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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老解老讀【老子】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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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帥佛道法 發表於 2011-3-25 06:13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19.第十九章

【原文】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此三言也,以爲文未足,故令有所屬:見素抱樸,少私寡慾,絕學無憂。

【譯文】

【解讀】

19.1絕聖棄智,民利百倍;

首先古文中『聖』和『聖』並非是一個字。【說文】曰:『汝潁之間謂致力於地曰聖。從土從又。』所謂『汝潁之間』就是指古代汝水和潁河之間的地區,現分屬於河南與安徽兩省。而這裡恰恰是大禹當初治水受封之地。這裡有深厚的農耕文明傳統。所謂『致力於地』正所謂『躬耕』。【論語】載:南宮适問於孔子曰:『羿善射,鏖蕩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耕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宮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從孔子對於南容適此言『尚德』的高度評價,我們能感到在古人的觀念中『致力於地』從而使百姓得以安居樂業,則稱之爲『聖』。『聖』字在甲骨文中就已經出現了,爲雙手舉土之形。而『聖』是後起字,始見於金文。【康熙字典】中收錄了對於『聖』字的歷來種種解釋:

【書•洪範】思作睿,睿作聖。

【易•乾卦】聖人作而萬物睹。

【傳】於事無不通之謂聖。

【禮•禮運•三代之英疏】萬人曰傑,倍傑曰聖。

【孟子】大而化之之謂聖。

【風俗通】聖者,聲也。聞聲知情,故曰聖也。

【諡法】稱善賦閒曰聖,敬賓厚禮曰聖。

【說文】通也

『聖』字在小篆中從耳從口從壬,而不是從耳從口從王。實際上『聖』是在『呈』字的基礎上加『耳』演變而來。呈者,呈事也。聖字究其本義即聽其事能斷其然否,辨其曲直。那麼在文字演變史中,篆書的『聖』字,既可從耳從聖,也可從耳從呈,直到楷書方定形。而且下部的『壬』一律寫作『王』。而『聖』字基本上或者作聖的異體字或見於方言。聖字本身的演變就體現了一段造聖的歷史。也是『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的觀念深入人心的歷史。同時也是華夏文明演變的生動寫照。【周書】的諡法稱『稱善賦閒曰聖,敬賓厚禮曰聖』還不至於說得神乎其神,那麼按照【孟子】、【易】、【傳】等解釋,這個『聖』已經是無事不通,無所不曉,故而萬人莫敵,聞聲知情,大而化之。

通過上面的分析,『聖』字突出的是實實在在的事功,強調力行。而『聖』字強調無所不知,無人可及的智慧,強調睿思。『聖』字的意境更加質樸無華,『聖』字的意境則有著明顯的修飾和溢美。而且『聖』字本身沒突出高貴的意蘊,而『聖』字則突出了一份無上的尊榮。

孔子的聖人觀,通過【論語】應該說是這兩種思想的折衷和調和。他既然強調『唯天爲大,唯堯則之。』也強調禹『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孔子有一定的聖人情結,但是孔子的聖人觀在思與行的關係上是比較辨正的。孔子作古之後,儒家思想在殘酷的社會現實面前顯得無能爲力,只能在思想上追求『突破』。對於儒家而言,奉法家思想爲圭臬的秦國一路節節取勝,儒家的外王之道實質上淪爲空談。面對這種的現實,『達則兼濟天下』無異於夢囈,那麼唯有『窮則獨善其身』,只能通過這種登峰造極的造聖思維,在內心上實現對現實超越,求得精神上慰籍。然而,這種內聖與外王兩分的做法,這種坐而論道的風氣,實質上已經嚴重地背離了孔子『躬行』的實學思想。儒家的聖人觀和孔子的聖人觀已經有很大的不同。在孔子看來內聖不離外王,外王不離內聖,並無內聖外王兩分之說。時至戰國時期,百家紛呈,各持各的的聖人觀,但是包括道家在內,無一不是流露出這種聖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甚至生而知之的崇拜心理。

那麼【老子】的『絕聖棄智』思想,也是在這種背景下提出來的。老子首先指出『智者不博,博者不智。』

【論語】亦云:子曰:『賜也,如以予爲多學而識之者與?』對曰:『然。非與?』曰:『非也。予一以貫之。』並指出『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所以孔子只說生,不論死,只說人,不論鬼。

