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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研究] 连珠体的归类与起源问题的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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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丘 發表於 2012-6-9 17:31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作者: 罗 莹

  萧统《文选》列三十八种文体,其中单列“连珠”一体,收陆机《演连珠》五十首,刘勰《文心雕龙》将连珠、对问、七体并入“杂文”论述之,在后代的文集与文论中亦常提及此体。作为一种古老的文章体式,其饶有意味的形式曾引起了一些学者的注意,但对这种文体的归类及孕育成体的过程却众说纷纭,尚有探讨的必要。
  
  一、连珠体的归类问题
  
  《文选》单列一类“连珠”体,没有归到赋类,意味着在《文选》的编者萧统的心目中,“连珠”是不同于赋的,这代表了当时人的看法。几乎同时代的刘勰把“连珠”归类于“杂文”类而不是赋类,也与《文选》编者的观点一致。《文心雕龙•原道》范文澜注曰:“《杂文》、《谐隐》,笔文杂用,故列在文笔二类之间。”(范文澜《文心雕龙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也承认其不同于赋的特性。在《艺文类聚》、《太平御览》、《文苑英华》、《宋文鉴》、《明文在》等文集中也单独列“连珠”一体,可以说,在古人的文体意识中,“连珠”是不同于赋的。但是综观近十几年的赋学研究情况,我们发现学者多把“连珠”放在赋里进行研究,例如程章灿先生认为连珠“是一篇精粹的微型赋,它短小的体制与对问、七体形成鲜明对照,他的精巧结构更值得我们注意”,“刘勰的赋论主要见于《文心雕龙》的《诠赋》、《杂文》两篇,杂文中论及的对问、七体、连珠三种,实为赋的旁衍,所谓貌异而心同,应算在赋的范围内”(程章灿《魏晋南北朝赋史》,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年)。另一种看法则认为“连珠”与骈文一致,王瑶先生在《徐庾与骈体》一文中指出“从连珠的文字组织看来,就是简洁的骈文,习作连珠是文士间普遍的现象。……这种说理方式的起源是很早的,后来逐渐为文人所用,如扬雄、班固等,便成了骈体的滥觞,到了骈文成立以后,这便成了属文的初步练习,好像现在练习造句一样”。(王瑶《中古文学论集》,北京大学出版社,1986年)莫道才先生更认为:“(骈文)最早的名称应是连珠”,“连珠是骈文的初始形态,或称准骈文形态,可以说连珠是骈文的乳名。”(莫道才《骈文通论》,广西教育出版社,1994年)那么,怎样看待赋、骈文和连珠的关系呢?
  
