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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培訓班] 汪曾祺·臨帖使人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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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超市 發表於 2018-6-6 10:44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汪曾祺

汪曾祺

汪曾祺

寫字總得從臨帖開始。我比較認真地臨過一個時期的帖,是在十多歲的時候,大概是小學五年級、六年級和初中一年級的暑假。我們那裡,那樣大的孩子『過暑假』的一個主要內容便是讀古文和寫字。

寫字總得從臨帖開始。

寫字總得從臨帖開始。

一個暑假,我從祖父讀【論語】 ,每天上午寫大、小字各一張,大字寫【圭峰碑】 ,小字寫【閑邪公家傳】 ,都是祖父給我選定的。祖父認為我寫字用功,獎給了我一塊豬肝紫的端硯和十幾本舊拓的字帖: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本褚河南的【聖教序】。

這些字帖是一個敗落的世家夏家賣出來的。夏家藏帖很多,我的祖父幾乎全部買了下來。

一個暑假,從一個姓韋的先生學桐城派古文、寫字。韋先生是寫魏碑的,他讓我臨的卻是【多寶塔】。一個暑假讀【古文觀止】、唐詩,寫【張猛龍】。這是我父親的主意。他認為得寫寫魏碑,才能掌握好字的骨力和間架。

我寫【張猛龍】,用的是一種稻草做的紙一一不是解大便用的草紙,很大,有半張報紙那樣大,質地較草紙緊密,但是表面相當粗。這種紙市面上看不到賣,不知道父親是從什麼地方買來的。用這種粗紙寫魏碑是很合適的,運筆需格外用力。其實不管寫什麼體的字,都不宜用過於平滑的紙。古人寫字多用麻紙,是不平滑的。像澄心堂紙那樣細膩的,是不多見的。

這三部帖,給我的字打了底子,尤其是【張猛龍】。到現在,從我的字裡還可以看出它的影響,結體和用筆。

臨帖是很舒服的,可以使人得到平靜。

臨帖是很舒服的,可以使人得到平靜。

臨帖是很舒服的,可以使人得到平靜。

初中以後,我就很少有整樁的時間臨帖了。讀高中時,偶爾臨一兩張,一曝十寒。二十歲以後,讀了大學,極少臨帖。曾在昆明一家茶葉店看到一副對聯:『靜對古碑臨黑女,閒吟絕句比紅兒』。這副對聯的作者真是個會享福的人。

【張黑女】的字我很喜歡,但是沒有臨過,倒是借得過一本,反反覆覆,『讀』了好多遍。【張黑女】北書而有南意,我以為是從魏碑到二王之間的過渡。這種字體很難把握,五十年來,我還沒有見過一個書家寫【張黑女】而能得其仿佛的。

寫字,除了臨帖,還需『讀帖』。

包世臣以為讀帖當讀真跡,石刻總是形似,失去原書精神,看不出筆意,固也。試讀【三希堂法帖•快雪時晴】,再到故宮看看原件,兩者比較,相去真不可以道里計。看真跡,可以看出紙、墨、筆之間的關係。尤其是『運墨』,『紙墨相得』是從拓本上感覺不出來的。但是真跡難得看到,像【快雪時晴】、【奉橘帖】那樣的稀世國寶,故宮平常也不拿出來展覽。隔着一層玻璃,也不便揣摩諦視。

求其次,則可看看珂羅版影印的原跡。多細的珂羅版也是有網紋的,印出來的字多淺淡發灰,不如原書的沉着入紙。但是,畢竟慰情聊勝無,比石刻拓本要強得多。讀影印的【祭侄文】,才知道顏真卿的字是從二王來的,流暢瀟灑,並不都像【麻姑仙壇】那樣見稜見角的『方筆』;看【興福寺碑】 ,覺趙子昂的用筆也是很硬的,不像坊刻應酬尺牘那樣柔媚。

再其次,便只好看看石刻拓本了。不過最好要舊拓。從前舊拓字帖並不很貴,逛琉璃廠,挾兩本舊帖回來,不是難事。現在可不得了了!前十年,我到一家專賣碑帖的鋪子裡,見有一部【津化閣帖】,我請售貨員拿下來看看,售貨員站着不動,只說了個價錢。他的意思我明白:你買得起嗎?我只好向他道歉:『那就不麻煩你了!』

