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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研究] 辉煌的爱国词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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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櫝還珠 發表於 2012-4-24 12:42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作者: 刘乃昌

  辛弃疾是南宋时代一位英气勃勃的爱国志士,是中国文学史上爱国词人的杰出代表。他用词这种独特的艺术形式,抒发了当时社会人群普遍关心的抗战救亡的重大课题,表达了不甘忍受民族压迫的爱国情操,以及反击侵扰、统一中原的强烈愿望,把词的创作推向了一个新的艺术高峰。“言语妙天下,名德冠朝绅。”(韩玉《东浦词・水调歌头》)宋人称赞辛弃疾的这些话语,可以说概括了他言行、道德、文章等方面的杰出成就。
  “器大者声必闳,志高者意必远”,以稼轩那种宏大的襟怀和抱负,加上他超迈的才气,严肃的创作态度,发为词章,自能动人心魄,蜚声词坛。范开谓稼轩当年“挥毫未竟而客争藏去”,又说其词“近时流布于海内者率多赝本”(《稼轩词序》)。刘克庄称他爱读辛词,“幼皆成诵”(《辛稼轩集序》)。这都说明辛词在当时传布甚广。淳熙十五年(1188)稼轩四十九岁时,门人范开曾“裒集冥搜”,得百余篇,编刊成《稼轩词甲集》。以后续有编刻,南宋词家刘克庄、刘辰翁等均曾为稼轩词写序。《宋史・艺文志》著录《辛弃疾长短句》十二卷,说明宋时刊本不少。今存稼轩词集,最早者为四卷本《稼轩词》,分甲乙丙丁四集,有汲古阁影宋钞本(商务印书馆曾影印)。十二卷本《稼轩长短句》系辛氏身后刊行,收词有所增补,今存元大德广信书院刊本(古典文学出版社曾影印)。今人邓广铭以《稼轩长短句》为主,参校他本,补入法式善、辛启泰辑佚,得词六百二十余首,编成《稼轩词编年笺注》,最称完备。现对稼轩词的思想和艺术成就作一综合考察。
  丰富的社会内容稼轩词悲歌慷慨,“率多抚时感事之作”(毛晋《稼轩词跋》),社会内容空前丰富,而歌咏抗金御敌、统一中原的爱国思想,更是它的中心主题。
  稼轩词深切地反映了山河破碎、南北分裂的现实。1125年,女真贵族驱使大军南侵,迫使赵宋政权播迁江左,自此中原大地惨遭蹂躏、荒凉满目,辛弃疾对此非常痛心。他举目看到的是“吴楚地,东南坼”(《满江红》“过眼溪山”),“落日胡尘未断,西风塞马空肥”(《木兰花慢》“汉中开汉业”);他为“剩水残山无态度”(《贺新郎》“把酒长亭说”)而深深痛惜;他唱出了慨叹中原分裂的深沉诗句:“山河举目虽异,风景非殊”(《汉宫春》“亭上秋风”),“追亡事,今不见,但山川满目泪沾衣”(《木兰花慢》“汉中开汉业”)。辛弃疾任江西提刑时所写的《菩萨蛮》:“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用痛切的诗句反映了金兵侵扰下无数难民所遭受的严重灾厄,体现了中原人民对江北故土的怀念和痛惜。为送别友人杜叔高所写的《贺新郎》,更为深刻地描写了这个灾难深重的时代:
  
  去天尺五君家别,看乘空,鱼龙惨淡,风云开合。起望衣冠神州路,白日销残战骨。叹夷甫诸人清绝!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南共北,正分裂!
  
