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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學] 懷念於省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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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滿茶半 發表於 2007-3-5 15:34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來源: 歐亞學研究
  
陳公柔:1919年生於瀋陽。燕京大學歷史來畢業。1951年入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工作,歷任助理研究員、副研究員、研究員。五六十年代曾參加科學院考古所洛陽地區的田野考古發掘工作,參與編寫【長沙發掘報告】和【洛陽發掘報告】。後協助陳夢家先生整理居延漢簡,編輯【居延漢簡甲、乙篇】、【漢簡綴述】。整理馬衡先生熹平石經遺稿,編輯【石經集存】。七十年代以來,參與大型學術專集【殷周金文集成】的編撰工作。此外,還撰有古代銘刻和禮制的論文多篇。
乙亥深秋,夜涼如水,燈火親人。因檢【竹書紀年】材料,讀【穆天子傳】。回憶多年以前,向思泊師(於師字思泊)請教該書的情景,歷歷如在目前。
我在課堂上聽思泊先生授課,僅僅一個學年。共修兩門課程,每門課程一個學期。一門是古器物學,一門是古文字學。後者則從殷虛書契講到【石鼓文】。
記得先生講【石鼓文】,講到『嫌行∮恪…其盜氏鮮』時,表述河水清漣,游魚可數,並時吐水泡之狀。先生辭色之間,頗爲讚美古人描物繪景的貼切。並說:『王靜安先生說,「文無今古,未有不文從字順者」』。先生身著長袍,神態很爲悠閒。
五十年代中,思泊先生被延聘到長春吉林大學任教授(當時稱東北人民大學),但先生常回北京來。每次回京,總要到考古研究所來看陳夢家先生。和陳先生談過之後,一定要到他的學生們的辦公室來看看、坐坐。見面後總要問問家裡孩子大人(先生常常這樣說)都好嗎,要注意身體啊。然後就問近來念什麼書。如果時間從容,還要間間讀書有什麼心得。並常說,他自已年紀大了,近年來,多寫些短文章,寫長文章不能貫通了。
記得1963年秋季的一個下午,思泊先生來到我的辦公室,當時,室內寂靜。先生談起他最近寫的一篇文章的大致內容(記得好像是應【文物精華】約稿,寫【司母戊鼎】)。並問我最近讀什麼書。我說,最近有個想法,想將【穆天子傳】整理一下。我並說了對該書在整理上的一些想法,打算先寫成一篇文章,將來可以做爲全書的序言。
其大意是,過去專家學者對該書的注釋、校勘等著作太多了,但還有一些工作應該做。例如:現存的【穆傳】一書,正文不過六千餘字。而過去,士林又一直視之爲小說。所以,明清以來,翻刻、影印、傳訪之本甚多,應該有人加以認真校審,目的在於考訂其版本異同,做出【版本源流考】,其實不過數種而已,以後人們再讀【穆傳】,則不必羅列諸本,治絲愈棼了。
再則,【穆傳】出土時,絲綸散亂,而當時收書不謹,又多毀落殘缺。加以當時撰次抄寫,不按本簡格式,當然難免錯簡或奪F之處。洪頤煊根據唐宋以來類書,爲之補註多條。但他也認爲『徒恨傳訪已久,未能盡復舊觀』。劉師培在其【補釋】中,更列舉出其中有錯簡者數處。這些,都是值得注意汲取,並加以發揮的。
我當時說:近年來,秦漢簡牘出土日多,對於簡牘的書寫格式日益清楚。因而聯想到【穆傳】中的□式的符號,除了後來傳抄者用以表明該處字劃不清者以外,有些就應該是表示另起一行或另記一事的。這在簡牘中一般用●圓點或方塊■來表示的,傳抄者一律畫爲□框了。又如,現在所見到的【穆傳】,注釋者往往因讀文不順,指出某處有所謂的缺奪。其實往往是傳抄者將重文符號給省略了。凡此種種,如能重加正,可使【穆傳】稍能清通可讀。