實際上老子和孔子的說法,在一定程度上,動搖了『聖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極端思想,並指出聖人並不在於能夠事先洞察一切,並不在於能夠一味博聞強識,而是『抱一而爲天下式。』所以,迎到任何問題就能迎刃而解。而當時的儒家則不然,如【中庸】云:

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征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繆,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感。質鬼神而無疑,知天也。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感,知人也。是故君子動而世爲天下道,行而世爲天下法,言而世爲天下則。遠之,則有望;近之,則不厭。

唯天下至聖,爲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寬、裕、溫、柔、足以有容也;發、強、剛、毅、足以有執也;齊、莊、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別也。溥博,淵泉,而時出之。溥博如天;淵泉如淵。見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說。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施及蠻貊。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所照,霜露所隊: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故曰配天。

唯天下至誠,爲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苟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因爲【老子】不相信有所謂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聖人。在當時而言,這個聖人就是指天子侯王。天子侯王以聖以智作標榜,或者一些思想流派把自家的學說吹捧到至聖、至智的地步,用【老子】的話來說,正所謂『智慧出,有大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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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要明白爲什麼老子要說『智慧出,有大偽』?爲什麼老子要說『絕聖棄智,民利百倍』?除了造聖本身的荒謬,還必須繼續分析當時儒家聖人觀的基礎,仁義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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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儒帥佛道法 發表於 2011-3-30 05:22 | 顯示全部樓層

19.2絕仁棄義,民復孝慈;

要分析當時儒家思想中的仁義觀,首先要繼續追問【中庸】在這裡極力所抬舉的能夠『行而世爲天下法,言而世爲天下則』的『天下之大經,天下之大本』究竟是什麼呢?用【中庸】的自身的文字來說,無非就是『大哉聖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其人而後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歸根到底就是『禮儀三百,威儀三千。』那麼這個禮儀的核心是什麼呢?就是仁者,親親相殺,義者,尊賢爲大。何謂親,宗族也,何謂賢,儒者也。有趣的是【中庸】在『凡天下有九經』中明確提出『凡爲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群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遠人也、懷諸侯也。』這個排序很耐人尋味,尊賢居然排在親親、敬大臣、體群臣、子庶民、來百工、柔遠人、懷諸侯之前。實際上無異對天子說,天子固然也親親爲大,大不過尊儒,當然排在臣民百工,遠人、諸侯之前還是可以的。』

同時儒家又提出『門外掩仁,門內絕義。』這一點不能解釋成『門外尊賢不尊親,門內尊親不尊賢。』也就是說,在一個宗族之外,沒有仁可言,在一個宗族之內,沒有義可言。按照【六德】的說法『爲父絕君,不爲君絕父;爲昆弟絕妻,不爲妻絕昆弟;爲宗族瑟(殺)朋友,不爲朋友瑟(殺)宗族。門內之治恩掩義,門外之治義斬恩。』通過這一段,從而門內之治,也就是唯宗族利益至上。至於門外之治,【六德】根本沒有闡明。爲何沒有闡明?因爲宗族並無門外之治可言。所謂門外之治者,即天子之治也,也是王法之治。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天子必須先尊儒而後親親,故稱之爲治義斬恩。但是這個思想直接寫出來,按照同樣的邏輯就成了『爲賢絕父,不爲父絕賢』等等,自然不可成文。可見當時的儒家思想並沒有那麼的高尚,一方面主張在宗族內部領域鼓吹宗族利益至上,一方在社會政治領域鼓吹儒者地位至上。而儒家地位至上,實質上是爲宗族利益張目的。在『天下九經』中『懷諸侯』被放到了最末,就是因爲在春秋戰國中諸侯的意志通過法家思想已經滲透到了宗族的傳統利益範圍,必然會遭到宗族觀念的強烈抵制。當然儒家學者自身後來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如隋唐之際的孔穎達疏云:『門內之治恩掩義』者,以門內之親,恩情既多,掩藏公義,言得行私恩,不行公義。……『門外之治義斷恩』者,門外謂朝廷之間。既仕公朝,當以公義斷絕私恩。雖然這種解釋校正了儒家最初對於仁義的狹隘見識,卻不能因此而掩蓋儒家思想流變中一段真實的歷史。

