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滿分高考作文（古白話小說）再扶漢室-全篇四十四回

第二十一回 陳良策受刑臥席 合五將智取魯國

 

　　周近據淄橋，見齊兵退，回取青州，城池一片死寂，近大笑曰：『此番平齊，吾得首功矣！』言未落，城上旗立鼓作，明叔伏垛口笑曰：『子邇何來遲？』近驚曰：『太傅生翼，鬼神不測。』明叔笑曰：『羅谷酣戰之際，吾親將偏師夜造城下，梁任驚降，不戰而下。』大開城門，親迎周近。大宴諸將。

 

　　席間朱如醉，問降將梁任曰：『此間可有美色？』任欲阿附，曰：『某得絕色奉上！』如大喜，隨任至一朱門。如止步曰：『此乃齊宮，非將令如何敢入？』任笑曰：『無妨，太傅嘉吾，許任取宮中物，將軍勿疑！』朱如醉臥藤床，任入，一婦整束，面如綠珠，發似子夫，乃齊王偏妃檀氏。任曰：『大國先鋒聞卿芳名，欲得一會！』檀氏笑曰：『予已奉命，身許於展門，恕不奉陪！』任大怒曰：『汝乃衣物、血肉耳，誰敢奪娶，吾必斬之！』

 

　　言未畢，屏後轉出一人喝曰：『無珠賊子，誰敢動夫人一發，必成粉末！』眾視之，此人俊面長冠，依氣非常。任問曰：『爾何人敢阻我？』主笑曰：『吾乃泰山世閥展皋，現為曹州帳下大將，汝乃青州降將，主公仁慈故生汝，安敢擾宮，還不速退！』任冷笑曰：『檀氏已歸我，干汝何事，莫非汝敢私納罪妃？』皋曰：『吾與檀氏乃神交！爾等胡虜家奴，尚敢嚶嚶作聲！』

 

　　不禁惹起朱如，怒推殿柱，灰飛閣碎，二人拔劍欲並。忽吏傳將令，太傅擊鼓。朱如不敢違，扯褻遺之而去。檀氏拜曰：『非將軍，妄必污矣。』皋笑曰：『區區一外虜，我視之如一蟻！』檀氏曰：『妄願以身奉君。』皋令輦送夫人往曹州安置，自來見任地。

 

　　明叔謂眾將曰：『我入齊有日，兵閒則懶，子邇可循三齊，吾坐青州以觀動靜耳。』近起兵去，不一月，三齊變色，近馳書報捷。齊王委蛇至狄陽，太守東郭俊迎入，慰曰：『大王勿憂，天下亂起，老賊自顧不暇，少時必去。但善視貴體，復取青齊不難！』齊王嘆曰：『老賊實有大才，吾泄了眾謀主，以至於此，愧對三軍！』公子至則入曰：『晏、鮑自縛階下！』

 

　　齊王急出，親解其縛，慰之曰：『卿等何罪，吾之過也！』二人齊曰：『願盡綿力，不避刀斧！』人報即墨已失，齊王昏倒，眾將救起。齊王面無點血，恨恨不已。班諫曰：『吾軍新敗，宜休兵積糧，延攬英勇，固據河濟，伺機而動，乃為上策。』齊王從之，屯兵無棣，結連燕趙，聲勢復振。

 

　　張明叔在青州聞之，召韓倉計議。倉曰：『齊王乃一虎，雖兵敗失穴，然不力除，俟成氣力，必將撲人。彼走狄陽，實意卷土，當乘其傷恫一鼓平之，以震諸侯！』

 

　　大治七年深春，蝗災大起，白骨遍地。磐軍糧草不濟，將士嗟怨。明叔方令諸侯會於吳橋，問計於倉，倉曰：『齊雖睏乏，然魯年豐物足，可征繳糧草，必無難處。』明叔從之，使人知令曹、兗諸州太守。

 

　　軍使至曹州宣命畢，任地忙聚帳計議。地曰：『吾奉太傅將令赴齊剿賊，因蝗災起，人馬乏糧，故使曹、兗給之，大將展皋可當此任，鄧表、鄧晷輔之，爾等切勿小視！』

 

　　展皋出班，諫曰：『群雄並起，諸侯割據，大磐帝國已解，非為一全牛。階陛奸腐抱笏，廟堂狼豺簪纓。迭興土木，窮盡民力，新帝得位非正，昭、穆嫡嗣盡夷，唯竹後賢淑，帝卻信趙必之辭，廢后立娼，視國本如無物，至於寵宦豎，行暴政、迷妖僧、羅美色，民不堪受。鍾喑釡嘩、鳳游雀集。智士皆懷去心，骨鯁辭還大半，願明公勿踐污淖。漢之神器蒙塵既久，吉光大戰綿山，仗義討賊，事雖不成，足顯漢將舊威；至光縱橫三齊，獨拒太傅，流離委蛇，不愧豪傑之膽。烈公不過陳蔡一亭長，翻覆楚鄭，屢折屢起，其羽已豐，尚不失英雄。主公仁義教化，然天下大勢一變，若以一丸支傾覆，愚矣。為蒼黎計，當屯義師於淮泗，海陸之士必聚，則王業可就！』

 

　　言未落，地拍案曰：『大膽展賊，何出無君無父之言，向日汝收了降婦，惡了太傅愛將；今又賺我，不殺汝何以服眾！』令武士推出斬之！部將張尋祖、雲卷、朱缺告免，尋祖曰：『大軍未動先斬大將，於軍不利！展郎，齊魯人望，姑觀後效！』鄧表，鄧晷亦曰：『展郎有功於國，偶有語誤，乞恕。』地叱健卒將皋脊杖二十，留後籌糧。付語：『須小心籌糧，稍有差池，二罪並罰！』

 

　　次日，地留二鄧以監展皋，自引軍入齊。皋因杖瘡仰臥不得，伏席觀蟻。門人報雲捲來訪。皋使人扶出迎入，謝曰：『被刑之軀不便遠迎。』雲卷折腰曰：『明公受辱，卷之過也！』皋嘆曰：『吾以大義說任使君，憾其不從，反叱、杖某，某非惜身，但恐魯地早晚屬他人，民將遭無妄之災。』卷進曰：『吾有肺腑欲訴將軍。』皋曰：『公可盡言！』

 

　　卷曰：『地不從將軍之言，其勢必敗！將軍魯之聞人，何不效齊王故事，決取曹州以為基本，奉仁義以收民心，束甲一呼，泗上盡歸將軍，北阻蒙、南逼泗、西當河、東望海。經營山海，錢鹽無數；貫甲一起，上結晉鄭，下循吳楚，雖不得神都，亦劃裂東南。』登懸國圖於壁，曹、魯、滕、薛關河明細如了。皋驚曰：『先生斡旋補綴，堪煞精彩，奈某德薄力屈，何以驅殺，願先生教之！』

 

　　卷曰：『會亂之際，強者能存，不唯以德。若躊躇不決，坐失良機，必為他先。使君既出，此隙可乘，不然悔之晚矣。』皋大喜，拔劍斷案曰：『吾已決，若再疑，有如案。』一人入闥喝曰：『公等謀逆，何置天下？』視之乃雲舒。皋笑曰：『某就縛，勿費公之刀兵。』舒曰：『某事將軍久矣，豈有他意，如公用某之處，萬死不辭！』皋曰：『汝兄勸我乘隙取曹，徐圖漢東，如何？』舒曰：『以公盛德，下曹州誠不足慮，恐人少難成大事，某已說張尋祖五人反正相助，皆侯於堂外，聽公號令！』皋喜曰：『如此大事諧矣，速速延入！』

 

　　舒呼入，尋祖曰：『某麾下願為主公驅使，蹈死不顧！』朱缺慨曰：『良禽擇木棲，得遇主公大慰平生！』豪氣滿堂，躍躍涕出。皋泣曰：『吾何德何能，累及諸公，何堪重覷！』雲卷大聲曰：『主公俄延不決，眾心解矣，魯、徐早晚必屬他人!』皋遂決。諸人割發曰：『我八人不忍睹地震陸沉，願盪滅大磐，再扶漢室，福禍相共，有渝此盟，神人共戮！』誓罷，皋、卷使張尋祖入衙，令郤雲奪軍，舉火為號，決戰曹州，稱蘭芝軍。雲舒據住集山。

 

　　皋悉召百工、俊儒於集山，衣甲整齊，左雲卷、右雲舒，焚香泣拜曰：『吾乃漢將，睹變色已百年，賊氣不散，胡塵蔽天，乃我漢胄之恥也！吾令取曹，恢復漢朝舊制，非為一己之稱王稱帝，實為一腔熱血！』眾皆雀躍不已。監軍鄧表方醉於肆中，聞亂提衣甲出，正遇郤雲，表措手不及，被雲一槍刺於馬下。鄧晷欲走，被郤風射倒，二人至集山獻上首級，皋大喜，重賞二人，使雲捲髮檄漢東，曉喻大義，聲勢大振。

第二十二回 寂寥劉娃稱被辱 禍起元夜失上黨

 

　　基太德布屯兵井阱，人報：『士吉光荒淫暴力，士氣低落，正是用兵良機！』德布召二子皋比、於菟及司馬王會議事。會曰：『吉光晉之世家，國士皆仰，些許失利難撼其基。能玩上黨，其才不可小覷。宜乘隙一鼓蕩平，失此良機，悔之晚矣。』德布喜曰：『吉光久據上黨，恐難輕撼，願公教我！』會曰：『可使皋比佯攻遼州、於菟佯攻澤州以分其勢，主公親統大軍夜下潞州，劉沉可為內應。使一獄吏緝於漳水，吉光可擒矣。』德布大喜，暗約大治七年某日起兵。

 

