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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制資訊] 北京歷代帝王廟清明祭祀 首次恢復明制(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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懋基 發表於 2016-4-6 11:16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北京歷代帝王廟清明祭祀 首次恢復明制(圖)

北京歷代帝王廟清明祭祀 首次恢復明制(圖)

北京歷代帝王廟清明祭祀,首次恢復明制

走在窄窄的大興隆胡同里,一邊是歷代帝王廟的赤紅圍牆,以莊嚴肅穆的帝王之禮,供奉着188位往聖先賢,氣勢如虹卻啞然無聲、靜默如初;一邊是灰白色的平民住家,小巧的四合院裡是充滿着柴米油鹽的小民之家,熱鬧喧譁。

廟宇前車如流水馬如龍,往來的人行色匆匆,沒有誰為它駐步停留。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隨着軍備科技的發展,對於戎的認識不斷加深、與時俱進。而祀卻命運悲慘,還未來得及向世人澄清自己非迷信封建而實是禮儀制度之一的身份,就隨着歷史演進而丟進了故紙堆中。在人們穿西裝、行握手禮、講求平等開放的今天,幾百年前的拜謁儀式早已難覓蹤跡。

不過,2016年4月4日,明亡三百七十二載後的今天,當八零、九零後身着華彩漢服,持羽與籥,齊聚古老的歷代帝王廟,當八音和鳴、旗官列隊,明制祭祀得以重歸廟堂。他們來自五湖四海、各行各業、民族各異,卻用自己的腳步丈量歷史,用自己的行動復原傳統,與歷史久遠的文明互動。

對於他們,十年之夢,今日終成。

社團只為一個夢聚在一起

為了4月4日祭祀典禮的順利舉行,本次活動總策劃人吉恩煦於兩三個月前就開始組織、協調部門彩排、周轉,舉辦活動的想法很早就有了,但是一直沒有文件批覆,直到3月初,我們才接到主辦本次活動的通知。所以時間緊、任務急,難度不小。

吉恩煦口中的我們,其實是一個組織鬆散的民間社團,結社緣起於大家對於傳統文化的共同熱愛,下面又細分為控弦司、尚寶司等。控弦司每周周末下午都會組織傳統弓箭練習,也會經常結隊參與傳統弓箭比賽。尚寶司則主要熱衷於一些文物的復原,比如服飾、器物等。據控弦司的雪飛君說,大家對明朝漢服、禮儀等也很有興趣,所以每年都會參與漢服節、大的祭祀活動。

大家線上認識、線下活動,實際大概有二十餘人,最多的時候能有四五十人。有精通騎射的蒙古人,有通識玩鷹遛鳥的滿族白旗人,有遷居北京的回族人在這裡,北大計算機專業的高材生成了巧手繡娘,遊戲原畫師換上了精緻的明朝祭服,校園的教書先生做起了獻官,飯店老闆戴上了金光閃閃的梁冠

不要以為他們只是進行古代儀式的展演或角色扮演,無論是手中的旗幟、身穿的祭服、頭戴的梁冠,還是儀式中所喊的詞調、演奏的雅樂,所有皆為考據文獻還原而來。用他們自己的話說,我們朝拜不是為了博眼球,是內心有所嚮往,心中有所敬畏與追求。

談及本次祭祀活動的發起,控弦司骨幹棍爺說,我們早就有這個想法了。無論是對傳統弓箭的學習,還是漢服、頭飾的製作,傳統雅樂的復原,社團的最終目的是辦一場真正的明制祭祀,我們2013年在歷代帝王廟復原了大射禮,雖然其間困難重重,但是最終也得到了觀眾與政府的認可。

至於尚寶司則剛成立不久,裡面的社員有時也笑稱之為血汗工廠、黑心工廠,大家開玩笑說,因為那裡不給工資,只管飯,而且有時還不管飽。據尚寶司負責人棍爺介紹,這幾天正在趕製祭祀用的腰帶、梁冠,工作量大,單靠社團的人忙不過來,所以每天都徵集志願者前來參與簡單的手工製作,很辛苦,但是大家都願意為了這次祭祀付出時間,沒有人抱怨。甚至就連吉恩煦的老父老母也加入製作,連夜趕製祭服所需的玉帶、組佩等,經常忙到後半夜兩點。

北京歷代帝王廟清明祭祀 首次恢復明制(圖)

北京歷代帝王廟清明祭祀 首次恢復明制(圖)

祭祀現場

轉世 即使這輩子過去了,也值

在彩排現場,景德崇聖殿殿前、祭器庫庫里,時常暴走着一位皮膚黝黑的青年男子,不對不對,重走,要沿着殿前的白線走、轉彎錯了,感覺不對,重來、為什麼定稿沒有給我看,上面的措辭有問題為什麼不改