正是因爲當時的儒家思想一方面提出『仁者親親爲殺,義者尊賢爲大』,同時又主張『門外掩仁,門內絕義。』【老子】認爲這個門內門外的極端思想,完全就是一個悖論。也就宗族必須親親爲大,天子必須尊賢爲大,而且不問是非曲直,是非對錯。所以,【老子】自然要唱反調,提出『絕仁棄義,民復孝慈。』基於虛仁假義或小仁小義,在一套冠冕堂皇的道德說詞中,所包藏的卻地地道道的私心私慾。恰恰這種充滿『至誠』、『至敬』,『至明』、『至聖』這種字眼的所謂『修身之說』,從根本上搞亂了人們的思想,破壞了社會的純樸風氣。比方說,在一個宗族內部,往往也要選『士』,那麼在親親爲大和尊賢爲大之間就出現必然的衝突。正是從親親爲大出發,在宗族內部同時又分爲大宗小宗,在一個宗族的內部同樣存在利益的爭鬥。那麼在選士的過程中,也是無法做到真正的唯賢是舉,而是唯親是從。故老子云『不尚賢使民不爭。』從這一點講也是說得通的。

所以老子說『大道廢,有仁義』,並且指出『聖人不仁』,『天道無親』。當然在這裡,只是重點分析了當時儒家極端的宗族利益觀。其實,作爲儒家對立面的墨家思想,法家思想,只要通過地仔細的分析,也不難明白其中的奧妙所在。正是因爲當時各種思想流派無一不是假『道德』之名,托『聖人』之口,憑著花樣百出的『詭智』和『巧言』,把自身的道德觀吹捧到極至,同時也把自身的利益要求張揚到了極至。這些所謂的『學說』實質上已經背離了老子、孔子、墨子、管子等本人的思想,一時間百家爭鳴,黨同伐異,在其背後仍然還是欲望的翻騰,利益的爭奪,在所謂仁義道德的名目下,反而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爲這些掛羊頭賣狗肉的偽道德學說,敗壞了道德的名聲,恰恰是對道德最大的損害和徹底的顛覆。其所導致的結果,就是使得人們最後一點殘存的道德意識也蕩然無存,而這一切居然是以道德的名義所實現的。所以,【老子】說『絕仁棄義,民復孝慈。』

【周書•諡法】云:『慈惠愛親爲孝。協時肇享爲孝、五宗安之曰孝,秉德不回曰孝。』那麼這裡『孝慈』並不是『孝順父母,慈愛子女』這樣簡單,如【禮記】亦云:『曾子曰:「居處不莊,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蒞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戰陣無勇, 非孝也。」』——所以孝的含義在真正的儒家理念中含義是極其豐富的,慈同樣也是如此,實質上就是善,仁、義同樣也可以解釋爲善,也就是孔子所說的『仁者愛人』。但是因爲仁、義二字內涵和實質出現流變,那麼【老子】只能用孝、慈二字指代真正的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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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章 發表於 2011-4-2 12:56 | 顯示全部樓層
儒帥佛道法 發表於 2011-3-25 06:13 , y/ F/ e7 S: c* c$ ?: K
19.第十九章【原文】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此三言也,以爲文未足 ...
首先古文中『聖』和『聖』並非是一個字。【說文】曰:『汝潁之間謂致力於地曰聖。從土從又。』所謂『汝潁之間』就是指古代汝水和潁河之間的地區,現分屬於河南與安徽兩省。而這裡恰恰是大禹當初治水受封之地。這裡有深厚的農耕文明傳統。所謂『致力於地』正所謂『躬耕』。【論語】載:南宮适問於孔子曰:『羿善射,鏖蕩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耕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宮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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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e/ B2 }: U! D; e從孔子對於南容適此言『尚德』的高度評價,我們能感到在古人的觀念中『致力於地』從而使百姓得以安居樂業,則稱之爲『聖』。
兄台要是把『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的原句考究出來,就好了,用簡化字記載的典籍,實在無法通過文字解析以求得經典原義。6 I1 F/ }# D; N& }5 X
延章 發表於 2011-4-2 13:06 | 顯示全部樓層
中國新法家華軍——帛書老子注第十九章  絕智棄辯(1),民利百倍。絕仁棄義(2),民復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此三言也,以爲使(3)未足,故令之有所屬。見素抱樸,少私寡慾。
4 F1 A) ^9 f! I' p! _" P0 v2 K7 L5 m$ a此篇註裡有相關的考究,期待兄台更進一步的考究
 樓主| 儒帥佛道法 發表於 2011-4-3 12:12 | 顯示全部樓層