  爱国志士正为恢复大业惨淡经营,中原大地默默地销蚀着死难者的尸骨,而一些士大夫却不顾国难,一味清谈……“南共北,正分裂”,这简捷的诗句,沉痛地道出了当时广大人民最痛心的现实。
  稼轩词抒写了昂扬奋发的报国热情。辛弃疾不仅处处关心国运,与时代风云声息相通,特别可贵的是,他投身于时代激流,参加到战斗行列,并把词作为呼吁恢复、激励抗战的有力武器。辛词摄取最富于时代意义的题材,正面描写了抗金战役,如《水调歌头》:
  
  落日塞尘起,胡骑猎清秋。汉家组练十万,列舰耸层楼。谁道投鞭飞渡,忆昔鸣n血污,风雨佛狸愁。
  
  这是写绍兴三十一年(1161)的宋金采石之战,当时虞允文指挥水军,一举击败完颜亮,赢得了南渡以来少有的军事胜利。辛弃疾对水上战场和军容描写得如此强劲严整、有声有色,这体现出他对抗金战争的由衷向往和赞颂。当韩腚谢极筹划开禧北伐时,辛弃疾写了《六州歌头》,“千载传忠献,两定策,纪元勋。孙又子,方谈笑,整乾坤”,鼓励韩腚屑坛邢热撕琦顾命定策的勋业,坚决实现北伐决策。用词直接描写和鼓动抗金战争,除了岳飞等抗金名将外,在南宋作者中还是不多见的。辛弃疾满怀爱国热情,在赠答、唱和、送别、祝寿时,都念念不忘激励朋友关心恢复事业,为抗战尽力献身。如他在史致道幕府即席赋词,期望他:“袖里珍奇光五色,他年要补天西北。”在为韩元吉祝寿时,提出:“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为先生寿!”在贺范南伯生日时,激励他:“万里功名莫放休,君王三百州。”在送郑舜举赴召时,鼓励说:“此老自当兵十万,长安正在天西北。”淳熙四年为送别李姓友人而写的《满江红》更是热情奔放、豪气凌云。这首词由时事说到李氏先辈的勋业,进而期望友人发扬前人的战斗精神,为统一祖国勇于献身:
  
  腰间剑,聊弹铗;尊中酒,堪为别。况故人新拥,汉坛旌节。马革裹尸当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说。但从今记取楚楼风,裴台月。
  
  辛词中也有不少直写个人英雄抱负的篇章,如《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的渴望驰骋疆场,《永遇乐》“千古江山”的自比老将廉颇,《贺新郎》“老大那堪说”的矢志试手补天等等,这些词作字里行间无不沸腾着诗人的爱国热血和激情。
  稼轩词表达了壮志难酬的无限悲愤。青年时代曾经挥戈驰马、叱咤中原的辛弃疾,南归以后竟备受排斥,“平生志愿百无一酬”(谢枋得《祭辛稼轩先生墓记》),这不能不使他激愤满腔,只好向词作中倾泻块磊。稼轩这方面的作品,有的写得深沉委婉,有的激越悲壮。前者如《水龙吟》中的“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木兰花慢》中的“目断秋霄落雁,醉来时响空弦”,都含蓄地透露了词人胸怀恢复壮志却得不到当轴者支持的苦闷孤寂心绪。