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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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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周本纪下第十  高祖武皇帝讳邕,字祢罗突,文帝第四子也。母曰叱奴太后。魏大统九年,生于同州,有神光照室。帝幼而孝敬,聦敏有器质。文帝异之曰:‘成吾志者,此儿也。’年十二,封辅城郡公。孝闵帝践阼,拜大将军,出镇同州。明帝即位,迁柱国,授蒲州刺史,入为大司空,行御正,进封鲁国公,领宗师。甚见亲爱,参议朝廷大事。性沉深,有远识,非因问,终无所言。帝每叹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武成二年四月,帝崩,遗诏传位于帝。帝固让,百官劝进,乃从之。壬寅,即皇帝位,大赦。冬十二月,改作路门。
是岁,齐孝昭帝废其主殷而自立。
保定元年春正月戊申,改元,文武百官各增四级。以大冢宰、晋公护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令五府总于天官。庚戌,祀圆丘。壬子,祀方丘。甲寅,祀感帝于南郊。乙卯,祭太社。己巳,享太庙。班文帝所述六官于庙庭。甲戌,板授高年官,各有差。乙亥,亲耕籍田。丙子,大射于正武殿,赐百官各有差。二月己卯,遣大使巡察天下风俗。甲午,朝日于东郊。丙午,省辇舆,去百戏。
三月丙寅,改八丁兵为十二丁兵,率岁一月役。
夏四月丙子朔,日有蚀之。庚寅,以少傅、吴公尉纲为大司空。丁酉,白兰遣使献犀甲铁铠。五月丙午,封孝闵皇帝子康为纪国公,皇子赟为鲁国公。晋公护获玉斗以献。六月乙酉,遣御正殷不害使于陈。
秋七月戊申,以旱故,诏所在降死罪已下囚。更铸钱,文曰布泉,以一当五,与五铢并行。九月甲辰,南宁州使献滇马及蜀铠。
冬十月甲戌朔,日有蚀之。十一月乙巳,陈人来聘。丁巳,狩于岐阳。是月,齐孝昭帝殂,十二月,车驾至自岐阳。
是岁,突厥、吐谷浑、高昌、宕昌、龟兹等国并遣使朝贡。
二年春正月壬寅,初于蒲州开河渠,同州开龙首渠,以广溉灌。丁未,以陈主弟顼为柱国,送还江南。闰月己亥,大司马、凉公贺兰祥薨。二月癸丑,以久不雨,宥罪人,京城三十里内禁酒。梁主萧詧薨。
夏四月甲辰,以旱故,禁屠宰。癸亥,诏曰:‘诸柱国等勋德隆重,宜有优崇。各准别制,邑户听寄食他县。’五月庚午,以南山众瑞并集,免今年役及租赋之半。壬辰,以柱国、隋公杨忠为大司空。六月己亥,以柱国、蜀公尉迥为大司马。分山南荆州、安州、襄州、江陵为四总管。
秋九月戊辰朔,日有蚀之。陈人来聘。
冬十月辛亥,帝御大武殿大射。戊午,讲武于少陵原。十一月丁卯,以大将军卫公直、赵公招并为柱国。
三年春正月辛未,改光迁国为迁州。乙酉,太保、梁公侯莫陈崇赐死。二月庚子,初颁新律。辛酉,诏自今举大事,行大政,非军机急速,皆依月令,以顺天心。三月乙丑朔,日有蚀之。丙子,宕昌国献生猛兽二,诏放之南山。
夏四月乙未,以柱国、郑公达奚武为太保,大将军韩果为柱国。己亥,帝御正武殿录囚徒。癸卯,大雩。癸丑,有牛足生于背。戊午,幸太学,以太傅、燕公于谨为三老而问道焉。初禁天下报仇,犯者以杀人论。壬戌,诏百官及庶人上封事,极言得失。五月甲子朔,以旱故,避正寝,不受朝。甲戌,雨。
秋七月戊辰,行幸原州。庚午,陈人来聘。丁丑,幸津门,问百年,赐以金帛,又赐高年板职,各有差。降死罪囚一等。八月丁未,改作路寝。九月甲子,自原州登陇山。丙戌,幸同州。戊子,诏柱国杨忠率骑一万与突厥伐齐。己丑,初令世袭州、郡、县者悉改为五等爵。州封伯,郡封子,县封男。
冬十月庚戌,陈人来聘。十二月辛卯,车驾至自同州。遣太保达奚武率骑三万出平阳,以应杨忠。是月,有人生子,男而阴在背后,如尾,两足指如兽爪。有犬生子,腰以后分为二身,两尾六足。
四年春正月庚申,杨忠破齐长城,至晋阳而还。二月庚寅朔,日有蚀之。三月庚辰,初令百官执笏。
夏四月癸卯,以柱国、邓公窦炽为大宗伯。五月壬戌,封明帝长子贤为毕公。癸酉,以大将军、安武公李穆为柱国。丁亥,改礼部为司宗,大司礼为礼部,大司乐为乐部。六月庚寅,改御伯为纳言。
秋七月,焉耆国遣使献名马。八月丁亥朔,日有蚀之。诏柱国杨忠帅师与突厥东伐,至北河而还。戊子,以柱国、齐公宪为雍州牧,以许公宇文贵为大司徒。九月丁巳,以柱国、卫公直为大司空。陈人来聘。是月,以皇世母阎氏自齐至,大赦。闰月己亥,以大将军韦孝宽、长孙俭并为柱国。
冬十月癸亥,以大将军陆通、宇文盛、蔡公广并为柱国。甲子,诏大冢宰、晋公护伐齐,斋于太庙,庭授以斧钺。于是护总大军出潼关,大将军权景宣帅山南诸军出豫州,少师杨出轵关。丁卯,帝幸沙苑劳师。癸酉,还宫。
十一月甲午,柱国尉迟迥围洛阳,柱国、齐公宪营芒山,晋公护次陕州。
十二月丙辰,齐豫州刺史王士良以州降。壬戌,齐师度河,晨至洛阳,诸军惊散。尉迥帅麾下数十骑捍敌,得却,至夜引还。柱国王雄力战,死之。遂班师。杨于轵关战没。权景宣亦弃豫州而还。
是岁,突厥、粟特等国并遣使朝贡。
五年春正月甲申朔,以柱国王雄死王事故,废朝。乙巳,以雄世子谦为柱国。二月辛酉,诏陈公纯等逆皇后于突厥。丙寅,以柱国李穆为大司空,绥德公陆通为大司寇。壬申,行幸岐州。三月戊子,柱国豆卢宁薨。
夏四月,齐武成帝禅位于其太子纬,自称太上皇帝。五月己亥,左右武伯各置中大夫一人,六月庚申,彗星出三台,入文昌,犯上将,经紫宫入危,渐长丈余,百余日乃灭。辛未,诏江陵人年六十五已上为官奴婢者,已令放免,其公私奴婢年七十以外者,所在官私宜赎为庶人。
秋七月辛巳朔,日有蚀之。庚寅,行幸秦州,降死罪已下刑。辛丑,遣大使巡察天下。八月丙子,车驾至自秦州。
冬十月辛亥,改函谷关城为通洛防。十一月丁未,陈人来聘。
是岁,吐谷浑遣使朝贡。
天和元年春正月己卯朔,日有蚀之。辛巳,幸路寝,命群臣赋古诗。京邑耆老亦会焉,颁赐各有差。癸未,大赦,改元,百官普加四级。己亥,亲耕籍田。丁未,于宕昌国置宕州。遣小载师杜杲使于陈。二月戊辰,诏三公已下,各举所知。庚午,日鬬,光遂微,日中见乌。三月丙午,祀南郊。
夏四月辛亥,雩。是月,陈文帝殂。五月庚辰,帝御正武殿,集群臣,亲讲礼记。吐谷浑龙涸王莫昌率户内附,以其地为扶州。甲午,诏曰:‘甲子、乙卯,礼云不乐。苌弘表昆吾之稔,杜蒉有扬觯之文。自世道丧乱,礼仪紊毁,此典茫然,已坠于地。宜依是日,省事停乐。庶知为君之难,为臣不易,贻之后昆,殷鉴斯在。’六月丙午,以大将军辛威为柱国。
秋七月戊寅,筑武功、郿、斜谷、武都、留谷、津坑诸城,以置军人。壬午,诏诸胄子入学,但束脩于师,不劳释奠。释奠者,学成之祭。自今即为恒式。八月己未,诏诸有三年之丧,或负土成坟,或寝苫骨立,一志一行,可称扬者,本部官司,随事上言。当加吊勉,以励薄俗。九月乙亥,信州蛮反,诏开府陆腾讨平之。
冬十月甲子,初造山云舞,以备六代乐。十一月丙戌,行幸武功等城。十二月庚申,还宫。
二年春正月癸酉朔,日有蚀之。己亥,亲耕籍田。三月癸酉,改武游园为道会苑。丁亥,初立郊丘坛壝制度。
夏四月乙巳,省并东南诸州。以大将军、陈公纯为柱国。六月辛亥,尊所生叱奴氏为皇太后。闰月庚午,地震。戊寅,陈湘州刺史华皎帅众来附。壬辰,以大将军、谯公俭为柱国。
秋七月辛丑,梁州上言凤凰集枫树,群鸟列侍以万数。甲辰,立路门学,置生七十二人。壬子,以太傅、燕公于谨为雍州牧。
九月,卫公直等与陈将淳于量、吴明彻战于沌口,王师败绩。元定以步骑数千先度,遂没江南。
冬十一月戊戌朔,日有蚀之。癸丑,太保、许国公宇文贵薨。
是岁,突厥、吐谷浑、安息等国并遣使朝贡。
三年春正月辛丑,祀南郊。三月癸卯,皇后阿史那氏至自突厥。甲辰,大赦。丁未,大会百僚及賔客于路寝。戊午,太傅、燕公于谨薨。
夏四月辛巳,以太保达奚武为太傅,大司马尉迥为太保,柱国、齐公宪为大司马。五月庚戌,享太庙。六月甲戌,有星孛于东井。
秋七月壬寅,柱国、隋公杨忠薨。八月乙丑,韩公元罗薨。齐人来聘,请和亲,诏军司马陆逞报聘。癸酉,帝御大德殿,集百僚及沙门道士等,亲讲礼记。
冬十月癸亥,享太庙。丁亥,上亲帅六军,讲武于城南,京邑观者,舆马弥漫数十里,诸蕃使咸在焉。十一月壬辰朔,日有蚀之。壬子,遣开府崔彦穆使于齐。甲寅,陈安成王顼废其主伯宗而自立。十二月辛未,齐武成帝殂。
四年春正月辛卯朔,以齐武成殂故,废朝。遣司会李纶等会葬于齐。二月戊辰,帝御大德殿,集百僚道士沙门等讨论释老。
夏四月己巳,齐人来聘。五月己丑,帝制象经成,集百僚讲说。封魏广平公子元谦为韩国公,以绍魏后。丁巳,柱国、吴公尉纲薨。六月,筑原州及泾州东城。
秋七月,突厥遣使献马。柱国、昌宁公长孙俭薨。
五年春三月甲辰,初令宿卫官住关外者,将家累入京,不乐者,解宿卫。
夏四月甲寅,以柱国宇文盛为大宗伯。省帅都督官。丙寅,遣大使巡察天下。六月庚子,以皇女生故,降宥罪人,并免逋租悬调。
冬十月辛巳朔,日有蚀之。丁酉,太傅、郑公达奚武薨。十一月丁卯,柱国、豳公广薨。
十二月癸巳,大将军郑恪帅师平越嶲,置西宁州。是月,齐将斛律光侵边,于汾北筑城,自华谷至龙门。
六年春正月己酉朔,以路门未成故,废朝。丁卯,以大将军王杰、谭公会、雁门公田弘、魏公李晖等并为柱国。
三月己酉,齐公宪自龙门度河,斛律光退保华谷,宪攻拔其新筑五城。
夏四月戊寅朔,日有蚀之。辛卯,信州蛮反,遣大将军赵訚帅师讨平之。庚子,以大将军司马消难、侯莫陈琼、大安公阎庆、神武公窦毅、南阳公叱罗协、平高公侯伏侯龙恩并为柱国。五月癸亥,遣纳言郑诩使于陈。丙寅,以大将军李昞、中山公训、杞公亮、上庸公陆腾、安义公宇文丘、北平公寇绍、许公宇文善、犍为公高琳、郑公达奚震、陇东公杨纂、常山公于翼并为柱国。六月乙未,以大将军、太原公王秉为柱国。是月,齐将段孝先攻陷汾州。
秋七月乙丑,以大将军、越公盛为柱国。八月。癸酉,省掖庭四夷乐、后宫罗绮工五百余人。
冬十月壬午,冀公通薨。乙未,遣右武伯谷会琨使于齐。壬寅,上亲帅六军讲武于城南。十一月壬子,以大将军梁公侯莫陈芮、大将军李意并为柱国。丙辰,齐人来聘。丁巳,行幸散关。十二月己丑,还宫。是冬,牛疫死者十六七。
建德元年春正月戊午,帝幸玄都观,亲御法座讲说,公卿道俗论难,事毕还宫。降死罪及流罪一等,其五岁刑已下,并宥之。二月癸酉,遣大将军、昌城公深使于突厥,司宗李际使于齐。乙酉,柱国、安义公宇文丘薨。
三月癸卯朔,日有蚀之。齐人来聘。丙辰,诛大冢宰、晋公护及其子柱国、谭公会,并柱国侯伏侯龙恩及其弟大将军万寿,大将军刘勇等。大赦,改元。罢中外府。癸亥,以太傅尉迥为太师,柱国窦炽为太傅,大司空李穆为太保,齐公宪为大冢宰,卫公直为大司徒,赵公招为大司空,柱国辛威为大司寇,绥德公陆通为大司马。诏曰:‘人劳不止则星动于天,作事不时则石言于国。顷兴造无度,征发不已,加以频岁师旅,农亩废业,去秋灾蝗,年谷不登。自今正调以外,无妄征发。’
夏四月甲戌,以代公达、滕公逌并为柱国。己卯,诏公卿已下,各举所知。遣工部、代公达使于齐。丙戌,诏百官军人上封事,极言得失。丁亥,诏断四方非常贡献。庚寅,追尊略阳公为孝闵皇帝。癸巳,立鲁公赟为皇太子。大赦,百官各加封级。
五月壬戌,大旱,集百官于庭,诏之曰:‘亢阳不雨,岂朕德薄,刑赏乖中欤?将公卿大臣,或非其人欤?宜尽直言,无有所隐。’公卿各引咎自责,其夜澍雨。六月庚子,改置宿卫官员。
秋七月辛丑,陈人来聘。九月庚子朔,日有蚀之。庚申,扶风掘地得玉杯以献。
冬十月庚午,诏江陵所获俘虏充官口者,悉免为百姓。辛未,遣小匠师杨勰使于陈。大司马、绥德公陆通薨。十一月丙午,上亲御六军,讲武于城南。庚戌,行幸羌桥,集京城以东诸军都督以上,颁赐各有差。乙卯,还宫。壬戌,以大司空、赵公招为大司马。十二月壬申,行幸斜谷,集京城以西诸军都督以上,颁赐有差。丙戌,还宫。己丑,帝御正武殿,亲录囚徒,至夜而罢。庚寅,幸道会苑,以上善殿壮丽,遂焚之。
二年春正月辛丑,祀南郊。乙巳,以柱国田弘为大司空,大将军若干凤为柱国。庚戌,复置帅都督官。乙卯,享太庙。闰月己巳,陈人来聘。
二月甲寅,诏皇太子赟巡抚西土。壬戌,遣司会侯莫陈凯使于齐。省雍州内八郡,并入京兆、冯翊、扶风、咸阳等郡。三月己卯,皇太子于岐州获白鹿二以献。诏荅曰:‘在德不在瑞。’癸巳,省六府诸司中大夫以下官,府置四司,以下大夫为官之长,上士贰之。
夏四月己亥,享太庙。丙辰,增改东宫官员。五月丁丑,以柱国侯莫陈琼为大宗伯,荥阳公司马消难为大司寇,上庸公陆腾为大司空。六月庚子,省六府员外诸官,皆为丞。壬子,皇孙衍生,文武官普加一级大阶。大选诸军将帅。丙辰,帝御路寝,集诸军将,勗以戎事。庚申,诏诸军旗旌皆画以猛兽鸷鸟之象。
秋七月己巳,享太庙。自春末不雨,至于是月,壬申,集百僚于大德殿,帝责躬罪己,问以时政得失,戊子,雨。八月丙午,改三夫人为三妃。关中大蝗。九月乙丑,陈人来聘。戊寅,诏曰:‘顷者婚嫁,竞为奢靡,有司宜加宣勒,使遵礼制。’
冬十月癸卯,齐人来聘。甲辰,奏六代乐成,帝御崇信殿,集百官观之。十一月辛巳,帝亲帅六军,讲武于城东。癸未,集诸军都督以上五十人于道会苑大射,帝亲临射堂,大备军容。
十二月癸巳,集群官及沙门道士等,帝升高座,辨释三教先后。以儒教为先,道教次之,佛教为后。以大将军赫连达为柱国。诏军人之间,年多耆寿,可颁授老职,使荣沾邑里。戊午,听讼于正武殿,自旦及夜,继之以烛。
三年春正月壬戌,朝群臣于路门。册柱国齐公宪、卫公直、赵公招、谯公俭、陈公纯、越公盛、代公达、滕公逌并进爵为王。己巳,享太庙。庚午,突厥遣使献马。癸酉,诏自今男年十五,女年十三以上,爰及鳏寡,所在以时嫁娶,务从节俭。乙亥,亲耕籍田。丙子,初服短衣,享二十四军督将以下,试以军旅之法,纵酒尽欢。诏以往岁年谷不登,令公私道俗,凡有贮积粟麦者,皆准口听留,已外尽粜。
二月壬辰朔,日有蚀之。丁酉,纪公康、毕公贤、酆公贞、宋公实,汉公赞、秦公贽、曹公允并进爵为王。丙午,令六府各举贤良清正之士。癸丑,柱国、许公宇文善有罪免。丙辰,大赦。
三月癸酉,皇太后叱奴氏崩。帝居倚庐,朝夕共一溢米,群臣表请,累旬乃止。诏皇太子赟总庶政。
夏四月乙卯,齐人来吊赗会葬。丁巳,有星孛于东井。五月庚申,葬文宣后于永固陵,帝袒跣至陵所。辛酉,诏曰:‘齐斩之情,经籍彝训,近代沿革,遂亡斯礼。伏奉遗令,既葬便除,攀慕几筵,情实未忍。三年之丧,达于天子,古今无易之道,王者之所常行。但时有未谐,不得全制,军国务重,庶有听朝。衰麻之节,苫庐之礼,率遵前典,以申罔极。百僚以下,宜遵遗令。’公卿上表固请俯就权制,过葬即吉。帝不许,引古荅之。群臣乃止。于是遂申三年之制。五服之内,亦令依礼。初置太子谏议,员四人;文学,十人。皇子、皇弟友,员各二人;学士,六人。戊辰,诏故晋公护及诸子并追复先封,改葬加谥。丙子,初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俗。并禁诸淫祀,非祀典所载者,尽除之。
六月丁未,集诸军将,教以战阵之法。壬子,更铸五行大布钱,以一当十,与布泉钱并行。戊午,诏曰:‘至道弘深,混成无际,体包空有,理极幽玄。但歧路既分,源流逾远,淳离朴散,形器斯乖。遂使三墨八儒,朱紫交竞;九流七略,异说相腾。道隐小成,其来旧矣,不有会归,争驱靡息。今可立通道观,圣哲微言,先贤典训,金科玉篆,秘赜玄文,可以济养黎元扶成教义者,并宜弘阐,一以贯之。俾夫翫培𪣻者识嵩岱之崇崛;守碛砾者悟渤澥之泓澄,不亦可乎。’
秋七月庚申,行幸云阳宫。乙酉,卫王直在京反,欲突入肃章门,司武尉迟运等拒守,直败,遁走。戊子,车驾至自云阳宫。八月辛卯,禽直于荆州,免为庶人。
冬十月丙申,诏御正杨尚希使于陈。庚子,诏蒲州人遭饥乏绝者,令向郿城以西及荆州管内就食。甲寅,行幸蒲州。乙卯,曲赦蒲州见囚大辟以下。丙辰,行幸同州。十一月戊午,于阗遣使献名马。己巳,大阅于同州城东。甲戌,车驾至自同州。
十二月戊子,大会卫官及军人以上,赐钱帛各有差。丙申,改诸军军人并名侍官。癸卯,集诸军讲武于临皋泽。凉州比年地震,坏城郭,地裂涌泉出。
四年春正月戊辰,初置营军器监。壬申,布宽大之诏,多所蠲免。二月丙戌朔,日有蚀之。辛卯,改置宿卫官员。己酉,柱国、广德公李意有罪免。三月丙辰,遣小司寇元伟使于齐。郡县各省主簿一人。甲戌,以柱国、赵王招为雍州牧。
夏四月甲午,柱国、燕公于寔有罪免。丁酉,初令上书者并为表,于皇太子以下称启。
秋七月己未,禁五行大布钱不得出入关,布泉钱听入而不听出。甲戌,陈人来聘。
丙子,召大将军以上于大德殿,帝亲谕以伐齐之旨。言往以政出权宰,无所措怀,自亲览万机,便图东讨。恶衣菲食,缮甲练兵,数年以来,战备稍足。而伪主昏虐,恣行无道,伐暴除乱,斯实其时。群臣咸称善。
丁丑,下诏暴齐氏过恶。以柱国、陈王纯为前一军总管,荥阳公司马消难为前二军总管,郑公达奚震为前三军总管,越王盛为后一军总管,周昌公侯莫陈琼为后二军总管,赵王招为后三军总管,齐王宪帅众二万趣黎阳,隋公杨坚、广宁公侯莫陈回舟师三万自渭入河,柱国、梁公侯莫陈芮帅众一万守太行道,申国公李穆帅众三万守河阳道,常山公于翼帅众二万出陈、汝。壬午,上亲帅六军众六万,直指河阴。
八月癸卯,入齐境,禁伐树残苗稼,犯者以军法从事。丁未,上亲帅诸军,攻拔河阴大城。攻子城未克,上有疾。
九月辛酉夜,班师,水军焚舟而退。齐王宪、于翼、李穆等所在克捷,降拔三十余城,皆弃而不守。唯以王药城要害,令仪同三司韩正守之。正寻以城降齐。戊寅,至自东伐。
冬十月戊子,初置上柱国、上大将军官,改开府仪同三司为开府仪同大将军,又置上开府、上仪同官。闰月,以柱国齐王宪、蜀公尉迟迥为上柱国。诏诸畿郡各举贤良。十一月己亥,改置司内官员。十二月辛亥朔,日有蚀之。丙子,陈人来聘。
是岁,岐、宁二州人饥,开仓振恤。
五年春正月辛卯,行幸河东涑川,集关中河东诸军校猎。甲午,还同州。丁酉,诏分遣大使,周省四方,察讼听谣,问人恤隐。废布泉钱。戊申,初令铸钱者至绞,从者远配。
二月辛酉,遣皇太子赟巡抚西土,仍讨吐谷浑。
三月壬寅,车驾至自同州。文宣皇太后服再期。戊申,祥。
夏六月戊申朔,日有蚀之。辛亥,享太庙。丙辰,利州总管、纪王康有罪,赐死。
秋七月乙未,京师旱。
八月戊申,皇太子入吐谷浑,至伏俟城而还。乙丑,陈人来聘。
九月丁丑,大醮于正武殿,以祈东伐。
冬十月,帝复谕群臣伐齐。以去岁属有疹疾,遂不得克平逋寇。于时出军河外,直为抚背,未扼其喉。然晋州本高欢所起,统摄要重,今往攻之,彼必来援,严军以待,击之必克。然后乘破竹之势,鼓行而东,足以穷其窟穴。诸将多不愿行。帝曰:‘机者事之微,不可失矣,沮军事者,以军法裁之。’
己酉,帝总戎东伐,以越王盛为右一军总管,杞公亮为右二军总管,隋公杨坚为右三军总管,谯王俭为左一军总管,大将军窦恭为左二军总管,广化公丘崇为左三军总管,齐王宪、陈王纯为前军。
癸亥,帝至晋州,遣齐王宪帅精骑二万守雀鼠谷,陈王纯步骑二万守千里径,郑公达奚震步骑一万守统军川,大将军韩明步兵五千守齐子岭,乌氏公尹升步骑五千守鼓锺镇,凉城公辛韶步骑五千守蒲津关,柱国赵王招步骑一万自华谷攻汾州诸城,柱国宇文盛步兵一万守汾水关,遣内史王谊监六军攻晋州城。帝屯于汾曲。齐王宪攻洪洞、永安二城并拔之。是夜,虹见于晋州城上,首向南,尾入紫宫。帝每日自汾曲赴城下,亲督战。庚午,齐行台左丞侯子钦出降。壬申,齐晋州刺史崔嵩夜密使送款,上开府王轨应之,未明登城,遂克晋州。甲戌,以上开府梁士彦为晋州刺史以镇之。
十一月己卯,齐主自并州帅众来援,帝以其兵新集,且避之,乃诏诸军班师。齐主遂围晋州。齐王宪屯诸军于涑水为晋州声援。河东地震。癸巳,至自东伐,献俘于太庙。丙申,放齐诸城镇降人还。丁酉,帝发京师。壬寅,度河,与诸军合。
十二月戊申,次晋州。庚戌,帝帅诸军八万,置阵东西二十余里,乘常御马,从数人巡阵。所至辄呼主帅姓名以慰勉之,将士感见知之恩,各思自厉。将战,有司请换马,帝曰:‘朕独乘良马何所之?’齐主亦于堑北列阵。申后,齐人填堑南引,帝大喜,勒诸军击之,齐人便退。齐主与其麾下数十骑走还并州。齐众大溃,军资甲仗数百里间委弃山积。
辛亥,帝幸晋州,仍率诸军追齐主。诸将固请还师,帝曰:‘纵敌患生。卿等若疑,朕将独往。’诸将不敢言。甲寅,齐主遣其丞相高阿那肱守高壁,帝麾军直进,那肱望风退散。丙辰,师次介休,齐将韩建业举城降,以为上柱国,封郇国公。
丁巳,大军次并州。齐主留其从兄安德王延宗守并州,自将轻骑走邺。是日,诏齐王公以下,示以逆顺之道,于是齐将帅降者相继。
戊午,高延宗僭即伪位,改年曰德昌。己未,军次并州。帝帅诸军合战,齐人退,帝逐北入城东门,诸军绕城置阵。至夜,延宗帅其众排阵而前,城中军却,人相蹂践,大为延宗所败。齐人欲闭门,以阃下积尸,扉不得阖,帝从数骑,崎岖危险,仅得出门。至明,帅诸军更战,大破之,禽延宗,并州平。壬戌,诏曰:
昔天厌水运,龙战于野,两京否隔,四纪于兹。朕垂拱岩廊,君临宇县,相邠人于海内,混楚弓于天下,一物失所,有若推沟。方欲德绥未服,义征不𬤝。伪主高纬,放命燕、齐,怠慢典刑,俶扰天纪。加以背惠怒邻,弃信忘义。朕应天从物,伐罪吊人,一鼓而荡平阳,再举而摧强敌。伪署王公,相继道左,高纬智穷数屈,逃窜草间。伪安德王高延宗,扰攘之间,遂窃名号,与伪齐昌王莫多娄敬显等,收合余烬,背城借一。王威既振,鱼溃鸟离,破竹更难,建瓴非易。延宗众散,衿甲军门。根本既倾,枝叶自霣,幽青海岱,折简而来,冀北河南,传檄可定。八纮共贯,六合同风。方当偃伯灵台,休牛桃塞,无疆之庆,非独在予。
汉皇约法,除其苛政,姬王轻典,刑彼新邦。思覃惠泽,被之率土,新集臣庶,皆从荡涤,可大赦天下。高纬及王公以下,若释然归顺,咸许自新。诸亡入伪朝,亦从宽宥。官荣次序,依例无失。齐制伪令,即宜削除。邹、鲁搢绅,幽、并骑士,一介可称,并宜铨录。’
丙寅,出齐宫中金银宝器珠玉丽服及宫女二千人,班赐将士。以柱国赵王招、陈王纯、越王盛、杞公亮、梁公侯莫陈芮、庸公王谦、北平公寇绍、郑公达奚震并为上柱国,封齐王宪子安城郡公质为河间王。诸有功者封授各有差。癸酉,帝帅六军趣邺。
六年春正月乙亥,齐主传位于其太子恒,改年曰承光,自号太上皇。壬辰,帝至邺。癸巳,帅诸军围之,齐人拒守,诸军奋击大破之,遂平。齐主先送其母及妻子于青州,及城陷,帅数十骑走青州,遣大将军尉勤追之。
是战也,于阵获其齐昌王莫多娄敬显,帝数之曰:‘汝有死罪三:前从并州走邺,弃母携妻妾,是不孝;外为伪主戮力,内实通启于朕,是不忠;送款之后,犹持两端,是不信。如此用怀,不死何待。’遂斩之。是日,西方有声如雷。
甲午,帝入邺城。诏去年大赦班宣未及之处,皆从赦例。己亥,诏曰:‘晋州大阵至邺,身殒战场者,其子即授父本官。’尉勤禽齐主及其太子恒于青州。
庚子,诏曰:‘伪齐之末,奸佞擅权,滥罚淫刑,动挂罗网。伪右丞相咸阳王故斛律明月、伪侍中特进开府故崔季舒等七人,或功高获罪,或直言见诛。朕兵以义动,翦除凶暴,表闾封墓,事切下车。宜追赠谥,并加窆措。其见在子孙,各随荫叙录。家口田宅没官者,并还之。’辛丑,诏伪齐东山、南园及三台,并毁撤。瓦木诸物凡入用者,尽赐百姓。山园之田,各还本主。
二月丙午,论定诸军勋,置酒于齐太极殿,会军士以上,班赐有差。丁未,齐主至,帝降自阼阶,见以賔主礼。齐任城王湝在冀州,拥兵未下,遣上柱国、齐王宪与柱国、隋公杨坚讨平之。齐范阳王高绍义叛入突厥。齐诸行台州镇悉降,关东平。合州五十五,郡一百六十二,县三百八十五,户三百三十万二千五百二十八,口二千万六千八百八十六。乃于河阳及幽、青、南兖、豫、徐、北朔、定州置总管府。相、并二总管,各置宫及六府官。
癸丑,诏自伪武平三年以来,河南诸州人,伪齐破掠为奴婢者,不问公私,并放免之。其住在淮南者,亦即听还;愿住淮北者,可随便安置。癃疾孤老不能自存者,所在矜恤。乙卯,车驾发自邺。
三月壬午,诏山东诸州各举士。
夏四月乙巳,至自东伐。列齐主于前,其王公等并从,车舆旌旗及器物以次陈于其后。大驾布六军,备凯乐,献俘于太庙。京邑观者,皆称万岁。戊申,封齐主为温国公。庚戌,大会群臣及诸蕃客于路寝。乙卯,废蒲、陕、泾、宁四州总管。己巳,享太庙。诏分遣使人,巡方抚慰,观风省俗。
五月丁丑,以柱国、谯王俭为大冢宰。庚辰,以上柱国、杞公亮为大司徒,郑公达奚震为大宗伯,梁公侯莫陈芮为大司马,柱国、应公独孤永业为大司寇,郧公韦孝宽为大司空。辛巳,大醮于正武殿,以报功。
己丑,祀方丘。诏曰:‘往者,冢臣专任,制度有违,正殿别寝,事穷壮丽。非直雕墙峻宇,深戒前王,而缔构弘敞,有逾清庙,不轨不物,何以示后。兼东夏初平,人未见德,率先海内,宜自朕始。其路寝、会义、崇信、含仁、云和、思齐诸殿等,农隙之时,悉可毁撤。雕斲之物,并赐贫人。缮造之宜,务从卑朴。’戊戌,诏曰:‘京师宫殿,已从撤毁,并、邺二所,华侈过度,诚复作之非我,岂容因而弗革。诸堂殿壮丽,并宜除荡,甍宇杂物,分赐穷人。三农之隙,别渐营构,止蔽风雨,务在卑狭。’庚子,陈人来聘。是月,青城门无故自崩。
六月辛亥,御正武殿录囚徒。甲子,东巡。丁卯,诏曰:‘自今不得娶母同姓以为妻妾。’
秋七月丙戌,行幸洛州。己丑,诏山东诸州,举有才望者赴行在所,共论政事得失。
八月壬寅,议权衡度量,颁于天下。其不依新式者,悉追停之。诏曰:‘以刑止刑,以轻代重,罪不及嗣,皆有定科。杂役之徒,独异常宪,一从罪配,百代不免。罚既无穷,刑何以措?凡诸杂户,悉放为百姓。配杂之科,因之永削。’甲子,郑州献九尾狐,皮肉销尽,骨体犹具。帝曰:‘瑞应之来,必昭有德。若使五品时序,四海和平,家识孝慈,乃能致此。今无其时,恐非实录。’乃令焚之。
九月壬申,以柱国邓公窦炽、申公李穆为上柱国。戊寅,初令庶人以上,非朝祭之服,唯得衣绸、绵绸、丝布、圆绫、纱、绢、绡、葛、布等九种。壬辰,诏东土诸州儒生,明一经以上,并举送,州郡以礼发遣。
冬十月戊申,行幸邺宫。戊午,改葬德皇帝于冀州,帝服缌,哭于太极殿,百官素服哭。是月,诛温公高纬。
十一月壬申,封皇子充为道王,兑为蔡王。癸酉,陈将吴明彻侵吕梁,徐州总管梁士彦与战不利,退守徐州。遣上大将军、郯公王轨讨之。是月,稽胡反,遣齐王宪讨平之。
诏自永熙三年七月以来,去年十月以前,东土人被钞在化内为奴婢者;及平江陵日,良人没为奴婢者:并免同人伍。诏曰:‘正位于中,有圣通典,质文相革,损益不同。五帝则四星之象,三王制六宫之数。刘、曹已降,等列弥繁,选择遍于生灵,命秩方于庶职,椒房丹地,有众如云,本由嗜欲之情,非关风化之义。朕运当浇季,思复古始,弘赞后庭,事从简约。可置妃二人,世妇三人,御妻三人。自兹以外,宜悉减省。’己亥晦,日有蚀之。
初行刑书要制。持杖群强盗一疋以上,不持杖群强盗五疋以上,监临主掌自盗二十疋以上,小盗及诈请官物三十疋以上,正长隐五户及十丁以上、隐地三顷以上,皆至死。刑书所不载者,自依律科。
十二月,北营州刺史高宝宁据州反。庚申,行幸并州宫。移并州军人四万户于关中。戊辰,废并州宫及六府。
是岁,吐谷浑、百济并遣使朝贡。
宣政元年春正月癸酉,吐谷浑伪赵王他娄屯来降。壬午,行幸邺宫。辛卯,幸怀州。癸巳,幸洛州。诏于怀州置宫。
二月甲辰,柱国、大冢宰、谯王俭薨。丁巳,车驾至自东巡。乙丑,以上柱国、越王盛为大冢宰,陈王纯为雍州牧。
三月戊辰,于蒲州置宫,废同州及长春二宫。壬申,突厥遣使朝贡。甲戌,初服常冠,以皂纱为之,加簪而不施缨导,其制若今之折角巾也。上大将军王轨破陈师于吕梁,禽其将吴明彻等,俘斩三万余人。丁亥,诏柱国豆卢宁征江南武陵、南平等郡所有士庶为人奴婢者,悉依江陵放免。壬辰,改元。
夏四月壬子,初令遭父母丧者,听终制。庚申,突厥入寇幽州。
五月己丑,帝总戎北伐,遣柱国原公姬愿、东平公宇文神举等五道俱入,发关中公私马驴悉从军。癸巳,帝不豫,止于云阳宫。丙申,诏停诸军。
六月丁酉,帝疾甚,还京,其夜崩于乘舆,时年三十六。遗诏曰:
