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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學說] 孔子相魯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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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端 發表於 2017-7-27 22:01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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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資料圖片

孔子曾一度在魯國代行卿相之職,這在【史記】等典籍中有明確記載。但清代以來,包括毛奇齡、江永、崔述和蔣伯潛等經學家和著名學者,不斷對此提出質疑。概括起來,一是認爲春秋之時無以『相』名官者;二是孔子作爲異姓平民不可能代季孫攝行相國之事;三是【孔子世家】所言『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攝相事』時間上不對。他們的結論是:孔子所攝相事乃儐相之相,非卿相之相。而經筆者考察認爲,【孔子世家】中的記載雖在時間上有明顯錯誤,但不能因此否定孔子相魯的史實;孔子行攝相事在定公十年『夾谷之會』前,至定公十二年結束。主要根據如下:

第一,『相』作爲輔佐君王的官職概念,在春秋時期已經存在了。【論語·憲問】就有這樣的記載:

子貢曰:『管仲非仁者與?桓公殺公子糾,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豈若匹夫匹婦之爲諒也,自經於溝瀆而莫之知也?』

其中的兩個『相』字,均系輔佐君主的職位概念,『又相之』通常被譯爲『反而做了齊桓公的宰相』。管仲爲齊相,司馬遷在【史記】中有明確記載:『管仲既任政相齊,以區區之齊在海濱,通貨積財,富國強兵,與俗同好惡。』(【管晏列傳】)司馬遷還記載:『管仲病,桓公問曰:「群臣誰可相者?」』(【齊太公世家】)在管仲病危時,齊桓公向管仲徵求意見,問群臣中誰可接替其相位。這就更加可以證明,管仲的相職在當時是明確的。管仲之後擔任過齊相的,還有齊景公時的崔杼、慶封、晏嬰等人(見【齊太公世家】【管晏列傳】)。此外,在春秋末期,鄭國的執政上卿子產也被稱爲『相』(【鄭世家】)。更值得我們關注的是,魯國設相的歷史與齊國一樣久遠:

『釐公元年,以汶陽鄪封季友,季友爲相。』(【史記·魯周公世家】)

季友是魯莊公的弟弟、季氏的先祖,因擁立釐公並逼其禍亂魯國政壇的同父異母的兄長慶父自盡,受封並擔任了魯相。季友任魯相,距管仲任齊相僅26年(前661年),早於崔杼、慶封、晏嬰和子產,則百餘年矣。綜上可見,說春秋之時無以『相』名官者,是不符合實際的。

第二,定公十年的夾谷之會是由齊國提出的,動機和策略都是針對孔子相魯:

定公十年春,及齊平。夏,齊大夫黎鉏言於景公曰:『魯用孔丘,其勢危齊。』乃使使告魯爲好會,會於夾谷。魯定公且以乘車好往。孔子攝相事。(【史記·孔子世家】)

四十八年(指齊景公四十八年,魯定公十年),與魯定公好會夾谷。犁鉏曰:『孔丘知禮而怯,請令萊人爲樂,因執魯君,可得志。』景公害孔子相魯,懼其霸,故從犁鉏之計。(【史記·齊太公世家】)

這兩段記載均表明,齊國之所以提出夾谷之會並想在會見時劫持魯君,實際針對的是魯君任用孔子相魯,所擔心的是『魯用孔丘,其勢危齊』,和『害孔子相魯,懼其霸』,故想通過劫持魯君破壞這一政治格局。這就證明,孔子相魯在前而夾谷之會在後。

第三,從夾谷之會中孔子的地位和表現看,也是卿相所爲而不是儐相。春秋時期兩君相會,必有卿相相隨。在夾谷之會中,齊相晏嬰便在場,而魯執政上卿季桓子沒有參加,代表季桓子的是孔子。【孔子世家】說,在出發前,孔子以『有文事者必有武備』爲據,要求安排左、右司馬一同前往,得到定公的支持。『司馬』位在司寇之上。如果孔子只是一儐相,就不能越權提出這樣的要求。在會見中,孔子也一直充任主要角色,如指揮兵士抗擊欲劫魯君的萊人,登上兩君的壇位怒斥衛侯,與齊人談判追討被其侵占的魯國土地(詳見【左傳·定公十年】【孔子世家】)。在【穀梁傳】中,還有孔子『命司馬止之』和『使司馬行法焉』句。能指揮司馬的官員,當然位在司馬之上。