19.3絕巧棄利,盜賊無有。

一般認爲老子曾任周朝的守藏室之史。其實守藏室並非所謂『皇家圖書館』。按照【周禮】說法,在周禮的天官序列中有宰夫之職,作爲治官之屬。周禮云:『掌治朝之法,以正王及三公、六卿、大夫、群吏之位。掌其禁令。敘群吏之治,以待賓客之令、諸臣之復、萬民之逆。掌百官府之徵令,辨其八職:一曰正,掌官法以治要。二曰師,掌官成以治凡。三曰司,掌官法以治目。四曰旅,掌官常以治數。五曰府,掌官契以治藏。六曰史,掌官書以贊治。七曰胥,掌官敘以治敘。八曰徒,掌官令以徵令。』並云:『掌治法以考百官府、群都縣鄙之治,乘其財用之出入。凡失財用、物辟名者,以官刑詔冢宰而誅之。其足用、長財、善物者,賞之。以式法掌祭祀之戒具,與其薦羞,從大宰而視滌濯……』

可見宰夫之職負責徵召官吏和征賦納貢,作爲治官,主要是根據國家典籍,建章立法,正所謂『辨其八職』,而不是『辦其八職』並對『百官府』、『群都縣鄙』之正、師、司、旅、府、史、胥、徒八類職責人員進行考核,並不承擔其具體的職責和運作。所以『五曰府,掌官契以治藏。六曰史,掌官書以贊治。』在這裡只是明確宰夫有權力管理相應的府、史。當然從這裡我們可知府負責治藏,史負責官書。府、史在周朝的官職序列是比較常見的職級。不管是哪一級的官府部門,凡是有財貨需要保管和出入的均設有府、凡是有文書需要保管和出具的均設有史。所謂『掌官書』大意就是指根據官法、官成、官尚、官契、官敘、官令等典籍制度以及王令和長令,起草和記錄相關的政令,實際上是文書一職,並承擔監督之功能,並收藏和保管相關的典籍、制度、檔案、文書、政令。

如:『大宰,卿一人。小宰,中大夫二人。宰夫,下大夫四人;上士八人,中士十有六人,旅下士三十有二人;府六人,史十有二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

『酒正: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八人,胥八人,徒八十人。』

作爲天官之首『宰』一職下,設有府、史。同樣僅僅是『掌酒之政令,以式法授酒材』的酒正之職下,亦設府、史。用現在的話來說,相當於普通的公務員。其任職的部門可能極爲要害,但是仍然是普通的辦事人員。府、史職級卑微,並不在士之列。雖然府一職比較普遍,但是周朝應該有專門的府庫,進行貢賦、財貨、兵器的統一管理。應該說這才是真正的『守藏』。這個守藏史,實際上應該就是吏。從這一點講,所謂『守藏史』應該就掌官書以贊治守藏之吏。

按照【周禮】的說法,周朝的『國庫』包括天官之屬的玉府、內府、外府,地官之屬的泉府、春官之屬的天府、典瑞,與之相關的夏官之屬的司兵、司甲、司弓矢,有秋官之屬的司厲。因爲冬官之屬已經佚失,則不詳。這些應該就是當時周朝具體的國庫管理部門,而其職責主要是相當於現在保管和出納,至於出入調度、會計則另有天官之屬的大府、司會、司書等等之職。而當時周朝國庫具體保管和收藏的器物,則可以從各個相關的府庫等職進行分析:

天官之屬:

玉府:『掌王之金玉、玩好、兵器』;

內府:『掌受九貢、九賦、九功之貨賄、良兵、良器』;

外府:『掌邦布之入出,以共百物』。

地官之屬:

泉府:『掌以市之徵布』;

春官之屬:

天府:『掌祖廟之守藏,與其禁令,凡國之玉鎮、大寶器藏焉』;

典瑞:『掌玉瑞、玉器之藏,辨其名物與其用事,設其服飾』;

夏官之屬:

司甲:職責已闕失,大概軍士之護甲有關。

司兵:『掌五兵五盾,各辨其物與其等,以待軍事。及授兵,從司馬之法以頒之』

司戈盾:『掌戈盾之物而頒之』

司弓矢:『掌六弓四弩八矢之法,辨其名物,而掌其守藏與其出入』

秋官之屬

職金:『掌凡金玉、錫石、丹青之戒令。受其入征者,辨其物之媺惡與其數量,楬而璽之。入其金錫於爲兵器之府,入其玉石、丹青於守藏之府,入其要。掌受士之金罰、貨罰,入於司兵。旅於上帝,則共其金版,饗諸侯亦如之。凡國有大故而用金石,則掌其令』