人肖形天地,禀质五常,修短之期,莫非命也。朕君临宇县,十有九年,未能使百姓安乐,刑措不用。未旦求衣,分宵忘寝。昔魏室将季,海内分崩,太祖扶危翼倾,肇开王业。燕、赵榛芜,又窃名号。朕上述先志,下顺人心,遂与王公将帅,共平东夏。虽复妖氛荡定,而人劳未康,每一念如此,若临冰谷。将欲包举六合,混同文轨。今遘疾大渐,力气稍微,有志不申,以此叹息。
天下事重,万机不易,王公以下,爰及庶僚,宜辅导太子,副朕遗意,令上不负太祖,下无失为臣。朕虽瞑目九泉,无所复恨。
朕平生居处,每存菲薄,非直以训子孙,亦乃本心所好。丧事资用,须使俭而合礼。墓而不坟,自古通典。随吉即葬,葬讫公除。四方士庶,各三日哭。妃嫔以下无子者,悉放还家。’
谥曰武皇帝,庙称高祖。己未,葬于孝陵。
帝沉毅有智谋,初以晋公护专权,常自晦迹,人莫测其深浅。及诛护之后,始亲万机,克己励精,听览不怠。用法严整,多所罪杀,号令恳恻,唯属意于政,群下畏服,莫不肃然。性既明察,少于恩惠,凡布怀立行,皆欲逾越古人。身衣布袍,寝布被,无金宝之饰。诸宫殿华绮者,皆撤毁之,改为土阶数尺,不施栌栱。其雕文刻镂,锦绣纂组,一皆禁断。后宫嫔御,不过十余人。
劳谦接下,自强不息。以海内未康,锐情教习,至于校兵阅武,步行山谷,履涉勤苦,皆人所不堪。平齐之役,见军士有跣行者,帝亲脱靴以赐之。每宴会将士,必自执杯劝酒,或手付赐物。至于征伐之处,躬在行阵。性又果决,能断大事,故能得士卒死力,以弱制强。破齐之后,遂欲穷兵极武,平突厥、定江南,一二年间,必使天下一统,此其志也。
宣皇帝讳赟,字干伯,武帝长子也。母曰李太后。武成元年,生于同州。保定元年五月丙午,封鲁国公。建德元年四月癸巳,武帝亲告庙,冠于阼阶,立为皇太子。二年,诏皇太子巡抚西土。文宣后崩,武帝谅暗,诏太子总朝政,五旬而罢。武帝每巡幸四方,太子常留监国。五年二月,又诏太子巡西土,因讨吐谷浑。
宣政元年六月丁酉,武帝崩,戊戌,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后曰皇太后。甲子,诛上柱国、齐王宪。
闰月乙亥,诏山东流人新复业,及突厥侵掠家口破亡不能存济者,给复一年。立妃杨氏为皇后。辛巳,以上柱国、赵王招为太师,陈王纯为太傅,柱国、代王达、滕王逌、卢公尉迟运、薛公长孙览并为上柱国。
是月,幽州卢昌期据范阳反,诏柱国、东平公宇文神举讨平之。
秋七月乙巳,享太庙。丙午,祀圆丘。戊申,祀方泽。庚戌,以小宗伯、岐公斛斯征为大宗伯。壬戌,以南兖州总管、隋公杨坚为上柱国、大司马。癸亥,尊所生李氏为帝太后。
八月丙寅,夕月于西郊。长安、万年二县人居京城者,给复三年。壬申,幸同州。遣大使巡察诸州。制九条,宣下州郡。其母族绝服外者,听婚。以上柱国、薛公长孙览为大司徒,柱国、杨公王谊为大司空。丙戌,以柱国、永昌公椿为大司寇。
九月丁酉,以柱国宇文盛、张掖公王杰、枹罕公辛威、郧国公韦孝宽并为上柱国。庚戌,封皇弟元为荆王。诏诸应拜者,皆以三拜成礼。
冬十月癸酉,至自同州。戊子,百济遣使朝贡。
十一月己亥,讲武于道会苑,帝亲擐甲。是月,突厥犯边,围酒泉,杀掠吏士。
十二月甲子,以柱国、毕王贤为大司空。己丑,以上柱国、河阳总管、滕王逌为行军元帅,伐陈。免京师见徒,并令从军。
大象元年春正月癸巳,受朝于路门,帝服通天冠、绛纱袍,群臣皆服汉魏衣冠。大赦,改元为大成。初置四辅官,以大冢宰、越王盛为大前疑,蜀公尉迟迥为大右弼,申公李穆为大左辅,大司马隋公杨坚为大后丞。癸卯,封皇子衍为鲁王。甲辰,东巡。丙午,以柱国、常山公于翼为大司徒。辛亥,以柱国、许公宇文善为大宗伯。戊午,行幸洛阳。立鲁王衍为皇太子。
二月癸亥,诏曰:‘河、洛之地,旧称朝市,自魏氏失驭,城阙为墟。我太祖受命酆、镐,有怀光宅;高祖往巡东夏,布政此宫。朕以眇身,祗承宝运,虽庶几聿修之志,敢忘燕翼之心。一昨驻跸金墉,备尝游览。百王制度,基址尚存。今若因循,为功易立。宜命邦事,修复旧都。奢俭取文质之间,功役依子来之义。北瞻河内,咫尺非遥,前诏经营,今宜停罢。’于是发山东诸州兵,增一月功为四十五日役,起洛阳宫。常役四万人,以迄晏驾。并移相州六府于洛阳,称东京六府。杀柱国、徐州总管、郯公王轨。停南讨诸军。以赵王招女为千金公主,嫁于突厥。乙亥,行幸邺。丙子,初令总管、刺史行兵者加持节,余悉罢之。
辛巳,诏传位于皇太子衍。大赦,改元大成为大象。帝于是自称天元皇帝,所居称天台,冕二十有四旒,车服旗鼓皆以二十四为节。内史、御正皆置上大夫。皇帝衍称正阳宫。置纳言、御正、诸卫等官,皆准天台。尊皇太后为天元皇太后。癸未,日出、将入时,其中并有乌色,大如鸡卵,经四日乃灭。戊子,以大前疑、越王盛为太保,大右弼、蜀公尉迥为大前疑,代王达为大右弼。辛卯,诏徙邺城石经于洛阳。又诏洛阳凡是元迁户,并听还洛州。此外欲往者,听之。河阳、幽、相、豫、亳、青、徐七总管受东京六府处分。
三月庚申,车驾至自东巡,大陈军伍,亲擐甲胄,入自青门,皇帝衍备法驾从,百官迎于青门外。是时骤雨,仪卫失容。辛酉,封赵王招第二子贯为永康县王。
夏四月壬戌朔,有司奏言日蚀,不视事。过时不蚀,乃临轩。立妃朱氏为天元帝后。癸亥,以柱国、毕王贤为上柱国。己巳,享太庙。壬午,大醮于正武殿。
五月辛亥,以洺州襄国郡为赵国,齐州济南郡为陈国,丰州武当、安富二郡为越国,潞州上党郡为代国,荆州新野郡为滕国,邑各一万户,令赵王招、陈王纯、越王盛、代王达、滕王逌并之国。是月,遣使简视京城及诸州士庶女,充选后宫。突厥寇并州。
六月,咸阳有池水变为血。征山东诸州人修长城。
秋七月庚寅,以大司空、毕王贤为雍州牧,大后丞、隋公杨坚为大前疑,柱国、荥阳公司马消难为大后丞。丙申,纳大后丞司马消难女为正阳宫皇后。己酉,尊帝太后李氏为天皇太后。壬子,改天元帝后朱氏为天皇后,立妃元氏为天右皇后,妃陈氏为天左皇后。
八月庚申,幸同州。壬申,还宫。甲戌,以天左皇后父大将军陈山提、天右皇后父开府元晟并为上柱国。初,武帝作刑书要制,用法严重。及帝即位,恐物情未附,除之。至是,为刑经圣制,其法深刻,大醮于正武殿,告天而行焉。壬午,以上柱国、雍州牧毕王贤为太师,上柱国、郇公韩建业为大左辅。是月,所在螘群鬬,各方四五尺,死者十八九。
九月乙卯,以酆王贞为大冢宰。上柱国、郧公韦孝宽为行军元帅,率行军总管杞公亮、郕公梁士彦伐陈。遣御正杜杲使于陈。
冬十月壬戌,幸道会苑,大醮,以高祖武皇帝配醮。初复佛象及天尊象,帝与二象俱南坐。大陈杂戏,令京城士庶纵观。是月,相州人段德举谋反,伏诛。
十一月乙未夜,行幸同州。壬寅,还宫。丁巳,初铸永通万国钱,以一当千,与五行大布并行。
是月,韦孝宽拔寿阳,杞国公亮拔黄城,梁士彦拔广陵。陈人退走,于是江北尽平。
十二月戊午,以灾异屡见,帝御路寝,见百官。诏曰:‘朕以寡德,君临区宇。始于秋季,及此玄冬,幽忧殷勤,屡贻深戒。至有金入南斗,木犯轩辕,荧惑干房,又与土合,流星照夜,东南而下。然则南斗主于爵禄,轩辕为于后宫,房曰明堂,布政所也,火、土则忧孽之兆,流星乃兵凶之验。岂其宫人失序,女谒尚行,政事乖方,忧患将至,何其昭著,若斯之甚。将避正寝,斋居克念,恶衣减膳,去饰彻悬,披不讳之诚,开直言之路。欲使刑不滥及,赏弗逾等,选举以才,宫闱修德。宜宣诸内外,庶尽弼谐,允协人心,用消天谴。’于是舍仗卫,往天兴宫。百官上表,劝复寝膳,许之。
甲子,还宫,御正武殿,集百官及宫人、内外命妇,大列妓乐,又纵胡人乞寒,用水浇沃,以为戏乐。乙丑,行幸洛阳。帝亲御驿马,日行三百里。四皇后及文武侍卫数百人,并乘驿以从。令四后方驾齐驱,或有先后,便加谴责。人马顿仆,相属于道。己卯,还宫。
二年春正月丁亥,帝受朝于道会苑。癸巳,享太庙。乙巳,造二扆,画日月象以置左右。戊申,雨雪,雪止又雨细黄土,移时乃息。乙卯,诏江右诸州新附人,给复二十年。初税入市者,人一钱。
二月丁巳,帝幸路门学,行释奠礼。戊午,突厥遣使献方物,且逆千金公主。乙丑,改制诏为天制,敕为天敕。尊天元皇太后为天元上皇太后,天皇太后李氏曰天元圣皇太后。癸未,立天元皇后杨氏为天元大皇后,天皇后朱氏为天大皇后,天右皇后元氏为天右大皇后,天左皇后陈氏为天左大皇后,正阳宫皇后直称皇后。是月,洛阳有秃鹙鸟集新太极殿前,荥州有黑龙见,与赤龙鬬于汴水测,黑龙死。
三月丁亥,赐百官及百姓大酺。诏进封孔子为邹国公,邑数准旧,并立后承袭,别于京师置庙,以时祭享。戊子,行军总管、杞公亮举兵反,行军元帅韦孝宽获而杀之。辛卯,行幸同州。增候正,前驱式道,为三百六十重,自应门至赤岸泽,数十里间,幡旗相蔽,鼓乐俱作。又令武贲持钑马上,称警跸,以至同州。乙未,改同州宫为天成宫。庚子,车驾至自同州。诏天台侍卫,皆著五色及红紫绿衣,以杂色缘,名曰品色衣,有大事,与公服间服之。壬寅,诏内外命妇皆执笏,其拜宗庙及天台,皆俛伏。甲辰,初置天中大皇后,立天左大皇后陈氏为天中大皇后,立妃尉迟氏为天左大皇后。
夏四月己巳,享太庙。己卯,以旱故,降见囚死罪已下。壬午,幸仲山祈雨,至咸阳宫,雨降。甲申,还宫。令京城士女于衢巷作音乐以迎候。
五月甲午,帝备法驾幸天兴宫。乙未,帝不悆,还宫。诏扬州总管、隋公杨坚入侍疾。丁未,追赵、越、陈、代、滕五王入朝。己酉,大渐。御正下大夫刘昉与内史上大夫郑译矫制以隋公杨坚受遗辅政。是日,帝崩于天德殿,时年二十二。谥宣皇帝。七月丙申,葬定陵。
帝之在东宫也,武帝虑其不堪承嗣,遇之甚严。朝见进止,与诸臣无异,虽隆寒盛暑,亦不得休息。性嗜酒,武帝遂禁醪醴不许至东宫。帝每有过,辄加捶扑。尝谓之曰:‘古来太子被废者几人,余儿岂不堪立邪!’于是遣东宫官属录帝言语动作,每月奏闻。帝惧威严,矫情修饰,以是恶不外闻。
嗣位之初,方逞其欲。大行在殡,曾无戚容,即通乱先帝宫人。才逾年,便恣声乐,采择天下子女,以充后宫。好自矜夸,饰非拒谏。禅位之后,弥复骄奢。耽酗于后宫,或旬日不出,公卿近臣请事者,皆附阉官奏之。所居宫殿,帷帐皆饰以金玉珠宝,光华炫燿,极丽穷奢。及营洛阳宫,虽未成毕,其规摹壮丽,逾于汉、魏远矣。
唯自尊崇,无所顾惮。国典朝仪,率情变改。后宫位号,莫能详录。每对臣下,自称为天。以五色土涂所御天德殿,各随方色。又于后宫,与皇后等列坐,用宗庙礼器樽彝珪瓒之属,以次食焉。又令群臣朝天台者,致斋三日,清身一日。车旗章服,倍于前王之数。既自比上帝,不欲令人同己。常自带绶及冠通天冠,加金附蝉,顾见侍臣武弁上有金蝉,及王公有绶者,并令去之。
又不听人有高者大者之称,诸姓高者改为姜,九族称高祖者为长祖,曾祖为次长祖。官称名位,凡谓上及大者,改为长,有天者,亦改之。又令天下车皆浑成为轮,禁天下妇人皆不得施粉黛,唯宫人得乘有辐车,加粉黛焉。
西阳公温,杞公亮之子,即帝从祖兄子也。其妻尉迟氏有容色,因入朝,帝遂饮以酒,逼而淫之。亮闻之惧,谋反。才诛温,即追尉迟氏入宫,初为妃,寻立为皇后。
每左右侍臣论议,唯欲兴造革易,未尝言及政事。其后游戏无恒,出入不节,羽仪仗卫,晨出夜还,或幸天兴宫,或游道会苑,陪侍之官,皆不堪命。散乐杂戏,鱼龙烂漫之伎,常在目前。好令京城少年为妇人服饰,入殿歌舞,与后宫观之,以为喜乐。
摈斥近臣,多所猜怨。又吝于财,略无赐与。恐群臣规谏,不得行己之志,常遣左右密伺察之,动止所为,莫不抄录,小有乖违,辄加其罪。自公卿以下,皆被楚挞,其间诛戮黜免者,不可胜言。每捶人皆以百二十为度,名曰天杖。宫人内职亦如之。后妃嫔御,虽被宠嬖,亦多被杖背。于是内外恐惧,人不自安,皆求苟免,莫有固志,重足累息,以逮于终矣。
静皇帝讳衍,后改名阐,宣帝之长子也。母曰朱皇后。建德二年六月,生于东宫。大象元年正月癸卯,封鲁王。戊午,立为皇太子。二月辛巳,宣帝于邺宫传位授帝,居正阳宫。
二年五月乙未,宣帝寝疾,诏帝入宿路门学。己酉,宣帝崩,帝入居天台,废正阳宫。大赦,停洛阳宫作。庚戌,上天元上皇太后尊号为太皇太后,天元圣皇太后李氏为太帝太后,天元大皇后为皇太后,天大皇后朱氏为帝太后。其天中大皇后陈氏、天右大皇后元氏、天左大皇后尉迟氏并出俗为尼。以柱国、汉王赞为上柱国、右大丞相,上柱国、扬州总管、隋公杨坚为假黄钺左大丞相,柱国、秦王贽为上柱国。帝居谅暗,百官总己以听于左大丞相。壬子,以上柱国、郧公韦孝宽为相州总管。罢入市税钱。
六月戊午,以柱国许公宇文善、神武公窦毅、脩武公侯莫陈琼、大安公阎庆并为上柱国。赵王招、陈王纯、越王盛、代王达、滕王逌来朝。庚申,复佛、道二教。辛酉,以柱国杞公椿、燕公于寔、郜公贺拔伏恩并为上柱国。
甲子,相州总管尉迟迥举兵不受代,诏发关中兵,即以韦孝宽为行军元师,讨之。上柱国、毕王贤以谋执政,被诛。以上柱国、秦王贽为大冢宰,杞公椿为大司徒。己巳,诏南定、北光、衡、巴四州人为宇文亮抑为奴婢者,并免之。甲戌,有赤气起西方,渐东行,遍天。庚辰,罢诸鱼池及山泽公禁者,与百姓共之。以柱国、蒋公梁睿为益州总管。
秋七月甲申,突厥送齐范阳王高绍义。庚寅,申州刺史李惠起兵。庚子,诏赵、陈、越、代、滕五王,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荥州刺史、邵公宇文胄举兵,遣大将军杨素讨之。青州总管尉迟勤举兵。丁未,隋公杨坚都督内外诸军事。己酉,郧州总管司马消难举兵,以柱国、杨公王谊为行军元师讨之。壬子,赵王招、越王盛以谋执政,被诛。癸丑,封皇弟衎为莱王,术为郢王。是月,豫州、襄州总管诸蛮,各帅种落反。
八月庚申,益州总管王谦举兵不受代,即以梁睿为行军元帅讨之。庚午,韦孝宽破尉迥于邺,迥自杀,相州平。移相州于安阳,其邺城及邑,毁废之。丙子,以汉王赞为太师,以上柱国、并州总管、申公李穆为太傅,以宋王实为大前疑,以秦王贽为大右弼,以燕公于寔为大左辅。己卯,以尉迥平,大赦。庚辰,司马消难拥众以鲁山、甑山二镇奔陈,遣大将军元景山追击之,郧州平。沙州氐帅开府杨永安聚众反,应王谦,遣大将军达奚儒讨之。杨素破宇文胄于荥阳,斩之。以上柱国、神武公窦毅为大司马,以齐公于智为大司空。废相、青、荆、金、晋、梁州六总管。
九月丙戌,废河阳总管为镇,隶洛州。以小宗伯、竟陵公杨慧为大宗伯。壬辰,废皇后司马氏为庶人。戊戌,以柱国、杨公王谊为上柱国。庚戌,以柱国常山公于翼、化政公宇文忻并为上柱国。壬子,丞相去左右号,隋公杨坚为大丞相。
冬十月甲寅,日有蚀之。壬戌,陈王纯以怨执政,被诛。大丞相、隋公杨坚加大冢宰,五府总于天官。戊寅,梁睿破王谦,斩之,传首京师,益州平。
十一月甲辰,达奚儒破杨永安,沙州平。丁未,上柱国、郧公韦孝宽薨。
十一月壬子,以柱国、蒋公梁睿为上柱国。丁巳,以柱国邘公杨雄、普安公贺兰謩、郕公梁士彦、上大将军新宁公叱列长叉、武乡公崔弘度、大将军中山公宇文恩、濮阳公宇文述、渭原公和干子、任城公王景、渔阳公杨锐、上开府广宗公李崇、陇西公李询并为上柱国。庚申,以柱国、楚公豆卢𪟝为上柱国。
癸亥,诏曰:‘太祖受命,龙德犹潜,三分天下,志扶魏室,多所改作,冀允上玄。文武群官,赐姓者众,本殊国邑,实乖胙土。不歆非类,异骨肉而共蒸尝;不爱其亲,嗟行路而叙昭穆。且神征革姓,本为历数有归;天命在人,推让终而弗获。故君临区宇,累世于兹,不可仍遵谦挹之旨,久行权宜之制。诸改姓者,悉宜复旧。’
甲子,大丞相、隋公杨坚进爵为王,以十郡为隋国。己巳,以柱国、沛公郑译为上柱国。辛未,代王达、滕王逌并以谋执政,被诛。壬申,以大将军、长宁公杨勇为上柱国、大司马,以小冢宰、始平公元孝矩为大司寇。
大定元年,春正月壬午,改元。丙戌,诏戎秩上开府以上,职事下大夫以上,外官刺史以上,各举贤良。
二月甲子,帝逊位于隋,居于别宫。隋氏奉帝为介国公,邑万户,车服礼乐,一如周制,上书不称表,荅表不称诏。有其文,事竟不行。隋开皇元年五月壬申,帝崩,时年九岁。隋志也。谥曰静皇帝,葬恭陵。
论曰:自东西否隔,二国争强,戎马生郊,干戈日用,兵连祸结,力敌势均,疆埸之事,一彼一此。武皇缵业,未亲万机,虑远谋深,以蒙养正。及英威电发,朝政惟新,内难既除,外略方始。乃苦心焦思,克己励精,劳役为士卒之先,居处同疋夫之俭。修富国之政,务强兵之术,乘仇人之有衅,顺天道而推亡。数年之间,大勋斯集。摅祖宗之宿愤,拯东夏之阽危,盛矣哉,有成功者也。若使翌日之瘳无爽,经营之志获申,黩武穷兵,虽见讥于良史;雄图远略,足方驾于前王。
而识嗣子之非才,顾宗祏之至重,滞爱同于晋武,则哲异于宋宣,但欲威之榎楚,期于惩肃,义方之教,岂若是乎。卒使昏虐君临,奸回肆毒,迹宣后之行事,身殁已为幸矣。
静帝越自幼冲,绍兹衰统,内相挟孙、刘之诈,戚藩无齐、代之强,隋氏因之,遂迁龟鼎。虽复岷、峨投袂,翻成凌夺之威;漳、滏勤王,无救宗周之殒。呜呼!以文皇之经启鸿基,武皇之克隆景业,未逾二纪,不祀忽诸。斯盖先帝之余殃,非孺子之罪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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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一‧隋本纪上第十一  隋高祖文皇帝姓杨氏,讳坚,小名那罗延。本弘农华阴人,汉太尉震之十四世孙也。震八世孙,燕北平太守铉。铉子元寿,魏初为武川镇司马,因家于神武树颓焉。元寿生太原太守惠嘏,嘏生平原太守烈,烈生宁远将军祯,祯生皇考忠。
初,祯属魏末丧乱,避地中山,结义徒以讨鲜于修礼,遂死之。周保定中,皇考着勋,追赠柱国大将军、少保、兴城郡公。
皇考美须髯,身长七尺八寸,状貌瓌伟,武艺绝伦,识量深重,有将率之略。年十八,客游泰山,会梁兵陷郡国,没江南。及北海王元颢入洛,乃与俱归。颢败,尔朱度律召为帐下统军。后从独孤信,屡有军功。又与信从魏孝武西迁。东魏荆州刺史辛纂据穰城,皇考从信讨之,与都督康洛儿、元长生乘城而入,弯弓大呼,斩纂以徇,城中慑服。居半岁,以东魏之逼,与信俱归。周文帝召居帐下。
尝从周文狩于龙门,皇考独当一猛兽,左挟其腰,右拔其舌,周文壮之。北台谓猛兽为揜于,因以字之。从禽窦泰,破沙苑阵,封襄武县公。河桥之役,皇考与壮士五人力战守桥,敌人不敢进。又与李远破黑水稽胡,并妽怡峰解玉壁围,以功历云、洛二州刺史。芒山之战,先登陷阵,除大都督。
及侯景度江,梁氏丧败,周文将经略,乃授皇考都督荆等十五州诸军事,镇穰城。梁雍州刺史、岳阳王萧詧,虽曰称藩,而尚怀贰心。皇考自樊城观兵汉滨,易旗递进,实二千骑,詧登楼望之,以为三万,惧而服焉。又攻梁随郡,克之,获其守桓和。所过城戍,望风请服。进围安陆。梁司州刺史柳仲礼恐安陆不守,驰归赴援。诸将恐仲礼至则安陆难下,请急攻之。皇考曰:‘仲礼已在近路,吾以奇兵袭之,一举必克,则安陆不攻自拔,诸城可传檄而定。’于是选骑二千,衔枚夜进,遇仲礼于漴头,禽之,悉俘其众。安陆、竟陵并降。梁元帝大惧,送子方略为质,并送载书,请魏以石城为限,梁以安陆为界。皇考乃旋师。进爵陈留郡公,位大将军。
十七年,梁元帝逼其兄邵陵王纶。纶送质于齐,欲来寇。梁元帝密报周文。遣皇考讨之,禽纶,数其罪,杀之。初,皇考禽柳仲礼,遇之甚厚。仲礼至京,反谮皇考,言在军大取金宝。周文以皇考功重,不问。然皇考悔不杀仲礼,故至此杀纶。皇考间岁再举,尽定汉东地,甚得新附心。魏恭帝赐姓普六茹氏,行同州事。
及于谨伐江陵,皇考为前军,屯江津,遏其走路。梁人束刃于象鼻以战,皇考射之,二象反走。江陵平,周文立萧詧为梁主,令皇考镇穰城。
周孝闵践阼,入为小宗伯。及司马消难请降,皇考与柱国达奚武援之。入齐境五百里,前后遣三使报消难,皆不反命。及去北豫州三十里,武疑有变,欲还。皇考曰:‘有进死,无退生。’独以千骑,夜趣城下,候门开而入,乃驰遣召武。时齐镇城伏敬远勒甲士三千据东陴,举烽严警,武惮之,不欲保城,乃多取财宝,以消难先归。皇考以三千骑殿,到洛南,皆解鞍而卧,齐众来追,至于洛北,皇考谓将士曰:‘但饱食,今在死地,贼必不敢度水。’食毕,齐兵阳若度水,皇考驰将击之,齐兵不敢逼,遂徐引而还。武叹曰:‘达奚武自言是天下健儿,今日服矣。’进位柱国大将军。武成元年,进封隋国公,邑万户,别食竟陵县一千户,收其租赋。
保定二年,为大司空。时朝议与突厥伐齐,公卿咸以齐兵强国富,斛律明月不易可当,兵非十万众不可。皇考独曰:‘万骑足矣,明月竖子,亦何能为!’
三年,乃以皇考为元帅,大将军杨纂、李穆、王杰、尔朱敏及开府元寿、田弘、慕容近等皆隶焉。又令达奚武帅步骑三万自南道进,期会晋阳。皇考乃留敏据什贲,游兵河上。皇考出武川,过故宅,祭先人,飨将士,席卷二十余城。齐人守陉岭之隘,皇考纵奇兵大破之,留杨纂屯灵丘为后拒。突厥木杆可汗控地头可汗、步离可汗等,以十万骑来会。
四年正月朔,攻晋阳。时大雪风寒,齐人乃悉其精锐,鼓噪而出。突厥引上西山,不肯战,众失色。皇考乃率七百人步战,死者十四五。以武后期,乃班师。齐人亦不敢逼。突厥乃纵兵大掠,自晋阳至平城,七百余里,人畜无遗。周武帝拜皇考为太傅,晋公护以其不附己,以为泾州总管。
是岁,大军又东伐,晋公护出洛阳,令皇考出沃野,以应接突厥。时军粮少,诸将忧之,皇考曰:‘当权以济事耳。’乃招诱稽胡首领,咸令在坐,使王杰盛军容鸣鼓而出。皇考阳怪问之,杰曰:‘大冢宰已至洛阳,天子闻银、夏间胡扰动,故使杰就攻除之。’又令突厥使者驰告曰:‘可汗更入并州,留兵马十万在长城下,故令问公,若有稽胡不服,欲来共破之。’坐者皆惧。皇考慰喻遣之,于是归命,馈输填积。属晋公护先退,皇考亦罢兵而还镇。又以政绩称,诏赐钱三十万,布五百匹,谷二千斛。
以疾还京,周武及晋公护屡临视焉。薨,赠太保、都督同朔等十三州军事、同州刺史,本官如故。谥曰桓公。开皇元年,追尊为武元皇帝,庙号太祖。
帝,武元皇帝之长子也。皇妣曰吕氏,以周大统七年六月癸丑夜,生帝于冯翊波若寺。有紫气充庭。时有尼来自河东,谓皇妣曰:‘此儿所从来甚异,不可于俗间处之。’乃将帝舍于别馆,躬自抚养。皇妣抱帝,忽见头上出角,遍体起鳞,坠帝于地。尼自外见,曰:‘已惊我儿,致令晚得天下。’帝龙颔,额上有五柱入顶,目光外射,有文在手曰‘王’字,长上短下,沈深严重。初入太学,虽至亲昵,不敢狎也。
年十四,京兆尹薛善辟为功曹。十五,以皇考勋,授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封成纪县公。十六,迁骠骑大将军,加开府。周文帝见而叹曰:‘此儿风骨,非世间人。’明帝即位,授右小宫伯,进封大兴郡公。明帝尝遣善相者来和视帝,和诡对曰:‘不过柱国。’既而私谓帝曰:‘公当为天下君,必大诛杀而后定。’
周武帝即位,迁左小宫伯,出为随州刺史,进位大将军。后征还,遇皇妣寝疾三年,昼夜不离左右,以纯孝称。宇文护执政,尤忌帝,屡将害焉。赖大将军侯伏侯寿等救护以免。后袭爵隋国公。周武既为皇太子娉帝长女为妃,益加礼重。齐王宪言于周武曰:‘普六茹坚相貌,臣每见之,不觉自失。恐非人下,请早除之。’周武曰:‘此止可为将耳。’内史王轨骤谏曰:‘皇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坚有反相。’周武不悦曰:‘必天命,将若之何?’帝甚惧,深自晦匿。
后从周武平齐,进柱国。又与齐王宪破齐任城王湝于冀州,除定州总管。先是州城门久闭不行,齐人白:文宣时,或请开之,文宣不许,曰:‘当有圣人启之。’及帝至而开之,莫不惊异。迁亳州总管。
周宣帝即位,以后父,征拜上柱国、大司马。大象初,迁大后丞、右司武,俄转大前疑。周宣每巡幸,恒委以居守。时周宣为刑经圣制,其法深刻,帝以法令滋章,非兴化之道,切谏,不纳。帝位望益隆,周宣颇以为忌。时周宣四幸女并为皇后,争宠相毁。周宣每谓后曰:‘必族灭尔家。’因召帝,命左右曰:‘若色动,即杀之。’帝容色自若,遂免。
大象二年五月,以帝为扬州总管,将发,暴足疾而止。乙未,周宣不悆。时静帝幼冲,前内史上大夫郑译、御正大夫刘昉以帝皇后之父,众望所集,遂矫诏引帝入侍疾,因受遗辅政,都督内外诸军事。帝恐周氏诸王在藩生变,称赵王招将嫁女于突厥为词以征之。己酉,周宣崩。庚戌,静帝诏假黄钺、左大丞相,百官总己而听焉。以正阳宫为丞相府,以郑译为长史,刘昉为司马,具置僚佐。周宣时刑政峻酷者,悉更以宽大之制,天下归心矣。
六月,赵王招、陈王纯、越王盛、代王达、滕王逌并至长安。相州总管尉迟迥自以宿将,至是不能平,遂举兵。赵、魏之士响应,旬日间,众至十余万。字文胄以荥州,石愻以建州,席毗以沛郡,毗弟叉罗以兖州,皆应。迥遣子质于陈,以求援。帝命上柱国、郧公韦孝宽讨之。雍州牧、毕王贤及赵、陈等五王谋作乱。帝执贤斩之,而掩赵王等罪,因诏五王剑履上殿,入朝不趋,以安之。时五王阴谋滋甚,帝以酒肴造赵王,观其指。赵王伏甲于卧内,帝赖元胄以免,于是诛赵、越二王。
八月庚午,韦孝宽破尉迟迥,斩之,传首阙下,余党悉平。初,迥之乱,郧州总管司马消难据州应迥,淮南州县多从之。襄州总管王谊讨之,消难奔陈。荆、郢群蛮乘衅而起,命亳州总管贺若谊讨平之。先是,上柱国王谦为益州总管,亦拥众巴、蜀,以匡复为辞。帝以东夏、山南为事,未遑致讨,谦遂屯剑口,陷始州。至是,乃命上柱国梁睿讨平之,传首阙下。隳剑阁之险,以绝好乱之萌焉。
九月壬子,周帝进帝大丞相。十月,周帝诏追赠皇曾祖烈为柱国、太保、都督十州诸军事、徐州刺史、隋国公,谥曰康。皇祖祯为柱国、都督十三州诸军事、同州刺史、隋国公,谥曰献。皇考忠为上柱国、太师、大冢宰、都督十三州诸军事、雍州牧。壬戌,诛陈王纯。周帝进帝大冢宰,五府总于天官。十一月辛未,诛代王达、滕王逌。
十二月甲子,周帝授帝相国,总百揆,去都督内外诸军事、大冢宰之号,进爵为王。以隋州之崇业,郧州之安陆、城阳,温州之宜人,应州之平靖、上明,顺州之淮南,土州之永川,昌州之广昌、安昌,申州之义阳、淮安,息州之新蔡、建安,豫州之汝南、临颍、广宁、初安,蔡州之蔡阳,郢州之汉东二十郡为隋国。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备九锡之礼。加玺绂、远游冠,相国印绿綟绶,位在诸侯王上。隋国置丞相以下,一依旧式。帝再让,乃受王爵,十郡而已。周帝诏进皇祖、皇考爵并为王,夫人为王妃。
大定元年二月壬子,下令曰:‘以前赐姓,皆复其旧。’甲寅,帝受九锡之礼。丙辰,周帝又诏帝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八佾,设锺簴宫县,王妃为王后,世子为太子。前后三让,乃受。俄而下诏,依唐虞、汉魏故事。帝三让,不许。乃遣太傅、上柱国、杞国公椿奉册曰:
咨尔相国隋王。粤若上古之初,爰启清浊,降符授圣,为天下君,事上帝而理兆庶,和百灵而利万物,非以区宇之富,未以宸极为尊。大庭、轩辕以前,骊连、赫胥之日,咸以无为无欲,不将不迎,遐哉,其详不可闻已。
厥有载籍,遗文可观,圣莫逾于尧,美未过于舜,尧得太尉,已作运衡之篇,舜遇司空,便叙菁华之竭。褰裳脱屣,二宫设飨,百官归禹,若帝之初。斯盖上则天时,不敢不授;下祗天命,不敢不受。汤代于夏,武革于殷,干戈揖让,虽复异揆,应天顺人,其道靡异。自汉迄晋,有魏至周,天历逐狱讼之归,神鼎随讴歌之去,道高者称帝,禄尽者不王,与夫文祖神宗,无以别也。
周德将尽,祸难频兴。宗戚奸回,咸将窃发,顾瞻宫阙,将图宗社。藩维连率,逆乱相寻,摇荡三方,不合如砺。虵行鸟攫,投足无所。王受天明命,叡德在躬,救颓运之艰,匡坠地之业,援大川之溺,救燎原之火,除群凶于城社,廓妖氛于远服。至德合于造化,神用洽于天壤,八极九野,万方四裔,圆首方足,莫不乐推。往岁长星夜扫,经天昼见,八风比夏后之作,五纬同汉帝之聚,除旧之征,昭然在上。近者赤雀降祉,玄龟效灵,锺石变音,蛟鱼出穴,布新之贶,焕焉在下。九区归往,百灵协赞,人神属望,我不独知。仰祗皇灵,俯顺人愿,敬以帝位,禅于尔躬。天祚告穷,天禄永终。
於戏!王其允执厥和,仪刑典训,升圆丘而敬苍昊,御皇极而抚黔黎,副率土之心,恢无疆之祚,可不盛欤!
