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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休竹客

[二十四史] 南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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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南齐书  卷十九‧志第十一  五行  木传曰:‘东方,易经地上之木为观,故木于人,威仪容貌也。木者,春生气之始,农之本也。无夺农时,使民岁不过三日,行什一之税,无贪欲之谋,则木气从。如人君失威仪,逆木行,田猎驰骋,不反宫室,饮食沈湎,不顾礼制,出入无度,多发繇役,以夺民时,作为奸诈,以夺民财,则木失其性矣。盖以工匠之为轮矢者多伤败,故曰木不曲直。’
宋泰豫元年,京师祗垣寺皂荚树枯死。昇明末,忽更生花叶。京房易传曰:‘树枯冬生,不出二年,国丧,君子亡。’其占同。宋氏禅位。
建元元年,朱爵华表柱生枝叶。
建元初,李子生毛。
二年,武陵沅头都尉治有桑树,方冬生叶。京房易传曰:‘木冬生花,天下有丧。’其占同。后二年,宫车晏驾。
四年,巴州城西古楼脚柏柱数百年,忽生花。
永明六年,石子岗柏木长二尺四寸,广四寸半,化为石。时车驾数游幸,应本传木失其性也。
永明中,大 26a35.gif 一舶无故自沈,艚中无水。
隆昌元年,庐陵王子卿斋屋梁柱际无故出血。
建武初,始安王遥光治庙,截东安寺屋以直庙垣,截梁,水出如泪。
貌传曰:‘失威仪之制,怠慢骄恣,谓之狂,则不肃矣。下不敬,则上无威。天下既不敬,又肆其骄恣,肆之则不从。夫不敬其君,不从其政,则阴气胜,故曰厥罚常雨。’
永明八年四月,己巳起阴雨,昼或暂晴,夜时见星月,连雨积霖,至十七日乃止。
十一年四月辛巳朔,去三月戊寅起,而其闲暂时晴,从四月一日又阴雨,昼或见日,夜乍见月,回复阴雨,至七月乃止。
永泰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雨,至永元元年五月二十一日乃晴。京房占曰:‘冬雨,天下饥。春雨,有小兵。’时虏寇雍州,余应本传。
传曰:‘大雨雪,犹庶征之常雨也,然有甚焉。雨,阴。大雨雪者,阴之畜积甚也。一曰与大水同象,曰攻为雪耳。’
建元二年闰月己丑,雨雪。
三年十一月,雨雪,或阴或晦,八十余日,至四年二月乃止。
传曰:‘雷于天地为长子,以其首长万物,与之出入,故雷出万物出,雷入万物入。夫雷者人君之象,入则除害,出则兴利。雷之微气以正月出,其有声者以二月出,以八月入,其余微者以九月入。冬三月雷无出者,若是阳不闭阴,则出涉危难而害万物也。’
建元元年十月壬午,夜电光,因雷鸣。
十一月庚戌,电光,有顷雷鸣,久而止。
永明五年正月戊申,夜西北雷声。
六年十月甲申,夜阴细雨,始闻雷鸣于西北上。
七年正月甲子,夜阴,雷鸣西南坤宫,隆隆一声而止。
八年正月庚戌,夜雷起坎宫水门,其音隆隆,一声而止。
九年二月丙子,西北有电光,因闻雷声隆隆,仍续十声而止。
十年二月庚戌,夜南方有电光,因闻雷声隆隆相续,丁亥止。
十月庚子,电雷起西北。
十一月丁丑,西南有光,因闻雷声隐隐,再声而止。西南坤宫。
十二月甲申,阴雨,有电光,因闻西南及西北上雷鸣,频续三声。
丙申,夜闻西北上雷频续二声。
辛亥,雷雨。
传曰:‘雨雹,君臣之象也。阳之气专为雹,阴之气专为霰。阳专而阴胁之,阴盛而阳薄之。雹者,阴薄阳之象也。霰者,阳胁阴之符也。春秋不书霰者,犹月蚀也。’
建元四年五月戊午朔,雹。
永明元年九月乙丑,雹落大如蒜子,须臾乃止。
十一年四月辛亥,雹落大如蒜子,须臾灭。
貌传又曰:‘上失节而狂,下怠慢而不敬,上下失道,轻法侵制,不顾君上,因以荐饥。貌气毁,故有鸡祸。’一曰:‘水岁鸡多死及为怪,亦是也。上下不相信,大臣奸宄,民为寇盗,故曰厥极恶。’一曰:‘民多被刑,或形貌丑恶,风俗狂慢,变节易度,则为轻剽奇怪之服,故曰时则有服妖。’
永明中,宫内服用射猎锦文,为骑射兵戈之象。至建武初,虏大为寇。
永明中,萧谌开博风帽后裙之制,为破后帽。世祖崩后,谌建废立,诛灭诸王。
永明末,民闲制倚劝帽。及海陵废,明帝之立,劝进之事,倚立可待也。
建武中,帽裙覆顶,东昏时,以为裙应在下,而今在上,不祥,断之。群下反上之象也。
永元中,东昏侯自造游宴之服,缀以花采锦绣,难得详也。群小又造四种帽,帽因势为名。一曰‘山鹊归林’者,诗云‘鹊巢,夫人之德’,东昏宠嬖淫乱,故鹊归其林薮。二曰‘兔子度坑’,天意言天下将有逐兔之事也。三曰‘反缚黄离喽’,黄口小鸟也,反缚,面缚之应也。四曰‘凤皇度三桥’,凤皇者嘉瑞,三桥,梁王宅处也。
貌传又曰:‘危乱端见,则天地之异生。木者青,故曰青眚,为恶祥。凡貌伤者,金沴木,木沴金,冲气相通。’
延兴元年,海陵王初立,文惠太子冢上有物如人,长数丈,青色,直上天,有声如雷。
火,南方,扬光辉,出炎爚为明者也。人君向明而治,盖取其象。以知人为分,谗佞既远,群贤在位,则为明而火气从矣。人君疑惑,弃法律,不诛谗邪,则谗口行,内闲骨肉,外疏忠臣,至杀世子,逐功臣,以妾为妻,则火失其性,上灾宗庙,下灾府榭,内熯本朝,外熯阙观,虽兴师众,不能救也。
永明三年正月,甲夜西北有野火,光上生精,西北有四,东北有一,并长七八尺,黄赤色。
三月庚午,丙夜北面有野火,光上生精,长六尺,戊夜又有一枚,长五尺,并黄赤色。
四年正月丁亥,夜有火精三处。
闰月丁巳,夜有火精四所。
十二月辛酉,夜东南有野火精二枚。
五年十二月丙寅,夜西北有野火,火上生精,一枚,长三尺,黄白色。
六年十一月戊申,夜西南及北三面有野火,火上生精,九枚,并长二尺,黄赤色。
九年二月丙寅,甲夜北面有野火,火生精,二枚,西北又一枚,并长三尺,须臾消。
永元二年八月,宫内火,烧西斋璿仪殿及昭阳、显阳等殿,北至华林墙,西及秘阁,凡屋三千余闲。京房易传曰:‘君不思道,厥妖火烧宫。’秘阁与春秋宣榭火同,天意若曰,既无纪纲,何用典文为也。
二年冬,京师民闲相惊云,当行火灾,南岸人家往往于篱闲得布火缠者,云公家以此禳之。
三年正月,豫章郡天火烧三千余家。京房易占曰:‘天火下烧民屋,是谓乱治杀兵作。’是年,台军与义师偏众相攻于南江诸郡。
三年二月,乾和殿西厢火,烧屋三十闲。是时西斋既火,帝徙居东斋,高宗所住殿也。与烧宫占同。
传又曰:‘犯上者不诛,则草犯霜而不死。或杀不以时,事在杀生失柄,故曰草妖也。’一曰:‘草妖者,失众之象也。’
永元中,御刀黄文济家斋前种昌蒲,忽生花,光影照壁,成五采,其儿见之,余人不见也。少时,文济被杀。
刘歆视传有羽虫之孽,谓鸡祸也。班固案易鸡属巽,今以羽虫之孽类是也,依歆说附视传云。
建武二年,有大鸟集建安,形如水犊子。其年,郡大水。
三年,大鸟集东阳郡,太守沈约表云:‘鸟身备五采,赤色居多。’案乐纬协图征云:‘焦明鸟质赤,至则水之感也。’
永明二年四月,乌巢内殿东鸱尾。
三年,大鸟集会稽上虞。其年,县大水。
传曰:‘维水沴火。’又曰:‘赤眚赤祥。’
建武四年,王晏子德元所居帷屏,无故有血洒之,少日而散。 晏寻被诛。
思心传曰:‘心者,土之象也。思心不睿,其过在瞀乱失纪。风于阳则为君,于阴则为大臣之象,专恣而气盛,故罚常风。心为五事主,犹土为五行主也。’一曰:‘阴阳相薄,偏气阳多为风,其甚也常风。阴气多者,阴而不雨,其甚也常阴。’一曰:‘风宵起而昼晦,以应常阴同象也。’
建元元年十一月庚戌,风夜暴起,云雷合冥,从戌亥上来。
四年十一月甲寅,酉时风起小𫘝,至二更雪落,风转浪津。
永明四年二月丙寅,巳时风迅急。
十一月己丑,戌时风迅急,从西北戌亥上来。
五年五月乙酉,子时风迅急,从西北戌亥上来。
七年正月丁卯,阳征阴贼之日,时加子,风起迅急,从北方子丑上来,暴疾浪津,寅时止。
八年六月乙酉,时加子,风起迅急,暴疾浪津,发屋折木,尘沙,从西南未上来,因雷雨,须臾,风微雨止。
九年七月甲寅,阳羽廉贞之日,时加亥,风起迅急,从东方来,暴疾彭勃浪津,至乙卯阴贼时渐微,名羽动羽。
九月乙丑,时加未,雷,骤雨,风起迅急,暴疾浪津,从西北戌上来。
十月壬辰,阳羽奸邪之日,时加丑,风起从北方子丑上来,暴疾浪津,迅急,尘埃,五日寅时渐微,名羽动宫。
十年正月辛巳,阳商宽大之日,时加寅,风从西北上来,暴疾浪津,迅急,扬沙折木,酉时止。
二月甲辰,阳征奸邪之日,时加辰,风起迅急,从西北亥上来,暴疾彭勃浪津,至酉时止。
三月丁酉,阳征廉贞之日,时加未,风从北方子丑上来,迅急,暴疾浪津,戌时止。
七月庚申,阴角贪狼之日,时加午,风从东北丑上来,迅急浪津,至辛酉巳时渐微。
十一年二月庚寅,阳角廉贞之日,时加亥,风从西北亥上来,迅疾浪津,丑时渐微,为角动角。
七月甲寅,阳羽廉贞之日,时加巳,风从东北寅上来,迅疾浪津,发屋折木,戊夜渐微,为羽动征。己巳,阳角宽大之日,时加未,风从戌上来,暴疾,良久止,为角动商及宫。
凡时无专恣,疑是阴阳相薄。
建武元年三月乙酉,未时风起,浪津暴急,从北方上来,应本传瞀乱。
建武二年、三年、四年,每秋七月、八月,辄大风,三吴尤甚,发屋折木,杀人。京房占‘狱吏暴,风害人’。时帝严刻。
永元元年七月十二日,大风,京师十围树及官府居民屋皆拔倒,应本传。
传又曰:‘山之于地,君之象也。山崩者,君权损,京陵易处,世将变也。陵转为泽,贵将为贱也。’
建元二年夏,庐陵石阳县长溪水冲激山麓崩,长六七丈,下得柱千余口,皆十围,长者一丈,短者八九尺,头题有古文字,不可识。江淹以问王俭,俭云:‘江东不闲隶书,此秦汉时柱也。’后年宫车晏驾,世变之象也。
永明二年秋,始兴曲江县山崩,壅底溪水成陂。京房占:‘山崩,人主恶之。’
传又曰:‘雷电所击,盖所感也。皆思心有尤之所致也。’
建元二年闰六月丙戌,戊夜震电。
四年五月五日,云雹暗都,雷震于乐游安昌殿,电火焚荡尽。
永明八年四月六日,雷震,会稽山阴恒山保林寺刹上四破,电火烧塔,下佛面窗户不异也。
永明中,雷震东宫南门,无所伤毁,杀食官一人。
十一年三月,震于东斋,栋崩。左右密欲治缮,竟陵王子良曰:‘此岂可治,留之志吾过,且旌天之爱我也。’明年,子良薨。
传又曰:‘土气乱者,木金水火乱之。’
建武二年二月丁巳,地震。
永元元年七月,地日夜十八震。
九月十九日,地五震。
金者,西方,万物既成,杀气之始也。其于王事,兵戎战伐之道也。王者兴师动众,建立旗鼓,仗旄把钺,以诛残贼,止暴乱,杀伐应义,则金气从。工冶铸化,革形成器也。人君乐侵陵,好攻战,贪城邑,轻百姓之命,人民不安,内外骚动,则金失其性。盖冶铸不化,冰滞固坚,故曰金不从革,又曰维木沴金。
建武四年,明帝出旧宫送豫章王第二女绥安主降嫔,还上辇,辇上金翅无故自折落地。
言传曰:‘言易之道,西方曰兑,为口。人君过差无度,刑法不一,敛从其重,或有师旅,炕阳之节,若动众劳民,是言不从。人君既失众,政令不从,孤阳持治,下畏君之重刑,阳气胜则旱象至,故曰厥罚常阳也。’
建元三年,大旱,时有虏寇。
永明三年,大旱,明年,唐宇之起。
建武二年,大旱,时虏寇方盛,皆动众之应也。
言传曰:‘下既悲苦君上之行,又畏严刑而不敢正言,则必先发于歌谣。歌谣,口事也。口气逆则恶言,或有怪谣焉。’
宋泰始既失彭城,江南始传种消梨,先时所无,百姓争欲种植。识者曰:‘当有姓萧而来者。’十余年,齐受禅。
元徽中,童谣曰:‘襄阳白铜蹄,郎杀荆州儿。’后沈攸之反,雍州刺史张敬儿袭江陵,杀沈攸之子元琰等。
永明元年元日,有小人发白虎樽,既醉,与笔扎,不知所道,直云‘忆高帝’。敕原其罪。
世祖起青溪旧宫,时人反之曰,‘旧宫者,穷厩也’。及上崩后,宫人出居之。
永明初,百姓歌曰:‘白马向城啼,欲得城边草。’后句闲云‘陶郎来’。白者金色,马者兵事。三年,妖贼唐宇之起,言唐来劳也。
世祖起禅灵寺初成,百姓纵观,或曰:‘禅者授也,灵非美名,所授必不得其人。’后太孙立,见废也。
永明中,宫内坐起御食之外,皆为客食。世祖以客非家人名,改呼为别食,时人以为分别之象。少时,上晏驾。
文惠太子在东宫,作两头纤纤诗,后句云‘磊磊落落玉山崩’。自此长王宰相相继薨徂,二宫晏驾。
文惠太子作七言诗,后句辄云‘愁和谛’。后果有和帝禅位。
永明中,虏中童谣云:‘黑水流北,赤火入齐。’寻而京师人家忽生火,赤于常火,热小微,贵贱争取以治病。法以此火灸桃板七炷,七日皆差。敕禁之,不能断。京师有病瘿者,以火灸数日而差。邻人笑曰:‘病偶自差,岂火能为。’此人便觉颐闲痒,明日瘿还如故。后梁以火德兴。
文惠太子起东田,时人反云‘后必有癫童’。果由太孙失位。
齐宋以来,民闲语云‘扰攘建武上’。明帝初,诛害蕃戚,京师危骇。
永元元年,童谣曰:‘洋洋千里流,流翣东城头。乌马乌皮袴,三更相告诉。脚跛不得起,误杀老姥子。’千里流者,江祏也。东城,遥光也。遥光夜举事,垣历生者乌皮袴褶往奔之。跛脚,亦遥光。老姥子,孝字之象,徐孝嗣也。
永元中,童谣云:‘野猪虽嗃嗃,马子空闾渠。不知龙与虎,饮食江南墟。七九六十三,广莫人无余。乌集传舍头,今汝得宽休。但看三八后,摧折景阳楼。’识者解云‘陈显达属猪,崔慧景属马’,非也。东昏侯属猪,马子未详,梁王属龙,萧颖胄属虎。崔慧景攻台,顿广莫门死,时年六十三。乌集传舍,即所谓‘瞻乌爰止,于谁之屋’。三八二十四,起建元元年,至中兴二年,二十四年也。摧折景阳楼,亦高台倾之意也。言天下将去,乃得休息也。
齐、宋之际,民闲语云‘和起’,言以和颜而为变起也。后和帝立。
崔慧景围台城,有一五色幡,飞翔在云中,半日乃不见,众皆惊怪,相谓曰:‘幡者,事寻当翻覆也。’数日而慧景败。
言传曰:‘言气伤则民多口舌,故有口舌之痾。金者白,故有白眚,若有白为恶祥。’
宋昇明二年,飙风起建康县南塘里,吹帛一匹入云,风止,下御路。纪僧真启太祖当宋氏禅者,其有匹夫居之。
水,北方,冬藏万物,气至阴也,宗庙祭祀之象。死者精神放越不反,故为之庙以收其散,为之貌以收其魂神,而孝子得尽礼焉。敬之至,则神歆之,此则至阴之气从,则水汽从沟渎随而流去,不为民害矣。人君不祷祀,简宗庙,废祭祀,逆天时,则雾水暴出,川水逆溢,坏邑轶郷,沈溺民人,故曰水不润下。
建元二年,吴、吴兴、义兴三郡大水。
二年夏,丹阳、吴二郡大水。
四年,大水。
永明五年夏,吴兴、义兴水雨伤稼。
六年,吴兴、义兴二郡大水。
建武二年冬,吴、晋陵二郡水雨伤稼。
永元元年七月,涛入石头,漂杀缘淮居民。应本传。
荆州城内有沙池,常漏水。萧颖胄为长史,水乃不漏,及颖胄亡,乃复竭。
传曰:‘极阴气动,故有鱼孽。鱼孽者,常寒罚之符也。’
永明九年,盐官县石浦有海鱼乘潮来,水退不得去,长三十余丈,黑色无鳞,未死,有声如牛,土人呼为海燕,取其肉食之。
永元元年四月,有大鱼十二头入会稽上虞江,大者近二十余丈,小者十余丈,一入山阴称浦,一入永兴江,皆暍岸侧,百姓取食之。
听传曰:‘不聦之象见,则妖生于耳,以类相动,故曰有鼓妖也。’一曰,声属鼓妖。
永明元年十一月癸卯,夜天东北有声,至戊夜。
传曰:‘皇之不极,是谓不建,其咎在霿乱失听,故厥咎霿。思心之咎亦雾。天者,正万物之始,王者,正万事之始,失中则害天气,类相动也。天者转于下而运于上,云者起于山而弥于天,天气动则其象应,故厥罚常阴。王者失中,臣下盛强,而蔽君明,则云阴亦众多而蔽天光也。
建元四年十月丙午,日入后土雾勃勃如火烟。
永明二年十一月己亥,四面土雾入人眼鼻,至辛丑止。
二年十一月丙子,日出后及日入后,四面土雾勃勃如火烟。
六年十一月庚戌,丙夜土雾竟天,昏塞浓厚,至六日未时小开,到甲夜后仍浓密,勃勃如火烟,辛惨入人眼鼻。
八年十月壬申,夜土雾竟天,浓厚勃勃如火烟,气入人眼鼻,至九日辰时开除。
九年十月丙辰,昼夜恒昏雾勃勃如火烟,其气辛惨入人眼鼻,兼日色赤黄,至四日甲夜开除。
十年正月辛酉,酉初四面土雾勃勃如火烟,其气辛惨入人眼鼻。
传曰:‘易曰“乾为马”。逆天气,马多死,故曰有马祸。’一曰,马者,兵象也。将有寇戎之事,故马为怪。
建武四年,王晏出至草市,马惊走,鼓步从车而归,十余日,晏诛。
建武中,南岸有一兰马,走逐路上女子,女子窘急,走入人家床下避之,马终不置,发床食女子股脚闲肉都尽,禁司以闻,敕杀此马,是后频有寇贼。
京房易传曰:‘生子二胸以上,民谋其主。三手以上,臣谋其主。二口已上,国见惊以兵。三耳已上,是谓多听,国事无定。二鼻以上,国主久病。三足三臂已上,天下有兵。’其类甚多,盖以象占之。
永明五年,吴兴东迁民吴休之家女人双生二儿,胸以下齐以上合。
京房易传曰:‘野兽入邑,其邑大虚。’又曰:‘野兽无故入邑朝廷门及宫府中者,邑逆且虚。’
永明中,南海王子罕为南兖州刺史,有獐入广陵城,投井而死,又有象至广陵,是后刺史安陆王子敬于镇被害。
建武四年春,当郊治圆丘,宿设已毕,夜虎攫伤人。
建武中,有鹿入景皇寝庙,皆为上崩及禅代也。凡无占者,皆为不应本传。
赞曰:木怪夔魍,火为水妃。土实载物,金作明威。形声异迹,影响同归。皆由象应,莫不类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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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南齐书  卷二十‧列传第一  皇后  六宫位号,汉、魏以来,因袭增置,世不同矣。建元元年,有司奏置贵嫔、夫人、贵人为三夫人,脩华、脩仪、脩容、淑妃、淑媛、淑仪、婕妤、容华、充华为九嫔,美人、中才人、才人为散职。永明元年,有司奏贵妃、淑妃并加金章紫绶,佩于窴玉。淑妃旧拟九棘,以淑为温恭之称,妃为亚后之名,进同贵妃,以比三司。夫人之号,不殊蕃国。降淑媛以比九卿。七年,复置昭容,位在九嫔。建元三年,太子宫置三内职,良娣比开国侯,保林比五等侯,才人比驸马都尉。
宣孝陈皇后讳道止,临淮东阳人,魏司徒陈矫后。父肇之,郡孝廉。
后少家贫,勤织作,家人矜其劳,或止之,后终不改。嫁于宣帝,庶生衡阳元王道度、始安贞王道生,后生太祖。太祖年二岁,乳人乏乳,后梦人以两瓯麻粥与之,觉而乳大出,异而说之。宣帝从任在外,后常留家治事教子孙。有相者谓后曰:‘夫人有贵子而不见也。’后叹曰:‘我三儿谁当应之。’呼太祖小字曰:‘正应是汝耳。’宣帝殂后,后亲自执勤,婢使有过误,恕不问也。太祖虽从官,而家业本贫,为建康令时,高宗等冬月犹无缣纩,而奉膳甚厚,后每撤去兼肉,曰:‘于我过足矣。’殂于县舍,年七十三。昇明三年,追赠竟陵公国太夫人,蜜印,画青绶,祠以太牢。建元元年,追尊孝皇后。赠外祖父肇之金紫光禄大夫,谥曰敬侯。后母胡氏为永昌县靖君。
高昭刘皇后讳智容,广陵人也。祖玄之,父寿之,并员外郎。
后母桓氏梦吞玉胜生后,时有紫光满室,以告寿之,寿之曰:‘恨非是男。’桓曰:‘虽女,亦足兴家矣。’后每寝卧,家人常见上如有云气焉。年十余岁,归太祖,严正有礼法,家庭肃然。宋泰豫元年殂,年五十。归葬宣帝墓侧,今泰安陵也。门生王清与墓工始下锸,有白兔跳起,寻之不得,及坟成,兔还栖其上。昇明二年,赠竟陵公国夫人。三年,赠齐国妃,印绶如太妃。建元元年,尊谥昭皇后。三年,赠后父金紫光禄大夫,母桓氏上虞都郷君;寿之子兴道司徒属,文蔚豫章内史,义徽光禄大夫,义伦通直郎。
武穆裴皇后讳惠昭,河东闻喜人也。祖朴之,给事中。父玑之,左军参军。
后少与豫章王妃庾氏为娣姒,庾氏勤女工,奉事太祖、昭后恭谨不倦,后不能及,故不为舅姑所重,世祖家好亦薄焉。性刚严,竟陵王子良妃袁氏布衣时有过,后加训罚。昇明三年,为齐世子妃。建元元年,为皇太子妃。三年,后薨。谥穆妃,葬休安陵。世祖即位,追尊皇后。赠玑之金紫光禄大夫,后母檀氏余杭广昌郷元君。
旧显阳、昭阳二殿,太后、皇后所居也。永明中无太后、皇后,羊贵嫔居昭阳殿西,范贵妃居昭阳殿东,宠姬荀昭华居凤华柏殿。宫内御所居寿昌画殿南阁,置白鹭鼓吹二部;乾光殿东西头,置锺磬两厢:皆宴乐处也。上数游幸诸苑囿,载宫人从后车,宫内深隐,不闻端门鼓漏声,置锺于景阳楼上,宫人闻锺声,早起装饰,至今此锺唯应五鼓及三鼓也。车驾数幸琅邪城,宫人常从,早发至湖北埭,鸡始鸣。
吴郡韩蔺英,妇人有文辞。宋孝武世,献中兴赋,被赏入宫。宋明帝世,用为宫中职僚。世祖以为博士,教六宫书学,以其年老多识,呼为‘韩公’。
文安王皇后讳宝明,琅邪临沂人也。祖韶之,吴兴太守。父晔之,太宰祭酒。
宋世,太祖为文惠太子纳后,桂阳贼至,太祖在新亭,传言已没,宅复为人所抄掠,文惠太子、竟陵王子良奉穆后、庾妃及后挺身送后兄昺之家,事平乃出。建元元年,为南郡王妃。四年,为皇太子妃,无宠。太子为宫人制新丽衣裳及首饰,而后床帷陈设故旧,钗镊十余枚。永明十一年,为皇太孙太妃。郁林即位,尊为皇太后,称宣德宫。赠后父金紫光禄大夫,母桓氏丰安县君。其年十二月,备法驾谒太庙。高宗即位,出居鄱阳王故第,为宣德宫。永元三年,梁王定京邑,迎后入宫称制,至禅位。天监十一年,薨,年五十八。葬崇安陵。谥曰安后。兄晃义兴太守。
郁林王何妃名婧英,庐江灊人,抚军将军戢之女也。永明二年,纳为南郡王妃。十一年,为皇太孙妃。郁林王即位,为皇后。嫡母刘氏为高昌县都郷君,所生母宋氏,为余杭广昌郷君。将拜,镜在床无故堕地。其冬,与太后同日谒太庙。
后禀性淫乱,为妃时,便与外人姧通。在后宫,复通帝左右杨珉之,与同寝处如伉俪。珉之又与帝相爱亵,故帝恣之。迎后亲戚入宫,赏赐人百数十万。以世祖耀灵殿处后家属。帝被废,后贬为王妃。
海陵王王妃名韶明,琅邪临沂人,太常慈女也。永明八年,纳为临汝公夫人。郁林即位,为新安王妃。延兴元年,为皇后。其年,降为海陵王妃。
明敬刘皇后讳惠端,彭城人,光禄大夫道弘孙也。太祖为高宗纳之。建元三年,除西昌侯夫人。永明七年,卒,葬江乘县张山。延兴元年,赠宣城王妃。高宗即位,追尊为敬皇后。赠父通直郎景猷金紫光禄大夫,母王氏平阳郷君。永泰元年,高宗崩,改葬,祔于兴安陵。
东昏褚皇后名令璩,河南阳翟人,太常澄女也。建武二年,纳为皇太子妃。明年,谒敬后庙。东昏即位,为皇后。帝宠潘妃,后不被遇。黄淑仪生太子诵,东昏废,并为庶人。
和帝王皇后名蕣华,琅邪临沂人,太尉俭孙也。初为随王妃。中兴元年,为皇后。帝禅位,后降为妃。
史臣曰:后妃之德,著自风谣,义起闺房,而道化天下。缲盆献种,罔非耕织,佩管晨兴,与子同事,可以光熙阃业,作俪公侯。孝、昭二后,并有贤明之训,不得母临万国。宝命方昌,椒庭虚位,有妇人焉,空慕周兴,祯符显瑞,徒萃徽名。若使掖作同休,阴教远燮,则马、邓风流,复存乎此。太祖创命,宫禁贬约,毁宋明之紫极,革前代之逾奢,衣不文绣,色无红采,永巷贫空,有同素室。世祖嗣位,运藉休平,寿昌前兴,凤华晚构,香柏文柽,花梁绣柱,雕金镂宝,颇用房帷,赵瑟吴趋,承闲奏曲,岁费傍恩,足使充牣,事由私蓄,无损国储。高宗仗数矫情,外行俭陋,内奉宫业,曾莫云改。东昏丧道,侈风大扇,销糜海内,以赡浮饰,哲妇倾城,同符殷、夏。呜呼!所以垂戒于方来也。
赞曰:宣武孝则,识有先知。高昭诞武,世载母仪。裴穆储阃,位亦从隳。明敬典册,配在宗枝。秋宫亦遽,轩景前亏。文安废主,百忧已离,中兴秉制,揖让弘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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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南齐书  卷二十一‧列传第二  文惠太子  文惠太子长懋字云乔,世祖长子也。世祖年未弱冠而生太子,为太祖所爱。姿容丰润,小字白泽。宋元徽末,随世祖在郢,世祖还镇盆城拒沈攸之,使太子劳接将帅,亲侍军旅。除秘书郎,不拜。授辅国将军,迁晋熙王抚军主簿。事宁,世祖遣太子还都,太祖方创霸业,心存嫡嗣,谓太子曰:‘汝还,吾事办矣。’处之府东斋,令通文武宾客。敕荀伯玉曰:‘我出行日,城中军悉受长懋节度。我虽不行,内外直防乃诸门甲兵,悉令长懋时时履行。’转秘书丞,以与宣帝讳同,不就,改除中书郎,迁黄门侍郎,未拜。昇明三年,太祖将受禅,世祖已还京师,以襄阳兵马重镇,不欲处他族,出太子为持节、都督雍梁二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军事、左中郎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建元元年,封南郡王,邑二千户。江左未有嫡皇孙封王,始自此也。进号征虏将军。
先是,梁州刺史范柏年诱降晋寿亡命李乌奴讨平氐贼杨城、苏道炽等,颇著威名。沈攸之事起,柏年遣将阴广宗领军出魏兴声援京师,而候望形势,事平,朝廷遣王玄邈代之。乌奴劝柏年据汉中不受命,柏年计未决,玄邈已至,柏年迟回魏兴不肯下,太子虑其为变,乃遣说柏年,许启为府长史,柏年乃进襄阳,因执诛之。柏年,梓潼人,徙居华阳,世为土豪,知名州里。宋泰始中,氐寇断晋寿道,柏年以仓部郎假节领数百人慰劳通路,自益州道报命。除晋寿太守。讨平氐贼,遂为梁州。柏年彊立,善言事,以应对为宋明帝所知。既被诛,巴西太守柳弘称启太祖,敕答曰:‘柏年幸可不尔,为之恨恨!’