  1.连珠与赋
  周振甫《文心雕龙注释》认为:“对问、七体、连珠,实际都是辞赋。”许多学者把连珠归为赋类的主要原因如下。
  第一,二者文体特征相似。《文选》卷五五选陆机《演连珠》五十首,李善注引晋代傅玄《叙连珠》曰:“所谓连珠者,兴于汉章帝之世,班固、贾逵、傅毅三子,受诏作之。……其文体,辞丽而言约,不指说事情,必假喻以达其旨,而览者微悟,合乎古诗讽兴之义,欲使历历如贯珠,易看而可悦,故谓之连珠。”(萧统《文选》,中华书局,1997年)傅玄这段话重点说明“连珠”产生的时间以及它的文体特征,即“兴于汉章之世”,“辞丽而言约,不指说事情,必假喻以达其旨”,“合乎古诗讽兴之义”,也就是说连珠要有华丽而精炼的语言,运用比喻的手段,达到古诗温婉的讽谏目的,而这一点与汉大赋极为相似,因为典型的汉大赋的写作皆以华丽的语言,通过铺张、比喻、排比等手法达到微讽的目的,就这一点来说,把“连珠”归为赋体似乎亦无不可。
  但是,就连珠的体式来看,其与赋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连珠并没有汉大赋那样的铺张扬厉、体物写志的特性,也无抒情小赋的述志抒情的特征;在表现讽谏的意义上,“连珠”不是劝百讽一,而是较为直接;尽管多用喻体,但也常常将比喻义与本意直接阐明;尽管也用铺排的手法,但体式较小,多由前提推导出一个结论,一般仅用两联,言简意赅。如陆机《演连珠》:“臣闻利眼临云不能垂照,朗璞蒙垢不能吐晖,是以明哲之君时有蔽壅之累,俊G8156V臣屡抱后时之悲。”“臣闻因云洒润则芳泽易流,乘风载响则音徽自远,是以德教俟物而济,荣名缘时而显。”这两首的体式均为前二句为喻体、前提,推导出后二句的本体和结论,简单明了。因此,无论从其体式上还是写作技巧上看,“连珠”都不是赋,至多只能说“连珠”具备了赋的部分特质。这一点与“七体”和“对问”不同,“七体”中的代表作品《七发》恰恰是汉大赋的定体之作,而“对问”的体式和创作手段无疑也是汉赋常用的,因此把“七体”和“对问”归为赋体更加合适,而将“连珠”归为赋体就牵强得多。
  第二,“连珠”体的文体渊源问题也是导致把连珠体归为赋类的主要原因。关于赋的起源有多种说法,其一就是源于先秦的隐语,《汉书•艺文志》“诗赋略”中有荀赋、杂赋、屈赋、陆贾赋,其中荀赋中的五篇《礼》、《知》、《云》、《蚕》、《箴》,从实质上看就是隐语,刘勰《文心雕龙•谐隐》说:“荀卿《蚕》赋,已兆其体。”从现存片言只语中可以看到其形式类似谜语。在杂赋中有十八篇隐书,刘勰认为即是隐语列入杂赋之中。也就是说在刘勰之前,隐语是属于赋体的,这些隐语是“义欲婉而正,辞欲隐而显”,其使人自悟的性质和我们今天看到的连珠的性质是相同的,于是有的学者就认为“连珠起源于隐语”(崔红军《连珠文体探源》,郑州大学学报,2000年第2期)。因此,连珠和赋有了一个共同的源头。朱光潜先生认为“赋即源于隐”(朱光潜《诗论》,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这也是后人将连珠归为赋体的一个重要原因。
  然而,连珠与隐语的差别较大。综观隐语的体式,我们发现古老的隐语更近似今天的谜语,而且多只有谜面,从谜面来看往往令人费解。“谜者也,回互其辞,使昏迷也。或体目文字,或图象品物,纤巧以弄思,浅察以玄辞”(《文心雕龙•谐隐》)。例如《世说新语•捷悟篇》:“魏武尝过曹娥碑下,杨修从,碑背上见题作:‘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八字,后杨修解作‘绝妙好辞’。”显然,这种猜谜语式的文字令人费解,这种体式与连珠体前半部为前提,后半部为结论的显豁表达截然不同。尽管二者都是“义欲婉而正,辞欲隐而显”,但是,不能认为“连珠”就来源于隐语。
  从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到连珠是不同于赋的,尽管二者有许多相似之处。
  
  2.连珠与骈文
  从我们现在见到的连珠的体式来看,比较成熟的作品出现在汉魏南北朝时期,其外在的形式已趋向四六对偶,如陆机《演连珠》:“臣闻日薄星回,穹天所以纪物;山盈川冲,后土所以播气,五行错而致用,四时违而成岁。是以百官恪居,以赴八音之离;明君执契,以要克谐之会。”此章连珠,四六句式相杂,由日、月、天、地、四季变化有序,于是万物和顺,推理出君臣恪尽职守则天下平和的结论,多用比喻,语言简洁。沈约《注制旨连珠表》中称:“辞句连续,互相发明,若珠之结排也。”(欧阳询《艺文类聚》,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徐师曾认为连珠“其体辗转,或二或三,皆骈偶有韵。故工于此者,必使义明而词净,事圆而音泽,磊磊自转,乃可称珠”(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这一点与骈文颇为相似,骈文的一般特征是:四六句式杂用,讲究对偶、平仄、押韵、运用典故等,因此,清代李兆洛《骈体文钞》把骈文分为3门31类,连珠被归为“缘情托兴之作”一门。
  “连珠”确有与骈文相似的因素,而且它们都兴盛于六朝时期,但是同成熟的骈文相比较,“连珠”藻饰用典的程度较低,尽管趋向四六、对偶,但是由于其篇幅体制小,一般是两联,并且四六、对偶也不是连珠所必须有的。如汉代班固《拟连珠》曰:“臣闻公输爱其斧,故能妙其巧,明主贵其士,故能成其治。”“臣闻良匠度其材而成大厦,明主器其士而建功业。”如果说二者之间有一点关系的话,也只能说“连珠”含有骈文的部分特质,是骈文发展的前奏,或者说“连珠”的体制曾影响了骈文。
  