遣大宗伯、大将军、金城公赵煚奉皇帝玺绂,百官劝进,帝乃受焉。
开皇元年春二月甲子,自相府常服入宫,备礼即皇帝位于临光殿。设坛于南郊,遣兼太傅、上柱国、邓公窦炽柴燎告天。是日,告庙,大赦,改元。京师庆云见。改周官,依汉、魏之旧。制:以相国司马高颎为尚书左仆射兼纳言,相国司录虞庆则为内史监兼吏部尚书,相国内郎李德林为内史令,上开府韦世康为礼部尚书,上开府元晖为都官尚书,开府、户部尚书元岩为兵部尚书,上仪同、司宗长孙毗为工部尚书,上仪同、司会杨尚希为度支尚书,雍州牧杨惠为左卫大将军。
乙丑,追尊皇考为武元皇帝,庙号太祖;皇妣吕氏为元明皇后。改周氏左社右庙制为右社左庙。遣八使巡省风俗。丙寅,修庙社。立王后独孤氏为皇后,王太子勇为皇太子。丁卯,以大将军赵煚为尚书右仆射,以上开府伊娄彦恭为右武候大将军。己巳,以五千户封周帝介国公为隋室賔,旌旗车服礼乐,一如其旧,上书不为表,荅表不称诏。周氏诸王,尽降为公。辛未,以皇弟同安郡公爽为雍州牧。乙亥,封皇弟邵国公慧为滕王,同安公爽为卫王,皇子雁门公广为晋王,俊为秦王,秀为越王,谅为汉王。并州总管李穆为太师,上柱国窦炽为太傅,幽州总管于翼为太尉,观国公田仁恭为太子太师,武德郡公柳敏为太子太保。丁丑,以晋王广为并州总管,封陈留郡公智积为蔡王,兴城郡公静为道王。戊寅,改东京府为尚书省,发官牛五千头,分赐贫人。
三月,宣仁门槐树连理,众枝内附。壬午,白狼国献方物。丁亥,诏犬马器翫口味,不得献上。戊子,弛山泽禁。己丑,移盩厔连理树植于宫庭。戊戌,以太子少保苏威兼纳言、吏部尚书。庚子,诏前代品爵,悉依旧定。丁未,梁萧岿使其太宰萧岩来贺。
夏四月辛巳,大赦。戊戌,太常散乐并免为编户。禁杂乐百戏。辛丑,陈人来聘于周,至而上已受禅,致之介国。是月,发稽胡修筑长城,二旬而罢。
五月戊午,封邘国公杨雄为广平王,永康郡公杨弘为河间王。辛未,介公薨,上举哀于朝堂,谥曰周静帝。
六月癸未,诏以初受命,赤雀降祥,推五德相生,为火色。其郊及社、庙,依服冕之仪;而朝会之服、旗帜、牺牲尽尚赤,戎服尚黄。
秋七月乙卯,上始服黄,百僚毕贺。
八月壬午,废东京官。甲午,遣乐安公元谐击吐谷浑于青海,破而降之。
九月戊申,遣使振给战亡者家。庚午,陈将周罗攻陷胡墅,萧摩诃寇江北。辛未,以越王秀为益州总管,改封蜀王。壬申,以薛公长孙览、宋安公元景山并为行军元帅,伐陈,仍令尚书左仆射高颎节度诸军。是月,行五铢钱。
冬十月乙酉,百济王扶余昌遣使来贺,授昌上开府仪同三司、带方郡公。戊子,行新律。壬辰,行幸岐州。
十一月乙卯,以永富郡公窦荣定为右武候大将军。遣兼散骑侍郎郑㧑使于陈。己巳,有流星如坠墙,光照于地。
十二月甲申,以礼部尚书韦世康为吏部尚书。庚子,至自岐州。壬寅,高丽王高阳遣使朝贡,授阳大将军、辽东郡公。太子太保柳敏卒。
是岁,靺鞨、突厥阿波可汗、沙钵略可汗并遣使朝贡。
二年春正月庚申,陈宣帝殂。辛酉,置河北道行台尚书省于并州,以晋王广为尚书令;置河南道行台尚书省于洛州,以秦王俊为尚书令;置西南道行台尚书省于益州,以蜀王秀为尚书令。戊辰,陈人遣使请和,求归胡墅。甲戌,诏举贤良。
二月己丑,诏以陈有丧,命高颎等班师。庚寅,加晋王广左武卫大将军,秦王俊右武卫大将军。庚子,京师雨土。
三月,初命入宫殿门通籍。戊申,开渠引杜阳水于三畤原。
夏四月丁丑,以宁州刺史窦荣定为左武候大将军。庚寅,大将军韩僧寿破突厥于鸡头山,上柱国李充破突厥于河北山。
五月戊申,以上开府长孙平为度支尚书。己酉,以旱故,上亲省囚徒,其日大雨。己未,高宝宁寇平州,突厥入长城。庚申,以豫州刺史皇甫绩为都官尚书。甲子,改传国玺曰受命玺。丁卯,制人年六十以上免课。
六月壬午,以太府卿苏孝慈为兵部尚书。甲申,使使吊于陈。乙酉,上柱国李充破突厥于马邑。丙申诏曰:
朕祗奉上玄,君临万国,属生灵之弊,处前代之宫,以为作之者劳,居之者逸,改创之事,心未遑也。而王公大臣,陈谋献策,咸云:羲、农以降,至于姬、刘,有当世而屡迁,无革命而不徙。曹、马之后,时见因循,乃末世之宴安,非往圣之宏义。此城从汉,雕残日久,屡为战场,旧经丧乱。今之宫室,近代权宜,又非谋筮从龟,瞻星揆日,不足建皇王之邑,合大众所聚。论变通之数,具幽显之情,同心固请,词情深切。
然则京师百官之府,四海归向,非朕一人之所独有,苟利于物,其可违乎。且殷之五迁,恐人尽怨,是则以吉凶之土,制长短之命,谋新去故,如农望秋,虽则劬劳,其究安宅。今区宇宁一,阴阳顺序,安安以迁,勿怀胥怨。
龙首山川原秀丽,卉物滋阜,卜食相土,宜建都邑。定鼎之基永固,无穷之业在斯。公私府宅,规模远近,营构资须,随事修葺。
仍诏左仆射高颎、将作大匠刘龙、钜鹿郡公贺娄子干、太府少卿高龙叉等创造新都。
秋七月癸巳,诏新置都处坟墓,令悉迁葬设祭,仍给人功,无主者,命官为殡葬。甲午,行新令。
冬十月,以撤毁故,徙居东宫。给内外官人禄。癸酉,皇太子勇屯兵咸阳,以备胡虏。庚寅,上疾愈,享百僚于观德殿,赐钱帛,皆任自取,尽力以出。辛卯,以营新都副监贺娄子干为工部尚书。
十一月丙午,初命为方阵战法,及制军营图样,下诸军府,以拟征突厥。
十二月辛未,上讲武于后园。甲戌,上柱国窦毅卒。丙子,名新都曰大兴城。乙酉,遣彭城公虞庆则屯弘化以备胡。突厥寇周槃,行军总管达奚长儒为虏所败。丙戌,赐国子生经明者束帛。丁亥,亲录囚徒。
是岁,高丽、百济并遣使朝贡。
三年春正月庚子,将迁新都,大赦。禁大刀长矟。始令人以二十一成丁,岁役功不过二十日,不役者收庸。废远近酒坊,罢盐井禁。
二月己巳朔,日有蚀之。癸酉,陈人来聘。突厥犯边。癸未,以左武卫大将军李礼成为右武卫大将军。
三月丁未,上柱国、鲜虞县公谢庆恩卒。丙辰,以雨故,常服入新都。京师承明里醴泉出。丁巳,诏购遗书于天下。癸亥,城榆关。
夏四月己巳,卫王爽大破突厥于白道山,停筑原阳、云内、紫河等镇而还。上柱国、建平郡公于义卒。庚午,吐谷浑寇临洮,洮州刺史皮子信死之。壬申,以尚书右仆射赵煚兼内史令。丁丑,以滕王瓒为雍州牧。庚辰,行军总管阴寿大破高宝宁于黄龙。甲申,以旱故,上亲祀雨师。丙戌,诏天下劝学行礼。己丑,陈郢州城主张子讥遣使请降,上以和好不纳。辛卯,遣兼散骑常侍薛舒聘于陈。癸巳,上亲雩。
五月癸卯,太尉、任城公于翼薨。行军总管李晃破突厥于摩那渡口。乙巳,梁太子萧琮来贺迁都。辛酉,亲祀方泽。壬戌,行军元帅窦荣定破突厥及吐谷浑于凉州。赦黄龙死罪以下。
六月庚午,封卫王爽子集为遂安郡王。戊寅,突厥遣使求和。庚辰,行军总管梁远破吐谷浑于尔汗山,斩其名王。
秋七月壬戌,诏曰:‘往者山东河表,经此妖乱,孤城远守,多不自全。济阴太守杜猷身陷贼徒,命悬寇手,郡省事范台玫倾产营护,免其戮辱。眷言诚节,实有可嘉,宜超恒赏,用明沮劝。台玫可大都督,假湘州刺史。’丁卯,日有蚀之。
八月壬午,遣尚书左仆射高颎出宁州道,吏部尚书虞庆则出原州道,并为行军元帅以击胡。戊子,亲祀太社。九月壬子,幸城东观谷稼。癸丑,大赦。
冬十月甲戌,废河南道行台省。十一月,发使巡省风俗。庚辰,陈人来聘。陈主知帝貌异世人,使副使袁彦图像而去。甲午,罢天下诸郡。闰十二月乙卯,遣兼散骑常侍唐令则使于陈。戊午,以刑部尚书苏威为户部尚书。
是岁,高丽、突厥、靺鞨并遣使朝贡。
四年春正月甲子朔,日有蚀之。祀太庙。幸未,祀南郊。壬申,梁主萧岿来朝。甲戌,大射于北苑,十日而罢。壬午,齐州水。辛卯,渝州获兽,似麋,一角同蹄。壬辰,班新历。
二月乙巳,上饯梁主于霸上。庚戌,行幸陇州。突厥可汗阿史那玷厥率其属来降。
夏四月己亥,敕总管、刺史,父母及子年十五以上,不得将之官。庚子,以吏部尚书虞庆则为尚书右仆射,瀛州刺史杨尚希为兵部尚书,毛州刺史刘仁恩为刑部尚书。五月癸酉,契丹主莫贺弗遣使请降,拜大将军。
六月庚子,降囚徒。壬子,开通济渠,自渭达河,以通运漕。甲寅,制官人非战功不授上柱国以下戎官。以雍、同、华、岐、宜五州旱,命无出今年租调。戊午,秦王俊来朝。
秋七月丙寅,陈人来聘。八月甲午,遣十使巡省天下。戊戌,卫王爽来朝。壬寅,上柱国、太傅、邓公窦炽薨。乙卯,陈将夏侯苗请降,上以通和不纳。九月己巳,上亲录囚徒。庚午,契丹内附。甲戌,以关中饥,行幸洛阳。
冬十一月壬戌,遣兼散骑常侍薛道衡使于陈。甲戌,改周十二月为腊蜡。
是岁靺鞨及女国并遣使朝贡。
五年春正月戊辰,诏行新礼。壬申,诏罢江陵总管。其后,梁主请依旧,许之。三月戊午,以尚书左仆射高颎为左领军大将军,以上柱国宇文忻为右领军大将军。
夏四月甲午,契丹遣使朝贡。壬寅,上柱国王谊谋反,诛。乙巳,诏征山东大儒马荣伯等。戊申,车驾至自洛阳。五月甲申,初置义仓。梁主萧岿殂。遣上大将军元契使于突厥阿波可汗。
秋七月庚申,陈人来聘。壬午,突厥沙钵略可汗上表称臣。八月甲辰,河南诸州水,遣户部尚书苏威振给之。戊申,有流星数百,四散而下。九月乙丑,改鲍陂曰杜陂,霸水曰滋水。丙子,遣兼散骑常侍李若使于陈。
冬十一月丁卯,晋王广来朝。十二月丁未,降囚徒。
六年春正月甲子,党项羌内附。庚午,班历于突厥。壬申,使户部尚书苏威巡省山东。
二月乙酉,山南荆淅七州水,遣前工部尚书长孙毗振恤之。丙戌,制刺史上佐,每岁暮,更入朝上考课。丁亥,发丁男十一万修筑长城,二旬而罢。庚子,大赦。
三月己未,洛阳男子高德上书,请帝为太上皇,传位皇太子。帝曰:‘朕承天命,抚育苍生,日旰孜孜,犹恐不逮。岂学近代帝王,事不师古,传位于子,自求逸乐哉。’癸亥,突厥沙钵略可汗遣使朝贡。
夏四月己亥,陈人来聘。
秋七月辛亥,河南诸州水。乙丑,京师雨毛如马尾,长者二尺余,短者有六七寸。八月辛卯,关内七州旱,蠲其赋税。遣散骑常侍裴世豪使于陈。戊申,上柱国、太师、申公李穆薨。闰月丁卯,皇太子镇洛阳。辛未,晋王广、秦王俊并来朝。丙子,上柱国郕公梁士彦、上柱国杞公宇文忻、柱国舒公刘昉谋反,伏诛。上柱国、许公宇文善有罪,除名。九月辛巳,帝素服御射殿,诏百僚射梁士彦三家资物。丙戌,上柱国、宋安公元景山卒。辛丑,诏振恤大象以来死事之家。、
冬十月己酉,以河北道行台尚书令、并州总管、晋王广为雍州牧,余官如故。以兵部尚书杨尚希为礼部尚书。癸丑,置山南道行台尚书省于襄州,以秦王俊为尚书令。
七年春正月癸巳,祀太庙。乙未,制诸州岁贡三人。
二月丁巳,祀朝日于东郊。己巳,陈人来聘。壬申,幸醴泉宫。是月,发丁男十万修筑长城,二旬而罢。
夏四月庚戌,于扬州开山阳渎,以通运漕。突厥沙钵略可汗卒。癸亥,颁青龙符于东方总管、刺史,西方以白武,南方以朱雀,北方以玄武。甲戌,遣兼散骑常侍杨周使于陈。以户部尚书苏威为吏部尚书。五月乙亥朔,日有蚀之。己卯,陨石于武安、滏阳间,十余里。
秋七月己丑,卫王爽薨。八月庚申,梁主萧琮来朝。九月乙酉,梁安平王萧岩掠于其国以奔陈。辛卯,废梁国,曲赦江陵。以梁主萧琮为柱国,封莒国公。
冬十月庚申,行幸同州。以先帝所居故,曲降囚徒。癸亥,幸蒲州。丙寅,宴父老,上极欢,曰:‘此间人物,衣服鲜丽,容止闲雅。良由仕宦之乡,陶染成俗也。’十一月甲午,幸冯翊,祭故社。父老对诏失旨,上大怒,免其县官而去。戊戌,车驾至自冯翊。
八年春正月乙亥,陈人来聘。二月辛酉,陈人寇硖州。三月辛未,上柱国、陇西公李询卒。甲戌,遣兼散骑常侍程尚贤使于陈。戊寅,诏大举伐陈。
秋八月丁未,河北诸州饥,遣吏部尚书苏威振恤之。九月癸巳,嘉州言龙见。
冬十月己未,置淮南行台省于寿春,以晋王广为尚书令。辛酉,陈人来聘,拘留不遣。
甲子,有星孛于牵牛。享太庙,授律,令晋王广、秦王俊、清河公杨素并为行军元帅以伐陈。于是晋王出六合,秦王出襄阳,清河公杨素出信州,荆州刺史刘仁恩出江陵,宜阳公王世积出蕲春,新义公韩擒出庐江,襄邑公贺若弼出吴州,落丛公燕荣出东海,合总管九十,兵五十一万八千,皆受晋王节度。东接沧海,西拒巴蜀,旌旃舟烜,横亘数千里。仍曲赦陈国。
十一月丁卯,车驾饯师。诏购陈叔宝,位上柱国、万户公。乙亥,行幸定城,陈师誓众。丙子,幸河东。十二月,车驾至自河东。
九年春正月癸酉,以尚书右仆射虞庆则为右卫大将军。丙子,贺若弼败陈师于蒋山,获其将萧摩诃;韩擒进师入建邺,获陈主叔宝,陈国平。合州四十,郡一百,县四百,户五十万,口二百万。癸巳,遣使持节巡抚之。
二月乙未,废淮南尚书省。丙申,制五百家为乡,正一人;百家为里,长一人。
夏四月己亥,幸骊山,亲劳旋师。乙巳,三军凯入,献俘于太庙。以晋王广为太尉。庚戌,帝御广阳门,宴将士,颁赐各有差。辛亥,大赦。以陈都官尚书孔范、散骑常侍王瑳、王仪、御史中丞沈观等邪佞于其主,以致亡灭,皆投之边裔。陈人普给复十年。军人毕世免徭役。擢陈之文武众才而用之。宫奴数千,可归者归之,其余尽以分赐将士及王公贵臣。其资物,皆于五垛赐王公以下大射。毁所得秦汉三大锺,越二大鼓。又设亡陈女乐,谓公卿等曰:‘此声似啼,朕闻之甚不喜,故与公等一听亡国之音,俱为永鉴焉。’辛酉,以吏部侍郎宇文为刑部尚书,宗正卿杨异为工部尚书。
壬戌,诏曰:‘今率土大同,含生遂性。兵可立威,不可不戢,刑可助化,不可专行。禁卫九重之余,镇守四方之外,戎旅军器,皆宜停罢。武力之子,俱可学文。人间甲仗,悉皆除毁。’
闰月丁丑,颁木鱼符于总管、刺史,雌一雄三。己卯,以吏部尚书苏威为尚书右仆射。
六月乙丑,以荆州总管杨素为纳言。丁卯,以吏部侍郎卢恺为礼部尚书。时群臣咸请封禅,诏不许,曰:‘岂可命一将军除一小国,以薄德而封名山,用虚言而干上帝邪。’八月壬戌,以广平王雄为司空。
冬十一月壬辰,考使定州刺史豆卢通等上表请封禅,上不许。庚子,以右卫大将军虞庆则为右武候大将军,右领军将军李安为右领军大将军。甲寅,降囚徒。
十二月甲子,诏太常卿牛弘、通直散骑常侍许善心、秘书丞姚察、通直郎虞世基等议定乐。
十年春正月乙未,以皇孙昭为河南王,楷为华阳王。二月庚申,行幸并州。
夏五月乙未,诏曰:‘魏末丧乱,宇县瓜分,役军岁动,未遑休息。兵士军人,权置坊府,南征北伐,居处无定,家无完堵,地罕苞桑,恒为流寓之人,竟无乡里之号,朕甚愍之。凡是军人,可悉属州县,垦田籍帐,一同编户。军府统领,宜依旧式。’罢山东、河南及北方缘边之地新置军府。
六月辛酉,制人年五十,免役折庸。
秋七月癸卯,以纳言杨素为内史令。庚戌,上亲录囚徒。辛亥,高丽辽东郡公高阳卒。
八月壬申,遣柱国韦洸、上开府王景并持节巡抚岭南,百越皆服。九月丁酉,至自并州。
冬十月甲子,颁木鱼符于京官五品以上。
十一月辛卯,幸国学,颁赐各有差。辛丑,祀南郊。
是月,婺州人汪文进、会稽人高智慧、苏州人沈玄𢙓皆举兵反,自称天子。乐安蔡道人、饶州吴世华、永嘉沈孝彻、泉州王国庆、余杭杨宝英、交阯李春等,皆自称大都督。诏内史令杨素讨平之。
是岁,吐谷浑、契丹并遣使朝贡。
十一年春正月丁酉,以平陈所得古器,多为妖变,悉命毁之。丙午,皇太子妃元氏薨,上举哀于东宫文思殿。二月戊午,以大将军苏孝慈为工部尚书。丙子,以临颍令刘旷政绩尤异,擢为莒州刺史。辛巳晦,日有蚀之。
夏五月乙巳,以右卫将军元旻为左卫大将军。
秋八月壬申,滕王瓒薨。乙亥,上柱国沛国公郑译卒。
是岁,高丽、靺鞨并遣使朝贡。突厥献七宝碗。
十二年春二月己巳,以蜀王秀为内史令,兼右领军大将军;以汉王谅为雍州牧、右卫大将军。
秋七月乙巳,尚书右仆射邳公苏威、礼部尚书容城侯卢恺并坐事除名。壬申晦,日有蚀之。
八月甲戌,制天下死罪,诸州不得便决,皆令大理覆之。癸巳,制宿卫者不得辄离所守。丁酉,上柱国、楚公豆卢𪟝卒。戊戌,上亲录囚徒。
冬十月丁丑,以遂安王集为卫王。壬午,祀太庙。至太祖神主前,帝流涕呜咽,不自胜。十一月辛亥,祀南郊。己未,上柱国、新义公韩擒卒。甲子,百僚大射于武德殿。十二月乙酉,以内史令杨素为尚书右仆射。
是岁,突厥、吐谷浑、靺鞨并遣使朝贡。
十三年春正月乙巳,上柱国、郇公韩建业卒。壬子,祀感帝。己未,以信州总管韦世康为吏部尚书。壬戌,行幸岐州。二月丙子,诏营仁寿宫。丁亥,至自岐州。己卯,立皇孙暕为豫章王。戊子,晋州刺史南阳郡公贾悉达、隰州总管抚宁郡公韩延等以贿伏诛。己丑,制坐事去官者,配防一年。丁酉,制私家不得隐藏纬候图谶。
夏五月癸亥,诏禁人间撰集国史,臧否人物。
秋七月戊辰晦,日有蚀之。九月丙辰,降囚徒。庚申,封邵公杨纶为滕王。
冬十一月乙卯,上柱国、华阳公梁彦光卒。
是岁,契丹、霫、室韦、靺鞨并遣使朝贡。
十四年夏四月乙丑,诏曰:‘比命有司,总令研究,正乐雅声,详定已讫,宜即施用,见行者停。人间音乐,流僻日久,弃其旧体,竞造繁声,流宕不归,遂以成俗。宜加禁约,务存其本。’五月辛酉,京师地震。关内诸州旱。
六月丁卯,诏省、府、州、县皆给廨田,不得兴生,与人争利。
秋七月乙未,以邳公苏威为纳言。八月辛未,关中大旱,人饥,行幸洛阳,并命百姓山东就食。
冬闰十月甲寅,诏曰:‘梁、齐、陈往皆创业一方,绵历年代。既宗祀废绝,祭奠无主,兴言矜念,良以怆然。莒国公萧琮及高仁英、陈叔宝等,宜令以时世修祭祀,所须器物,有司给之。乙卯,制外官九品以上,父母及子年十五不得从之官。十一月壬戌,制州县佐史,三年一代,不得重任。癸未,有星孛于角、亢。十二月乙未,东巡狩。
十五年春正月壬戌,车驾次齐州,亲问疾苦。丙寅,旅王符山。庚午,以岁旱,祀太山以谢愆咎,大赦。二月丙辰,禁私家畜兵器,关中、缘边不在其例。禁河以东无得乘马。丁巳,上柱国、蒋公梁睿卒。三月己未,车驾至自东巡。望祭五岳海渎。丁亥,幸仁寿宫。
夏四月己丑朔,大赦。甲辰,以赵州刺史杨达为工部尚书。五月丁亥,制京官五品以上佩铜鱼符。六月戊子,诏凿砥柱。庚寅,相州刺史豆卢通贡绫文布,命焚之于朝堂。辛丑,诏名山未在祀典者,悉命祀之。
秋七月甲戌,遣邳公苏威巡省江南。戊寅,至自仁寿宫。辛巳,制九品以上官,以理去官者,并听执笏。
冬十二月戊子,敕盗边粮一升以上,皆斩,籍没其家。己丑,诏文武官以四考更代。
是岁,吐谷浑、林邑等国并遣使朝贡。
十六年春二月丁亥,封皇孙裕为平原王,筠为安成王,嶷为安平王,恪为襄城王,该为高阳王,韶为建安王,煚为颍川王。
夏六月甲午,制工商不得进仕。并州大蝗。辛丑,诏九品以上妻、五品以上妾,夫亡不得改嫁。
秋八月庚戌,诏决死罪者,三奏而后行刑。
冬十月己丑,幸长春宫。十一月壬子,至自长春宫。
十七年春二月癸未,太平公史万岁伐西宁,克之。庚寅,行幸仁寿宫。庚子,上柱国王世积讨桂州贼李光仕,平之。三月丙辰,诏诸司属官有犯,听于律令外斟酌决杖。辛酉,上亲录囚徒。癸亥,上柱国、彭国公刘昶以罪伏诛。庚午,遣御史柳彧、皇甫诞巡省河南北。
夏四月戊寅,颁新历。五月庚申,宴百僚于玉女泉,班赐各有差。己巳,蜀王秀来朝。闰月己卯,群鹿入殿门,驯扰侍卫之内。
秋七月丁丑,桂州人李世贤反,遣右武候大将军虞庆则讨平之。丁亥,并州总管、秦王俊坐事免,以王就第。九月甲申,车驾至自仁寿宫。庚寅,上谓侍臣曰:‘庙庭设乐,本以迎神。斋祭之日,触目多感,当此之际,何可为心?在路奏乐,礼为未允。公卿宜更详之。’
冬十月丁未,颁铜武符于骠骑、车骑府。戊申,道王静薨。庚午,诏曰:‘五帝异乐,三王殊礼,皆随事而有损益,因情而立节文。仰惟祭享宗庙,瞻敬如在,罔极之感,情深兹日。而礼毕升路,鼓吹发音,还入宫门,金石振响,斯则哀乐同日,心事相违,情所不安,理实未允。宜改兹往式,用弘礼教。自今享庙日,不须备鼓吹,殿庭勿设乐县。’辛未,京下大索。十二月壬子,上柱国、右武候大将军、鲁公虞庆则以罪伏诛。
是岁,高丽、突厥并遣使朝贡。
十八年春正月辛丑,诏曰:‘吴、越之人,往承弊俗,所在之处,私造大船,因相聚结,致有侵害。江南诸州,人间有船长三丈以上,悉括入官。’二月甲辰,幸仁寿宫。乙巳,以汉王谅为行军元帅,水陆三十万,伐高丽。
夏五月辛亥,诏畜猫鬼蛊毒厌魅野道之家,投于四裔。六月丙寅,诏黜高丽王高元官爵。
秋七月丙子,诏京官五品以上、总管、刺史举志行修谨、清平干济之士。九月己丑,汉王谅师遇疾疫而旋,死者十二三。庚寅,敕舍客无公验者,坐及刺史、县令。辛卯,车驾至自仁寿宫。
冬十一月甲戌,帝亲录囚徒。癸未,祀南郊。十二月庚子,上柱国、夏州总管、东莱公王景以罪伏诛。
是岁,自京师至仁寿宫,置行宫十所。杞、宋、陈、亳、曹、戴、颍等州水,诏并免庸调。
十九年春正月癸酉,大赦。戊寅,大射于武德殿。二月己亥,晋王广来朝。甲寅,幸仁寿宫。
夏四月丁酉,突厥利可汗内附。达头可汗犯塞,行军总管史万岁击破之。六月丁酉,以豫章王暕为内史令。
秋八月癸卯,上柱国、尚书左仆射、齐公高颎坐事免。辛亥,上柱国、皖城公张威卒。甲寅,上柱国、城阳公李彻卒。九月乙丑,以太常卿牛弘为吏部尚书。
冬十月甲午,以突厥利可汗为启人可汗,筑大利城,处其部落。十一月,有司言元年已来,日渐长。十二月乙未,突厥都蓝可汗为部下所杀,国大乱。星陨于勃海。
二十年春正月辛酉朔,突厥、高丽、契丹并遣使朝贡。二月丁丑,无云而雷。三月辛卯,熙州人李英林反,遣行军总管张衡讨之。
夏四月壬戌,突厥犯塞,以晋王广为行军元帅,击破之。乙亥,天有声如写水,自南而北。六月丁丑,秦王俊薨。
秋九月丁未,车驾至自仁寿宫。
冬十月乙丑,废皇太子勇及其诸子,并为庶人。杀柱国、太平公史万岁。己巳,杀左卫大将军、五原公元旻。十一月戊子,以晋王广为皇太子。天下地震,京城大风雪。十二月戊午,诏东宫官属于皇太子不得称臣。辛巳,诏毁坏偷盗佛及天尊像、岳镇海渎神形者,以不道论。沙门坏佛像,道士坏天尊像,以恶逆论。
仁寿元年,春正月乙酉朔,大赦,改元。以尚书右仆射杨素为左仆射,以纳言苏威为右仆射。丁酉,徙河南王昭为晋王。突厥寇恒安,遣柱国韩洪击之,败焉。以晋王昭为内史令。辛丑,诏曰:‘投生殉节,自古称难,殒身王事,礼加二等。而世俗之徒,不达大义,致命戎旅,不入兆域。兴言念此,每深愍叹。且入庙祭祀,并不废阙,何止坟茔,独在其外?自今战亡之徒,宜入墓域。’二月乙卯朔,日有蚀之。
夏五月己丑,突厥男女九万余口来降。壬辰,骤雨震雷,大风拔木,宜君湫水,移于始平。六月乙卯,遣十六使巡省风俗。乙丑,废太学及州县学,唯留国子一学,取正三品以上子七十二人充生。颁舍利于诸州。
秋七月戊戌,改国子为太学。十一月己丑,祀南郊。十二月,杨素击突厥,大破之。
二年春三月己亥,幸仁寿宫。
夏四月庚戌,岐、雍二州地震。
秋七月丙戌,诏内外官各举所知。八月己巳,皇后独孤氏崩。九月丙戌,车驾至自仁寿宫。壬辰,河南北诸州大水,遣工部尚书杨达振恤之。乙未,上柱国、袁州总管、金水公周摇卒。陇西地震。
冬十月壬子,曲赦益州管内。癸丑,以工部尚书杨达为纳言。闰月甲申,诏尚书左仆射杨素与诸术者刊定阴阳舛谬。己丑,诏杨素、右仆射苏威、吏部尚书牛弘、内史侍郎薛道衡、秘书丞许善心、内史舍人虞世基、著作郎王劭等修定五礼。壬寅,葬献皇后于太陵。
十二月癸巳,益州总管、蜀王秀有罪,废为庶人。交州人李佛子举兵反,遣行军总管刘方讨平之。
三年春二月戊子,以大将军、蔡阳郡公姚辨为左武候大将军。
夏五月癸卯,诏曰:‘六月十三日是朕生日,其日令海内为武元皇帝、元明皇后断屠。
六月甲午,诏曰:
礼云:亲以期断。盖以四时之变易,万物之更始,故圣人象之。其有三年,加隆尔也。但家无二尊,母为厌降,是以父在丧母,还服于期者,服之正也。岂容期内而更小祥?然三年之丧而有小祥者,礼云:‘期祭,礼也,期而除丧,道也。’以是之故,虽未再期,而天地一变,不可不祭,不可不除,故有练焉,以存丧祭之本。然期丧有练,于理未安。虽云十一月而练,乃无所法象,非期非时,岂可除祭?而儒者徒拟三年之丧,立练禫之节,可谓苟存其变,而失其本;欲渐于夺,乃薄于丧。致使子则冠练去绖,黄里縓缘;绖则布葛在躬,粗服未改。岂非绖哀尚存,子情已夺,亲疏失伦,轻重颠倒,乃不顺人情,岂圣人之意也?故非先圣之礼,废于人邪!三年之丧,尚有不行之者,至于祥练之节,安能不坠者乎!