时襄阳有盗发古冢者,相传云是楚王冢,大获宝物玉屐、玉屏风、竹简书、青丝编。简广数分,长二尺,皮节如新。盗以把火自照,后人有得十余简,以示抚军王僧虔,僧虔云是科斗书考工记,周官所阙文也。是时州遣按验,颇得遗物,故有同异之论。
会北虏南侵,上虑当出樊、沔。二年,征为侍中、中军将军,置府,镇石头。穆妃薨,成服日,车驾出临丧,朝议疑太子应出门迎。左仆射王俭曰:‘寻礼记服问“君所主夫人妻、太子、嫡妇”,言国君为此三人为主丧也。今鸾舆临降,自以主丧而至,虽因事抚慰,义不在吊,南郡以下不应出门奉迎。但尊极所临,礼有变革,权去杖绖,移立户外,足表情敬,无烦止哭。皇太子既一宫之主,自应以车驾幸宫,依常奉候。既当成服之日,吉凶不容相干,宜以衰帻行事。望拜止哭,率由旧章。尊驾不以临吊,奉迎则惟常体,求之情礼,如为可安。’解侍中。上以太子哀疾,不宜居石头山障,移镇西州。四年,迁使持节、都督南徐兖二州诸军事、征北将军、南徐州刺史。世祖即位,为皇太子。
初,太祖好左氏春秋,太子承旨讽诵,以为口实。既正位东储,善立名尚,礼接文士,畜养武人,皆亲近左右,布在省闼。永明三年,于崇正殿讲孝经,少傅王俭以擿句令太子仆周颙撰为义疏。五年冬,太子临国学,亲临策试诸生,于坐问少傅王俭曰:‘曲礼云“无不敬”。寻下之奉上,可以尽礼,上之接下,慈而非敬。今揔同敬名,将不为昧?’俭曰:‘郑玄云“礼主于敬”,便当是尊卑所同。’太子曰:‘若如来通,则忠惠可以一名,孝慈不须别称。’俭曰:‘尊卑号称,不可悉同,爱敬之名,有时相次。忠惠之异,诚以圣旨,孝慈互举,窃有征据。礼云“不胜丧比于不慈不孝”,此则其义。’太子曰:‘资敬奉君,资爱事亲,兼此二涂,唯在一极。今乃移敬接下,岂复在三之义?’俭曰:‘资敬奉君,必同至极,移敬逮下,不慢而已。’太子曰:‘敬名虽同,深浅既异,而文无差别,弥复增疑。’俭曰:‘繁文不可备设,略言深浅已见。传云“不忘恭敬,民之主也”。书云“奉先思孝,接下思恭”。此又经典明文,互相起发。’太子问金紫光禄大夫张绪,绪曰:‘愚谓恭敬是立身之本,尊卑所以并同。’太子曰:‘敬虽立身之本,要非接下之称。尚书云“惠鲜鳏寡”,何不言恭敬鳏寡邪?’绪曰:‘今别言之,居然有恭惠之殊,揔开记首,所以共同斯称。’竟陵王子良曰:‘礼者敬而已矣。自上及下,愚谓非嫌。’太子曰:‘本不谓有嫌,正欲使言与事符,轻重有别耳。’临川王映曰:‘先举必敬,以明大体,尊卑事数,备列后章,亦当不以揔略而碍。’太子又以此义问诸学生,谢几卿等十一人,并以笔对。太子问王俭曰:‘周易乾卦本施天位,而说卦云“帝出乎震”。震本非天,义岂相主?’俭曰:‘乾健震动,天以运动为德,故言“帝出震”。’太子曰:‘天以运动为德,君自体天居位,震雷为象,岂体天所出?’俭曰:‘主器者莫若长子,故受之以震,万物出乎震,故亦帝所与焉。’俭又咨太子曰:‘孝经“仲尼居,曾子侍”。夫孝理弘深,大贤方尽其致,何故不授颜子,而寄曾生?’太子曰:‘曾生虽德惭体二,而色养尽礼,去物尚近,接引非隔,弘宣规教,义在于此。’俭曰:‘接引非隔,弘宣虽易,去圣转远,其事弥轻。既云“人能弘道”,将恐人轻道废。’太子曰:‘理既有在,不容以人废言,而况中贤之才,弘上圣之教,宁有壅塞之嫌。’临川王映咨曰:‘孝为德本,常是所疑,德施万善,孝由天性,自然之理,岂因积习?’太子曰:‘不因积习而至,所以可为德本。’映曰:‘率由斯至,不俟明德,大孝荣亲,众德光备,以此而言,岂得为本?’太子曰:‘孝有深浅,德有小大,因其分而为本,何所稍疑。’太子以长年临学,亦前代未有也。
明年,上将讯丹阳所领囚,及南北二百里内狱,诏曰:‘狱讼之重,政化所先。太子立年作贰,宜时详览,此讯事委以亲决。’太子乃于玄圃园宣猷堂录三署囚,原宥各有差。上晚年好游宴,尚书曹事亦分送太子省视。
太子与竟陵王子良俱好释氏,立六疾馆以养穷民。风韵甚和,而性颇奢丽。宫内殿堂,皆雕饰精绮,过于上宫。开拓玄圃园,与台城北堑等。其中楼观塔宇,多聚奇石,妙极山水。虑上宫望见,乃傍门列脩竹,内施高鄣,造游墙数百闲,施诸机巧,宜须鄣蔽,须臾成立,若应毁撤,应手迁徙。善制珍玩之物,织孔雀毛为裘,光彩金翠,过于雉头矣。以晋明帝为太子时立西池,乃启世祖引前例,求东田起小苑,上许之。永明中,二宫兵力全实,太子使宫中将吏更番役筑,宫城苑巷,制度之盛,观者倾京师。上性虽严,多布耳目,太子所为,无敢启者。后上幸豫章王宅,还过太子东田,见其弥亘华远,壮丽极目,于是大怒,收监作主帅,太子惧,皆藏匿之,由是见责。
太子素多疾,体又过壮,常在宫内,简于遨游。玩弄羽仪,多所僭儗,虽咫尺宫禁,而上终不知。十年,豫章王嶷薨,太子见上友于既至,造碑文奏之,未及镌勒。十一年春正月,太子有疾,上自临视,有忧色。疾笃,上表曰:‘臣地属元良,业微三善,光道树风,于焉盖阙,晨宵忷惧,有若临渊。摄生舛和,构离痾疾,大渐惟几,顾阴待谢,守器难永,视膳长违,仰恋慈颜,内怀感哽。窃惟死生定分,理不足悲,伏愿割无已之悼,损既往之伤,宝卫圣躬,同休七百,臣虽没九泉,无所遗恨。’时年三十六。太子年始过立,久在储宫,得参政事,内外百司,咸谓旦暮继体,及薨,朝野惊惋焉。上幸东宫,临哭尽哀,诏敛以羇冕之服,谥曰文惠,葬崇安陵。世祖履行东宫,见太子服翫过制,大怒,敕有司随事毁除,以东田殿堂为崇虚馆。郁林立,追尊为文帝,庙称世宗。
初太子内怀恶明帝,密谓竟陵王子良曰:‘我意色中殊不悦此人,当由其福德薄所致。’子良便苦救解。后明帝立,果大相诛害。
史臣曰:上古之世,父不哭子,寿夭悠悠,尚嗟恒事。况夫正体东储,方树年德,重基累叶,载茂皇家,守器之君,已知耕稼,虽温文具美,交弘盛迹,武运将终,先期夙殒,传之幼少,以速颠危,推此而论,亦有冥数矣。
赞曰:二象垂则,三星丽天。树嫡惟长,义匪求贤。方为守器,植命不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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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南齐书  卷二十二‧列传第三  豫章文献王  豫章文献王嶷字宣俨,太祖第二子。宽仁弘雅,有大成之量,太祖特钟爱焉。
起家为太学博士、长城令,入为尚书左民郎、钱唐令。太祖破薛索儿,改封西阳,以先爵赐为晋寿县侯。除通直散骑侍郎,以偏忧去官。桂阳之役,太祖出顿新亭垒,板嶷为宁朔将军,领兵卫从。休范率士卒攻垒南,嶷执白虎幡督战,屡摧却之。事宁,迁中书郎。
寻为安远护军、武陵内史。时沈攸之责赕,伐荆州界内诸蛮,遂及五溪,禁断鱼盐。群蛮怒,酉溪蛮王田头拟杀攸之使,攸之责赕千万,头拟输五百万,发气死。其弟娄侯篡立,头拟子田都走入獠中,于是蛮部大乱,抄掠平民,至郡城下。嶷遣队主张莫儿率将吏击破之。田都自獠中请立,而娄侯惧,亦归附。嶷诛娄侯于郡狱,命田都继其父,蛮众乃安。
入为宋从帝车骑咨议参军、府掾,转骠骑,仍迁从事中郎。诣司徒袁粲,粲谓人曰:‘后来佳器也。’
太祖在领军府,嶷居青溪宅。苍梧王夜中微行,欲掩袭宅内,嶷令左右舞刀戟于中庭,苍梧从墙闲窥见,以为有备,乃去。太祖带南兖州,镇军府长史萧顺之在镇,忧危既切,期渡江北起兵。嶷谏曰:‘主上狂凶,人下不自保,单行道路,易以立功。外州起兵,鲜有克胜。物情疑惑,必先人受祸。今于此立计,万不可失。’苍梧王殒,太祖报嶷曰:‘大事已判,汝明可早入。’从帝即位,转侍中,揔宫内直卫。
沈攸之之难,太祖入朝堂,嶷出镇东府,加冠军将军。袁粲举兵夕,丹阳丞王逊告变,先至东府,嶷遣帐内军主戴元孙二千人随薛道渊等俱至石头,焚门之功,元孙预焉。先是王蕴荐部曲六十人助为城防,实以为内应也。嶷知蕴怀贰,不给其仗,散处外省。及难作搜检,皆已亡去。迁中领军,加散骑常侍。
上流平后,世祖自寻阳还,嶷出为使持节、都督江州豫州之新蔡晋熙二郡军事、左将军、江州刺史,常侍如故。给鼓吹一部。以定策功,改封永安县公,千五百户。
仍徙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镇西将军、荆州刺史,持节、常侍如故。时太祖辅政,嶷务在省约,停府州仪迎物。初,沈攸之欲聚众,开民相告,士庶坐执役者甚众。嶷至镇,一日遣三千余人。见囚五岁刑以下不连台者,皆原遣。以市税重滥,更定格,以税还民。禁诸市调及苗籍。二千石官长不得与人为市,诸曹吏听分番假。百姓甚悦。禅让之闲,世祖欲速定大业,嶷依违其事,默无所言。建元元年,太祖即位,赦诏未至,嶷先下令蠲除部内昇明二年以前逋负。迁侍中、尚书令、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持节如故。封豫章郡王,邑三千户。仆射王俭笺曰:‘旧楚萧条,仍岁多故,荒民散亡,寔须缉理。公临莅甫尔,英风惟穆,江、汉来苏,八州慕义。自庾亮以来,荆楚无复如此美政。古人期月有成,而公旬日致治,岂不休哉!’
会北虏动,上思为经略。乃诏曰:‘神牧揔司王畿,诚为治要;荆楚领驭遐远,任寄弘隆。自顷公私凋尽,绥抚之宜,尤重恒日。’复以为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南蛮校尉、荆湘二州刺史,持节、侍中、将军、开府如故。晋宋之际,刺史多不领南蛮,别以重人居之,至是有二府二州。荆州资费岁钱三千万,布万匹,米六万斛,又以江、湘二州米十万斛给镇府,湘州资费岁七百万,布三千匹,米五万斛,南蛮资费岁三百万,布万匹,绵千斤,绢三百匹,米千斛,近代莫比也。寻给油络侠望车。
二年春,虏寇司、豫二州,嶷表遣南蛮司马崔慧景北讨,又分遣中兵参军萧惠朗援司州,屯西关。虏军济淮攻寿春,分骑当出随、邓,众以为忧,嶷曰:‘虏入春夏,非动众时,令豫、司彊守遏其津要,彼见坚严,自当溃散,必不敢越二镇而南也。’是时纂严,嶷以荆州邻接蛮、蜑,虑其生心,令镇内皆缓服。既而虏竟不出樊、邓,于寿春败走。寻给班劔二十人。
其夏,于南蛮园东南开馆立学,上表言状。置生四十人,取旧族父祖位正佐台郎,年二十五以下十五以上补之,置儒林参军一人,文学祭酒一人,劝学从事二人,行释菜礼。以糓过贱,听民以米当口钱,优评斛一百。
义阳劫帅张群亡命积年,鼓行为贼,义阳、武陵、天门、南平四郡界,被其残破。沈攸之连讨不能禽,乃首用之。攸之起事,群从下郢,于路先叛,结寨于三溪,依据深险。嶷遣中兵参军虞欣祖为义阳太守,使降意诱纳之,厚为礼遗,于坐斩首,其党数百人皆散,四郡获安。
入为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中书监、司空、扬州刺史,持节、侍中如故。加兵置佐。以前军临川王映府文武配司空府。嶷以将还都,脩治廨宇及路陌,东归部曲不得赍府州物出城。发江津,士女观送数千人,皆垂泣。嶷发江陵感疾,至京师未瘳,上深忧虑,为之大赦,三年六月壬子赦令是也。疾愈,上幸东府设金石乐,敕得乘舆至宫六门。
太祖崩,嶷哀号,眼耳皆出血。世祖即位,进位太尉,置兵佐,解侍中,增班劔为三十人。建元中,世祖以事失旨,太祖颇有代嫡之意,而嶷事世祖恭悌尽礼,未尝违忤颜色,故世祖友爱亦深。永明元年,领太子太傅,解中书监,余如故。手启上曰:‘陛下以叡孝纂业,万宇惟新,诸弟有序,臣屡荷隆爱,叨授台首,不敢固辞,俛仰祗宠,心魂如失。负重量力,古今同规。臣穷生如浮,质操空素,任居鼎右,已移气序,自顷以来,宿疾稍缠,心虑恍惚,表于容状,视此根候,常恐命不胜恩。加以星纬屡见灾祥,虽脩短有恒,能不耿介。比心欲从俗,启解今职,但厝辞为鄙,或贻物诮,所以息意缄嘿,一委时运,而可复加宠荣,增其颠坠。且储傅之重,实非恒选,遂使太子见臣必束带,宫臣皆再拜,二三之宜,何以当此。陛下同生十余,今唯臣而已,友于之爱,岂当独臣锺其隆遇。别奉启事,仰祈恩照。臣近亦侍言太子,告意子良,具因王俭申启,未知粗上闻未?福庆方隆,国祚永始,若天假臣年,得预人位,唯当请降貂珰,以饰微躯,永侍天颜,以惟毕世,此臣之愿也。服之不衷,犹为身灾,况宠爵乎!殊荣厚恩,必誓以命请。’上答曰:‘事中恐不得从所陈。’
宋氏以来,州郡秩俸及杂供给,多随土所出,无有定准。嶷上表曰:‘循革贵宜,损益资用,治在夙均,政由一典。伏寻郡县长尉俸禄之制,虽有定科,而其余资给,复由风俗,东北异源,西南各绪,习以为常,因而弗变,缓之则莫非通规,澄之则靡不入罪。殊非约法明章,先令后刑之谓也。臣谓宜使所在各条公用公田秩石迎送旧典之外,守宰相承,有何供调,尚书精加洗核,务令优衷。事在可通,随宜开许,损公侵民,一皆止却,明立定格,班下四方,永为恒制。’从之。
嶷不参朝务,而言事密谋,多见信纳。服阕,加侍中。二年,诏曰:‘汉之梁孝,宠异列蕃,晋之文献,秩殊恒序。况乃地侔前准,勋兼往式,虽天伦有本,而因事增情。宜广田邑,用申恩礼。’增封为四千户。
宋元嘉世,诸王入斋阁,得白服裙帽见人主,唯出太极四厢,乃备朝服,自比以来,此事一断。上与嶷同生相友睦,宫内曲宴,许依元嘉。嶷固辞不奉敕,唯车驾幸第,乃白服乌纱帽以侍宴焉。启自陈曰:‘臣自还朝,便省仪刀,捉刀左右十余亦省,唯郊外远行,或复暂有,入殿亦省。服身今所牵仗,二侠毂,二白直,共七八十人。事无大小,臣必欲上启,伏度圣心脱未委曲,或有言其多少,不附事实,仰希即赐垂敕。’又启:‘扬州刺史旧有六白领合扇,二白拂,臣脱以为疑,不审此当云何?行园苑中乘轝,出篱门外乘轝鸣角,皆相仍如此,非止于带神州者,未审此当云何?方有行来,不可失衷。’上答曰:‘仪刀、捉刀,不应省也。侠毂、白直,乃可共百四五十以还正是耳。亦不曾闻人道此。吾自不使诸王无仗,况复汝耶。在私园苑中乘此非疑。郊外鸣角及合扇并拂,先乃有,不复施用,此来甚久。凡在镇自异还京师,先广州乃立鼓吹,交部遂有辇事,随时而改,亦复有可得依旧者。汝若有疑,可与王俭诸人量衷,但令人臣之仪无失便行也。’
又启曰:‘臣拙知自处,暗于疑访,常见素姓扶诏或著布𪨗,不意为异。臣在西朝拜王,仪饰悉依宋武陵事例,有二鄣扇,仍此下都,脱不为疑。小儿奴子,并青布袴衫,臣斋中亦有一人,意谓外庶所服,不疑与羊车相类。曲荷慈旨,今悉改易。臣昔在边镇,不无羽卫,自归朝以来,便相分遣,侠毂、白直,格置三百许人,臣顷所引,不过一百。常谓京师诸王不烦牵仗,若郊外远行,此所不论。有仗者非臣一人,所以不容方幅启省,又因王俭备宣下情。臣出入荣显,礼容优泰,第宇华旷,事乖素约,虽宋之遗制,恩处有在,犹深非服之惭。威卫之请,仰希曲照。’上荅曰:‘传诏台家人耳,不足涉嫌。鄣扇吾识及以来未见,故有敕耳。小儿奴子,本非嫌也。吾有所闻,岂容不敕汝知,令物致议耶。吾已有敕,汝一人不省侠毂,但牵之。吾昨不通仗事,俭已道,吾即令荅,不烦有此启。须闲言,自更一二。’
又启曰:‘违远侍宴,将逾一纪,忧苦闲之。始得开颜。近频侍座,不胜悲喜。沾饮过量,实欲仰示恩狎,令自下知见,以杜游尘。陛下留恩子弟,此情何异,外物政自彊生闲节,声其厚薄。伏度或未上简。臣前在东田,承恩过醉,实思叹往秋之谤,故言启至切,亦令群物闻之,伏愿已照此心。前侍幸顺之宅,臣依常乘车至仗后,监伺不能示臣可否,便互竞启闻,云臣车逼突黄屋麾旄,如欲相中。推此用意,亦何容易。仰赖慈明,即赐垂敕;不尔,臣终不知暗贻此累。比日禁断整密,此自常理,外声乃云起臣在华林,辄捉御刀,因此更严,度情推理,必不容尔,为复上启知耳。但风尘易至,和会实难,伏愿犹忆臣石头所启,无生闲缝。比闲侍无次,略附茹亮口宣。臣由来华素,已具上简,每欲存衷,意虑不周,或有乖当。且臣五十之年,为翫几时,为此亦复不能以理内自制。北第旧邸,本自甚华,臣改脩正而已,小小制置,已自仰简。往岁收合得少杂材,并蒙赐故板,启荣内许作小眠斋,始欲成就,皆补接为办,无乖格制,要是柽柏之华,一时新净。东府又有斋,亦为华屋。而臣顿有二处住止,下情窃所未安。讯访东宫玄圃,乃有柏屋,制甚古拙,内中无此斋,臣乃欲坏取以奉太子,非但失之于前,且补接既多,不可见移,亦恐外物或为异论,不审可有垂许送东府斋理否?臣公家住止,率尔可安,臣之今启,实无意识,亦无言者,太子亦不知臣有此屋,政以东宫无,而臣自处之,体不宜尔尔。所启蒙允,臣便当敢成第屋,安之不疑。陛下若不照体臣心,便当永废不脩。臣自谓今启非但是自处宜然,实为微臣往事,伏愿必垂降许。伏见以诸王举货,屡降严旨,少拙营生,已应上简。府州郡邸舍,非臣私有,今巨细所资,皆是公润,臣私累不少,未知将来罢州之后,或当不能不试学营以自赡。连年恶疾余,顾影单回,无事畜聚,唯逐手为乐耳。’上答曰:‘茹亮今启汝所怀及见别纸,汝劳疾亦复那得不动,何意为作烦长启事!凡诸普敕,此意可寻,当不关汝一人也。宜有敕事,吾亦必道,顷见汝自更委悉,书不欲多及。屋事慎勿彊厝此意,白泽亦当不解何意尔。’
三年,文惠太子讲孝经毕,嶷求解太傅,不许。皇孙婚竟,又陈解。诏曰:‘公惟德惟行,无所厝辞。且鲁且卫,其谁与二。方式范当时,流声史籍。岂容屡秉㧑谦,以乖期寄。’嶷常虑盛满,又因宫宴,求解扬州授竟陵王子良。上终不许,曰:‘毕汝一世,无所多言。’
世祖即位后,频发诏拜陵,不果行。遣嶷拜陵,还过延陵季子庙,观沸井,有水牛突部伍,直兵执牛推问,不许,取绢一疋横系牛角,放归其家。为治存宽厚,故得朝野欢心。
四年,唐宇之贼起,启上曰:‘此段小寇,出于凶愚,天网宏罩,理不足论。但圣明御世,幸可不尔,比藉声听,皆云有由而然。岂得不仰启所怀,少陈心款。山海崇深,臣获保安乐,公私情愿,于此可见。齐有天下,岁月未久,泽沾万民,其实未多,百姓犹险,怀恶者众。陛下曲垂流爱,每存优旨。但顷小大士庶,每以小利奉公,不顾所损者大,擿籍检工巧,督恤简小塘,藏丁匿口,凡诸条制,实长怨府。此目前交利,非天下大计。一室之中,尚不可精,宇宙之内,何可周洗。公家何尝不知民多欺巧,古今政以不可细碎,故不为此,实非乖理。但识理者百不有一,陛下弟儿大臣,犹不皆能伏理,况复天下悠悠万品。怨积聚党,凶迷相类,止于一处,何足不除,脱复多所,便成纭纭。久欲上启,闲侍无因,谨陈愚管,伏愿特留神思。’上荅曰:‘欺巧那可容!宋世混乱,以为是不?蚊蚁何足为忧,已为义勇所破,官军昨至,今都应散灭。吾政恨其不办大耳,亦何时无亡命邪。’后乃诏听复籍注。五年,进位大司马。八年,给皂轮车。寻加中书监,固让。