第四,從魯國當時的政治環境和個人作爲看,孔子具備相魯的條件。從定公五年起,季桓子承其父位被立爲上卿,但時間不長,就受到其家臣陽虎和公山不狃的反叛:定公七年被陽虎囚禁,認輸並訂立盟約才被釋放;定公八年被公山不狃抓捕,後設計逃脫。在這種情況下,季桓子的執政條件是可想而知的。【孔子世家】說:『其後定公以孔子爲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則之。由中都宰爲司空,由司空爲大司寇。』魯定公直接任命孔子爲中都宰並連續提拔,說明魯國當時處於上卿缺位的權力真空時期。孔子擔任的司寇已是大夫一級職務,且孔子的爲政才能得到各地認可,陽虎和公山不狃對孔子亦有所敬重——【論語】中記有他們二人均想獲得孔子支持的語錄。因此,在季桓子無法執政的情況下,定公起用孔子代行其職,是明智的選擇。

第五,孔子相魯,也有『墮三都』的史實爲證:

定公十三年夏,孔子言於定公曰:『臣無藏甲,大夫毋百雉之城。』使仲由爲季氏宰,將墮三都。於是叔孫氏先墮郈。季氏將墮費,公山不狃、叔孫輒率費人襲魯。公與三子入於季氏之宮,登武子之台,費人攻之,弗克,入及公側。孔子命申句須、樂頎下伐之,費人北。國人追之,敗諸姑蔑。二子奔齊,遂墮費。將墮成,公斂處父謂孟孫曰:『墮成,齊人必至於北門。且成,孟氏之保鄣,無成是無孟氏也。我將弗墮。』十二月,公圍成,弗克。(【史記·孔子世家】)

『墮三都』即拆除季孫氏、孟孫氏、叔孫氏三位國卿封邑的城牆。孔子提此建議,目的是爲了防止卿大夫擁兵自重、割據謀反。孔子敢於向魯定公提出這一建議並被魯定公採納,能夠派自己的學生仲由去當季氏的管家實施這一計劃,並與魯定公一起直接指揮『墮費』即拆除季孫氏封邑城牆的戰役,這三個情節,都清楚表明了孔子當時攝相事的身份和地位,儘管『墮三都』的計劃只完成了三分之二。

不過,【孔子世家】對此事的記載時間有誤。其一,孔子建議『墮三都』並得到實施,【左傳】和【公羊傳】均記爲定公十二年,【史記·魯周公世家】同樣記載曰:『十二年,使仲由毀三桓城,收其甲兵。孟氏不肯墮城,伐之,不克而止。』其二,定公十三年孔子已離魯去衛。所以,『定公十三年夏』應是『定公十二年夏』。

第六,繼定公十年的『夾谷之會』後,齊人又採取了『歸(饋)女樂』於魯君的措施,所針對的仍是孔子相魯。孔子世家】說:

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攝相事,……與聞國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飾賈,男女行者別於途,途不拾遺,四方之客至於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歸。齊人聞而懼,曰:『孔子爲政必霸,霸則吾地近焉,我之爲先並矣,盍致地焉?』黎鉏曰:『請先嘗沮之,沮之而不可,則致地,庸遲乎!』於是選齊國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樂,文馬三十駟,遺魯君,陳女樂文馬於魯城南高門外。……桓子卒受齊女樂,三日不聽政;郊,又不致膰俎於大夫。孔子遂行。

孔子相魯後,政績很突出:販賣豬、羊的商人不敢漫天要價,男女行人分開走路,掉在路上的東西沒人撿走,外地到魯國城邑辦事的人用不著向官員求情送禮,都能得到滿意的照顧,就好像回到家中一樣。齊人聽到後很害怕,認爲如果孔子在魯國執政下去,一定會稱霸;一旦稱霸,齊國離之最近,必然會先被吞併。於是經過研究,設美人計瓦解魯國君臣關係,結果正如齊人所料,季桓子連續多日不理政事,也不依禮對待大夫們,使孔子感到失望和失落,於是離開魯國。