　　士吉光勇奪上黨四郡，降了劉沉。劉沉竭盡阿術，不惜獻妹劉娃于吉光。吉光大喜納之，以為忠臣。沉曰：『將軍撫定上黨，威震三晉，當為上黨公。』吉光自立為上黨公。以荀本、趙舍為椽吏，二劉為校尉，拱控內庭。沉率鐵蹄橫行街市，人民不寧。劉平以錦鋪道，以酒注地。廢政疏舊，人不敢諫。一時潞州瘴氣縱橫，人皆思退。荀本嘆曰：『主公沉於酒色，聽信小人，料上黨之終不保！』

 

　　一日，舊將聯諫曰：『明公欲取天下，何因一女而絕諫路？』吉光方臥，揮手曰：『吾頭恙，卿等且退。』少時，劉娃引一醫入，荀本、趙修欲退，劉佗、孔類至。類叫曰：『主公何在？』本曰：『何事驚慌？』佗曰：『主公病發，取藥安枕，可安坐以待。』本曰：『軍情堪急，趙修留待，我三人先至軍中計議迎敵！』趙修只得獨留。

 

　　劉娃自恃貌美，欲覓郎為侶，見趙修偉干俊面，有心委身。劉娃引小閣坐飲。小閣雕畫精美，杯幾巧致，好似一番閨中情形。趙修欲出，劉娃托杯笑曰：『妾請為將軍壽，君為楚襄王，妾為巫山女！』修正衣穩坐曰：『夫人自重！』劉娃羞極，酒潑修面。修怒起，按劍眥威。劉娃佯驚，急走內庭，叫曰：『趙修殺我！』府內大亂，吉光驚覺，見劉娃長跪榻前，急問何事，劉娃譖曰：『妾小閣置酒以待趙修，方把盞，修握妾手欲行猥褻，妾死拒之！』吉光怒曰：『大膽趙修，安敢戲吾愛妾！』召趙修入，面數其罪，欲斬。荀本闖入，吉光驚曰：『伯基何事？』本曰：『磐兵來犯，形勢危矣。主公勿聽劉氏之譖。大軍未動，先斬大將，於軍不利。』吉光從之。

 

　　以趙修為先鋒，劉佗、孔類為左右軍，荀本為合後，自與二劉居中欲救遼州、澤州。大軍未行，人報二劉開門投敵。基太德布長驅百里，夜下潞州，兵不血刃，斬關而入。吉光切齒曰：『二劉果反覆之將，吾何顏面回見諸將！』荀本諫曰：『主公可退壺關，再挽危局！』吉光拔劍痛別潞州，南趨壺關。

 

　　行至胄山，號炮響處，伏兵四起。將吉光重重盤圍，德布橫槊笑曰：『大磐待爾不薄，何糾黃、荀造逆，天不佑汝，幾似喪家之犬，竊棲他枝容身，若能幡然歸降，不失封侯之賞。』吉光罵曰：『胡虜休狂，汝國暴政累累，冤獄沉沉。極王弒立，乾坤倒懸，汝先帝舊老，當匡扶真龍，討除凶暴。汝卻倚武壓漢。吾漢將為汝先帝報仇，有何不可？』

 

　　德布使王會出馬。趙修搶出迎往。德布大怒，揮槊殺出，正遇吉光。四將正斗間，劉沉欲建功，親彎弓放冷箭，一箭正中吉光左臂，吉光指沉曰：『吾誓殺汝！』趙修橫槍獨當德布、王會。救得吉光下陣，吉光嘆曰：『今若殺趙修，吾必死無疑！』德布大呼曰：『此斬敵立功、效命之秋！』長驅之下，上黨軍大亂，吉光揮槍往來衝突，折軍大半，退往壺關。

 

　　德布初取潞州，縱兵掠殺十日，城中洗劫一空。搜括金室如山，載以百車，裹以青幔，以孔莊為使，率五百軍護押，號『擾城物』。大治七年夏，大隊車馬取官道往神都而來。至綿山大道，迎面閃出數騎，當先一人玉面利眉，寒目朱唇，英氣逼人，不怒自威，素衣白馬，正是江都李封。

第二十三回 李封捂面劫車仗 齊王夜枕東郭妹

 

　　原來，李封、陳唐欲投邯鄲袁韻，韻卻獲罪下獄。二人迂至河東，逡巡茫然。傳聞霍山常有匪患。陳唐諫曰：『霍山小徑，兄當小心！』封笑曰：『吾既不畏權貴張明叔，豈懼一二小賊！』霍山之中，喬木如廈，遮天蔽日，飛瀑猿鳴，氣候難測。封嘆曰：『若隱於此，平生願足。』忽聞一通鼓響，伏兵四起。封視之，林後閃出一女將，朱唇皓齒，繡袍犀甲，立馬橫槍。厲聲喝曰：『無恥李封，汝死期已近，還不下馬！』封怒曰：『賤婢，安敢狂言惑眾！』揮槍直取女將。戰不十合，女將詐敗，封不知是計，縱馬趕來『撲通』一聲，人馬落坑。陳唐揮槍急救。坐騎被索絆倒，一一擒下。

 

　　封被縛於堂上，唐被懸於匾下。女將居中正坐，按劍問曰：『李封，汝懼死乎？』封大笑，朗聲曰：『大丈夫生於天地，死則死耳，多言不快！』女將笑曰：『好一個仗義俊李郎！不愧阿姊好眼力！』親為去縛，跪曰：『予乃神都名伶杜清影之妹杜清形，俱陳後之婢。聞李郎高義干雲，惜未得見，私訪不得，出此下策，幸勿見怪！聞清影失陷張建之手，甚憂，甚急。』陳唐叫曰：『汝等少言一句，吾筋骨潰矣。快上酒肉！』眾皆大笑。

 

　　人報綿山大酋潘布傳箭書，言潞州百車金寶將經綿山鎩羽口。眾皆手足汗出，集視李封。封拍案曰：『不如劫了它。充作軍資，立國河東，奉民為主，共作歡樂，豈不大好！』清形笑曰：『李郎之言果是綠林第一快語！劫了它！』奔綿山設伏。

 

　　這日，李封、杜清形、潘布以紗裹面，正遇無數車仗、官旗。孔莊見有人立馬當道。縱馬上前曰：『何人敢當吾道？』封此曰：『吾乃草莽豹子膽，爾等諂媚，欺君罔上，搶掠邀功，吾當匡正義。』莊大怒，使孔嚴出馬，杜清形橫槍當之。孔莊催馬出，正與封斗。戰不十合，孔莊力怯欲退，被封一槍中咽，仆於馬下。孔嚴驚慄，清形抖槍刺入其腹，嚴落馬而亡。擴兵頓潰，盡棄車仗。杜、潘砍開幔鎖，儘是金寶重器。

 

　　諸事已畢，眾欲還寨。封請辭曰：『清影陷於神都，不由封不往，待攜汝姊還，再與卿等共聚大義，就此別過！』清形嘆曰：『李郎真信義之人，阿姊不枉相托。』折柳泣別。清形虛主稱魏，聲勢日隆。

 

　　簡至光敗走狄陽，礪兵秣馬，聲勢復振。張明叔兵次吳橋，軍中乏糧，勒曹、兗二州給之。激反了曹州豪傑展皋，皋乘隙發難奪了曹州，淮泗震動。明叔在濟西得報，失色曰：『魯地有失，三齊危矣，吾當回救青州。』謀主韓倉曰：『明公勿憂，某料展皋乃自守之犬，必不敢輕越蒙山來犯。齊虜雖敗，實力未有大損，若俟其養成氣力，必將噬人。至光素有遠志，，未可輕視，宜乘其敗而攻，以絕大患！』

 

　　明叔從之，使任地守蒙山以拒展皋，以韓倉為使，飛調周近會合伐簡。時周近東平萊海諸州，接令怒曰：『吾征伐有日，久已疲敝，回覆太傅恕不能再出。』倉諫曰：『簡賊屯軍河、濟，虎視齊、趙，宜乘其新敗掃除大患！子邇秉帝精神，荷軍重任，當休辭勞苦，釋怨討賊！』近改容謝曰：『仲含之責，撥雲見日。』

 

　　至光屯於河上，伺機再復青州，人報老賊會兵來攻，至光怒曰：『吾正欲整兵討之，老賊卻來送死！』點兵東門，班諫曰：『我方失青州，士氣低靡，立足未穩。若強使戰，於軍不利！』至光不悅曰：『魯義士起泗上，鋒及蒙山，老賊安得不忌，我若力挫其銳，乘潰逐之，可復齊國！』班欲再諫，至光曰：『靜淡難覓，君可退！』

 

　　次日，二軍對於博山。簡王金甲玉帶，左有至則、右有耏門班，諸將簇擁，明叔衣甲鮮明，左倉右選，眾將相隨。明叔鞭指曰：『元照無恙，君縱橫三齊，氣盛情深，吾深敬之。然天命昭昭，歸於大磐，故失青州、避淄水，非君無能，實天道不可逆。若按兵束甲，歸命大磐，則既往不咎，使公永鎮青州。』至光以槍指曰：『汝弒嫡立庶，染指神器，小視漢威，罪莫大焉！吾正欲討汝，汝反來勸降我。況天道正義，豈鼠賊能知？』使至則出馬，明叔背後韓倉飛出，二槍並殺，太史決催馬取倉，張選當之。四將捉對廝殺，鼓角如雷，鳥雀亂撲。齊王性起，縱馬揮槍徑取明叔。

 

　　明叔揮刀應戰，耏門班見勢急，令北郭極壓陣，自引一軍殺透磐陣。鐵馬如潮，將旗似雲。殺聲如沸，飛血如漿。闞宣謂極曰：『磐軍氣力漸下，傾軍全攻，必獲大勝！』齊軍如濤覆礁，磐軍先機頓喑。齊王精神倍長，欲繼。忽陣後大亂，火光沖天。人報周近劫營。

 