嶷身长七尺八寸,善持容范,文物卫从,礼冠百僚,每出入殿省,皆瞻望严肃。自以地位隆重,深怀退素,北宅旧有园田之美,乃盛脩理之。七年,启求还第,上令世子子廉代镇东府。上数幸嶷第。宋长宁陵道出第前路,上曰:‘我便是入他冢墓内寻人。’乃徙其表阙骐𬴊于东岗上。骐𬴊及阙,形势甚巧,宋孝武于襄阳致之,后诸帝王陵皆模范而莫及也。永明末,车驾数游幸,唯嶷陪从,上出新林苑,同辇夜归,至宫门,嶷下辇辞出,上曰:‘今夜行,无使为尉司所呵也。’嶷对曰:‘京辇之内,皆属臣州,愿陛下不垂过虑。’上大笑。上谋北伐,以虏所献毡车赐嶷。每幸第清除,不复屏人。上敕外监曰:‘我往大司马第,是还家耳。’妃庾氏常有疾,瘳,上幸嶷邸,后堂设金石乐,宫人毕至。每临幸,辄极日尽欢。嶷谓上曰:‘古来言愿陛下寿偕南山,或称万岁,此殆近貌言,如臣所怀,实愿陛下极寿百年亦足矣。’上曰:‘百年复何可得,止得东西一百,于事亦济。’
十年,上封嶷诸子,旧例千户,嶷欲五子俱封,启减人五百户。其年疾笃,表解职,不许,赐钱百万营功德。嶷又启曰:‘臣自婴今患,亟降天临,医徙术官,泉开藏府,慈宠优渥,备极人臣。生年疾迫,遽阴无几。愿陛下审贤与善,极寿苍旻,彊德纳和,为亿兆御。臣命违昌数,奄夺恩怜,长辞明世,伏涕呜咽。’薨,年四十九。其日,上再视疾,至薨,乃还宫。诏曰:‘嶷明哲至亲,勋高业始,德懋王朝,道光区县,奄至薨逝,痛酷抽割,不能自胜,奈何奈何!今便临哭。九命之礼,宜备其制。敛以羇冕之服,温明秘器,命服一具,衣一袭,丧事一依汉东平王故事,大鸿胪持节护丧事,大官朝夕送奠。大司马、太傅二府文武悉停过葬。’
竟陵王子良启上曰:‘臣闻春秋所以称王母弟者,以尊其所重故也。是以礼秩殊品,爵命崇异,在汉则梁王备出警入跸之仪,在晋则齐王具殊服九命之赠。江左以来,尊亲是阙,故致羇章之典,废而不传,寔由人缺其位,非礼亏省。齐王故事,与今不殊,缔构王业,功迹不异,凡有变革随时之宜者,政缘恩情有轻重,德义有厚薄,若事筹前规,礼无异则。且梁、齐阙令终之美,犹飨褒赠之荣;况故大司马仁和著于天性,孝悌终于立身,节义表于勤王,宽猛彰于御物,奉上无艰劬之貌,接下无毁伤之容,淡矣止于清贞,无喜愠之色,悠然栖于静默,绝驰竞之声。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夫终之者,理实为难,在于今行,无废斯德。东平乐于小善,河闲悦于诗书,勋绩无闻,艰危不涉,尚致卓尔不群,英声万代;况今协赞皇基,经纶霸始,功业高显,清誉逾彰,富贵隆重,廉洁弥峻,等古形今,孰类兹美。臣愚忖度,未有斯例。凡庶族同气,爱睦尚少,岂有仰睹陛下垂友于之性若此者乎?共起布衣,俱登天贵,生平游处,何事不同,分甘均味,何珍不等,未常睹貌而天心不懽,见形而圣仪不悦。爰及临危舍命,亲瞻喘息,万分之际,没在圣目,号哭动乎天地,感恸惊乎鬼神,乃至撤膳移寝,坐泣迁旦,神仪损秏,隔宿改容,奉瞻圣颜,谁不悲悚,历古所未闻,记籍所不载。既有若斯之大德,实不可见典服之赠不彰,如其脱致亏忘,追改为烦,不令千载之下,物有遗恨。其德不具美者,尚荷嘉隆之命;况事光先烈者,宁可缺兹盛典。臣恐有识之人,容致其议。且庶族近代桓温、庾亮之类,亦降殊命,伏度天心,已当有在。’
又诏曰:‘宠章所以表德,礼秩所以纪功。慎终追远,前王之盛策,累行畴庸,列代之通诰。故使持节、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大司马、领太子太傅、扬州刺史、新除中书监、豫章王嶷,体道秉哲,经仁纬义,挺清誉于弱龄,发韶风于早日,缔纶霸业之初,翼赞皇基之始,孝睦著于郷闾,忠谅彰乎邦邑。及秉德论道,揔牧神甸,七教必荷,六府咸理,振风润雨,无于时候,恤民拯物,有笃于矜怀,雍容廊庙之华,仪形列郡之观,神凝自远,具瞻允集。朕友于之深,情兼家国,方授以神图,委诸庙胜,缉颂九纮,陪禅五岳。天不慭遗,奄焉薨逝,哀痛伤惜,震恸乎厥心。今先远戒期,龟谋袭吉,宜加茂典,以协徽猷。可赠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扬州牧,绿綟绶,具九服锡命之礼,侍中、大司马、太傅、王如故。给九旒鸾辂,黄屋左纛,虎贲班劔百人,辒辌车,前后部羽葆鼓吹,葬送仪依东平王故事。’
嶷临终,召子子廉、子恪曰:‘人生在世,本自非常,吾年已老,前路几何。居今之地,非心期所及。性不贪聚,自幼所怀,政以汝兄弟累多,损吾暮志耳。无吾后,当共相勉厉,笃睦为先。才有优劣,位有通塞,运有富贫,此自然理,无足以相陵侮。若天道有灵,汝等各自脩立,灼然之分无失也。勤学行,守基业,治闺庭,尚闲素,如此足无忧患。圣主储皇及诸亲贤,亦当不以吾没易情也。三日施灵,唯香火、槃水、盂饭、酒脯、槟榔而已。朔望菜食一盘,加以甘果,此外悉省。葬后除灵,可施吾常所乘轝扇伞。朔望时节,席地香火、槃水、酒脯、盂饭、槟榔便足。虽才愧古人,意怀粗亦有在,不以遗财为累。主衣所余,小弟未婚,诸妹未嫁,凡应此用,本自茫然,当称力及时,率有为办。事事甚多,不复甲乙。棺器及墓中,勿用余物为后患也。朝服之外,唯下铁镮刀一口。作冢勿令深,一一依格,莫过度也。后堂楼可安佛,供养外国二僧,余皆如旧。与汝游戏后堂船乘,吾所乘牛马,送二宫及司徒,服饰衣裘,悉为功德。’子廉等号泣奉行。
世祖哀痛特至,至冬乃举乐宴朝臣,上歔欷流涕。诸王邸不得起楼临瞰宫掖,上后登景阳,望见楼悲感,乃敕毁之。薨后,第库无见钱,世祖敕货杂物服饰得数百万,起集善寺,月给第见钱百万,至上崩乃省。
嶷性汎爱,不乐闻人过失,左右有投书相告,置靴中,竟不视,取火焚之。斋库失火,烧荆州还资,评直三千余万,主局各杖数十而已。
群吏中南阳乐蔼、彭城刘绘、吴郡张稷最被亲礼。蔼与竟陵王子良笺曰:‘道德以可久传声,风流以浸远挥称。虽复青简缔芳,未若玉石之不朽,飞翰图藻,岂伊雕篆之无沫。丞相冲粹表于天真,渊照殆乎机象。经邦纬民之范,体国成务之规。故以业茂惟贤,功高则哲。神辉眇邈,叡算不追,感缠奉车,恨百留滞。下官夙禀名节,恩义轸慕,望 2145e.gif 结哀,辄欲率荆、江、湘三州僚吏,建碑垄首,庶徽猷有述,茂则方存。昔子香淳德,留铭江介,钜平遗烈,堕泪汉南,况道尊前往,惠积联绵者哉。下官今便反假,无由躬事刊斲,须至西州鸠集所资,托中书侍郎刘绘营办。’
蔼又与右率沈约书曰:‘夫道宣余烈,竹帛有时先朽,德孚遗事,金石更非后亡。丞相独秀生民,傍照日月。标胜丘园,素履穆于忠义,誉应华羇,功迹著于弼谐。无得而称,理绝照载。若夫日用阒寂,虽无取于锱铢,岁功宏达,谅有寄于衡石。窃承贵州士民,或建碑表,俾我荆南,阅感无地。且作纪江、汉,道基分陕,衣冠礼乐,咸被后昆。若其望碑尽礼,我州之旧俗,倾鳏罢肆,鄙土之遗风,庶几弘烈或不泯坠。荆、江、湘三州策名不少,并欲各率毫厘,少申景慕。斯文之托,历选惟疑,必待文蔚辞宗,德佥茂履,非高明而谁?岂能骋无愧之辞,酬式瞻之望。吾西州穷士,一介寂寥,恩周荣誉,泽遍衣食,永惟道荫,日月就远,缅寻遗烈,触目崩心。常谓福齐南山,庆锺仁寿,吾侪小人,贻尘帷盖。岂图一旦遂投此请。’约荅曰:‘丞相风道弘旷,独秀生民,凝猷盛烈,方轨伊、旦。慭遗之感,朝野同悲。承当刊石纪功,传华千载,宜须盛述,实允来谈。郭有道汉末之匹夫,非蔡伯喈不足以偶三绝,谢安石素族之台辅,时无丽藻,迄乃有碑无文。况文献王冠冕彝伦,仪形宇内,自非一世辞宗,难或与此。约闾闬鄙人,名不入第,欻酬今旨,便是以礼许人,闻命惭颜,已不觉汗之沾背也。’建武中,第二子子恪托约及太子詹事孔稚珪为文。
子廉字景蔼。初,嶷养鱼复侯子响为世子,子廉封永新侯,千户。子响还本,子廉为世子。除宁朔将军、淮陵太守,太子中舍人,前军将军。善抚诸弟子。十一年卒,赠侍中,谥哀世子。
第三子子操,泉陵侯。王侯出身官无定,准素姓三公长子一人为员外郎。建武中,子操解褐为给事中,自此齐末皆以为例。永泰元年,南康侯子恪为吴郡太守,避王敬则难奔归,以子操为宁远将军、吴郡太守。永元中,为黄门郎。义师围城,子操与弟宜阳侯子光卒于尚书都座。第四子子行,洮阳侯,早卒。
子元琳嗣,今上受禅,诏曰:‘褒隆往代,义炳彝则。朕当此乐推,思弘前典。豫章王元琳、故巴陵王昭胄子同,齐氏宗国,高、武嫡胤,宜祚井邑,以传世祀。降新淦县侯,五百户。’
史臣曰:楚元王高祖亚弟,无功汉世,东平宪王辞位永平,未及光武之业,梁孝惑于胜、诡,安平心隔晋运。蕃辅贵盛,地实高危,持满戒盈,鲜能全德。豫章宰相之器,诚有天真,因心无矫,率由远度,故能光赞二祖,内和九族,实同周氏之初,周公以来,则未知所匹也。
赞曰:堂堂烈考,德迈前踪。移忠以孝,植友惟恭。帝载初造,我王奋庸。邦家有阙,我王弥缝。道深日用,事缉民雍。爱传余祀,声流景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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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南齐书  卷二十三‧列传第四 褚渊渊弟澄 徐嗣 王俭
褚渊字彦回,河南阳翟人也。祖秀之,宋太常。父湛之,骠骑将军,尚宋武帝女始安哀公主。
渊少有世誉,复尚文帝女南郡献公主,姑侄二世相继。拜驸马都尉,除著作佐郎,太子舍人,太宰参军,太子洗马,秘书丞。湛之卒,渊推财与弟,唯取书数千卷。袭爵都郷侯。历中书郎,司徒右长史,吏部郎。宋明帝即位,加领太子屯骑校尉,不受。迁侍中,知东宫事。转吏部尚书,寻领太子右卫率,固辞。司徒建安王休仁南讨义嘉贼,屯鹊尾,遣渊诣军,选将帅以下勋阶得自专决。事平,加骁骑将军。
薛安都以徐州叛,虏频寇淮、泗,遣渊慰劳北讨众军。渊还启帝言:‘盱眙以西,戎备单寡,宜更配衣。汝阴、荆亭并已围逼,安丰又已不守,寿春众力,止足自保,若使游骑扰寿阳,则江外危迫,历阳、瓜步、锺离、义阳皆须实力重戍,选有干用者处之。’帝在藩,与渊以风素相善,及即位,深相委寄,事皆见从。改封雩都县伯,邑五百户。转侍中,领右卫将军,寻迁散骑常侍,丹阳尹。出为吴兴太守,常侍如故,增秩千石,固辞增秩。
明帝疾甚,驰使召渊,付以后事。帝谋诛建安王休仁,渊固谏,不纳。复为吏部尚书,领常侍、卫尉如故,不受,乃授右仆射,卫尉如故。渊以母年高羸疾,晨昏须养,固辞卫尉,不许。
明帝崩,遗诏以为中书令、护军将军,加散骑常侍,与尚书令袁粲受顾命,辅幼主。渊同心共理庶事,当奢侈之后,务弘俭约,百姓赖之。接引宾客,未尝骄倦。王道隆、阮佃夫用事,赂公行,渊不能禁也。
遭庶母郭氏丧,有至性,数日中,毁顿不可复识。期年不盥栉,惟泣泪处乃见其本质焉。诏断哭,禁吊客。葬毕,起为中军将军,本官如故。
元徽二年,桂阳王休范反,渊与卫将军袁粲入卫宫省,镇集众心。渊初为丹阳,与从弟炤同载出,道逢太祖,渊举手指太祖车谓炤曰:‘此非常人也。’出为吴兴,太祖饷物别,渊又谓之曰:‘此人材貌非常,将来不可测也。’及顾命之际,引太祖豫焉。
太祖既平桂阳,迁中领军,领南兖州,增户邑。太祖固让,与渊及卫军袁粲书曰:‘下官常人,志不及远。随运推斥,妄践非涯,才轻任重,夙宵冰惕。近值国危,含气同奋,况在下官,宁吝身命。履冒锋炭,报效恒理,而褒嘉之典,偏见甄沐,贵登端戎,秩加爵土,瞻言霄衢,魂神震坠。下官奉上以诚,率性无矫,前后忝荷,未尝固让。至若今授,特深恇迫。寔以衔恩先旨,义兼陵阙,识蔽防萌,宗戚构祸,引诮归咎,既已䩄颜,乃复乘灾求幸,藉乱取贵,斯实国家之耻,非臣子所忍也。且荣不可滥,宠不可昧,乞蠲中候,请停增邑,庶保止足,输效淮湄。如使伐匈奴,凯归反旆,以此受爵,不复固辞矣。’渊、粲荅曰:‘来告颖亮,敬挹无已。谦贬居心,深承非饰,此诚此旨,久著言外,况复造席舒衿,迂翰绪意,推情顾己,信足书绅。但今之所宜商榷,必以轻重相推。世惟多难,事属雕弊,四维恇扰,边氓未安,国家费广,府藏须备,北狄侵边,忧虞交切。宇内含识,尚为天下危心,相与共荷任寄若此,当可稍脩廉退不?求之怀抱,实谓不可。了其不可,理无固执。且勍寇穷凶,势过原燎,衅逆仓卒,终古未闻,常时惧惑,当虑先定,结垒新亭,枕戈待敌,断决之策,寔有由然。锋镝初交,元恶送首,揔律制奇,判于此举。裂邑万户,登爵槐鼎,亦何足少酬勋劳,粗塞物听。今以近侍禁旅,进昇中候,乘平随牒,取此非叨。济、河昔所履牧,镇军秩不逾本,详校阶序,愧在未优,就加冲损,特亏朝制。奉职数载,同舟无几,刘领军峻节霜明,临危不顾,音迹未晞,奄成今古,迷途失偶,恸不及悲。戎谟内寄,恒务倍急,秉操辞荣,将复谁委?诚惟军柄所期,自增茂圭社,誓贯朝廷,匹夫里语,尚欲信厚,君令必行,逡巡何路。凡位居物首,功在众先,进退之宜,当与众共。苟殉独善,何以处物。受不自私,弥见至公。表里详究,无而后可。想体殊常,深思然纳。’太祖乃受命。
其年,渊加尚书令、侍中,给班劔二十人,固让令。三年,进爵为侯,增邑千户。服阕,改授中书监,侍中、护军如故,给鼓吹一部。明年,渊后嫡母吴郡公主薨,毁瘠如初。葬毕,诏摄职,固辞。又以期祭礼及,表解职,并不许。
苍梧酷暴稍甚,太祖与渊及袁粲言世事,粲曰:‘主上幼年微过易改,伊、霍之事,非季代所行,纵使功成,亦终无全地。’渊默然,归心太祖。及废苍梧,群公集议,袁粲、刘秉既不受任,渊曰:‘非萧公无以了此。’手取书授太祖。太祖曰:‘相与不肯,我安得辞!’事乃定。顺帝立,改号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如故。甲仗五十人入殿。
沈攸之事起,袁粲怀贰,太祖召渊谋议,渊曰:‘西夏衅难,事必无成;公当先备其内耳。’太祖密为其备。事平,进中书监、司空,本官如故。
齐台建,渊白太祖引何曾自魏司徒为晋丞相,求为齐官,太祖谦而不许。建元元年,进位司徒,侍中、中书监如故。封南康郡公,邑三千户。渊固让司徒。与仆射王俭书,欲依蔡谟事例。俭以非所宜言,劝渊受命,渊终不就。
渊美仪貌,善容止,俯仰进退,咸有风则。每朝会,百僚远国使莫不延首目送之。宋明帝尝叹曰:‘褚渊能迟行缓步,便持此得宰相矣。’寻加尚书令,本官如故。二年,重申前命为司徒,又固让。
是年虏动,上欲发王公已下无官者为军,渊谏以为无益实用,空致扰动,上乃止。朝廷机事,多与咨谋,每见从纳,礼遇甚重。上大宴集,酒后谓群臣曰:‘卿等并宋时公卿,亦当不言我应得天子。’王俭等未及答,渊敛板曰:‘陛下不得言臣不早识龙颜。’上笑曰:‘吾有愧文叔,知公为朱祜久矣。’
渊涉猎谈议,善弹琵琶。世祖在东宫,赐渊金镂柄银柱琵琶。性和雅有器度,不妄举动,宅尝失火,烟焰甚逼,左右惊扰,渊神色怡然,索轝来徐去。轻薄子颇以名节讥之,以渊眼多白精,谓之‘白虹贯日’,言为宋氏亡征也。
太祖崩,遗诏以渊为录尚书事。江左以来,无单拜录者,有司疑立优策。尚书王俭议,以为‘见居本官,别拜录,推理应有策书,而旧事不载。中朝以来,三公王侯,则优策并设,官品第二,策而不优。优者褒美,策者兼明委寄。尚书职居天官,政化之本,故尚书令品虽第三,拜必有策。录尚书品秩不见,而揔任弥重,前代多与本官同拜,故不别有策。即事缘情,不容均之凡僚,宜有策书,用申隆寄。既异王侯,不假优文’。从之。寻增渊班劔为三十人,五日一朝。
顷之寝疾。上相星连有变,渊忧之,表逊位。又因王俭及侍中王晏口陈于世祖,世祖不许。又启曰:‘臣顾惟凡薄,福过灾生,未能以正情自安,远惭彦辅。既内怀耿介,便觉晷刻难推。叨职未久,首岁便婴疾笃,尔来沈痼,频经危殆,弥深忧震。陛下曲存迟回,或谓佥议同异,此出于留慈每过,爱欲其荣。臣年四十有八,叨忝若此,以疾陈逊,岂骇听察。揔录之任,江左罕授,上邻亚台,升降盖微。今受禄弗辞,退绌斯愿,于臣名器,非曰贬少,万物耳目,皎然共见,宁足仰延圣虑,稍垂矜惜。臣若内饰廉誉,外循谦后,此则宪书行劾,刑纲是肃。臣赤诚不能行,亦幽明所不宥。区区寸心,归启以实。自吝寸阴,寔愿方倍尧世。昔王弘固请,乃于司徒为卫将军,宋氏行之不疑,当时物无异议,以臣方之,曾何足说。伏愿恢阐宏猷,赐开亭造,则臣死之日,犹生之年。’乃改授司空,领骠骑将军,侍中、录尚书如故。
上遣侍中王晏黄门郎王秀之问疾。薨,家无余财,负债至数十万。诏曰:‘司徒奄至薨逝,痛怛恸怀,比虽尪瘵,便力出临哭。给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二十万,布二百疋,蜡二百斤。’
时司空掾属以渊未拜,疑应为吏敬不?王俭议:‘依礼,妇在涂,闻夫家丧,改服而入。今掾属虽未服勤,而吏节禀于天朝,宜申礼敬。’司徒府史又以渊既解职,而未恭后授,府犹应上服以不?俭又议:‘依中朝士孙德祖从乐陵迁为陈留,未入境,卒,乐陵郡吏依见君之服,陈留迎吏依娶女有吉日齐衰吊,司徒府宜依居官制服。’
又诏曰:‘夫褒德所以纪民,慎终所以归厚。前王盛典,咸必由之。故侍中、司徒、录尚书事、新除司空、领骠骑将军、南康公渊,履道秉哲,鉴识弘旷。爰初弱龄,清风夙举。登庸应务,具瞻允集。孝友著于家邦,忠贞彰于亮采。佐命先朝,经纶王化,契阔屯夷,绸缪终始。揔录机衡,四门惟穆,谅以同规往古,式范来今。谦光弥远,屡陈降挹,权从高旨,用亏大猷。将登上列,永翼声教。天不慭遗,奄焉薨逝,朕用震恸于厥心。其赠公太宰,侍中、录尚书、公如故。给节,加羽葆鼓吹,增班劔为六十人。葬送之礼,悉依宋太保王弘故事。谥曰文简。’先是庶姓三公车,未有定格。王俭议官品第一,皆加幢络,自渊始也。又诏渊妻宋故巴西主埏隧暂启,宜赠南康郡公夫人。
长子贲,字蔚先。解褐秘书郎。昇明中,为太祖太尉从事中郎,司徒右长史,太傅户曹属,黄门郎,领羽林监,齐世子中庶子,领翊军校尉。建元初,仍为宫官,历侍中。渊薨,服阕,见世祖,贲流涕不自胜,上甚嘉之,以为侍中,领步兵校尉,左民尚书,散骑常侍,秘书监,不拜。六年,上表称疾,让封与弟蓁,世以为贲恨渊失节于宋室,故不复仕。永明七年卒,诏赐钱三万,布五十匹。
蓁字茂绪。永明中,解褐为员外郎,出为义兴太守。八年,改封巴东郡侯。明年,表让封还贲子霁,诏许之。建武末,为太子詹事,度支尚书,领军将军。永元元年,卒,赠太常,谥穆。渊弟澄。
澄字彦道。初,湛之尚始安公主,薨,纳侧室郭氏,生渊,后尚吴郡公主,生澄。渊事主孝谨,主爱之,湛之亡,主表渊为嫡。澄尚宋文帝女庐江公主,拜驸马都尉。历官清显。善医术,建元中,为吴郡太守,豫章王感疾,太祖召澄为治,立愈。寻迁左民尚书。渊薨,澄以钱万一千,就招提寺赎太祖所赐渊白貂坐褥,坏作裘及缨,又赎渊介帻犀导及渊常所乘黄牛,永明元年,为御史中丞袁彖所奏,免官禁锢,见原。迁侍中,领右军将军,以勤谨见知。其年卒。澄女为东昏皇后。永元元年,追赠金紫光禄大夫。