與『墮三都』一樣,【孔子世家】對孔子相魯和離魯時間的記載也存在錯誤。實際上,因齊人『歸女樂』而迫使孔子離開魯國發生在魯定公十二年。對此,除【孔子世家】外,【史記】的其餘篇什均是這樣記載的。例如,在【十二諸侯年表】和【魯周公世家】中,均記載定公十二年因季桓子受齊女樂『孔子行』或『孔子去』。同時,【年表】和【衛康叔世家】均記載衛靈公三十八年(魯定公十三年)『孔子來,祿之如魯』。就是說,孔子在定公十二年年底離開魯國,在定公十三年年初到達衛國。此外,【史記】對孔子相魯時間的認定也是一致的。除前面徵引的記載外,在【吳太伯世家】【晉世家】【楚世家】和【魏世家】中,也都有『孔子相魯』的記載,而且僅此四字,與其記載管仲和晏嬰『相齊』是同樣的概念,經推算時間均爲魯定公十年。司馬遷在如此眾多的篇什中認定孔子在定公十年相魯,於定公十二年離魯,又怎麼會在【孔子世家】中錯記爲定公十四年才行攝相事呢?

綜上,我們就有理由懷疑,【孔子世家】中的『定公十四年』和『年五十六』是衍文,是因上文對『墮三都』的時間書寫之誤造成的。上文將『墮三都』記爲『定公十三年夏』,而將孔子『與聞國政』的政績記於『墮三都』事件後,是『倒敘』,故有人在傳抄或校刊時,誤增了『定公十四年』和『年五十六』幾個字。

第七,孔子曾一度相魯,在司馬遷之前已是成說定論。左傳·定公十年】記夾谷之會時寫『孔丘相』。【荀子·宥坐】記:『孔子爲魯攝相,朝七日而誅少正卯。』【韓非子·內儲說下】記:『仲尼爲政於魯,道不拾遺,齊景公患之。』【晏子春秋·外篇第八】記:『仲尼相魯,景公患之,謂晏子曰:……』晏嬰死於定公十年。在晏嬰死前齊景公與其討論『仲尼相魯』的問題,是孔子在定公十年已相魯的又一證據。

從以上七個方面看,孔子曾一度在魯國獲得『行攝相事』的執政地位,是可以認定的史實,而且其相魯的起始時間是定公十年至定公十二年。

孔子在進入魯國政治中心並取得驕人政績後棄官離魯,表面看是受到齊人陰謀的影響,但在齊人詭計成功的背後,可以看出季氏在擺脫困境後對孔子信任程度和依賴關係的變化,也不能排除他對孔子聲望日隆的隱憂。對此,從季氏在辭世前的懺悔中可找到答案:

秋,季桓子病,輦而見魯城,喟然嘆曰:『昔此國幾興矣,以吾獲罪於孔子,故不興也。』顧謂其嗣康子曰:『我即死,若必相魯;相魯,必召仲尼。』後數日,桓子卒,康子代立。

魯哀公二年秋,季桓子病重,乘著輦車視察魯城,感慨地長嘆一聲說:『從前這個國家幾乎興旺了,因爲我得罪了孔子,所以沒有興旺起來。』其所謂『獲罪於孔子』,即指『齊人歸女樂』一事。從這種懺悔中,我們可以看出兩點:一是在孔子的治理下,魯國國力蒸蒸日上,前景大好;二是季桓子當時對孔子的輕慢是有主觀故意在裡面的。就是說,孔子相魯取得的政績和威望不僅使『齊人聞而懼』,季桓子也從中感到了對自己的威脅。特別是『墮三都』之舉,雖然當時對季桓子也是有利的,但隨著公山不狃的出逃,在家室內部矛盾解除後,包括季桓子在內的三桓,當然不會容許孔子有進一步的作爲,影響或動搖自己的執政地位。作爲『聖之時者』的孔子,顯然已看到了這一點。『道不同不相爲謀』,選擇離開而不屈就,體現出孔子作爲中國古代傑出知識分子的節操和氣質。這也表明,在當時的政治體制下,像孔子這樣的政治家,雖可在特殊情況下一顯身手,卻很難有更大的作爲。

孔子相魯,是其政治生涯所達到的頂點,不僅比較充分地展示了其治國安邦的才能,也使其政治主張和治國理念在實踐中得到檢驗和升華。更爲重要的是,在由士人進入國家的權力中心、再由權力之巔跌落的過程中,使孔子對政治有了更爲全面而深刻的認識。假如沒有這種變故,沒有其後周遊列國的經歷,孔子思想遠不會如我們今天看到的這般豐富,這般犀利,這般具有批判性和建設性。假如沒有這場變故,中國歷史上可能會多了一位如秦穆公時百里奚那樣的宰相,卻會失去一位如此偉大的思想家。

(作者:王恩來,系瀋陽師範大學兼職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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