現在比較容易得到的叢帖是北京日報出版社影印的【三希堂法帖】。乾隆本的【三希堂法帖】是濃墨烏金拓。我是不喜歡烏金拓的,太黑,且發亮。北京日報出版社用重磅銅版紙印,更顯得油墨堆浮紙面,很『暴』。而且分裝四大厚冊,很重,展玩極其不便。不過能有一套【三希堂法帖】已屬幸事,還有什麼話可說呢?

再其次,便只好看看石刻拓本了。

再其次,便只好看看石刻拓本了。

【三希堂法帖】收宋以後的字很多。對於中國書法的發展,一向有兩種對立的意見。一種以為中國的書法,一壞於顏真卿,二壞於宋四家。一種以為宋人書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宋人宗法二王,而不為二王所囿,用筆灑脫,顯出各自的個性和風格。有人一輩子寫晉人書體,及讀宋人帖,方悟用筆。我覺兩種意見都有道理。

但是,二王書如清燉雞湯,宋人書如棒棒雞。清燉雞湯是真味,但是吃慣了麻辣的川味,便覺得什麼菜都不過癮。一個人多『讀』宋人字,便會終身擺脫不開,明知趣味不高,也沒有辦法。話又說回來,現在書家中標榜寫二王的,有幾個能不越雷池一步的?即便是沈尹默,他的字也明顯地看出有米字的影響。

『宋四家』指蘇、黃、米、蔡。『蔡』本指蔡京,但因蔡京人品不好,遂以蔡襄當之。早就有人提出這個排列次序不公平。就書法成就說,應是蔡、米、蘇、黃。我同意。我認為宋人書法,當以蔡京為第一。

二王書如清燉雞湯,宋人書如棒棒雞

二王書如清燉雞湯,宋人書如棒棒雞

北京日報出版社【三希堂法帖與書法家小傳】(卷二) ,稱蔡京『字勢豪健,痛快沉着,嚴而不拘,逸而不外規矩。比其從兄蔡襄書法,飄逸過之,一時各書家,無出其左右者』 『……但因人品差,書名不為世人所重。』我以為這評價是公允的。

這裡就提出一個多年來纏夾不清的問題:人品和書品的關係。一種很有勢力的意見以為,字品即人品,字的風格是人格的體現。為人剛毅正直,其書乃能挺拔有力。典型的代表人物是顏真卿。這不能說是沒有道理,但是未免簡單化。

有些書法家,人品不能算好,但你不能說他的字寫得不好,如蔡京,如趙子昂,如董其昌,這該怎麼解釋?歷來就有人貶低他們的書法成就。看來,用道德標準、政治標準代替藝術標準,是古已有之的。看來,中國的書法美學、書法藝術心理學,得用一個新的觀點、新的方法來重新開始研究。簡單從事,是有害的。

中國的書法美學

中國的書法美學

蔡京字的好處是放得開,【與節夫書帖】、【與宮使書帖】可以為證。寫字放得開並不容易。書家往往於酒後寫字,就是因為酒後精神鬆弛,沒有負擔,較易放得開。相傳王蓮之的【蘭亭序】是醉後所寫。蘇東坡說要『酒氣拂拂從指間出』,才能寫好字,東坡【答錢穆父詩】書後自題是『醉書』。萬金跋此帖後云:『右軍蘭亭,醉時書也。東坡答錢穆父詩,其後亦題曰醉書。較之常所見帖大相遠矣。豈醉者神全,故揮灑縱橫,不用意於布置,而得天成之妙歟?不然則蘭亭之傳何其獨盛也如此。』

說得是有道理的,接連寫幾張字,第一張大都不好,矜持拘謹。大概第三四張較好,因為筆放開了。寫得太多了,也不好,容易『野』。寫一上午字,有一張滿意的,就很不錯了。有時一張都不好,也很彆扭。那就收起筆硯,出去遛個彎兒去。寫字本是遣興,何必自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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