时东阳徐嗣,医术妙。有一伧父冷病积年,重茵累褥,床下设𬬻火,犹不差。嗣为作治,盛冬月,令伧父髁身坐石,启以百瓶水,从头自灌。初与数十瓶,寒战垂死,其子弟相守垂泣,嗣令满数。得七八十瓶后,举体出气如云蒸,嗣令彻床去被,明日立能起行,云此大热病也。又春月出南篱门戏,闻笪屋中有呻吟声,嗣曰:‘此病甚重,更二日不治,必死。’乃往视。一姥称举体痛,而处处有黑无数,嗣还煮升余汤送令服之,姥服竟,痛愈甚,跳投床者无数,须臾,所处皆拔出长寸许,乃以膏涂诸疮口,三日而复,云此名钉疽也。事验甚多,过于澄矣。
王俭字仲宝,琅琊临沂人也。祖昙首,宋右光禄。父僧绰,金紫光禄大夫。俭生而僧绰遇害,为叔父僧虔所养。数岁,袭爵豫宁侯,拜受茅土,流涕呜咽。
幼有神彩,专心笃学,手不释卷。丹阳尹袁粲闻其名,言之于明帝,尚阳羡公主,拜驸马都尉。帝以俭嫡母武康公主同太初巫蛊事,不可以为妇姑,欲开冢离葬,俭因人自陈,密以死请,故事不行。
解褐秘书郎,太子舍人,超迁秘书丞。上表求校坟籍,依七略撰七志四十卷,上表献之,表辞甚典。又撰定元徽四部书目。母忧,服阕为司徒右长史。晋令,公府长史著朝服,宋大明以来着朱衣。俭上言宜复旧,时议不许。
苍梧暴虐,俭忧惧,告袁粲求出,引晋新安主婿王献之为吴兴例,补义兴太守。还为黄门郎,转吏部郎。昇明二年,迁长兼侍中,以父终此职,固让。
俭察太祖雄异,先于领府衣裾,太祖为太尉,引为右长史,恩礼隆密,专见任用。转左长史。及太傅之授,俭所唱也。少有宰相之志,物议咸相推许。时大典将行,俭为佐命,礼仪诏策,皆出于俭,褚渊唯为禅诏文,使俭参治之。齐台建,迁右仆射,领吏部,时年二十八。太祖从容谓俭曰:‘我今日以青溪为鸿沟。’对曰:‘天应民从,庶无楚、汉之事。’建元元年,改封南昌县公,食邑二千户。明年,转左仆射,领选如故。
上坏宋明帝紫极殿,以材柱起宣阳门。俭与褚渊及叔父僧虔连名上表谏曰:‘臣闻德者身之基,俭者德之舆。春台将立,晋卿秉议,北宫肇构,汉臣尽规。彼二君者,或列国常侯,或守文中主,尚使谏诤在义即悦,况陛下圣哲应期,臣等职司隆重,敢藉前诰,窃乃有心。陛下登庸宰物,节省之教既昭,龙衮琁极,简约之训弥远。干华外构,采椽不斲,紫极故材,为宣阳门,臣等未譬也。夫移心疾于股肱,非良医之美;畏影迹而驰骛,岂静处之方?且又三农在日,千畛咸事,辍望岁之勤,兴土木之役,非所以宣昭大猷,光示遐迩。若以门居宫南,重阳所属,年月稍久,渐就沦胥,自可随宜脩理而合度,改作之烦,于是乎息。所启谬合,请付外施行。’上手诏酬纳。宋世外六门设竹篱,是年初,有发白虎樽者,言‘白门三重门,竹篱穿不完’。上感其言,改立都墙。俭又谏,上答曰:‘吾欲令后世无以加也。’朝廷初基,制度草创,俭识旧事,问无不答。上叹曰:‘诗云:“维岳降神,生甫及申。”今亦天为我生俭也。’
其年,俭固请解选,表曰:‘臣远寻终古,近察身事,邀恩幸藉,未见其伦。何者?子房之遇汉后,公达之逢魏君,史籍以为美谈,君子称其高义。二臣才堪王佐,理非曲私,两主专杖威武,有伤宽裕,岂与庸流之人,凭含弘之泽者,同年而语哉?预在有心,胡宁无感。如使倾宗殒元,有益尘露,犹当毕志驱驰,仰酬万一,岂容稍在形饰,以徇常事。九流任要,风猷所先,玉石朱素,由斯而定。臣亦不谓文案之闲都无微解,至于品裁臧否,特所未闲。虽存自勗,识不副意,兼窃而任,彼此俱壅,专情本官,庶几髣彿。且前代掌选,未必其在代来,何为于今,非臣不可。倾心奉国,匪复退让之与,预同休戚,宁俟位任为亲。陛下若不以此理赐期,岂仰望于殊眷。频冒严威,分甘尤戾。’见许。加侍中,固让,复散骑常侍。
上曲宴群臣数人,各使效伎艺,褚渊弹琵琶,王僧虔弹琴,沈文季歌子夜,张敬儿舞,王敬则拍张。俭曰:‘臣无所解,唯知诵书。’因跪上前诵相如封禅书。上笑曰:‘此盛德之事,吾何以堪之。’后上使陆澄诵孝经,自‘仲尼居’而起。俭曰:‘澄所谓博而寡要,臣请诵之。’乃诵‘君子之事上’章。上曰:‘善!张子布更觉非奇也。’
寻以本官领太子詹事,加兵二百人。上崩,遗诏以俭为侍中、尚书令、镇军将军。世祖即位,给班劔二十人。永明元年,进号卫军将军,参掌选事。二年,领国子祭酒、丹阳尹,本官如故。给鼓吹一部。三年,领国子祭酒。叔父僧虔亡,俭表解职,不许。又领太子少傅,本州中正,解丹阳尹。旧太子敬二傅同,至是朝议接少傅以宾友之礼。
是岁,省揔明观,于俭宅开学士馆,悉以四部书充俭家,又诏俭以家为府。四年,以本官领吏部。俭长礼学,谙究朝仪,每博议,证引先儒,罕有其例。八坐丞郎,无能异者。令史咨事,宾客满席,俭应接铨序,傍无留滞。十日一还学,监试诸生,巾卷在庭,劔卫令史仪容甚盛。作解散髻,斜插帻簪,朝野慕之,相与放效。俭常谓人曰:‘江左风流宰相,唯有谢安。’盖自比也。世祖深委仗之,士流选用,奏无不可。
五年,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固让。六年,重申前命。先是诏俭三日一还朝,尚书令史出外咨事,上以往来烦数,复诏俭还尚书下省,月听十日出外。俭启求解选,不许。七年,乃上表曰:‘臣比年辞选,具简天明,款言彰于侍接,丹诚布于朝野,物议不以为非,圣心未垂矜纳。臣闻知慧不如明时,求之微躬,实允斯义。妄庸之人,沈浮无取,命偶休泰,遂践康衢。秋叶辞条,不假风飙之力;太阳跻景,无俟萤爝之晖。晦往明来,五德递运,圣不独治,八元亮采。臣逢其时,而叨其位,常揔端右,亟管铨衡。事涉两朝,岁绵一纪。盛年已老,孙孺巾冠。人物徂迁,逝者将半。三考无闻,九流寂寞。能官之咏,辍响于当时;大车之刺,方兴于来日。若夫珥貂衣羇之贵,四辅六教之华,诚知匪服,职务差简,端揆虽重,犹可勉励。至于品藻之任,尤惧其阻。夙宵罄竭,屡试无庸。岁月之久,近世罕比。非唯悔吝在身,故乃惟尘及国。方今多士盈朝,群才竞爽,选众而授,古亦何人。冒陈微翰,必希天照。至敬无文,不敢烦黩。’见许。改领中书监,参掌选事。
其年疾,上亲临视,薨,年三十八。吏部尚书王晏启及俭丧,上答曰:‘俭年德富盛,志用方隆,岂意暴疾,不展救护,便为异世,奄忽如此,痛酷弥深。其契阔艰运,义重常怀,言寻悲切,不能自胜。痛矣奈何!往矣奈何!’诏卫军文武及台所兵仗可悉停待葬。
又诏曰:‘慎终追远,列代通规,褒德纪勋,弥峻恒策。故侍中、中书令、太子少傅、领国子祭酒、卫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昌公俭,体道秉哲,风宇渊旷。肇自弱龄,清猷自远。登朝应务,民望斯属。草昧皇基,协隆鼎祚;宏谟盛烈,载铭彝篆。及赞朕躬,徽绩光茂。忠图令范,造次必彰。四门允穆,百揆时序。宗臣之重,情寄兼常。方正位论道,永釐羇职,弼兹景化,以赞隆平。天不慭遗,奄焉薨逝,朕用震恸于厥心。可追赠太尉,侍中、中书监、公如故。给节,加羽葆鼓吹,增班劔为六十人。葬礼依故太宰文简公褚渊故事。冢墓材官营办。谥文宪公。’
俭寡嗜欲,唯以经国为务,车服尘素,家无遗财。手笔典裁,为当时所重。少撰古今丧服集记并文集,并行于世。今上受禅,下诏为俭立碑,降爵为侯,千户。
俭弟逊,昇明中,为丹阳丞,告刘秉事,不蒙封赏。建元初,为晋陵太守,有怨言,俭虑为祸,因褚渊启闻。中丞陆澄依事举奏。诏曰:‘俭门世载德,竭诚佐命,特降刑书,宥逊以远。’徙永嘉郡,道伏诛。
史臣曰:褚渊、袁粲,俱受宋明帝顾托,粲既死节于宋氏,而渊逢兴运,世之非责渊者众矣。臣请论之:夫汤、武之迹,异乎尧、舜,伊、吕之心,亦非稷、契。降此风规,未足为证也。自金、张世族,袁、杨鼎贵,委质服义,皆由汉氏,膏腴见重,事起于斯。魏氏君临,年祚短促,服褐前代,宦成后朝。晋氏登庸,与之从事,名虽魏臣,实为晋有,故主位虽改,臣任如初。自是世禄之盛,习为旧准,羽仪所隆,人怀羡慕,君臣之节,徒致虚名。贵仕素资,皆由门庆,平流进取,坐至公卿,则知殉国之感无因,保家之念宜切。市朝亟革,宠贵方来,陵阙虽殊,顾眄如一。中行、智伯,未有异遇。褚渊当泰始初运,清涂已显,数年之闲,不患无位,既以民望而见引,亦随民望而去之。夫爵禄既轻,有国常选,恩非己独,责人以死,斯故人主之所同谬,世情之过差也。
赞曰:猗欤褚公,德素内充。民誉不爽,家称克隆。从容佐世,贻议匪躬。文宪济济,辅相之体。称述霸王,纲维典礼。期寄两朝,绸缪宫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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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南齐书  卷二十四‧列传第五 柳世隆 张瓌
柳世隆字彦绪,河东解人也。祖凭,冯翊太守。父叔宗,早卒。
世隆少有风器,伯父元景,宋大明中为尚书令,独赏爱之,异于诸子。言于孝武帝,得召见,帝曰:‘三公一人,是将来事也。’海陵王休茂为雍州,辟世隆为迎主簿。除西阳王抚军法曹行参军,出为虎威将军、上庸太守。帝谓元景曰:‘卿昔以虎威之号为随郡,今复以授世隆,使卿门世不绝公也。’元景为景和所杀,世隆以在远得免。
泰始初,诸州反叛,世隆以门祸获申,事由明帝,乃据郡起兵,遣使应朝廷。弘农人刘僧𬴊亦聚众应之。收合万人,奄至襄阳万山,为孔道存所破,众皆奔散,仅以身免,逃藏民闲,事平乃出。还为尚书仪曹郎,明帝嘉其义心,发诏擢为太子洗马,出为宁远将军、巴西梓潼太守。还为越骑校尉,转建平王镇北咨议参军,领南泰山太守,转司马、东海太守,入为通直散骑常侍。
寻为晋熙王安西司马,加宁朔将军。时世祖为长史,与世隆相遇甚懽。太祖之谋渡广陵也,令世祖率众下,同会京邑,世隆与长流萧景先等戒严待期,事不行。
是时朝廷疑惮沈攸之,密为之防,府州器械,皆有素蓄。世祖将下都,刘怀珍白太祖曰:‘夏口是兵冲要地,宜得其人。’太祖纳之,与世祖书曰:‘汝既入朝,当须文武兼资人与汝意合者,委以后事,世隆其人也。’世祖举世隆自代。转为武陵王前军长史、江夏内史、行郢州事。
昇明元年冬,攸之反,遣辅国将军中兵参军孙同、宁朔将军中兵参军武宝、龙骧将军骑兵参军朱君拔、宁朔将军沈惠真、龙骧将军骑兵参军王道起三万人为前驱,又遣司马冠军刘攘兵领宁朔将军外兵参军公孙方平、龙骧将军骑兵参军朱灵真、沈僧敬、龙骧将军高茂二万人次之,又遣辅国将军王灵秀、丁珍东、宁朔将军中兵参军王弥之、宁朔将军外兵参军杨景穆二千匹骑分兵出夏口,据鲁山。攸之乘轻舸从数百人先大军下住白螺洲,坐胡床以望其军,有自骄色。既至郢,以郢城弱小不足攻,遣人告世隆曰:‘被太后令,当暂还都。卿既相与奉国,想得此意。’世隆使人答曰:‘东下之师,久承声问。郢城小镇,自守而已。’攸之将去,世隆遣军于西渚挑战,攸之果怒,令诸军登岸烧郭邑,筑长围攻道,顾谓人曰:‘以此攻城,何城不克!’昼夜攻战,世隆随宜拒应,众皆披却。世祖初下,与世隆别,曰:‘攸之一旦为变,焚夏口舟舰沿流而东,则坐守空城,不可制也。虽留攻城,不可卒拔。卿为其内,我为其外,乃无忧耳。’至是世祖遣军主桓敬、陈胤叔、苟元宾等八军据西塞,令坚壁以待贼疲。虑世隆危急,遣腹心胡元直潜使入郢城通援军消息,内外并喜。尚书符曰:
沈攸之出自垄亩,寂寥累世。故司空沈公,以从父宗荫,爱之若子,羽翼吹嘘,得昇官次。景和昏悖,猜畏柱臣,而攸之凶忍,趣利乐祸,请衔诏旨,躬行反噬。又攸之与谭金、童泰壹等暴宠狂朝,并为心膂,同功共体,世号‘三侯’。当时亲昵,情过管、鲍,仰遭革运,凶党惧戮,攸之反善图全,用得自免。既杀从父,又虐良朋,虽吕布贩君,郦寄卖友,方之斯人,未足为酷。泰始开辟,网漏吞舟,略其凶险,取其搏噬,故阶乱获全,因祸兴福。
攸之禀性空浅,躁而无谋,浓湖土崩,本非己力,彭城、下邳,望旗宵遁,再弃王师,久应肆法,值先帝宥其回溪之耻,冀有封崤之捷,故得幸会推迁,频烦显授。内端戎禁,外绥万里。圣去鼎湖,远颁顾命,托寄崇深,义感金石。而攸之始奉国讳,喜形于颜,普天同哀,己以为庆。累登蕃岳,自郢迁荆。晋熙王以皇弟代镇,地尊望重,攸之断割候迎,肆意陵略。料择士马,简算器械,权拨精锐,并取自随。郢城所留,十不遗一。专恣卤夺,罔顾国典。践荆已来,恒用奸数,既怀异志,兴造无端。乃蹙迫群蛮,骚扰山谷,扬声讨伐,尽户上丁。蚁聚郭邑,伺国衰盛,从来积年,求不解甲。遂四野百县,路无男人,耕田载租,皆驱女弱。自古酷虐,未闻于此。
昔岁桂阳内奰,宗庙阽危。攸之任官上流,兵彊地广,勤王之举,寔宜悉行。裁遣羸弱,不满三千,至郢州禀受节度,欲令判否之日,委罪晋熙。招诱劔客,羁绊行侣,窜叛入境,辄加拥护,逋亡出界,必遣穷追。视吏若仇,遇民如草,峻太半之赋,暴参夷之刑,鞭棰国士,全用虏法,一人逃亡,阖宗捕逮。皇朝赦令,初不遵奉,旷荡之泽,长隔彼州,人怀怨望,十室而九。今乃举兵内侮,奸回外炽,斯寔恶熟罪成之辰,决痈溃疽之日。幕府过荷朝寄,义百常愤,董御元戎,龚行天罚。
今遣新除使持节郢州司州之义阳诸军事平西将军郢州刺史闻喜县开国侯黄回、员外散骑常侍辅国将军骁骑将军重安县开国子军主王敬则、屯骑校尉长寿县开国男军主王宜与、屯骑校尉陈承叔、右军将军葛阳县开国男彭文之、骠骑行参军振武将军邰宰,精甲二万,冲其首旆。又遣散骑常侍游击将军湘南县开国男吕安国、持节宁朔将军越州刺史孙昙瓘、屯骑校尉宁朔将军崔慧景、宁朔将军左军将军新亭侯任候伯、龙骧将军虎贲中郎将尹略、屯骑尉南城令曹虎头、辅国将军骁骑将军萧顺之、新除宁朔将军游击将军下邳县开国子垣崇祖等,舳舻二万,骆驿继迈。又遣屯骑校尉苟元宾、抚军参军郭文考、抚军中兵参军程隐隽、奉朝请诸袭光等,轻艓一万,截其津要。骁骑将军周盘龙、后将军成买、辅国将军王敕勤、屯骑校尉王洪范等,铁骑五千,步道继进,先据陆路,断其走伏。持节、督雍梁二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诸军事、征虏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襄阳县开国侯、新除镇军将军张敬儿,志节慷慨,卷甲樊、邓,水步俱驰,破其巢窟。持节、督司州诸军事、征虏将军、司州刺史、领义阳太守、范阳县侯姚道和,义烈梗概,投袂方隅,风驰电掩,袭其辎重。万里建旍,四方飞旆,莫不揔率众师,云翔雷动。人神同愤,远迩并心。
今皇上圣明,将相仁爱,约法三章,宽刑缓赋,年登岁阜,家给人足,上有惠民之泽,下无乐乱之心。攸之不识天时,妄图大逆,举无名之师,驱仇怨之众,是以朝野审其易取,含识判其成禽。彼土士民,罹毒日久,今复相逼迫,投赴锋刃。交战之日,兰艾难分,去就在机,望思先晓,无使一人迷疑,而九族就祸也。弘宥之典,有如皎日。
郢城既不可攻,而平西将军黄回军至西阳,乘三层舰,作羌胡伎,溯流而进。攸之素失人情,本逼以威力,初发江陵,已有叛者,至是稍多。攸之日夕乘马历营抚慰,而去者不息。攸之大怒,召诸军主曰:‘我被太后令,建义下都,大事若克,白纱帽共著耳;如其不振,朝廷自诛我百口,不关余人。比军人叛散,皆卿等不以为意。我亦不能问叛身,自今军中有叛者,军主任其罪。’于是一人叛,遣十人追,并去不反。莫敢发觉,咸有异计。刘攘兵射书与世隆许降,世隆开门纳之。攘兵烧营而去,火起乃觉。攸之怒,衔须咀之。收攘兵兄子天赐、女婿张平虏斩之。军旅大散。攸之渡鲁山岸,犹有数十匹骑自随。宣令军中曰:‘荆州城中大有钱,可相与还取,以为资粮。’郢城未有追军,而散军畏蛮抄,更相聚结,可二万人,随攸之,将至江陵,乃散。世隆乃遣军副刘僧𬴊道追之。
攸之已死,征为侍中。仍迁尚书右仆射,封贞阳县侯,邑二千户。出为左将军、吴郡太守,加秩中二千石。丁母忧。太祖践阼,起为使持节、都督南豫司二州诸军事、平南将军、南豫州刺史,进爵为公。上手诏与司徒褚渊曰:‘向见世隆毁瘠过甚,殆欲不可复识,非直使人恻然,实亦世珍国宝也。’渊答曰:‘世隆至性纯深,哀过乎礼。事陛下在危尽忠,丧亲居忧,杖而后起,立人之本,二理同极,加荣增宠,足以厉俗敦风。’
建元二年,进号安南将军。是时虏寇寿阳,上敕世隆曰:‘历阳城大,恐不可卒治,正宜断隔之,深为保固。处分百姓,若不将家守城,单身亦难可委信也。’寻又敕曰:‘吾更历阳外城,若有贼至,即勒百姓守之,故应胜割弃也。’
垣崇祖既破虏,上欲罢并二豫,敕世隆曰:‘比思江西萧索,二豫两办为难。议者多云省一足一,于事为便。吾谓非乃乖谬。卿以为云何?可具以闻。’寻授后将军、尚书右仆射,不拜。世隆性爱涉猎,启太祖借秘阁书,上给二千卷。
三年,出为使持节、督南兖兖徐青冀五州军事、安北将军、南兖州刺史。江北畏虏寇,搔动不安。上敕世隆曰:‘比有北信,贼犹治兵在彭城,年已垂尽,或当未必送死。然豺狼不可以理推,为备或不可懈。彼郭既无关要,用宜开除,使去金城三十丈政佳耳。发民治之,无嫌。若作三千人食者,已有几米?可指牒付信还。民闲若有丁多而细口少者,悉令戍,非疑也。’又敕曰:‘昨夜得北使启,锺离闲贼已渡淮,既审送死,便当制加剿扑。卿好参候之,有急令诸小戍还镇,不可贼至不觉也。贼既过淮,不容迩退散,要应有处送死者,定攻寿阳,吾当遣援军也。’又遣军助世隆,并给军粮。
虏退,上欲土断江北,又敕世隆曰:‘吕安国近在西,土断郢、司二境上杂民,大佳,民殆无惊恐。近又令垣豫州断其州内,商得崇祖启事,已行竟,近无云云,殊称前代旧意。卿视兖部中可行此事不?若无所扰,春便就手也。’其见亲委如此。
世祖即位,加散骑常侍。世隆善卜,别龟甲,价至一万。永明建号,世隆题州斋壁曰‘永明十一年’。谓典签李党曰:‘我不见也。’入为侍中、护军将军,迁尚书右仆射,领太子右率,雍州大中正,不拜,改授散骑常侍,尚书左仆射,中正如故。
湘州蛮动,遣世隆以本官揔督伐蛮众军,仍为使持节、都督湘州诸军事、镇南将军、湘州刺史,常侍如故。世隆至镇,以方略讨平之。在州立邸治生,为中丞庾杲之所奏,诏原不问。复入为尚书左仆射,领卫尉,不拜。仍转尚书令。
世隆少立功名,晚专以谈义自业。善弹琴,世称柳公双璅,为士品第一。常自云马槊第一,清谈第二,弹琴第三。在朝不干世务,垂帘鼓琴,风韵清远,甚获世誉。以疾逊位,改授侍中,卫将军,不拜,转左光禄大夫,侍中如故。
九年,卒,时年五十。诏给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一十万,布三百匹,蜡三百斤。又诏曰:‘故侍中左光禄大夫贞阳公世隆,秉德居业,才兼经纬。少播清徽,长弘美誉。入参内禁,出赞西牧,专寄郢郊,克挫巨猾,超越前勋,功著一代。及揔任方州,民颂宽德,翼教崇闼,朝称元正。忠谟嘉猷,简于朕心,雅志素履,邈不可逾。将登铉味,用燮鸿化,奄至薨殒,震恸良深。赠司空,班劔三十人,鼓吹一部,侍中如故。谥曰忠武。’上又敕吏部尚书王晏曰:‘世隆虽抱疾积岁,志气未衰,冀医药有效,痊差可期。不谓一旦便为异世,痛怛之深,此何可言。其昔在郢,诚心夙悃,全保一蕃,勋业克著。寻准契阔,增泣悲咽。卿同在情,亦当无已已耶!’
