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漢學網 三、現代漢語哲學語彙譜系學研究：拯救漢語之思
或許我們可以大膽地說，近代以來，現代漢語哲學語彙滲入了大量的外來觀念與外來詞，其中相當一部分未經細細咀嚼，也未能與中國古代傳統思想與語言相融通。由此帶來的一個後果，則是現代漢語哲學語彙似乎已經蛻化為一種蒼白而沒有思想深度的東西，與之相應的則是漢語哲學界的『失語症』，以及思想原創力的衰退。現代漢語對於古漢語的隔閡，似乎更甚於現代漢語對於以英語為代表的西語的隔閡。一個例證：現代漢語寫成的哲學論文幾乎可以毫不困難地轉譯成西文，而古代漢語文獻對於西語來說則有很多幾不可譯之處。究其原因，正在於現代漢語哲學詞彙大部分是舶來品。
在此情形之下，現代漢語哲學語彙譜系學研究已經成為當務之急。這一研究的任務：系統梳理現代漢語哲學語彙基本範疇，查清其來龍去脈。大致說來，現代漢語哲學詞彙往往具有三重映像。楊國榮先生對『本體論』一詞的探討提供了很好的例證。根據他的探討，我們不難看出『本體論』所具有的三重映像：其一，作為ontology的譯名；其二，『本體』所接納的中國傳統思想的內容；其三，在近代語境下形成的新內涵。（23）因此，現代漢語哲學語彙譜系學研究便是要考察現代漢語哲學語彙的如上三重映像。其中，一個重要方面，則是揭示哲學語彙所可能積澱的中國傳統思想。在一定意義上，這是一種類似於語源考察的工作。
也許有必要首先追問：語源考察法的合法性何在？大概可以這麼說，語源考察試圖揭示語言在其源頭處凝結着的人類最源初的經驗。這一最源初的經驗沉澱在語言中，或隱或顯地主宰了人們的世界及語言的發展――即使在人們已經將它遺忘之時亦是如此。奧斯汀認為，『一個詞幾乎從不會完全擺脫它的詞源和構詞。一個詞儘管有詞義的變化、擴展和增加，但它的源始觀念仍然在那裏。甚至應該說，詞的源始觀念無處不在，並統治着詞義的變化、擴展和增加。』（24）在語言的源頭處有語言原初的呼聲和它所真正要道說的東西。但是，這些東西『很容易為了那些淺顯的意思而落入被遺忘狀態中』。（25）因此，海德格爾嘗試着從前蘇格拉底的殘篇斷簡傾聽語詞最初的道說。『保護此在藉以道出自身的那些最基本詞彙的力量，免受平庸的理解之害，這歸根到底就是哲學的事業。因為平庸的理解把這些詞彙敉平為不可理解的東西，而這種不可理解的狀態復又作為偽問題的源泉發生作用。』（26）漢語語源考察的一個任務便是將古漢語所包含的內涵釋放到現代漢語之中，從而讓現代漢語能夠傾聽沉澱在古代漢語中的原始呼聲。由此，現代漢語開始紮根於沉厚的中國思想傳統，從而為中國當代哲學的創建準備道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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