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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詞講座] 詩詞學堂:北宋著名詞人晏幾道的『情』與『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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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評萬象 發表於 2018-6-1 22:56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晏幾道的戀情詞分為三個層面,即『一見鍾情』、『自作多情』、『心理補償』,進行了心理分析,多有勝處。【北宋詞史】一書中說:『夢,無論是睡鄉里的酣夢還是醒着時的白日夢,夢,成為【小山詞】抒發情感的主要模式。在【小山詞》裡,「夢」字竟出現六十餘次。』接下來我們從『夢境的閃回』、『夢中的熱戀』、『夢態的抒情』、『夢因的透析』四個角度剖析小山的夢詞。晏幾道的『夢』,多數是現實情境發生之際的意外心理狀態的一種表達。與現實的關係,有着坐實的一面;同時,也確實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審美情感世界』。

『夢』出現在小晏詞中的次數多,但終歸有一個歸屬問題,即這是誰的夢?我們就從這一點出發。小山詞的內容大體可以歸結為三個方面的內容:戀情詞,女性詞,自傷詞。乍一看,好像分得不倫不類,前兩類有些相似,實際上,晏幾道以女性為主體寫了許多作品,如專門以妓女、採蓮女為主人公的作品並不少。不一定就是寫的戀情,可能與戀情有關,但敘述的核心內容和情感傾向不大一樣。【北宋詞史】一書中說得好:『晏幾道是一個沉溺在睡夢中的詞人。這句話有兩層意思:一是他的詞內容題材十分狹窄,除極少數作品具有某種社會歷史內容外,其餘大部作品均未離開戀情相思與別恨離愁範圍,他把「自我」封閉在一個脫離當時社會現實的狹小空間;二是他的詞執著於夢境描寫,熱衷於夢境的開拓,他自始至終在編織着繽紛多彩的夢。』

 夢,是一個虛幻的自由天地,更是一片屬於自我的獨有空間。夢本身是無意識的。而作為使用『夢』的詞人是自覺的,他們表達情緒的強度常常通過意象的使用顯示出來。而『夢』這個詞又具有朦朧性,適合表達難以言喻的精神狀態。晏幾道對『夢』的使用確實形成了一個審美功能場。『夢』因抒情主體的情緒變化而體現不同的審美內涵。在自己的詞世界裡,晏幾道是睡着了;可是在現實生活中,他是清醒的。正因為如此,睡着了的詞人進入了藝術迷狂的世界,把現實中的歌妓們重新打造一番。而一旦從『沉醉』的夢中醒過來,他能夠感知到的只有悲涼。所以他說:『勸君頻入夢鄉來,此是無愁無恨處。』(【玉樓春】)可是,『夢』里真的『無愁無恨』嗎?也不盡然。在他的『夢』的審美功能場中,我們首先來看他的以女性為中心的寫『夢』。如【鷓鴣天】:

小令尊前見玉簫,銀燈一曲太妖嬈。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

春悄悄,夜迢迢,碧雲天共楚宮遙。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這是一首精緻的唱詞,我們在論及秦觀的時候常用『情韻兼勝』這個詞,把它用在晏幾道身上也很貼切,和秦觀相比,小山詞的抒情節奏要快一些。他的作品多是小令,語短情長;秦觀有許多慢詞,娓娓道來,抒情空間可以更加張弛有度。這樣看來,晏幾道要在較小的抒情空間裡達到情韻兼勝也有他的難度,可是他把握起來遊刃有餘。我認為這首詞的主題不是僅僅寫戀情,而是寫詞人自己的人生體驗。

上片是發出『為誰醉倒為誰醒』的表達情感空虛的追問之語。雖然直接點出歌女的名字,即『玉簫』。筆者同意王雙啟先生的解釋,『玉簫』只是名字的代稱,『他當是借用唐人小說中的一位侍妾的名字,把一種超越生死的情緣意念賦予自己所思的人』。有美女相伴,『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寫得自然盡興,但難掩無盡愁容。

下片寫孤寂情懷。『悄悄』,形容情感空間處於孤寂難耐的虛空狀態;『迢迢』,寫漫漫長夜的時間使他找不到解脫的精神領地。只能到風月場去了,只能在女性心中找到歸屬。【邵氏聞見後錄】說:『伊川聞誦晏叔原「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長短句,笑曰:「鬼語也」!意亦賞之。』(卷十九)理學家如此賞識這句詞,可見晏幾道出語之妙了。清人厲鶚【論詞絕句十二首】之一說:『鬼語分明愛賞多,小山小令擅清歌。世間不少分襟處,月細風尖喚奈何。』後兩句見解高明,可說是晏小山的隔代知音。