名作《摸鱼儿》,以春晚花残的景象烘托作者的美人迟暮之感,以陈皇后遭谗被疏寄托忧谗畏讥、怀才不遇的心情,以暮烟凄迷中的夕阳残照象征南宋政权的暗淡前景,感情表达得更加曲折细腻。后者如别茂嘉十二弟所写的《贺新郎》,由啼鸟的悲鸣发端后,借用历史上四五个悲剧性场面,极力渲染一种悲壮气氛,这显然不是一般地写别情,而是倾吐一种普遍的时代怨愤。过南剑双溪楼作的《水龙吟》,写作者幻想取出延平津中的宝剑扫荡金兵,但在主降势力的破坏阻挠下,这理想的双翅不能不“欲飞还敛”,从而使“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涌向了诗人心头。格调苍凉悲壮,全篇回荡着爱国志士无地报国的不平之气。辛弃疾在退闲中写了大量貌似恬静而实际饱含怨愤的词章。如带湖答李子永写的《水调歌头》,开端劝对方“君莫赋《幽愤》”,然而下片全以反语写不平之鸣,正是一篇《幽愤赋》。隐居瓢泉时为题园中停云堂写的《贺新郎》词,上片有“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之句,把青山引为知己,仿佛怡然自放于山林间,然而下片笔锋一转说:“江左沉醉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仅对那班不顾国家偏安,一味钻营名利的官僚顺手针砭,且高唱刘邦的《大风歌》,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作者企慕建立勋业的雄心。
  稼轩词对主降苟安、朝政昏暗给予了尖锐的批判。南宋政权在我国历史上是对外侮实行屈辱妥协的典型,赵s初期的振作气象仅仅昙花一现,盘根错节的主降势力和昏聩官僚始终左右着朝权,这不能不引起疾恶如仇的爱国词人的憎恨和反对。辛弃疾感叹南渡以来缺少治国经邦的人才,他诘问道:“渡江天马南来,几人曾是经纶手?”(《水龙吟》)他鄙夷那些卑劣可憎的主降派,形容他们“野马尘埃,扶摇下视,苍然如许”(《水龙吟》“断崖千丈孤松”);“世上儿曹都蓄缩,冻芋旁堆秋瓞”(《念奴娇》“看公风骨”)。辛弃疾常把西晋清谈误国的王夷甫当作批判的靶子,如“叹夷甫诸人清绝”(《贺新郎》“细把君诗说”),“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水龙吟》“渡江天马南来”),“长剑倚天谁问,夷甫诸人堪笑,西北有神州”(《水调歌头》“日月如磨蚁”)。这就借古喻今地鞭挞了南宋一些士大夫的苟安妥协、麻木不仁。这些庸俗官僚在朝堂上一味随声附和、保禄保命,根本不顾国家安危,《千年调》中所描写的“卮酒向人时,和气先倾倒。最要然然可可,万事称好”的丑态,正是为他们勾画的一副绝妙肖像。他们有时一唱一和,互相吹捧,辛弃疾把这些行径比成“水底沸鸣蛙”,嘲弄他们说:“借问喧天成鼓吹,良自苦,为官哪!”(《江神子》)辛弃疾有时把朝内这些腐朽势力,比成翳蔽人间清光的阴影,在《太常引》中,他借用神话故事表达了“斫去桂婆娑”,让人间“清光更多”的幻想。在一首咏中秋的《满江红》中,也表达了同样的愿望:
  