司厲:『掌盜賊之任器、貨賄。辨其物,皆有數量,賈而楬之,入於司兵』

可見當時周朝的國庫中主要是金玉、錫石、丹青這些製作『難得之貨』和『利器』的原料、以『玩好、兵器、布帛、錢幣』等物品。特別是秋官的『職金』、『司厲』分別負責將從民間罰沒和收繳的器物上繳相應的府庫。【周禮】提到過『守藏之府』,但是沒有『守藏室』這個說法。通常認爲『守藏室之史』或者『守藏史』相當於『皇家圖書館館長』。但是當時國家典籍制度、歷史文獻的管理,【周禮】在春官之屬中明確記載『外史:掌書外令,掌四方之志,掌三皇五帝之書,掌達書名於四方。若以書使於四方,則書其令。』所謂『四方之志』、『三皇五帝之書』應該是包括周朝所保有的古籍。而周朝的國家典章、制度、文獻、官書、王令的保管,則由內史、大史、小史、御史之職完成。【周禮.春官】云:

內史:掌王之八柄之法,以詔王治,……執國法及國令之貳,以考政事,以逆會計。……內史掌書王命,遂貳之。』

大史:掌建邦之六典,以逆邦國之治。掌法以逆官府之治,掌則以逆都鄙之治。凡辨法者考焉,不信者刑之。』

小史:掌邦國之志,奠系世,辨昭穆。大祭祀,讀禮法,史以書敘昭穆之俎簋。大喪、大賓客、大會同、大軍旅,佐大史。凡國事之用禮法者,掌其小事。卿大夫之喪,賜諡,讀誄。』

御史:掌邦國都鄙及萬民之治令,以贊冢宰。凡治者受法令焉。掌贊書,凡數從政者。

可見春官之屬的大史、小史、內史、外史、御史,則不是吏,他跟玉府、天府、地府一樣,首先是一個職能機構。如:

大史,下大夫二人,上士四人。

小史,中士八人,下士十有六人;府四人,史八人,胥四人,徒四十人。

內史:中大夫一人,下大夫二人,上士四人,中士八人,下士十有六人;府四人,史八人,胥四人,徒四十人。

外史:上士四人,中士八人,下士十有六人;胥二人,徒二十人。

御史:史士八人,下士十有六人;其史百有二十人,府四人,胥四人,徒四十人。

大史、小史、內史、外史、御史跟『守藏』之職均無密切的關聯,但【老子】多次提到『難得之貨』、『利器』,應該說和老子的任職經歷有著很深的淵源。如:

『金玉滿堂,莫之能守』

『邦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民多利器,而邦家滋昏。』

『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遠徙;雖有舟輿,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

『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爲盜』

如果我們認爲老子確實負責當時國家圖書、典籍、檔案之保管,並擔任過史官,同時又跟『守藏』有關,那麼大史之職是『掌建邦之六典,以逆邦國之治。掌法以逆官府之治,掌則以逆都鄙之治。凡辨法者考焉,不信者刑之。』可見大史有權力管理和監督守藏之府。老子有可能列職其中,並負責管理和監督守藏之府。大史下設下大夫二人,上士四人。至於老子是下大夫,還是上士,則均有可能。同時小史也有佐大史之責,老子位列於其序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那麼老子上可能是中士,下可能是吏。

同時,大史掌管建邦之典、法、則,小史掌邦國之志,則完成有可能通過外史接觸『四方之志』、『三皇五帝之書』,況且大史對其有管轄之權。應該說老子出任大史可能性最高,其次是小史,再次是外史。而老子出任內史掌八柄之法,即爵、祿、予、置、生、奪、廢、誅,掌書王命以馭百官,這個可能性最小,同時他出任外史、御史的可能性並不太大。另外一個可能,就是老子曾經任多職,這個可能性也是存在。有一些觀點認爲老子出任過守藏史,後轉任柱下史(即御史)。老子在出仕的過程中有易職升遷也極其正常。