　　周近焚盡齊軍糧草。齊王腹背受敵。軍中多募新兵，混雜細作，謠言四起，軍心浮動。磐陣箭如雨發，齊王拔劍督陣，肩中二箭，至則抱之上馬，殺透重圍，奔入狄城。諸將陸續而歸，面皆被傷。齊王嘆曰：『天喪我也，由勝驟敗，吾征七年，未嘗有之，大勢難挽！』耏門班曰：『老賊傾力掃齊，非我一國能攖，近聞睢陽烈國輾轉至烏鵲澤，糾聚數萬人馬，與官軍抗衡！主公除王尋時，適老賊來攻，烈國大將田成方來救，此事如昨，主公何不暫投烏鵲澤一避！』

 

　　北郭極、太史決起日：『公言差矣，烏鵲澤草莽何能成大事，主公若往投之，必不相容！』齊王不能決，踱入內庭，班從之，見齊王愁眉不展，問曰：『主公尚有疑惑？』齊王嘆曰：『眾各執一詞，不能決，折腰草莽，必實不甘！』班諫曰：『與其據守孤城，不如另闢大業，萑苻澤天下之中，若據之，中原易得，三齊雖重，不過一屏耳。狄城危鄙，戀之無益，若四面圍定，斷其糧水，則我軍休矣，權棲烏鵲澤是也！』齊王點首曰：『公言甚是！吾即接洽之！』以公子至則齎書使，囑曰：『小朱虛與我約為兄弟，切記謙恭！』公子受語去。

 

　　齊王消沉，令緊守城垣，並不出戰，欲索妓為樂，北郭極曰：『東郭俊之妻乃國色！』齊王令極索來取樂，恐人知曉，閉門拒諫，每日宴飲，醉生夢死。東郭俊聞之，怒曰：『吾以城奉彼，幾經生死，彼竟淫吾妻，欺人太甚，吾必有報！』牙將韓丑諫曰：『齊王剛愎自用，不納忠言，其勢必敗！使君以恩結之，彼以怨報德。簡賊擅殺王尋以來，抗拒天兵，罪逾黃巢，彼口言仁義，實則暴戾，三齊之眾苦於此賊久矣！使君若得反旗，生擒賊黨，功莫大焉！』俊曰：『吾有是心久矣，未知太傅肯納否？』丑曰：『太傅力扶社稷、慧目識珠，嘗拔韓倉於寒徽，使君若降，必跣相待。使君若有疑慮，某願為使！』俊大喜，使丑縋城來見張明叔。

 

　　明叔疑之，問計於韓倉。倉笑曰：『此非詐，乃勢所迫，天奉良機於主公，切勿疑慮！』明叔大喜，與韓丑約。丑歸俱告之，俊大喜。俊來奏齊王，請為衛將，齊王盡信之。班諫曰：『主公不可輕委他人以權柄，至公媛妹其妻，其心已怨，若使掌兵，若變，悔之何急？』齊王不悅曰：『昔東郭俊割愛奉二卜於我，又以城納我，無論順逆，俊真心事我，卿勿譖之！』班下，嘆曰：『主公不知心腹，反以俊為知己，獻門者必俊也！』

第二十四回 群英東聚烹奸台 蟄雄西入烏鵲澤

 

　　俊見耏門班入諫，急謂丑曰：『若齊王納班計，吾事泄矣，內應不成，反為所害！』丑笑曰：『齊王昏憒無能，不聽忠言，某料其必不從班計。公可盡展大謀，不必疑憚！今晚可行大事！』俊遣書便縋報張明叔，返回卻為巡卒所獲，搜出回書，解予齊王。齊王方與班弈，二人驚閱，班棄子曰：『俊反覆若雁，不可縱之！』齊王引百騎夜至東郭府。

 

　　東郭俊聞使被擒，大驚，欲開城門，正遇齊王。俊曰：『主公深夜何臨敝府？』齊王笑曰：『君棲高枝。脫我樊籠，本當致賀，奈城中欲成血海，若非諫官，我頭已懸門矣！』俊笑曰：『主人何信讒言，加罪無辜！』齊王令出書使。俊大怒，拔劍欲斬。齊王怒曰：『鼠輩安敢如此，汝無君無父之人何立於天地間，暴君弒立，汝不報仇，反欲棄清投濁，背反於我，何也？』俊叱曰：『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背朝廷，反誣他人，汝奪狄陽大權，事不由我主，乃迫我；亂言虛銜釣我，乃誑我。汝作威作福，暴政如虎，殺汝即安民也！』使韓丑出馬。

 

　　齊王擲鞭親出，不一合，丑敗走，齊王驅兵大進，俊軍大潰。慌亂中，俊令焚城。煙焰狂舞，民宅皆着。俊砍開城門放入磐軍。磐、俊二軍合擊齊兵。齊王果悔，顧班曰：『早聽君言，何致於此！』班曰：『先退敵兵，再議不遲！』忽然一條火梁滾落，砸倒齊王坐騎，齊王推梁，手被燔傷，鬚髮皆燎。磐將韓真、張選殺至，齊王失色。

 

　　晏真、鮑方救起齊王，明叔使擲矛，矛如飛虬，齊陣不支，齊王坐騎連中二矛，換馬再戰，又遇張地殺來。齊王怒曰：『孺子十面埋伏，丈夫何懼！』晏、鮑雙出，朱如獨當。混戰間，地見齊王單騎觀戰，其隙可乘，飛取齊王。齊王失色，棄槍拔劍，劍刃忽墜，只得摯旗權迎。正急間，磐陣中裂，一將單騎楔入，乃南宮尚，尚橫刀衝突，呼曰：『主公上馬，某步戰之！』辭腔激慨，齊王曰：『大將豈可無馬，吾傷重，願伏劍死！』尚曰：『尚雖流血五步，但能流芳百世！』抱齊王上馬，以刀刺馬，馬疼載之透圍，尚橫長刀，奮力砍殺，力盡而死。明叔憑高嘆曰：『尚之神威無與倫比！』

 

　　齊王得尚馬，衝出重圍，耏門班力止驚馬，謝曰：『致王於險，班之罪！』齊王曰：『何脫此窘？』班曰：『不如去取歷下，整兵西向以待大烈之兵！』齊王曰：『向日數攻歷下，皆無功而返。此次兵敗，勢力反不如初，安能克之？』班笑曰：『昔日張地固守歷下，戰、守皆有法度，今張地忙於略齊，豈戀舊巢，乘虛取之易如反掌！』齊王大喜。親提一軍走河上，東郭俊、韓丑擋住。齊王大怒，一槍刺丑於馬下。俊欲走，齊王拔劍斬於堤。齊王揮軍涉濟，夜取歷下，歷下兵少，四散驚逃，齊王兵不血刃，輕取要郡。餘部陸續趕至。

 

　　太史決護車仗於後，大戰七場，護兵盡折，退往堤上。荀天、任地圍住，決毫無懼色，揮槍衝突，荀天謂韓丑二子韓沖、韓童曰：『二住何不為父報仇！』二韓銜命，雙戰決，決性起曰：『看我斬將奪旗！』二馬相錯，童頭滾落。韓沖乘隙便刺，決張臂夾沖槍，就回刺沖於馬下。明叔於旗下嘆曰：『真虎將也，未知名號？』韓倉縱馬下坡，問曰：『壯士可留名號！』決吼曰：『吾乃渤海太史決！』天、地皆震。倉曰：『決恐難生擒，不如亂箭射死！』明叔曰：『英雄相惜，太史決於亂軍不吝一命，力盡臣節。吾深敬之，豈能加害！』傳令勿放冷箭，決縛闞氏於北，奮死殺透重圍，直奔歷下。

 

　　張明叔就食無棣，自狄陽至歷下，設大營四十。一日，人報：『南宮嬰被擒，請太傅示下！』明叔大喜，見嬰於帳下。謂曰：『將軍雄名遠播，吾深愛之。今力盡被執，臣節已畢，非力能逆，實天數也。丈夫因時變化，不拘一勢，齊王將滅，公乃國士，何益殉無道之人，齊王昏妄，非可輔之君！』嬰大笑曰：『英雄者，能匡國嗣，復舊物，掃清寰宇、拯濟黎庶。簡王承漢一脈，義奪青州，兼併三齊，耀兵平原，震動虜廷，今雖但對敗，不折氣度，真英雄。豈漢賊能比，吾決不生降！』罵不絕口，明叔令斬之厚莽。明叔嘆曰：『忠漢者何其多，胡、漢之隙已成，縫之難矣！』遂拔營西進。

 

　　齊王於歷下糾集人馬，得五千，城垣殘破、弓箭奇缺。糧錢庫空，無法守御。齊王憂之，問計於班。班笑曰：『昔張孟談守晉陽，搜竹銅於內園，征精壯於閒逸，片刻即可固城強兵！』齊王從之，傳令休兵。忽人來報，磐軍殺來，前鋒已及城下。齊王大驚，急整殘軍，強使為陣，以晏真、鮑方為二翼，自與班、決為中。明叔以周近、張地為左、右，自與韓倉居中。磐軍衣甲鮮明，旗雲戈林，抖擻踴躍，氣壯威發。

 

　　齊王曰：『胡虜嗜戰、漢胄溫良，今觀信矣。嘗聞童謠「歷下有張地，齊國不為齊。歷下無張地，主公時極急。」難道我漢將終敗於此！』班曰：『主公休怯，謠詞不足憑，勝負未決，若能挫其鋒，待公子援兵至，內外夾擊，必獲勝矣！』明叔揮鞭曰：『是役但擒賊首，余皆不問！』使韓倉出馬，齊王背後太史決拍馬攔住，明叔使韓真、張選出助，耏門班揮刀獨當二將，全無懼色！

 

　　明叔令張地、周近猛攻齊軍兩翼。晏真、鮑方大亂。齊王親仗劍約束，中軍從容不亂，兩翼緊依中路。明叔驚曰：『簡王深知陣法，欲聚二翼，若使布成，極難攻之！乘其肘腋空虛，當力破之！』令周近持刀殺入齊陣，截斷首尾！磐軍如蜂捲來，齊軍大潰。張地、周近圍住齊王，齊王力盡槍鈍，呼曰：『吾死於此！』拔劍橫項，二將欲爭其首級。