 樓主| 買櫝還珠 發表於 2012-4-24 13:01 | 顯示全部樓層
  
  著意登楼瞻玉兔,何人张幕遮银阙?倩蜚廉得得为吹开,凭谁说?
  
  然而这些人间阴影在当时毕竟无力驱除,而南宋的政局昏暗却有增无已,对此,辛弃疾用词着力进行了针砭。他指责当时奸佞得势、贤者受压的“流水高山弦绝,怒蛙声自咽”(《咽金门》“遮素月”),“倩何人与问,‘雷鸣瓦釜,甚黄钟哑’”(《水龙吟》“被公惊倒瓢泉”)。在《卜算子》中,作者借用李广和李蔡的对比,揭露了贤愚不分、黑白颠倒的现实:“千古李将军,夺得胡儿马。李蔡为人在下中,却是封侯者。”这些揭露现实的作品,在辛词中是很富于战斗性的。
  稼轩词还真切地描写了农村生活和田园风光。辛弃疾长期退闲农村,对农村生活有细致的观察和体验,他继苏轼之后把创作视野扩展到农村,写了一批清新幽美的农村词。稼轩以清丽的笔触和通俗的语言,描绘了江南农村的生活小景,如《浣溪沙》:
  
  北陇田高踏水频,西溪禾早已尝新,隔墙沽酒煮纤鳞。
  忽有微凉何处雨,更无留影霎时云,卖瓜人过竹边村。
  
  农民有的踏水车浇高田,有的收早稻尝新米,有的买酒烹鱼庆丰收,阵雨掠过,凉意袭人,青竹丛生的村头时有卖瓜人走过。词人笔下再现的不是一般的山林野趣,而是独具风韵的江南农村;不是沉寂恬静的环境,而是充满生产气氛的生动画面。《西江月》(明月别枝惊鹊)写茅店、社林、溪水、水桥,不但突出了江南农村的特点,而且借“惊鹊”、“鸣蝉”、“蛙声”和“说丰年”的亲切对话,显示了丰收在望的喜悦,虽系夜景,写来也动静结合,充满了生机。农村勤劳淳朴的风俗习惯,在稼轩词中也得到了生动的反映,如《清平乐》描写了辛勤劳动的一家: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这一家男女老少都充满乐趣地劳作,连最顽皮的小儿子也有适当的活计,“卧剥莲蓬”一句写尽了儿童娇憨自恣的情态。再如《鹊桥仙》写乡邻婚嫁喜事:“东家娶妇,西家归女,灯火门前笑语。”《鹧鸪天》写村姑打扮起来看望外婆:“青裙缟袂谁家女,去趁蚕生看外家。”寥寥几笔就把农村淳厚质朴、充满乐趣的生活气象烘染出来。稼轩词还反映了农村人与人之间的敦厚关系和农民的忧乐,如:“掀老,拨新醅,客来且进两三杯。日高盘馔供何晚,市远鱼鲑买未回。”(《鹧鸪天》)“父老争言雨水匀,眉头不似去年颦,殷勤谢却甑中尘。”(《浣溪沙》)没有长期的乡居生活体验,是写不出这样富有乡土气息的词作的。城市歌馆和上层社会生活题材,一向充斥于词坛,用词反映农村生活的作品在词史上屈指可数,正由于此,稼轩的农村词虽然没有更多地描写农民疾苦,仍以值得珍视的社会意义和美学价值而引起人们注目。
  然而,辛弃疾毕竟是封建时代的作家,他坚持恢复中原,却不能不把推行抗战决策的希望寄托于朝廷;他同情人民的疾苦,却反对人民对封建政权实行反抗;他怀有积极进取的热情,但在重重打击磨难面前又不免厢搴途谏ァU庵种炙枷朊盾,不能不在他的作品中有所反映,因而消极颓唐情绪和行乐玩世思想在辛词中时有流露,甚至有个别作品公然诋毁农民起义。我们不能脱离历史条件对古代作家提出过苛的要求,但对于他们本身的局限性和思想糟粕,还是应该予以指出的。
  独特的艺术成就辛弃疾在词史上异军特起,于剪红刻翠之外,屹然建立了足以领袖一代、雄视百家的独特词风。其词作被人誉为“大声UO,小声铿,横绝六合,扫空万古”(《辛稼轩集序》),“慷慨纵横,有不可一世之概”(《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堪称为矗立于两宋文苑中的一座瑰奇多彩的艺术峰峦。
  稼轩词不同于风情婉娈、搔首傅粉之作,而以气魄宏伟、形象飞动见长。它很少有愁兰、衰柳、云屏、燕梁、绣帘、鸾镜之类的环境物象描写,而常常把苍江、危楼、奔雷、骇浪等奇伟非常的形象,呈现在读者眼前。以自然形象来说,辛氏笔下的湖、江、山、峦、云、雨等,都有一种奔腾驰骤、不可羁勒的气象,如:
  
  一水西来,千丈晴虹,十里翠屏。(《沁园春》)
  峡束苍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水龙吟》)
  叠嶂西驰,万马回旋,众山欲东。(《沁园春》)
  谁信天峰飞坠地,傍湖千丈开青壁。(《满江红》)
  秦望山头,看乱云急雨,倒立江湖。(《汉宫春》)
  
  艺术形象无不映现作者性情,这些景物的气韵正是与词人恢宏的襟怀和沸腾的情感紧密契合的。辛词中所写的人物,很少粉白黛绿的莲娃歌女、红颜佳人,而以建功立业的王公将相、怀才不遇的有志之士、性行高洁的文人墨客三类人物为最多。其中如功盖一世的大禹、姜尚,金戈铁马的孙权、刘裕,功成身退的范蠡、谢安,怀忠被谗的屈原、贾谊,气节凛然的陶渊明等人,在辛词中都屡见不鲜。在这些人物身上,显然凝聚着作者的理想,渗透着作者的忧愤和同情。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辛词还正面刻画了叱咤风云的英雄形象:
  
  汉水东流,都洗尽髭胡膏血。人尽说,君家飞将,旧时英烈:破敌金城雷过耳,谈兵玉帐冰生颊。(《满江红》)
  故将军饮罢夜归来,长亭解雕鞍。恨灞陵醉尉,匆匆未识,桃李无言。射虎山横一骑,裂石响空弦。(《八声甘州》)
  