不管從【老子】文字、還是史書的記載,可推定老子任職的確與『守藏』緊密相關,應該不是空穴來風。『守藏史』或者『守藏室之史』雖然是個很模糊的說法,但是把守藏室解釋爲『皇家圖書館』絕對是錯誤的。正是因爲老子曾經『守藏』過『難得之貨』、『利器』,親眼見識了各種淫巧、利器,目睹了統治者鋪張和奢侈,以及對社會風氣的負面影響。所以才提出『絕巧棄利,盜賊無有』。

『巧』,這裡指奇技淫巧,也就是謂過於精巧而無益的技藝與製品。用【老子】的話來說,就是『奇貨』、『奇器』,或者得到和製造『奇貨』和『奇器』的技藝。當然,更加廣泛一點而言,『巧』也可以指類似於雞鳴狗盜這樣的本領。【鹽鐵論•本議】云『有山海之貨而民不足於財者,不務民用而淫巧眾也。』對『奇技淫巧』的危害作了一定的揭示。

『利』,這裡指利器,本義就是指鋒利的兵器。廣義而言,就是指戎器。春秋戰國時期列國輪流爭霸,戰爭連年不斷。這種局勢極大地刺激了兵器製作的科技水平。如春秋時期,出現了複合弓,戰國時期出現了連弩機等,製作極其精巧且殺傷威力空前。春秋時期,古人就已經掌握冶鐵術和煉鋼術,戰國初或更早鑄鐵技術已經比較成熟,後來進一步出現了煉鋼技術。戰國中晚期後,煉鋼術在我國南北許多地方都迅速發展起來,並首先在南方的楚國達到較高水平。出土文物證明,當時的煉鋼技術,今天的話來說,就是軍工技術。它優先使用在兵器的製作,並廣泛地運用於戰爭,在農業領域,甚至手工業自身領域運用都極爲少見。

『巧』和『利』的本質特徵,即不以『民用』爲本,不是立足於社會生產和百姓日需,而是以裝飾、審美、享樂、炫富、戰爭等等爲首要目的。

 樓主| 儒帥佛道法 發表於 2011-4-3 12:21 | 顯示全部樓層

19.4此三言也,以爲文未足,故令有所屬:見素抱樸,少私寡慾,絕學無憂。

老子認爲這三句話,因爲講得還不夠透徹,所以對其作了補充闡明。所謂『令有所屬』也就是『令有所囑』。『令』本意是命令、官令。老子掌過官文,書過官令。那麼在發出官文,命令當事人時在口頭上往往有補充的交待,重點的告誡。老子在這裡是借用這一說法。

實際上『絕聖棄智』、『絕仁棄義』、『絕巧棄利』是【老子】對人類智慧、道德、科技倫理的反思。換而言之,也就是人類的智識是有局限的,那麼應該如何去運用,人類的道德應該基於什麼樣的倫理,人類的科技應該出於什麼樣的用途。這樣全面地對自身文明進行反思,在中國思想史上還是第一次。歷史發展到春秋時期,古人的知識水平得到了極大的提高,積累了相當的思維知識,社會知識、自然知識。正是思維能力的空前發展,各種『聖智』之說得以大行其道,社會知識的空前積累,各種『仁義』之術得以層出不窮,自然知識的長足突破,各種『巧利』之器得以花樣百出。當然老子自身不可能建立『思維知識』、『社會知識』、『自然知識』這樣清晰的概念,但是老子從『聖智』、『仁義』、『巧利』這三個方面總結,的確又包括了當時古人所已經掌握的全部知識範圍。那麼老子的知識,特別是智慧,屬於什麼呢?老子的知識實際上就是關於知識的知識。老子的思想雖然原始,混沌,卻已經包含了豐富的哲學思想。如果我們把『道』視之爲『世界觀』,而『德』恰恰就是老子的『方法論』。比照古希臘哲學的三個基礎問題,即:

* 有關世界的本質與真理的問題。

* 有關我們如何知道或認識真理的問題

* 有關生命意義與道德實踐的問題

西方哲學正是從這個三個問題入手形成了其基礎學科,形上學、知識論、倫理學。客觀地說,老子也的確在用東方的思維和智慧在思考這些問題,並用東方的語言文字進行了總結。對於第一個問題老子回答了『道』,對於第二個問題回答了『法』,對於第三個問題回答了『生』。從某種意義上說,通過對世界的認識,促成對人類自身的總結和反思。而『見素抱樸、少私寡慾,絕學無憂』則是【老子】反思之後的最終結論。所以老子的思想體系作爲人類早期哲學的特徵還是比較明顯的。