 樓主| 南丘 發表於 2012-6-9 17:31 | 顯示全部樓層
  总之,从连珠体的结构、体式、用语等方面来看,兼有赋和骈文的部分特点,但是,从严格的文体分类的角度来看,我们不能把它简单地归入赋和骈文中。笔者认为,由于连珠体自身的独特性,刘勰将之归入“杂文”类是比较合适的,或者单列“连珠”一体,把它作为一种古老而式微的文体样式存在于研究者的视野中会更好。
  
  二、连珠体的起源与定体
  
  关于连珠体的起源问题大致有三种说法。第一,起源于《韩非子》说。《北史•李先传》:“(魏帝)俄而召先读韩子连珠论二十二篇。”章学诚也认为内外《储说》是连珠体的源头:“韩非《储说》,比事征偶,《连珠》之所肇也。”(叶瑛《文史通义校注》,中华书局,1994年)清代的李兆洛明确指出:“此体(连珠)仿于韩非之内外《储说》,淮南之《说山》。”(《骈体文钞》,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而实际怎么样呢?通过考察,我们发现,尽管《储说》等篇多用比喻乃至寓言来说理,但是并不符合短小精悍、言简义明、讲究对偶的文体特点,而这恰恰是连珠区别于其他文体的关键。在先秦典籍中的《老子》、《论语》、《庄子》、《荀子》等诸子书中也用大量的比喻、寓言来说明事理,则它们也可以算做连珠的源头了。因此,也不能说连珠仅来源于《韩非子》。
  第二,兴于汉章帝之世说。傅玄《叙连珠》“所谓连珠者,兴于汉章帝之世,班固、贾逵、傅毅三子,受诏作之。而蔡邕、张华之徒又广焉。”通过检索比较,我们可以发现,班固、贾逵、傅毅均有连珠作品,欧阳询《艺文类聚》卷五七辑扬雄连珠两首,班固连珠五首,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辑贾逵连珠一首,《后汉书•傅毅传》有明确记载毅作有连珠。扬雄,公元前53―公元28年,生当西汉,其卒年比东汉章帝时期(公元76―88年)要早几十年,比班固、贾逵、傅毅也早,这样,“兴于汉章帝之世,班固、贾逵、傅毅三子,受诏作之”之说便不攻自破。
  第三,扬雄首创说。《文心雕龙•杂文》:“扬雄覃思文阁,业深综述,碎文F语,肇为连珠,其辞虽小而明润矣。”沈约也持同样的观点,其《注制旨连珠表》曰:“窃闻连珠之作,始自子云。”从现存的资料来看,连珠体的创作在汉魏六朝时较为繁荣。《全汉文》卷五三收扬雄连珠三首,其一为:“臣闻明君取士,贵拔众之所遗,忠臣荐善,不废格而所排,是以岩穴无隐,而侧陋章显也。”从体式而言,它同连珠的代表作品陆机的《演连珠》大体相当,因此,可以说扬雄的连珠创作是我们可以看到的最早的作品,所以说扬雄“肇为连珠”还是可信的。但是,任何一种文体的形成都有一个萌芽、定型、发展、消亡的过程,我们今天看到的连珠体是定型的,其呈现的特点也是定型时的文体特点,扬雄的创作并不是源头,而是连珠体发展到成熟期的定体之作。
  那么,连珠体的最早起源到底在哪里呢?笔者认为连珠体萌芽于先秦诸子文章中,是先秦诸子及游说之士善辩与善喻传统相结合的产物。从先秦的典籍中我们可以看到,先秦时期有着丰富的善喻传统和论辩经验,诸子们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在游说和论辩时,他们常常以生动鲜明的语言,运用大量的寓言、譬喻、排比等文学手段,以及逻辑推理的手法来表达抽象的道理,寓抽象的理念于具体鲜明的形象之中,造成一种委曲而又显豁的表达效果,这比直接抽象的议论更容易让人接受。于是我们阅读先秦作品,从《论语》、《孟子》、《庄子》到《韩非子》、《荀子》,无穷无尽的譬喻,大量的演绎与推理的运用,构成了先秦诸子散文雄辩多姿的艺术特色。如《荀子•劝学》:“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用“积土”和“积水”的道理来说明人只要不断做好事,就能形成高尚的道德。