  这里写的是风姿英武的飞将军李广。辛词不仅借古代名将寄托自己的理想,还描绘了词人的自我形象:
  
  季子正年少,匹马黑貂裘。(《水调歌头》)
  挥羽扇,整纶巾,少年鞍马尘。(《阮郎归》)
  倦客新丰,貂裘敝,征尘满目。弹短铗,青蛇三尺,浩歌谁续?(《满江红》)
  千丈擎天手,万卷悬河口,黄金腰下印,大如斗。更千骑弓刀,挥霍遮前后。(《一枝花》)
  
  这里有的是写实,有的是想象,但都表现了诗人豪俊的个性和英武的气概。由于辛词气宇轩昂、形象飞动,就给人一种感情激荡、生龙活虎之感。《艺概》称“稼轩词龙腾虎掷”,《白雨斋词话》说辛词“词中之龙”,“气魄极雄大,意境极沉郁”,这的确道出了辛词的突出个性。
  稼轩词融写景、叙事、抒情为一体,采用多样化的手法,加强了词的表现力。北宋婉约派小词惯以情景二字为词料,多取比兴体,至柳永发展长调,“长于叙事,有过前人”(《艺概》),稼轩承受柳永、苏轼和初期抗战词的影响,把词的容量和表现功能发挥到极致。他也善于比兴手法,如《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蝶恋花》“九畹芳菲兰佩好”,全篇用比兴,以骚赋借香草美人为喻的手法,寄托忧愤情怀。但稼轩词长调多、赋体多,过乎前人。如夜读《李广传》感其事赋《八声甘州》,开门见山,直叙李广故事,把人物情节作为描写的中心,借叙事来遣怀。这类敷陈其事的词,有时也写景,但多“即事叙景”,如《满江红》:
  
  车马路,儿童泣。风雨暗,旌旗湿。看野梅官柳,东风消息。莫向蔗庵追语笑,只今松竹无颜色。
  
  它不同于“即景抒情”,而是以叙事为主干,环绕人物和事件来写景。辛词有时不侧重叙事,而直接抒怀,如《贺新郎》:
  
  事无两样人心别。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全是写自己的想法和认识。这种直泻胸臆的赋体,在辛词中较为常见。辛词还采用文赋铺张排比的手法来言志抒情,如《贺新郎》“绿树听鹈”排比一系列历史故事,来渲染悲壮的情感,被人比为太白的《拟恨赋》。稼轩喜敷陈其事,倾谈肺腑,写来笔飞墨舞,淋漓尽致,宜于采用长调。长调篇幅恢宏,讲究收纵、开阖、起伏等章法,便于作者综合运用描写、叙事、抒情诸种手段,尽情地驰骋笔力,最为稼轩喜爱,因而辛词中长调较多,如《水调歌头》、《满江红》、《贺新郎》、《念奴娇》、《水龙吟》等调,辛弃疾运用得最为纯熟和出色。
  