 

　　忽西面一聲大呼：『使君休驚，小朱虛來也！』一軍如風馳來，當先一將，金面虎氣正是小朱虛田成方，側者白面銀甲，正是公子至則。

 

　　原來公子奉父命往烏鵲澤求援。烈公問計於諸將，仁符、厲德力主勿救，諫曰：『自戰基太龍以來，士卒折損頗多，不利再戰。齊國，張明叔志在必得，拂者必自傷。素聞簡王狂妄，若容他來，豈肯屈居主公之下。』

 

　　田成方起曰：『不然，仲桃差矣，簡至光縱橫齊國，領袖山東，自謂漢將，抗拒禁軍之半，偶有過失，難掩其功。簡門齊之世家，若納入澤，非但澤中聲勢大振，亦可威視諸侯，遠圖齊魯。簡王人望，攬於麾下，他日收齊，簡公一現，青州立歸。若拒簡王於外。恐寒賢良之心，願主公納之！『崔剛、管勇贊田，張達、夏侯周附厲、景，二不相讓。

 

　　烈公謂崔義先曰：『納與不納，先生一決！』義先起曰：『烈公欲成霸業，若棄簡王於危難，天下之士將裹足不前。大業甚危，納之上可安頓漢將，下可撫定游賢，更可助主公大展鴻願。小朱虛論之甚是，納之是也！』烈公大喜，即令田成方、崔剛、管勇隨公子帥三千軍往迎簡王。又令景仁符帥一千精兵順河下齊接應。烈公留義先、韓舉守澤，親統大軍至雷澤援應諸路人馬。

 

　　田成方、簡至則至平陰，探知簡王兵敗，失了狄陽，轉走歷下。遂日夜兼程，正遇歷下大戰。齊軍大敗，至光正窘危，田成方大喝一聲，揮槍直取周近。近心已亂，伏鞍而走。簡王精神倍長，麾軍反攻，磐軍後退十里。田成方折回陣前，簡至光曰：『弟蒙兄救，感激不盡！』成方曰：『賢弟馳騁青齊、經營河濟，抗大磐傾國之半，天下共睹！不想王業折於漢賊之手！賢弟若能屈尊入伙，共取天下，豈不大善！』

 

　　齊王懌曰：『朱虛見召，焉不相往，且請城中一敘！』攜田成方入堂，相併而坐。大擺酒會以飲烏鵲澤眾將。宴飲之間，田成方問曰：『昔日吾援青州之時，有肖讓、肖春為賢弟謀畫，何不見二肖？』齊王粗述，田成方嗟呀不已。齊王嘆曰：『若子謙在，決不使吾束神辭廟也！』耏門班諸人聞之，面有慚色。

 

　　簡至光曰：『吾遣犬子至貴澤告通好之意，未知肯納否？』田成方起曰：『愚兄起於草莽，因睹新帝無道，華夏被凌，故嘯聚澤國。吾主烈公起於亭長，專好結交天下豪傑，寬仁厚愛，名播海內，堪為當今英雄。烈公必親迎賢弟入錄！』至光曰：『歷下城破池干，兵糧缺乏，不可久留，敢問兄如何出得磐軍重圍？』田成方笑曰：『賢弟勿憂，遲者生變。今夜四門大開，吾與賢弟取西門，諸將佯出三門以分其勢。至平陰整頓，溯河而上，烈公親統大軍接應，斷無差池！』至光點音曰：『如此甚好！』

 

　　夜半月沒，田成方、簡至光悄然大開四門，一聲號炮，四門火起，一併發作。殺聲震天，亮炬如晝！磐軍皆在夢中，衣甲不及，刀槍不備，四散而逃，自相踐踏，田成方一馬當先，揮槍衝突，正遇大磐悍將張沐，成方一槍刺沐於馬下。田成方見車仗陷於城中，翻身殺回，只見太史決單騎護車仗，酣戰磐將！成方大喝一聲，殺退磐軍，與決湧出西門！張明叔欲追，人報齊將閭丘化、闕宣徑取青州，明叔曰：『青州若失，何以為家，吾當回救！』令軍勿追。

 

　　周近諫曰：『此乃聲東擊西之法，太傅深明兵法，何自墮其計？』明叔曰：『吾非不知其計，烏鵲澤小朱虛非等閒比，青州解圍、睢陽攻堅之時，嘗與之交鋒，深知不可小覷。田成方納齊王入伙，途中必有伏兵接應，若尾隨追之，必中其計，多折人馬！』近笑曰：『不然，草寇水賊乃烏合之眾，吾視之如草芥，吾將一旅往追，必斬田、簡之頭獻於階下！』明叔止之不往，近按劍而去。

 

　　田、簡率軍仗、輜重取大道投西，人皆疲憊，傷者無數。簡至光於馬上泣曰：『為吾一人，害民無數！』忽探馬來報，周近引軍來追。田成方命急走，捱至平陰，人馬皆倦，軍士或臥或坐，參差不齊。至光曰：『若周近趕來，何以拒敵！』

 

　　田成方曰：『可往兜鍪山一避！』田、簡麾軍至山麓，背後征塵大起，殺聲震天。近軍殺至，齊、烈聯軍大亂。至光謂成方曰：『弟累兄矣！』話未了，兜鍪山後伏兵四起。飛龍大將景仁符殺出，叫曰：『周兒可聞小單于之名！』近軍大亂，人仰馬翻，卷旗敗回。

 

　　至光拱手曰：『莫非小單于則休矣！』仁符下馬曰：『鄙賤之人何得將軍大禮！』田成方笑曰：『仲桃此功非小！』仁符面有傲色。大軍休息三日，汰除病弱，至則諸將皆至。齊、烈大軍至東阿。郅鷹、李利迎之，田成方問曰：『烈公何在？』鷹曰：『烈公在烹奸台親迎各位！』至光大喜。田、簡來見烈公，至光伏地而泣，烈公扶曰：『公英姿神武，今幸一會，平生之願足矣。』至光曰：『某窮途得遇烈公，誓當死報！』

 

　　酒罷，烈軍拔營回澤，朱鳴、袁紀調大舟載回螺山大寨，眾將簇擁，鼓炮齊鳴。寨門大開，大謀主崔義先青袍素履、細目長髯，仙風灑脫。義先、韓舉降階相迎。義先笑曰：『烈公得簡英雄相輔，乃虎生翼、添多豪傑。』烈公大笑，至群英廳，大張宴飲、擊劍為樂，大啖酒肉、快活自在。席終，烈公令義先安置齊之將士。

第二十五回 熹王兗州盟主立 一檄天下諸侯起

 

　　將息五日，烈公擊鼓聚將。烈公曰：『今天下大亂，胡寇肆虐，英雄皆切齒！吾敬伐罪開疆，先取何地，知者盡言！』簡至光欲復仇，出曰：『齊地沃野、名士如雲，若能據之，霸業有憑，北枕燕趙，東望大海，南依泗岱，西榻譙宋、披山帶河，緊要之所，桓威藉以成大業，某願為先鋒，斬敵開道！』

 

　　崔義先出曰：『元炬之言不然。將軍新敗，磐國軍勢正盛，強使伐齊，必無功而終。不如就近襲取管城以為基本，管城北以邙山為城。南有淮濟為池。若據之，可席捲中原，北窺神器。管城太守鄭新橫徵暴斂，構陷忠良，人皆思退，若起義兵討之，民必縛鄭新來降，中原可圖矣！』烈公大喜，起兵三萬親征管城，入報曹州展皋遣使下書。

 

　　魯主展皋遣大將朱缺、張尋祖至澤中下書。缺袖出國書，烈公觀畢，不動聲色，傳聞諸將，無不憤然。

 

　　原來，展皋殺將取州，自為刺史，以雲卷為謀主，諸將皆升。皋得曹州，沉於酒色，不納忠諫。雲卷料其日後必敗，棄職而出。皋大驚，使雲舒追之。及汶上留之。卷曰：『月盈必虧，水滿必溢，天機渺遠，皆有法理，豈可強之。吾料展將軍雖為英主，然不得時，終將敗厄。此時魯國方盛，傳檄淮泗，宋、楚震動，不日必歸展氏宇下。賢弟若能輔之斡旋天地，克服其驕，成就偉業，留之何妨。若不能，何不與兄游跡神仙！』

 

　　雲舒曰：『弟久事展將軍，感其厚恩，雖歷敗厄，願與共之，安忍背棄，兄執意去，恕弟不能相隨！』舒不相強，掉淚相別，雲卷徑赴海中。雲舒自回曹州復命。展皋聞之，嗟呀不已。人報張明叔進兵河濟、征討簡至光，皋大喜，起三萬軍奇襲兗州。

 

　　兗州別駕荀平乃荀天之弟，閉城緊守，皋軍數日不下。時河濟之役，磐軍大勝。兗州刺史荀天勒兵回救。張明叔又命曹州刺史任地助之。出蒙山秘徑來取曹州。皋聞之，留雲舒守寨，自引八干軍伏於蒙陰。任地果中計。地大罵曰：『展賊！汝施詭謀竊據曹州，今又賺我入汝網中，恨初不殺汝也！』皋以槍指曰：『吾為名將世族，汝不敬畏，反欲圖善，吾必殺汝！』地使弟任天出戰，不三合，被皋一槍刺於馬下！

 

　　任地大懼，撥馬而走，皋趕上一槍，正中地心，地落馬而死。皋斷地首，懸於馬項，引得勝之軍復攻兗州。時荀天已回兗州，固守待援。皋連日攻城不下。大怒，依雲舒之計，決泗水灌城。荀天憑城死守，無奈城垣浸坍。荀天乘舟摸出，正遇雲舒，荀天不習舟戰，使平出戰，舒槍起處，刺平於舷下。荀天大怒，曰：『看我大戰！』舒拔劍斬荀天於舟上。展皋遂得兗州。聲威大振。沂州李瓊、海州李爽遣使納降，皋大喜。重賞二人，仍使各就其職。皋深恨任地，令張尋祖族任氏。

