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夫論】卷12浮侈詩解2奢衣侈食玩物巧詐不修中饋舞神惑民

【潛夫論】卷12浮侈詩解2奢衣侈食玩物巧詐不修中饋舞神惑民

題文詩：

今奢衣服,民侈飲食,以事口舌,而習調欺,

以相詐紿,比肩是也.或以謀奸,合任爲業,

或以游敖,博弈爲事;或丁夫世,不傳犁鋤,

懷丸挾彈,攜手遨遊.或取好土,作丸賣之,

於彈外不,可以禦寇,其內亦不,足以禁鼠,

晉靈好之,以增其惡,未嘗有聞,志義之士,

喜操以游.惟無心人,群豎小子,接而持之,

妄彈鳥雀,百發不一,反中面目,此最無用,

而有害也.或作竹簧,削銳其頭,有傷害象,

傅以蠟蜜,有甘舌類,凡此皆非,吉祥善應.

或作泥車,瓦狗馬騎,倡俳諸戲,弄小兒具,

之以巧詐.玩物喪志.詩經刺曰:不績其麻,

女也婆娑.今人也多,不修中饋,休蠶織而,

起學巫祝,鼓舞事神,欺誣細民,熒惑百姓.

婦女羸弱,疾病之家,懷憂憒憒,皆易恐懼,

至使奔走,而取便時,去離正宅,崎嶇路側,

上漏下濕,風寒所傷,奸人所利,賊盜所中,

益禍益祟,以致重者,不可勝數.或棄醫藥,

更往事神,故至死亡,不自知爲,巫所欺誤,

竟乃反恨,事巫之晚,熒惑細民,此之甚也.

【原文】

今民奢衣服，侈飲食，事口舌〔1〕，而習調欺〔2〕，以相詐紿〔3〕，比肩是也〔4〕。或以謀奸合任爲業〔5〕，或以游敖博弈爲事〔6〕；或〔7〕丁夫世不傳犁鋤〔8〕，懷丸挾彈，攜手遨遊〔9〕。或取好土作丸賣之，於彈外不可以禦寇，內不足以禁鼠，〔10〕晉靈好之以增其惡〔11〕，未嘗聞志義之士喜操以游者也。惟無心之人，群豎小子〔12〕，接而持之，妄彈鳥雀，百發不得一，而反中面目，此最無用而有害也。或坐作竹簧〔13〕，削銳其頭，有傷害之象，傅以蠟蜜，有甘舌之類〔14〕，皆非吉祥善應。或作泥車、瓦狗、馬騎、倡排〔15〕，諸戲弄小兒之具以巧詐〔16〕。【注釋】

〔1〕史記蘇秦傳云：「兄弟嫂妹妻妾竊皆笑之曰：『周人之俗，治產業，力工商，逐什二以爲務。今子釋本而事口舌，困不亦宜乎﹖』」
〔2〕廣雅釋詁云：『調，欺也。』一切經音義十二引通俗文：『大調曰譺。』蒼頡篇：『譺，欺也。』
〔3〕說文云：『詒，相欺詒也。』『紿』與『詒』通。
〔4〕晏子春秋雜下云：『臨淄三百閭，張袂成陰，揮汗成雨，比肩繼踵而在。』
〔5〕本傳注云：『合任，謂相合爲任俠也。』按『合』疑當作『會』，詳述赦篇。漢書酷吏尹賞傳：『受賕報讎』，漢紀成帝永始三年作『受任報讎』，『任』即『合任』之『任』，疑漢書爲後人所改。○鐸按：『合任』即『會任』，謂幷兼任俠也。史記貨殖列傳：『其在閭巷少年，攻剽椎埋，劫人作奸，掘冢鑄幣，任俠幷兼，借交報仇。』即此所謂『以謀奸合任爲業』者也。
〔6〕漢書循吏召信臣傳云：『府縣吏家子弟好游敖，不以田作爲事，輒斥罷之。』
〔7〕『或』字疑衍。○鐸按：本傳無。
〔8〕『傳』本傳作『扶』，蓋本是『傅』字。尚書大傳云：『距冬至四十五日，始出學，傅農事。』『世』當爲『卉』，說文云：『卉，三十幷也。』○鐸按：『傳』當作『傅』。釋名釋言語：『扶，傅也。』是漢世二字同音之證。
〔9〕說文云：『彈，行丸也。』管子輕重丁云：『挾彈懷丸，游水上，彈翡燕小鳥。』輕重戊云：『眾鳥居其上，丁壯者胡丸操彈居其下，終日不歸。』詩北風云：『攜手同行。』柏舟云：『以遨以游。』文選王褒四子講德論云：『相與結侶，攜手俱游。』按北堂書鈔一百廿四引東觀漢記詔曰：「三輔皆好彈，一大老從旁舉身曰：『噫嘻哉！』」東京時挾彈成俗，父老嘆息，王氏所言爲不虛矣。
〔10〕○鐸按：王紹蘭云：「『於』當爲『其』，御覽兵部引作『其彈外不可御盜：內不足禁鼷鼠。』」
〔11〕宣二年左傳。
〔12〕史記平原君傳：「毛遂曰：『白起，小豎子耳。』
〔13〕『坐』疑衍，蓋即『作』字之駁文。釋名釋樂器云：『簧，橫也。以竹鐵作，於口橫鼓之。』○鐸按：『坐』字副詞，思賢篇：『坐作驕奢』，是其用例。
〔14〕御覽五百八十一『傅』作『塞』，『甘』作『口』。按漢書五行志云：『有口舌之痾。』傅，謂塗附之，如漢書佞幸傳云『傅，脂粉也』。○鐸按：塞則不能鼓而出聲，傅蜜則有類甜言蜜語，傅、甘二字爲長。