當時所談,大致如此。內容尚多,已不復記憶。
思泊先生聽了我的想法,說:『劉申叔一家,世代傳經,他本人天資絕高,不幸短命,可惜了。上了袁世凱的當了』。又說:『現在武威漢簡出土多時,你對【儀禮】不是曾用過功嗎,可以結合簡牘形式等等寫篇文章』。先生又說:『我當年作【尚書新證】,後來並未深入再做,還是很值得做的』。『要先做重要的,抓大件兒。有些想法可以留下,將來有工夫再做(工夫,在這裡指的是時間,先生說的是我們遼瀋方言)。先生雖然沒有正面對我指教。可是言簡意賅,對我啟發極大。
先生臨走時,我送先生到辦公室門外。先生忽然回過頭來說:『你說的整理【穆傳】,如果剛剛想做,那就不說他了,如果已有眉目,我可以想法給找個地方印出來,不要丟掉了,這屬於古書整理範圍。』我當時唯唯否否,並未深說。秋天的斜陽,照在辦公室對面的垂華門上,照在里院的白皮松上,空庭闃寂,先生邁著緩慢的步伐通過里院,向正房旁邊的角門走去。我望著先生的背影,在辦公室門外,m立很久、很久。先生對學生期許之殷拳,叮囑之懇切,事隔三十多年,每一念及,如聞謦。其後二年,再無暇顧及此書,轉而書稿盪盡了。
七十年代末,我見到思泊先生。我告訴先生,我現在參加一項整理金文資料的工作。先生想了一下,說,好。你年紀大了,搞甲骨,要目力好。金文字大,除了文字之外,鼎彝本身諸如禮器的陳置等等(當時先生所說的,實際也包括了青銅器的組合、花紋、形制之類)都有許多內容需要研究。對於古代文獻要多下工夫,要學習理論,要有民族學的知識。你參加這項工作,可以多熟悉、多掌握資料,要儘可能地多掌握。掌握可能搜集到的資料,才能避免以偏概全。
思泊先生對於學生是十分仁厚的,晚年更多了幾分慈祥。對學生期許甚深,而愛護備至。每有請益,先生總是不厭其詳地解釋,惟恐你領會不透。講到寫文章,先生常說:『你叫不準的,就不要全層肯定嘛』。又常說:『其實,(指考釋文字)這就是一層窗戶紙兒,一捅就破。』我體會,關於前一句話,指的是寫文章要實事求是,不能望風捕影,牽強附會。治學要嚴謹,要有科學態度。而關於後者,乃是教導學生,要敢於探索,敢於攀登,不要迷信。話雖然是通俗易懂的,但是其中實含有深刻意義。
先生一向主張以地下資料爲主,典籍爲輔。對於清代的考據學,先生認爲其對學術的研究方法,及其豐富的成果都是值得學習與吸取的。
思泊先生在四十歲以前,師宗桐城派古文,頗負文名。當時所作論文,也多用文言。五六十年代以後,先生所作論文,則改用語體。用先生自己的話說,我寫白話文,是後學的。最初寫起來,很吃力。這當然是先生謙虛的話,但可以看出先生的一再更新其學識上的結構與表述方法。
五十年代以後,先生認真學習馬列著作,並運用到研究工作上來。
思泊先生對於爲學、爲人之道,一向身體力行,並以之教育學生。多年來,吉林大學在古文字、古文獻研究方面,人才輩出。莘莘學者,皆能蜚聲於學術界。其最初,先生是有獎掖裁成之功的。
我最後一次見到先生,是在他從香港開會回來,路過北京時。先生講了開會的情況,並說還去了公園,坐了『轉椅』。我嚇了一跳。問是高空的嗎,我用手在面前豎著劃了一個圈。先生說,不。是平地上的。說著用手平著比劃了下。我說:『那,您的活動量也顯得大了些。』當時,先生的情緒、身體都非常好。
以後,過了很久,於1984年夏,傳來思泊先生因患肺炎竟致不起的噩耗。
緬懷往事,依稀夢裡,謹記數端,用以紀念思泊先生百年誕辰。
作者:陳公柔
原刊【社會科學戰線】1997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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