礼云: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而大夫士之丧父母,乃贵贱异服。然则礼坏乐崩,由来渐矣。所以晏平仲之斩粗缞,其老谓之非礼。滕文公之服三年,其臣咸所不欲。盖由王道既衰,诸侯异政,将逾越于法度,恶礼制之害己,乃灭去篇籍,自制其宜。遂至骨肉之恩,轻重从俗,无易之道,降杀任情。
夫礼不从天降,不从地出,乃人心而已者,谓情缘于恩也。故恩厚者其礼隆,情轻者其礼杀。圣人以是称情立文,别亲疏贵贱之节。自臣子道消,上下失序,莫大之恩,逐情而薄,莫重之礼,与时而杀。此乃服不称丧,容不称服,非所谓圣人缘恩表情制礼之义也。然丧与其易也,宁在于戚,则礼之本也。礼有其余,未若于哀,则情之实也。今十一月而练者,非礼之本,非情之实。由是言之,父在丧母,不宜有练。但依礼十三月而祥,中月而禫,庶以合圣人之意,达人子之心。
秋七月丁卯,诏州县搜扬贤哲,皆取明知古今,通识安危,究政教之本,达礼乐之源。不限多少,不得不举。征召将送,必须以礼。八月壬申,上柱国、检校幽州总管、落丛公燕荣以罪伏诛。九月壬戌,置常平官。甲子,以营州总管韦冲为户部尚书。
十二月癸酉,河南诸州水,遣纳言杨达振恤之。
四年春正月丙辰,大赦。甲子,幸仁寿宫。
夏四月乙卯,上不豫。六月庚午,大赦。有星入月中,数日而退。长人见于雁门。
秋七月乙未,日青无光,八日乃复。甲辰,帝疾甚,卧于仁寿宫,与百僚辞诀,上握手歔欷。丁未,崩于大宝殿,时年六十四。诏曰:
嗟乎!自昔晋室播迁,天下丧乱,四海不一,以至周、齐,战争相寻,年将三百。故割疆土者非一所,称帝王者非一人,书轨不同,生灵涂炭。上天降监,受命于朕,用登大位,岂关人力?故得拨乱反正,偃武修文,天下大同,声教远被,此又是天意欲宁区夏。所以昧旦临朝,不敢逸豫,一日万机,留心亲览,晦明寒暑,不惮劬劳,匪曰朕躬,盖为百姓故也。王公卿士,每日阙庭,刺史以下,岁时朝集,何尝不罄竭心府,诫敕殷勤。义乃君臣,情兼父子,庶藉百僚之智,万国欢心,欲令率土之人,永得安乐。不谓遘疾弥留,至于大渐。此乃人生常分,何足言及。但四海四姓,衣食不丰,教化政刑,犹未尽洽,兴言念此,唯以留恨。朕今逾六十,不复称夭,但筋力精神,一时劳竭,如此之事,本非为身,止欲安养百姓,所以致此。
人生子孙,谁不念爱,既为天下,事须割情。勇及秀等,并怀悖恶,既无臣子之心,所以黜废。古人有云:‘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令勇、秀得志,共理家国,亦当戮辱遍于公卿,酷毒流于人庶。今恶子孙已为百姓黜屏,好子孙足堪负荷大业。此虽朕家事,理不容隐,前对文武侍卫,具已论述。皇太子广,地居上嗣,仁孝着闻,以其行业,堪成朕志。但念内外群官,同心戮力,以此共安天下。朕虽瞑目,何所复恨?
国家大事,不可限以常礼,既葬公除,行之自昔,今宜遵用,不劳改定。凶礼所须,才令周事,务从节俭,不得劳人。诸州总管、刺史以下,宜率其职,不须奔赴。自古哲王,因人作法,前帝后帝,沿革随时。律令格式有不便于事者,宜依前修改,务当政要。呜呼!敬之哉,无坠朕命。乙卯,发丧。河间杨柳四株,无故黄落,既而花叶复生。八月丁卯,梓宫至自仁寿宫。
丙子,殡于大兴前殿。十月己卯,葬于太陵,同坟而异穴。士庶赴葬者,皆听入视陵内。
帝性严重有威容,外质木而内明敏有大略。初得政之始,群情不附,诸子幼弱,内有六王之谋,外致三方之乱,握强兵、居重镇者,皆周之旧臣。上推以赤心,各尽其用,不逾期月,克定三边,未及十年,平一四海。薄赋敛,轻刑罚,内修制度,外抚戎夷。每旦听朝,日仄忘倦,居处服翫,务存节俭,令行禁止,上下化之。开皇、仁寿之间,丈夫不衣绫绮而无金玉之饰。常服率多布帛,装带不过以铜铁骨角而已。虽啬于财,至于赏赐有功,亦无所爱惜。
每乘舆四出,路逢上表者,驻马亲自临问。或潜遣行人,采听风俗,吏政得失,人间疾苦,无不留意。尝遇关中饥,遣左右视百姓所食,有得豆屑杂糠而奏之者,上流涕以示群臣,深自咎责,为之损膳而不御酒肉者,殆将一期。及东拜太山,关中户口就食洛阳者,道路相属。帝敕斥候,不得辄有驱逼,男女参厕于仗卫之间。遇逢扶老携幼者,辄引马避之,慰勉而去。至艰崄之处,见负担者,遽令左右扶助之。其有将士战殁,必加优赏,仍令使者,就家劳问。自强不息,朝夕孜孜。人庶殷繁,帑藏充实,虽未能臻于至道,亦足称近代之良主。
然雅性沈猜,素无学术,好为小数。言神烛圣杖,堪能疗病。又信王劭解石文以为己瑞焉。不达大体如是。故忠臣义士,莫得尽心竭辞。其草创元勋,及有功诸将,诛夷获罪,罕有存者。又不悦诗书,杨素由之希旨,遂奏除学校。唯妇言是用,废黜诸子。逮于暮年,持法尤峻,喜怒失常,果于杀戮。尝令左右送西域朝贡使出关,其人所经之处,受牧宰小物,馈鹦鹉、麖皮、马鞭之属,闻而大怒;又诣武库,见署中芜秽不理。于是执武库令及诸受遗者,出开远门外,亲自临决,死者数十人。又往往潜令赂遗令史,府史受者必死,无所宽贷,议者以此少之。
论曰:隋文帝树基立本,积德累仁,徒以外戚之尊,受托孤之任,与能之议,未为所许,是以周室旧臣,咸怀愤惋。既而王谦固三蜀之阻,不逾期月;尉迟迥举全齐之众,一战而亡。斯乃非止人谋,抑亦天之所赞。乘兹机运,遂迁周鼎。
于时蛮夷猾夏,荆、扬未一,劬劳日仄,经营四方。楼船南迈,则金陵失险;骠骑北指,则单于款塞。职方所载,并入疆理,禹贡所图,咸受正朔。虽晋武之克平吴会,汉宣之推亡固存,比义论功,不能尚也。七德既敷,九歌已洽,尉候无警,遐迩肃清。于是躬节俭,平徭赋,仓廪实,法令行,君子咸乐其生,小人各安其业,强不陵弱,众不暴寡,人物殷阜,朝野欢娱。自开皇二十年间,天下无事,区宇之内,晏如也。考之前王,足以参踪盛烈。
而素无术业,不能尽下,无宽仁之度,有刻薄之资,暨乎暮年,此风愈扇。又雅好瑞符,暗于大道。建彼维城,权侔京室,皆同帝制,靡所适从。听妒妇之言,惑邪臣之说,溺宠废嫡,托付失所。灭父子之道,开昆弟之隙,纵其寻斧,翦伐本根。坟土未干,子孙继踵为戮,松槚才列,天下已非隋有。惜哉!迹其衰怠之源,稽其乱亡之兆,起自文皇,成于炀帝,所由来远矣,非一朝一夕,其不祀忽诸,未为不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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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二‧隋本纪下第十二  炀皇帝讳广,一名英,小字阿,高祖第二子也。母曰文献独孤皇后。上美姿仪,少敏慧,高祖及后于诸子中,特所钟爱。在周以高祖勋,封雁门郡公。
开皇元年,立为晋王,拜柱国、并州总管,时年十三。寻授武卫大将军,进上柱国、河北道行台尚书令,大将军如故。高祖令项城公韶、安道公李彻辅导之。上好学,善属文,沈深严重,朝野属望。高祖密令善相者来和遍视诸子。和曰:‘晋王眉上双骨隆起,贵不可言。’既而高祖幸上所居第,见乐器弦多断绝,又有尘埃,若不用者,以为不好声妓之翫。上尤自矫饰,当时称为仁孝。尝观猎遇雨,左右进油衣,上曰:‘士卒皆霑湿,我独衣此乎!’乃令持去。六年,转淮南道行台尚书令。其年,征拜雍州牧、内史令。
八年冬,大举伐陈,以上为行军元帅。及陈平,执陈湘州刺史施文庆、散骑常侍沈客卿、市令汤慧朗、刑法监徐析、尚书都令史暨慧,以其邪佞,有害于民,斩之石阙下以谢三吴。于是封府库资财,无所取,天下称贤。进位太尉,赐路车、乘马、衮冕之服,玄珪、白璧各一双。复拜并州总管。俄而江南高智慧等相聚作乱,徙上为扬州总管,镇江都,每岁一朝。高祖之祠太山也,领武候大将军。明年,归藩。后数载,突厥寇边,复为行军元帅,出灵武。无虏而旋。
及太子勇废,立上为皇太子。是月,当受册。高祖曰:‘吾以大兴公成帝业。’令上出舍大兴。其夜,烈风大雪,地震山崩,民舍多坏,压死者百余口。
仁寿初,奉诏巡抚东南。是后,高祖每避暑仁寿宫,恒令上监国。
四年七月,高祖崩,上即皇帝位于仁寿宫。八月,奉梓宫还京师。并州总管、汉王谅举兵反,诏尚书左仆射杨素讨平之。九月乙巳,以备身将军崔彭为左领军大将军。
十一月乙未,幸洛阳。丙申,发丁男十数万掘堑,自龙门东接长平、汲郡,抵临清关,度河,至浚仪、襄城,达于上洛,以置关防。癸丑,诏曰:
乾道变化,阴阳所以消息;沿创不同,生灵所以顺序。若使天意不变,施化何以成四时?人事不易,为政何以利万姓?易不云乎,通其变,使民不倦。变则通,通则久。有德则可久,有功则可大。朕又闻之,安安而能迁,民用丕变。是故姬邑两周,如武王之意;殷人五徙,成汤后之业。若不因民顺天,功业见乎变,爱民治国者,可不谓欤。
然雒邑自古之都,王畿之内,天地之所合,阴阳之所和,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陆通,贡赋等。故汉祖曰:‘吾行天下多矣,唯见雒阳。’自古皇王,何尝不留意,所不都者,盖有由焉,或以九州未一,或以困其府库,作雒之制,所以未暇也。我有隋之始,便欲创兹怀、雒,日复一日,越暨于今。念兹在兹,兴言感哽。朕肃膺宝历,纂临万邦,遵而不失,心奉先志。今者,汉王谅悖逆,毒被山东,遂令州县,或沦非所。由关河悬远,兵不赴急。加以并州移户,复在河南,周迁殷民,意在于此。况复南服遐远,东夏殷大,因机顺动,今也其时。群司百辟,佥谐厥议。但成周墟塉,弗堪胥宇,今可于伊雒营建东京,便即设官分职,以为民极也。
夫宫室之制,本以便生人,上栋下宇,足以避风露。高台广厦,岂曰适形?故传云:俭,德之恭;侈,恶之大。宣尼有云:与其不逊也,宁俭。岂谓瑶台琼室,方为宫殿者乎?土阶釆椽,而非帝王者乎?是知非天下以奉一人,乃一人以主天下也。民惟国本,本固邦宁。百姓足,孰与不足。今所营构,务从节俭。无令雕墙峻宇,复起于当今;欲使卑宫菲食,将贻于后世。有司明为条格,称朕意焉。
十二月乙丑,以右武卫将军来护儿为右骁卫大将军。戊辰,以柱国李景为右武卫大将军,以右卫率周罗为右武候大将军。
大业元年,春正月壬辰朔,大赦,改元。立妃萧氏为皇后。改豫州为溱州,洛州为豫州。废诸州总管府。丙申,立晋王昭为皇太子。丁酉,以上柱国宇文述为左卫大将军,上柱国郭衍为左武卫大将军,延寿公于仲文为右卫大将军。己亥,以豫章王暕为豫州牧。
戊申,发八使巡省风俗。下诏曰:
昔者哲王之理天下也,其在爱民乎?既富而教,家给人足,故能风教淳厚,远至迩安,理定功成,率由斯道。朕恭嗣宝位,抚育黎献,夙夜战兢,若临川谷。虽则聿遵先绪,弗敢失坠,永言政术,多有缺然。况以四海之远,兆民之众,未获亲临,问其疾苦。每虑幽仄莫举,冤屈不申,一物失所,用伤和气。万方有罪,责在朕躬,所以兴寤增叹,而夕惕载怀者也。
今既布政惟始,宜存宽大。可分遣使人,巡省方俗,宣扬风化,荐拔淹滞,申达幽枉。孝悌力田,给以优复。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量加振济。义夫节妇,旌表门闾。高年之老,加其板授,并依别条,赐以粟帛。笃疾之徒给侍丁者,虽有侍养之名,曾无赒赡之实,明加检校,使得存养。若有名行显著,操履修洁,及学业才能,一艺可取,咸宜访采,将身入朝。所在州县,以礼发遣。其蠹政害人,不便于时者,使还之日,具录奏闻。
己酉,以吴州总管宇文为刑部尚书。
二月己卯,以尚书左仆射杨素为尚书令。
三月丁未,诏尚书令杨素、纳言杨达、将作大匠宇文恺营建东京,徙豫州郭下居民以实之。戊申,诏曰:‘听采舆颂,谋及黎庶,故能审政刑之得失。是知昧旦思治,欲使幽枉必达,彝伦有章。而牧宰任称朝委,苟为侥幸,以求考课,虚立殿最,不存理实。纲纪于是不理,冤屈所以莫申。关河重阻,无由自达。朕故建立东京,躬亲存问。今将巡历淮海,观省风俗。眷求谠言,徒繁词翰,而乡校之内,阙尔无闻,恇然夕惕,用劳兴寝。其民下有知州县官人政理苛刻,侵害百姓,背公徇私,不便于民者,听诣朝堂封奏。庶乎四聦以达,天下无冤。’又于皂涧营显仁宫,采海内奇禽异兽草木之类,以实园苑。徙天下富商大贾数万家于东京。
辛亥,发河南诸郡男女七百万开通济渠,自西苑引谷、洛水达于河,自板渚引河通于淮。庚申,遣黄门侍郎王弘、上仪同于士澄往江南采木,造龙舟、凤、黄龙、赤舰楼船等数万艘。
夏四月癸亥,大将军刘仲方击林邑破之。
五月庚戌,户部尚书、义丰侯韦冲卒。
六月甲子,荧惑入太微。
秋七月丁酉,制战亡之家,给复十年。丙午,滕王纶、卫王集并夺爵徙边。
闰七月甲子,以尚书令杨素为太子太师,安德王雄为太子太傅,河间王弘为太子太保。丙子,诏曰:
君民建国,教学为先,移风易俗,必自兹始。而言绝义乖,多历年代,进德修业,其道浸微。汉采坑焚之余,不绝如线;晋承板荡之运,扫地将尽。自时厥后,军国多虞,虽复黉宇时建,示同爱礼,函丈或陈,殆为虚器。遂使纡青拖紫,非以学优;制锦操刀,类多墙面。上陵下替,纲维不立,雅缺道消,实由于此。
朕纂承洪绪,思弘大训,将欲尊师重道,用阐厥繇,讲信脩睦,敦奖名教。方今区宇平壹,文轨攸同,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四海之中,岂无孝、秀。诸在家及见入学者,若有笃志好古,耽典悦礼,学行优敏,堪膺时务,所在采访,具以名闻。即当随其器能,擢以不次。若研精经术,未愿进仕,可依其艺业深浅,门荫高卑,虽未升朝,并量准给禄。庶夫恂恂善诱,不日成器,济济盈朝,何远之有。其国子等学,亦宜申明旧制,教习生徒,具为课试之法,以尽砥砺之道。
八月壬寅,上御龙舟幸江都,以左武卫大将军郭衍为前军,右武卫大将军李景为后军。文武官五品以上给楼船,九品以上给黄篾,舳舻相接,二百余里。
冬十月己丑,赦江、淮已南,扬州给复五年,旧总管内,给复三年。
十一月己未,以大将军崔仲方为礼部尚书。
二年春正月辛酉,东京成,赐监督者有差。以大理卿梁毗为刑部尚书。丁卯,遣十使,并省州县。
二月丙戌,诏尚书令杨素、吏部尚书牛弘、大将军宇文恺、内史侍郎虞世基、礼部侍郎许善心制定舆服。始备辇辂及五时副车。上常服皮弁,十有二琪。文官弁服,珮玉,五品已上,给犊车通幰,三公、亲王加油络。武官平巾帻,袴褶,三品已上,给瓟槊。下至胥吏,服色各有差。非庶人不得戎服。戊戌,置都尉官。
三月庚午,车驾发江都。先是,太府少卿何稠、太府丞云定兴盛修仪仗,于是课州县送羽毛。百姓求捕之,网罗被水陆,禽兽有堪氅毦之用者,殆无遗类。至是而成。
夏四月庚戌,上自伊阙,陈法驾,备千乘万骑,入于东京。辛亥,上御端门,大赦天下,免今年租赋。癸丑,以冀州刺史杨文思为民部尚书。
五月甲寅,金紫光禄大夫、兵部尚书李通坐事免。乙卯,诏曰:‘旌表先哲,式在飨祀,所以优礼贤能,显彰遗爱。朕永鉴前脩,尚想名德,何尝不兴叹九原,属怀千载。其自古以来贤人君子,有能树声立德,佐世匡时,博利殊功,有益于人者,并宜营立祠宇,以时致祭。坟垄之处,不得侵践。有司量为条式,称朕意焉。’
六月壬子,以尚书令、太子太师杨素为司徒。进封豫章王暕为齐王。
秋七月癸丑,以卫尉卿卫玄为工部尚书。庚申,制百官不得计考增级。必有德行功能,灼然显著者,擢之。壬戌,擢藩邸旧臣鲜于罗等二十七人,官爵有差。甲戌,皇太子昭薨。乙亥,上柱国、司徒、楚国公杨素薨。
八月辛卯,封皇孙倓为燕王,侗为越王,侑为代王。
九月乙丑,立秦王俊子浩为秦王。
冬十月戊子,以灵州刺史段文振为兵部尚书。
十二月庚寅,诏曰:‘前代帝王,因时创业,君民建国,礼尊南面。而历运推移,年代永久,丘垄残毁,樵牧相趋,茔兆堙芜,封树莫辨。兴言沦灭,有怆于怀。自古以来帝王陵墓,可给随近十户,蠲其杂役,以供守视。’
三年春正月癸亥,敕并州逆人已流配而逃亡者,所获之处,即宜斩决。丙子,长星竟天,出于东壁,二旬而止。是月,武阳郡上言河水清。
二月己丑,彗星见于东井,文昌,历大陵、五车、北河,入太微,扫帝座,前后百余日而止。
三月辛亥,车驾还京师。壬子,以大将军姚辩为左卫将军。癸丑,遣羽骑尉朱宽使于流求国。乙卯,河间王弘薨。
夏四月庚辰,诏曰:‘古者帝王观风俗,皆所以忧勤兆庶,安集遐荒。自蕃夷内附,未遑亲抚,山东经乱,须加存恤。今欲安辑河北,巡省赵、魏,所司依式。’甲申,颁律令,大赦天下,关内给复三年。壬辰,改州为郡。改度量衡,并依古式。改上柱国以下官为大夫。甲午,诏曰:
天下之重,非独理所安;帝王之功,岂一士之略。自古明君哲后,立政经邦,何尝不选贤与能,振拔淹滞。周称多士,汉号得人,尚想前风,载怀钦伫。朕负扆夙兴,冕旒待旦,引领岩谷,置以周行,冀与群才,共康庶绩。而汇茅寂漠,投竿罕至。岂美璞韬釆,未值良工;将介石在怀,确乎难拔?永鉴则哲,怃然兴叹。凡厥在位,譬诸股肱,若济巨川,义同舟烜。岂得保兹宠禄,晦尔所知,优游卒岁,甚非谓也。祁大夫之举善,良史以为至公;臧文仲之蔽贤,尼父讥其窃位。求诸往古,非无褒贬。宜思进善,用匡寡薄。
夫孝悌有闻,人伦之本;德行敦厚,立身之基。或节义可称,或操履清洁,所以激贪厉俗,有益风化。强毅正直,执宪不挠,学业优敏,文才美秀,并为廊庙之用,实乃瑚琏之资。才堪将略,则拔之以御侮;力有骁壮,则任之以爪牙。爰及一艺可取,亦宜采录;若众善毕举,与时无弃。以此求理,庶几非远。文武有职事者,五品已上,宜依令十科举人。有一于此,不必求备。朕当待以不次,随才升用。其见任九品已上官者,不在举送之限。
丙申,车驾北巡狩。丁酉,以刑部尚书宇文为礼部尚书。戊戌,敕百司不得践暴禾稼。其有须开为路者,有司计地所收,即以近仓酬赐,务从优厚。己亥,至赤岸泽,以太牢祭故太师李穆。
五月丁巳,突厥启民可汗遣子拓特勤来朝。戊午,发河北十余郡丁男,自太行山达于并州,以通驰道。丙寅,启民可汗遣其兄子毗黎伽特勤来朝。辛未,启民可汗使请自入塞奉迎舆驾,上不许。癸酉,有星孛于文昌,上将星常皆动摇。
六月辛巳,猎于连谷。丁亥,诏曰:
聿追孝飨,德莫至焉;崇建寝庙,礼之大者。然则质文异代,损益殊时。学灭坑焚,经典散逸,宪章湮坠,庙堂制度,师说不同。所以世数多少,莫能是正,连室异宫,亦无定准。
朕获奉祖宗,钦承景业,永惟严配,冀隆大典。于是询谋在位,博访儒术。咸以为高祖文皇帝受天明命,奄有区夏,拯群飞于四海,革雕弊于百王。恤狱缓刑,生灵皆遂其性;轻徭薄赋,比屋各安其业。芟夷宇宙,混壹车书。东渐西被,无思不服;南征北怨,俱荷来苏。驾毳乘风,历代所弗至;辫发左衽,声教所罕及。莫不厥角关塞,顿颡阙庭,译靡绝时,书无虚月。韬戈偃伯,天下晏如;嘉瑞休征,表里禔福。猗欤伟欤,无得而名者也。
朕又闻之,德厚者流光,理辨者礼缛。是以周之文、武,汉之高、光,其典章特立,谥号斯重。岂非缘情称述,即崇显之义乎。高祖文皇帝宜别建庙宇,以彰巍巍之德;仍遵月祭,用表蒸蒸之怀。有司以时创造,务合典制。又名位既殊,礼亦异等。天子七庙,事著前经;诸侯二昭,义有差降。故知以多为贵,王者之礼,今可依用,贻厥后昆。
戊子,次榆林郡。丁酉,启民可汗来朝。己亥,吐谷浑、高昌并遣使贡方物。甲辰,上御北楼,观渔于河,以宴百僚。
秋七月辛亥,启民可汗上表请变服,袭冠带。诏启民赞拜不名,在诸侯王上。甲寅,上于郡城东御大帐,其下备仪卫,建旌旗,宴启民及其部落三千五百人。奏百戏之乐,赐启民及其部落各有差。丙子,杀光禄大夫贺若弼、礼部尚书宇文、太常卿高颎。尚书左仆射苏威坐事免。发丁男百余万筑长城,西距榆林,东至紫河,二旬而罢,死者十五六。
八月壬午,车驾发榆林。乙酉,启民饰庐清道以候乘舆,帝幸其帐。启民奉觞上寿,宴赐极厚。上谓高丽使者曰:‘归语尔王,当早来朝见。不然者,吾与启民巡彼土矣。’皇后亦幸义城公主帐。己丑,启民可汗归蕃。癸巳,入楼烦关。壬寅,次太原,诏营晋阳宫。
九月己未,次济源,幸御史大夫张衡宅,宴享极欢。己巳,至于东都。壬申,以齐王暕为河南尹、开府仪同三司。癸酉,以户部尚书杨文思为纳言。
四年春正月乙巳,诏发河北诸郡男女百余万开永济渠,引沁水南达于河,北通涿郡。庚戌,百僚大射于允武殿。丁卯,赐城内居民米各十石。壬申,以太府卿元寿为内史令,鸿胪卿杨玄感为礼部尚书。癸酉,以工部尚书卫玄为右武候大将军,大理卿长孙炽为户部尚书。
二月己卯,遣司朝谒者崔毅使突厥处罗,致汗血马。
三月辛酉,以将作大匠宇文恺为工部尚书。壬戌,百济、倭、赤土、迦罗含国并遣使贡方物。乙丑,车驾幸五原,因出塞,巡长城。丙寅,遣屯田主事常骏使赤土,致罗罽。
夏四月丙午,以离石之汾源、临泉,雁门之秀容为楼烦郡。起汾阳宫。癸丑,以河内太守张定和为左屯卫大将军。乙卯,诏曰:‘突厥意利珍豆启民可汗率领部落,保附关塞,遵奉朝礼,思改戎俗。频入谒觐,屡有陈请,以毡墙毳幕,事穷荒陋,上栋下宇,愿同比屋。诚心恳切,朕之所重。宜于万寿戍置城造屋,其帷帐床褥以上,随事量给,务从优厚,称朕意焉。’
五月壬申,蜀郡获三足乌,张掖获玄狐,各一。
秋七月辛巳,发丁男二十余万筑长城,自榆林谷而东。乙未,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破吐谷浑于曼头、赤水。
八月辛酉,亲祠恒岳,河北道郡守毕集。大赦天下,车驾所经郡县,免一年租调。
九月辛未,征天下鹰师,悉集东京,至者万余人。戊寅,彗星出五车,扫文昌,至房而灭。辛巳,诏免长城役者一年租赋。
冬十月丙午,诏曰:‘先师尼父,圣德在躬,诞发天纵之姿,宪章文武之道,命世膺期,蕴兹素王。而颓山之叹,忽逾于千祀;盛德之美,不在于百代。永惟懿范,宜有优崇。可立孔子后为绍圣侯,有司求其苗裔,录以申上。’辛亥,诏曰:‘昔周王下车,首封唐虞之胤;汉帝承历,亦命殷周之后。皆所以褒立先代,宪章在昔。朕嗣膺景业,傍求雅训,有一弘益,钦若令典。以为周兼夏殷,文质大备;汉有天下,车书混一;魏晋沿袭,风流未远。并宜立后,以存继绝之义。有司可求其胄绪,列闻。’乙卯,颁新式于天下。
五年春正月丙子,改东京为东都。癸未,诏天下均田。戊子,上自东都还京师。己丑,制民间铁叉搭钩刃之类,皆禁绝之。太守每岁密上属官景迹。
二月戊戌,次于阌乡。诏祭古帝王陵及开皇功臣墓。庚子,制魏、周官,不得为荫。辛丑,赤土国遣使贡方物。戊申,车驾至京师。丙辰,宴耆旧四百人于武德殿,颁赐各有差。己未,上御崇德殿之西院,愀然不悦,顾谓左右曰:‘此先帝所居,实用增感,情所未安。于此院之西,别营一殿。’壬戌,制父母听随子之官。
三月己巳,车驾西巡河右。庚午,有司言武功男子史永遵与从父昆弟同居,上嘉之,赐物一百段,米二百石,表其门闾。乙亥,幸扶风旧宅。
夏四月己亥,大猎于陇西。壬寅,高丽、吐谷浑、伊吾并遣使来朝。乙巳,次狄道。党项羌来贡方物。癸亥,出临津关,度黄河,至西平,陈兵讲武。
五月乙亥,上大猎于拔延山,长围周亘二千里。庚辰,入长宁谷。壬午,度星岭。甲申,宴群臣于金山之上。丙戌,梁浩亹,御马度而桥坏,斩朝散大夫黄亘及督役者九人。吐谷浑主率众保覆袁川。帝分命内史元寿南屯金山,兵部尚书段文振北屯雪山,太仆卿杨义臣东屯琵琶峡,将军张寿西屯泥岭,四面围之。吐谷浑主伏允以数十骑遁出,遣其名王诈称伏允,保车我真山。壬辰,诏右屯卫大将军张定和往捕之,定和挺身挑战,为贼所杀。亚将柳武建击破之,斩首数百级。甲午,其仙头王穷蹙,率男女十余万口来降。
六月丁酉,遣左光禄大夫梁默、右翊卫将军李琼等追吐谷浑主,皆遇贼,死之。癸卯,经大斗拔谷,山路隘险,鱼贯而出,风霰晦暝,与后宫相失。士卒冻死者太半。丙午,次张掖。辛亥,诏诸郡学业该通,才艺优洽;膂力骁壮,超绝等伦;在官勤奋,堪理政事;立性正直,不避强御:四科举人。壬子,高昌王麹伯雅来朝。伊吾吐屯设等献西域数千里之地,上大悦。癸丑,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四郡。丙辰,上御观风行殿,盛陈文物,奏九部乐,设鱼龙曼延,宴高昌王、吐屯设于殿上,以宠异之。其蛮夷陪列者,三十余国。戊午,大赦天下。开皇已来流配,悉放还乡。晋阳逆党,不在此例。陇右诸郡,给复三年。
秋七月丁卯,置马牧于青海渚中,以求龙种,无效而止。
九月癸未,车驾入长安。
冬十月癸亥,诏曰:‘优德尚齿,载之典训;尊事乞言,义彰胶序。鬻熊为师,无取筋力;方叔元老,克壮其猷。朕永言稽古,用求至理,是以庞眉黄发,更令收叙,务简秩优,无亏药饵,庶等卧理,伫其弘益。今岁耆老赴集者,可于近郡处置。年七十已上,疾患沈滞不堪居职,即给赐帛,送还本郡。其官至七品以上者,量给禀以终厥身。’
十一月丙子,车驾幸东都。
六年春正月癸亥朔,旦,有盗数十人,皆素冠练衣,焚香持华,自称弥勒佛,入自建国门,监门者皆稽首。既而夺卫士仗,将为乱,齐王暕遇而斩之。于是都下大索,与相连坐者千余家。丁丑,角抵大戏于端门街,天下奇伎异艺毕集,终月而罢。帝数微服往观之。己丑,倭国遣使贡方物。
二月乙巳,武贲郎将陈棱、朝请大夫张镇州击流求破之,献俘万七千口,颁赐百官。乙卯,诏曰:‘夫帝图草创,王业艰难,咸依股肱,协同心德,用能救厥颓运,克膺大宝。然后畴庸茂赏,开国承家,誓以山河,传之不朽。近代凋丧,四海未壹,茅土妄假,名实相乖,历兹永久,莫能惩革。皇运之初,百度伊始,犹循旧贯,未暇改作。今天下交泰,文轨攸同,宜率遵先典,永垂大训。自今已后,唯有功勋,乃得赐封,仍令子孙承袭。’丙辰,改封安德王雄为观王,河间王子庆为郇王。庚申,征魏、齐、周、陈乐人,悉配太常。
三月癸亥,幸江都宫。甲子,以鸿胪卿史祥为左骁卫大将军。
夏四月丁未,宴江、淮已南父老,颁赐各有差。
六月辛卯,室韦、赤土并遣使贡方物。壬辰,雁门贼帅尉文通,聚众三千,保于莫壁谷,遣鹰扬杨伯泉击破之。甲寅,制江都太守,秩同京尹。
冬十月壬申,刑部尚书梁毗卒。壬子,户部尚书、银青光禄大夫长孙炽卒。
十二月己未,左光禄大夫、吏部尚书牛弘卒。辛酉,朱崖人王万昌举兵作乱,遣陇西太守韩洪讨平之。
七年春正月壬寅,左武卫大将军、光禄大夫、真定侯郭衍卒。
二月己未,上升钓台,临杨子津,大宴百僚,颁赐各有差。庚申,百济遣使朝贡。乙亥,上自江都御龙舟入通济渠,遂幸于涿郡。壬午,诏曰:‘武有七德,先之以安民;政有六本,兴之以教义。高丽亏失藩礼,将欲问罪辽左,恢宣胜略。虽怀伐国,仍事省方。今往涿郡,巡抚民俗。其河北诸郡及山西、山东年九十已上,版授太守;八十者,授县令。
三月丁亥,右光禄大夫、左屯卫大将军姚辩卒。
夏四月庚午,幸涿郡之临朔宫。
五月戊子,以武威太守樊子盖为民部尚书。
秋,大水,山东、河南漂没三十余郡,民相卖为奴婢。
冬十月乙卯,底柱山崩,偃水逆流数十里。戊午,以东平太守吐万绪为左屯卫大将军。
十二月己未,突厥处罗多利可汗来朝,帝大悦,接以殊礼。于时,辽东战士及馈运者填咽于道,昼夜不绝。苦役者,始为群盗。甲子,敕都尉、鹰扬与郡县相知追捕,随获斩决之。
八年春正月辛巳,大军集于涿郡。以兵部尚书段文振为左候卫大将军。壬午,下诏曰:
天地大德,降繁霜于秋令;圣哲至仁,著兵甲于刑典。故知造化之有肃杀,义在无私;帝王之用干戈,盖非获已。版泉、丹浦,莫匪龚行;取乱覆昏,咸由顺动。况乎甘野誓师,夏开承大禹之业;商郊问罪,周发成文王之志。永监载籍,属当朕躬。