 

　　李瓊、張尋祖欲媚皋，上前勸進。皋欲從之。雲舒諫曰：『使君經營魯國，大事粗定，然尤未可歇馬，張明叔北滅齊國，新破簡至光，氣盈兵盛、虎視魯國。彼之來動，慮烏鵲澤之兵襲其後，明叔乘勢南下，未有正名。若主公驟然自立，則援人以柄。今天下分裂，數中強者，粵中陳先稱南周、吳下金湖平稱東吳、烏鵲澤群寇稱大烈、青州簡至光稱齊萊，幽州栗燔稱北燕、上黨士吉光稱小潞、高雞澤肖讓稱趙魏。選一小童認作漢室苗裔，充玩偶，號天下盟主公帝。使居兗州，憑威發命諸侯，一一封王，曹操之法也！』皋大喜，覓一孺尊為公帝，居學壇。

 

　　士吉光為燾王、簡至光為然王、肖讓為照王、景亭長為烈王、展皋為熹王，傳檄中原，華夏震動。

 

　　磐朝太僕基太倫屯兵巨野，有取兗州意，知會濟州刺史鄭春和，約連兵大舉，共討兗州。倫、春和帥五萬軍至嶧山立營。西背泗水，形勢險要。春和諫曰：『吾軍枕山背河，若有挫折。皆逼入泗水，望太僕移營他處，以決進退！』倫笑曰：『爾等不曉兵法。豈不聞投之死地而生，吾以死地置之，正欲激勵將士用命，此役必破魯賊！』春和曰：『展賊非庸才，極善用兵，更兼張尋祖、雲舒為輔，恐此法難奏凱歌！』倫怒曰：『吾之妙計，豈賊能知！』春和憤憤而去。

 

　　熹王聞報，留朱缺、張光祖輔世子布守魯。親統大軍於嶧陽下寨。熹王令虛其中軍，伏兵八面，諸將皆不曉其意。熹王笑曰：『磐軍乘吾遠來疲敝，夜間必來偷襲，吾空中軍伏兵圍攻，再令張尋祖帥五千軍劫其大營，斷其歸路，進退不得，皆填泗水。倫等庸才欲用淮陰侯舊法，卻不知吾為何樣人。愚虜尚敢上陣上兵，枉送五萬冤魂耳！』諸將猶未深信。

 

　　夜半，基太倫、鄭春和果提兵來偷襲，鄭春和諫曰：『展賊多謀，太僕貴軀豈可輕涉險地，某恐老營有失，太僕可留老營，某引一軍去偷營，若得手，公乃入，若吾中計，切不可來救，應回援老營！』倫曰：『彼初來疲憊，立足未穩，安能有備。』春和苦諫，倫乃自守老營，命鄭春和劫營。春和遠望魯軍營地，月燈交輝，戰旗亂舞。鄭春和喜曰：『老賊果不防備！』

 

　　麾軍沖入魯營，春和拍馬舞槍徑奔中軍帥帳，見熹王端坐不動，一槍刺倒，原是草人，情知中計，急呼退兵。為時已晚。熹王、雲舒，郤雲、郤風從四面殺出，鄭春和力敵四將，全無懼色。忽坐下馬被絆倒，喜和落馬，拔刀步戰，力盡被擒。熹王深愛其才，親解其縛，扶之上座，折腰遇之，春和深感其誠，遂降。

 

　　熹王大喜，問取基太倫之計，鄭春和願為先鋒。基太倫兵退泗水。聞老營被張尋祖襲破、後悔不迭。泣曰：『悔不聽春和之言，故有此敗！』一時熹王親統大軍自嶧山殺至、張尋祖泗頭殺至。倫仗劍督戰，無濟於事，磐軍皆被趕入泗水，屍堆如山，泗水不流。倫匹馬逃生，正遇鄭春和，春和不語，一槍刺倫於馬下。梟首舉曰：『吾乃鄭春和也，已降熹王，倫已死，爾等何不早降！』軍士盡降。泗上悉平，熹王回馬，厚賞春和。

 

　　公帝、熹王使郤雲、郤風赴烏鵲澤，封肖讓為照王；使朱缺、張尋祖持書至烏鵲澤，封烈公為烈王。烈國諸將默然，景仁符見書有公帝、熹王之號，又加封簡至光為然王，暗生醋意，大喝一聲，踢翻長案，拔劍叱曰：『吾兄自局陽起義，即以大烈為號，展賊竊柄濫封，什麼公帝、母帝，木偶盟主，欲效曹操邀買人心，當先斬二使，再平魯國。』李利、崔剛拔刀發作。

 

　　烈公見狀，不禁大怒，拔侍人劍呼曰：『諸將不得無禮，二國相爭，尚不斬來使，況友邦乎？公等且退，容吾三思。』尋祖告去，烈公提劍夜巡，行至大謀主寢處，崔義先迎曰：『主公不妨應之，昔起義局陽，以烈為號，今公帝許主公相封，乃天應我大烈，當今亂世，不宜囿於一虛號，當實兵糧以壯聲勢，熹王奉公帝號令群雄，若違恐失人望。故從。』烈公點首。

 

　　次日，烈公命設香案花燭，頓首受封。大張酒會，以待張尋祖、朱缺。酒罷，張、朱辭去復命。烈王以厲顏為後、長子昭為世子。諸將皆有升賞，群情歡悅。

第二十六回 雪夜王器叛上黨 力托鐵閘死孔類

 

 　　小潞王士吉光兵退潞州，刺史趙舍相迎。吉光撫趙舍曰：『吾初信妖婦，險釀冤禍，公忍辱負重，不計前嫌，馳騁先鋒，救吾於危難之中，雖古之名將不及。』吉光令諸將整頓人馬，欲復上黨。大磐陳王基太德布屯兵壺關，欲進兵，又恐潞州堅城深池，急切難下，空勞軍力。王會入曰：『某弟王器願往晉營詐降，吉光必不疑，於中取事，賺開城門，一擁而入，潞州可破。』德布喜曰：『此計甚善。』

 

　　吉光聞德布會合三軍欲侵潞州，怒欲起兵伐之。趙修諫止。忽人報磐朝大將王器引五百軍來降。吉光大喜，親迎之，執器手。器曰：『吾為大將，本欲盡忠，然新君寡恩，屠戮舊臣，午門悲崩，吾欲伏草莽，伺機再起，聞公仗義，故來投奔，望乞收錄。』吉光受王器符節。散帳欲回，趙舍諫曰：『王器來降，不帶家眷，疑之一，新君凶暴，戮其家室能容其為將，疑之二。願公勿納，免蹈上黨之禍！』吉光不悅曰：『吾深知王器，非比劉沉、劉平，汝勿再譖！』簡告退。

 

　　隆冬，朔風大起，捲起漫天大雪。晉營將士皆圍爐痛飲，一片熱鬧。吉光解劍，起曰：『吾自晉陽起兵以來，彈指七年，初願直入神都，翦除凶暴，重振漢室。然征途多蹇，屢受折敗，九死一生。蒙公等不棄，吾深感之，今有潞州一郡，王器來投，必成大功！』

 

　　話未了，敵樓火起，殺聲震天。吉光正慌亂間，人報王器獻門，磐軍湧入。吉光謂趙簡曰：『敵來何其速也？』對曰：『裡應外合，何言速也！』吉光自悔不迭。吉光綽槍上馬，衝突重圍，火光中閃出一軍，為首大將乃降將王器，背後劉沉、劉平。吉光叫曰：『反覆小人，可一併戮之！』橫槍獨敵三將，趙修、士吉射欲上前助戰，吉光大呼曰：『汝二人但約陣角，看我大戰。』辭氣威烈，修不敢上。吉光奮起神威，十合之中一槍刺器於馬下。劉平欲走，吉光擲槍正中平心，落馬而死。劉沉覷空而走。吉光恨甚，欲追之。趙簡報曰：『誅殺此賊，來日方長，且隨某殺出潞州，求安身之所！』吉光從之，乘隙撕開大陣，透圍而出。

 

　　晉軍投西門，忽火光一片，湧出無數人馬。吉光驚曰：『吾軍疲敝，安能再戰！』為首二將下馬泣拜，吉光視之，乃荀本、劉佗。吉光索問戰況，本曰：『火海茫茫，不知敵我！』吉光欲回，諸將苦諫方止。

 

　　趙捨入府，與公子衡保晉夫人，作錦車一乘，徑投北門，遼東名將孔章率一支弩手攔住，亂箭齊發，趙籍恐車仗有失，以身擋箭，死而不倒。劉賓措手不及，被王會一槍刺死。趙稷欲來救，被孔章一刀砍於馬下。公子衡引車仗乘隙走焚門。

 

　　焚門鐵閘名自壓死悍將焚如。閘重千斤，無人能起。孔章砍斷門繩，大閘頓落。晉軍擁塞，磐軍畀以密箭，死傷無數，公子衡大怒，以槍尖挑閘，力盡不能起。孔類下馬曰：『少主勿憂，某願一試輕重！』類肉袒束髮，跣行閘前，雙手扣環，虎睛欲出，二眥盡裂。喝：『起！』環陷肉中，吱吱離地半尺，戰馬駭退，大吼一聲，地陷一片，孔類脈突骨鳴，鐵閘離地六尺，眾皆失色。類大叫曰：『少主何不出城？』公子衡以槍指曰：『此時不出，更待何時！』車仗湧出焚門。孔章叱亂箭射類。孔類獨支千斤，身無片甲，體中數十箭，軀傾閘墜，類壓為肉團。公子衡淚飛而去。

 

