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夫論】卷10潛嘆詩解2妲己惑主指鹿為馬君失己心物喪我體

【潛夫論】卷10潛嘆詩解2妲己惑主指鹿為馬君失己心物喪我體

題文詩：
昔紂好色,九侯聞之,乃獻厥女.紂則大喜,

以為天下,麗莫若此,以問妲己.懼進御而,

奪己愛也,妲己偽俯,泣曰君王,年即耆邪?

明既衰邪?何貌之惡,覆謂之好?紂於是渝,

而以為惡.恐天下之,愈進美女,妲己因白,

九侯不道,乃欲以此,惑君王也,王而弗誅,

何以革後?紂則大怒,遂脯厥女,而烹九侯.

此後天下,美女者皆,重室晝閉,惟恐紂聞.

趙高專秦,將殺二世,示權於眾,獻鹿於君,

以為駿馬.二世曰鹿.高曰馬也.二世收目,

獨視曰誤,此鹿也邪!高終曰馬.問於朝臣,

朝臣或有,助二世而,非趙高者.趙高因白,

二世此皆,阿主惑上,不忠莫大.乃盡殺之.

自此之後,莫敢正諫,遂殺二世,於望夷也,

乃竟以亡.夫好之與,惡效於目,鹿馬着形,

已又定矣.還至讒妒,臣妾之飾,偽言作辭,

君失己心,人物喪我.而況乎逢,幽隱囚人,

待校其信,不若明察,妖女留意;辨賢不肖,

不若明辨,鹿馬審固.二物皆得,進見朝堂,

暴質心目.歡愛苟媚,佞說巧辨,之惑君猶,

炫耀君目,變奪君心,以好為丑,以鹿為馬,

​況於郊野,之賢闕外,之士未嘗,得見者乎?

【原文】
昔紂好色，九侯聞之，乃獻厥女。紂則大喜〔1〕，以為天下之麗莫若此也，以問妲己。妲己懼進御而奪己愛也，乃偽俯而泣曰：『君王年即耆邪〔2〕？明既衰邪？何貌惡之若此而覆謂之好也？』紂於是渝而以為惡〔3〕。妲己恐天下之愈進美女者〔4〕，因白『九侯之不道也，乃欲以此惑君王也。王而弗誅，何以革後？』紂則大怒，遂脯厥女而烹九侯〔5〕。自此之後，天下之有美女者，乃皆重室晝閉〔6〕，惟恐紂之聞也。趙高專秦，將殺二世，乃先示權於眾，獻鹿於君，以為駿馬。二世占之曰：『鹿〔7〕。』高曰：『馬也。』二世收目獨視〔8〕，曰：『丞相誤邪！此鹿也。』高終對以馬。問於朝臣，朝臣或助二世而非高。高因白二世：『此皆阿主惑上，不忠莫大。』乃盡殺之。自此之後，莫敢正諫〔9〕，而高遂殺二世於望夷，竟以亡〔10〕。
【注釋】

〔1〕『則』何本作『乃』。按『則』字是，與下『紂則大怒』相應。○鐸按：『乃』猶『則』也，互文耳。莊二十八年左傳：『則可以威民而懼戎。』晉語『則』作『乃』，禮記月令：『豺乃祭獸戮禽。』呂氏春秋季秋紀『乃』作『則』，是二字通用之證。詳經傳釋詞卷六、卷八。
〔2〕『即耆』御覽四百九十四作『既老』。按：當作『既耆』，曾子疾病篇云：『年既耆艾。』○鐸按：耆、衰韻，作『老』則失其韻矣。即，就也，近也。上言『即』，下言『既』，此正古人修辭之精，似不必改。
〔3〕詩羔裘毛傳：『渝，變也。』○鐸按：已見賢難篇『灌巨豕而堊塗渝』注。
〔4〕○鐸按：『者』猶『也』，說見經傳釋詞卷九。
〔5〕淮南子俶真訓云：『醢鬼侯之女。』呂氏春秋行論篇高誘註：『梅伯說鬼侯之女美，令紂取之。紂聽妲己之譖曰以為不好，故醢梅伯，脯鬼侯。』過理篇注同。鬼侯即九侯也。史記魯仲連傳云：『九侯有子而好，獻之於紂。紂以為惡，醢九侯。』殷本紀又云：『九侯女不■淫，紂怒，殺之。』○鐸按：趙策三亦作鬼侯。又呂氏春秋行論篇注『曰』字衍，當據過理篇注刪。
〔6〕禮記月令云：『審門閭，謹房室，必重閉。』鄭註：『重閉，外內閉也。』淮南子主術訓云：『閨門重襲。』
〔7〕方言云：『凡相竊視，南楚或謂之占。』按說文云：『覘，窺視。』引春秋傳：『公使覘之。』『占』即『覘』之省。○鐸按：說文：『占，視兆問也。』是『占』字本有視義。廣雅釋詁一：『占，視也。』王念孫疏證云：「『占』猶『瞻』也。」
〔8〕王侍郎云：「『收目』當作『抆目』，『抆』即說文『●』字。」王先生曰：「『獨』疑『屬』。」○鐸按：爾雅釋詁：『收，聚也。』『收目』蓋謂聚集目力而視之耳。『獨』當作『屬』，讀為『注』，晉語五：『則恐國人之屬耳目於我也』，韋：「『屬』猶『注』也。」二字聲近而義同。
〔9〕說苑正諫篇云：『諫有五：一曰正諫。』○鐸按：說文：『證，諫也。』『正』與『證』同。呂氏春秋不苟篇：『主有失敗，皆交爭証諫。』外傳九作『正諫』，是『正』即『證』也。
〔10〕見史記秦始皇紀。新語辨惑篇載此事，以為『趙高駕鹿』。