粤我有隋,诞膺灵命。兼三才而建极,一六合而为家。提封所渐,细柳、蟠桃之外;声教爰暨,紫舌、黄枝之域。远至迩安,罔弗和会,功成理定,于是乎在。而高丽小丑,迷昏不恭,崇聚勃、碣之间,荐食辽、濊之境。虽复汉、魏诛夷,巢窟暂扰,乱离多阻,种落还集。萃川薮于前代,播实繁以迄今。眷彼华壤,翦为夷类。历年永久,恶稔既盈;天道祸淫,亡征已兆。乱常败德,非可胜图;掩慝怀奸,唯日不足。移告之严,未尝面受;朝觐之礼,莫肯躬亲。诱纳亡叛,不知纪极,充斥边垂,亟劳烽候。关柝以之不静,生人为之废业。在昔薄伐,已漏天网。既缓前禽之戮,未即后服之诛。曾不怀恩,翻其长恶。乃兼契丹之党,虔刘海戍;习鞨靺之服,侵轶辽西。又青丘之表,咸脩职贡,碧海之滨,同禀正朔,遂复寇攘琛賮,遏绝往来,虐及弗辜,诚而遇祸。轺轩奉使,爰暨海东,旌节所次,途经藩境,而拥塞道路,拒绝王人。无事君之心,岂为臣之礼?此而可忍,孰不可容!且法令苛酷,赋敛烦重。强臣豪族,咸执国均,朋党比周,以之成俗。贿货如市,冤枉莫申。重以仍岁灾凶,比屋饥馑,兵戈不息,徭役无期。力竭转输,身填沟壑。百姓愁苦,爰谁适从。境内哀惶,不胜其弊。回面内向,各怀性命之图;黄发稚齿,咸兴酷毒之叹。省俗观风,爰届幽朔,吊人问罪,无俟再驾。亲总六师,用申九伐。拯厥阽危,协从天意;殄兹逋秽,克嗣先谟。
今宜授律启行,分麾届路,掩勃澥而雷震,及夫余以电扫。比戈按甲,俟誓而后行;三令五申,必胜而后战。左第一军可镂方道,第二军可长岑道,第三军可海冥道,第四军可盖马道,第五军可建安道,第六军可南苏道,第七军可辽东道,第八军可玄菟道,第九军可扶余道,第十军可朝鲜道,第十一军可沃沮道,第十二军可乐浪道;右第一军可黏蝉道,第二军可含资道,第三军可浑弥道,第四军可临屯道,第五军可候城道,第六军可提奚道,第七军可踏顿道,第八军可肃慎道,第九军可碣石道,第十军可东道,第十一军可带方道,第十二军可襄平道。凡此众军,先奉庙略,络绎引途,总集平壤。莫非如豺如貔之勇,百战百胜之雄。顾眄则山岳倾颓,叱咤则风云腾郁。腹心攸同,爪牙斯在。朕躬驭元戎,为其节度。涉辽而东,循海之右。解倒悬于遐裔,问疾苦于遗黎。其外轻赍游阙,随机赴响,卷甲衔枚,出其不意。又沧海道军,舟舻千里,高颿电逝,巨舰云飞。横断沮江,迳造平壤。岛屿之望斯绝,坎井之路已穷。其余被发左衽之人,控弦待发;微、卢、彭、濮之旅,不谋同辞。杖顺临逆,人百其勇,以此众战,势等摧枯。
然则王者之师,义存止杀;圣人之教,必也胜残。天罚有罪,本在元恶;人之多辟,胁从罔理。若高元泥首辕门,自归司寇,即解䌸焚榇,弘之以恩。其余臣人,愿归朝奉化,咸加慰抚,各安生业,随才任用,无隔夷夏。营垒所次,务在整肃,刍荛有禁,秋毫勿犯。以布恩宥,以喻祸福。若其同恶相济,抗拒官军,国有常刑,俾无遗类。明加晓示,称朕意焉。总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号二百万,其馈运者倍之。癸未,第一军发,终四十日,引师乃尽。旌旗亘千里,近古出师之盛,未之有也。乙未,以右候卫大将军卫玄为刑部尚书。甲辰,内史令元寿卒。
二月甲寅,诏曰:‘朕观风燕裔,问罪辽滨,文武协力,爪牙思奋,莫不执锐勤王,舍家从役。罕蓄仓廪之资,兼捐播殖之务。朕所以夕惕愀然,虑其匮乏。虽复素饱之众,情在忘私;悦使之徒,宜从其厚。诸行从一品以下佽飞募人以上家口,郡县宜数存问。若有粮食乏少,皆赈给之。或虽有田畴,贫弱不能自耕种,可于多丁富室,劝课相助。使夫居者有敛积之丰,行役无顾后之虑。’壬戌,司空、京兆尹、光禄大夫、观王雄薨。
三月辛卯,兵部尚书、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卒。癸巳,上御师。甲午,临戎于辽水桥。戊戌,大军为贼所拒,不果济。右屯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麦铁杖、武贲郎将钱士雄、孟金叉等皆死之。甲午,车驾度辽,大战于东岸,击贼破之,进围辽东。乙未,大顿。见二大鸟,高丈余,皓身朱足,游泳自若,上异之,命工图写,并立铭颂。
五月壬午,纳言杨达卒。于时,诸将各奉旨,不敢赴机。既而高丽各固城守,攻之不下。
六月己未,幸辽东,责怒诸将,止城西数里,御六合城。
七月壬午,宇文述等败绩于萨水,右屯卫将军辛世雄死之。九军并陷,师奔还,亡者千余骑。癸卯,班师。
九月庚辰,上至东都。己丑,诏:‘军国异容,文武殊用,匡危拯难,则霸德攸兴;化人成俗,则王道斯贵。时当拨乱,屠贩可以登朝;世属隆平,经术然后升仕。丰都爰肇,儒服无预于周行;建武之朝,功臣不参于吏职。自三方未一,四海交争,不遑文教,唯尚武功。设官分职,罕以才授,班朝理人,乃由勋叙。莫非拔足行阵,出自勇夫。学之道,既所不习;政事之方,故亦无取。是非暗于在己,威福专于下吏。贪冒货贿,不知纪极,蠹政害民,实由于此。自今已后,诸授勋官者,并不得回授文武职事。庶遵彼更张,取类于调瑟;求诸名制,不伤于美锦。若吏部辄拟用者,御史即宜纠弹。’
冬十月甲寅,工部尚书宇文恺卒。
十一月己卯,以宗女华容公主嫁于高昌王。辛巳,光禄大夫韩寿卒。甲申,败将宇文述、于仲文等除名为民,斩尚书右丞刘士龙以谢天下。
是岁,大旱疫,人多死,山东尤甚。密诏江、淮南诸郡,阅视民间童女姿质端丽者,每岁贡之。
九年春正月丁丑,征天下兵,募民为骁果,集于涿郡。壬午,贼帅杜彦永、王润等陷平原郡,大掠而去。辛卯,置折冲、果毅、武勇、雄武等郎将官,以领骁果。乙未。平原李德逸聚众数万,称阿舅贼,劫掠山东。灵武白榆妄称奴贼,劫掠牧马,北连突厥,陇右多被其患。遣将军范贵讨之,连年不能克。戊戌,大赦。己亥,遣代王侑、刑部尚书卫玄镇京师。辛丑,以右骁卫将军李浑为右骁卫大将军。
二月己未,济北人韩进洛聚众数万为群盗。壬午,复宇文述等官爵,又征兵讨高丽。
三月丙子,济北人孟海公起兵为盗,众至数万。丁丑,发丁男十万城大兴。戊寅,幸辽东。以越王侗、工部尚书樊子盖镇东都。庚子,北海人郭方预聚徒为贼,自号卢公,众至三万,攻陷郡城,大掠而去。
夏四月庚午,车驾度辽。壬申,遣宇文述、杨义臣趣平壤城。
五月丁丑,荧惑入南斗。己卯,济北人甄宝车聚众万余,寇掠城邑。
六月乙巳,礼部尚书杨玄感反于黎阳。丙辰,玄感逼东都。河南赞理裴弘策拒之,反为贼所败。戊辰,兵部侍郎斛斯政奔于高丽。庚午,上班师。高丽犯后军,敕右武卫大将军李景为后拒,遣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候卫将军屈突通等驰传发兵,以讨玄感。
秋七月己卯,令所在发人城县府驿。癸未,余杭人刘元进举兵反,众至数万。
八月壬寅,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等破杨玄感于阌乡,斩之,余党悉平。癸卯,吴人朱燮、晋陵人管崇拥众十万余,自称将军,寇江左。甲辰,制骁果之家,蠲免赋役。丁未,诏郡县城去道过五里已上者,徙就之。戊申,制盗贼籍没其家。乙卯,贼帅陈瑱等三万,攻陷信安郡。辛酉,司农卿、光禄大夫、葛国公赵元淑以罪伏诛。
九月己卯,济阴人吴海流、东海人彭孝才并举兵为盗,众数万。庚辰,贼帅梁慧尚聚众四万,陷苍梧郡。甲午,车驾次上谷,以供费不给,上大怒,免太守虞荷等官。丁酉,东阳人李三儿、向但子举兵作乱,众至万余。闰月己巳,幸博陵。庚午,上谓侍臣曰:‘朕昔从先朝,周旋于此,年甫八岁。日月不居,倏经三纪,追惟曩昔,不可复希。’言未卒,流涕呜咽。侍卫者皆泣下沾襟。
冬十月丁丑,贼帅吕明星率众数千围东郡,武贲郎将费青奴击斩之。乙酉,诏曰:‘博陵昔为定州,地居冲要,先王历试所基,王化斯远。故以道冠豳风,义高姚邑。朕巡抚氓庶,爰届兹邦,瞻望郊廛,缅怀敬止。思所以宣播庆泽,覃被下人,崇纪显号,式光令绪。可改博陵为高阳郡,赦境内死罪以下,给复一年。’于是召高祖时故吏,皆量才授职。壬辰,以纳言苏威为开府仪同三司。
朱燮、管崇推刘元进为天子,遣将军吐万绪、鱼俱罗讨之,连年不能克。齐人孟让、王薄等众十余万,据长白山,攻剽诸郡。清河贼张金称众各数万,勃海贼帅格谦,自号燕王,孙宣雅自号齐王,众各十万,山东苦之。丁亥,以右候卫将军郭荣为右候卫大将军。
十一月己酉,右候卫将军冯孝慈讨张金称于清河,反为所败,孝慈死之。
十二月甲申,车裂杨玄感弟朝散大夫积善及党与十余人,仍焚而扬之。丁亥,扶风人向海明举兵作乱,称皇帝,建元白乌。遣太仆卿杨义臣击破之。
十年春正月甲寅,以宗女为信义公主,嫁于突厥曷娑那可汗。
二月辛未,诏百僚议伐高丽,数日无敢言者。戊子,诏曰:‘竭力王役,致身戎事,咸由徇义,莫匪勤诚。委命草芥,暴骸原野,兴言念之,每怀愍恻。往年问罪,将届辽滨,庙筭胜略,具有进止。而谅昏凶,罔识成败;高颎愎狠,本无智谋。临三军犹儿戏,视人命如草芥,不遵成规,坐贻挠退。遂令死亡者众,不及埋藏。今宜遣使人,分道收葬。设祭于辽西郡,立道场一所。恩加泉壤,庶弭穷魂之冤;泽及枯骨,用弘仁者之惠。’辛卯,诏曰:
黄帝五十二战,成汤二十七征,方乃德施诸侯,令行天下。卢芳小盗,汉祖尚且亲戎;隗嚣余烬,光武犹自登陇。岂不欲除暴止戈,劳而后逸者哉。
朕纂承宝业,君临天下,日月所照,风雨所霑,孰非我臣,独隔声教。蕞尔高丽,僻居荒裔,鸱张狼噬,侮慢不恭,抄窃我边垂,侵逼我城镇。是以去岁出军,问罪辽、碣,殪长虵于玄菟,戮封豕于襄平。扶余众军,风驰电逝,追奔逐北,径逾𬇙水。沧海舟楫,冲贼腹心,焚其城郭,污其宫室。高元伏锧泥首,送款军门。寻请入朝,归罪司寇。朕以许其改过,乃诏班师。
而长恶靡悛,宴安鸩毒。此而可忍,孰不可容。便可分命六师,百道俱进。朕当亲执武节,临御诸军,秣马丸都,观兵辽水,顺天诛于海外,拯穷民于倒悬。征伐以正之,明德以诛之,止除元恶,余无所问。若有识存亡之分,悟安危之机,翻然北首,自求多福。必其同恶相济,抗拒王师,若火燎原,刑兹无赦。有司便宜宣布,咸使知闻。
丁酉,扶风人唐弼举兵反,众十万,推李弘为天子,自称唐王。
三月壬子,行幸涿郡。癸亥,次临渝宫,亲御戎服,祃祭黄帝,斩叛军者以衅鼓。
夏四月辛未,彭城贼张大彪聚众数万,保县薄山为盗,遣榆林太守董纯击破斩之。甲午,车驾次北平。
五月庚子,诏举郡孝悌廉洁各十人。壬寅,贼帅宋世谟陷琅邪。庚申,延安人刘迦论举兵反,自称皇王,建元大世。
六月辛未,贼帅郑文雅、林宝护等众三万,陷建安郡,太守杨景祥死之。
秋七月癸丑,车驾次怀远镇。乙卯,曹国遣使贡方物。甲子,高丽遣使请降,囚送斛斯政。上大悦。
八月己巳,班师。右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郑荣卒。
冬十月丁卯,上至东都。己丑,还京师。
十一月丙申,支解斛斯政于金光门外。乙巳,有事于南郊。己酉,贼帅司马长安破长平郡。乙卯,离石胡刘苗王举兵反,自称天子,以其第六儿为永安王,众至数万。将军潘长文讨之,不能克。是月,贼帅王德仁拥众数万,保林虑山为盗。
十二月壬申,上如东都,其日大赦天下。戊子,入东都。庚寅,贼帅孟让众十余万,据都梁宫。遣江都丞王世充击破之,尽虏其众。
十一年春正月甲午朔,宴百僚。突厥、新罗、靺鞨、毕大辞、诃咄、傅越、乌那曷、波腊、吐火罗、俱虑建、忽论、靺鞨、诃多、沛汗、龟兹、疏勒、于阗、安国、曹国、何国、穆国、毕、衣密、失范延、伽折、契丹等国,并遣使朝贡。戊戌,武贲郎将高建毗破贼帅颜宣政于齐郡,虏男女数千口。乙卯,大会蛮夷,设鱼龙曼延之乐,颁赐各有差。
二月戊辰,贼帅杨仲绪等率众万余攻北平,滑公李景破斩之。庚午,诏曰:‘设险守国,著自前经;重门御暴,事彰往策。所以宅土宁邦,禁邪固本。而近代战争,居人散逸,田畴无伍,郛郭不修。遂使游惰实繁,寇攘未息。今天下平一,海内晏如,宜令人悉城居,田随近给。使强弱相容,力役兼济,穿窬无所厝其奸宄,雚蒲不得聚其逋逃。有司具为事条,务令得所。’丙子,王须拔反,自称漫天王,国号燕,贼帅魏刀儿自称历山飞,众各十余万,北连突厥,南寇赵。
三月丁酉,杀右骁卫大将军光禄大夫郕公李浑、将作监光禄大夫李敏,并族灭其家。癸卯,贼帅司马长安破西河。己酉,幸太原,避暑汾阳宫。
秋七月己亥,淮南人张起绪举兵为盗,众至三万。辛丑,光禄大夫、右御卫大将军张寿卒。
八月乙丑,巡北塞。戊辰,突厥始毕可汗率骑数十万,谋袭乘舆,义成公主遣使告变。壬申,车驾驰幸雁门。癸酉,突厥围城,官军频战不利。上大惧,欲率精骑溃围而出,民部尚书樊子盖固谏,乃止。齐王暕以后军保于崞县。甲申,诏天下诸郡募兵,于是守令各来赴难。九月甲辰,突厥解围而去。丁未,曲赦太原、雁门死罪已下。
冬十月壬戌,上至于东都。丁卯,彭城人魏骐𬴊聚众万余为盗,寇鲁郡。壬申,贼帅卢明月聚众十余万,寇陈、汝间。东海贼李子通拥众度淮,自号楚王,建元明政,寇江都。
十一月乙卯,贼帅王须拔破高阳郡。
十二月戊寅,有大流星如斛,坠明月营,破其冲车。庚辰,诏民部尚书樊子盖发关中兵,讨绛郡贼敬盘陁、柴保昌等,经年不能克。谯郡人朱粲拥众数十万寇荆、襄,僭称楚帝,建元昌达。汉南诸郡,多为所陷焉。
十二年春正月甲午,雁门人翟松柏起兵于灵丘,众至数万,转攻傍县。
二月己未,真腊遣使贡方物。甲子夜,有二大鸟似雕,飞入大业殿,止于御幄,至明而去。癸亥,东海贼卢公暹率众万余,保于苍山。
夏四月丁巳,显阳门灾。癸亥,魏刀儿所部将甄翟儿号历山飞,众十万,转寇太原。将军潘长文讨之,反为所败,长文死之。
五月丙戌朔,日有蚀之,既。癸巳,大流星殒于吴郡,为石。壬午,上于景华宫征求萤火,得数斛,夜出游山而放之,光遍岩谷。
秋七月壬戌,民部尚书、光禄大夫、济北公樊子盖卒。甲子,幸江都宫,以越王侗、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检校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卢楚等总留守事。奉信郎崔民象以盗贼充斥,于建国门表谏不宜巡幸,上大怒,先解其颐,乃斩之。戊辰,冯翊人孙华自号总管,举兵为盗。高凉通守洗彻举兵作乱,岭南溪洞多应之。己巳,荧惑守羽林,月余乃退。车驾次氾水,奉信郎王爱仁以盗贼日盛,谏上,请还西京,上怒,斩之而行。
八月乙巳,贼帅赵万海众数十万,自恒山寇高阳。壬子,有大流星如斗,出王良、阁道,声如坏墙。癸丑,大流星如瓮,出羽林。
九月丁酉,东海人杜伏威、扬州沈觅敌等作乱,众至数万,右御卫将军陈棱击破之。戊午,有二枉矢,出北斗魁,委曲虵形,注于南斗。壬戌,安定人荔非世雄杀临泾令,举兵作乱,自号将军。
冬十月己丑,开府仪同三司、左翊卫大将军、光禄大夫、许公宇文述薨。
十二月癸未,鄱阳贼操天成举兵反,自号元兴王,建元始兴,攻陷豫章郡。乙酉,以右翊卫大将军来护为开府仪同三司,行左翊卫大将军。壬辰,鄱阳人林士弘自称皇帝,国号楚,建元太平,攻陷九江、庐陵郡。唐公破甄翟儿于西河,虏男女千口。
十三年春正月壬子,齐郡贼杜伏威率众度淮,攻陷历阳郡。丙辰,勃海贼窦建德设坛于河间之乐寿,自称长乐王,建元丁丑。辛巳,贼帅徐圆朗率众数千破东平郡。弘化人到仚成聚众万余人为盗,傍郡苦之。
二月壬午,朔方人梁师都杀郡丞唐世宗,据郡反,自称大丞相。遣银青光禄大夫张世隆击之,反为所败。戊子,贼帅王子英破上谷郡。己丑,马邑校尉刘武周杀太守王仁恭,举兵作乱,北连突厥,自称定杨可汗。庚寅,贼帅李密、翟让等陷兴洛仓。越王侗遣武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崱击之,反为所败,死者十五六。庚子,李密自号魏公,称元年,开仓以赈群盗,众至数十万。河南诸郡,相继皆陷焉。壬寅,刘武周破武贲郎将王智辩于桑干镇,智辩死之。
三月戊午,庐江人张子路举兵反,遣右御卫将军陈棱讨平之。丁丑,贼帅李通德众十万寇庐江,左屯卫将军张镇州击破之。
夏四月癸未,金城校尉薛举率众反,自称西秦霸王,建元秦兴,攻陷陇右诸郡。己丑,贼帅孟让夜入东都外郭,烧丰都市而去。癸巳,李密陷回洛东仓。丁酉,贼帅房宪伯陷汝阴郡。是月,光禄大夫武贲郎将裴仁基、淮阳太守赵佗等,并以众叛归李密。
五月辛酉夜,有流星如瓮,坠于江都。甲子,唐公起义师于太原。丙寅,突厥数千寇太原,唐公击破之。
秋七月壬子,荧惑守积尸。丙辰,武威人李轨举兵反,攻陷河西诸郡,自称凉王,建元安乐。
八月辛巳,唐公破武牙郎将宋老生于霍邑,斩之。
九月己丑,帝括江都人女、寡妇以配从兵。是月,武阳郡丞元宝藏以郡叛归李密,与贼帅李文相攻陷黎阳仓。彗星见于营室。
冬十月丁亥,太原阳世洛聚众万余人,寇掠城邑。丙申,罗令萧铣以县反,鄱阳人董景珍以郡反,迎铣于罗县,号为梁王,攻陷傍郡。戊戌,武贲郎将高毗败济北郡贼甄宝车于剺山。
十一月丙辰,唐公入京师,辛酉,遥尊帝为太上皇,立代王侑为帝,改元义宁。
上起宫丹杨,将逊于江左。有乌鹊来巢幄帐,驱不能止,荧惑犯太微,有石自江浮入于杨子,日光四散如流血,上甚恶之。二年三月,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武贲郎将司马德戡、元礼、监门直阁裴虔通、将作少监宇文智及、武勇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景、内史舍人元敏、符玺郎李覆、牛方裕、千牛左右李孝本、弟孝质、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等,以骁果作乱,入犯宫闱,上崩于温室,时年五十。萧后令宫人撤床箦为棺,以埋之。化及发后,右御卫将军陈棱奉梓宫于成象殿,葬吴公台下。发敛之始,容貌若生,众咸异之。大唐平江南之后,改葬雷塘。
初,上自以蕃王,次不当立,每矫情饰行,以钓虚名,阴有夺宗之计。时高祖雅重文献皇后,而性忌妾媵,皇太子勇内多嬖幸,以此失爱。帝后庭有子皆不育之,示无私宠,取媚于后。大臣用事者,倾心与交。中使至第,无贵贱,皆曲承颜色,申以厚礼。婢仆往来者,无不称其仁孝。又常私入宫掖,密谋于文献后。杨素等因机构扇,遂成废立。
自高祖大渐暨谅暗之中,蒸淫无度。山陵始就,即事巡游。以天下承平日久,士马全盛,慨然慕秦皇、汉武之事。乃盛理宫室,穷极侈靡。召募行人,分使绝域,诸蕃至者,厚加礼赐;有不恭命,以兵击之。盛兴屯田于玉门、柳城之外。课天下富室分道市武马,疋直十余万,富强坐是而冻馁者,十家而九。性多诡谲,所幸之处,不欲人知,每幸之所,辄数道置顿。四海珍羞殊味,水陆必备焉。求市者无远不至。郡县官人,竞为献食,丰厚者进擢,疏俭者获罪。奸吏侵渔,内外虚竭,头会箕敛,人不聊生。
于时,军国多务,日不暇给。帝方骄怠,恶闻政事,冤屈不理,奏请罕决。又猜忌臣下,无所专任,朝臣有不合意者,必构其罪而族灭之。高颎、贺若弼先皇心膂,参谋帷幄;张衡、李金才藩邸惟旧,绩著经纶。恶其直道,忌其正议,求其无形之罪,加以丹颈之戮。其余事君尽礼,謇謇匪躬,无辜无罪,横受夷戮者,不可胜纪。政刑弛紊,贿货公行,莫敢有言,道路以目。六军不息,百役繁兴,行者不归,居者失业,人饥相食,邑落为墟,上弗之恤也。
东西行幸,靡有定居,每以供费不给,逆收数年之赋。所至,唯与后宫流连耽湎,惟日不足。招迎姥媪,朝夕共肆丑言。又引少年,令与宫人秽乱。不轨不逊,以为娱乐。
区宇之内,盗贼蜂起,劫掠从官,屠陷城邑。近臣互相掩蔽,皆隐贼数,不以实对。或有言贼多者,辄大被诘责。各求苟免,上下相蒙。每出师徒,败亡相继。战士尽力,不加赏赐;百姓无辜,咸受屠戮。蒸庶积怨,天下土崩,至于就禽,而犹未之寤也。
恭皇帝讳侑,元德太子之子也。母曰韦妃。性聦敏,有气度。大业三年,立为陈王。后数载,徙为代王。及炀帝亲征辽东,令于京师总留事。十一年,从幸晋阳,拜太原太守,寻镇京师。义兵入长安,尊炀帝为太上皇,奉帝纂业。
义宁元年,十一月壬戌,上即皇帝位于大兴殿。诏曰:‘王道丧乱,天步不康,属之于朕,逢此百罹。襁褓之岁,夙遭悯凶;孺子之辰,太上播越。兴言感动,实疚于怀。太尉唐公,膺期作宰,纠合义兵,翼戴皇室。爰奉明诏,弼予幼冲,显命光临,天威咫尺。对扬尊号,悼心失图,一人在远,三让不遂,僶俛南面,厝身无所。苟利社稷,莫敢或违,俯从群议,奉遵圣旨。可大赦天下。改大业十三年为义宁元年。十一月十六日昧爽以前,大辟罪已下,皆赦除之;常赦所不免者,不在赦限。’
甲子,以光禄大夫、大将军、太尉唐公为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尚书令、大丞相,进封唐王。丙寅,诏曰:‘朕惟孺子,未出深宫,太上远巡,追踪穆满。时逢多难,委当尊极,辞不获免,恭己临朝。若涉大川,罔知所济,民之情伪,曾未之闻。赖股肱戮力,上宰贤良,匡佐冲人,辅其不逮。军国机务,事无大小,文武设官,位无贵贱,宪章赏罚,咸归相府。庶绩其凝,责成斯属。’己巳,以唐王子陇西公建成为唐国世子;敦煌公为京兆尹,改封秦公;元吉为齐公。太原置镇北府。乙亥,张掖康老和举兵反。
十二月癸未,薛举自称天子,寇扶风,秦公为元帅击破之。丁亥,桂阳人曹武彻举兵反,建元通圣。丁酉,义师禽骁卫大将军屈突通于阌乡。乙巳,贼帅张善安陷庐江郡。
二年春正月丁未,诏唐王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前后羽葆鼓吹。壬戌,将军王世充为李密所败,河内通守孟善谊、武贲郎将王辨、杨威、刘长恭、梁德、董智通皆死之。庚戌,河阳郡尉独孤武都降于李密。
三月丙辰,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弑太上皇于江都宫,右御卫将军独孤盛死之,齐王暕、赵王杲、燕王倓、右翊卫大将军宇文协、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给事郎许善心皆遇害。化及立秦王浩为帝,自称大丞相,朝士文武,皆受其官爵。光禄大夫宿公麦才、折冲郎将朝请大夫沈光同谋讨贼,夜袭化及营,反为所害。戊辰,诏唐王备九锡之礼,加玺绂、远游冠、绿綟绶,位在诸侯王上。唐国置丞相已下,一依旧式。
五月乙巳朔,诏唐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金根车,驾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车,舞八佾,设锺虡宫县。王后、王子、王女爵命之号,一遵旧典。
戊午,诏曰:‘天祸隋国,大行太上皇遇盗江都。悯予小子,哀号永感,仰惟荼毒,仇复靡申。相国唐王膺期命世,扶危拯溺,自北徂南,东征西怨。总九合于一匡,决百胜于千里。纠率夷夏,大庇氓黎,保乂朕躬,繄王是赖。德侔造化,功格苍旻,兆庶归心,历数斯在,屈为人臣,载违天命。当今九服崩离,三灵改卜,大运去矣,请避贤路。私僮命驾,须归藩国。予本代王,及予而代,天之所废,岂期如是。庶凭稽古之圣,以诛四凶;幸值惟新之恩,预充三恪。雪冤耻于皇祖,守禋祀为孝孙,朝闻夕殒,及泉无恨。今遵故事,逊于旧邸。庶官群辟,改事唐朝。宜依前典,趣上尊号。若释重负,感泰兼怀。假手真人,俾除丑逆。’仍敕有司,凡有表奏,皆不得以闻。是日,上逊位于大唐。以为酅国公。武德二年夏五月崩,时年十五。
史臣曰:炀帝爰在弱龄,早有志尚,南平吴会,北却匈奴,昆弟之中,独着声绩。于是矫情饰貌,肆厥奸回,故得献后锺心,文皇革虑。天方肇乱,遂升储两。践峻极之荣基,承丕显之休命。地广三代,威振八纮。单于顿颡,越常重译。赤仄之泉,流溢于都内;红腐之粟,充积于塞下。
负其富强之资,思逞无厌之欲。狭殷周之制度,尚秦汉之规摹。恃才矜己,傲狠明德。内怀险躁,外示凝简。盛冠服以塞其奸,除谏官以掩其过。淫荒无度,法令滋彰,教绝四维,刑参五虐。诛锄骨肉,屠劓忠良。受赏者莫见其功,为戮者莫闻其罪。骄怒之兵屡动,土木之功不息。频出朔方,三驾辽左。旌旗万里,征税百端。猾吏侵渔,人弗堪命。乃急令暴赋以扰之,严刑峻法以临之,甲兵威武以董之,自是海内骚然,无聊生矣。
俄而玄感肇黎阳之乱,匈奴有雁门之围,天子方弃中土,远之扬、越。奸宄乘衅,强弱相陵,关梁闭而不通,皇舆往而莫返。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流离道路,转死沟壑,十七八焉。于是相聚雚蒲,猬毛而起,大则跨州连郡,称帝称王;小则千百为群,攻城剽邑。流血成川泽,死人如乱麻,炊者不及析骸,食者不遑易子。茫茫九土,并为麋鹿之场;黔黎,俱充虵豕之饵。四方万里,简书相续。犹谓鼠窃狗盗,不足为虞,上下相蒙,莫肯念乱。振蜉蝣之羽,穷长夜之乐。土崩鱼烂,贯盈恶稔。普天之下,莫匪仇雠;左右之人,皆为敌国。
终然不悟,同彼望夷,遂以万乘之尊,死于疋夫之手。亿兆靡感恩之士,九牧无勤王之师。子弟同就诛夷,骸骨弃而莫掩。社稷颠陨,本枝殄绝。自肇有书契,以迄于兹,宇宙崩离,生灵涂炭,丧身灭国,未有若斯之甚也。书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传曰:‘吉凶由人,妖不妄作。’又曰:‘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观隋室之存亡,斯言有征矣。
恭帝年在幼冲,遭家多难。一人失德,四海土崩,群盗蜂起,豺狼塞路,南巢遂往,流彘不归。既锺百六之期,躬践数终之运,讴歌有属,笙锺变响,虽欲不遵尧、舜之迹,庸可得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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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三‧列传第一  后妃上  魏神元皇后窦氏 文帝皇后封氏 桓皇后惟氏 平文皇后王氏 昭成皇后慕容氏 献明皇后贺氏 道武皇后慕容氏 道武宣穆皇后刘氏 明元昭哀皇后姚氏 明元密皇后杜氏 窦氏太武皇后赫连氏 太武敬哀皇后贺氏 景穆恭皇后郁久闾氏 文成文明皇后冯氏 文成元皇后李氏 献文思皇后李氏 孝文贞皇后林氏 孝文废皇后冯氏 孝文幽皇后冯氏 孝文文昭皇后高氏 宣武顺皇后于氏 宣武皇后高氏 宣武灵皇后胡氏 孝明皇后胡氏 孝武皇后高氏 文帝文皇后乙弗氏 文帝悼皇后郁久闾氏 废帝皇后宇文氏 恭帝皇后若干氏 孝静皇后高氏
汉因秦制,帝之祖母曰太皇太后,母曰皇太后,妃曰皇后,余则多称夫人,随世增损,非如周礼有夫人、嫔妇、御妻之数焉。魏、晋相因,时有升降,前史言之具矣。
魏氏王业之兆,虽始于神元,然自昭成之前,未具言六宫之典,而章、平、思、昭、穆、惠、炀、烈八帝妃后无闻。道武追尊祖妣,皆从帝谥为皇后。始立中宫,余妾或称夫人,多少无限,然皆有品次。太武稍增左右昭仪及贵人、椒房等,后庭渐已多矣。又魏故事,将立皇后,必令手铸金人,以成者为吉,不则不得立也。又太武、文成,保母劬劳之恩,并极尊崇之义,虽事乖典礼,而观过知仁。