　　吉光聞之，感嘆不已，取酒祭曰：『吾非自悔，乃悲孔類耳。』眾皆淚下。吉光取道丹水，及近洹水，忽有一軍攔住，為首大將金盔犀甲、鬚髮皆赤，乃大磐晉王基太都。吉光未及言，公子衡飛馬直取都，都單錘相迎，噹啷一聲，衡槍碰飛，衡虎口血出，吉光大驚曰：『都秉神力，手格虎豹，言不虛也，吾當親出！』拍馬舞槍大戰都。不到十合，吉光力盡，顧呼趙簡、吉射雙雙挽弓作射狀。都急舞錘自保。吉光乘隙透出。都不敢深入，麾軍自回。吉光顧謂眾將曰：『此人力能拔山，後必為勁敵，如孔類不死，當有好看矣！』

第二十七回 獻瑞鹿得脫絕境 屯泗水約為兄弟

 

　　再說兵至濮陽，野人獻鹿于吉光。眾將賀曰：『民奉鹿於主公，乃天所給，當應九五！』吉光不悅曰：『鹿困於野人，非吉。』

 

　　趙修諫曰：『濮陽四戰之地，不可久居，可暫寄他枝，借兵報仇，乃為上策。』整兵東向至河。趙修曰：『近有兗州展皋、烏鵲澤烈公號稱強盛，不知主公欲投何處？』吉光曰：『吾欲投兗州熹王。』

 

　　趙修對曰：『吾聞展皋心猜忌，性多疑，主公率部相投，展皋安得不忌，久聞烈王仁愛，田成方通達，乃真豪傑，主公舊友簡支光兵敗往投，澤中待為上賓。烈王勢弱，必倚重主公！』吉光不以為然曰：『公言差矣，吾乃世卿貴胄，豈能仿簡至光潛身草莽。熹王奄有魯國，割據城池，有英豪氣，不類草寇。吾借兵報仇，齊欲久居人下。決投展皋，公勿再諫！』

 

　　不日至兗州，吉光立營泗濱。使趙修入城通報。熹王聞報，親率眾文武迎之。吉光泣曰：『敗軍之將，失晉陽、棄上黨，屢遭折回，飄零海內，無處安身，聞明公禮賢下士，故來相投，望乞收錄！』熹王扶之，慰曰：『明公起兵晉陽，天下響應，如蒙不棄，約為兄弟，共謀大事！』

 

　　吉光大喜，拜熹王為兄，入城拜謁公帝。每日宴飲。張尋祖患之，入諫熹王曰：『吉光自恃貴胄，剛愎自用，若留此人如養虎遺患，為主公計，不如逐之！』熹王搖頭曰：『公言差矣，吉光世之英雄，今落難來投，此天賜也，若逐之，天下人必笑吾不能容物。』

 

　　尋祖又曰：『如主公不忍逐之，切不可留於兗州，若有變，何以迴旋？部將皆有不平之色，若挾主譁變，吉光雖不願，又何能為？』熹王曰：『計將安出？』對曰：『使其出屯滕州以圖淮泗，絕我兗州大患！』熹王從之。

 

　　次日，熹王召吉光入宮宴飲，席間熹王起曰：『吾弟久居兗州，不聞金鼓，恐廢武事。兗州之南為滕州，錢糧頗足，常為遠寇茲擾，魯中不安，吾欲請賢弟屯兵滕州，一為靖亂，二則可深窺楚淮。未知弟意如何？』

 

　　吉光起曰：『吾久居深宅，覺閒散困悶，久欲出征，淮楚方面，吾自當之，兄勿憂？』辭歸私府。欲與諸將同至滕州。荀本進曰：『熹王疑忌主公，放諸外郡，主公何不逐之，決取兗州以圖恢復，強似作鷹犬！』吉光搖頭曰：『吾等寄人籬下，言行切要謹慎。居人之國而逐其君，大不義也，吾為堂堂君子，寧死不為！』

 

　　吉光在滕州積聚糧草，以壯軍實，每日操練不息，聲勢大振。以備征進。不數日，探馬來報，海州李爽復叛，結連彭城徐雲、宋州術恭，伺機北犯。吉光親赴兗州告之，熹王驚曰：『吾雖知此賊早晚必反，不料何其之快，吾以賢弟鎮守東南，以理淮上軍事，正為此也。賢弟久居滕州，人馬操練已熟，正當用武之時，弟可統本部精銳，掃清海濱。但有破敵之策，可言無妨。』

 

　　吉光起曰：『吾以危難來投，兄待以諸侯之禮，雖肝腦塗地，難酬萬一，吾為兄先取海州，次取彭城，縱橫四方，徐沛庶幾可定。』熹為大喜，付以節鉞，許其便宜從事。吉光頓首受命，星夜趕回滕州，收拾軍馬錢糧，以備南征。張尋祖謂熹王曰：『近聞吉光於滕州擴充軍馬，似有不臣之心，主公不思翦除，反付以大權使征諸侯，恐其恃功自傲，尾大難去，主公召而殺之，一獄卒之力。縱之他去，數世之患。』熹為笑曰：『尋祖之計雖妙，然天下大亂，正當用賢之際，若誅吉光，恐負害賢之名。吾以吉光為鷹犬，不使飽食，使為先鋒，削平四方，然後圖之，豈不大善。』

 

　　吉光於滕州起兵三萬，以士衡、吉射為先鋒，荀本殿後，劉佗司糧，自與趙修居中指揮。兵方海州，至霞山立營，吉光使人罵陣，李爽按劍怒曰：『吾欲擒此賊久矣，今宜乘其立足未穩，一鼓破之。』遂引大將文隱，文倫出城迎敵。

 

　　吉光金甲玉帶，橫槍立馬，眾將環擁，吉光以槍指曰：『李賊，信義人之本，汝既降兗州，熹王待爾不薄，何故背反。』爽罵曰：『吾乃大將，前日迫於形勢而詐降，展皋無謀，仍留吾署理州事，故連結諸侯，仗義討凶，汝乃世卿，何似喪家之犬，降者免死，強似作賊！』

 

　　吉光大怒曰：『新君得位不正，汝等諸侯不思仗義討賊，卻阿附暴君，敗壞朝綱，踐踏法紀，人神共怒。吾自晉陽起兵以來，嘗思斡旋天地，重整乾坤，豈爾等縮首者能比！』輪槍直取李爽，爽使文隱出馬，交馬只一合，吉光反身刺隱於馬下。

 

　　文倫見兄亡，大悲化恨，飛馬取吉光，士衡恐父有失，飛起一槍擲死文倫。吉光喜曰：『虎父無犬子，乃吾家千里駒矣。』爽連喪二將，怒曰：『汝敢擅殺吾大將，必求卜咒汝。』吉光曰：『吾平生最恨妖妄，誓殺汝！』爽懼，欲走。趙修取弓搭箭，射其落馬。吉光趕上一刀斷首，懸於馬項，遂得海州。

 

　　安民畢，人報徐雲、術恭合兵三萬來救李爽。吉光喜謂諸將曰：『取彭城只在今夜！』諸將不解，或曰：『吾軍遠來，更兼廝殺，疲敝難戰，徐雲、術恭精銳新至，氣勢稱強，安能對陣。』吉光大笑曰：『徐、術雖強，安能出吾所料。』當面付令：『吾詐稱爽軍，迎徐、術入城坑之！就打徐、術旗號賺開彭城，平定徐沛只在反掌耳。』諸將皆服。公子衡引一隊爽軍降卒出迎。

 

　　術恭疑之曰：『聞海州連日廝殺，何如此安靜，李使君未來親迎，遣一小將代之。周遭未見軍馬，不可憑一語輕入險地。』徐雲笑曰：『公乃婦人之見，矢石交攻之際，迎送之禮非比婚嫁，主將安能輕出，晉軍遠來疲敝，更兼攻城之苦，見吾軍至，必已遁矣。公既疑慮，可分一軍留於城外，我可親入城！』術恭引一軍止於城外，徐雲從公子衡入城。

 

　　雲猛見狼煙突起，心中不安，至瓮城，只聞一聲炮響，伏兵四起，士吉光乘兵車出，憑軾笑曰：『使君來何遲，還不下馬受縛！』徐雲知中計，嘆曰：『不聽術恭之言，致有此敗！』令舉火通予城外術恭。公子衡回馬一槍，刺雲於馬下。吉光開門殺出，術恭見城內起火，知變，麾軍後撤，前軍衝動後軍，陣腳大亂，術恭仗劍約束，磐軍聞風而潰，恭肩中二箭，墜於馬下，趙修匹馬趕上，一刀斬之。

 

　　吉光令公子衡、趙修盡打『磐』字旗號，星夜來取彭城。彭城留後徐靄聞大軍勝還，開門親迎。公子衡舉火擁入，靄知中計，急拔劍上馬。被衡一槍刺於馬下。混戰至明，公子衡、趙修肅清城池，出榜安民，迎吉光入城。吉光留劉佗守彭城。重囑曰：『徐沛扼南北要道，公小心看待一點基業！』佗受命，頓首曰：『深荷重任，除死方休!』吉光自引大軍回海州。

 

　　吉光謂諸將曰：『海州極東乃霞山，景色瑰麗，極其雄偉，撫海極目，耳目痛快，何不酹酒追吊田橫。』次日，入山，小童歌牛、老樵聽泉。春色纏綿，紅綠掩映，猿走鳥嘻。目穿海霧，一片虛無。大浪拍礁，飛瀑一瀉。

 

　　吉光謂諸將曰：『公等知吾之所思！』眾皆曰：『未知主公鯤鵬之志。』吉光嘆曰：『吾自起兵以來，縱橫天下已有七載，欲直入神京，掃清朝廷重整社稷。匡復漢家神器。不想屢遭挫折，黃天元、趙舍皆亡，兵挫地削，潛身於吳，仰人鼻息！』眾皆泣下。雲霞蒸騰、怒波迴旋，海天相併、勢力亢揚。吉光吟一詩曰：

 

　　『子胥游吳市，

 

　　鼠目安能識。

 

　　一股英雄氣，

 