【原文】

夫好之與惡效於目〔1〕，而鹿之與馬者〔2〕着於形者也〔3〕，已又定矣。還至讒如〔4〕臣妾之飾偽言而作辭也〔5〕，則君王失己心，而人物喪我體矣。況乎逢幽隱囚人〔6〕，而待校其信，〔7〕不若察妖女之留意也；其辨賢不肖也，不〔8〕若辨鹿馬之審固也〔9〕。此二物者，皆得進見於朝堂，暴質於心臣矣〔10〕。及歡愛、苟媚、佞說、巧辨之惑君也，猶炫耀君目〔11〕，變奪君心，便以好為〔12〕丑，以鹿為馬，而況於郊野之賢、闕外之士，未嘗得見者乎〔13〕﹖【注釋】

〔1〕『效』舊作『放』。按禮記曲禮：『效馬效羊』，鄭注云：「『效』猶『呈見』。」○鐸按：方言十二：『效，明也。』與『着』互文見義。
〔2〕『者』字疑衍。○鐸按：即『着』之駁文。
〔3〕新語云：『馬鹿之異形，眾人所知也。』
〔4〕『如』疑當作『妒』，屬上讀。
〔5〕易遁九三：『畜臣妾，吉。』漢書董仲舒傳云：『百官皆飾空言虛辭。』韓非子詭使篇云：『造言作辭。』○俞樾云：「作『妒』是也，屬上讀非也。『還』乃『沓』字之誤。方言、廣雅並曰：『沓，及也。』『沓至』猶云『及至』。蓋承上言，好之與惡，鹿之與馬，本屬易辨，己又先有定見，及至讒妒之臣妾飾言，則又為之奪也。自『沓至』至『辭也』十四字作一句讀，不當於『妒』字絕句。」○鐸按：俞訂『還』字，讀十四字為句是也。讒妒臣妾，疑當作『讒妾妒臣』，指妲己與趙高二人，猶『好惡效於目』、『鹿馬着於形』亦分承上文言之也。趙策三：『彼又將使其子女讒妾為諸侯妃姬。』荀子大略篇：『君有妒臣，則賢人不至。』是『讒妾』、『妒臣』皆古人常語。已又定矣，『又』與『有』同，言好之與惡，鹿之與馬，皆已有定也。俞氏以『已』為『人己』之『己』，失之。
〔6〕幽、囚同義。荀子王霸篇云：『公侯失禮則幽』，楊倞註：『幽，囚也。』呂氏春秋驕恣篇云：『厲公游於匠麗氏，欒書、中行偃劫而幽之。』高誘註：『幽，囚也。』秦策：「姚賈曰：『管仲，南陽之弊幽，魯之免囚。』」史記管晏列傳：「管仲曰：『吾幽囚受辱。』『幽隱囚人』亦猶言『幽囚』矣。○鐸按：幽、隱亦同義。說文：『幽，隱也。』幽、囚疊韻，幽、隱雙聲。幽隱囚人，亦如桓六年左傳『嘉栗旨酒』，本書班祿篇『奢夸廓人』，皆疊三同義詞為定語耳。
〔7〕齊語韋昭註：『校，考合也。』○鐸按：此『核』字之借。說文：『核，實也。』
〔8〕『不』舊作『必』。
〔9〕禮記射義云：『持弓矢審固。』
〔10〕『心臣』未詳，程本作『廷臣』。按後漢書班彪後固傳西都賦云：『左右廷中朝堂，百僚之位。』『朝堂』注詳救邊篇。王先生云：「『心臣』當是『心目』，以下文『君目』、『君心』定之。」
〔11〕楚辭離騷云：『世幽昧以眩●兮』，王逸註：『眩●，惑亂貌。』淮南子泛論訓云：『嫌疑肖象者，眾人之所眩耀。』炫耀、眩●、眩耀並同。
〔12〕『為』字舊脫。
〔13〕史記魏世家：「李克曰：『臣在闕門之外。』」趙策：「蘇秦說李兌曰：『造外闕，願見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