孝文改定内官:左右昭仪位视大司马,三夫人视三公,三嫔视三卿,六嫔视六卿,世妇视中大夫,御女视元士。后置女职,以典内事:内司视尚书令、仆;作司、大监、女侍中三官视二品;监、女尚书、美人,女史、女贤人、女书史、书女、小书女五官视三品;中才人、供人、中使、女生才人、恭使宫人视四品;青衣、女酒、女飨、女食、奚官女奴视五品。
及齐神武、文襄,俱未践尊极。神武嫡妻称妃,其所娉蠕蠕女为蠕蠕公主。文襄既尚魏朝公主,故无别号。两宫自余姬侍,并称娘而已。文宣后庭虽有夫人、嫔、御之称,然未具员数。孝昭内职甚少,唯杨嫔才貌兼美,复是贵家,襄城王母桑氏有德行,并蒙恩礼,其余无闻焉。
河清新令内命妇依古制有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女。又准汉制置昭仪,有左右二人,比丞相;其弘德、正德、崇德为三夫人,比三公;光猷、昭训、隆徽为上嫔,比三卿;宣徽、凝晖、宣明、顺华、凝华、光训为下嫔,比六卿;正华、令则、修训、曜仪、明淑、芳华、敬婉、昭华、光正、昭宁、贞范、弘徽、和德、弘猷、茂光、明信、静训、曜德、广训、晖范、敬训、芳猷、婉华、明范、艳仪、晖则、敬信为二十七世妇,比从三品;穆光、茂德、贞懿、曜光、贞凝、光范、令仪、内范、穆闺、婉德、明婉、艳婉、妙范、晖章、敬茂、静肃、琼章、穆华、慎仪、妙仪、明懿、崇明、丽则、婉仪、彭媛、脩闲、脩静、弘慎、艳光、漪容、徽淑、秀仪、芳婉、贞慎、明艳、贞穆、脩范、肃容、茂仪、英淑、弘艳、正信、凝婉、英范、怀顺、脩媛、良则、瑶章、训成、润仪、宁训、淑懿、柔则、穆仪、脩礼、昭慎、贞媛、肃闺、敬顺、柔华、昭顺、敬宁、明训、弘仪、崇敬、脩敬、承闲、昭容、丽仪、闲华、思柔、媛光、怀德、良媛、淑猗、茂范、良信、艳华、徽娥、肃仪、妙则为八十一御女,比正四品。武成好内,并具其员,自外又置才人、采女,以为散号。
后主既立二后,昭仪以下皆倍其数。又置左右娥英,比左右丞相,降昭仪比二大夫。寻又置淑妃一人,比相国。
周氏率由姬制,内职有序。文帝创基,修衽席以俭约;武皇嗣历,节情欲于矫枉。宫闱有贯鱼之美,戚里无私溺之尤,可谓得君人之体也。
宣皇外行其志,内逞其欲,溪壑难满,采择无厌,恩之所加,莫限冢皂;荣之所及,无隔险诐。于是升兰殿以正位,践椒庭而齐体者,非一人焉;阶房帷而拖青紫,缘恩幸而拥玉帛,非一族焉。虽辛、癸之荒淫,赵、李之倾惑,曾未足比其髣髴也。人厌苛政,弊事实多,文帝之祀忽诸,特由于此。
隋文思革前弊,大矫其违,唯皇后当室,傍无私宠,妇官位号,未详备焉。开皇二年著内官之式,略依周礼,省减其数。嫔三员,掌教四德,视正三品;世妇九员,掌賔客祭祀,视正五品;女御三十八员,掌女功丝枲,视正七品。
又采汉、晋旧仪,置六尚、六司、六典,递相统摄,以掌宫掖之政。一曰尚宫,掌导引皇后及闺阁禀赐。管:司令三人,掌图籍法式,纠察宣奏;典琮三人,掌琮玺器玩。二曰尚仪,掌礼仪教学。管:司乐三人,掌音律之事;典赞三人,掌导引内外命妇朝见。三曰尚服,掌服章宝藏。管:司饰三人,掌簪珥花严;典栉三人,掌巾栉膏沐。四曰尚食,掌进膳先尝。管:司医三人,掌方药卜筮;典器三人,掌樽彝器皿。五曰尚寝,掌帷帐床褥。管:司筵三人,掌铺设洒扫;典执三人,掌扇伞灯烛。六曰尚工,掌营造百役。管:司制三人,掌衣服裁缝;典会三人,掌财帛出入。六尚各三员视从九品,六司视勋品,六典视流外二品。
初,文献皇后功参历试,外预朝政,内擅宫闱,怀嫉妒之心,虚嫔妾之位,不设三妃,防其上逼。自嫔以下,置六十员。加又抑损服章,降其品秩。至文献崩后,始置贵人三员,增嫔至九员,世妇二十七员,御女八十一员。贵人等关掌宫闱之务,六尚以下皆分隶焉。
炀帝时,后妃嫔御无釐妇职,唯端容丽饰,陪从宴游而已。帝又参详典故,自制嘉名,著之于令。贵妃、淑妃、德妃,是为三夫人,品正第一。顺仪、顺容、顺华、脩仪、脩容、脩华、充仪、充容、充华,是为九嫔,品正第二。婕妤一十二员,品正第三;美人、才人一十五员,品正第四,是为世妇。宝林二十员,品正第五;御女二十四员,品正第六;采女三十七员,品正第七,是为女御。总一百二十,以叙于宴寝。又有承衣刀人,皆趋侍左右,并无员数,视六品以下。
时又增置女官,准尚书省,以六局管二十四司。一曰尚宫局,管:司言,掌宣传奏启;司簿,掌名录计度;司正,掌格式推罚;司闱,掌门阁管籥。二曰尚仪局,管:司籍,掌经史教学,纸笔几案;司乐,掌音律;司賔,掌賔客;司赞,掌礼仪赞相导引。三曰尚服局,管:司玺,掌琮玺符节;司衣,掌衣服;司饰,掌汤沐巾栉玩弄;司仗,掌仗卫戎器。四曰尚食局,管:司膳,掌膳羞;司酝,掌酒醴醢;司药,掌医巫药剂;司饎,掌廪饩柴炭。五曰尚寝局,管:司设,掌床席帷帐,铺设洒扫;司舆,掌舆辇伞扇,执持羽仪;司苑,掌园籞种植,蔬菜瓜果;司灯,掌火烛。六曰尚工局,管:司制,掌营造裁缝;司宝,掌金玉珠玑钱货;司彩,掌缯帛;司织,掌织染。六尚二十二司,员各二人,唯司乐、司膳员各四人。每司又置典及掌,以贰其职。六尚十人,品从第五;司二十八人,品从第六;典二十八人,品从第七;掌二十八人,品从第九。女史流外,量局闲剧,多者十人以下,无定员数。联事分职,各有司存焉。
魏神元皇后窦氏,没鹿回部大人賔之女也。賔临终,诫其二子速侯、回题,令善事帝。及賔卒,速侯等欲因帝会丧为变。语泄,帝闻之,晨起以佩刀杀后,驰使告速侯等,言后暴崩。速侯等来赴,因执杀之。
文帝皇后封氏,生桓、穆二帝,早崩。桓帝立,乃葬焉。文成初,穿天泉池,获一石铭,称桓帝葬母氏,远近赴会二十余万。有司以闻,命藏之太庙。次妃兰氏,是生思帝。
桓皇后惟氏,生三子,长曰普根,次惠帝,次炀帝。平文崩,后摄国事,时人谓之曰‘女国’。后性猛忌,平文之崩,后所为也。
平文皇后王氏,广宁人也。年十三,因事入宫,得幸于平文,生昭成帝。平文崩,昭成在襁褓,时国有内难,将害帝子。后匿帝于袴中,咒曰:‘若天祚未终者,汝无声。’遂良久不啼,得免于难。昭成初欲定都于灅源川,筑城郭,起宫室,议不决。后闻之曰:‘国自上世,迁徙为业。今事难之后,基业未固,若郭而居,一旦寇来,难卒迁动。’乃止。烈帝之崩,国祚殆危,兴复大业,后之力也。崩,葬云中金陵。道武即位,配飨太庙。
昭成皇后慕容氏,慕容晃之女也。初,帝纳晃妹为妃,未几而崩。晃后请继好。遣大人长孙秩逆后,晃送于境上。后至,有宠,生献明帝及秦明王。后性聦敏多智,专夕理内,每事多从。初,昭成遣卫辰兄悉勿祈还部落也,后诫之曰:‘汝还,必深防卫辰。辰奸猾,终当灭汝。’悉勿祈死,其子果为卫辰所杀,卒如后言。建国二十三年,崩。道武即位,配飨太庙。
献明皇后贺氏,东部大人野干女也。少以容仪选入东宫,生道武。苻洛之内侮也,后与道武及故臣吏避难北徙。俄而高车来抄掠,后乘车避贼而南,中路失辖,乃仰天曰:‘国家胤胄岂正尔绝灭也!惟神灵扶助。’遂驰,轮正不倾。行百余里,至七个山南而免难。
后刘显使人将害帝,帝姑为显弟亢埿妻,知之,密以告后。梁眷亦来告难。后乃令帝去之。后夜饮显使醉,向晨,故惊厩中群马,使起视马,后泣谓曰:‘吾诸子始皆在此,今尽亡失,汝等谁杀之?’故显使不急追。道武得至贺兰部,群情未甚归附,后从弟外朝大人悦举部随从,供奉尽礼。显怒,将害后,后奔亢埿家,匿神车中三日。亢埿举室请救,乃得免。会刘显部乱,始得亡归。
后后弟染干忌道武之得人心,举兵围逼行宫。后出谓染干曰:‘汝等今安所置我,而欲杀吾子也?’染干惭而去。后后少子秦王觚使于燕,慕容垂止之。后以觚不反,忧念寝疾。皇始元年,崩,祔葬于盛乐金陵。后追加尊谥,配飨焉。
道武皇后慕容氏,宝之季女也。中山平,入充掖庭,得幸。左丞相、卫王仪等奏请立皇后,帝从仪,令后铸金人成,乃立之。封后母孟为溧阳君。后崩。
道武宣穆皇后刘氏,刘眷女也。登国初,纳为夫人,生华阴公主,后生明元。后专理内事,宠待有加,以铸金人不成,故不登后位。魏故事,后宫产子,将为储贰,其母皆赐死。道武末年,后以旧法薨。明元即位,追尊谥位,配飨太庙。自此后,宫人为帝母,皆正位配飨焉。
明元昭哀皇后姚氏,姚兴女西平长公主也。明元以后礼纳之,后为夫人。后以铸金人不成,未升尊位,然帝宠礼如后。是后犹欲正位,后谦不当。泰常五年,薨,帝追恨之,赠皇后玺绶而加谥焉。葬云中金陵。
明元密皇后杜氏,魏郡邺人,阳平王超之妹也。初以良家子选入太子宫,有宠,生太武。及明元即位,拜贵嫔。泰常五年,薨,谥曰密贵嫔,葬云中金陵。太武即位,追尊号谥,配飨太庙。又立庙于邺,刺史四时荐祀。以魏郡,太后所生之邑,复其调役。后甘露降于庙庭。文成时,相州刺史高闾表修后庙,诏曰:‘妇人外成,理无独祀,阴必配阳,以成天地,未闻有莘之国立大姒之飨。此乃先皇所立,一时之至感,非经世之远制,便可罢祀。’
先是,太武保母窦氏,初以夫家坐事诛,与二女俱入宫,操行纯备,进退以礼,明元命为太武保母。性仁慈,帝感其恩训,奉养不异所生。及即位,尊为皇太后,封其弟漏头为辽东王。太后训釐内外,甚有声称。性恬素寡欲,喜怒不形于色,好扬人之善,隐人之过。帝征凉州,蠕蠕吴提入寇,太后命诸将击走之。真君元年,崩。诏天下大临三日,太保卢鲁元监护丧事,谥曰‘惠’。葬崞山,从后意也。初,后尝登崞山,顾谓左右曰:‘吾母养帝躬,敬神而爱人,若死而不灭,必不为贱鬼。然于先朝,本无位次,不可违礼以从园陵。此山之上,可以终托。’故葬焉。别立后寝庙于崞山,建碑颂德。
太武皇后赫连氏,屈丐女也。太武平统万,纳后及二妹,俱为贵人,后立为皇后。文成初,崩,祔葬金陵。
太武敬哀皇后贺氏,代人也。初为夫人,生景穆。神 4d25.gif 元年,薨,追赠贵嫔,葬云中金陵。后追号尊谥,配飨太庙。
景穆恭皇后郁久闾氏,河东王毗妹也。少以才,选入东宫。有宠,生文成皇帝而薨。文成即位,追尊号谥,葬云中金陵,配飨太庙。
又文成乳母常氏,本辽西人,因事入宫,乳帝,有劬劳保护之功。文成即位,尊为保太后,寻尊为皇太后,告于郊庙。和平元年,崩。诏天下大临三日,谥曰昭。葬于广宁磨笄山,俗谓之鸣鸡山,太后遗志也。依惠太后故事,别立寝庙,置守陵二百家,树碑颂德。
文成文明皇后冯氏,长乐信都人也。父朗,秦、雍二州刺史、西城郡公。母乐浪王氏。后生于长安,有神光之异。朗坐事诛,后遂入宫。太武左昭仪,后之姑也,雅有母德,抚养教训。年十四,文成践极,以选为贵人,后立为皇后。文成崩,故事,国有大丧,三日后御服器物一以烧焚,百官及中宫皆号泣而临之。后悲叫自投火,左右救之,良久乃苏。献文即位,尊为皇太后。丞相乙浑谋逆,献文年十二,居于谅暗,太后密定大策,诛浑,遂临朝听政。及孝文生,太后躬亲抚养。是后罢令不听政事。太后行不正,内宠李弈,献文因事诛之。太后不得意,遂害帝。承明元年,尊曰太皇太后,复临朝听政。后性聦达,自入宫掖,粗学书计,及登尊极,省决万机。孝文诏罢鹰师曹,以其地为太后立报德佛寺。太后与孝文游于方山,顾川阜有终焉之志。因谓群臣曰:‘舜葬苍梧,二妃不从,岂必远祔山陵,然后为贵哉?吾百岁后,神其安此。’孝文乃诏有司营建寿陵于方山,又起永固石室,将终为清庙焉。太和五年起作,八年而成,刊石立碑,颂太后功德。太后以帝富于春秋,乃作劝戒歌三百余章,又作皇诰十八篇,文多不载。太后立文宣王庙于长安,又立思燕佛图于龙城,皆刊石立碑。太后又制,内属五庙之孙、外戚六亲缌麻,皆受复除。性俭素,不好华饰,躬御缦缯而已。宰人上膳,案裁径尺,羞膳滋味,减于故事十分之八。太后尝以体不安,服菴闾子,宰人昏而进粥,有蝘蜓在焉,后举匕得之。帝时侍侧,大怒,将加极罚,太后笑而释之。自太后临朝专政,孝文雅性孝谨,不欲参决,事无巨细,一禀于太后。太后多智,猜忍,能行大事,杀戮赏罚,决之俄顷,多有不关帝者。是以威福兼作,震动内外。故杞道德、王遇、张祐、苻承祖等拔自微阉,岁中而至王公。王叡出入卧内,数年便为宰辅,赏赉千万亿计,金书铁券,许以不死之诏。李冲以器能受任,亦由见宠帏幄,密加锡赉,不可胜数。后性严明,假有宠侍,亦无所纵。左右纤介之愆,动加棰楚,多至百余,少亦数十。然性不宿憾,寻亦待之如初,或因此更加富贵,是以人人怀于利欲,至死而不思退。太后曾与孝文幸灵泉池,宴群臣及蕃国使人、诸方渠帅,各令为其方舞。孝文上寿,太后忻然作歌,帝亦和歌,遂命群臣各言其志,于是和歌者九十人。太后外礼人望,元丕、游明根等颁赐金帛舆马,每至褒美叡等,皆引丕参之,以示无私。又自以过失,惧人议己,小有疑忌,便见诛戮。迄后之崩,孝文不知所生。至如李䜣、李惠之徒,猜嫌覆灭者十余家,死者数百人,率多枉滥,天下冤之。十四年,崩于太和殿,年四十九。其日有雄雉集于太华殿。帝酌饮不入口五日,毁慕过礼。谥曰文明太皇太后。葬于永固陵,日中而反,虞于鉴玄殿。诏曰:‘尊旨从俭,不申罔极之痛;称情允礼,仰损俭训之德,进退思惟,倍用崩感。又山陵之节,亦有成命,内则方丈,外裁奄坎。脱于孝子之心有所不尽者,室中可二丈,坟不得过三十步。今以陵万世所仰,复广为六十步。孤负遗旨,益以痛绝!其幽房大小,棺椁质约,不设明器,至于素帐缦茵瓷瓦之物,亦皆不置,此则遵先志,从册令。俱奉遗事,而有从有违,未达者或以致怪。梓宫之里,玄堂之内,圣灵所凭,已一一奉遵,仰昭俭德;其余外事,有所不从,以尽痛慕之情。其宣示远近,著告群司,上明俭诲之美,下彰违命之失。’及卒哭,孝文服衰,近臣从服;三司以下外臣衰服者,变服就练;七品以下,尽除即吉。设祔祭于太和殿,公卿以下始亲公事。帝毁瘠,绝酒肉不御者三年。初,帝孝于太后,乃于永固陵东北里余营寿宫,遂有终焉瞻望之志。及迁洛阳,乃自表瀍西以为山园之所,而方山虚宫号曰万年堂云。
文成元皇后李氏,梁国蒙县人,顿丘王峻之妹也。后之生也,有异于常,父方叔,恒言此女当大贵。及长,姿质美丽。太武南征,永昌王仁出寿春,军至后宅,因得后。及仁镇长安,遇事诛,后与其家人送平城宫。高祖登白楼望见,美之。乃下台,后得幸于斋库中,遂有娠。常太后后问后,知之,时守库者亦私书于壁记之,别加验问,皆符同。及生献文,拜贵人。太安二年,太后令依故事。令后具条记在南兄弟,及引所结宗兄洪之,悉以付托。临决,每一称兄弟,拊胸恸泣,遂薨。后谥曰元皇后,葬金陵,配飨太庙。
献文思皇后李氏,中山安喜人,南郡王惠之女也。姿德婉淑。年十八。以选入东宫。献文即位,为夫人,生孝文帝。皇兴三年,薨,葬金陵。承明元年,追崇号谥,配飨太庙。
孝文贞皇后林氏,平凉人也。父胜,位平凉太守。叔父金闾,起自阉官,献文初,为定州刺史,为乙浑所诛,及胜兄弟皆死。胜无子,有二女入掖庭。后容色美丽,得幸于孝文,生皇子恂。以恂将为储贰,太和七年,后依旧制薨。帝仁恕不欲袭前事,而禀文明太后意,故不果行。谥曰贞皇后,葬金陵。及恂以罪赐死,有司奏追废后为庶人。
孝文废皇后冯氏,太师熙之女也。太和十七年,孝文既终丧,太尉元丕等表以长秋未建,六宫无主,请正内位。孝文从之,立后为皇后,恩遇甚厚。孝文后重引后姊昭仪至洛,稍有宠,后礼爱渐衰。昭仪自以年长,且前入宫掖,素见待念,轻后而不率妾礼。后虽性不妒忌,时有愧恨之色。昭仪规为内主,谮构百端,寻废后为庶人。后贞谨有德操,遂为练行尼,后终于瑶光佛寺。
孝文幽皇后亦冯熙女。母曰常氏,本贱微,得幸于熙,熙元妃公主薨后,遂主家事。生后与北平公夙。文明太皇太后欲家世贵宠,乃简熙二女,俱入掖庭,时年十四。其一早卒。后有姿媚,偏见爱幸。未几,疾病,太后乃遣还家为尼,帝犹留念焉。岁余而太后崩,帝服终,颇存访之。又闻后素疹痊除,遣阉官双三念玺书劳问,遂迎赴洛阳。及至,宠爱过本初,当夕,宫人稀复进见。拜为左昭仪,后立为皇后。
帝频岁南征,后遂与中官高菩萨私乱。及帝在汝南不豫,后便公然丑恣,中常侍双蒙等为其心腹。是时彭城公主,宋王刘昶子妇也,年少嫠居。北平公冯夙,后之同母弟也,后求婚于孝文,孝文许之。公主志不愿,后欲强之,婚有日矣。公主密与侍婢及僮从十余人,乘轻车,冒霖雨,赴悬瓠,奉谒孝文,自陈本意,因言后与菩萨乱状。帝闻,因骇愕,未之信,而秘匿之。此后后渐忧惧,与母常氏求托女巫,祷厌孝文疾不起,一旦得如文明太后辅少主称命者,赏报不赀。又取三牲,宫中祅祠,假言祈福,专为左道。母常或自诣宫中,或遣侍婢与相报荅。
帝至洛,执问菩萨、双蒙等,具得情状。帝以疾卧含温室,夜引后,并列菩萨等于户外。后临入,令搜衣中,称有寸刃便斩。后顿首泣谢,乃赐坐东楹,去御筵二丈余。孝文令菩萨等陈状,又让后曰:‘汝有妖术,可具言之。’后乞屏左右,有所密状。孝文敕中常侍悉出,唯令长秋卿白整在侧,取卫直刀拄之,后犹不言。孝文乃以绵坚塞整耳,自小语再三呼整,无所应,乃令后言。事隐,人莫知之。高祖乃唤彭城、北海二王令入坐,言:‘昔是汝嫂,今便他人,但入勿避。’又曰:‘此老妪欲白刃插我肋上,可穷问本末,勿有所难。’又云:‘冯家女不能复相废逐,且使在宫中空坐,有心乃能自死,汝等勿谓吾犹有情也。’帝素至孝,犹以文明太后故,未行废。二王出,乃赐后辞死诀,再拜稽首涕泣。及入宫后,帝命中官有问于后,后骂曰:‘我天子妇,当面对,岂令汝传也!’帝怒,敕后母常入,示与后状,常挞之百余乃止。
帝寻南伐,后留京师,虽以罪失宠,而夫人嫔妾奉之如法。唯令世宗在东宫,无朝谒之事。帝疾甚,谓彭城王勰曰:‘后宫久乖阴德,自绝于天,吾死后可赐自尽别宫,葬以后礼,庶掩冯门之大过。’帝崩,梓宫达鲁阳,乃行遗诏。北海王详奉宣遗旨,长秋卿白整等入授后药。后走呼,不肯引决,曰:‘官岂有此也!是此诸王辈杀我耳。’整等执持强之,乃含椒而尽。梓宫次洛南,咸阳王禧等知审死,相视曰:‘若无遗诏,我兄弟亦当作计去之。岂可令失行妇人宰制天下,杀我辈也?’谥曰幽皇后,葬长陵茔内。
孝文文昭皇后高氏,司徒公肇之妹也。父飏,母盖氏,凡四男三女,皆生于东裔。孝文初,乃举室西归。近龙城镇,镇表后德色婉艳。及至,文明太后亲幸北部曹见后,奇之,入掖庭,时年十三。初,后幼曾梦在堂内立,而日光自窗中照之,灼灼而热,后东西避之,光犹斜照不已。如是数夕,怪之,以白其父飏。飏以问辽东人闵宗。宗曰:‘此奇征也。昔有梦月入怀,犹生天子,况日照之征!此女将被帝命,诞育人君之象也。’后生宣武及广平王怀、长乐公主。冯昭仪宠盛,密有母养帝心。后自代如洛阳,暴薨于汲郡之共县,或云昭仪所贼也。宣武之为皇太子,二日一朝幽后,后拊念慈爱有加。孝文出征,宣武入朝,必久留后宫,亲视栉沐,母道隆备。
其后有司奏请加号,谥曰文昭贵人,孝文从之。宣武践阼,追尊配飨。后先葬在长陵东南,陵制卑局,因就起山陵,号终宁陵,置邑户五百家。明帝时,更上尊号太后,以同汉、晋之典,正姑妇之礼,庙号如旧文昭。迁灵榇于长陵兆内西北六十步。初,开终宁陵数丈,于梓宫上获大虵,长丈余,黑色,头有王字,蛰而不动,灵榇既迁,还置虵旧处。
宣武顺皇后于氏,太尉烈弟劲之女也。宣武始亲政事,烈时为领军,总心膂之任。以嫔御未备,因左右讽谕,称后有容德,帝乃迎入为贵人。时年十四,甚见宠爱,立为皇后。后静默宽容,性不妒忌。生皇子昌,三岁夭没。其后暴崩,宫禁事秘,莫能知悉,而世议归咎于高夫人。葬永泰陵,谥曰顺皇后。
宣武皇后高氏,文昭皇后兄偃之女也。宣武纳为贵嫔,生皇子,早夭,又生建德公主。后拜为皇后,甚见礼重。性妒忌,宫人希得进御。及明帝即位,上尊号曰皇太后。寻为尼,居瑶光寺,非大节庆不入宫中。建德公主始五六岁,灵太后恒置左右,抚爱之。神龟元年,太后出觐母武邑君,时天文有变,灵太后欲以当祸,是夜暴崩,天下冤之。丧还瑶光佛寺,殡葬皆以尼礼。初,孝文幽后之宠也,欲专其爱,后宫接御,多见阻遏。孝文时言于近臣,称妇人妒防,虽王者亦不能免,况士庶乎。宣武高后悍忌,嫔御有至帝崩不蒙侍接者。由是在洛二十余年,皇子全育者唯明帝而已。
宣武灵皇后胡氏,安定临泾人,司徒国珍女也。母皇甫氏,产后之日,赤光四照。京兆山北县有赵胡者,善于卜相,国珍问之,胡云:‘贤女有大贵之表,方为天地母,生天地主,勿过三人知也。’后姑为尼,颇能讲道。宣武初,入讲禁中,积岁,讽左右称后有姿行。帝闻之,乃召入掖庭,为充华世妇。而椒庭之中,以国旧制,相与祈祝,皆愿生诸王、公主,不愿生太子。唯后每称:‘夫人等言,何缘畏一身之死而令皇家不育冢嫡也?’明帝在孕,同列犹以故事相恐,劝为诸计。后固意确然,幽夜独誓,但使所怀是男,次第当长子,子生,身死不辞。既诞明帝,进为充华嫔。先是,宣武频丧皇子,自以年长,深加慎护,为择乳保,皆取良家宜子者,养于别宫,皇后及充华皆莫得而抚视焉。
及明帝践阼,尊后为皇太妃,后尊为皇太后。临朝听政,犹曰殿下,下令行事。后改令称诏,群臣上书曰陛下,自称曰朕。太后以明帝冲幼,未堪亲祭,欲傍周礼夫人与君交献之义,代行祭礼。礼官博议以为不可,而太后欲以帏幔自鄣,观三公行事。重问侍中崔光,光便据汉和熹邓后荐祭故事。太后大悦,遂摄行初祀。太后性聦悟,多才艺,姑既为尼,幼相依托,略得佛经大义。亲览万机,手笔断决。幸西林园法流堂,命侍臣射,不能者罚之。又自射针孔,中之,大悦,赐左右布帛有差。先是,太后敕造申讼车,时御焉。出自云龙大司马门,从宫西北,入自千秋门,以纳冤讼。又亲策孝、秀、州郡计吏于朝堂。太后与明帝幸华林园,宴群臣于都亭曲水,令王公以下赋七言诗。太后诗曰:‘化光造物含气贞。’明帝诗曰:‘恭己无为赖慈英。’王公以下赐帛有差。太后父薨,百僚表请公除,太后不许。寻幸永宁寺,观建刹于九级之基,僧尼士女赴者数万人。及改葬文昭高后,太后不欲令明帝主事,乃自为丧主。出至终宁陵,亲奠遣事,还哭于太极殿,至于讫事,皆自主焉。后幸嵩高山,夫人、九嫔、公主以下从者数百人,升于顶中。废诸淫祀,而胡天神不在其例。寻幸阙口温水,登鸡头山,自射象牙簪,一发中之,敕示文武。
时太后逼幸清河王怿,淫乱肆情,为天下所恶。领军元义、长秋卿刘腾等奉明帝于显阳殿,幽太后于北宫,于禁中杀怿。其后太后从子都统僧敬与备身左右张车渠等数十人谋杀叉,复奉太后临朝。事不克,僧敬坐徙边,车渠等死,胡氏多免黜。后明帝朝太后于西林园,宴文武侍臣,饮至日夕,叉乃起至太后前自陈,外云太后欲害己及腾。太后荅云:‘无此语。’遂至于极昏。太后乃起执明帝手下堂,言:‘母子不聚久,今暮共一宿,诸大臣送我入。’太后与帝向东北小阁,左卫将军奚康生谋杀叉不果。
自刘腾死,叉又宽怠,太后与明帝及高阳王雍为计,解义领军。太后复临朝,大赦改元。自是朝政疏缓,威恩不立,天下牧守,所在贪婪。郑俨污乱宫掖,势倾海内,李神轨、徐纥并见亲侍,一二年中,位总禁要。手握王爵,轻重在心,宣淫于朝,为四方之所秽。文武解体,所在乱逆,土崩鱼烂,由于此矣。僧敬又因聚集亲族,遂涕泣谏曰:‘陛下母仪海内,岂宜轻脱如此!’太后大怒,自是不召僧敬。
内为朋党,防蔽耳目,明帝所亲幸者,太后多以事害焉。有蜜多道人,能胡语,帝置于左右。太后虑其传致消息,三月三日,于城南大巷中杀之,方悬赏募贼。又于禁中杀领左右、鸿胪少卿谷会、绍达,并帝所亲也。母子之间,嫌隙屡起。郑俨虑祸,乃与太后计,因潘嫔生女,妄言皇子,便大赦,改年为武泰元年,复阴行鸩毒。其年二月,明帝暴崩,乃奉潘嫔女,言太子即位。经数日,见人心已安,始言潘嫔本实生女,今宜更择嗣君,遂立临洮王子钊为主,年始二、三岁,天下愕然。
及尔朱荣称兵度河,太后尽召明帝六宫,皆令入道,太后亦自落发。荣遣骑拘送太后及幼主于河阴。太后对荣多所陈说,荣拂衣而起。太后及幼主并沈于河。太后妹冯翊君收瘗于双灵寺。武帝时,始葬以后礼,而追加谥曰灵。
孝明皇后胡氏,灵太后从兄冀州刺史盛之女。灵太后欲荣重门族,故立为皇后。明帝颇有酒德,专嬖充华潘氏,后及嫔御并无过宠。太后为帝选纳,抑屈人流。时博陵崔孝芬、范阳卢道约、陇西李瓒等女,俱为世妇。诸人诉讼,咸见忿责。武泰初,后既入道,遂居于瑶光寺。
孝武皇后高氏,齐神武长女也。帝见立,乃纳为后。及帝西幸关中,降为彭城王韶妃。
文帝文皇后乙弗氏,河南洛阳人也。其先世为吐谷浑渠帅,居青海,号青海王。凉州平,后之高祖莫瓌拥部落入附,拜定州刺史,封西平公。自莫瓌后,三世尚公主,女乃多为王妃,甚见贵重。父瑗,仪同三司、兖州刺史。母淮阳长公主,孝文之第四女也。后美容仪,少言笑,年数岁,父母异之,指示诸亲曰:‘生女何妨也。若此者,实胜男。’年十六,文帝纳为妃。及帝即位,以大统元年册为皇后。后性好节俭,蔬食故衣,珠玉罗绮绝于服玩。又仁恕不为嫉妒之心,帝益重之。生男女十二人,多早夭,唯太子及武都王戊存焉。
时新都关中,务欲东讨,蠕蠕寇边,未遑北伐,故帝结婚以抚之。于是更纳悼后,命后逊居别宫,出家为尼。悼后犹怀猜忌,复徙后居秦州,依子秦州刺史武都王。帝虽限大计,恩好不忘,后密令养发,有追还之意。然事秘禁,外无知者。
六年春,蠕蠕举国度河,前驱已过夏,颇有言虏为悼后之故兴此役。帝曰:‘岂有百万之众为一女子举也?虽然,致此物论,朕亦何颜以见将帅邪!’乃遣中常侍曹宠赍手敕令后自尽。后奉敕,挥泪谓宠曰:‘愿至尊享千万岁,天下康宁,死无恨也。’因命武都王前,与之决。遗语皇太子,辞皆凄怆,因恸哭久之。侍御咸垂涕失声,莫能仰视。召僧设供,令侍婢数十人出家,手为落发。事毕,乃入室,引被自覆而崩,年三十一。凿麦积崖为龛而葬,神柩将入,有二丛云先入龛中,顷之一灭一出,后号寂陵。及文帝山陵毕,手书云,万岁后欲令后配飨。公卿乃议追谥曰文皇后,祔于太庙。废帝时,合葬于永陵。
文帝悼皇后郁久闾氏,蠕蠕主阿那瓌之长女也。容貌端严,夙有成智。大统初,蠕蠕屡犯北边,文帝乃与约,通好结婚,扶风王孚受使奉迎。蠕蠕俗以东为贵,后之来,营幕户席,一皆东向。车七百乘,马万疋,駞千头。到黑盐池,魏朝卤簿文物始至。孚奏请正南面,后曰:‘我未见魏主,故蠕蠕女也。魏仗向南,我自东面。’孚无以辞。
四年正月,至京师,立为皇后,时年十四。六年,后怀孕将产,居于瑶华殿,闻上有狗吠声,心甚恶之。又见妇人盛饰来至后所,后谓左右:‘此为何人?’医巫傍侍,悉无见者,时以为文后之灵。产讫而崩,年十六,葬于少陵原。十七年,合葬永陵。当会横桥北,后梓宫先至鹿苑,帝辒辌后来,将就次所,轨折不进。
废帝皇后宇文氏,周文帝女也。后初产之日,有云气满室,芬氲久之。幼有风神,好陈列女图,置之左右。周文曰:‘每见此女,良慰人意。’废帝之为太子,纳为妃。及即位,立为皇后。志操明秀,帝深重之,专宠后宫,不置嫔御。帝既废崩,后亦以忠于魏室罹祸。
恭帝皇后若干氏,司空长乐正公惠之女也。有容色,恭帝纳之为妃。及即位,立为皇后。后出家为尼,在佛寺薨,竟无谥。
孝静皇后高氏,齐神武之第二女也。天平四年,诏娉以为皇后,神武前后固辞,帝不许。兴和初,诏司徒孙腾、司空襄城王旭等奉诏致礼,以后驾迎于晋阳之丞相第。五月,立为皇后,大赦。齐受禅,降为中山王妃。后降于尚书左仆射杨遵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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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四‧列传第二  后妃下  齐武明皇后娄氏 蠕蠕公主郁久闾氏 彭城太妃尔朱氏小尔朱氏 上党太妃韩氏 冯翊太妃郑氏 高阳太妃游氏冯娘 李娘 文襄敬皇后元氏琅邪公主 文宣皇后李氏段昭仪 王嫔 薛嫔 孝昭皇后元氏 武成皇后胡氏 弘德李夫人 后主皇后斛律氏 后主皇后胡氏 后主皇后穆氏 冯淑妃 周文皇后元氏 文宣皇后叱奴氏 孝闵皇后元氏 明敬皇后独孤氏 武成皇后阿史那氏 武皇后李氏 宣皇后杨氏 宣皇后朱氏 宣皇后陈氏 宣皇后元氏 宣皇后尉迟氏 静皇后司马氏 隋文献皇后独孤氏 宣华夫人陈氏 容华夫人蔡氏 炀愍皇后萧氏