〔15〕『排』何本作『俳』。說文云：『倡，樂也。俳，戲也。』漢書霍光傳云：『引內昌邑樂人擊鼓歌吹，作俳倡。』按俳、排古亦通用，莊子在宥篇云：『人心排下而進上』，釋文：「『排』崔本作『俳』。」○鐸按：泥車、瓦狗、馬騎、倡俳，漢墓中多有之。
〔16〕漢書地理志云：『趙中山地薄人眾，作奸巧，多弄物，爲倡優。』成帝紀永始二年詔曰：『將作大匠萬年，妄爲巧詐。』新書瑰瑋篇云：『飾知巧以相詐利。』
【原文】

詩刺『不績其麻，女也婆娑〔1〕』。今多不修中饋〔2〕，休其蠶織〔3〕，而起學巫祝，鼓舞事神〔4〕，以欺誣細民，熒惑百姓〔5〕。婦女羸弱〔6〕，疾病之家，懷憂憒憒〔7〕，皆易恐懼，至使奔走便時，去離正宅〔8〕，崎嶇路側〔9〕，上漏下濕〔10〕，風寒所傷〔11〕，奸人所利，賊盜所中，益禍益祟〔12〕，以致重者不可勝數。或棄醫藥，更往事神，故至於死亡，不自知爲巫所欺誤，乃反恨事巫之晚，此熒惑細民之甚者也〔13〕。
【注釋】

〔1〕詩東門之枌。『女』今詩作『市』。按本傳亦作『市』。○鐸按：漢書地理志云：「周武王封舜後媯滿於陳，是爲胡公，妻以元女大姬。婦人尊貴，好祭祀，用史巫，故其俗巫鬼。陳詩曰：『東門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此其風也。」此云：『起學巫祝，鼓舞事神』，與班說合，皆本三家詩也。盧文弨、李富孫並謂作『女』爲三家異文是已。陳喬樅、陳奐以爲誤字，殆不然。
〔2〕易家人六二：『在中饋。』（中饋1.指婦女在家裡主管的飲食等事）
〔3〕詩瞻卬。
〔4〕說文：『巫，祝也。女能事無形，以舞降神也。』鹽鐵論散不足篇云：『世俗飾偽行詐，爲民巫祝，以取釐謝，堅?■舌，或以成業致富，故憚事之人，釋本相學。是以街巷有巫，閭里有祝。』
〔5〕史記淮南王傳云：『熒惑百姓』，漢書作『營』，顏師古註：『營，謂迴繞之。』按說文云：『●，惑也。』熒、營並與『●』通。周禮：『凡以神仕者』，鄭註：「國語曰：『古者，民之精爽不攜貳者，而又能齋肅中正，其知能上下比義，其聖能光遠宣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聰能聽徹之，如是則神明降之。在男曰覡，在女曰巫。是以使制神之處位次主，而爲之牲器時服。』巫既知神如此，又能居以大●，是以聖人用之。今之巫祝既暗其義，何明之見﹖何●之行﹖正神不降，惑於淫厲，苟貪貨食，遂誣人神，令此道滅，痛矣！」
〔6〕說文云：『羸，瘦也。』漢書匈奴傳云：『見其羸弱。』
〔7〕方言云：『愁恚憒憒，毒而不發，謂之氐惆。』郭註：「『氐惆』猶『懊■』也。」易林訟之升：『憒憒不說，憂從中出。』大有之蒙：『李梅零墜，心思憒憒，懷憂少愧，亂我魂氣。』齊策：「孟嘗君曰：『文倦於事，憒於憂。』」
〔8〕漢時有避疾之事。漢書遊俠原涉傳云：『人嘗置酒請涉。涉入里門，客有道涉所知母病，避疾在里宅者。涉即往候。』後漢書來歙後歷傳云：『皇太子驚病不安，避幸安帝乳母野王君王聖舍。』魯恭後丕傳云：『趙王商嘗欲避疾，便時移住學官。丕止，不聽。』按漢書孝平王皇后傳顏師古注云：『便時，取時日之便也。』
〔9〕漢書司馬相如傳云：『民人升降移徙，崎嶇而不安。』史記作『陭?』。按說文作『■?』。
〔10〕莊子讓王篇云：『原憲居魯，環堵之室，上漏下濕。』
〔11〕素問玉機真藏論云：『風者，百病之長也。今風寒客於人，使人豪毛畢直，皮膚閉而爲熱。』漢書王吉傳云：『冬則爲風寒之所匽薄。』匈奴傳云：『郅支人眾中寒道死』，顏師古註：『中寒，傷於寒也。』敘傳云：『道病中風』，師古註：『中，傷也。爲風所傷。』
〔12〕說文云：『禍，害也。祟，神禍也。』
〔13〕史記扁鵲傳云：『信巫不信醫，不治也。』論衡辨祟篇云：『人之疾病，希有不由風濕與飲食者。當風臥濕，握錢問祟，飽飯饜食，齋精解禍，而病不治謂祟不得，命自絕謂巫不審，俗人之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