所謂『見素抱樸』即『現素抱朴』。『現素』是形於外,『抱朴』是成於中。這也就是一個人里里外外應該保持和流露出樸素的精神,摒棄虛偽浮華。『少私寡慾』即減少私心,節制欲望。『絕學無憂』即是所謂『絕學』就是不要相信當時社會上所吹虛聖、智、不要盲從所標榜的仁、義、不要追逐所流行的巧、利。當整個社會的風氣敗壞時,『不學』就是保持自身的獨立思考。這種獨立思考的前提就是跟老子一樣對當時的社會進行反思。老子云:

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獨泊兮,其未兆;沌沌兮,如嬰兒之未孩;累累兮,若無所歸。

眾人皆有餘,而我獨若遺。我愚人之心也哉!

眾人昭昭,我獨昏昏。眾人察察,我獨悶悶。恍兮其若海,恍兮其若無所止。

眾人皆有以,而我獨頑似鄙。

我欲獨異於人,而貴食母。

從這一段,就能進一步體會老子這個『絕學』者的形象。所以老子說的『絕學』實際是不爲世俗惡習所沾染,既不輕信盲從,也不隨波逐流,既不逐名趨勢,也不追巧逐利。所以老子說的『不學』並不是不學習,不思考,而是不逢迎、不媚俗、不從眾、不苟同、不助長。

『見素抱樸』是老子對於道的體悟所形成的思想觀念,而『少私寡慾』和『絕學無憂』則是一個人或一個社會能夠實現之的途徑。『少私寡慾』在心態上使之成爲可能,『絕學無憂』在知性上使之成爲可能。老子云:『是以聖人慾不欲,不貴難得之貨;學不學,復眾人之所過。以輔萬物之自然,而弗敢爲也。』當然,我們注意到老子說『欲』和『學』均是相對於當時的社會而言。 『欲』側重於人自身的好惡,『學』側重於外物影響。『少私寡慾』就是主動消除主觀的好惡,『絕學無憂』就是主動摒棄外物的誘惑,當然這個外物,也就是指外部事物和環境,大到整個社會,小到一株錢幣。後來儒家和道家思想應該說均在老子這一思想基礎上繼續進行發揮。

【淮南子.原道訓】云: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而後動,性之害也;物至而神應,知之動也;知與物接,而好憎生焉。好憎成形,而知誘於外,不能反己,而天理滅矣。故達於道者,不以人易天,外與物化,而內不失其情,至無而供其求,時騁而要其宿。小大修短,各有其具,萬物之至,騰踴肴亂而不失其數。是以處上而民弗重,居前而眾弗害,天下歸之,奸邪畏之,以其無爭於萬物也。故莫敢與之爭。

【禮記•樂記】云: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惑於物而動,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後好惡形焉。 好惡無節於內,知誘於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夫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則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滅天理而窮人慾者也。於是有悖逆詐偽之心,有淫佚作亂之事。是故,強者脅弱,眾者暴寡,知者詐惡,勇者苦怯, 疾病不養,老幼孤獨不得其所,此大亂之道也。是故先王之制禮樂,人爲之節。衰麻哭泣,所以節喪紀也;鐘鼓干戚,所以和安樂也;昏姻冠笄,所以別男女也;射鄉食饗,所以正交接也。禮節民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則王道備矣!

對比這兩段文字,儒道兩家均認爲『人生而靜,天之性也。』但是對於『感而後動』,兩家思想就開始出現了微妙的分歧,道家稱之爲 『性之害』,而儒家稱之爲『性之欲』。道家和儒家均認爲『知與物接』而『好惡生焉』。但是道家認爲『好憎成形』本身就是一個問題,而儒家認爲『好惡無節於內』才是問題,並不反對的好惡本身。道家也講『天理』,道家的『天理』就是『好憎無形』、儒家的『天理』就是『好惡有節』。正是因爲這種關鍵的分歧,道家和儒家思想對老子的思想做出了不同的引申。

但是無疑兩家都指出『知誘於外,而不能反躬,天理滅矣』。這個『知』既可以說是人的知覺,也可以說是人類的知識。所以,我們要從『知誘於外』來理解『絕學無憂』的真實含義。在古人看來人之所以縱慾,有兩個原因,一個是自身的好惡,一個外物的引誘。那麼道家往往更傾向於摒棄外物之引誘,認爲『知與物接,而好憎生焉。』而『好憎成形』對道家觀念來說,往往是問題的根源所在,道家往往認爲問題就在『接』上,爲了阻斷『知』與『物』的應接,所以往往有遁世隱遁的情結。儒家更傾向於強調人自身的因素,故云:『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則是物至而人化物也。』則把『物誘』和『人慾』兩者均作爲因素,但是更加強調人自身的原因,認爲人自身可以較正之,故而『先王之制禮樂,人爲之節。』