齐武明皇后娄氏,讳昭君,赠司徒内干之女也。少明悟,强族多娉之,并不肯行。及见神武城上执役,惊曰:‘此真吾夫也。’乃使婢通意,又数致私财,使以娉己,父母不得已而许焉。神武既有澄清之志,倾产以结英豪,密谋秘策,后恒参预。及拜勃海王妃,阃闱之事悉决焉。
后高明严断,雅遵俭约,往来外舍,侍从不过十人。性宽厚,不妒忌,神武姬侍咸加恩待。神武尝将西讨出师,后夜孪生一男一女,左右以危急,请追告神武。后弗听,曰:‘王出统大兵,何得以我故轻离军幕?死生命也,来复何为。’神武闻之,嗟叹良久。沙苑败后,侯景屡言请精骑二万,必能取之。神武悦,以告于后。后曰:‘若如其言,岂有还理?得獭失景,亦有何利。’乃止。神武逼于蠕蠕,欲娶其女而未决。后曰:‘国家大计,愿不疑也。’及蠕蠕公主至,后避正室处之,神武愧而拜谢焉。曰:‘彼将有觉,愿绝勿顾。’慈爱诸子,不异己出,躬自纺绩,人赐一袍一袴。手缝戎服,以帅左右。弟昭以功名自达,其余亲属,未尝为请爵位,每言有材当用,义不以私乱公。
文襄嗣位,进为太妃。文宣将受魏禅,后固执不许,帝所以中止。天保初,尊为皇太后,宫曰宣训。济南即位,尊为太皇太后。尚书令杨愔等受遗诏辅政,疏忌诸王。太皇太后密与孝昭及诸大将定策诛之,下令废立。孝昭即位,复为皇太后。孝昭崩,太后又下诏立武成帝。大宁二年春,太后寝疾,衣忽自举,用巫媪言,改姓石氏。四月辛丑,崩于北宫,时年六十二。五月甲申,合葬义平陵。
太后凡孕六男二女,皆感梦。孕文襄则梦一断龙;孕文宣则梦大龙,首尾属天地,张口动目,势状惊人;孕孝昭则梦蠕龙于地;孕武成则梦龙浴于海;孕魏二后,并梦月入怀;孕襄城、博陵二王,梦鼠入衣下。后未崩,有童谣曰:‘九龙母死不作孝。’及后崩,武成不改服,绯袍如故。未几,登三台,置酒作乐,宫女进白袍,帝怒,投诸台下。和士开请止乐,帝大怒,挝之。帝于昆季,次实九,盖其征验也。
蠕蠕公主者,蠕蠕主郁久闾阿那瓌女也。蠕蠕强盛,与西魏通和,欲连兵东伐。神武病之,令杜弼使蠕蠕,为世子求婚。阿那瓌曰:‘高王自娶则可。’神武犹豫,尉景与武明皇后及文襄并劝请,乃从之。武定三年,使慕容俨往娉之,号曰蠕蠕公主。八月,神武迎于下馆,阿那瓌使其弟秃突佳来送女,且报聘,仍戒曰:‘待见外孙,然后返国。’公主性严毅,一生不肯华言。神武尝有病,不得往公主所,秃突佳怨恚,神武自射堂舆疾就公主。其见将护如此。神武崩,文襄从蠕蠕国法,蒸公主,产一女焉。
彭城太妃尔朱氏,荣之女,魏孝庄后也。神武纳为别室,敬重逾于娄妃,见必束带,自称下官。神武迎蠕蠕公主还,尔朱氏迎于木井北,与蠕蠕公主前后别行,不相见。公主引角弓仰射翔鸱,应弦而落;妃引长弓斜射飞乌,亦一发而中。神武喜曰:‘我此二妇,并堪击贼。’后为尼,神武为起佛寺。天保初,为太妃。及文宣狂酒,将无礼于太妃,太妃不从,遂遇祸。
小尔朱者,兆之女也。初为建明皇后。神武纳之,生任城王。未几,与赵郡公琛私通,徙于灵州。后适范阳卢景璋。
上党太妃韩氏,轨之妹也。神武微时欲娉之,轨母不许。及神武贵,韩氏夫已死,乃纳之。
冯翊太妃郑氏,名大车,严祖妹也。初为魏广平王妃。迁邺后,神武纳之,宠冠后庭,生冯翊王润。神武之征刘蠡升,文襄蒸于大车。神武还,一婢告之,二婢为证。神武杖文襄一百而幽之,武明后亦见隔绝。时彭城尔朱太妃有宠,生王子浟,神武将有废立意。文襄求救于司马子如。子如来朝,伪为不知者,请武明后。神武告其故。子如曰:‘消难亦奸子如妾,如此事,正可覆盖。妃是王结发妇,常以父母家财奉王,王在怀朔被杖,背无完皮,妃昼夜供给看疮。后避葛贼,同走并州。贫困,然马屎,自作靴,恩义何可忘?夫妇相宜,女配至尊,男承大业,又娄领军勋,何宜摇动?一女子如草芥,况婢言不必信。’神武因使子如鞫之。子如见文襄,尤之曰:‘男儿何意畏威自诬?’因教二婢反辞,胁告者自缢,乃启神武曰:‘果虚言。’神武大悦,召后及文襄。武明后遥见神武,一步一叩头,文襄且拜且进,父子夫妻相泣,乃如初。神武乃置酒曰:‘全我父子者,司马子如。’赐之黄金百三十斤,文襄赠良马五十疋。
高阳太妃游氏,父京之,为相州长史。神武克邺,欲纳之,京之不许,遂牵曳取之。京之寻死。游氏于诸太妃中最有德训,诸王、公主婚嫁,常令主之。
冯娘者,子昂妹也,初为魏任城王妃,适尔朱世隆。神武纳之,生浮阳公主。李娘者,延寔从妹也,初为魏城阳王妃。又王娘生永安王浚,穆娘生平阳王淹。并早卒,不为太妃。
文襄敬皇后元氏,魏孝静帝之姊也。孝武帝时,封冯翊公主,而归于文襄。容德兼美,曲尽和敬。初生河间王孝琬,时文襄为世子,三日而孝静幸世子第,赠锦彩及布帛万匹。世子辞,求通受诸贵礼遗,于是十屋皆满。次生两公主。
文宣受禅,尊为文襄皇后,居静德宫。及天保六年,文宣渐致昏狂,乃移居于高阳之宅而取其府库,曰:‘吾兄昔奸我妇,我今须报。’乃淫于后。其高氏女妇,无亲疏皆使左右乱交之于前。以葛为絙,令魏安德主骑上,使人推引之。又命胡人苦辱之。帝又自呈露,以示群下。武平中,后崩,祔葬义平陵。
琅邪公主名玉仪,魏高阳王斌庶生妹也。初不见齿,为孙腾妓,腾又放弃。文襄遇诸途,悦而纳之,遂被殊宠,奏魏帝封焉。文襄谓崔季舒曰:‘尔由来为我求色,不如我自得一绝异者。崔暹必当造直谏,我亦有以待之。’及暹咨事,文襄不复假以颜色。居三日,暹怀刺,坠之于前。文襄问:‘何用此为?’暹悚然曰:‘未得通公主。’文襄大悦,把暹臂入见焉。季舒语人曰:‘崔暹常忿吾佞,在大将军前,每言叔父合杀。及其自作体佞,乃体过于吾。’玉仪同产姊静仪,先适黄门郎崔括,文襄亦幸之,皆封公主。括父子由是超授,赏赐甚厚焉。
文宣皇后李氏讳祖娥,赵郡李希宗女也。容德甚美。初为太原公夫人。及帝将建中宫,高隆之、高德正言汉妇人不可为天下母,宜更择美配。杨愔固请依汉、魏故事,不改元妃。而德正犹固请废后而立段昭仪,欲以结勋贵之援。帝竟不从而立后焉。帝好捶挞嫔御,乃至有杀戮者,唯后独蒙礼敬。天保十年,改为可贺敦皇后。
孝昭即位,降居昭信宫,号昭信皇后。武成践阼,逼后淫乱,云:‘若不许我,当杀尔儿。’后惧,从之。后有娠,太原王绍德至阁,不得见,愠曰:‘儿岂不知邪?姐姐腹大,故不见儿。’后闻之大惭,由是生女不举。帝横刀诟曰:‘尔杀我女,我何不杀尔儿?’对后前筑杀绍德。后大哭,帝愈怒,裸后乱挝挞之,号天不已。盛以绢囊,流血淋漉,投诸渠水,良久乃苏,犊车载送妙胜尼寺。后性爱佛法,因此为尼。齐亡,入关。隋时得还赵郡。
段昭仪,韶妹也。婚夕,韶妻元氏为俗弄女婿法戏文宣,文宣衔之。后因发怒,谓韶曰:‘我会杀尔妇!’元氏惧,匿娄太后家,终文宣世不敢出。昭仪才色兼美,礼遇殆同正嫡。后主时,改适录尚书唐邕。
王嫔者,琅邪人也。嫔姊先适崔脩,文宣并幸之,数数降其夫家,超用脩为尚书郎。
薛嫔者,本倡家女也。年十四五时,为清河王岳所好。其父求内宫中,大被嬖宠。其姊亦俱进御。文宣后知先与岳通,又为其父乞司徒公,帝大怒,先锯杀其姊。薛嫔当时有娠,过产亦从戮。
孝昭皇后元氏,开府元蛮女也。初为常山王妃。天保末,赐姓步六孤。孝昭即位,立为皇后。帝崩,从梓宫之邺。始度汾桥,武成闻后有奇药,追索之不得,使阉人就车顿辱。降居顺成宫。武成既杀乐陵王,元被閟隔,不得与家相知。宫闱内忽有飞语,帝令检推,得后父兄书信,元蛮由是坐免官。后以齐亡,入周氏宫中。隋文帝作相,放还山东。
武成皇后胡氏,安定胡延之女。其母范阳卢道约女,初怀孕,有胡僧诣门曰:‘此宅瓠芦中有月。’既而生后。天保初,选为长广王妃。产后主日,有鸮鸣于产账上。武成崩,尊为皇太后。陆媪及和士开密谋杀赵郡王叡,出娄定远、高文遥为刺史。和、陆谄事太后,无所不至。初,武成时,后与诸阉人亵狎。武成宠幸和士开,每与后握槊,因此与后奸通。自武成崩后,数出诣佛寺,又与沙门昙献通。布金钱于献席下,又挂宝装胡床于献屋壁,武成平生之所御也。乃置百僧于内殿,托以听讲,日夜与昙献寝处。以献为昭玄统。僧徒遥指太后以弄昙献,乃至谓之为太上者。帝闻太后不谨,而未之信。后朝太后,见二少尼,悦而召之,乃男子也。于是昙献事亦发,皆伏法。并杀元山王三郡君,皆太后之所昵也。
帝自晋阳奉太后还邺,至紫陌,卒遇大风。兼舍人魏僧伽明风角,奏言:‘即时当有暴逆事。’帝诈云邺中有急,弯弓缠弰,驰入南城,令邓长颙幽太后北宫。仍有敕,内外诸亲一不得与太后相见。久之,帝迎复太后。太后初闻使者至,大惊,虑有不测。每太后设食,帝亦不敢尝。周使元伟来聘,作述行赋,叙郑庄公克段而迁姜氏。文虽不工,当时深以为愧。齐亡,入周,恣行奸秽。开皇中殂。
弘德夫人李氏,赵郡李叔让女也。初为魏静帝嫔,武成纳焉。生南阳王仁盛,为太妃。姊为南安王思好妃,坐夫反,以烧死。太妃闻之,发狂而薨。
文宣王嫔及中人卢勒叉妹,武成并以为嫔。武成崩后,胡后令二嫔自杀。二嫔悲哭,后主为之恻怆,私遗衣物,令出外避焉。卢养淮南王,后为太妃。
又有马嫔,亦得幸,为后所妒,自缢死。
彭乐、任祥并有女,因坐父兄事,皆入宫,为文宣所幸。武成以彭为夫人,养齐安王,任生丹杨王,并为太妃。
后主皇后斛律氏,左丞相光之女也。初为皇太子妃,后主受禅,立为皇后。武平三年正月,生女,帝欲悦光,诈称生男,为之大赦。光诛,后废在别宫,后令为尼。齐灭,嫁为开府元仁妻。
后主皇后胡氏,陇东王长仁女也。胡太后失母仪之道,深以为愧,欲求悦后主,故饰后于宫中,令帝见之。帝果悦,立为弘德夫人,进左昭仪,大被宠爱。斛律后废,陆媪欲以穆夫人代之,太后不许。祖孝征请立胡昭仪,遂登为皇后。陆媪既非劝立,又意在穆夫人,其后于太后前作色而言曰:‘何物亲侄女,作如此语言!’太后问有何言。曰:‘不可道。’固问之,乃曰:‘语大家云,太后行多非法,不可以训。’太后大怒,唤后出,立剃其发,送令还家。帝思之,每致诗以通意。后与斛律废后俱召入内。数日而邺不守,后亦改嫁云。
后主皇后穆氏,名邪利,本斛律后从婢也。母名轻霄,本穆子伦婢也,转入侍中宋钦道家,奸私而生后,莫知氏族,或云后即钦道女子也。小字黄花,后字舍利。钦道妇妒,轻霄面黥为宋字。钦道伏诛,黄花因此入宫。有幸于后主,宫内称为‘舍利大监’。女侍中陆太姬知其宠,养以为女,荐为弘德夫人。武平元年六月,生皇子恒。于时后主未有储嗣,陆阴结待,以监抚之任不可无主,时皇后斛律氏,丞相光之女也,虑其怀恨,先令母养之,立为皇太子。陆以国姓之重,穆、陆相对,又奏赐姓穆氏。胡庶人之废也,陆有助焉,故遂立为皇后,大赦。初,有折冲将军元正烈,于邺城东水中得玺以献,文曰‘天王后玺’,盖石氏所作。诏书颁告,以为穆后之瑞焉。
武成为胡后造真珠裙袴,所费不可称计,被火烧。后主既立穆皇后,复为营之。属周武遭太后丧,诏侍中薛孤、康买等为吊使,又遣商胡赍锦彩三万疋与吊使同往,欲市真珠,为皇后造七宝车。周人不与交易,然而竟造焉。先是,童谣曰:‘黄花势欲落,清觞满杯酌。’言黄花不久也。后主自立穆后以后,昏饮无度,故云‘清觞满杯酌’。陆息骆提婆,诏改姓为穆;陆,太姬。皆以皇后故也。后既以陆为母,提婆为家,更不采轻霄。轻霄后自疗面,欲求见,为太姬陆媪使禁掌之,竟不得见。
冯淑妃名小怜,大穆后从婢也。穆后爱衰,以五月五日进之,号曰‘续命’。慧黠能弹琵琶,工歌舞。后主惑之,坐则同席,出则并马,愿得生死一处。命淑妃处隆基堂,淑妃恶曹昭仪所常居也,悉令反换其地。
周师之取平阳,帝猎于三堆,晋州亟告急,帝将还,淑妃请更杀一围,帝从其言。识者以为后主名纬,杀围言非吉征。及帝至晋州,城已欲没矣。作地道攻之,城陷十余步,将士乘势欲入。帝敕且止,召淑妃共观之。淑妃妆点,不获时至。周人以木拒塞,城遂不下。旧俗相传,晋州城西石上有圣人迹,淑妃欲往观之。帝恐弩矢及桥,故抽攻城木造远桥,监作舍人以不速成受罚。帝与淑妃度桥,桥坏,至夜乃还。称妃有功勋,将立为左皇后,即令使驰取袆翟等皇后服御。仍与之并骑观战,东偏少却,淑妃怖曰:‘军败矣!’帝遂以淑妃奔还。至洪洞戍,淑妃方以粉镜自玩,后声乱唱贼至,于是复走。内参自晋阳以皇后衣至,帝为按辔,命淑妃著之,然后去。帝奔邺,太后后至,帝不出迎;淑妃将至,凿城北门出十里迎之。复以淑妃奔青州。后主至长安,请周武帝乞淑妃,帝曰:‘朕视天下如脱屣,一老妪岂与公惜也!’仍以赐之。
及帝遇害,以淑妃赐代王达,甚嬖之。淑妃弹琵琶,因弦断,作诗曰:‘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欲知心断绝,应看胶上弦。’达妃为淑妃所谮,几致于死。隋文帝将赐达妃兄李询,令著布裙配舂。询母逼令自杀。
后主以李祖钦女为左昭仪,进为左娥英。裴氏为右娥英。娥英者,兼取舜妃娥皇、女英名,阳休之所制。
乐人曹僧奴进二女,大者忤旨,剥面皮;少者弹琵琶,为昭仪。以僧奴为日南王。僧奴死后,又贵其兄弟妙达等二人,同日皆为郡王。为昭仪别起隆基堂,极为绮丽。陆媪诬以左道,遂杀之。
又有董昭仪、毛夫人、彭夫人、王夫人、小王夫人、二李夫人,皆嬖宠之。毛能弹筝,本和士开荐入。帝所幸彭夫人,亦音妓进,死于晋阳,造佛寺,与总持相埒。一李是隶户女,以五弦进;一李即孝贞之女也。小王生一男,诸阉人在傍,皆蒙赐给。毛兄思安,超登武卫。董父贤义,为作军主,由昭仪亦超登开府。自余姻属,多至大官。
周文皇后元氏,魏孝武之妹也。初封平原公主,适开府张欢。欢性贪残,遇后无礼。帝杀欢,改封后为冯翊公主,以配周文帝。生孝闵帝。魏大统十七年,薨。恭帝三年十二月,合葬成陵。孝闵践阼,追尊为王后。武成初,又追尊为皇后。
文宣皇后叱奴氏,代人也。周文帝为丞相,纳为姬,生武帝。天和二年六月,尊为皇太后。建德三年三月,崩。五月,葬永固陵。
孝闵皇后元氏,名胡摩,魏文帝第五女也。初封晋安公主。帝之为略阳公也,尚焉。及践阼,立为王后。帝被废,后出俗为尼。建德初,武帝诛晋公护,上帝尊号,以后为孝闵皇后,居崇义宫。隋革命,后出居里第。大业十二年,殂。
明敬皇后独孤氏,太保、卫公信之长女也。帝之在藩,纳为夫人。二年正月,立为王后。四月,崩,葬昭陵。武成初,追崇为皇后。明帝崩,与后合葬焉。
武成皇后阿史那氏,突厥木杆可汗俟斤之女也。突厥灭蠕蠕后,尽有塞表之地,志陵中夏。周文方与齐人争衡,结以为援。俟斤初欲以女配帝,既而悔之。武帝即位,前后累遣使焉。保定五年二月,诏陈公纯、许公宇文贵、神武公窦毅、南安公杨荐等,备皇后文物及行殿,并六宫以下一百二十人,至俟斤牙所迎后。俟斤又许齐婚,将有异志,纯等累请,不得反命。会雷风大起,飘坏其穹庐,俟斤大惧,以为天谴,乃礼送后,纯等奉之以归。天和三年三月至,武帝接以亲迎之礼。后有姿貌,善容止,帝深敬礼焉。宣帝即位,尊后为皇太后。大象元年二月,改为天元皇太后。二年二月,又尊曰天元上皇太后。宣帝崩,静帝尊为太皇太后。隋开皇二年,殂,年三十二。隋文诏有司备礼,祔葬后于孝陵。
武皇后李氏,名娥姿,楚人也。于谨平江陵,后家被籍没。至长安,周文以后赐武帝。后得亲幸,生宣帝。宣政元年七月,尊为帝太后。大象元年二月,改为天元帝太后。七月,又尊为天皇太后。二年二月,尊为天元圣皇太后。宣帝崩,静帝尊为大帝太后。隋开皇元年三月,出俗为尼,改名常悲。八年,殂,以尼礼葬于京城南。
宣皇后杨氏名丽华,隋文帝之长女也。帝在东宫,武帝为帝纳后为皇太子妃。宣政元年闰六月,立为皇后。帝后自称天元皇帝,号后为天元皇后。寻又立天皇后及左右皇后,与后为四皇后。二年二月,诏取象四星,于是后及三皇后并加大焉。册授后为天元大皇后,又立天中大皇后,与后为五皇后焉。后性柔婉,不妒忌,四皇后及嫔御等咸爱而仰之。帝后昏暴滋甚,喜怒乖度。尝谴后,欲加之罪,后进止详闲,辞色不挠。帝大怒,遂赐后死,逼令自引决。后母独孤氏闻之,诣阁陈谢,叩头流血,然后得免。帝崩,静帝尊后为皇太后,居弘圣宫。
初,宣帝不豫,诏隋文帝入禁中侍疾,及大渐,刘昉、郑译等因矫诏以隋文帝受遗辅政。后初虽不预谋,然以嗣主幼冲,恐权在他族,不利于己,闻昉、译已行此诏,心甚悦。后知隋文有异图,意颇不平。及行禅代,愤惋愈甚。隋文内甚愧之。开皇初,封后为乐平公主。后又议夺其志,后誓不许,乃止。大业五年,从炀帝幸张掖,殂于河西。诏还京,所司备礼,祔葬后于定陵。
宣帝后朱氏,名满月,吴人也。其家坐事,没入东宫。宣帝之为太子,后被选掌衣服,帝召幸之,遂生静帝。大象元年四月,立为天元帝后。七月,改为天皇后。二年二月,又改为天大皇后。后本非良家子,又年长于帝十余岁,疏贱无宠。以静帝故,特尊崇之,班亚杨皇后焉。宣帝崩,静帝尊后为帝太后。隋开皇元年二月,出俗为尼,改名法净。六年,殂,以尼礼葬于京城西。
宣帝后陈氏,名月仪,自云颍川人,大将军山提之第八女也。大象元年六月,以选入宫,拜为德妃。月余日,立为天左皇后。二年二月,改为天左大皇后。三月,又诏以坤仪比德,土数惟五,四大皇后外,增置天中大皇后一人。于是以后为天中大皇后。帝崩,后出俗为尼,改名华光。后永徽初终。父山提,本尔朱兆之隶。仕齐,位特进、开府、东兖州刺史、谢阳王。武帝平齐,拜大将军,封淅阳公。大象元年,以后父超授上柱国,进鄅国公,除大宗伯。
宣帝皇后元氏,名乐尚,河南洛阳人,开府晟之第二女也。年十五,被选入宫,拜贵妃。大象元年七月,立为天右皇后。二年二月,改为天右大皇后。帝崩,后出家为尼,改名华胜。初,后与陈皇后同时被选入宫,俱拜为妃;及升后,又同日受册。帝宠遇二后,礼数均等,年齿复同,特相亲爱。及为尼后,李、朱及尉迟后并相继殒殁,而二后贞观中尚存。
后父晟,少以元氏宗室,拜开府。大象元年七月,以后父进位上柱国,封翼国公。
宣帝皇后尉迟氏名繁炽,蜀公迥之孙女也。有美色。初适杞公亮子西阳公温,以宗妇例入朝,帝逼幸之。及亮谋逆,帝诛温,追后入宫,拜长贵妃。大象二年三月,立为天左大皇后。帝崩,后出俗为尼,改名华道。隋开皇十五年,殂。
静帝司马皇后名令姬,柱国、荥阳公消难之女也。大象元年二月,宣帝传位于帝,七月,为帝纳后为皇后。二年九月,隋文帝以后父奔陈,废后为庶人。后嫁为隋司隶刺史李丹妻,贞观初犹存。
隋文献皇后独孤氏,讳伽罗,河南洛阳人,周大司马、卫公信之女也。信见文帝有奇表,故以后妻焉,时年十四。帝与后相得,誓无异生之子。后姊为周明帝后,长女为周宣帝后,贵戚之盛,莫与为比,而后每谦卑自守。及周宣帝崩,隋文居禁中,总百揆。后使李圆通谓文帝曰:‘骑兽之势,必不得下,勉之!’及帝受禅,立为皇后。
突厥尝与中国交市,有明珠一箧,价直八百万,幽州总管阴寿白后市之。后曰:‘当今戎狄屡寇,将士罢劳,未若以八百万分赏有功者。’百僚闻而毕贺。文帝甚宠惮之。帝每临朝,后辄与上方辇而进,至阁乃止。使宫官伺帝,政有所失,随则匡谏,多所弘益。候帝退朝而同反宴寝,相顾欣然。后早失二亲,常怀感慕,见公卿有父母者,每为致礼焉。有司奏曰:‘周礼,百官之妻,命于王后。宪章在昔,请依古制。’后曰:‘以妇人与政,或从此渐,不可开其源也。’不许。后每谓诸公主曰:‘周家公主类无妇德,失礼于舅姑,离薄人骨肉,此不顺事,尔等当诫之。’后姑子都督崔长仁犯法当斩,文帝以后故免之。后曰:‘国家之事,焉可顾私!’长仁竟坐死。异母弟陁以猫鬼巫蛊咒诅于后,坐当死。后三日不食,为之请命曰:‘陁若蠹政害民者,不敢言。今坐为妾身,请其命。’陁于是减死一等。
后雅性俭约,帝常合止利药,须胡粉一两,宫内不用,求之竟不得。又欲赐柱国刘嵩妻织成衣领,宫内亦无。上以后不好华丽,时齐七宝车及镜台绝巧丽,使毁车而以镜台赐后。后雅好读书,识达今古,凡言事皆与上意合,宫中称为二圣。尝梦周阿史那后,言受罪辛苦,求营功德。明日言之,上为立寺追福焉。后兄女,夫死于并州,后嫂以女有娠,请不赴葬。后曰:‘妇人事夫,何容不往!其姑在,宜自咨之。’姑不许,女遂行。
后颇仁爱,每闻大理决囚,未尝不流涕。然性尤妒忌,后宫莫敢进御。尉迟迥女孙有美色,先在宫中,帝于仁寿宫见而悦之,因得幸。后伺帝听朝,阴杀之。上大怒,单骑从苑中出,不由径路,入山谷间三十余里。高颎、杨素等追及,扣马谏。帝太息曰:‘吾贵为天子,不得自由!’高颎曰:‘陛下岂以一妇人而轻天下?’帝意少解,驻马良久,夜方还宫。后候上于阁内,及帝至,流涕拜谢。颎、素等和解之,上置酒极欢。后自此意颇折。
初,后以高颎是父之家客,甚见亲礼。至是,闻颎谓己为一妇人,因以衔恨。又以颎夫人死,其妾生男,益不善之,渐加谮毁。帝亦每事唯后言是用。后见诸王及朝士有妾孕者,必劝帝斥之。时皇太子多内宠,妃元氏暴薨,后意太子爱妾云氏害之。由是讽帝,黜高颎,竟废太子立晋王广,皆后之谋也。
仁寿二年八月甲子,日晕四重。己巳,太白犯轩辕。其夜,后崩于永安宫,时年五十九,葬于太陵。其后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俱有宠,帝颇惑之,由是发疾。及危笃,谓侍者曰‘使皇后在,吾不及此’云。
宣华夫人陈氏,陈宣帝女也。性聦慧,姿貌无双。及陈灭,配掖庭,后选入宫为嫔。时独孤皇后性妒,后宫罕得进御,唯陈氏有宠。炀帝之在藩也,阴有夺宗之计,规为内助,每致礼焉。进金虵、金駞等物,以取媚于陈氏。皇太子废立之际,颇有力焉。及文献皇后崩,进位为贵人,专房擅宠,主断内事,六宫莫与为比。及帝大渐,遗诏拜为宣华夫人。
初,帝寝疾于仁寿宫,夫人与皇太子同侍疾。平旦更衣,为太子所逼,夫人拒之得免。归于上所,上怪其神色有异,问之,夫人泣以实对。帝恚曰:‘畜生何堪付大事,独孤诚误我!’意谓献皇后也。因呼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曰:‘呼我儿!’述等呼太子。帝曰:‘勇也。’述、岩出阁为敕书讫,示左仆射杨素。素以白太子,太子遣张衡入寝殿,遂令夫人及后宫同侍疾者并就别室。俄闻上崩,而未发丧也。夫人与诸后宫相顾曰:‘事变矣!’皆色动股栗。晡后,太子遣使者赍金合,帖纸于际,亲署封字,以赐夫人。夫人见,惶惧,以为鸩毒,不敢发。使者促之,乃发,见合中有同心结数枚。诸宫人相谓曰:‘得免死矣!’陈氏恚而却坐,不肯致谢。诸宫人共逼之,乃拜使者。其夜,太子蒸焉。
炀帝即位,出居仙都宫。寻召入,岁余而终,时年二十九。帝深悼之,为制神伤赋。
容华夫人蔡氏,丹杨人也。陈灭,以选入宫,为世妇。容仪婉嫕,帝甚悦之。以文献后故,希得进幸。后崩后,渐见宠遇,拜为贵人,参断宫掖,亚于陈氏。帝寝疾,加号容华夫人。帝崩后,亦为炀帝所蒸。
炀帝愍皇后萧氏,梁明帝岿之女也。江南风俗,二月生子者不举。后以二月生,由是季父岌收养之。未几,岌夫妻俱死,转养舅张轲家。轲甚贫窭,后躬亲劳苦。炀帝为晋王,文帝为选妃于梁,卜诸女皆不吉。岿乃迎后于舅氏,令使者占之,曰:‘吉。’遂册为妃。
后性婉顺,有智识,好学解属文,颇知占候,文帝大善之。炀帝甚宠敬焉。及帝嗣位,立为皇后。帝每游幸,未尝不随从。时后见帝失德,心知不可,不敢措言,因为述志赋以自寄焉。其词曰:
承积善之余庆,备箕帚于皇庭。恐脩名之不立,将负累于先灵。迺夙夜而匪懈,实夤惧于玄冥。虽自强而不息,亮愚蒙之多滞。思竭节于天衢,才追心而弗逮。实庸薄之多幸,荷隆宠之嘉惠。赖天高而地厚,属王道之升平。均二仪之覆载,与日月而齐明。迺春生而夏长,等品物而同荣。愿立志于恭俭,私自兢于诫盈。孰有念于知足,苟无希于滥名。惟至德之弘深,情弗迩于声色。感怀旧之余恩,求故剑于宸极。叨不世之殊眄,谬非才而奉职。何宠禄之逾分,抚胸襟而未识。虽沐浴于恩光,内惭惶而累息。顾微躬之寡昧,思令淑之良难。实不遑于启处,将有情而自安!若临深而履薄,心战栗其如寒。
夫居高而必危,每处满而防溢。知恣夸之非道,乃摄生于冲谧。嗟宠辱之易惊,尚无为而抱一。履谦光而守志,且愿安乎容膝。珠帘玉箔之奇,金屋瑶台之美,虽时俗之崇丽,盖哲人之所鄙。愧𫄨绤之不工,岂丝竹而喧耳。知道德之可尊,明善恶之由己。荡嚣烦之俗虑,乃伏膺于经史。综箴诫以训心,观女图而作轨。遵古贤之令范,冀福禄之能绥。时循躬而三省,觉今是而昨非。嗤黄、老之损思,信为善之可归。慕周姒之遗风,美虞妃之圣则。仰先哲之高才,慕至人之休德。质菲薄而难踪,心恬愉而去惑。乃平生之耿介,实礼义之所遵。虽生知之不敏,庶积行以成仁。惧达人之盖寡,谓何求而自陈。诚素志之难写,同绝笔于获麟。
及帝幸江都,臣下离贰,有宫人白后曰:‘外闻人人欲反。’后曰:‘任汝奏之。’宫人言于帝,帝大怒曰:‘非汝宜言!’乃斩之。后宫人复白后曰:‘宿卫者往往偶语谋反。’后曰:‘天下事一朝至此,势去已然,无可救也。何用言,徒令帝忧烦耳!’自是无复言者。
及宇文化及之乱,随军至聊城。化及败,没于窦建德。建德妻曹氏妒悍,炀帝妃嫔美人并使出家,并后置于武强县。是时突厥处罗可汗方盛,其可贺敦即隋义城公主也,遣使迎后。建德不敢留,遂携其孙正道及诸女入于虏庭。大唐贞观四年,破突厥,皆以礼致之,归于京师,赐宅于兴道里。二十一年,殂。诏以皇后礼于扬州合葬于炀帝陵,谥曰愍。
论曰:男女正位,人伦大纲。三代已还,逮于汉、晋,何尝不败于娇诐而兴于圣淑。至如后稷禀灵巨迹,神元生自天女,克昌来叶,异世同符。魏诸后妇人之识,无足论者。文明邪险,幸不坠国。灵后淫恣,卒亡天下。倾城之诫,其在兹乎。乙后迫于畏逼,有足伤矣。昔钩弋年少子幼,汉武所以行权,魏世遂为常制,子贵而其母必死。矫枉之义,不亦过乎!孝文终革其失,良有以也。
神武肇兴齐业,武明追踪周乱;温公之败邦家,冯妃比迹褒后。然则污隆之义,盖有系焉。其余作孽为眚,外平内蠹,鉴之近代,于齐为甚。
周氏粤自文皇,逮乎武帝,年逾二纪,世历四君。业非草昧之辰,事殊权宜之日,乃弃同即异,以夷乱华,汨婚姻之彝序,求豺狼之外利。既而报者倦矣,施者无厌,向之所谓和亲,未几已成仇敌。奇正之道,有异于斯。于时武皇虽受制于人,未亲庶政,而谋士韫奇,直臣钳口,过矣哉!而历观前载,以外戚而居宰辅者多矣,而倾汉室者王族,丧周家者杨氏,何灭亡之祸,若合契焉。
隋文取鉴于已远,大革前失,故母后之家不罹祸败。独孤权无吕、霍,获全仁寿之前;萧氏势异梁、窦,不倾大业之后。至或不陨旧基,或更隆克构,岂非处之以道,其所致然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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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五‧列传第三  魏诸宗室 上谷公纥罗,神元皇帝之曾孙也。初从道武皇帝自独孤如贺兰部,与弟建劝贺兰讷推道武为主。及道武即帝位,以援立功,与建同日赐爵为公。卒。
子题,赐爵襄城公,后进爵为王。击慕容𬴊于义台,中流矢薨。帝以太医令阴光为视疗不尽术,伏法。子悉袭,降爵为襄城公。卒,赠襄城王。