世隆晓数术,于倪塘创墓,与宾客践履,十往五往,常坐一处。及卒,墓正取其坐处焉。著龟经秘要二卷行于世。
长子悦,早卒。
张瓌,字祖逸,吴郡吴人也。祖裕,宋金紫光禄大夫。父永,右光禄大夫。晓音律,宋孝武问永以太极殿前锺声嘶,永答‘锺有铜滓’。乃扣锺求其处,凿而去之,声遂清越。
瓌解褐江夏王太尉行参军,署外兵,随府转为太傅五官,为义恭所遇。迁太子舍人,中书郎,骠骑从事中郎,司徒右长史。初,永拒桂阳贼于白下,溃散,阮佃夫等欲加罪,太祖固申明之,瓌由此感恩自结。转通直散骑常侍,骁骑将军。遭父丧,还吴持服。
昇明元年,刘秉有异图,弟遐为吴郡,潜相影响。因沈攸之事难,聚众三千人,治攻具。太祖密遣殿中将军卞白龙令瓌取遐。诸张世有豪气,瓌宅中常有父时旧部曲数百。遐召瓌,瓌伪受旨,与叔恕领兵十八人入郡,与防郡队主彊弩将军郭罗云进中斋取遐,遐逾而走,瓌部曲顾宪子手斩之,郡内莫敢动者。献捷,太祖以告领军张冲,冲曰:‘瓌以百口一掷,出手得卢矣。’即授辅国将军、吴郡太守,封瓌义成县侯,邑千户。太祖故以嘉名锡之。
除冠军将军、东海东莞二郡太守,不拜。建元元年,增邑二百户。寻改封平都。迁侍中,加领步兵校尉。二年,迁都官尚书,领校尉如故。出为征虏将军、吴兴太守。三年,乌程令顾昌玄有罪,瓌坐不纠,免官。明年,为度支尚书。世祖即位,为冠军将军、鄱阳王北中郎长史、襄阳相、行雍州府州事,随府转征虏长史。四年,仍为持节、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军事、辅国将军、雍州刺史,寻领宁蛮校尉。还为左民尚书,领右军将军,迁冠军将军、大司马长史。
十年,转太常。自陈衰疾,愿从闲养,明年,转散骑常侍、光禄大夫。顷之,上欲复用瓌,乃以为后将军、南东海太守,秩中二千石,行南徐州府州事,又行河东王国事。到官,复称疾,还为散骑常侍、光禄大夫。郁林即位,加金章紫绶。隆昌元年,给亲信二十人。郁林废,朝臣到宫门参承高宗,瓌托脚疾不下。海陵立,加右将军。高宗疑外蕃起兵,以瓌镇石头,督众军事。瓌见朝廷多难,遂恒卧疾。建武元年,转给事中、光禄大夫,亲信如故。月加给钱二万。二年,虏盛,诏瓌以本官假节督广陵诸军事、行南兖州事,虏退乃还。
瓌居室豪富,伎妾盈房,有子十余人,常云‘其中要应有好者’。建武末,屡启高宗还吴,见许。优游自乐,或有讥瓌衰暮畜伎,瓌曰:‘我少好音律,老而方解。平生嗜欲,无复一存,唯未能遣此处耳。’
高宗疾甚,防疑大司马王敬则,以瓌素著干略,授平东将军、吴郡太守,以为之备。及敬则反,瓌遣将吏三千人迎拒于松江,闻敬则军鼓声,一时散走,瓌弃郡逃民闲。事平,瓌复还郡,为有司所奏,免官削爵。
永元初,为光禄大夫。寻加前将军,金章紫绶。三年,义师下,东昏假瓌节,戍石头。义师至新亭,瓌弃城走还宫。梁初复为光禄。天监四年卒。
史臣曰:文以附众,武以立威,元帅之才,称为国辅。沈攸之十年治兵,白首举事,荆楚上流,方江东下。斯驱除之巨难,帝王之大敌。柳世隆势居中夏,年浅位轻,首抗全师,孤城挑攻,临埤授策,曾无汗马,勍寇乖沮,力屈于高墉,乱辙争先,降奔郢路,陆逊之破玄德,不是过也。及世道清宁,出牧内佐,体之以风素,居之以雅德,固兴家之盛美也。
赞曰:忠武匡赞,实号兼资。庙堂析理,高垒搴旗。游艺善术,安弦拂龟。义成祚土,功立帝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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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南齐书  卷二十五‧列传第六  垣崇祖 张敬儿
垣崇祖字敬远,下邳人也。族姓豪彊,石虎世,自略阳徙之于邺。曾祖敞,为慕容德伪吏部尚书。祖苗,宋武征广固,率部曲归降,仍家下邳,官至龙骧将军、汝南新蔡太守。父询之,积射将军,宋孝武世死事,赠冀州刺史。
崇祖年十四,有干略,伯父豫州刺史护之谓门宗曰:‘此儿必大成吾门,汝等不及也。’刺史刘道隆辟为主簿,厚遇之。除新安王国上将军。景和世,道隆求出为梁州,启转崇祖为义阳王征北行参军,与道隆同行,使还下邳召募。
明帝立,道隆被诛。薛安都反,明帝遣张永、沈攸之北讨,安都使将裴祖隆、李世雄据下邳。祖隆引崇祖共拒战,会青州援军主刘弥之背逆归降,祖隆士众沮败,崇祖与亲近数十人夜救祖隆,与俱走还彭城。虏既陷徐州,崇祖仍为虏将游兵琅邪闲不复归,虏不能制。密遣人于彭城迎母,欲南奔,事觉,虏执其母为质。崇祖妹夫皇甫肃兄妇,薛安都之女,故虏信之。肃仍将家属及崇祖母奔朐山,崇祖因将部曲据之,遣使归命。太祖在淮阴,板为朐山戍主,送其母还京师,明帝纳之。
朐山边海孤险,人情未安。崇祖常浮舟舸于水侧,有急得以入海。军将得罪亡叛,具以告虏。虏伪圂城都将东徐州刺史成固公始得青州,闻叛者说,遣步骑二万袭崇祖,屯洛要,去朐山城二十里。崇祖出送客未归,城中惊恐,皆下船欲去。崇祖还,谓腹心曰:‘贼比拟来,本非大举,政是承信一说,易遣诳之。今若得百余人还,事必济矣。但人情一骇,不可敛集。卿等可急去此二里外大叫而来,唱“艾塘义人已得破虏,须戍军速往,相助逐退”。’船中人果喜,争上岸,崇祖引入据城,遣羸弱入岛。令人持两炬火登山鼓叫。虏参骑谓其军备甚盛,乃退。
崇祖启明帝曰:‘淮北士民,力屈胡虏,南向之心,日夜以冀。崇祖父伯并为淮北州郡,门族布在北边,百姓所信,一朝啸吒,事功可立。第名位尚轻,不足威众,乞假名号,以示远近。’明帝以为辅国将军、北琅邪兰陵二郡太守。亡命司马从之谋袭郡,崇祖讨捕斩之。数陈计算,欲克复淮北。
时虏声当寇淮南,明帝以问崇祖,崇祖因启‘宜以轻兵深入,出其不意,进可立不世之勋,退可绝其窥窬之患’。帝许之。崇祖将数百人入虏界七百里,据南城,固蒙山,扇动郡县。虏率大众攻之,其别将梁湛母在虏,虏执其母,使湛告部曲曰:‘大军已去,独住何为!’于是众情离阻,一时奔退。崇祖谓左右曰:‘今若俱退,必不获免。’乃住后力战,大败追者而归。以久劳,封下邳县子。
泰豫元年,行徐州事,徙戍龙沮,在朐山南。崇祖启断水注平地,以绝虏马。帝以问刘怀珍,云可立。崇祖率将吏塞之,未成。虏主谓伪彭城镇将平阳公曰:‘龙沮若立,国之耻也,以死争之。’数万骑掩至。崇祖马槊陷阵不能抗,乃筑城自守。会天雨十余日,虏乃退。龙沮竟不立。历盱眙、平阳、东海三郡太守,将军如故。转邵陵王南中郎司马,复为东海太守。
初,崇祖遇太祖于淮阴,太祖以其武勇,善待之。崇祖谓皇甫肃曰:‘此真吾君也,吾今逢主矣,所谓千载一时。’遂密布诚节。元徽末,太祖忧虑,令崇祖受旨即以家口托皇甫肃,勒数百人将入虏界,更听后旨。会苍梧废,太祖召崇祖领部曲还都,除游击将军。
沈攸之事平,以崇祖为持节、督兖青冀三州诸军事,累迁冠军将军、兖州刺史。太祖践阼,谓崇祖曰:‘我新有天下,夷虏不识运命,必当动其蚁众,以送刘昶为辞。贼之所冲,必在寿春。能制此寇,非卿莫可。’徙为使持节、监豫司二州诸军事、豫州刺史,将军如故。封望蔡县侯,七百户。
建元二年,虏遣伪梁王郁豆眷及刘昶,马步号二十万,寇寿春。崇祖召文武议曰:‘贼众我寡,当用奇以制之。当脩外城以待敌,城既广阔、非水不固,今欲堰肥水却淹为三面之险,诸君意如何?’众曰:‘昔佛狸侵境,宋南平王士卒完盛,以郭大难守,退保内城。今日之事,十倍于前。古来相承,不筑肥堰,皆以地形不便,积水无用故也。若必行之,恐非事宜。’崇祖曰:‘卿见其一,不识其二。若舍外城,贼必据之,外脩楼橹,内筑长围,四周无碍,表里受敌,此坐自为擒。守郭筑堰,是吾不谏之策也。’乃于城西北立堰塞肥水,堰北起小城,周为深堑,使数千人守之。崇祖谓长史封延伯曰:‘虏贪而少虑,必悉力攻小城,图破此堰。见堑狭城小,谓一往可克,当以蚁附攻之。放水一激,急逾三峡,事穷奔透,自然沈溺。此岂非小劳而大利邪?’虏众由西道集堰南,分军东路肉薄攻小城。崇祖着白纱帽,肩轝上城,手自转式。至日晡时,决小史埭。水势奔下,虏攻城之众,漂坠堑中,人马溺死数千人,众皆退走。
初,崇祖在淮阴,见上,便自比韩信、白起,咸不信,唯上独许之,崇祖再拜奉旨。及破虏启至,上谓朝臣曰:‘崇祖许为我制虏,果如其言。其恒自拟韩、白,今真其人也。’进为都督号平西将军,增封为千五百户。崇祖闻陈显达李安民皆增给军仪,启上求鼓吹横吹。上敕曰:‘韩、白何可不与众异。’给鼓吹一部。
崇祖虑虏复寇淮北,启徙下蔡戍于淮东。其冬,虏果欲攻下蔡,既闻内徙,乃扬声平除故城。众疑虏当于故城立戍,崇祖曰:‘下蔡去镇咫尺,虏岂敢置戍;实欲除此故城。政恐奔走杀之不尽耳。’虏军果夷掘下蔡城,崇祖自率众渡淮与战,大破之,追奔数十里,杀获千计。
上遣使入关参虏消息还,敕崇祖曰:‘卿视吾是守江东而已邪?所少者食,卿但努力营田,自然平殄残丑。’敕崇祖脩治芍陂田。
世祖即位,征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俄诏留本任,加号安西。仍迁五兵尚书,领骁骑将军。初,豫章王有盛宠,世祖在东宫,崇祖不自附结。及破虏,诏使还朝,与共密议,世祖疑之,曲加礼待,酒后谓崇祖曰:‘世闲流言,我已豁诸怀抱,自今已后,富贵见付也。’崇祖拜谢。崇祖去后,上复遣荀伯玉口敕,以边事受旨夜发,不得辞东宫,世祖以崇祖心诚不实,衔之。太祖崩,虑崇祖为异,便令内转。永明元年四月九日,诏曰:‘垣崇祖凶诟险躁,少无行业。昔因军国多虞,采其一夫之用。大运光启,频烦升擢,溪壑靡厌,浸以弥广。去岁在西,连谋境外,无君之心,已彰遐迩。特加遵养,庶或悛革。而猜贰滋甚,志兴乱阶,随与荀伯玉驱合不逞,窥窬非觊,构扇边荒,互为表里。宁朔将军孙景育究悉奸计,具以启闻。除恶务本,刑兹罔赦。便可收掩,肃明宪辟。’死时年四十四。子惠隆,徙番禺卒。
张敬儿,南阳冠军人也。本名苟儿,宋明帝以其名鄙,改焉。父丑,为郡将军,官至节府参军。
敬儿年少便弓马,有胆气,好射虎,发无不中。南阳新野风俗出骑射,而敬儿尤多膂力,求入队为曲阿戍驿将,州差补府将,还为郡马队副,转队主。稍官宁蛮府行参军。随同郡人刘胡领军伐襄阳诸山蛮,深入险阻,所向皆破。又击湖阳蛮,官军引退,蛮贼追者数千人,敬儿单马在后,冲突贼军,数十合,杀数十人,箭中左腋,贼不能抗。
平西将军山阳王休祐镇寿阳,求善骑射人。敬儿自占见宠,为长兼行参军,领白直队。泰始初,除宁朔将军,随府转参骠骑军事,署中兵。领军讨义嘉贼,与刘胡相拒于鹊尾洲,启明帝乞本郡,事平,为南阳太守,将军如故。初,王玄谟为雍州,土断敬儿家属舞阴,敬儿至郡,复还冠军。
三年,薛安都子柏令、环龙等窃据顺阳、广平,略义成、扶风界,刺史巴陵王休若遣敬儿及新野太守刘攘兵攻讨,合战,破走之。徙为顺阳太守,将军如故。
南阳蛮动,复以敬儿为南阳太守。遭母丧还家,朝廷疑桂阳王休范,密为之备,乃起敬儿为宁朔将军、越骑校尉。桂阳事起,隶太祖顿新亭,贼矢石既交,休范白服乘轝往劳楼下,城中望见其左右人兵不多,敬儿与黄回白太祖曰:‘桂阳所在,备防寡阙,若诈降而取之,此必可擒也。’太祖曰:‘卿若能办事,当以本州相赏。’敬儿相与出城南,放仗走,大呼称降,休范喜,召至轝侧,回阳致太祖密意,休范信之。回目敬儿,敬儿夺取休范防身刀,斩休范首,休范左右数百人皆惊散,敬儿驰马持首归新亭。除骁骑将军,加辅国将军。
太祖以敬儿人位既轻,不欲便使为襄阳重镇,敬儿求之不已,乃微动太祖曰:‘沈攸之在荆州,公知其欲何所作?不出敬儿以防之,恐非公之利也。’太祖笑而无言,乃以敬儿为持节、督雍梁二州郢司二郡军事、雍州刺史,将军如故,封襄阳县侯,二千户。部伍泊沔口,敬儿乘舴艋过江,诣晋熙王燮。中江遇风船覆,左右丁壮者各泅走,余二小吏没•下,叫呼‘官’,敬儿两掖挟之,随船覆仰,常得在水上,如此覆行数十里,方得迎接。失所持节,更给之。
沈攸之闻敬儿上,遣人伺觇。见雍州迎军仪甚盛,虑见掩袭,密自防备。敬儿至镇,厚结攸之,信馈不绝。得其事迹,密白太祖。攸之得太祖书翰,论选用方伯密事,辄以示敬儿,以为反闲,敬儿终无二心。元徽末,襄阳大水,平地数丈,百姓资财皆漂没,襄阳虚耗。太祖与攸之书,令赈贷之,攸之竟不历意。
敬儿与攸之司马刘攘兵情款,及苍梧废,敬儿疑攸之当因此起兵,密以问攘兵,攘兵无所言,寄敬儿马镫一只,敬儿乃为之备。昇明元年冬,攸之反,遣使报敬儿,敬儿劳接周至,为设酒食,谓之曰:‘沈公那忽使君来,君殊可命。’乃列仗于厅事前斩之,集部曲,侦攸之下,当袭江陵。
时攸之遗太祖书曰:
吾闻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彼我可谓通之矣。大明之中,谬奉圣主,忝同侍卫,情存契阔,义著断金,乃分帛而衣,等粮而食。值景和昏暴,心烂形燋,若斯之苦,宁可言尽。吾自分碎首于阁下,足下亦惧灭族于舍人。尔时盘石之心既固,义无贰计,蹙迫时难,相引求全。天道矜善,此理不空。结姻之始,实关于厚。及明帝龙飞,诸人皆为鬼矣。吾与足下,得蒙大造,亲过夙眷,遇若代臣,录其心迹,复忝驱使,临崩之日,吾豫在遗托,加荣授宠,恩深位高。虽复情谢古人,粗识忠节,誓心仰报,期之必死。此诚志竟未申遂,先帝登遐,微愿永夺。自尔已来,与足下言面殆绝,非唯分张形迹,自然至此,脱枉一告,未常不对纸流涕,岂愿相诮于今哉。苟有所怀,不容不白。
初得贤子赜疏,云得家信,云足下有废立之事,安国宁民,此功巍巍,非吾等常人所能信也。俄奉皇太后假令,云足下潜构深略,独断怀抱,一何能壮。但冠虽弊,不可承足,盖共尊高故耳。足下交结左右,亲行杀逆,以免身患。卿当谓龙逢、比干,痴人耳。凡废立大事,不可广谋,但袁、褚遗寄,刘又国之近戚,数臣地籍实为膏腴,人位并居时望,若此不与议,复谁可得共披心胸者哉?昏明改易,自古有之,岂独大宋中屯邪?
前代盛典,焕盈篇史,请为足下言之。群公共议,宜启太后,奉令而行,当以王礼出第。足下乃可不通大理,要听君子之言,岂可罔灭天理,一何若兹?孝经云‘资于事父以事君’。纵为宗社大计,不尔,宁不识有君亲之意邪?乃复虑以家危,啖以爵赏,小人无状,遂行弑害。吾虽寡识,窃求古比,岂有为臣而有近日之事邪?使一旦荼毒,身首分离,生自可恨,死者何罪?且有登斋之赏,此科出于何文?凡在臣隶,谁不惋骇。华夷扣心,行路泣血。乃至不殡,使流虫在户,自古以来,此例有几?卫国微小,故有弘演,不图我宋,独无其人。抚膺惆怅,不能自已。足下与向之杀者何异?人情易反,还成嗟悲,为子君者,无乃难乎!蹊田之譬,岂复有异?管仲有言,君善未尝不谏。足下谏诤不闻,甘崔杼之罪,何恶逆之苦!
昔太甲还位,伊不自疑;昌邑之过,不可称数,霍光荷托,尚共议于朝班,然后废之。由有汤沐之施,论者不以劫主为名。桓温之心,未忘于篡,海西失道,人伦顿尽,废之以公,犹礼处之。当温彊盛,谁能相抗,尚畏惧于形迹,四海不惬,未尝有乐推之者。伊尹、霍光,名高于臣节,桓氏亦得免于胁夺,凡是诸事,布于书策,若此易晓,岂待指掌。卿常言比迹夷、叔,如何一旦行过桀、跖邪?
圣明启运,苍生重造,普天率土,谁不歌抃,实是披心罄节、奉公忘私之日。而卿大收宫妓,劫夺天藏,器械金宝,必充私室,移易朝旧,布置私党,被甲入殿,内外宫阁管籥,悉关家人。吾不知子孟、孔明遗训如此?王、谢、陶、庾行此举止?
且朱方帝郷,非亲不授,足下非国戚也,一旦专纵自树,云是儿守台城,父居东府,一家两录,何以异此?知卿防固重复,猜畏万端,言以御远,实为防内。若德允物望,夷貊犹可推心共处,如其失理乖道,金城汤池无所用也。文长以戈戟自卫,何解灭亡。吴起有云:‘义礼不脩,舟中之人皆仇也。’足下既无伍员之痛,苟怀贪婪,而有贼宋之心,吾宁捐申包之节邪?
闻求忠臣者必出孝子之门,卿忠孝于斯尽矣!今窃天府金帛以行奸惠,盗国权爵以结人情,且授非其理,合我则赏,此事已复不可恒用,用之既讫,恐非忠策。且受者不感,识者不知,不能遏奸折谋,诚节慨惋。隔数千,无因自对,不能知复何情颜,当与足下叙平生旧款?吾闻前哲绝交,不出恶言,但此自陈名节于胸心,因告别于千载。放笔增叹,公私潸泪,想不深怪往言。然天下耳目,岂伊可诬。抑亦当自知投杖无疆,为必先及。太祖出顿新亭,报攸之书曰:
辱足下诮书,交道不终,为耻已足。欲下便来,何故多罔君子。
吾结发入仕,岂期远大,盖感子路之言,每不择官而宦。逮文帝之世,初被圣明鉴赏;及孝武之朝,复蒙英主顾眄。因此感激,未能自反。及与足下敛袂定交,款著分好,何尝不劝慕古人国士之心,务重前良忠贞之节。至于契阔杯酒,殷勤携袖,荐女成姻,志相然诺,义信之笃,谁与闲之。又乃景和陵虐,事切忧畏,明帝正位,运同休显,启臆论心,安危岂贰。元徽之季,听高道庆邪言,欲相讨伐,发威施敕,已行外内。于时臣子钳口,道路以目。吾以分交义重,患难宜均,犯陵白刃,以相任保。悖主手敕,今封送相示。岂不畏威,念周旋之义耳。推此阴惠,何愧怀抱,不云足下猥含祸诐。前遣王思文所牒朝事,盖情等家国,共详衷否,虚心小大,必以先输。问张雍州迁代之日,将欲谁拟?本是逆论来事,非欲代张,乃封此示张,激使见怒。若张惑一言,果兴怨恨,事负雅素,君子所不可为,况张之奉国,忠亮有本,情之见与,意契不贰邪?又张雍州启事,称彼中蛮动,兼民遭水患,敕令足下思经拯之计。吾亦有白,论国如家,布情而往,每思虚达。事之相接,恒必猜离。反谓无故遣信,此乃觇察。平谅之襟,动则相阻,伤负心期,自谁作故?先时足下遣信,寻盟敦旧,厉以笃终,吾止附还白,申罄情本,契然远要,方固金石。今日举错,定是谁恧久言邪?
元徽末德,埶亡禋祀,足下备闻,无待亟述。太后惟忧,式遵前诰,兴毁之略,事属鄙躬。黜昏树明,实惟前则,宁宗静国,何愧前脩。废立有章,足下所允,冠弊之讥,将以何语?封为郡王,宁为失礼?景和无名,方之不愈乎?龙逢自匹夫之美,伊、霍则社稷之臣,同异相乘,非吾所受也。登斋有赏,寿寂已蒙之于前;同谋获功,明皇亦行之于昔。此则接踵成事,谁敢异之。
谓其大收宫女,劫夺天藏,器械金宝,必充私室。必若虚设市虎,亦可不翅此言;若以此诈民,天下岂患无眼。心苟无瑕,非所耿介。甲杖之授,事既旧典,岂见有任镇邦家,勋经定主,而可得出入轻单,不资宠卫!斯之患虑,岂直身忧。祗奉此恩,职惟事理。
朱方之牧,公卿佥意,吾亦谓微勋之次,无忝一州。且魏、晋旧事,帝郷蕃职,何尝豫州必曹,司州必马?折胶受柱,在体非愧。袁粲据石头,足下无不可;吾之守东府,来告便谓非。动容见疾,频笑入戾,乃如是乎!
袁粲、刘秉,受遇深重,家国既安,不思抚镇,遂与足下表里潜规,据城之夜,岂顾社稷。幸天未长乱,宗庙有灵,即与褚卫军协谋义断,以时殄灭。想足下闻之,怅然孤沮。小儿忝侍中,代来之泽,遇直上台,便呼一家两录。发不择言,良以太甚。吾之方寸,古列共言,乃以陶、庾往贤,大见讥责,足下自省,讵得以此见贻邪?比踪夷、叔,论吾则可,行过桀、跖,无乃近诬哉!