《论语•为政》:“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以北辰常居其所而不移,故众星共尊之,以喻人君为政以德,无为清静,众人共尊之。《墨子•兼爱》:“圣人以治无下为事者,必知乱之所自起,焉能治之;不知乱之所自起,则不能治。譬之如医之攻人之疾者然,必知疾之所自起,焉能攻之;不知疾之所自起,则费能治。”用治病要知道病之所起说明治天下也要知道乱之所起的道理。《老子》章六六以江海能汇百流是由于身处下游为喻,说明圣人要想统治人民,必须用自己的言辞向人民表示谦下,要想领导人民,必须把自己摆在人民的后面的道理。这种用比喻说理、推理的方式及整齐、趋向对仗的句式与后世的“连珠”颇为相似。因此,我们可以这样认为,连珠萌芽于先秦的诸子散文,是其论辩经验与譬喻传统的结合。后世论者关于其起源于隐语、赋的观点,或是片面的,或只是说明其流而不是源。正是由于先秦时期譬喻说理、推理论述的传统为后世所继承,到了汉代,先秦论辩纵横的生存土壤已经不存在了,但是身为人臣的地位又决定其讽谏时不能直刺君过,于是先秦时期的比喻、推理的论辩传统便衍生出新的文体,连珠就是其一,扬雄的连珠即是代表。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随着骈文的兴起,其语言开始趋向骈偶化,但其明了的表达方式,其曲谏的意义却始终如一,其饶有意味的形式也得到了历代文人的关注,故而创作连绵不绝。
  《文心雕龙•杂文》曰:“自连珠以下,拟者间出,杜笃、贾逵之辈,刘珍、潘勖之辈,欲穿明珠,多冠鱼目。可谓寿陵匍匐,非复邯郸学步,里丑捧心,不关西施之颦矣。”明代吴讷说:“大抵连珠之文……自士衡后,作者盖鲜。”(吴讷《文章辨体序说》,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事实上,扬雄之后,连珠的创作尽管不像诗文那样的繁盛,但创作一直未中断,杜笃、贾逵、刘珍的连珠之作多亡佚,只留下断章残句,潘勖的连珠《艺文类聚》卷五七有录。除此之外,汉代傅毅、服虔、韩说等人皆有创作,《后汉┦•儒林•服虔传》:“所著赋、碑、诔、书记、连珠、九愤,凡十余篇。”《后汉书•方术•韩说传》:“举孝廉,与议郎蔡邕友善,数陈灾眚及秦赋、颂、连珠。”《南史•文学•丘迟传》:“待诏文德殿,时高祖著连珠,诏群臣继作者数十人,迟文最美。”《隋书•经籍志四》载:黄芳《引连珠》一卷,梁武帝《连珠》一卷(沈约注),梁武帝《制旨连珠》十卷(梁邵陵王纶注、陆缅注),谢灵运撰《连珠集》五卷,陈证撰《连珠》十五卷,陆机撰《连珠》一卷(何承天注)。可见汉魏六朝时期,连珠创作之兴盛。《千顷堂书目》载:连珠集一卷,集班固至刘基、宋濂十人之作。直到清代中叶,洪亮吉还著有连珠三十二首。总体上可以看出:连珠兴盛于汉魏六朝,弱于唐宋,复兴于明清,这主要是因为魏晋六朝时期是文人的自觉时期,“连珠”这种短小而富有文采,既有逻辑性又有文学性,合于讽谏意义的文体,自然成为文人们时时关注的目标,于是创作、仿作之文时时出现。到了唐宋时期随着古文运动的兴起,诗歌艺术的全面成熟,人们把更多的目光投向散文、诗歌的创作,连珠体因其短小的体制,既不能透彻地说理,也不能淋漓尽致地抒情;既不能作为文人议政的工具,也不能满足文人逞才的愿望,其衰落也就理所当然了。到了明清时期,随着骈文的复兴,其创作又呈现上升的趋势,但是,这只是因为文人们在写作骈文时往往从连珠对句入手。但正是由于此,这种古老的文体才不至于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中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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