 樓主| 買櫝還珠 發表於 2012-4-24 13:02 | 顯示全部樓層
  稼轩词的语言也是个性化的,它雄深雅健、博洽浑厚、舒卷自如,与一味镂金错采、争浓斗艳者迥乎不同。辛弃疾融化语言材料的气魄极大,他彻底突破传统词家用语上的旧框框,不限于用词家语言写词,也不仅长于点化前人诗句入词,还广泛地运用骚赋、散文、经典、小说乃至俚语,正如《莲子居词话》所说:“辛稼轩别开天地,横绝古今,论、孟、诗小序、左氏春秋、南华、离骚、史、汉、世说、选学、李杜诗,拉杂运用,弥见其笔力之峭。”辛词用典的广博而精当是超过前人的。如在史致道席上所赋《满江红》,上片两用典故:一为“鹏翼垂空,笑人间苍然无物”;一为“袖里珍奇光五色,他年要补天西北”。作者用《庄子》大鹏的寓言比喻史致道抱负宏伟、才能超群;用古代女娲补天的神话,激励史氏以非凡的才能整顿残破的江山。这不仅十分自然、得体,而且形象鲜明,能给人以鼓舞力量和美感享受。另一首《满江红》激励友人:“马革裹尸当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说。”这两句充满豪气的临别赠言,系由《汉书》马援的自誓和枚乘《七发》中语句剪裁锤炼而成,含义丰富而又十分警策、精当。辛弃疾“胸有万卷,笔无点尘”(《金粟词话》),对历史掌故常能随手拈来,自然超妙,有些词如《贺新郎》赋琵琶,“用典虽多,却一片感慨,故不嫌堆垛”(《白雨斋词话》。这是其他词家所难以做到的。辛词语言具有散文化的特色,他喜欢融化散文句法入词,但并不违反词的声韵要求。如《贺新郎》直接移用《论语》中的感叹句“甚矣吾衰矣”发端,以下由叹息交游零落写到自己的壮心不已,又化用南朝人语,写狂放情怀:“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篇中多处融化散文句式,糅进语气助词,但不影响词韵律美,反给人以气势贯注、自然宏肆之感。辛弃疾还摹拟不同的口吻,将对话穿插到词中,如《沁园春》“戒酒杯使勿近”,作者呼唤酒杯到跟前,告以饮酒过量易害人的道理,双方互有问答。《西江月》“遣兴”写作者醉意朦胧中与苍松对话,风趣地表现了词人的倔强性格,手法新颖,富有戏剧性。辛弃疾还常常于词中言议英发、慷慨陈词。如《水龙吟》:“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整个上片谈形势,谈现状,谈抗战责任,全以议论出之,但决不是押韵的论文,因为这里所用“天马”、“新亭”、“神州”等词,都是深含意蕴的文学语言,且句句贯注着作者炽热的诗情。杨慎《词品》说:“近日作词者……以东坡为词诗,稼轩为词论,此说固当。”稼轩发展了东坡的传统,不仅以写诗的笔力写词,更在词中驰骋议论,有的“以古文长篇法行之”(《复堂词话》)。辛弃疾还光大了东坡的括体,广泛地用词括南华、骚赋、陶诗等等。词到他手里可说醉墨酣畅,任情挥洒,词源滔滔,驱遣自如,充分体现了他驾驭语言的高超艺术腕力。
  稼轩词以洪钟巨鼓的高亢之音,掩缠绵悱恻的婉约之调,可以说是志士的绝唱、英雄的高歌。毛晋称其“磊落英多,绝不作妮子态”(《稼轩词跋》)。陈廷焯说:“稼轩词仿佛魏武诗,自是有大本领、大作用人语。”(《白雨斋词话》)这都概括了稼轩的基本词风。悲壮激烈、纵横豪宕、沉郁顿挫,是稼轩词的主调,许多名篇都体现了这些特色。但辛词并不囿于一格,集中有《木兰花慢》“用《天问》体”,《念奴娇》“效朱希真体”,《丑奴儿近》“效李易安体”,并且还有《唐河传》、《河渎神》两首“效花间体”,足以证明稼轩是颇重视兼融众体、汲取各家之长的。辛词中不全是豪壮非凡的英雄之歌,也有极妩媚、极清丽或以俚俗、幽默见长的。如效易安体的那首《丑奴儿近》全用家常口语,《寻芳草・嘲陈莘叟忆内》充满谐趣,多数农村词写得清丽隽秀。至于爱情词,也写得绵密动人,如《祝英台近》:“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怕上层楼,十日九风雨。断肠片片飞红,都无人管,更谁劝啼莺声住!”写情人离别,真可谓“昵狎温柔,魂销意尽”(《填词杂说》)。《青玉案》小词写元宵佳节词人穿越火树银花、人山人海的闹市,偏向灯火阑珊的冷清角落,寻觅不同流俗的理想意中人,借以寄托作者自甘幽独的超迈理想。全词用婉媚的笔调、绚丽的词藻,烘染出一个无比美妙的意境,在辛词中也是别具一格的。邹祗谟云:“稼轩词,中调小令,亦间作妩媚语。”(《远志斋词衷》)刘克庄说辛词“其浓丽绵密处,亦不在小晏、秦郎之下”(《后村诗话》)。这些评语正确地指出了辛词风格的多样性,说明豪放词人并不是与婉约风韵绝缘的。
  
  (作者单位:山东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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