身穿白色條紋襯衫、深藍色休閒西服,腳蹬一雙半舊的黑色大皮鞋,他就是本次活動的總負責人吉恩煦,中國人民大學禮學中心主任。一雙劍眉,眼角略有血絲,笑起來有一口白牙,儘管面有倦色,但在彩排場上,他總是不知疲倦地進行着指導。面對這位略顯霸道的執事,無人言不,各司其職。

直到吃飯的時間,他才稍有空閒。由於馬上要進行清明祭祀儀式,他正在進行着為期七天的齋戒,只是吃吃果蔬,不動肉食。飯間,也不時接打電話,布置任務,並沒吃下多少。有人遞給他可樂,他擺擺手,這個太重了,我身體受不住。

每次活動都像死了一次。吉恩煦如是說道。所有小組的進展都要經由他親自過目,單說禮儀流程,我們這次祭祀儀式大致分為排班、起鼓、迎神、奠幣(帛)初獻、亞獻、終獻、飲福受胙、撤饌、送神、望燎(瘞)等步驟,每一步的動作、神態都要我在現場盯着。怎麼上台階、跪拜,都要看。除此之外,服裝、道具、時間、人數等也全部需要他親自審核敲定。

為籌備這次活動,吉恩煦已經近半個月連續每天睡覺不超過四個小時,我才30歲,但身體已經很不好了。熬夜太多,很多時候都要靠吸煙、濃茶、咖啡來頂着。我就是想要將自己所有的時間全部投入進去,哪怕做完這些事情,這輩子就過去了,那也值得。這是我的使命所在。

在復原明制祭祀禮儀流程時,吉恩煦多次說到自己的具象直覺,他認為要想重現古代的祭祀禮儀流程,除了要踏踏實實做好必不可少的文獻整理考據工作,還要有很強的空間想象力,必須要清晰每一個人在整個過程中的走位、藝術的銜接搭配,這很困難,需要對古代禮儀制度的精髓有深入把握,同時還要能掌控住祭祀全局。再考慮到需要和政府各部門溝通、還要有人配合舉辦,吉恩煦坦言,這樣的人很難找,還是要靠我來完成。

他甚至半開玩笑着說,如果真有轉世一說,說不定自己就是甲申年的死難者、揚州城下的冤魂,轉世於今,有此執念,如此極端,不惜一切代價要做好這件事情。

面對別人的復原度很高的讚揚,吉恩煦也是搖搖頭。就他而言,目前自己社團對於儀式的復原度大概只有百分之十,不能完全保證復原百分之百的正確性。韓國人引以為傲的成均館射箭禮、宗廟大祭、江陵端午祭,能有百分之多少的復原度?沒有。真實情況是可能連百分之五都不到。

嚴格來講,吉恩煦繼續說道,祭祀也很難完全復原。其實古代不允許女子參與殿外的跪拜等儀式活動。這不是說男尊女卑,而是古人自有秩序之說,女子在家中針線繡工也都是在為祭祀做準備,男女分工不同。但是現在由於會國樂的男子比較少,加之社會開放,所以我們這次有女子參與儀式。

北京歷代帝王廟清明祭祀 首次恢復明制(圖)

北京歷代帝王廟清明祭祀 首次恢復明制(圖)

祭祀所用明制梁冠

考據努力進行最大程度的復原

本次祭祀儀式的亮點除了對於明制禮儀的努力復原,還在於參與者所穿的服飾。據棍爺介紹,因為之前復原過大射禮,所以對於禮制方面的流程大家都略有心得。本次祭祀所用服飾與上次大射禮完全不同。

本次祭祀中,獻官、贊引所着祭服是根據【明史】、【大明會典】等文獻中圖文記載,以嘉靖八年制度為依據,並參考了孔府唯一一套存世的傳世朝服進行製作,每套包括中衣一件、上衣一件、下裳一件、蔽膝一件、後綬一件、大帶一條、絛一條、革帶一條、組佩一對、梁冠一頂、雲襪一雙、雲頭赤履一雙,笏板一個。據棍爺介紹,一頂梁冠,先後需要錘揲、漆紗、裁縫、組裝四個主要工序,而其中錘揲更是瀕臨失傳的國家級非遺技藝。

