到金陵怀古诗中使用频率较高的一个词,就是“王气”。如“金陵王气黯然收”(刘禹锡《西塞山怀古》)、“东南王气秣陵多”(殷尧藩《金陵怀古》)、“玉树歌残王气终”(许浑《金陵怀古》)、“金陵王气应瑶光”(李商隐《南朝》)、“地销王气波声急”(罗隐《金陵夜泊》),等等。这是金陵怀古诗中比较独特的现象。关于那带有神秘和宿命色彩的“王者都邑之气”,历来有诸多传说,如《太平寰宇记》引《金陵图》说:“昔楚威王见此有王气,因埋金以镇之,故曰金陵。秦并天下,望气者言江东有天子气,凿地断连岗,因改金陵为秣陵。”这种传奇色彩,使得金陵不仅自古便为英雄豪杰或乱臣贼子所瞩目,也引来才子词人为之感慨唏嘘,成为诗人心中一个挥之不去的结。
  其次,是优越的地理环境和人文积淀。自古“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谢I《入朝曲》),金陵不仅拥有长江浩渺、龙盘虎踞的险隘壮阔之美,更有迷蒙窈窕、如诗如画的明秀之美。而且,自永嘉南渡以来,文化重心南迁,诸如王、谢之类的名门势族都聚集在这里,围绕他们形成了文人文化集团。青山秀水为东晋、南朝文人提供了审美的饕餮盛宴,这一方面涵养了他们细腻、善感、清脱的气质,“大抵南朝皆旷达,可怜东晋最风流”(杜牧《润州二首》之一);一方面吸引他们不惜笔墨对以金陵为中心的江南锦绣河山进行了淋漓尽致的描绘。其时的诗、文、书、画,无不透露出六朝文人对美的崇尚,而他们诗酒风流的生活方式也一直为后世文人所称道。其时的金陵还是“现在时”的繁华帝都,描写金陵的作品,也多侧重于现实层面,较少悲情的流露。然而六朝人对金陵的雅爱,却恰恰成为后代金陵怀古诗悲感的来源,因为他们为后人留下了金陵昔日繁华的明证。就连那昔日的咏唱者,也已经与那段历史融为一体,成为今日咏唱者歌咏的对象:“解道澄江净如练,令人长忆谢玄晖”(李白《金陵城西楼月下吟》),“戊辰年向金陵过,惆怅闲吟忆庾公”(杜牧《江南怀古》)。
  正是自然环境与人文积淀的相得益彰,霸业鼎图与诗酒风流的相辅相承,使得金陵在文人眼里具有一种无可替代的魅力。面对满目沧桑、百物萧条的金陵,唐人不免要感叹:昔日繁华,烟消云散!旧时风流,而今安在?
  再者,是金陵沧海桑田的历史变迁。繁华消逝总会给人的心灵带来震动,而金陵更是在繁荣与衰败的反复更替中积下了厚厚的一叠伤心史,中间多少可歌可泣、可悲可叹的故事,浓得无法化成一道历史的轻烟随风而逝。重重叠叠的历史印记挤满整个空间,将诗人无可回避地引向一个充满魅惑的过往世界。诗人总是被那纷纭的六朝遗事所吸引,因而对这个亲历六朝风云、到处都烙下六朝遗迹的地方情有独钟,这也是金陵令诗人咏叹不尽的缘由。像李白、刘禹锡、杜牧、罗隐等诗人,都具有鲜明的金陵情结。
  六朝遗事对诗人心理的刺激,不只是由于政权更迭的频繁,更在于这种频繁兴替呈现给人的、在时光的流程中形成的历史的困境。刘禹锡所谓的“人世几回伤往事”(《西塞山怀古》),强调的重点恰恰落在“几回”上。透过一页页豪门兴衰的历史和一桩桩荒嬉亡国的故事,人们似乎看到了一种历史的宿命。在这种历史的宿命面前,诗人感到一种无法抗拒而又无所适从的焦灼与悲哀。因此,唐代金陵怀古诗的主旨,往往不是为一家一姓的兴亡致慨,而是透过朝代更替、盛衰无常这种历史现象本身,感悟生命有限与时间无穷这对永恒的矛盾。这正是由“无限前朝事”累积起来的普遍化了的感伤。
  总之,金陵因其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而获得了多重道德意义和价值指向,提供给人多方位的思考。同时,不绝如缕的题咏唱叹又反过来加深加厚了金陵的历史文化积淀。金陵已超越了自身的历史,由一个单纯的地理名称变成了具有象征意味的大意象。一方面由于作者的价值观念、历史识见、审美趣味及当下的具体情境不同,作者在这一“象”中加进的“意”也会有所不同,致使其常咏常新;另一方面,金陵怀古又在诗人的反复咏叹中获得了相对稳定的情理内涵和价值取向,作为一种意义纽带将众多的吟咏联系起来。这种开放性与向心性的交互作用,正是金陵情结的“结”之所在。
  
  二伤悼之情――金陵情结的核心及其深化过程
  