谓吾不朝,此则良诲,朝之与否,想更问之。足下受先帝之恩施,拥戎西州,鼎湖之日,率土载奔,而宴安中流,酣饮自若,即怀狼望,陵侮皇朝。晋熙殿下,以皇弟代镇,而断割候迎,罔蔑宗子,驱略士马,悉以西上,郢中所遗,仅余劣弱。昔征茅不入,犹动义师;况荆州物产,雍、崏、交、梁之会,自足下为牧,荐献何品?良马劲卒,彼中不无,良皮美罽,商赂所聚,前后贡奉,多少何如?唯闻太官时纳饮食耳。桂阳之难,坐观成败,自以雍容汉南,西伯可拟。赖原即天世,非望亦消。又招集逋亡,断遏行侣,治舟试舰,恒以朝廷为旗的,秣马桉劔,常愿天下有风尘,为人臣者,固若是邪!至乃不遵制书,敕下如空,国恩莫行,命令拥隔,诏除郡县,辄自板代,罢官去职,禁还京师。凶人出境,无不千里寻蹑,而反募台将,来必厚加给赏。太妃遣使市马,赍宝往蜀,足下悉皆断折,以为私财,此皆远迩共闻,暴于视听。
主上叡明当璧,宇县同庆,绝域奉贽,万国通书,而盘桓百日,始有单骑,事存送往,于此可征。不朝如此,谁应受诮?反以见呵,非所反侧。今乃勒兵以窥象馆,长戟以指魏阙,不亦为忠臣孝子之所痛心疾首邪?贤子元琰获免虎口,及凌波西迈,吾所发遣。犹推素怀,不畏嗤嗤。足下尚复灭君臣之纪,况吾布衣之交乎?遂事不谏,既往难咎。今六师西向,为足下忧之。
攸之与兼长史江乂别驾傅宣等守江陵城敬儿军中力授因以为别敬儿告变使至,太祖大喜,进号镇军将军,加散骑常侍,改为都督,给鼓吹一部。攸之于郢城败走,其子元琰与兼长史江乂、别驾傅宣等守江陵城。敬儿军至白水,元琰闻城外鹤唳,谓是叫声,心惧欲走。其夜,乂、宣开门出奔,城溃,元琰奔宠洲,见杀。百姓既相抄敓,敬儿至江陵,诛攸之亲党,没入其财物数十万,悉以入私。攸之于汤渚村自经死,居民送首荆州,敬儿使楯擎之,盖以青伞,徇诸市郭,乃送京师。进号征西将军,爵为公,增邑为四千户。
敬儿于襄阳城西起宅,聚财货。又欲移羊叔子堕泪碑,于其处立台,纲纪谏曰:‘羊太傅遗德,不宜迁动。’敬儿曰:‘太傅是谁?我不识也。’敬儿弟恭儿,不肯出官,常居上保村中,与居民不异。敬儿呼纳之甚厚,恭儿月一出视敬儿,辄复去。恭儿本名猪儿,随敬儿改名也。
初,敬儿既斩沈攸之,使报随郡太守刘道宗,聚众得千余人,立营顿。司州刺史姚道和不杀攸之使,密令道宗罢军。及攸之围郢,道和遣军顿堇城为郢援,事平,依例蒙爵赏。敬儿具以启闻。建元元年,太祖令有司奏道和罪,诛之。道和字敬邕,羌主姚兴孙也。父万寿,伪镇东大将军,降宋武帝,卒于散骑侍郎。道和出身为孝武安北行佐,有世名,颇读书史。常诳人云:‘祖天子,父天子,身经作皇太子。’元徽中为游击将军,随太祖新亭破桂阳贼有功,为抚军司马,出为司州,疑怯无断,故及于诛。
三年,征敬儿为护军将军,常侍如故。敬儿武将,不习朝仪,闻当内迁,乃于密室中屏人学揖让答对,空中俯仰,如此竟日,妾侍窃窥笑焉。太祖即位,授侍中,中军将军。以敬儿秩穷五等,一仍前封。建元二年,迁散骑常侍,车骑将军,置佐史。太祖崩,敬儿于家窃泣曰:‘官家大老天子,可惜!太子年少,向我所不及也。’遗诏加敬儿开府仪同三司,将拜,谓其妓妾曰:‘我拜后,应开黄阁。’因口自为鼓声。既拜,王敬则戏之,呼为褚渊。敬儿曰:‘我马上所得,终不能作华林阁勋也。’敬则甚恨。
敬儿始不识书,晚既为方伯,乃习学读孝经、论语。于新林慈姥庙为妾乞儿祝神,自称三公。然而意知满足,初得鼓吹,羞便奏之。
初娶前妻毛氏,生子道文。后娶尚氏,尚氏有美色,敬儿弃前妻而纳之。尚氏犹居襄阳宅不自随,敬儿虑不复外出,乃迎家口悉下至都。启世祖,不蒙劳问,敬儿心疑。及垣崇祖死,愈恐惧,妻谓敬儿曰:‘昔时梦手热如火,而君得南阳郡。元徽中,梦半身热,而君得本州。今复梦举体热矣。’有阉人闻其言,说之。事达世祖。敬儿又遣使与蛮中交关,世祖疑其有异志。永明元年,敕朝臣华林八关斋,于坐收敬儿。敬儿左右雷仲显知有变,抱敬儿而泣。敬儿脱冠貂投地曰:‘用此物误我。’少日,伏诛。诏曰:‘敬儿蠢兹边裔,昏迷不脩。属值宋季多难,颇获野战之力。拔迹行伍,超登非分。而愚躁无已,矜伐滋深。往莅本州,久苞异志。在昔含弘,庶能惩革。位班三槐,秩穷五等,怀音靡闻,奸回屡构。去岁迄今,嫌贰滋甚。镇东将军敬则、丹阳尹安民每侍接之日,陈其凶狡,必图反噬。朕犹谓恩义所感,本质可移。顷者已来,衅戾遂著,自以子弟在西,足动殊俗,招扇群蛮,规扰樊、夏。假托妖巫,用相震惑,妄设征祥,潜图问鼎。履霜于开运之辰,坚冰于嗣业之世,此而可忍,孰不可容!天道祸淫,逆谋显露。建康民汤天获商行入蛮,备睹奸计,信驿书翰,证验炳明。便可收掩,式正刑辟;同党所及,特皆原宥。’子道文,武陵内史,道畅,征虏功曹,道固弟道休,并伏诛。少子道庆,见宥。后数年,上与豫章王嶷三日曲水内宴,舴艋船流至御坐前覆没,上由是言及敬儿,悔杀之。
恭儿官至员外郎。在襄阳,闻敬儿败,将数十骑走入蛮中,收捕不得。后首出,上原其罪。
史臣曰:平世武臣,立身有术,若非愚以取信,则宜智以自免,心迹无阻,乃见优容。崇祖恨结东朝,敬儿情疑鸟尽,嗣运方初,委骨严宪。若情非发愤,事无感激,功名之闲,不足为也。
赞曰:崇祖为将,志怀驰逐。规搔淮部,立勋豫牧。敬儿莅雍,深心防楚。岂不劬劳,实兴师旅。烹犬藏弓,同归异绪。
‘赖原即大世’,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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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南齐书  卷二十六‧列传第七 王敬则 陈显达
王敬则,晋陵南沙人也。母为女巫,生敬则而胞衣紫色,谓人曰:‘此儿有鼓角相。’敬则年长,两腋下生乳各长数寸。梦骑五色师子。年二十余,善拍张。补刀戟左右。景和使敬则跳刀,高与白虎幢等,如此五六,接无不中。补侠毂队主,领细铠左右。与寿寂之同毙景和。明帝即位,以为直阁将军。坐捉刀入殿启事,系尚方十余日,乃复直阁。除奋武将军,封重安县子,邑三百五十户。敬则少时于草中射猎,有虫如乌豆集其身,擿去乃脱,其处皆流血。敬则恶之,诣道士卜,道士曰:‘不须忧,此封侯之瑞也。’敬则闻之喜,故出都自效,至是如言。
泰始初,以敬则为龙骧将军、军主,随宁朔将军刘怀珍征寿春,殷琰遣将刘从筑四垒于死虎,怀珍遣敬则以千人绕后,直出横塘,贼众惊退。除奉朝请,出补东武暨阳令。
敬则初出都陆主山下,宗侣十余船同发,敬则船独不进,乃令弟入水推之,见一乌漆棺。敬则曰:‘尔非凡器。若是吉善,使船速进。吾富贵,当改葬尔。’船须臾去。敬则既入县,收此棺葬之。
军荒之后,县有一部劫逃紫山中为民患,敬则遣人致意劫帅,可悉出首,当相申论。治下庙神甚酷烈,百姓信之,敬则引神为誓,必不相负。劫帅既出,敬则于庙中设会,于座收缚,曰:‘吾先启神,若负誓,还神十牛。今不违誓。’即杀十牛解神,并斩诸劫,百姓悦之。迁员外郎。
元徽二年,随太祖拒桂阳贼于新亭,敬则与羽林监陈显达、宁朔将军高道庆乘舸于江中迎战,大破贼水军,焚其舟舰。事宁,带南泰山太守,右侠毂主,转越骑校尉,安成王车骑参军。
苍梧王狂虐,左右不自保,敬则以太祖有威名,归诚奉事。每下直,辄往领府。夜著青衣,扶匐道路,为太祖听察苍梧去来。太祖命敬则于殿内伺机,未有定日。既而杨玉夫等危急殒帝,敬则时在家,玉夫将首投敬则,敬则驰诣太祖。太祖虑苍梧所诳,不开门。敬则于门外大呼曰:‘是敬则耳。’门犹不开。乃于墙上投进其首,太祖索水洗视,视竟,乃戎服出。
敬则从入宫,至承明门,门郎疑非苍梧还,敬则虑人觇见,以刀环塞窐孔,呼开门甚急。卫尉丞颜灵宝窥见太祖乘马在外,窃谓亲人曰:‘今若不开内领军,天下会是乱耳。’门开,敬则随太祖入殿。明旦,四贵集议,敬则拔白刃在床侧跳跃曰:‘官应处分,谁敢作同异者!’昇明元年,迁员外散骑常侍、辅国将军、骁骑将军、领临淮太守,增封为千三百户,知殿内宿卫兵事。
沈攸之事起,进敬则号冠军将军。太祖入守朝堂,袁粲起兵夕,领军刘韫、直阁将军卜伯兴等于宫内相应,戒严将发。敬则开关掩袭,皆杀之。殿内窃发尽平,敬则之力也。迁右卫将军,常侍如故。增封为二千五百户,寻又加五百户。又封敬则子元迁为东郷侯,邑三百七十户。齐台建,为中领军。
太祖将受禅,材官荐易太极殿柱,从帝欲避土,不肯出宫逊位。明日,当临轩,帝又逃宫内。敬则将轝入迎帝,启譬令出。帝拍敬则手曰:‘必无过虑,当饷辅国十万钱。’
建元元年,出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南兖兖徐青冀五州军事、平北将军、南兖州刺史,封寻阳郡公,邑三千户。加敬则妻怀氏爵为寻阳国夫人。二年,进号安北将军。虏寇淮、泗,敬则恐,委镇还都,百姓皆惊散奔走,上以其功臣,不问,以为都官尚书、抚军。
寻迁使持节、散骑常侍、安东将军、吴兴太守。郡旧多剽掠,有十数岁小儿于路取遗物,杀之以徇,自此道不拾遗,郡无劫盗。又录得一偷,召其亲属于前鞭之,令偷身长扫街路,久之乃令偷举旧偷自代,诸偷恐为其所识,皆逃走,境内以清。出行,从市过,见屠肉枅,叹曰:‘吴兴昔无此枅,是我少时在此所作也。’
迁护军将军,常侍如故,以家为府。三年,以改葬去职,诏赠敬则母寻阳公国太夫人。改授侍中、抚军将军。太祖遗诏敬则以本官领丹阳尹。寻迁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会稽东阳新安临海永嘉五郡军事、镇东将军、会稽太守。永明二年,给鼓吹一部。
会土边带湖海,民丁无士庶皆保塘役,敬则以功力有余,悉评敛为钱,送台库以为便宜,上许之。竟陵王子良启曰:
伏寻三吴内地,国之关辅,百度所资。民庶雕流,日有困殆,蚕农罕获,饥寒尤甚,富者稍增其饶,贫者转锺其弊,可为痛心,难以辞尽。顷钱贵物贱,殆欲兼倍,凡在触类,莫不如兹。稼穑难劬,斛直数十,今机杼勤苦,匹裁三百。所以然者,实亦有由。年常岁调,既有定期,僮恤所上,咸是见直。东闲钱多剪凿,鲜复完者,公家所受,必须员大,以两代一,困于所贸,鞭捶质系,益致无聊。
臣昔忝会稽,粗闲物俗,塘丁所上,本不入官。良由陂湖宜壅,桥路须通,均夫订直,民自为用。若甲分毁坏,则年一脩改;若乙限坚完,则终岁无役。今郡通课此直,悉以还台,租赋之外,更生一调。致令塘路崩芜,湖源泄散,害民损政,实此为剧。
建元初,狡虏游魂,军用殷广。浙东五郡,丁税一千,乃有质卖妻儿,以充此限,道路愁穷,不可闻见。所逋尚多,收上事绝,臣登具启闻,即蒙蠲原。而此年租课,三分逋一,明知徒足扰民,实自弊国。愚谓塘丁一条,宜还复旧,在所逋恤,优量原除。凡应受钱,不限大小,仍令在所,折市布帛。若民有杂物,是军国所须者,听随价准直,不必其应送钱,于公不亏其用,在私实荷其渥。
昔晋氏初迁,江左草创,绢布所直,十倍于今,赋调多少,因时增减。永初中,官布一匹,直钱一千,而民闲所输,听为九百。渐及元嘉,物价转贱,私货则束直六千,官受则匹准五百,所以每欲优民,必为降落。今入官好布,匹堪百余,其四民所送,犹依旧制。昔为刻上,今为刻下,氓庶空俭,岂不由之。
救民拯弊,莫过减赋。时和岁稔,尚尔虚乏,傥值水旱,宁可熟念。且西京炽强,实基三辅,东都全固,寔赖三河,历代所同,古今一揆。石头以外,裁足自供府州,方山以东,深关朝廷根本。夫股肱要重,不可不恤。宜蒙宽政,少加优养。略其目前小利,取其长久大益,无患民赀不殷,国财不阜也。宗臣重寄,咸云利国,窃如愚管,未见可安。
上不纳。
三年,进号征东将军。宋广州刺史王翼之子妾路氏,刚暴,数杀婢,翼之子法明告敬则,敬则付山阴狱杀之,路氏家诉,为有司所奏,山阴令刘岱坐弃市刑。敬则入朝,上谓敬则曰:‘人命至重,是谁下意杀之?都不启闻?’敬则曰:‘是臣愚意。臣知何物科法,见背后有节,便言应得杀人。’刘岱亦引罪,上乃赦之。敬则免官,以公领郡。
明年,迁侍中、中军将军。寻与王俭俱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俭既固让,敬则亦不即受。七年,出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豫州郢州之西阳司州之汝南二郡军事、征西大将军、豫州刺史,开府如故。进号骠骑。十一年,迁司空,常侍如故。世祖崩,遗诏改加侍中。高宗辅政,密有废立意,隆昌元年,出敬则为使持节、都督会稽东阳临海永嘉新安五郡军事、会稽太守,本官如故。海陵王立,进位太尉。
敬则名位虽达,不以富贵自遇,危拱傍遑,略不尝坐,接士庶皆吴语,而殷勤周悉。初为散骑使虏,于北馆种杨柳,后员外郎虞长耀北使还,敬则问:‘我昔种杨柳树,今若大小?’长耀曰:‘虏中以为甘棠。’敬则笑而不答。
世祖御座赋诗,敬则执纸曰:‘臣几落此奴度内。’世祖问:‘此何言?’敬则曰:‘臣若知书,不过作尚书都令史耳,那得今日?’敬则虽不大识书,而性甚警黠,临州郡,令省事读辞,下教判决,皆不失理。
明帝即位,进大司马,增邑千户。台使拜授日,雨大洪注,敬则文武皆失色,一客在傍曰:‘公由来如此,昔拜丹阳吴兴时亦然。’敬则大悦,曰:‘我宿命应得雨。’乃列羽仪,备朝服,道引出听事拜受,意犹不自得,吐舌久之,至事竟。
帝既多杀害,敬则自以高、武旧臣,心怀忧恐。帝虽外厚其礼,而内相疑备,数访问敬则饮食体干堪宜,闻其衰老,且以居内地,故得少安。三年中,遣萧坦之将斋仗五百人,行武进陵。敬则诸子在都,忧怖无计。上知之,遣敬则世子仲雄入东安慰之。仲雄善弹琴,当时新绝。江左有蔡邕焦尾琴,在主衣库,上敕五日一给仲雄。仲雄于御前鼓琴作懊侬曲歌曰:‘常叹负情侬,郎今果行许!’帝愈猜愧。
永泰元年,帝疾,屡经危殆。以张瓌为平东将军、吴郡太守,置兵佐,密防敬则。内外传言当有异处分。敬则闻之,窃曰:‘东今有谁?只是欲平我耳!’诸子怖惧,第五子幼隆遣正员将军徐岳密以情告徐州行事谢朓为计,若同者,当往报敬则。朓执岳驰启之。敬则城局参军徐庶家在京口,其子密以报庶,庶以告敬则五官王公林。公林,敬则族子,常所委信。公林劝敬则急送启赐儿死,单舟星夜还都。敬则令司马张思祖草启,既而曰:‘若尔,诸郎在都,要应有信,且忍一夕。’其夜,呼僚佐文武樗蒲赌钱,谓众曰:‘卿诸人欲令我作何计?’莫敢先荅。防阁丁兴怀曰:‘官只应作耳。’敬则不作声。明旦,召山阴令王询、台传御史锺离祖愿,敬则横刀跂坐,问询等‘发丁可得几人?传库见有几钱物?’询荅‘县丁卒不可上’。祖愿称‘传物多未输入’。敬则怒,将出斩之。王公林又谏敬则曰:‘官是事皆可悔,惟此事不可悔!官讵不更思!’敬则唾其面曰:‘小子!我作事,何关汝小子!’乃起兵。
上诏曰:‘谢朓启事腾徐岳列如右。王敬则禀质凶猾,本谢人纲。直以宋季多艰,颇有膂力之用,驱奖所至,遂升荣显。皇运肇基,预闻末议,功非匡国,赏实震主。爵冠执珪,身登衣羇,固以风雅作刺,缙绅侧目。而溪谷易盈,鸱枭难改,猜心内骇,丑辞外布。永明之朝,履霜有渐,隆昌之世,坚冰将著,从容附会,朕有力焉。及景历惟新,推诚尽礼,中使相望,轩冕成阴。迺嫌迹愈兴,祸图兹构,收合亡命,结党聚群,外候边警,内伺国隙。元迁兄弟,中萃渊薮,奸契潜通,将谋窃发。朓即姻家,岳又邑子,取据匪他,昭然以信。方、邵之美未闻,韩、彭之衅已积。此而可容,孰寄刑典!便可即遣收掩,肃明国宪。大辟所加,其父子而已;凡诸诖误,一从荡涤。’收敬则子员外郎世雄、记室参军季哲、太子洗马幼隆、太子舍人少安等,于宅杀之。长子黄门郎元迁,为宁朔将军,领千人于徐州击虏,敕徐州刺史徐玄庆杀之。
敬则招集配衣,二三日便发,欲劫前中书令何胤还为尚书令,长史王弄璋、司马张思祖止之。乃率实甲万人过浙江,谓思祖曰:‘应须作檄。’思祖曰:‘公今自还朝,何用作此。’敬则乃止。
朝廷遣辅国将军前军司马左兴盛、后军将军直阁将军崔恭祖、辅国将军刘山阳、龙骧将军直阁将军马军主胡松三千余人,筑垒于曲阿长冈,右仆射沈文季为持节都督,屯湖头,备京口路。
敬则以旧将举事,百姓檐篙荷锸随逐之,十余万众。至晋陵,南沙人范脩化杀县令公上延孙以应之。敬则至武进陵口,恸哭乘肩轝而前。遇兴盛、山阳二砦,尽力攻之。兴盛使军人遥告敬则曰:‘公儿死已尽,公持许底作?’官军不敌欲退,而围不开,各死战。胡松领马军突其后,白丁无器仗,皆惊散,敬则军大败。敬则索马,再上不得上,兴盛军容袁文旷斩之,传首。是时上疾已笃,敬则仓卒东起,朝廷震惧。东昏侯在东宫,议欲叛,使人上屋望,见征虏亭失火,谓敬则至,急装欲走。有告敬则者,敬则曰:‘檀公三十六策,走是上计。汝父子唯应急走耳。’敬则之来,声势甚盛,裁少日而败,时年七十余。
封左兴盛新吴县男,崔恭祖遂兴县男,刘山阳湘阴县男,胡松沙阳县男,各四百户,赏平敬则也。又赠公上延孙为射声校尉。
陈显达,南彭城人也。宋孝武世,为张永前军幢主。景和中,以劳历驱使。泰始初,以军主隶徐州刺史刘怀珍北征,累至东海王板行参军,员外郎。泰始四年,封彭泽县子,邑三百户。历马头、义阳二郡太守,羽林监,濮阳太守。
隶太祖讨桂阳贼于新亭垒,刘勉大桁败,贼进杜姥宅,及休范死,太祖欲还卫宫城,或谏太祖曰:‘桂阳虽死,贼党犹炽,人情难固,不可轻动。’太祖乃止。遣显达率司空参军高敬祖自查浦渡淮缘石头北道入承明门,屯东堂。宫中恐动,得显达至,乃稍定。显达出杜姥宅,大战破贼。矢中左眼,拔箭而镞不出,地黄村潘妪善禁,先以钉钉柱,妪禹步作气,钉即时出,乃禁显达目中镞出之。封丰城县侯,邑千户。转游击将军。
寻为使持节、督广交越三州湘州之广兴军事、辅国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进号冠军。沈攸之事起,显达遣军援台,长史到遁、司马诸葛导谓显达曰:‘沈攸之拥众百万,胜负之势未可知,不如保境蓄众,分遣信驿,密通彼此。’显达于座手斩之,遣表疏归心太祖。进使持节、左将军。军至巴丘,而沈攸之平。除散骑常侍、左卫将军,转前将军、太祖太尉左司马。齐台建,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领卫尉。太祖即位,迁中护军,增邑千六百户,转护军将军。显达启让,上答曰:‘朝廷爵人以序。卿忠发万里,信誓如期,虽屠城殄国之勋,无以相加。此而不赏,典章何在。若必未宜尔,吾终不妄授。于卿数士,意同家人,岂止于君臣邪?过明,与王、李俱祗召也。’上即位后,御膳不宰牲,显达上熊烝一盘,上即以充饭。
建元二年,虏寇寿阳,淮南江北百姓搔动。上以显达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南兖兖徐青冀五州诸军事、平北将军、南兖州刺史。之镇,虏退。上敕显达曰:‘虏经破散后,当无复犯关理。但国家边防,自应过存备豫。宋元嘉二十七年后,江夏王作南兖,徙镇盱眙,沈司空亦以孝建初镇彼,政当以淮上要于广陵耳。卿谓前代此处分云何?今佥议皆云卿应据彼地,吾未能决。乃当以扰动文武为劳。若是公计,不得惮之。’事竟不行。
迁都督益宁二州军事、安西将军、益州刺史,领宋宁太守,持节、常侍如故。世祖即位,进号镇西。益部山险,多不宾服。大度村獠,前后刺史不能制,显达遣使责其租赕,獠帅曰:‘两眼刺史尚不敢调我!’遂杀其使。显达分部将吏,声将出猎,夜往袭之,男女无少长皆斩之。自此山夷震服。广汉贼司马龙驹据郡反,显达又讨平之。
永明二年,征为侍中、护军将军。显达累任在外,经太祖之忧,及见世祖,流涕悲咽,上亦泣,心甚嘉之。
五年,荒人桓天生自称桓玄宗族,与雍、司二州界蛮虏相扇动,据南阳故城。上遣显达假节,率征虏将军戴僧静等水军向宛、叶,雍、司众军受显达节度。天生率虏众万余人攻舞阴,舞阴戍主辅国将军殷公愍击杀其副张麒麟,天生被疮退走。仍以显达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雍梁南北秦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军事、镇北将军,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显达进据舞阳城,遣僧静等先进,与天生及虏再战,大破之,官军还。数月,天生复出攻舞阴,殷公愍破之,天生还窜荒中,遂城、平氏、白土三城贼稍稍降散。
八年,进号征北将军。其年,仍迁侍中、镇军将军,寻加中领军。出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江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江州刺史,给鼓吹一部。显达谦厚有智计,自以人微位重,每迁官,常有愧惧之色。有子十余人,诫之曰:‘我本志不及此,汝等勿以富贵陵人!’家既豪富,诸子与王敬则诸儿,并精车牛,丽服饰。当世快牛称陈世子青,王三郎乌,吕文显折角,江瞿昙白鼻。显达谓其子曰:‘麈尾扇是王谢家物,汝不须捉此自逐。’
十一年秋,虏动,诏屯樊城。世祖遗诏,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隆昌元年,迁侍中、车骑将军,开府如故,置兵佐。豫废郁林之勋,延兴元年,为司空,进爵公,增邑千户,甲仗五十人入殿。高宗即位,进太尉,侍中如故,改封鄱阳郡公,邑三千户,加兵二百人,给油络车。建武二年,虏攻徐、司,诏显达出顿,往来新亭白下,以为声势。
上欲悉除高、武诸孙,微言问显达,荅曰:‘此等岂足介虑。’上乃止。显达建武世心怀不安,深自贬匿,车乘朽故,导从卤簿,皆用羸小,不过十数人。侍宴,酒后启上曰:‘臣年已老,富贵已足,唯少枕枕死,特就陛下乞之。’上失色曰:‘公醉矣。’以年礼告退,不许。
是时虏频寇雍州,众军不捷,失沔北五郡。永泰元年,乃遣显达北讨。诏曰:‘晋氏中微,宋德将谢,蕃臣外叛,要荒内侮,天未悔祸,左衽乱华,巢穴神州,逆移年载。朕嗣膺景业,踵武前王,静言隆替,思乂区夏。但多难甫夷,恩化肇洽,兴师扰众,非政所先,用戢远图,权缓北略,冀戎夷知义,怀我好音。而凶丑剽狡,专事侵掠,驱扇异类,蚁聚西偏,乘彼自来之资,抚其天亡之会,军无再驾,民不重劳,传檄以定三秦,一麾而臣禹迹,在此举矣。且中原士庶,久望皇威,乞师请援,结轨驰道。信不可失,时岂终朝。宜分命方岳,因兹大号。侍中太尉显达,可暂辍槐阴,指授群帅。’中外纂严。加显达使持节,向襄阳。
永元元年,显达督平北将军崔慧景众军四万,围南郷马圈城,去襄阳三百里,攻之四十日,虏食尽,啖死人肉及树皮,外围既急,虏突走,斩获千计。官军竞取城中绢,不复穷追。显达入据其城,遣军主庄丘黑进取南郷县,故从阳郡治也。虏主元宏自领十余万骑奄至,显达引军渡水西据鹰子山筑城,人情沮败。虏兵甚急,军主崔恭祖、胡松以乌布幔盛显达,数人檐之,迳道从分碛山出均水口,台军缘道奔退,死者三万余人。左军将张千战死,追赠游击将军。显达素有威名,著于蛮虏,至是大损丧焉。御史中丞范岫奏免显达官,朝议优诏荅曰:‘昔卫、霍出塞,往往无功,冯、邓入关,有时亏丧。况公规谟肃举,期寄兼深、见可知难,无损威略。方振远图,廓清朔土。虽执宪有常,非所得议。’显达表解职,不许,求降号,又不许。
以显达为都督江州军事、江州刺史,镇盆城,持节本官如故。初,王敬则事起,始安王遥光启明帝虑显达为变,欲追军还,事寻平,乃寝。显达亦怀危怖。及东昏立,弥不乐还京师,得此授,甚喜。寻加领征南大将军,给三望车。
显达闻京师大相杀戮,又知徐孝嗣等皆死,传闻当遣兵袭江州,显达惧祸,十一月十五日,举兵。令长史庾弘远、司马徐虎龙与朝贵书曰:
诸君足下:我太祖高皇帝叡哲自天,超人作圣,属彼宋季,纲纪自顿,应禅从民,遘此基业。世祖武皇帝昭略通远,克纂洪嗣,四关罢崄,三河静尘。郁林海陵,顿孤负荷。明帝英圣,绍建中兴。至乎后主,行悖三才,琴横凷席,绣积麻筵,淫犯先宫,秽兴闺闼,皇陛为市廛之所,雕房起征战之门。任非华尚,宠必寒冢。
江仆射兄弟,忠言属荐,正谏繁兴,覆族之诛,于斯而至。故乃犴噬之刑,四剽于海路,家门之衅,一起于中都。萧、刘二领军,并升御座,共禀遗诏,宗戚之苦,谅不足谈,渭阳之悲,何辜至此。徐司空历叶忠荣,清简流世,匡翼之功未著,倾宗之罚已彰。沈仆射年在悬车,将念机杖,欢歌园薮,绝影朝门,忽招陵上之罚,何万古之伤哉。遂使紫台之路,绝缙绅之俦;缨组之阁,罢金、张之胤。悲哉!蝉冕为贱宠之服。呜呼!皇陛列劫竖之坐。
且天人同怨,乾象变错,往岁三州流血,今者五地自动。昔汉池异色,胥王因之见废;吴郡暂震,步生以为奸幸。况事隆于往怪,衅倍于前虐,此而未废,孰不可兴?