從這兩段文字而言,對於什麼是天理,什麼是人慾,兩家的態度還是比較明確的。道家修爲是基於自發自願的原則,它如何界定天理,如何界定人慾,應該說均不爲過。道家主張滅欲,選擇的是自身的隱遁,這個無可厚非。儒家反對『滅天理而窮人慾』,並不意味著『窮天理而滅人慾』。所謂『窮天理而滅人慾』之說,是宋朝理學重新定義『天理』和『人慾』的結果。理學把人的正常需求均定義爲天理,而把人的窮奢極欲均定義爲人慾。也就是說理學所說的『天理』事實上包括了人的本能欲望和正常需求。如朱熹云:『夫妻,天理也,三宮六妾,人慾也。』那麼朱熹說的『窮天理滅人慾』在這裡我們可以解釋爲『人人得爲夫妻,而不能三妻四妾。』

所以說,道家思想和儒家思想在發展的過程中也經常互相融合。問題是這種融合之中,往往有一股可怕的暗流。一些封建文人和未流學者往往從維護封建統治出發,並不是取長補短,互相調劑,他們所謂的『儒道交融』,就是本身有利於維護封建帝王的專制統治的原則,有利於維護自身的正統地位的原則,有利於鉗制和麻痹人們的自由思想的原則,棄兩家之精華於不顧,而用盡心機去取其糟粕。故而我們自身在解讀古人的思想時,要對之有所識別,不能先入爲主,也不能人云亦云。儒道思想當然均存在不足,但正如子貢所言『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不管是道家思想還是儒家思想,一旦榮登『正統』,其實都對社會帶來過負面的影響,同樣有過『好憎成形,而知誘於外,不能反己』或者『好惡無節於內,知誘於外,不能反躬』的歷史。自身思想的缺陷和社會制度的因素都使得儒道思想在付之社會實踐時各自的缺陷均被放大和被利用。儒家因爲長期居於『正統』地位,所以更加爲人所詬病,但是儒家思想的強烈『禁慾』觀實際上是先秦道學滲入儒學的結果。如果儒家的『禁慾』觀在社會實踐中爲禍已甚深,那麼道家的『滅欲』觀一旦被統治者『採納』,其後果只會更加嚴重。如果不理清儒道思想發展的脈落,認爲儒家就是『禁慾』,而道家就是『無爲』,儒家就是幫助統治者剝削勞動人民,道家就是主張統治者休養生息,這種觀念是極其可笑的。

如【史記.儒林列傳】記載:清河王太傅轅固生者,齊人也。以治詩,孝景時爲博士。與黃生爭論景帝前。黃生曰:『湯武非受命,乃弒也。』轅固生曰:『不然。夫桀紂虐亂,天下之心皆歸湯武,湯武與天下之心而誅桀紂,桀紂之民不爲之使而歸湯武,湯武不得已而立,非受命爲何?』黃生曰:『冠雖敝,必加於首;履雖新,必關於足。何者?上下之分也。今桀紂雖失道,然君上也;湯武雖聖,臣下也。夫主有失行,臣下不能正言匡過以尊天子,反因過而誅之,代立踐南面,非弒而何也?』轅固生曰:『必若所云,是高帝代秦即天子之位,非邪?』於是景帝曰:『食肉不食馬肝,不爲不知味;言學者無言湯武受命,不爲愚。』遂罷。是後學者莫敢明受命放殺者。

轅固是西漢經學家,有名的儒家學者,他在漢景帝時爲博士,後爲清河壬太傅。而黃生則是當時黃老思想的代表人物。對於湯武革命,作爲道家,黃生卻認爲不合法的,而儒家轅固認爲是合法的。而道家黃生的理論恰恰是後來儒家董仲舒所主張的『君君臣臣』那一套,而作爲儒家轅固反而沒有所謂正統觀念和愚忠思想。這個例子也足以說明儒道思想在發展、流變過程中彼此有著複雜的淵源和糾葛,兩者甚至在某些觀點上互換過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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