　　直衝霄漢中！』

第二十八回 平淮泗大功遭忌 觀歌舞席間遺劍

 

　　祭罷田橫，吉光回海州，留劉佗守城。自與公子衡、趙修同往兗州獻捷。吉光款關，熹王大熹，欲出城相迎。尋祖諫曰：『他來獻俘，多帶甲士，如入內廷，事恐有變！』熹王笑曰：『吾深知吉光為人傲上，若待之以禮、遇之以恩，雖有異心，亦能化之，公勿多言，我自有御之之法！』尋祖怏怏而退

 

　　熹王降階，親迎吉光，吉光伏於階下曰：『弟遠涉江湖，承兄之洪福，斬仇虜之頭獻於階下。奈淮、泗路途艱遠，耗費糧餉，有失君望！』熹王大笑曰：『賢弟建此奇功，何言罪已，吾設酒為將軍賀功！』讓入內宮，大擺酒宴。

 

　　席間，熹王笑曰：『賢弟為大將，功蓋寰宇，號列英雄。聞弟之妻小皆喪於潞州，英雄豈能無妻，兄有一妹，名喚展孤芳，顏美德淑，年方妙齡，不齒俗類，非英雄不嫁，賢弟英雄人物，吾欲以妹為將軍酒掃，未知賢弟肯納否？』吉光大喜。

 

　　酒酣，孤芳出舞，姿美若夢瑤池、軀動如浮碧雲。吉光彈劍相和。西坐之上，張尋祖見此情景，怒不可遏，恐其奪寵，不便發作，解劍遺案而去。

 

　　酒罷，吉光辭回滕州。趙修曰：『至光可知今日大會之危？』吉光驚曰：『未知也，願聞其詳！』修曰：『張尋祖深忌至公，恐主公娶展氏而奪其寵，憤然遺劍而去，乃露殺機。』吉光笑曰：『諒此鼠輩何能為，熹王待我如手足，安肯害我！』趙修默然。

 

　　張尋祖入宮求見熹王，諫曰：『吉光為人好色殘暴，不顧家小，潞州之戰，他撇下妻小，單騎逃生，吉光侍妾甚多，王妹安能忍。他借聯姻，欲食魯沛，基業非主公有矣!』熹王驚悟，問曰：『誠如公言，將何以辭之！』尋祖曰：『可以卜算不利相辭！』熹王使人赴告吉光。吉光知尋祖破壞兩家聯姻，怒欲攻之，趙修諫止，吉光有殺尋祖之心。

 

　　吉光問計於趙修：『公有何良策可殺張尋祖？』簡曰：『主公宴請張尋祖，他若敢來，就席上斬之，謂之謀反，他若不來，攻之有名！』吉光從之，使人往兗州請尋祖赴宴，尋祖知吉光恨己，欲辭又恐人恥笑，礙於情面，只得起身。行至變州驛，尋祖謂使曰：『見尊長有沐浴之例！』使者許之。至驛後，尋祖解衣入池，水中一人起曰：『恩公尚識我否？』尋祖大驚，視之，乃滕州刺史袁衍之。尋祖急問曰：『公何來？』衍之低語曰：『蒙昔恩公賜妻之德，敢不實告！吉光深恨恩公，欲誘殺於席上，吾欲往兗州告之，正與君不期而遇。彼積糧屯兵，事不由我主，反心已明，公不可輕入虎穴，可歸報士氏謀反，吾留此周旋，公宜速行！』張尋祖披衣而出，詐渴取水，潛入馬廄，解馬而逃。袁衍之提劍盡殺士氏使者。

 

　　張尋祖回兗州，見熹王，譖曰：『某欲赴滕州宴，驛遇刺史袁衍之，乃我舊將，陳說大事，吉光強脅徐、沛諸將歃盟，欲起事。或見士氏大集車徙，勢若演兵！』熹王曰：『公有何良策擒賊？』尋祖曰：『大王可借勸農之機，於兗州設宴，請吉光來，暗伏刀斧，執杯為號，就於席上誅之，吉光若亡，部將皆散，徐、沛皆歸大王宇下！』熹王大喜，使人往請吉光赴宴。

 

　　吉光在滕州久侯尋祖不至，暗暗奇之。忽人報熹王使至，使者出書相召。吉光受命欲行，忽一騎如風而至，自稱幕友唐賓。賓曰：『我久慕將軍威名，恨不早事之，熹王聽信佞臣張尋祖之言，欲害將軍，名為設宴，實欲圖之，望將軍察之！』吉光大怒，索來使者，拷問實情，使者盡吐之。吉光拔劍斬之，，以唐賓為嚮導，公子衡、趙修為左、右先鋒，吉射督糧，自與荀本居中。留袁衍之守滕州以為救應，盡起大軍殺奔兗州而來。

第二十九回 建瓴樓火勢震魯 入瓮城英雄中計

 

　　直抵兗州城下，熹軍毫無準備，一觸即潰，吉光曰：『展王死在眼前，兗州唾手可得！』麾軍殺散門兵，一股擁入城中，西關一樓名喚建瓴樓，極為雄渾，壁堅箭利，賊公不敢至。吉光令焚樓，須臾煙焰漲天，震動兗州。

 

　　內廷大亂，張尋祖、朱缺保熹王突火往危台暫避，雲舒趕來護駕，奏曰：『危台堅固，吉光雖眾，一時難破！賴主公洪福，必有奇計破之！』熹王心緒不寧，按劍觀之。忽征塵滾滾，吉光金甲玉帶，眾將簇擁，以鞭指曰：『吾為世卿大將，先帝待我尚讓三分，汝何等樣人，敢托號帝裔，糾合凶暴，乘時發難，竊取大郡。汝居魯國，塗炭生靈，遺毒百姓，行同草寇，民皆含怨。吾仗義來投，汝不思善待，反欲圖我，必誓報之！』

 

　　吉光縱馬揮槍，撞門叫罵，聲聞於天。熹王謂尋祖曰：『公言不誣，吉光乃脫韁之獸，難以收降，奈何？』尋祖笑曰：『大王勿憂，我有一計可破吉光，且將其誘入瓮城，四面圍定，亂箭射殺，晉軍無主必亂，再會合各幕府，整兵擊之，可獲大勝，大王擒吉光，只在掌間耳！』熹王大喜，據樓呼曰：『吾待公不薄，約為兄弟，恢復漢室，共討國賊！汝守滕、薛，收降徐、楚，猶不知足，反欲鯨吞手足。吾欲觀公膽，可來瓮城一決生死！』

 

　　吉光怒曰：『吾公卿漢將，豈容群鼠相譏！』尋祖拔劍大笑，吉光以槍指曰：『吾誓殺汝！』恨恨不已，無奈台堅箭利，極切難下。吉光彎弓一箭，正中熹王當胸，敵樓大亂。台門大開，熹兵奔避，吉光欲入瓮城，趙修諫曰：『主公不可輕入，熹王乃謹慎之人，豈會受傷！疑之一。城堅門開，疑之二。熹軍亂中有序，疑之三。某願先入，為君開道！』吉光不悅，曰：『吾箭疾利，石中沒羽，諒展兒早亡，公且押陣，看我大戰！』

 

　　熹王內披重甲，鏃及外鎧，無礙大事，與尋祖相視大笑。人報吉光殺入瓮城，大喜，緊閉四門。吉光只見旗影，不見一卒，情知中計，傳令退兵。一聲炮響，瓮城四周刀槍林立，熹王大笑曰：『士賊，爾見展兄乎，汝已是瓮中之鱉，取爾人頭易如反掌，如下馬受縛，可活一命!』吉光笑曰：『群猴攀戲，大將何懼！』縱馬於下，驅馳自由、無人之境，熹王拍股嘆曰：『士氏不死，我無寧日！』

 

　　時炮子亂飛，矢石如雨，吉光臂中一箭，落馬。時箭愈密，荀本以軀護之，背中七箭，尋祖見狀大喜，點五千軍來擒吉光。瓮城之外，兗州各府大將聞訊起兵來戰，二郤自北殺至，張光祖、朱缺南來，鄭春和自東殺來，展實自西殺到。將晉軍圍在垓心！趙修暫以謀主號令，吉射諸將各當一面，務要死戰，自與士衡多解戰馬，燒其尾，馬驚痛狂奔，衝破瓮門，趙修突火直入，抱着吉光、荀本一併殺出瓮城！

 

　　吉光印符盡棄，折軍大半，退往嶧山，傍溪結營。吉光嘆曰：『悔不聽謀主，致有此敗，吾將何往，望諸公教？』或曰：『不如回滕州收拾人馬，準備糧草，會徐、沛之兵，再取兗州！』趙修笑曰：『此言差矣，公小視熹王，他雖出身豪門，然禮賢下士，人民樂從，今鄭春和守濟州，實欲虎視滕州，我料熹王必先我而取徐、沛，不出三日，必有報至！』吉光未信，不三日，劉佗敗走沂州，袁衍之獻城！劉佗自縛請罪，吉光親為解縛，曰：『愚陋之人深累各位，今夜我為諸將把盞！』諸將齊曰：『我等萬死，難報洪恩！』一切戰果，皆應趙修之言。吉光深敬之，付鉞一對。趙修泣拜曰：『先足趙兄歿於潞州，無親可依。蒙主公不棄，言聽計從。願終身追隨，雖刀斧加首，不移其志！』

 

　　吉光聞袁衍之叛主背反，以城降敵。心中大怒，欲起兵討之。問計於趙修。對曰：『袁衍之嘗為尋祖之仆，私通尋祖侍妾，尋祖覺之，並不責怪，反將侍妾賜於袁，袁誓以死報。我等初至滕州，失於查究，誤用袁衍之以為後援，乃有大患。袁既反，必緊守城池，急切難下，進退無益，更兼鄭春和善戰，必與謀通，極難圖也。嶧山難以維持，不可久留。』

 