王仆射、王领军、崔护军,中维简正,逆念剖心。萧卫尉、蔡詹事、沈左卫,各负良家,共伤时崄。先朝遗旧,志在名节,同列丹书,要同义举。建安殿下秀德冲远,寔允神器。昏明之举,往圣流言。今忝役戎驱,亟请乞路。须京尘一静,西迎大驾,歌舞太平,不亦佳哉!裴豫州宿遣诚言,久怀慷慨,计其劲兵,已登淮路;申司州志节坚明,分见迎合,揔勒偏率,殿我而进;萧雍州、房僧寄并已纂迈,旌鼓将及;南兖州司马崔恭祖壮烈超群,嘉驿屡至,伫听烽谍,共成唇齿;荆郢行事萧、张二贤,莫不案劔餐风,横戈待节;关畿蕃守之俦,孰非义侣。
我太尉公体道合圣,杖德脩文,神武横于七伐,雄略震于九纲。是乃从彼英序,还抗社稷。本欲鸣笳细锡,无劳戈刃。但忠党有心,节义难遣。信次之闲,森然十万。飞旍咽于九派,列舰迷于三川,此盖捧海浇萤,烈火消冻耳。吾子其择善而从之,无令竹帛空为后人笑也。
朝廷遣后军将军胡松、骁骑将军李叔献水军据梁山;左卫将军左兴盛假节,加征虏将军,督前锋军事,屯新亭;辅国将军骁骑将军徐世摽领兵屯杜姥宅。显达率众数千人发寻阳,与胡松战于采石,大破之,京邑震恐。十二月十三日,显达至新林筑城垒,左兴盛率众军为拒战之计。其夜,显达多置屯火于岸侧,潜军渡取石头北上袭宫城,遇风失晓,十四日平旦,数千人登落星岗,新亭军望火,谓显达犹在,既而奔归赴救,屯城南。宫掖大骇,闭门守备。显达马槊从步军数百人,于西州前与台军战,再合,大胜,手杀数人,槊折,官军继至,显达不能抗,退走至西州后乌榜村,为骑官赵潭注槊刺落马,斩之于篱侧,血涌湔篱,似淳于伯之被刑也。时年七十二。显达在江州,遇疾不治,寻而自差,意甚不悦。是冬连大雪,枭首于朱雀,而雪不集之。诸子皆伏诛。
史臣曰:光武功臣所以能终其身名者,非唯不任职事,亦以继奉明、章,心尊正嫡,君安乎上,臣习乎下。王、陈拔迹奋飞,则建元、永明之运;身极鼎将,则建武、永元之朝。勋非往时,位逾昔等,礼授虽重,情分不交。加以主猜政乱,危亡虑及,举手捍头,人思自免。干戈既用,诚沦犯上之迹,敌国起于同舟,况又疏于此者也?
赞曰:纠纠敬则,临难不惑。功成殿寝,诛我蝥贼。显达孤根,应义南蕃。威扬宠盛,鼎食高门。王亏河、兖,陈挫襄、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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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南齐书  卷二十七‧列传第八  刘怀珍 李安民 王玄载弟玄邈  
刘怀珍字道玉,平原人,汉胶东康王后也。祖昶,宋武帝平齐,以为青州治中,至员外常侍。伯父奉伯,宋世为陈南顿二郡太守。怀珍幼随奉伯至寿阳,豫州刺史赵伯符出猎,百姓聚观,怀珍独避不视,奉伯异之,曰:‘此儿方兴吾宗。’
本州辟主簿。元嘉二十八年,亡命司马顺则聚党东阳,州遣怀珍将数千人掩讨平之。宋文帝召问破贼事状,怀珍让功不肯当,亲人怪问焉,怀珍曰:‘昔国子尼耻陈河闲之级,吾岂能论邦域之捷哉!’时人称之。
江夏王义恭出镇盱眙,道遇怀珍,以应对见重,取为骠骑长兼墨曹行参军。寻除振武将军、长广太守。孝建初,为义恭大司马参军、直阁将军。怀珍北州旧姓,门附殷积,启上门生千人充宿卫,孝武大惊,召取青、冀豪家私附得数千人,士人怨之。随府转太宰参军。
大明二年,虏围泗口城,青州刺史颜师伯请援。孝武遣怀珍将步骑数千赴之,于麋沟湖与虏战,破七城。拜建武将军、乐陵河闲二郡太守,赐爵广晋县侯。明年,怀珍启求还,孝武荅曰:‘边维须才,未宜陈请。’竟陵王诞反,郡豪民王弼劝怀珍应之,怀珍斩弼以闻,孝武大喜,除豫章王子尚车骑参军,加龙骧将军。
泰始初,除宁朔将军、东安东莞二郡太守,率龙骧将军王敬则、姜产步骑五千讨寿阳。庐江太守王仲子南奔,贼遣伪庐江太守刘道蔚五千人顿建武涧,筑三城。怀珍遣军主段僧爱等马步三百余人掩击斩之。引军至晋熙,伪太守阎湛拒守,刘子勋遣将王仲虬步卒万人救之,怀珍遣马步三千人袭击仲虬,大破之于莫邪山,遂进寿阳。又遣王敬则破殷琰将刘从等四垒于横塘死虎,怀珍等乘胜逐北,顿寿春长逻门。宋明帝嘉其功,除羽林监、屯骑校尉,将军如故。怀珍请先平贼,辞让不受。建安王休仁浓湖与贼相持,久未决。明帝召怀珍还,拜前将军,加辅国将军,领军向青山助击刘胡,事平,除游击将军,辅国将军如故。
青州刺史沈文秀拒命,明帝遣其弟文炳宣喻,使怀珍领马步三千人随文炳俱行。未至,薛安都引虏,徐、兖已没,张永、沈攸之于彭城大败。敕怀珍步从盱眙自淮阴济淮救永等,而官军为虏所逐,相继奔归,怀珍乃还。三年春,敕怀珍权镇山阳。
先是明帝遣青州刺史明僧暠北征,僧暠遣将于王城筑垒,以逼沈文秀,堑壁未立,为文秀所破,仍进攻僧暠。帝使怀珍率龙骧将军王广之五百骑,步卒二千人,沿海救援,至东海,而僧暠已退保东莱,怀珍进据朐城,众心忷惧,或欲且保郁州。怀珍谓众曰:‘卿等传文秀厚赂胡师,规为外援,察其徒党,何能必就左衽。齐士庶见于名义积叶,声介一驰,东莱可飞书而下,何容阻军缓迈止于此邪?’遂进至黔陬。伪高密、平昌二郡太守溃走,怀珍达朝廷意,送致文炳,文秀终不从命,焚烧郭邑。百姓闻怀珍至,皆喜。伪长广太守刘桃根领数千人戍不其城,怀珍引军次洋水,众皆曰:‘文秀今游骑满境内,宜坚壁伺隙。’怀珍曰:‘今众少粮单,我悬彼固,政宜简精锐,掩其不备耳。’遣王广之将百骑袭陷其城,桃根走。伪东莱太守鞠延僧数百人据城,劫留高丽献使。怀珍又遣宁朔将军明庆符与广之击降延僧,遣高丽使诣京师。文秀闻诸城皆败,乃遣使张灵硕请降,怀珍乃还。
其秋,虏遂侵齐,围历城、梁邹二城,游骑至东阳,扰动百姓。冀州刺史崔道固、兖州刺史刘休宾告急。休宾,怀珍从弟也。朝廷以怀珍为使持节、都督徐兖二州军事、辅国将军、平胡中郎将、徐州刺史,封艾县侯,邑四百户,督水步四十余军赴救。二城既没,乃止。
改授宁朔将军、竟陵太守,转巴陵王征西司马,领南义阳太守。建平王景素为荆州,仍徙右军司马,迁南郡太守,加宁朔将军。明帝手诏怀珍曰:‘卿性忠谠,平所仗赖。在彼与年少共事,不可深存受益。景素儿乃佳,但不能接物,颇亦堕事,卿每谏之。’怀珍奉旨。帝寝疾,又诏怀珍曰:‘卿不应乃作景素佐,才旧所寄,今征卿参二卫直。’会帝崩,乃为安成王抚军司马,领南高平太守。
朝廷疑桂阳王休范,中书舍人王道隆宣旨,以怀珍为冠军将军、豫章太守。怀珍曰:‘休范虽有祸萌,安敢便发,若终为寇,必请奉律吞之。今者赐使,恐成猜迫。’固请不就,乃除黄门郎,领虎贲中郎将、青州大中正。桂阳反,加怀珍前将军,守石头。为使持节、督豫司二州郢州之西阳军事、冠军将军、豫州刺史。建平王景素反,怀珍遣子灵哲领兵赴京师。昇明元年,进号征虏将军。
沈攸之在荆楚,朝议疑惑,怀珍遣冗从仆射张护使郢,致诚于世祖,并陈计策。及攸之起兵,众谓当沿流直下,怀珍谓僚佐曰:‘攸之矜躁夙著,虐加楚服,必当阻兵中流,声劫幼主,不敢长驱决胜明矣。’遣子灵哲领马步数千人卫京师。攸之遣使许天保说结怀珍,怀珍斩之,送首于太祖。太祖送示攸之。进号左将军,徙封中宿县侯,增邑六百户。攸之围郢城,怀珍遣建宁太守张谟、游击将军裴仲穆统蛮汉军万人出西阳,破贼前锋公孙方平军数千人,收其器甲。进平南将军,增督南豫、北徐二州,增邑为千户。
初,孝武世,太祖为舍人,怀珍为直阁,相遇早旧。怀珍假还青州,上有白骢马,啮人,不可骑,送与怀珍别。怀珍报上百匹绢。或谓怀珍曰:‘萧君此马不中骑,是以与君耳。君报百匹,不亦多乎?’怀珍曰:‘萧君局量堂堂,宁应负人此绢。吾方欲以身名托之,岂计钱物多少。’
太祖辅政,以怀珍内资未多,二年冬,征为都官尚书,领前军将军,以第四子宁朔将军晃代为豫州刺史。或疑怀珍不受代,太祖曰:‘我布衣时,怀珍便推怀投款,况在今日,宁当有异?’晃发经日,而疑论不止。上乃遣军主房灵民领百骑追送晃,谓灵民曰:‘论者谓怀珍必有异同,我期之有素,必不应尔。卿是其郷里,故遣卿行,非唯卫新,亦以迎故也。’怀珍还,仍授相国右司马。建元元年,转左卫将军,加给事中,改霄城侯,增邑二百户。明年,加散骑常侍。
虏寇淮、肥,以本官加平西将军,假节,西屯巢湖,为寿春势援,虏退乃还。怀珍年老,以禁旅辛勤,求为闲职,转光禄大夫,常侍如故。其冬,虏寇朐山,授使持节、安北将军,本官如故,领兵救援。未至,事宁,解安北、持节。
四年,疾笃,上表解职,上优诏答许,别量所授。其夏,卒。年六十三。遗言薄葬。世祖追赠散骑常侍、镇北将军、雍州刺史,谥曰敬侯。
子灵哲,字文明。解褐王国常侍、行参军,尚书直郎,齐台步兵校尉,建元初,历宁朔将军,临川王前军咨议,庐陵内史,齐郡太守,前军将军。
灵哲所生母尝病,灵哲躬自祈祷,梦见黄衣老公曰:‘可取南山竹食之,疾立可愈。’灵哲惊觉,如言而疾瘳。
嫡母崔氏及兄子景焕,泰始中没虏,灵哲为布衣,不听乐。及怀珍卒,当袭爵,灵哲固辞以兄子在虏中,存亡未测,无容越当茅土,朝廷义之。灵哲倾产私赎嫡母及景焕,累年不能得。世祖哀之,令北使告虏主,虏主送以还南,袭怀珍封爵。
灵哲永明初历护军长史,东中郎咨议,领中直兵,出为宁朔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西阳王左军司马。隆昌元年,卒,年四十九。
李安民,兰陵承人也。祖嶷,卫军参军。父钦之,殿中将军,补薛令。安民随父之县,元嘉二十七年没虏,率部曲自拔南归。
太初逆,使安民领支军。降义师,板建威将军,补鲁爽左军。及爽反,安民遁还京师,除领军行参军,迁左卫殿中将军。大明中,虏侵徐、兖,以安民为建威府司马、无盐令。除殿中将军,领军讨汉川互螫贼。
晋安王子勋反,明帝除安民武卫将军、领水军,补建安王司徒城局参军,击赭圻湖、白荻浦、獭窟,皆捷,除积射将军、军主。张兴世据钱溪,粮尽,为贼所逼。安民率舟乘数百,越贼五城,送米与兴世。伪军主沈仲、王张引军自 14-476c.gif 口欲断江,安民进军合战破之。又击鹊尾、江城,皆有功。事平,明帝大会新亭,劳接诸军主,樗蒲官赌,安民五掷皆卢,帝大惊,目安民曰:‘卿面方如田,封侯状也。’安民少时贫窭,有一人从门过,相之曰:‘君后当大富贵,与天子交手共戏。’至是安民寻此人,不知所在。
从张永、沈攸之讨薛安都于彭城,军败,安民在后拒战,还保下邳。除宁朔将军,戍淮阳城。论口功,封邵武县子,食邑四百户。复随吴喜、沈攸之击虏,达睢口,战败,还保宿豫。淮北既没,明帝敕留安民戍角城。除宁朔将军、冗从仆射。戍泗口,领舟军缘淮游防,至寿春。虏遣伪长社公连营十余里寇汝阴,豫州刺史刘勉击退之,虏荆亭戍主昇乞奴弃城归降,安民率水军攻前,破荆亭,绝其津迳。迁宁朔将军、冠军司马、广陵太守、行南兖州事。太祖在淮阴,安民遥相结事,明帝以为疑,徙安民为刘韫冠军司马、宁远将军、京兆太守,又除宁朔将军、司州刺史,领义阳太守,并不拜,重除本职,又不拜,改授宁朔将军、山阳太守。泰始末,淮北民起义欲南归,以安民督前锋军事,又请援接,不克,还。除越骑校尉,复为宁朔将军、山阳太守。
三巴扰乱,太守张澹弃涪城走,以安民假节、都督讨蜀军事、辅师将军。五獠乱汉中,敕安民回军至魏兴,事宁,还至夏口。
元徽初,除督司州军事、司州刺史,领义阳太守,假节、将军如故。别敕安民曰:‘九江须防,边备宜重,今有此授,以增鄢郢之势,无所致辞也。’及桂阳王休范起事,安民出顿,遣军援京师。征授左将军,加给事中。建平王景素作难,冠军黄回、游击将军高道庆、辅国将军曹欣之等皆密遣致诚,而游击将军高道庆领众出讨,太祖虑其有变,使安民及南豫州刺史段佛荣行以防之。安民至京口,破景素军于葛桥。景素诛,留安民行南徐州事。城局参军王迥素为安民所亲,盗绢二匹,安民流涕谓之曰:‘我与卿契阔备尝,今日犯王法,此乃卿负我也。’于军门斩之,厚为敛祭,军府皆震服。
授冠军将军,骁卫将军,不拜。转征虏将军、东中郎司马、行会稽郡事。安民将东,太祖与别宴语,淹留日夜。安民密陈宋运将尽,历数有归。苍梧纵虐,太祖忧迫无计,安民白太祖欲于东奉江夏王跻起兵,太祖不许,乃止。苍梧废,太祖征安民为使持节督北讨军事、冠军将军、南兖州刺史。沈攸之反,太祖召安民以本官镇白下,治城隍。加征虏将军。进军西讨,又进前将军。行至盆城,沈攸之平,仍授督郢州司州之义阳诸军事、郢州刺史,持节、将军如故。昇明三年,迁左卫将军,领卫尉。太祖即位,为中领军,封康乐侯,邑千户。
宋泰始以来,内外频有贼寇,将帅已下,各募部曲,屯聚京师,安民上表陈之,以为‘自非淮北常备,其外余军,悉皆输遣,若亲近宜立随身者,听限人数。’上纳之,故诏断众募。时王敬则以勋诚见亲,至于家国密事,上唯与安民论议,谓安民曰:‘署事有卿名,我便不复细览也。’寻为领军将军。
虏寇寿春,至马头。诏安民出征,加鼓吹一部。虏退,安民沿淮进寿春。先是宋世亡命王元初聚党六合山僭号,自云垂手过膝。州郡讨不能擒,积十余年。安民遣军侦候,生禽元初,斩建康市。加散骑常侍。
其年,虏又南侵,诏安民持节履行缘淮清泗诸戍屯军。虏攻朐山、连口、角城,安民顿泗口,分军应赴。三年,引水步军入清,于淮阳与虏战,破之。虏退。安民知有伏兵,乃遣族弟马军主长文二百骑为前驱,自与军副周盘龙、崔文仲系其后,分军隐林。及长文至宿豫,虏见众少,数千骑遮之。长文且退且战,引贼向大军,安民率盘龙等趋兵至,合战于孙溪渚战父弯侧,虏军大败,赴清水死不可胜数。虏遣其菟头公送攻车材至布丘,左军将军孙文显击破走之,烧其车材。
淮北四州闻太祖受命,咸欲南归。至是徐州人桓摽之、兖州人徐猛子等,合义众数万,柴险求援。太祖诏曰:‘青徐四州,义举云集。安民可长辔遐驭,指授群帅。’安民赴救留迟,虏急兵攻摽之等皆没,上甚责之。
太祖崩,遗诏加侍中。世祖即位,迁抚军将军、丹阳尹。永明二年,迁尚书左仆射,将军如故。安民时屡启密谋见赏,又善结尚书令王俭,故世传俭启有此授。寻上表以年疾求退,改授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将军如故。四年,为安东将军、吴兴太守,常侍如故。卒官,年五十八。赙钱十万,布百匹。
吴兴有项羽神护郡听事,太守不得上。太守到郡,必须祀以轭下牛。安民奉佛法,不与神牛,著屐上听事。又于听上八关斋。俄而牛死,葬庙侧,今呼为‘李公牛冢’。及安民卒,世以神为祟。
诏曰:‘安民历位内外,庸绩显著。忠亮之诚,每简朕心。敷政近畿,方申任寄。奄至殒丧,痛伤于怀。赠镇东将军,鼓吹一部,常侍、太守如故。谥曰肃侯。’
王玄载字彦休,下邳人也。祖宰,伪北地太守。父蕤,东莞太守。
玄载解褐江夏王国侍郎、太宰行参军。泰始初,为长水校尉。随张永征彭城,台军大败,玄载全军据下邳城拒虏,假冠军将军。官军新败,人情恐骇,以玄载士望,板为徐州刺史、持节、监徐州豫州梁郡军事、宁朔将军、平胡中郎将,寻又领山阳、东海二郡太守。五年,督青、兖二州刺史,将军、东海郡如故。七年,复为徐州,督徐兖二州、锺离太守,将军、郎将如故。迁左军将军。仍为宁朔将军、历阳太守,改持节、都督二豫、冠军将军、南豫州刺史,太守如故。迁抚军司马。出为持节、督梁南北秦三州军事、冠军将军、西戎校尉、梁秦二州刺史。进号征虏将军。寻徙督益宁二州、益州刺史、建宁太守,将军、持节如故。
沈攸之之难,玄载起义送诚,进号后军将军,封鄂县子。征散骑常侍,领后军,未拜,建元元年,为左民尚书,鄂县子如故。会虏动,南兖州刺史王敬则奔京师,上遣玄载领广陵,加平北将军、假节、行南兖州事,本官如故。事宁,为光禄大夫、员外散骑常侍。永明四年,为持节监兖州缘淮诸军事、平北将军、兖州刺史。六年,卒,时年七十六。谥烈子。
玄载夷雅好玄言,脩士操,在梁益有清绩,西州至今思之。
从弟玄谟子瞻,宋明帝世,为黄门郎,素轻世祖。世祖时在大床寝,瞻谓豫章王曰:‘帐中物亦复随人寝兴。’世祖衔之,未尝形色。建元元年,为冠军将军、永嘉太守,诣阙跪拜不如仪,为守寺所列。有司以启世祖,世祖召瞻入东宫,仍送付廷尉杀之。遣左右口启上曰:‘父辱子死,王瞻傲慢朝廷,臣辄以收治。’太祖曰:‘语郎,此何足计!’既闻瞻已死,乃默无言。
瞻兄宽,宋世与瞻并为方伯,至是瞻虽坐事,而宽位待如旧也。宽泰始初为随郡,值西方反,父玄谟在都,宽弃郡归,明帝加赏,使随张永讨薛安都。宽辞以母犹存,在西为贼所执,请得西行。遂袭破随郡,斩伪太守刘师念,拔其母。事平,明帝嘉之,使图画宽形。建元初,为散骑常侍、光禄大夫,领前军将军。永明元年,为太常。坐于宅杀牛,免官。后为光禄大夫。三年,卒。
玄载弟玄邈,字彦远,初为骠骑行军参军,太子左积弩将军,射声校尉。泰始初,迁辅国将军、清河广川二郡太守,幽州刺史。青州刺史沈文秀反,玄邈欲向朝廷,虑见掩袭,乃诣文秀求安军顿。文秀令顿城外,玄邈即立营垒,至夜拔军南奔赴义,比晓,文秀追不复及。明帝以为持节、都督青州、青州刺史,将军如故。
太祖镇淮阴,为帝所疑,遣书结玄邈。玄邈长史房叔安劝玄邈不相答和。罢州还,太祖以经途令人要之,玄邈虽许,既而严军直过,还都启帝,称太祖有异谋,太祖不恨也。昇明中,太祖引为骠骑司马、冠军将军、太山太守,玄邈甚惧,而太祖待之如初。迁散骑常侍、骁骑将军,冠军如故。
出为持节、都督梁南秦二州军事、征虏将军、西戎校尉、梁南秦二州刺史,兄弟同时为方伯。封河阳县侯。建元元年,进号右将军,侯如故。亡命李乌奴作乱梁部,陷白马戍。玄邈率东从七八百人讨之,不克,虑不自保,乃使人伪降乌奴,告之曰:‘王使君兵众羸弱,弃伎妾于城内,携爱妾二人去已数日矣。’乌奴喜,轻兵袭州城,玄邈设伏击破之,乌奴挺身走。太祖闻之,曰:‘玄邈果不负吾意遇也。’
还为征虏将军、长沙王后军司马、南东海太守。迁都官尚书。世祖即位,转右将军、豫章王太尉司马,出为冠军将军、临川内史,秩中二千石。还为前军司徒司马、散骑常侍、太子右率。永明七年,为持节、都督兖州缘淮军事、平北将军、兖州刺史,未之任,转大司马,加后将军。八年,转太常,迁散骑常侍、右卫将军,出为持节、监徐州军事、平北将军、徐州刺史。
十一年,建康莲华寺道人释法智与州民周盘龙等作乱,四百人夜攻州城西门,登梯上城,射杀城局参军唐颖,遂入城内。军主耿虎、徐思庆、董文定等拒战,至晓,玄邈率百余人登城便门,奋击,生擒法智、盘龙等。玄邈坐免官。郁林即位,授抚军将军,迁使持节、安西将军、历阳南谯二郡太守。延兴元年,加散骑常侍,寻转中护军。
高宗使玄邈往江州杀晋安王子懋,玄邈苦辞不行,及遣王广之往广陵取安陆王子敬,玄邈不得已奉旨。给鼓吹置佐。建武元年,迁持节、都督南兖兖徐青冀五州军事、平北将军、南兖州刺史,转护军将军,加散骑常侍。四年,卒,年七十二。赠安北将军、雍州刺史。谥曰壮侯。
同族王文和,宋镇北大将军仲德兄孙也。景和中,为义阳王昶征北府主簿。昶于彭城奔虏,部曲皆散,文和独送至界上。昶谓之曰:‘诸人皆去,卿有老母,何不去邪!’文和乃去。昇明中,为巴陵内史。沈攸之事起,文和斩其使,驰白世祖告变,弃郡奔郢城。永明中,历青、冀、兖、益四州刺史,平北将军。
史臣曰:宋氏将季,离乱日兆,家怀逐鹿,人有异图,故蕃岳阻兵之机,州郡观衅之会。此数子皆宿将旧勋,与太祖比肩为方伯,年位高下,或为先辈。而荐诚君侧,奉义万里,以此知乐推之非妄,信民心之有归。玄载兄弟门从,世秉诚烈,不为道家所忌,斯今之耿氏也。