儀仗、執事所着服飾為仿明代通肩袖柿蒂紋飛魚服和麒麟服,由控弦司提供。飛魚服和麒麟服是明代典型的賜服,華麗大氣,錦衣衛即得名於此。

而樂舞生服飾採用大紅圓領袍,胸背印有纏枝葵花圖樣。文舞生及樂生,黑介幘,漆布為之,上加描金蟬;服紅絹大袍,胸背畫纏枝方葵花,紅生絹為里,加錦臂韝二;皂皮四縫靴;黑角帶。武舞生,武弁,以漆布為之,上加描金蟬;服飾、靴、帶並同文舞生。嘉靖九年定文、武舞生服制:圜丘服青紵絲,方澤服黑綠紗,朝日壇服赤羅,夕月壇服玉色羅。

在把古文獻中的白紙黑字轉變成現實中色彩明麗的服飾的過程中,復原人員還要借鑑古畫、文物,進行周密翔實的考察,再依據現實條件進行最大程度的復原。

主司服飾的李玉娟介紹稱,本次獻官、贊引,總共要做17套祭服。而明朝的服飾制度大致分為兩種,洪武制度和嘉靖制度,兩者在細節上大有不同:洪武制,方巾曲領、上衣蓋住下裳,顏色以赤、白為主,後綬上的金環、玉環,腰帶的玉帶、金帶,都有明確規定;而嘉靖制沒有方巾曲領,衣不掩裳,後綬紋路和胸前圖案都會相互呼應。

再如,【明史】、【明會典】會對朝服進行詳細的解釋,而對於祭服就會簡略成一句話:同朝服。話雖簡單,卻為復原造成了一定難度,尤其是明朝朝服的擺究竟是如何裁剪而成,並未找到明確的解釋。很多裁縫在製作過程中都是直接裁出大袖子的樣子,再把衣服和擺拼接而成。但實際參考孔府那套存世朝服時,我發現,衣服和擺應該是一體的。

除此之外,復原服飾時,李玉娟和她的夥伴們還格外注重服飾制度的歷史沿革。玉佩、組佩,自春秋戰國古人即有佩戴,走路有叮噹之聲,頗顯風骨。而明代的組佩不光形制與之前不同,還為了防止玉佩在行走過程中鈎掛到其他物品,在其外面套了一層透明薄巧的紅紗袋,所以我們盡力對於細節做到一絲不苟。

但是由於經費短缺、時間緊張,李玉娟不無遺憾地說,還有很多沒有達到復原的標準。比如後綬的製作,實際上應該仿照古制,以織法完成。但是本次採用了普遍的刺繡方式,而且邊緣也利用現代工藝進行了處理,因為採用織法完成的人現在已經很少了。

眾籌預算幾乎被砍掉了一半

大概正如古語所言,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自籌備以來,社團也並非一帆風順,而是受到了一定現實條件的制約與阻力。比如出於安全因素考慮,原本應由128人完成的八佾舞,現在不得不只由32個人來完成。而4月3日上午被風颳倒的編鐘架子也為這次儀式彩排雪上加霜。

經費也是一個很棘手的事情。吉恩煦介紹說,一開始報了十幾萬的預算,後來砍到只剩下八萬。雖然說有多少錢就干多少事兒,但是這是我們長久以來的渴望,怎麼捨得不好好做?怎麼可能將就?

面對資金與理想的落差,大家想到了眾籌。這其實還得益於控弦司之前與北京電影學院學生合作拍攝漢服微電影【忠良】的經驗。據棍爺介紹,當時經驗不足,預算超額。在全部拍攝完畢之後才開始眾籌,並用籌來的錢做了後期。

作為復原黨的他們也怕自己的作品被內行人笑話,所以特別注意考據、注重細節。在眾籌的過程中,既有一兩百的,也有動輒一萬的,既有年長的人士,也有青年學子,很多人都在留言板中寫道,無須回報,只願弘揚傳統文化,復原傳統禮儀。

此外,對於外界希望祭祀表演要面朝觀眾,而非大殿、最好不要進到殿裡面拜等要求,吉恩煦也是左右為難,可能大家對此舉有一定誤會。我們並不是祭祀表演,而是要讓這種儀式真正復活。來祭拜的獻官都是各地的老師、學生,或者對此懷有敬畏之心的人士,不是演員。而且整個過程中,不光要下跪還要行禮,這對着觀眾也並不合適。

儘管有諸多煩惱,吉恩煦與他的夥伴們對未來的發展還是持積極的態度,這次活動單純依靠我們,不一定能辦好。但是北京歷代帝王廟博物館、中國人民大學孔子研究院、北京高校傳統文化社團聯盟也給予了很大支持。各地同袍們紛紛來京參拜,也極大地鼓舞了我們。我們希望以此找回曾經失去的禮儀,樹立中華之正統,圓自己一個夢,為後代造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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