　　吉光問：『願子教我？』簡曰：『不如去投烏鵲澤安身，烈公寬仁厚愛，田成方仗義通達，必成大事，主公若往，五年之內打出一個清平世界！』吉光不能決，踱於營中。忽人喊馬嘶，火光沖天，四面瀉入無數亂軍，少時晉軍死傷無數，泗水皆赤。熹軍大將張尋祖、朱缺自北殺來，鄭春和、袁衍之自南殺至。兩下夾攻，晉軍大敗。雲舒輔熹王憑高觀戰。吉光身被數槍，尤戰不休，趙修、士吉射拼死救出。吉光謂修曰：『可從君言，投烏鵲澤求救。』

 

　　前面塵頭大起，張尋祖攔住去路，吉光使劉佗敵住。吉光謂趙修曰：『何道可行？』對曰：『可渡泗水走亳州，稍作休整再作計議！』吉光然之，乘酣戰之機，奪路而走，正遇展實，唐賓呼曰：『諒此鼠子，吾自當之！』車仗陷泥中，不能行動，吉射扣轅較力，車仗平起三尺，鄭春和、袁衍之驚退。公子衡趕來，大軍投亳州而來。

第三十回 殺白馬貴賤立盟 歃朱血再扶漢室

 

　　亳州刺史單亭迎入城中，互致寒暄。吉光曰：『吾起兵以來，兵挫地沒，流落江湖，幾類市井之徒，痛去故國，飄零山東，寄依人下，為熹王討平淮楚，卻遭流言譖害，欲落草烏鵲澤，去投烈王一避。賢弟仗義迎納，非比口諛之徒！』喚出公子衡拜見單亭，曰：『乃犬子士衡，望使君看覷。』亭曰：『虎父無犬子，公子俊雄，明公匡扶漢室，後繼有人矣。吾有一女名單月，年類公子，可予酒掃，未知尊意？』吉光大喜。忽人報項城太史沈興至。吉光欲避屏後，興徑入，見狀笑曰：『士吉光乃大將，當縱橫天下，何懼一俗吏？』

 

　　亭曰：『吉光吊伐，何其悲壯，今雖折敗，東山有望，公若不容，大事休矣！』興正色曰：『公以我為何人？吾實敬吉光，欲助之，恨未有緣。』吉光泣曰：『某於世間得遇二使君，實乃天賜，雖死無憾。』單亭曰：『方今春深，穎上桃花正盛，何不一觀？』吉光、沈興皆應。次日，三人至白村，果然一派春深花盛，細泉、花泥、鹿走、津草。吉光嘆曰：『設天下清平，願隱於此！』沈興笑曰：『公正壯年，何生暮氣。亂世用武，我三人皆漢之舊將，何不盟蘭！』單亭曰：『奈無祭品？『興曰：『我囊中有肉束。』

 

　　誓曰：『願同生死共患難，匡復漢室，重整乾坤，三人異姓結為金蘭，有渝此盟，人神共戮！』拜吉光為兄，單亭、沈興為弟。人桃相映，盡興而歸。居不數日，探馬來報淮南節度紀安奉詔來訪察。先鋒紀俊已至項城。眾皆失色。單亭、沈興起兵欲反。吉光搖首曰：『此舉不妥，無備而戰，兵家大忌。倉猝起兵，乃我昔日之所以敗。公等反逆未明，宜奉守城池以待良機。吾當速去，公勿擾，相見有日！』吉光帥本部人馬出北門，亭、興親送，置酒長亭。單月撫琴，荻花初生，更添愁悵。三人灑淚痛別。

 

　　吉光軍近管州，偃旗安營，南臨大澤。使趙修、吉射循澤而東，覓舟入澤探風。二人見一村店挑酒旗『一帆風』。一漁人正飲，趙修求載入澤。一人撩幃大喝：『汝等欲投賊穴，我當告發！』二人失色，箸落於地，急視之，乃荊州人袁紀。吉射嘗游荊襄，與之有一面之識。吉射粗述之，數人相聞大笑。吉射求為引見。袁紀喜曰：『我主烈公欲取管州，恨無良將，止田、簡耳。聞吉光將軍深遠，叱詫晉、魯，領袖諸侯。今幸來投，吾主添一臂矣。』三人至澤畔，白浪滾雪、煙雨如夢、潮聲陣陣、密草沉沉。袁紀發一鳴鏑，深港中搖出一舟，舟頭一人利目細髯，乃烈軍水將朱鳴也。鳴曰：『袁兄何事相召？』袁紀使鳴先往通報，自與吉射、趙修同舟隨後。

 

　　袁紀掛帆斬浪，趙修嘆曰：『晉只汾、絳，燕趙多善騎，荊襄好仗楫，今觀信矣。』舟至山灘，袁紀見朱鳴未歸，疑有變故，曰：『二公且候，某親往通報！』趙修踱於灘頭，仰望蒼穹，浩浩如蓋，風雲無常，不禁叫曰：『天賦險要，中原之心，大合諸侯，可圖天下！』話未了，一人應曰：『綿山一別，何如此久？』吉射視之，乃青州簡至光。吉射拜曰：『昔日綿山之危，非公相救，我兄弟皆休矣！』至光扶起，問起別後情形，吉射泣述一遍。至光嘆曰：『不想使君飄零，不如引上山來，，作一番大事！』至光一指身後之人，虎目剛須，形容威武，笑曰：『此乃管勇管子渠，嘗大鬧管州，聲蓋中原！』

 

　　四人席地，趙修動問山寨情形。至光曰：『吾留此借兵，田成方友我甚，然景仁符、厲德深忌我，吾每欲誅殺之，又恐內亂，故隱忍未發。吉光如至，吾有應矣！』四人至正寨，轅門懸牌迴避。至光曰：『既如此，可至我寨小坐！』四人遂往小憩。

 

　　烈王得朱鳴、袁紀稟報，正衣欲迎。景仁符私謂曰：『簡至光自恃貴胄，桀驁不訓，以重臣大將自居，目空無人，齊將只知有齊王，不知有烈王。至光常有奪位之欲，竊為兄長深憂！今又來士吉光，吉光殘暴不仁，朝三暮四，全無信義，。若容其漫來，何異於引狼入室！不如早絕！』烈王不決。田成方挑幃而入，烈王曰：『田兄何來？』成方笑曰：『只為一人耳。吉光飄零關東，諸侯多不能容，今來烏鵲澤落足，此乃喜訊，特賀大王！』仁符曰：『士氏使者初至烏鵲澤，不先往正寨覲謁烈王，卻與簡王密議謀劃，必有不軌之心，豈可輕納！』

 

　　田成方解纓曰：『仲桃謬矣！我有一言欲問大王，大王欲長守窮澤草莽，還是欲縱橫天下，建王霸之業？』烈王笑曰：『雖村野匹夫亦知進取，我雖出身小吏，豈甘居澤國，混跡草莽！』田成方曰：『士、簡相識於患難之中，相逢小聚，何足為奇？吉光乃舊朝重臣，起兵晉中，一呼百應，雖遭失利，餘威尚在，天下諸侯多與相交，他日如令吉光為先鋒，必降者如潮，秦晉傳檄可定。吉光雖有小過，無害大義！』

 

　　烈王大喜，許士氏使者入謁，吉射、趙修呈上手書，得復而回。吉光駐留許州，日夜渴望，見二人回，讓入大帳，動問情形。二人粗述一番。吉光大喜曰：『吾得入澤中，公首功也！』傳令各營收拾，務要衣甲鮮明。至澤畔，朱鳴、袁紀請吉光登舟，吉光含淚，擊榜嘆曰：『不想公卿淪為草寇！』黃騅入舟問安，論起姓名，黃騅拜曰：『某乃絳州黃天元次子，父兄皆喪，聞公與父有金蘭之義，故來相探！』吉光曰：『黃絳州尚有子嗣，昔日我與子父並馬馳騁，他不幸亡於晉陽，深以為憾！』喚出公子衡，使相約為兄弟，語曰：『願二後生大展前人之風！』

 

　　談話間，大舟已至灘頭，吉光登岸。烈王率田、簡、崔等股肱之將親迎，或葛衣布袍、或珠冠錦衣。吉光敗曰：『敗軍之將勢窮來投，望乞收錄！』烈王扶曰：『將軍來投，去殷之微子也！我一俗吏，舉事局陽，輾轉落草，蒙諸將錯愛，推為寨主，稱號烈王，實遺笑大家。久聞將軍晉中重臣、風雲宿將，我願奉國聞教！』

 

　　讓入罵天廳，大擺酒會，公卿村老、屠賈漁耕，不計貴寒，一碗水酒。忽人報管州大將周威、靳俊陳兵北口罵戰！烈王未及言，田成方推按而起，曰：『虜賊安敢敗我等之興！我往一下！』鼓架未支、雁陣未成，中軍帳口，成方擲二將首級於階下！吉光驚敬之。遂進曰：『人多心散，難成大事，不如斷髮結盟，戮力同心，共建基業！』崔義先力贊之。烈王請崔軍師卜一吉日，行結盟禮！景仁符不悅：『兄勿輕信人言，彼欲借結盟以分權，內危已現，願兄勿納，罷此念頭！』烈王曰：『賢弟不可以一己之私而廢國之大事，豈不聞田成方之高論！』景仁符不喜而出。

 

　　這日烏鵲澤內，擊鼓聚將，烈王居中呼曰：『虜廷昏暗，權奸當道，新帝弒兄篡位，暴政摧民，英雄共憤，我等聚義非為財色，誓願掃清華夏，重興漢室。人多心散，難成大氣，我等幾派當結盟同力，必可成大事！崔軍師可主之！』崔軍師受令，將楚系、晉系、齊系、鄭系等混一共盟歃血！推出烈王、田成方、士吉光、簡至光、崔剛、管勇、景仁符七人為盟心。將螺山更名七雄山。祭罷，大張酒會，痛飲一醉！

 

　　次日，七雄山列班聚眾，議取管城之策！流星馬來報，青州張明叔大合諸侯來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