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向艷：唐詩在20世紀法國的傳播

  來源: 國際漢學研究

                        蔣向艷：唐詩在20世紀法國的傳播
                　　核心提示：唐詩在法國的傳播呈現繁榮景象。在這片盛景中，最為突出的唐代詩人莫過於李白、杜甫、王維、白居易、寒山、李賀和李商隱。唐詩在法國的傳播對進一步思考如何促進中國經典文學在國外的傳播具有現實指導意義。
                　　中國文學在法國的譯介和傳播，始於歐洲傳教士來華的17、18世紀。中國文學寶庫里最為閃耀的一顆明珠——唐詩在這一時期開始了法國的傳播之旅。1862年，法國漢學家德理文出版第一部【唐詩】法譯集；5年後，法國女詩人朱迪特·戈蒂耶以一部【玉書】，為法國讀者呈現唐詩的自由和浪漫；20世紀以來，唐詩更是前所未有地受到了漢學家、翻譯家和詩人的青睞。20世紀上半葉，曾仲鳴、梁宗岱、徐仲年、羅大岡等留法中國學者翻譯和研究唐詩，擴大了唐詩在法國的傳播和影響；與此同時，克洛岱爾、謝閣蘭、聖-瓊·佩斯和亨利·米肖等法國詩人受唐詩影響，在其詩歌創作中融入中國古典詩歌因素。20世紀下半葉，法籍華人、法蘭西學院院士程抱一向法國讀者推介中國傳統文化，其漢學力作【中國詩語言研究——附唐詩選】在法國學界獲得高度評價。在其推動和影響下，一批法國漢學家爭相翻譯、研究唐詩，唐詩在法國的傳播呈現繁榮景象。在這片盛景中，最為突出的唐代詩人莫過於李白、杜甫、王維、白居易、寒山、李賀和李商隱。
                　　經典李杜 儒家超越時空的人性意義與道家的詩歌美學
                　　1735年，法國耶穌會學者杜赫德在【中華帝國全志】中，最早將杜甫和李白介紹給法國讀者。20世紀以來，杜甫詩歌持續在法國傳播。法國漢學家認為，唐代是中國古典詩歌發展史上的『古典』時期，杜甫是這一時期『古典主義』詩人的代表，他的詩是理想的中國古典詩歌，是理性和正統思想的詩性表達，詩歌的結構組織完美，情感表達冷靜、客觀而有節制，其審美特徵恰如法國17世紀的古典主義文學。杜甫的詩抒寫人民生活的苦難，表達了不受時空阻隔、不受民族局限的真實人性情感，包括愛國主義、注重人倫、仁愛思想等非個人化的、富有思想和力量、真誠而高貴的情感，因此很容易接近大眾讀者，贏得共鳴。杜甫詩歌是儒家道德倫理在中國詩歌創作上的完美代言。
                　　在法國，李白詩歌被譯成法語最多、最頻繁。李白詩歌初傳入法國時，他被解讀為一名醉酒詩人。20世紀以來，李白詩歌的思想內涵和美學造詣愈加受到關注和研究。尤其是20世紀下半葉以來，對李白道家思想的關注成為法國漢學界李白研究的一個重心。一批關於李白論著都突出李白的道家哲學——李白的理想主義和自由精神的源泉。道家思想深深濡染了李白的詩歌創作，映照出一個明淨如水、金澄透明的理想世界，充分闡釋了道家美學所孕育和滋養的詩歌和藝術之美。
                　　佛士王白 來自佛教的滋養及與儒家的交融
                　　唐代佛教詩人也是20世紀最受法國漢學家和讀者青睞的，尤以王維和白居易最為『受寵』。王維詩歌引起西方學者重點關注的是詩人精神的高尚和道德生活的純潔，而為其提供這種高貴思想意識、對大自然的熱愛、對世俗的超脫、對默想的興味的正是佛教。佛教是造就王維藝術作品的秘密線索。另外，作為一名詩人畫家，王維作品是詩畫合一的典型，受大自然影響——風景就是王維描繪的『心靈之鏡』。近年來，在法國，王維詩選集以山水詩與當代中國書法家的書法作品及當代攝影家山水攝影作品相結合的形式出版，以這種書畫一體的藝術形式傳播王維詩歌，同時也啟發着中西藝術理論研究者。
                　　在法國研究者看來，佛教對其詩歌創作的影響與來自儒家影響的交融是白居易詩歌的特色。儒、佛思想的相融，是白居易思想的根本特徵。一方面，他倡導詩歌服務於社會文學理論，重視理性、真實和自然，創作新樂府詩等貼近生活的諷喻類詩；另一方面，他將佛教視如一種詩性的默想。這使其詩歌既親民，也不乏道德上的提升，對法國讀者尤具吸引力。
                　　1970年，法國漢學大師戴密微指出王梵志和寒山發展了『禪詩』。此後，寒山詩在法國有了多種選譯本。1985年出版了寒山311首詩的法語全譯集。寒山詩在法國熱播，與現當代法國哲學思潮的發展密不可分。
                　　『現代詩人』 李賀、李商隱
                　　1948年，法國文學專家羅大岡向法國讀者重點介紹和翻譯了李賀的詩，並將李賀在詩壇的角色比於蘭波等法國象徵派詩人。20世紀90年代，李賀和李商隱詩歌選譯集相繼在法國出版。受到羅大岡的李賀觀影響，法國當代漢學家將二李與波德萊爾、蘭波等法國現代派詩人相聯繫，認為二李詩具有真正的『現代性』。二李詩與法國早期現代派詩在詩歌創作方式、藝術追求、詩歌美學的開拓、通感、象徵手法的運用以及憂鬱的表達等五個方面存在異曲同工之妙。法國漢學家認為二李在中國詩歌史上具有重要地位，這種獨特的研究視角值得國內學界重視。
                　　唐詩在法國的傳播，對進一步思考如何促進中國經典文學在國外的傳播具有現實指導意義。如促成主要詩人（李、杜、王、白等尚無全集譯本）全集的翻譯，促進法國讀者歡迎的詩人（二李、寒山、王梵志等）作品的翻譯，適當翻譯目前譯介較少的詩人作品，如王昌齡、孟浩然等人的詩。另外，為擴大唐詩在法國的讀者面，適當編譯一些主要詩人的通行作品，使中國家喻戶曉的唐詩真正走進法國民眾的『家門』。
                　　（作者單位：華東師範大學對外漢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