赞曰:霄城报马,分义先推。灵哲守让,方轨丁、韦。李佐东土,谋发天机。王为清政,其风不衰。玄邈简朕,早背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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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南齐书  卷二十八‧列传第九 崔祖思 刘善明 苏侃 垣荣祖
崔祖思字敬元,清河东武城人,崔琰七世孙也。祖𬤇,宋冀州刺史。父僧护,州秀才。
祖思少有志气,好读书史。初州辟主簿,与刺史刘怀珍于尧庙祠神,庙有苏侯像。怀珍曰:‘尧圣人,而与杂神为列,欲去之,何如?’祖思曰:‘苏峻今日可谓四凶之五也。’怀珍遂令除诸杂神。
太祖在淮阴,祖思闻风自结,为上辅国主簿,甚见亲待,参豫谋议。除奉朝请,安成王抚军行参军,员外正员郎,冀州中正。宋朝初议封太祖为梁公,祖思启太祖曰:‘谶书云“金刀利刃齐刈之”。今宜称齐,实应天命。’从之。转为相国从事中郎,迁齐国内史。建元元年,转长兼给事黄门侍郎。
上初即位,祖思启陈政事曰:‘礼诰者,人伦之襟冕,帝王之枢柄。自古开物成务,必以教学为先。世不习学,民忘志义,悖竞因斯而兴,祸乱是焉而作。故笃俗昌治,莫先道教,不得以夷险革虑,俭泰移业。今无员之官,空受禄力。三载无考绩之效,九年阙登黜之序。国储以之虚匮,民力为之凋散。能否无章,泾渭混流。宜大庙之南,弘脩文序;司农以北,广开武校。台府州国,限外之职,问其所乐,依方课习,各尽其能。月供僮干,如先充给。若有废堕,遣还故郡。殊经奇艺,待以不次,士脩其业,必有异等,民识其利,能无勉励。’
又曰:‘汉文集上书囊以为殿帷,身衣弋绨,以韦带劔,慎夫人衣不曳地,惜中人十家之产,不为露台。刘备取帐钩铜铸钱以充国用。魏武遣女,皂帐,婢十人,东阿妇以绣衣赐死,王景兴以淅米见诮。宋武节俭过人,张妃房唯碧绡蚊帱,三齐席,五盏盘桃花米饭。殷仲文劝令畜伎,荅云“我不解声”。仲文曰“但畜自解”,又荅“畏解,故不畜”。历观帝王,未尝不以约素兴,侈丽亡也。伏惟陛下,体唐成俭,踵虞为朴。寝殿则素木卑构,膳器则陶瓢充御。琼簪玉箸,碎以为尘,珍裘绣服,焚之如草。斯实风高上代,民偃下世矣。然教信虽孚,氓染未革,宜加甄明,以速归厚。详察朝士,有柴车蓬馆,高以殊等;雕墙华轮,卑其称谓。驰禽荒色,长违清编,嗜音酣酒,守官不徙。物识义方,且惧且劝,则调风变俗,不俟终日。’
又曰:‘宪律之重,由来尚矣。故曹参去齐,唯以狱市为寄,余无所言。路温舒言“秦有十失,其一尚在,治狱之吏是也”。寔宜清置廷尉,茂简三官,寺丞狱主,弥重其选,研习律令,删除繁苛。诏狱及两县,一月三讯,观貌察情,欺枉必达。使明慎用刑,无忝大易,宁失不经,靡愧周书。汉来治律有家,子孙并世其业,聚徒讲授,至数百人。故张、于二氏,絜誉文、宣之世;陈、郭两族,流称武、明之朝。决狱无冤,庆昌枝裔,槐羇相袭,蝉紫传辉。今廷尉律生,乃令史门户,族非咸、弘,庭缺于训。刑之不措,抑此之由。如详择笃厚之士,使习律令,试简有征,擢为廷尉僚属。苟官世其家而不美其绩,鲜矣;废其职而欲善其事,未之有也。若刘累传守其业,庖人不乏龙肝之馔,断可知矣。’
又曰:‘乐者动天地,感鬼神,正情性,立人伦,其义大矣。桉前汉编户千万,太乐伶官方八百二十九人,孔光等奏罢不合经法者四百四十一人,正乐定员,唯置三百八十八人。今户口不能百万,而太乐雅、郑,元徽时校试千有余人,后堂杂伎,不在其数,糜废力役,伤败风俗。今欲拨邪归道,莫若罢杂伎,王庭唯置锺虡、羽戚、登歌而已。如此,则官充给养,国反淳风矣。’
又曰:‘论儒者以德化为本;谈法者以刻削为体。道教治世之粱肉,刑宪乱世之药石,故以教化比雨露,名法方风霜。是以有耻且格,敬让之枢纽;令行禁止,为国之关楗。然则天下治者,赏罚而已矣。赏不事丰,所病于不均;罚不在重,所困于不当。如令甲勋少,乙功多,赏甲而舍乙,天下必有不劝矣;丙罪重,丁眚轻,罚丁而赦丙,天下必有不悛矣。是赏罚空行,无当乎劝沮。将令见罚者宠习之臣,受赏者仇雠之士,戮一人而万国惧,赏匹夫而四海悦。’
又曰:‘籍税以厚国,国虚民贫;广田以实廪,国富民赡。尧资用天之储,实拯怀山之数。汤凭分地之积,以胜流金之运。近代魏置典农,而中都足食;晋开汝、颍,而汴河委储。今将扫辟咸、华,题镂龙漠,宜简役敦农,开田广稼。时罢山池之威禁,深抑豪右之兼擅,则兵民优赡,可以出师。’
又曰:‘古者左史记言,右史记事,故君举必书,尽直笔而不污;上无妄动,知如丝之成纶。今者著作之官,起居而已;述事之徒,褒谀为体。世无董狐,书法必隐;时阙南史,直笔未闻。’
又曰:‘废谏官,则听纳靡依。虽课励朝僚,征访刍舆,莫若推举质直,职思其忧。夫越任于事,在言为难;当官而行,处辞或易。物议既以无言望己,己亦当以吞默惭人。中丞虽谢咸、玄,未有全废劾简;廷尉诚非释之,宁容都无讯牒。故知与其谬人,宁不废职,目前之明效也。汉征贡禹为谏大夫,矢言先策,夏侯胜狂直拘系,出补讽职,伐柯非遐,行之即善。’
又曰:‘天地无心,赋气自均,宁得诞秀往古,而独寂寥一代,将在知与不知,用与不用耳。夫有贤而不知,知贤而不用,用贤而不委,委贤而不信,此四者,古今之通患也。今诚重郭隗而招剧辛,任鲍叔以求夷吾,则天下之士,不待召而自至矣。’上优诏报答。
寻迁宁朔将军、冠军司马,领齐郡太守、本官如故。是冬,虏动,迁冠军将军、军主,屯淮上。二年,进号征虏将军,军主如故。仍迁假节、督青冀二州刺史,将军如故。少时,卒。上叹曰:‘我方欲用祖思,不幸,可惜。’诏赙钱三万,布五十匹。
祖思宗人文仲,初辟州从事。泰始初,为薛安都平北主簿,拔难归国。元徽初,从太祖于新亭拒桂阳贼,著诚效,除游击将军。沈攸之事起,助豫章王镇东府,历骠骑咨议,出为徐州刺史。建元初,封建阳县子,三百户。二年,虏攻锺离,仲文击破之。又遣军主崔孝伯等过淮攻拔虏茬眉戍,杀戍主龙得侯及伪阳平太守郭杜羝,馆陶令张德,濮阳令王明。时虏攻杀马头太守刘从,上曰:‘破茬眉,足相补。’文仲又遣军主陈靖攻虏竹邑戍主白仲都,又遣军主崔延叔攻伪淮阳太守梁恶,并杀之。三年,淮北义民桓磊磈于抱犊固与虏战,大破之。仲文驰启,上敕曰:‘北闲起义者众,深恐良会不再至,卿善奖沛中人,若能一时攘袂,当遣一佳将直入也。’文仲在政,为百姓所惮。除黄门郎,领越骑校尉,改封随县。尝献太祖缠须绳一枚,上为纳受。永明元年,为太子左率,累至征虏将军、冠军司马、汝阴太守。四年,卒。赠后将军、徐州刺史。谥襄子。
刘善明,平原人。镇北将军怀珍族弟也。父怀民,宋世为齐北海二郡太守。元嘉末,青州饥荒,人相食,善明家有积粟,躬食𫗴粥,开仓以救郷里,多获全济,百姓呼其家田为‘续命田’。
少而静处读书,刺史杜骥闻名候之,辞不相见。年四十,刺史刘道隆辟为治中从事。父怀民谓善明曰:‘我已知汝立身,复欲见汝立官也。’善明应辟。仍举秀才。宋孝武见其对策强直,甚异之。
泰始初,徐州刺史薛安都反,青州刺史沈文秀应之。时州治东阳城,善明家在郭内,不能自拔。伯父弥之诡说文秀求自效,文秀使领军主张灵庆等五千援安都。弥之出门,密谓部曲曰:‘始免祸坑矣。’行至下邳,起义背文秀。善明从伯怀恭为北海太守,据郡相应。善明密契收集门宗部曲,得三千人,夜斩关奔北海。族兄乘民又聚众渤海以应朝廷。而弥之寻为薛安都所杀,明帝赠辅国将军、青州刺史。以乘民为宁朔将军、冀州刺史,善明为宁朔长史、北海太守,除尚书金部郎。乘民病卒,仍以善明为绥远将军、冀州刺史。文秀既降,除善明为屯骑校尉,出为海陵太守。郡境边海,无树木,善明课民种榆槚杂果,遂获其利。还为后军将军、直阁。
五年,青州没虏,善明母陷北,虏移置桑干。善明布衣蔬食,哀戚如持丧。明帝每见,为之叹息,时人称之。转宁朔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善明以母在虏中,不愿西行,涕泣固请,见许。朝廷多哀善明心事。元徽初,遣北使,朝议令善明举人,善明举州郷北平田惠绍使虏,赎得母还。
幼主新立,群公秉政,善明独结事太祖,委身归诚。二年,出为辅国将军、西海太守、行青冀二州刺史。至镇,表请北伐,朝议不同。善明从弟僧副,与善明俱知名于州里。泰始初,虏暴淮北,僧副将部曲二千人东依海岛,太祖在淮阴,壮其所为,召与相见,引为安成王抚军参军。苍梧肆暴,太祖忧恐,常令僧副微行伺察声论。使僧副密告善明及东海太守垣崇祖曰:‘多人见劝北固广陵,恐一旦动足,非为长算。今秋风行起,卿若能与垣东海微共动虏,则我诸计可立。’善明曰:‘宋氏将亡,愚智所辨。故胡虏若动,反为公患。公神武世出,唯当静以待之,因机奋发,功业自定。不可远去根本,自贻猖蹶。’遣部曲健儿数十人随僧副还诣领府,太祖纳之。苍梧废,征善明为冠军将军、太祖骠骑咨议、南东海太守、行南徐州事。
沈攸之反,太祖深以为忧。善明献计曰:‘沈攸之控引八州,纵情蓄敛,收众聚骑,营造舟仗,苞藏贼志,于焉十年。性既险躁,才非持重,而起逆累旬,迟回不进。岂应有所待也?一则暗于兵机,二则人情离怨,三则有掣肘之患,四则天夺其魄。本虑其剽勇,长于一战,疑其轻速,掩袭未备。今六师齐奋,诸侯同举。昔谢晦失理,不鬬自溃;卢龙乖道,虽众何施。且袁粲、刘秉,贼之根本,根本既灭,枝叶岂久。此是已笼之鸟耳。’事平,太祖召善明还都,谓之曰:‘卿策沈攸之,虽复张良、陈平,适如此耳。’仍迁散骑常侍,领长水校尉,黄门郎,领后军将军、太尉右司马。齐台建,为右卫将军,辞疾不拜。
司空褚渊谓善明曰:‘高尚之事,乃卿从来素意。今朝廷方相委待,讵得便学松、乔邪?’善明曰:‘我本无宦情,既逢知己,所以戮力驱驰,愿在申志。今天地廓清,朝盈济济,鄙怀既申,不敢昧于富贵矣。’太祖践阼,以善明勋诚,欲与善明禄,召谓之曰:‘淮南近畿,国之形势,自非亲贤,不使居之。卿为我卧治也!’代高宗为征虏将军、淮南宣城二郡太守,遣使拜授,封新淦伯,邑五百户。
善明至郡,上表陈事曰:‘周以三圣相资,再驾乃就。汉值海内无主,累败方登。魏挟主行令,实逾二纪。晋废立持权,遂历四世。景祚攸集,如此之难者也。陛下凝晖自天,照湛神极,睿周万品,道洽无垠。故能高啸闲轩,鲸鲵自翦,垂拱云帟,九服载晏,靡一战之劳,无半辰之棘,苞池江海,笼苑嵩岱,神祇乐推,普天归奉,二三年闲,允膺宝命,胄临皇历,正位宸居,开辟以来,未有若斯之盛者也。夫常胜者无忧,恒成者好怠。故虽休勿休,姬旦作诰;安不忘危,尼父垂范。今皇运草创,万化始基,乘宋季叶,政多浇苛,亿兆倒悬,仰齐苏振。臣早蒙殊养,志输肝血,徒有其诚,曾阙埃露。夙宵惭战,如坠渊谷,不识忌讳,谨陈愚管,瞽言刍议,伏待斧钺。’所陈事凡十一条:其一,以为‘天地开创,人神庆仰,宜存问远方,宣广慈泽’。其二,以为‘京师浩大,远近所归,宜遣医药,问其疾苦。年九十以上及六疾不能自存者,随宜量赐’。其三,以为‘宋氏赦令,蒙原者寡。愚谓今下赦书,宜令事实相副’。其四,以为‘匈奴未灭,刘昶犹存,秋风扬尘,容能送死。境上诸城,宜应严备,特简雄略,以待事机,资实所须,皆宜豫办’。其五,以为‘宜除宋氏大明泰始以来诸苛政细制,以崇简易’。其六,以为‘凡诸土木之费,且可权停’。其七,以为‘帝子王姬,宜崇俭约’。其八,以为‘宜诏百官及府州郡县,各贡谠言,以弘唐虞之美’。其九,以为‘忠贞孝悌,宜擢以殊阶,清俭苦节,应授以民政’。其十,以为‘革命惟始,天地大庆,宜时择才辨,北使匈奴’。其十一,以为‘交州险敻,要荒之表,宋末政苛,遂至怨叛。今大化创始,宜怀以恩德,未应远劳将士,摇动边氓。且彼土所出,唯有珠宝,实非圣朝所须之急。讨伐之事,谓宜且停’。
又撰贤圣杂语奏之,托以讽谏。上答曰:‘省所献杂语,并列圣之明规,众智之深轨。卿能宪章先范,纂镂情识,忠款既昭,渊诚肃著,当以周旋,无忘听览也。’又谏起宣阳门;表陈宜明守宰赏罚;立学校,制齐礼;广开宾馆,以接荒民。上又答曰:‘具卿忠谠之怀。夫赏罚以惩守宰,饰馆以待遐荒。皆古之善政,吾所宜勉。更撰新礼,或非易制。国学之美,已敕公卿。宣阳门今敕停。寡德多阙,思复有闻。’
善明身长七尺九寸,质素不好声色,所居茅斋斧木而已,床榻机案,不加削。少与崔祖思友善,祖思出为青、冀二州,善明遗书曰:‘昔时之游,于今邈矣。或携手春林,或负杖秋涧,逐清风于林杪,追素月于园垂,如何故人,徂落殆尽。足下方拥旄北服,吾剖竹南甸,相去千里,闲以江山,人生如寄,来会何时。尝览书史,数千年来,略在眼中矣。历代参差,万理同异。夫龙虎风云之契,乱极必夷之几,古今岂殊,此实一揆。日者沈攸之拥长蛇于外,粲、秉复为异识所推;唯有京镇,创为圣基。遂乃擢吾为首佐,授吾以大郡,付吾关中,委吾留任。既不办有抽劔两城之用,横槊搴旗之能,徒以挈瓶小智,名参佐命,常恐朝露一下,深恩不酬。忧深责重,转不可据,还视生世,倍无次绪。藿羹布被,犹笃鄙好,恶色憎声,暮龄尤甚。出蕃不与台辅别,入国不与公卿游,孤立天地之闲,无猜无托,唯知奉主以忠,事亲以孝,临民以洁,居家以俭。足下今鸣笳旧郷,衣绣故国,宋季荼毒之悲已蒙苏泰,河朔倒悬之苦方须救鬬。遣游辩之士,为郷导之使,轻装启行,经营旧壤,令泗上归业,稷下还风,君欲谁让邪?聊送诸心,敬申贫赠。’
建元二年卒,年四十九。遗命薄殡。赠钱三万,布五十匹。又诏曰:‘善明忠诚夙亮,干力兼宣,豫经夷崄,勤绩昭著。不幸殒丧,痛悼于怀。赠左将军、豫州刺史,谥烈伯。’子涤嗣。善明家无遗储,唯有书八千卷。太祖闻其清贫,赐涤家葛塘屯谷五百斛。
善明从弟僧副,官至前将军,封丰阳男,三百户。永明四年,为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卒。
苏侃字休烈,武邑人也。祖护,本郡太守。父端,州治中。
侃涉猎书传,出身正员将军,补长城令。薛安都反,引侃为其府参军,使掌书记。安都降虏,侃自拔南归。除积射将军。遇太祖在淮上,便自委结。上镇淮阴,以侃详密,取为冠军录事参军。是时张永、沈攸之败后,新失淮北,始遣上北戍,不满千人,每岁秋冬闲,边淮骚动,恒恐虏至。上广遣侦候,安集荒余,又营缮城府。上在兵中久,见疑于时,乃作塞客吟以喻志曰:‘宝纬紊宗,神经越序。德晦河、晋,力宣江、楚。云雷兆壮,天山繇武。直发指秦关,凝精越汉渚。秋风起,塞草衰,雕鸿思,边马悲。平原千里顾,但见转蓬飞。星严海净,月澈河明。清辉映幕,素液凝庭。金笳夜厉,羽晨征。斡晴潭而怅泗,枻松洲而悼情。兰涵风而泻艳,菊笼泉而散英。曲绕首燕之叹,吹轸绝越之声。欷园琴之孤弄,想庭藿之余馨。青关望断,白日西斜。恬源靓雾,垄首晖霞。戒旋鹢,跃还波,情绵绵而方远,思袅袅而遂多。粤击秦中之筑,因为塞上之歌。歌曰:朝发兮江泉,日夕兮陵山。惊飙兮瀄汨,淮流兮潺湲。胡埃兮云聚,楚旆兮星悬。愁墉兮思宇,恻怆兮何言。定寰中之逸鉴,审雕陵之迷泉。悟樊笼之或累,怅遐心以栖玄。’侃达上此旨,更自勤励。委以府事,深见知待。
元徽初,巴西人李承明作乱,太祖议遣侃衔使慰劳,还除羽林监,加建武将军。桂阳之难,上复以侃为平南录事,领军主,从顿新亭,使分金银赋赐诸将。事宁,除步兵校尉,出为绥虏将军、山阳太守,清脩有治理,百姓怀之。进号龙骧将军,除前军将军。沈攸之事起,除侃游击将军,迁太祖骠骑咨议,领录事,除黄门郎,复为太祖太尉咨议。
侃事上既久,备悉起居,乃与丘巨源撰萧太尉记,载上征伐之功。以功封新建县侯,五百户。齐台建,为黄门郎,领射声校尉,任以心膂。上即位,侃撰圣皇瑞命记一卷奏之。建元元年,卒,年五十三。上惜之甚至,追赠辅国将军、梁南秦二州刺史,谥质侯。
弟烈,字休文,初为东莞令,张永镇军中兵,累至山阳太守,宁朔将军,游击将军。袁粲起事,太祖先遣烈助防城,仍随诸将平石头,封吉阳县男。建元中,为假节、督巴州军事、巴州刺史、巴东太守,宁朔将军如故。永明中,至平西司马、陈留太守,卒官。
垣荣祖字华先,下邳人,五兵尚书崇祖从父兄也。父谅之,宋北中郎府参军。
荣祖少学骑马及射,或谓之曰:‘武事可畏,何不学书。’荣祖曰:‘昔曹操、曹丕上马横槊,下马谈论,此于天下可不负饮食矣。君辈无自全之伎,何异犬羊乎!’
宋孝建中,州辟主簿,为后军参军。伯父豫州刺史护之子袭祖为淮阳太守,宋孝武以事徙之岭南,护之不食而死。帝疾笃,又遣使杀袭祖,袭祖临死,与荣祖书曰:‘弟常劝我危行言逊,今果败矣。’
明帝初即位,四方反,除荣祖冗从仆射,遣还徐州说刺史薛安都曰:‘天之所废,谁能兴之。使君今不同八百诸侯,如民所见,非计中也。’安都曰:‘天命有在,今京都无百里地,莫论攻围取胜,自可拍手笑杀。且我不欲负孝武。’荣祖曰:‘孝武之行,足致余殃。今虽天下雷同,正是速死,无能为也。’安都曰:‘不知诸人云何,我不畏此。大蹄马在近,急便作计。’荣祖被拘不得还,因收集部曲,为安都将领。假署冠军将军。安都引虏入彭城,荣祖携家属南奔朐山,虏遣骑追之不及。荣祖惧得罪,乃逃遁淮上。太祖在淮阴,荣祖归附,上保持之。及明帝崩,太祖书送荣祖诣仆射褚渊,除宁朔将军、东海太守。渊谓之曰:‘萧公称卿干略,故以此郡相处。’
荣祖善弹,弹鸟毛尽而鸟不死。海鹄群翔,荣祖登城西楼弹之,无不折翅而下。
除晋熙王征虏、安成王车骑中兵,左军将军。元徽末,太祖欲渡广陵,荣祖谏曰:‘领府去台百步,公走,人岂不知。若单行轻骑,广陵人一旦闭门不相受,公欲何之?公今动足下床,便恐即有扣台门者,公事去矣。’及苍梧废,除宁朔将军、淮南太守,进辅国将军,除游击将军、太祖骠骑咨议,辅国将军、西中郎司马、汝阴太守,除冠军将军,给事中,骁骑将军。预佐命勋,封将乐县子,三百户,以其祖旧封封之。出为持节、督青冀二州刺史,冠军如故。迁黄门郎。
永明二年,为冠军将军、寻阳相、南新蔡太守。作大形棺材盛仗,使郷人田天生、王道期载渡江北。监奴有罪,告之,有司奏免官削爵付东冶,案验无实见原。为安陆王平西咨议,带江陵令,仍迁司马、河东内史。迁持节、督缘淮诸军事、冠军将军、兖州刺史,领东平太守、兖州大中正。
巴东王子响事,方镇皆启称子响为逆,荣祖曰:‘此非所宜言。政应云刘寅等孤负恩奖,逼迫巴东,使至于此。’时诸启皆不得通,事平后,上乃省视,以荣祖为知言。九年,卒,年五十七。
从父闳,宋孝建初,为威远将军、汝南新蔡太守,据梁山拒丞相义宣贼,以功封西都县子。累迁龙骧将军、司州刺史。义嘉事起,明帝使闳出守盱眙,领兵北讨薛道标,破之。封乐郷县男,三百户。昇明初,为散骑常侍,领长水校尉,与豫章王对直殿省,迁右卫将军。太祖即位,以心诚封爵如旧,加给事中,领骁骑将军。累迁金紫光禄大夫。年七十六,永明五年,卒,谥定。
荣祖从弟历生,亦为骁骑将军。宋泰始初,薛安都反,以女婿裴祖隆为下邳太守,历生时请假还北,谋杀祖隆,举城应朝廷,事发奔走。历官太子右率。性苛暴,好行鞭捶。与始安王遥光同反,伏诛。
史臣曰:太祖作牧淮、兖,始基霸业,恩威北被,感动三齐。青、冀豪右,崔、刘望族,先睹人雄,希风结义。夫谏江都之略,似任光之言,虽议不独兴,理成合契,盖帷幕之臣也。
赞曰:淮镇北州,获在崔、刘。献书上议,帝念忠谋。侃奉潜跃,皇瑞是鸠。垣方带砺,削免虚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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