我們前面分析過的【鷓鴣天】從『夢』的視角解讀會另有發現。如『彩袖殷勤捧玉鍾』借夢表達驚喜之情。當不可能的期待成為現實,過去和現在就會融合在一起。【鷓鴣天】(小令尊前見玉簫)一詞在歡快的節奏中展示『夢』的舞步,表達的情緒是歡樂中的感傷。詞人還善於把遙不可及的盼望寄託『夢』中,如:『歸來獨臥逍遙夜,夢裡相逢酩酊天。』(【採桑子】)『別後除非,夢裡時時見得伊。』(【採桑子】)『行雲無定,猶到夢魂中。』(【少年游】)可是夢中不僅僅有快樂,也有行進中的阻隔感。如【蝶戀花】:

夢入江南煙水路,行盡江南,不與離人遇。睡里消魂無說處,覺來惆悵消魂誤。

欲盡此情書尺素,浮雁沉魚,終了無憑據。卻倚緩弦歌別緒,斷腸移破秦箏柱。

詞人『夢入江南煙水路』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去找自己的戀人。可是『行盡江南草木凋』也未見伊人行跡,只能在夢裡囈語自語。醒來之後相思情濃,要把夢中情思魚雁傳書,然而不知人在何方。詞人最後欲將鬱積的情緒唱出來,卻未歌已斷腸,難得消解。這首詞寫了三重阻隔:『夢』中尋不見,傳書無地址,弦歌擋不住。怎麼辦?只能在現實的孤寂中徘徊了。繼續把這種情思寫在紙上,自娛自樂。『意欲夢佳期,夢裡關山路不知。卻待短書來破恨,應遲,還是涼生玉枕時。』(【南鄉子】)『金風玉露初涼夜,秋草窗前,淺醉閒眠,一枕江風夢不圓。』(【採桑子】)『衾鳳冷,枕鴛孤,愁腸待酒舒。夢魂縱有也成虛,那堪和夢無。』(【阮郎歸】)那就有了寫不盡的相思意,如:長相思,長相思,若問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見時。

長相思,長相思,欲把相思說似誰,淺情人不知。【長相思】

相思處,一紙紅箋,無限啼痕。【兩同心】

題破香箋小砑紅,詩篇多寄舊相逢。【鷓鴣天】

憑誰細話當年事,腸斷山長水遠詩。【鷓鴣天】

欲寫彩箋書別怨,淚痕早已先書滿。【蝶戀花】

寫不完的相思字,字裡又不能相見。要達到目的,還得回到夢中。我們不能孤立地看詞人寫『夢』和『相思』的主題,這有一個從現實到虛幻的過程,詞人就此形成了一個夢—相思—夢的審美循環過程,形成了『夢』的場效應。相思來得容易,卻揮之不去。於是,等閒情懷也變得多思多感了。如【南鄉子】:

畫鴨懶薰香,繡茵猶展舊鴛鴦。不似同衾愁易曉,空床,細剔銀燈怨漏長。

幾夜月波涼,夢魂隨月到蘭房。殘睡覺來人又遠,難忘,便是無情也斷腸。

這首詞採用華麗字眼,居室、器物,用以襯托主人公的身份與生活。現將女主人公別後的孤獨惆悵寫出來,在度日如年的心情中等待相聚。下片則走入夢中,歡會短暫,悵惘之思愈加不可抗拒。於是,『便是無情也斷腸』脫口而出。這是在寫女性,也是在寫小晏自己。豐富的情感內蘊使得詞人觸景皆生情。晏幾道也寫源於現實的主體夢境,當然首先『夢』到的是似水柔情,如【踏莎行】:

綠徑穿花,紅樓壓水。尋芳誤到蓬萊地。玉顏人是蕊珠仙,相逢展盡雙蛾翠。

夢草閒眠,流觴淺醉,一春總見瀛洲事。別來雙燕又西飛,無端不寄相思字。

上片在絢爛中進入夢境,『綠徑』、『紅樓』、『玉顏人』色彩上就賞心悅目。作者顯然是精心設色。詞人穿過綠草茵茵、紅花依傍的小徑,登上碧水圍繞的紅樓,與玉色的『蕊珠仙』相遇。夢裡相逢,妙不可言。在歡快的情緒中詞人醒來後不盡感慨萬千,在『夢草閒眠,流觴淺醉』的生活世界,夢是如此頻繁,而且『一春總見瀛洲事』。不過,再好的夢也終會醒來,在現實中『夢』變得遙不可及,自己的身份就會在『夢』外重新認證,索性作一回清醒的沉思。有一句話說得好『人生有夢,人生如夢,人生畢竟不是夢』。我們看看晏幾道的自述,如【蝶戀花】:

醉別西樓醒不記,春夢秋雲,聚散真容易。斜月半窗還少睡,畫屏閒展吳山翠。

衣上酒痕詩里字,點點行行,總是淒涼意。紅燭自憐無好計,夜寒空替人垂淚。

醉醒之間難尋夢,詞人不住地透過相思離別感慨人生中的『聚散真容易』,這在其他作品中也常見,如『狂花頃刻香,晚蝶纏綿意。天與短因緣,聚散常容易。』(【生查子】)詞人藉助於現實人與人之間的分離常態:聚和散。藉助於人生存的兩種狀態:醉和醒。將逝去的光陰,有過的愛戀,總是難以阻擋近日的空虛聯結起來。醉在夢中、寫在紙上也不能讓他釋懷。『醉中同盡一杯歡,醉後各成孤枕夢。』(【玉樓春】)『從來往事都如夢,傷心最是醉歸時。』(【踏莎行】)【北宋詞史】中作了總結:『【小山詞】便成為作者的夢的畫廊。這畫廊里的夢是五光十色的。諸如:「夢中」、「夢後」、「夢回」、「夢覺」、「夢雨」、「夢雲」;還有「春夢」、「秋夢」、「夜夢」、「虛夢」、「殘夢」;再加上「鴛屏夢」、「巫峽夢」、「桃源夢」、「蝴蝶夢」、「高唐夢」、「陽台夢」等等。這六十餘個「夢」字已占260首【小山詞】的四分之一了。……這就是晏幾道詞的現實,是需要另眼相看的一種心態,一種現象。』  晏幾道本來是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家道中落了。這之後他還有『沈十二廉叔、陳十君寵家有蓮、鴻、苹、雲,品清謳娛客。』的溫情生活,可是一位『下世』,一位『疾廢』,連溫情也『灰飛煙滅』了。他能有的是兩段過去。前一段留下來的只有他的自卑和傲氣;後一段留下來的只有溫馨的回憶。在面對着兩段過去的時候他的選擇也很理智,將前一段徹底埋葬了,把戀情珍藏於心底,在孤獨時刻作為美好回憶以求得安慰。正如柳永所說:『遣情傷,故人何在,煙水茫茫。』那些有名字的女子已經被小晏銘刻於心了。他隨時會讓她們從自己心靈深處走出來,看她們跳舞,聽她們悅耳的歌聲,傾聽自己的詞情怎樣被她們唱得如此動聽。不過,他想的不僅僅是詩情畫意,還有實在的生活,共同度過的情愛時間。我們看看他的深情戀曲:

初心已恨花期晚,別後相思長在眼。蘭衾猶有舊時香,每到夢回珠淚滿。

多應不信人腸斷,幾夜夜寒誰共暖。欲將恩愛結來生,只恐來生緣又短。【木蘭花】

一醉醒來春又殘,野棠梨雨淚闌干。玉笙聲里鸞空怨,羅幕香中燕未還。

終易散,且長閒,莫教離恨損朱顏。誰堪共展鴛鴦錦,同過西樓此夜寒。【鷓鴣天】

用半生的時間去懷念已經難以相見的戀人,將人間溫情寄托在『她們』身上。『她們』作為一個特有的群體,在晏幾道的審美視野中被定為愛戀自己的對象,而歌女們能夠接受晏幾道的就是他的唱詞,她們把這些唱詞演繹得更為動聽。他用審美的距離感『把自己的審美意識全部傾注於社會地位低下的歌女身上,用自己的美好感情去創造她們,改造她們,豐富她們』。這讓我們想到了曹雪芹,他把人間的喜怒哀樂通過女性的命運展現出來,把女性的純潔乾淨與塵世的污濁腐朽放在一起。從在女性身上體現對世間美好的追求這一點來看,晏幾道與曹雪芹的出發點是一致的。和許多藝術門類一樣,作為一種文學體式,詞同樣能生出本能的升華的審美體驗,對人的精神具有補償作用,也能體現出由現實生發的對人的精神世界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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