  金陵是一个极富于传奇性与悲剧性的城市。先后六个朝代在这里建都,使其几度成为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然而在这里建都的朝廷却又无一例外地短命。尤其是南朝的几个小朝廷,简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如同是做了一场过眼云烟的富贵繁华梦。历史长河在六朝的曲折顿挫,给唐人的思考提供了丰富的话题。
  隋灭陈时,金陵遭受了重创,“城邑宫阙,平荡耕垦”。唐代金陵的地位进一步下降为普通的县城,金陵昔日的繁华也逐渐被扬州所取代。唐代的金陵怀古诗就是在这种今非昔比的背景下创作的。
  唐人观察六朝处于一个不远不近的最佳距离,既经过了时间的沉淀,又没有被岁月的风尘遮蔽了史事所有的光华。现实与历史的强烈反差,又给诗人提供了足够的情感刺激与巨大的艺术表现空间。因而唐代的金陵怀古诗才如雨后春笋般应运而生。诗人们对这个悲剧性的城市倾注了浓烈的伤悼之情,正是金陵情结的核心所系。这种伤悼之情是随着时代发展和唐代社会状况的变化而逐渐加深的。
  金陵题材的怀古诗的发韧是在盛唐,但这个时期创作还不太普遍,总共20首,其中李白就占了13首,储光羲5首,祖咏、吴筠各1首。因此能够体现金陵情结的代表人物就只有李白和储光羲。储光羲的《临江亭五咏》主要表达对金陵之古今变迁的感慨,已现悲情。诗中所描写的景物萧疏凄凉,其中有四首写到夕阳落照。诗人触景伤情,油然而生莫名的幽愁暗恨。如第一首“落日空亭上,愁看龙尾湾”,第四首“平生何以恨,天地本无心”,第五首“京山千里过,孤愤望中来”,就直接传达了内心的感伤之情。
  
 樓主| 買櫝還珠 發表於 2012-5-8 10:53 | 顯示全部樓層
  李白是唐代金陵情结最浓重的诗人之一。虽然他诗中常表达对金陵昔日风流人物的歌咏和缅怀,但还是更多地流露了对繁华不再的伤悼之情。如《金陵歌送别范宣》一诗,在赞叹“金陵昔时何壮哉,席卷英豪天下来”之后,便紧接着伤感“冠盖散为烟雾尽,金舆玉座成寒灰”,这鲜明的古今对比,使诗人受到了强烈的心灵震撼,继而发出“此地伤心不能道,目下离离长春草”的感叹。可以说这种伤悼之情是其金陵怀古诗中的一个基调,这一点以下各诗皆可以印证:
  地拥金陵势,城回江水流。当时百万户,夹道起朱楼。亡国生春草,离宫没古丘。空余后湖月,波上对江州。(《金陵三首》之二)六代兴亡国,三杯为尔歌。苑方秦地少,山似洛阳多。古殿吴花草,深宫晋绮罗。并随人事灭,东逝与沧波。(同上之三)白杨十字巷,北夹湖沟道。不见吴时人,空生唐年草。天地有反复,宫城尽倾倒。六帝余古丘,樵苏泣遗老。(《金陵白杨十字巷》)这些诗中无不是将远逝的繁华与今日的萧条进行对比,并于对比中揭示物是人非的无奈与伤感。
  中唐的金陵怀古诗在数量上并不比盛唐多,但由于金陵自身的悲情内涵与中唐的时代氛围更为契合,诗人内心的黍离之叹在金陵题材中找到了合适的投射对象,因而其伤悼之情远比盛唐更为深刻、更为典型。至此金陵怀古诗的基本形态与审美风格已经形成,初步奠定了金陵怀古的母题地位。
  在中唐最早集中触及金陵悲情、最早最深地发掘金陵母题的审美内蕴的诗人,是刘禹锡。刘禹锡有关金陵的怀古诗有8首,皆是金陵怀古诗中的经典之作。刘禹锡对金陵的情有独钟,在他还没到过金陵时就已经难以自禁:“余少为江南客,而未游秣陵,尝有遗恨。后为历阳守,而望之。适有客以《金陵五题》相示,尔生思,H然有得。”(《金陵五题》诗引)诗人虽没有亲临其境,但他对金陵的历史及风物掌故是了然于中的,且对它怀着真诚的向往。因此全凭想象创作的《金陵五题》及《西塞山怀古》,却成为金陵怀古诗中的绝唱。这些诗准确地捕捉了金陵题材中的悲情意蕴,托兴玄远,感慨无穷,写出了金陵怀古诗的神髓。尤其是广为流传的《金陵五题》的前三首: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石头城》)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乌衣巷》)
  台城六代竞豪华,结绮临春事最奢。万户千门成野草,只缘一曲《后庭花》。(《台城》)
  这些诗中流露着意味深长的“黍离”、“麦秀”之悲,诗人用笔婉曲、意在言外。前人评《石头城》说“山在,潮在,月在,唯六国不在,而空城耳。是亦伤古兴怀之作云耳。”(《唐音癸签》卷七)《乌衣巷》更是家喻户晓,好评不绝,施补华《岘蛩凳》云:“盖燕子仍入此堂,王谢零落,已化作寻常百姓矣。如此则感慨无穷,用笔极曲。”且不说为诗之妙,单是那浓重的悲凉之感,已足以让人幽然以思,悚然而惊。这种悲情与思索在他后来实际游览金陵之后所写的《金陵怀古》诗中表现得更鲜明:
  潮满冶城渚,日斜往虏亭。蔡洲新草绿,幕府旧烟青。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后庭花》一曲,幽怨不堪听。
  诗人的伤悼之情,一方面是金陵特有的审美指向所引发,另一方面,也正是安史之乱所造成的社会灾难给士人留下的心理烙印在不经意之中的流露。历史事实与时代氛围的契合、主体情怀与客体内蕴的融洽,使刘禹锡的金陵怀古诗具有独特的思想和艺术魅力。他的金陵怀古诗影响力甚至超越了诗歌的领域,而延伸到词、曲甚至戏曲、小说中。这一点我们在此无暇赘述。
  晚唐社会自身的危机,给金陵怀古诗的发展提供了更好的意识形态的土壤,因而金陵怀古诗在这一时期也出现了创作的高峰,总数有50首之多,占唐代全部金陵怀古诗的半数以上。而且,金陵的悲情内蕴明显刺激了晚唐诗人家国荡析、身世飘零的现实感受,因此他们在金陵怀古诗中所表现出来的哀思、伤怀、困顿、无奈及幻灭的悲情,没有丝毫的穿凿附会,幽愁暗恨皆为心中所流出。我们来看一组诗:
  玉树歌残王气终,景阳兵合戍楼空。松楸远近千官冢,禾黍高低六代宫。石燕拂云晴亦雨,江豚吹浪夜还风。英雄一去豪华尽,唯有青山似洛中。(许浑《金陵怀古》)野花黄叶旧吴官,六代豪华烛散风。龙虎势衰佳气歇,凤凰名在故台空。市朝迁变秋芜绿,坟冢高低落照红。霸业鼎图人去尽,独来惆怅水云中。(李群玉《秣陵怀古》)六代兴衰曾此地,西风露泣白艹[]频花。烟波浩渺空亡国,杨柳萧条有几家。楚塞秋光晴入树,浙江残雨晚生霞。凄凉处处渔樵路,鸟去人归山影斜。(刘沧《经过建业》)曾伴浮云归晚翠,犹陪落日泛秋声。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高蟾《金陵晚眺》)这样的诗在晚唐俯拾即是。金陵在晚唐人的眼里,只是一片伤心地。诗人抚今追昔,面对无情的历史嬗变不由得悲从中来。他们已经没有了李白那种缅怀风流人物的兴致,甚至没有了刘禹锡那种寄兴玄远的含蓄,只有在金粉飘零的废墟中体味那繁华不再的凄凉与伤感。这最终成为了金陵怀古诗的基本格调。
  金陵沧海桑田的历史,带给人的伤感太多,思索也太多。它已经成为整个社会的创伤性记忆。诗人们一吟再吟,说不完的“六朝无限悲愁事”(罗邺《春望梁石头城》),叹不尽的“家国共成千载悲”(李山甫《上元怀古二首》其二)。金陵怀古诗的重要美感特征,就是这种低回哀婉、深曲朦胧的悲情美。
  总之,在唐代金陵就已经成为诗人历史感的策源地和诗兴的集散地,以其历史积淀之厚成为士人心中难解的情结,它一经产生便牢不可破。在后世的诗、词、曲、戏剧以及小说中,都可以看到士人金陵情结的进一步发展。如宋代的王安石、周邦彦、辛弃疾、文天祥,元代的白朴、卢挚、萨都剌,明代的高启及明清之际的黄周星、屈大钧、钱谦益,清代的朱彝尊、黄景仁、纳兰性德等等,都有著名的金陵怀古之作。对金陵的衰草寒烟,谩嗟六朝荣辱,感受锥心泣血的兴亡之痛,已成为历代诗人心照不宣的默契。特别是金陵又曾在南唐、南明等几个短暂时期再度成为都城,因此士人心中的金陵情结也不断巩固并加深其内涵。孔尚任的《桃花扇》便将遗民心曲与金陵悲情打并在一起,将悼古伤今之情表现得无以复加。曹雪芹的《红楼梦》也是将四大家族的兴衰、众多儿女的命运,放在金陵的背景下展开,将个人命运与人类历史的悲剧揭示得淋漓尽致。可以说,对于金陵的创伤性记忆,已成为唐以后中国文人的集体无意识。历代诗人来到、提到或想到金陵,都往往会产生一种类似的悲情体验,金陵怀古诗只是这种金陵情结的一个最鲜明的表征。
  (作者单位:上海大学国际交流学院)
  金陵城上西楼,倚清秋。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中原乱,簪缨散,几时收?试倩悲风吹泪过扬州。
  (朱敦儒《相见欢•金陵城上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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