神元后又有建德公婴文、真定侯陆,并仕太武,特获封爵。
武陵侯因、长乐王寿乐,并章帝之后也。
因从道武平中原,以功封曲逆侯。太武时,改爵武陵。
寿乐位选部尚书、南安王,改封长乐王。文成即位,寿乐有援立功,拜太宰、大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矜功,与尚书令长孙渴侯争权,并伏法。
望都公颓,昭帝之后也。随道武平中原,赐爵望都侯。太武以颓美仪容,进止可观,使迎左昭仪于蠕蠕,进爵为公。卒。
曲阳侯素延、顺阳公郁、宜都王目辰,并桓帝之后也。
素延以小统从道武征讨诸部,初定并州,为刺史。道武之惊于柏肆也,并州守将封窦真为逆,素延斩之。时道武意欲抚悦新附,悔参合之诛,而素延杀戮过多,坐免官。中山平,拜幽州刺史,豪奢放逸,左迁上谷太守。后赐爵曲阳侯。时道武留心黄、老,欲以纯风化俗,虽乘舆服御,皆去雕饰。素延奢侈过度,帝深衔之,积其过,因征,坐赐死。
郁少忠正亢直,文成时,位殿中尚书,赐爵顺阳公。文成崩,乙浑专权,郁从顺德门入,欲诛浑。浑窘怖,遂奉献文临朝。后复谋杀浑,为浑所诛。献文录郁忠正,追赠顺阳王,谥曰简。
目辰,文成即位,历侍中、尚书左仆射,封南平公。乙浑谋乱,目辰、顺阳公谋杀之。事发,目辰逃免。献文传位,有定策勋。孝文即位,进爵宜都王,除雍州刺史,镇长安。有罪,伏法,爵除。
六修,穆帝长子也。少凶悖。穆帝五年,遣六修与辅相卫雄、范班及姬澹等救刘琨,帝躬统大兵为后继。刘粲惧,突围而走,杀伤甚众。帝因大猎寿阳山,陈阅皮肉,山为变赤。
穆帝少子比延有宠,欲以为后,六修出居新平城,而黜其母。六修有骅骝骏马,日行五百里,穆帝欲取以给比延。后六修来朝,穆帝又命拜比延,六修不从。穆帝乃坐比延于己所乘步辇,使人导从出游。六修望见,以为穆帝,谒伏路左,及至,乃是比延,惭怒而去。穆帝怒,伐之,帝军不利,六修杀比延。帝改服微行人间,有贱妇人识帝,遂暴崩。桓帝子普根先守于外,闻难来赴,灭之。
吉阳男比干、江夏公吕,并道武族弟也。
比干以司卫监讨白涧丁零有功,赐爵吉阳男。后为南道都将,战没。
吕以军功封江夏公,位外都大官,大见尊重。卒,赠江夏王,陪葬金陵。
高凉王孤,平文皇帝之第四子也。多才艺,有志略。烈帝之前元年,国有内难,昭成如襄国。后烈帝临崩,顾命迎立昭成。及崩,群臣咸以新有大故,昭成来未可果,宜立长君。次弟屈刚猛多变,不如孤之宽和柔顺。于是大人梁盖等杀屈,共推孤。不肯,乃自诣邺奉迎,请身留为质,石季龙义而从之。昭成即王位,乃分国半部以与之。薨。
子斤,失职怀怒,构寔君为逆,死于长安。道武时,以孤勋高,追封高凉王,谥曰神武。
斤子真乐,频有战功,后袭祖封。明元初,改封平阳王。薨。
子礼,袭本爵高凉王。薨,谥懿王。
子那,袭爵,拜中都大官,骁猛善攻战。正平初,坐事伏法。
献文即位,追那功,命子纥绍封。薨。
子大曹,性愿直。孝文时,诸王非道武子孙者,例降爵为公。以大曹先世让国功重,高祖真乐勋著前朝,改封太原郡公。卒,无子,国除。
宣武又以大曹从兄子洪威绍。恭谦好学,为颍川太守,有政绩。孝静初,在颍川聚众应西魏,齐神武遣将讨平之。
礼弟陵,太武赐爵襄邑男,进爵为子。卒。
子瓌,位柔玄镇司马。
瓌子鸷,字孔雀,孝文末,以军功赐爵晋阳男。武泰元年,尔朱荣至河阴,杀戮朝士,时鸷与荣共登高冢,俯而观之。自此后,与荣合。永安初,封华山王。庄帝既杀尔朱荣,从子兆为乱。帝欲率诸军亲讨,而鸷与兆阴通,乃劝帝曰:‘黄河万仞,宁可卒度?’帝遂自安。及兆入殿,鸷又约止卫兵。帝见逼,京邑破,皆由鸷之谋。孝静初,入为大司马,加侍中。
鸷容貌魁壮,腰带十围,有武艺。木讷少言,性方厚,每息直省闼,虽暑月不解衣冠。曾于侍中高岳之席,咸阳王坦恃力使酒,众皆下之。坦谓鸷曰:‘孔雀老武官,何因得王?’鸷荅曰:‘斩反人元禧首,是以得之。’众皆失色,鸷怡然如故。兴和三年,薨,赠假黄钺、尚书令、司徒公。
子大器,袭爵。后与元瑾谋害齐文襄,见害。
孤孙度,道武初,赐爵松滋侯,位比部尚书。卒。
子乙斤,袭爵襄阳侯。献文崇旧齿,拜外都大官,甚优重。卒。
子平,字楚国,袭世爵松滋侯,以军功赐艾陵男。卒。
子苌,孝文时,袭爵松滋侯,例降侯,赐艾陵伯。苌性刚毅,虽有吉庆事,未尝开口而笑。孝文迁都,苌以代尹留镇,除怀朔镇都大将。因别,赐苌酒,虽拜饮而颜色不泰。帝曰:‘闻公一生不笑,今方隔山,当为朕笑。’竟不能得。帝曰:‘五行之气,偏有所不入,六合之间,亦何事不有!’左右见者,无不把腕大笑。
宣武时,为北中郎将,带河内太守。苌以河桥船絙路狭,不便行旅,又秋水汎涨,年常破坏,乃为船路,遂广募空车从京出者,率令输石一双,累以为岸。桥阔,来往便利。近桥诸郡,无复劳扰,公私赖之。历位度支尚书、侍中、雍州刺史。卒,谥曰成。苌中年以后,官位微达,乃自尊倨,闺门无礼,昆季不穆,性又贪虐,论者鄙之。
苌子子华,字伏荣,袭爵。孝庄初,除齐州刺史。先是,州境数经反逆,邢杲之乱,人不自保,而子华抚集豪右,委之管籥,众皆感悦,境内帖然。而性甚褊急,当其急也,口不择言,手自捶击。长史郑子湛,子华亲友也。见侮骂,遂即去之。子华虽自悔厉,终不能改。在官不为矫洁之行,凡有馈赠者,辞多受少,故人不厌其取。鞫狱讯囚,务加仁恕,齐人树碑颂德。后除济州刺史。尔朱兆之入洛也,齐州城人赵洛周逐刺史,丹杨王萧赞表济南太守房士达摄行州事。洛周子元显先随子华在济州,邀路改表,请子华复为齐州刺史。子华母房氏曾就亲人饮食,夜还,大吐,人以为中毒,母甚忧惧。子华遂掬吐尽啖之,其母乃安。寻以母忧还都。
孝静初,除南兖州刺史。弟子思通使关西,朝廷使右卫将军郭琼收之。子思谓琼仆曰:‘速可见杀,何为久执国士?’子华谓子思曰:‘由汝粗疏,令我如此!’头叩床,涕泣不自胜。子思以手捋须,顾谓子华曰:‘君恶体气。’寻与子思俱赐死于门下外省。
子思字众念,性刚暴,恒以忠烈自许。元天穆当朝权,以亲从荐为御史中尉。先是,兼尚书仆射元顺奏,以尚书百揆之本,至于公事,不应为送御史。至子思,奏曰:
案御史令文:‘中尉督司百僚,书侍御史纠察禁内。’又云:‘中尉出行,车辐前驱,除道一里,王公百辟避路。’时经四帝,前后中尉二十许人,奉以周旋,未曾暂废,府寺台省并从此令。唯肃宗之世为临洮举哀,故兼尚书左仆射臣顺不肯与名,又不送簿。故中尉臣郦道元举而奏之,而顺复启云:‘尚书百揆之本,令仆纳言之贵,不宜下隶中尉,送名御史。’寻亦蒙敕,听如其奏。从此迄今,使无准一。臣初上台,具见其事,意欲申请决议,但以权兼斯,未宜便尔。日复一日,遂历炎凉。
去月朔旦,台移尚书,索应朝名帐,而省稽留不送。寻复移催并主吏,忽为尚书郎中裴献伯后注云:‘案旧事,御史中尉逢台郎于复道,中尉下车执板,郎中车上举手礼之。以此而言,明非敌体。’臣既见此,深为怪愕,旅省二三,未解所以。正谓都省别被新式,改易高祖旧命,即遣移问,事何所依。又获尚书郎中王元旭报:‘出蔡氏汉官,似非穿凿。’始知裴、王亦规坏典谟,两人心欲自矫。
臣案汉书宣秉传云,诏征秉为御史中丞,与司隶校尉、尚书令俱会殿廷,并专席而坐,京师号之为三独坐。又寻魏书崔琰传、晋文阳傅嘏传,皆云既为中丞,百僚震悚。以此而言,则中丞不揖省郎,盖已久矣,宪台不属都坐,亦非今日。又寻职令云:‘朝会失时,即加弹纠。’则百官簿帐应送上台,灼然明矣。又皇太子以下违犯宪制,皆得纠察,则令仆朝名宜付御史,又亦彰矣。不付名至,否臧何验?臣顺专执,未为平通,先朝曲遂,岂是正法!谨案尚书郎中臣裴献伯、王元旭等望班士流,早参清宦,轻弄短札,斐然若斯,苟执异端,忽焉至此。此而不纲,将隳朝令。请以见事免献伯等所居官,付法科处。尚书纳言之本,令仆百揆之要,同彼浮虚,助兹乖失,宜明首从,节级其罪。
诏曰:‘国异政,不可据之古事。付司检高祖旧格,推处得失以闻。’寻从子思奏,仍为元天穆所忿,遂停。元颢之败,封安定县子。孝静时,位侍中而死。
苌弟珍,字金雀,袭爵艾陵男。宣武时,曲事高肇,遂为帝宠昵。彭城王勰之死,珍率壮士害之。后卒于尚书左仆射。
平弟长生,位游击将军,卒。孝庄时,以子天穆贵盛,赠司空。
天穆性和厚,美形貌,射有能名。六镇之乱,尚书令李崇、广阳王深北讨,天穆以太尉使劳诸军,路出秀容,见尔朱荣,深相结托,约为兄弟。未几,改授别将,赴秀容,为荣腹心,除并州刺史。及荣赴洛,天穆参其始谋。庄帝践阼,除太尉,封上党王,征赴京师。后增封,通前三万户。寻监国史,录尚书事,开府,世袭并州刺史。
初,杜洛周、鲜于修礼为寇,瀛、冀诸州人多避乱南向。幽州前平北府主簿河间邢杲拥率部曲,屯据鄚城,以拒洛周、葛荣,垂将三载。及广阳王深等败后,杲南度,居青州北海界。灵太后诏流人所在皆置,命属郡县,选豪右为守令以抚镇之。时青州刺史元世隽表置新安郡,以杲为太守,未报。会台申休简授郡县,以杲从子子瑶资荫居前,乃授河间太守。杲深耻恨,于是遂反。所在流人,先为土人陵忽,闻杲起逆,率来从之,旬朔之间,众逾十万。先是,河南人常笑河北人好食榆叶,故齐人号之为‘ 269df.gif 榆贼’。杲东掠光州,尽海而还,又破都督李叔仁军。诏天穆与齐神武讨,大破之。杲乃请降,传送京师斩之。
时元颢乘虚陷荥阳,天穆闻庄帝北巡,自毕公垒北度,会车驾于河内。尔朱荣以天时炎热,欲还师,天穆苦执不可,荣乃从之。庄帝还宫,加太宰、羽葆鼓吹,增邑通前七万户。
天穆以疏属,本无德望,凭借尔朱,爵位隆极当时,熏灼朝野,王公已下每旦盈门,受纳财货,珍宝充积。而宽柔容物,不甚见忌于时。庄帝以其荣党,外示优宠,诏天穆乘车马出入大司马门。天穆与荣相倚,荣常以兄礼事之。世隆等虽荣子侄,位遇已重,天穆曾言其失,荣即加杖,其相亲任如此。庄帝内畏恶之,与荣同时见杀。节闵初,赠丞相、柱国大将军、雍州刺史、假黄钺,谥曰武昭。
子俨袭,美才貌,位都官尚书。及齐受禅,闻敕召,假病,遂怖而卒。
西河公敦,平文帝之曾孙也。道武初,从征,名冠诸将。后从征中山,所向无前。明元时,拜中都大官。太武时,进爵西河公,宠遇弥笃。卒,子拨袭。
司徒石,平文帝之玄孙也。有胆略。从太武南讨,至瓜步山。位尚书令、雍州刺史,历北部侍郎、华州刺史。
武卫将军谓,烈帝之第四子也。宽雅有将略,常从道武征讨,有功,除武卫将军。
子乌真,膂力绝人,随道武征伐,屡有战功,官至钜鹿太守。
子兴都,聦敏刚毅。文成时,为河间太守,赐爵乐城子。为政严猛,百姓惮之。献文初,以子丕贵重,进爵乐城侯。谢老归家,帝益礼之,赐几杖服物,致膳于第。其妻娄氏,为东阳王太妃。卒,追赠定州刺史、河间公,谥曰宣。
子提,袭父侯爵。
提弟丕,太武时从驾临江,赐爵兴平子。献文即位,累迁侍中、丞相。乙浑谋反,丕以奏闻,诏收浑诛之。迁尚书令,改封东阳公。
孝文时,封东阳王,拜侍中、司徒公。丕子超生,车驾亲幸其第。以执心不二,诏赐丕入八议,传示子孙,犯至百,听责数恕之。放其同籍丁口杂使役调,永受复除。若有奸邪人方便谗毁者,即加斩戮。寻迁太尉、录尚书事。
时淮南王佗、淮阳王尉元、河东王苟颓并以旧老见礼,每有大事,引入禁中,乘步挽,杖于朝,进退相随。丕、佗、元三人皆容貌壮伟,腰带十围,大耳秀眉,须鬓斑白,百僚观瞻,莫不祗耸。唯苟颓小为短劣,姿望亦不逮之。孝文、文明太后重年敬旧,存问周渥。丕声气高朗,博记国事,飨宴之际,恒居坐端,必抗音大言,叙列既往成败,帝后敬纳焉。
然谄事要人,骄侮轻贱,每见王叡、苻承祖,常倾身下之。时文明太后为王叡造宅,故亦为造甲第。第成,帝、后幸之,率百官文武飨宴焉。使尚书令王叡宣诏,赐丕金印一纽。太后亲造劝戒歌辞以赐群官,丕上疏赞谢。太后令曰:‘臣哉邻哉!邻哉臣哉!君则亡逸于上,臣则履冰于下,若能如此,太平岂难致乎!’及丕妻段氏卒,谥曰恭妃,又特赐丕金券。后例降王爵,封平阳郡公。求致仕,诏不许。
及车驾南伐,丕与广陵王羽留守京师,并加使持节。诏丕、羽曰:‘留守非贤莫可。太尉年尊德重,位总阿衡。羽,朕之懿弟,温柔明断。故使二人留守京邑,授以二节,赏罚在手。其祗允成宪,以称朕心。’丕对曰:‘谨以死奉诏。’羽对曰:‘太尉宜专节度,臣但可副贰而已。’帝曰:‘老者之智,少者之决,汝何得辞也?’
及帝还代,丕请作歌,诏许之。歌讫,帝曰:‘公倾朕还车,故亲歌述志。今经构已有次第,故暂还旧京,愿后时亦同兹适。’乃诏丕等以移都之事,使各陈志。燕州刺史穆罴进曰:‘今四方未平,谓可不移。臣闻黄帝都涿鹿,古昔圣王不必悉居中原。’帝曰:‘黄帝以天下未定,故居于涿鹿。既定,亦迁于河南。’广陵王羽曰:‘臣思奉神规,光崇丕业,请决之卜筮。’帝曰:‘昔轩辕请卜兆,龟焦,乃问天老,谓为善,遂从其言,终致昌吉。然则至人之量未然,审于龟矣。’帝又诏群臣曰:‘昔平文皇帝弃背,昭成营居盛乐。道武神武应天,迁居平城。朕幸属胜残之运,故移宅中原。北人比及十年,使其徐移。朕自多积仓储,不令窘乏。’前怀州刺史青龙、前秦州刺史吕受恩等仍守愚固,帝皆抚而荅之,辞屈,退。
帝又将北巡,丕迁太傅、录尚书事,频表固让,诏断表启,就家拜授。及车驾发代,丕留守,诏在代之事,一委太傅,赐上所乘车马,往来府省。
丕雅爱本风,不达新式,至于变俗迁洛,改官制服,禁绝旧言,皆所不愿。帝亦不逼之,但诱示大理,令其不生同异。至于衣冕已行,朱服列位,而丕犹常服,列在坐隅。晚乃稍加弁带,而不能修饰容仪。帝以丕年衰体重,亦不强责。及罢降非道武子孙及异姓王者,虽驳于公爵,而利享封邑,亦不快。
帝南征,丕表乞少留,思更图后举。会司徒冯诞薨,诏六军反旆,丕又以熙薨于代都,表求銮驾亲临。诏曰:‘今洛邑肇构,跂望成劳。开辟暨今,岂有以天子之重远赴舅国之丧?朕纵欲为孝,其如大孝何!纵欲为义,其如大义何!天下至重,君臣道悬,岂宜苟相诱引,陷君不德。令仆已下,可付法官贬之。’又诏以丕为都督、领并州刺史。后诏以平阳畿甸,改封新兴公。
初,李冲文德望所属,既当时贵要,有杖情,遂与子超娶冲兄女,即伯尚妹也。丕前妻子隆,同产数人,皆与别居;后得宫人,所生同宅共产。父子情因此偏。
丕父子大意不乐迁洛。帝之发平城,太子恂留于旧京。及将还洛,隆与穆泰等密谋留恂,因举兵据陉北。丕时以老居并州,虽不预始计,而隆、超咸以告丕。丕外虑不成,口乃致难,心颇然之。及帝幸平城,推穆泰等首谋,隆兄弟并是党。丕亦随驾至平城,每于测问,令丕坐观。与元业等兄弟并以谋逆,有司奏处孥戮。诏以丕应连坐,但以先许不死之诏,躬非染逆之身,听免死,仍为太原百姓,其后妻二子听随。隆、超母弟及余庶兄弟皆徙敦煌。丕时年垂八十,犹自平城力载随驾至洛,留洛阳。帝每遣左右慰勉之,乃还晋阳。
孝文崩,丕自并来赴,宣武引见之,以丕旧老,礼有加焉。寻敕留洛阳。后宴于华林都亭,特令二子扶侍坐起。丕仕历六世,垂七十年,位极公辅,而还为庶人,然犹心恋京邑,不能自绝人事。诏以丕为三老。景明四年,薨,年八十二。诏赠左光禄大夫、冀州刺史,谥曰平。
长子隆,先以反诛。隆弟乙升、超,亦同诛。超弟隽、邕,并以军功,隽封新安县男,邕封泾县男。
淮陵侯大头,烈帝之曾孙也。善骑射,擢为内三郎。文成初,封淮陵。性谨密,帝甚重之,位宁北将军。卒,赠高平公,谥曰烈。
河间公齐,烈帝之玄孙也。少雄杰魁岸。太武征赫连昌,太武马蹶,贼逼帝,齐以身蔽捍,决死力战,贼乃退,帝得上马。是日微齐,帝几至危殆。帝以微服入其城,齐固谏不许,乃与数人从帝入。城内既觉,诸门悉闭,帝及齐等因入其宫中,得妇人裙,系之槊上,帝乘而上,因此得拔,于齐有力焉。赐爵浮阳侯。从征和龙,以功拜尚书,进爵为公。后与新兴王俊讨秃发保周,坐事免官爵。
宋将裴方明陷仇池,太武复授齐前将军,与建兴公古弼讨之,遂克仇池,威振羌、氐。复赐爵河间公,与武都王杨保宗对镇骆谷。时保宗弟文德说保宗闭险自固,有期矣,秦州主簿边因知之,密告齐。齐晨诣保宗,呼曰:‘古弼至,欲宣诏。’保宗出,齐叱左右扶保宗上马,驰驿送台。诸氐遂推文德为主,求援于宋。宋遣将房亮之、苻昭、啖龙等率众助文德。齐击斩杀龙,禽亮之,氐遂平。以功拜内都大官。卒,谥敬王。
长子陵袭爵。陵性抗直,天安初,为乙浑所害。
陵弟兰,以忠谨见宠。孝文初,赐爵建阳子,卒于武川镇将。
子志,字猛略,少清辩强干,历览书传,颇有文才。为洛阳令,不避强御,与御史中尉李彪争路,俱入见,面陈得失。彪言:‘御史中尉辟承华车盖,驻论道剑鼓,安有洛阳令与臣抗衡?’志言:‘神乡县主。普天之下,谁不编户?岂有俯同众官,趋避中尉?’孝文曰:‘洛阳,我之丰、沛,自应分路扬镳。自今以后,可分路而行。’及出,与彪折尺量道,各取其半。帝谓邢峦曰:‘此儿竟可,所谓王孙公子,不镂自雕。’峦曰:‘露竹霜条,故多劲节,非鸾则凤,其在本枝也。’
员外郎冯俊,昭仪之弟,恃势恣挝所部里正,志令主吏收系,处刑除官。由此忤旨,左迁太尉主簿。俄为从事中郎。车驾南征,帝微服观战所,有箭欲犯帝,志以身鄣之,帝便得免。矢中志目,因此一目丧明。以志行恒州事。
宣武时,除荆州刺史。还朝,御史中尉王显奏志于在州日抑买良人为婢,兼乘请供朝,会赦免。
明帝初,兼廷尉卿。后除扬州刺史,赐爵建忠伯。志在州,威名虽减李崇,亦为荆楚所惮。寻为雍州刺史。晚年耽好声伎,在扬州日,侍侧将百人,器服珍丽,冠于一时。及在雍州,逾尚华侈,聚敛无极,声名遂损。
及莫折念生反,诏志为西征都督讨之。念生遣其弟天生屯陇口,与志相持,为贼所乘,遂弃大众奔还岐州。贼遂攻城,州刺史裴芬之疑城人与贼潜通,将尽出之,志不听。城人果开门引贼,锁志及芬之送念生,见害。节闵初,赠尚书仆射、太保。
扶风公处真,烈帝之后也。少以壮烈闻,位殿中尚书,赐爵扶风公,委以大政,甚见尊礼。吐京胡曹仆浑等叛,招引朔方胡为援,处真与高凉王那等讨灭之。性贪婪,在军烈暴,坐事伏法。
文安公泥,魏之疏族也。性忠直,有智画。道武厚遇之,赐爵文安公,拜安东将军。卒。
子屈袭爵。明元时,居门下,出纳诏命。性明敏,善奏事,每合上旨。赐爵元城侯,加功劳将军,与南平公长孙嵩、白马侯崔宏等并决狱讼。明元东巡,命屈行右丞相,山阳侯奚斤行左丞相,命掌军国,甚有声誉。
后吐京胡与离石胡出以兵等叛,置立将校,外引赫连屈丐。屈督会稽公刘洁、永安侯魏勤捍之。勤没于阵,洁坠马,胡执送屈丐,唯屈众犹存。明元以屈没失二将,欲斩之。时并州刺史元六头荒淫怠事,乃赦屈,令摄州事。屈嗜酒,颇废政事。帝积其前后失,槛车征还,斩于市。
子磨浑,少为明元所知。元绍之逆也,明元潜隐于外,磨浑与叔孙俊诈云明元所在,绍使帐下二人随磨浑往,规为逆。磨浑既得出,便缚帐下,诣明元斩之。帝得磨浑,大喜,因为羽翼。以勋,赐爵长沙公,拜尚书,出为定州刺史。卒。
昭成皇帝九子:庶长曰寔君,次曰献明帝,次曰秦王翰,次曰阏婆,次曰寿鸠,次曰纥根,次曰地干,次曰力真,次曰窟咄。
寔君性愚,多不仁。昭成季年,苻坚遣其行唐公苻洛等来寇南境,昭成遣刘库仁逆战于石子岭。昭成时不胜,不能亲勒众军,乃率诸部避难阴山,度漠北。高车四面寇抄,复度漠南。苻洛军退,乃还云中。
初,昭成以弟孤让国,乃以半部授孤。孤子斤失职怀怨,欲伺隙为乱。献明皇帝及秦明王翰皆先终,道武年甫五岁,慕容后子阏婆等虽长,而国统未定。斤因是说寔君曰:‘帝将立慕容所生,欲先杀汝,是以顷来诸子戎服,夜以兵仗绕庐舍,伺便将发。’时苻洛等军犹在君子津,夜常警备,诸皇子挟仗彷徨庐舍,寔君以斤言为信,乃尽杀诸皇子,昭成亦暴崩。其夜,诸皇子妇及宫人奔告洛军。坚将李柔、张蚝勒兵内逼,部众离散。苻坚闻之,召燕凤问其故,以状对。坚曰:‘天下之恶一也!’乃执寔君及斤,轘之长安。
寔君孙勿期,位定州刺史,赐爵林虑侯。卒。子六状,真定侯。
秦王翰,少有高气。年十五,便请征伐,昭成壮之,使领骑二千。长统兵,号令严信,多有克捷。建国十五年,卒。道武即位,追赠秦王,谥曰明。
子仪,长七尺五寸,容貌甚伟,美髯,有筭略。少能舞剑,骑射绝人。道武幸贺兰部,侍从出入。登国初,赐爵九原公。从破诸部,有谋战功。
及帝将图慕容垂,遣仪观衅。垂问仪道武不自来之意。仪曰:‘先人以来,世据北土,子孙相承,不失其旧。乃祖受晋正朔,爵称代王,东与燕世为兄弟。仪之奉命,理谓非失。’垂壮其对,因戏曰:‘吾威加四海,卿主不自见吾,云何非失?’仪曰:‘燕若不修文德,欲以兵威自强,此乃本朝将帅之事,非仪所知也。’及还,报曰:‘垂死乃可图,今则未可。’帝作色问之,仪曰:‘垂年已暮,其子宝弱而无威,谋不能决。慕容德自负才气,非弱主之臣,舋将内起,是可计之。’帝以为然。后改封平原公。
道武征卫辰,仪出别道,获卫辰尸,传首行宫。帝大喜,徙封东平公。命督屯田于河北,自五原至棝阳塞外,分农稼,大得人心。慕容宝之寇五原,仪蹑据朔方,要其还路。及并州平,仪功多,迁尚书令。从围中山。慕容德败也,帝以普𬴊妻周氏赐仪,并其僮仆财物。寻迁都督中外诸军事、左丞相,进封卫王。中山平,复遣仪讨邺,平之。道武将还代都,置中山行台,诏仪守尚书令以镇之,远近怀附。寻征仪以丞相入辅。又从征高车,仪别从西北破其别部。又从讨姚平有功,赐以绢布绵牛马羊等。
仪膂力过人,弓力将十石,陈留公虔矟大称异,时人云:‘卫王弓,桓王矟。’太武之初育也,道武喜,夜召仪入,曰:‘卿闻夜唤,乃不怪惧乎?’仪曰:‘怪则有之,惧实无也。’帝告以太武生,赐仪御马、御带、缣锦等。
先是,上谷侯岌、张衮、代郡许谦等有名于时,初来入军,闻仪待士,先就仪,仪并礼之,共谈当世之务。谦等三人曰:‘平原公有大才,不世之略,吾等宜附其尾。’道武以仪器望,待之尤重,数幸其第,如家人礼。仪矜功恃宠,遂与宜都公穆崇伏甲谋乱。崇子逐留在伏士中,道武召之,将有所使。逐留闻召,恐发,逾墙告状,帝秘而恕之。天赐六年,天文多变,占者云:‘当有逆臣,伏尸流血。’帝恶之,颇杀公卿,欲以厌当天灾。仪内不自安,单骑遁走。帝使人追执之,遂赐死,葬以百姓礼。仪十五子。
纂,五岁,道武命养于宫中,恩与诸皇子同。太武践阼,除定州刺史,封中山公,进爵为王,赐步挽几以优异之。纂好酒爱佞,政以贿成。太武杀其亲嬖人。后悔过修谨,拜内大将军。居官清约简慎,更称廉平。纂于宗属最长,宗室有事,咸就咨焉。薨,谥曰简。
纂弟良,性忠笃。明元追录仪功,封南阳王以绍仪后。
良弟干,善弓马,以骑从明元于白登之东北,有双鸱飞鸣于上,帝命左右射之,莫能中。鸱游飞稍高,干以二箭下双鸱。帝赐之御马、弓矢、金带一,以旌其能,军中于是号干为射鸱都将。从太武南巡,进爵新蔡公。文成即位,拜宰官尚书。卒,谥曰昭。
子祯,胆气过人。太武时,为司卫监。从征蠕蠕,忽遇贼别部,多少不敌。祯乃就山解鞍放马,以示有伏,贼果疑而避之。孝文初,赐爵沛郡公,后拜南豫州刺史。大胡山蛮时钞掠,前后守牧多羁縻而已。祯乃召新蔡、襄城蛮首,使之观射。先选左右能射者二十余人,祯自发数箭皆中,然后命左右以次而射。先出一囚犯死罪者,使参射限,命不中,祯即责而斩之。蛮魁等伏伎畏威,相视股栗。又预教左右取死囚十人,皆著蛮衣,云是钞贼。祯乃临坐,伪举目瞻天,微有风动,祯谓蛮曰:‘风气少暴,似有钞贼入境,不过十人,当在西南五十里许。’即命骑追掩,果缚送十人。祯告诸蛮曰:‘尔乡里作贼如此,合死以不?’蛮等皆叩头曰:‘合万死。’祯即斩之。因慰喻遣还,自是境无暴掠。淮南人相率投附者三千余家,置之城东汝水之侧,名曰归义坊。
初,豫州城豪胡丘生数与外交通,及祯为刺史,丘生尝有犯怀恨,图为不轨,诈以婚集城人,告云:‘刺史欲迁城中大家,送之向代。’共谋翻城。城人石道起以事密告祯,速掩丘生,并诸预谋者。祯曰:‘吾不负人,人何以叛?但丘生诳误。若即收掩,众必大惧,吾静以待之,不久自当悔服。’语未讫而城中三百人自缚诣州门,陈丘生谲诳之罪。而丘生单骑逃走,祯恕而不问。后征为都牧尚书。卒,赠侍中、仪同三司,谥简公。有八子。
第五子瑞。初,瑞母尹氏有娠致伤,后昼寝,梦一老翁具衣冠告之曰:‘吾赐汝一子,汝勿忧也。’寤而私喜,又问筮者,筮者曰:‘大吉。’未几而生瑞。祯以为协梦,故名瑞,字天赐。位太中大夫。卒,赠太常卿。
仪弟烈,刚武有智略。元绍之逆,百僚莫敢有声,唯烈行出外,诈附绍,募执明元,绍信之,自延秋门出。遂迎立明元。以功进爵阴平王。薨,谥曰熹。子求袭。弟道子,位下大夫。道子子洛,位羽林幢将。洛子乞,中散大夫。
乞子晏,孝静初,累迁吏部尚书,平心不挠,时论称之。出为瀛州刺史,在任未几,百姓欣赖。蒋天乐之逆,见引,诏录送定州赐死。晏好集图籍,家书多秘阁,诸有假借,咸不逆其意,亦以此见称。
烈弟觚,勇烈有胆气。少与兄仪从道武,侍卫左右。使于慕容垂,垂末年政在群下,遂止觚以求赂,道武绝之。觚率左右驰还,为垂子宝所执,垂待之更厚。因留心学业,诵读经书数十万言,垂国人咸称重之。道武之讨中山,慕容普𬴊遂害觚以固众心,帝闻之哀恸。及平中山,发普𬴊冢,斩其尸,收议害觚者傅高霸、程同等,皆夷五族,以大刃锉杀之。乃葬觚,追谥秦愍王,封子夔为豫章王以绍觚。
常山王遵,寿鸠之子也。少而壮勇,不拘小节。道武初,有佐命勋,赐爵略阳公。慕容宝之败也,别率骑七百,邀其归路,由是有参合之捷。及平中山,拜尚书左仆射,加侍中,镇勃海之合口。及博陵、勃海群盗起,遵讨平之,迁州牧,封常山王。遵好酒色,天赐四年,坐醉乱,失礼于太原公主,赐死,葬以百姓礼。
子素,明元从母所生,特见亲宠。太武初,复袭爵。休屠郁原等叛,素讨之,斩渠率,徙千余家于涿鹿之阳,立平原郡以处之。及平统万,以素有威怀之略,拜假节、征西大将军以镇之。后拜内都大官。文成即位,务崇宽政,罢诸杂调。有司奏国用不足,固请复之,唯素曰:‘臣闻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帝善而从之。素,宗属之懿,又年老,帝每引入,访以政事,固辞疾归第。雅性方正,居官五十载,终始若一,时论贤之。薨,谥曰康,陪葬金陵,配飨庙廷。
长子可悉陵,年十七,从太武猎,逐一猛兽,陵遂空手搏之以献。帝曰:‘汝才力绝人,当为国立功立事,勿如此也!’即拜内行阿干。又从平凉州,沮渠茂虔令一骁将与陵相击,两槊皆折,陵抽箭射之坠马。陵恐其救至,未及拔剑,以刀子戾其颈,使身首异处。帝壮之,即日拜都幢将,封暨阳子。卒于中军都将。
弟陪斤袭爵,坐事国除。
陪斤子昭,小字阿倪,尚书张彝引兼殿中郎。孝文将为齐郡王简举哀,而昭乃作宫悬。帝大怒,诏曰:‘阿倪愚𫘤,谁引为郎?’于是黜彝白衣守尚书,昭遂停废。宣武时,昭从弟晖亲宠用事,稍迁左丞。宣武崩,于忠执政,昭为黄门郎,又曲事之。忠专权擅威,枉陷忠贤,多昭所指导也。灵太后临朝,为尚书、河南尹,聋而狠戾,理务峭急,所在患之。寻出为雍州刺史,在州贪虐,大为人害。后入为尚书,谄事刘腾,进号征西将军,卒,赠尚书左仆射。纳货元叉,所以赠礼优越。
子玄,字彦道,以节俭知名。孝庄时,为洛阳令。及节闵即位,玄上表乞葬庄帝,时议善之。后除尚书左丞。孝武帝即位,以孙腾为左仆射。腾即齐神武心膂,仗入省,玄依法举劾,当时咸为玄惧。孝武重其强正,封临淄县子。及从入关,封陈郡王,位仪同三司,加开府。薨,谥曰平。
昭弟绍,字丑伦,少聦慧。迁尚书右丞。绍断决不避强御。宣武诏令检赵修狱,以修佞幸,因此遂加杖罚,令其致死。帝责绍不重闻,绍曰:‘修奸佞甚于董贤,臣若不因衅除之,恐陛下复被哀帝之名。’以其言正,遂不罪焉。及出,广平王怀拜绍,贺曰:‘阿翁乃皇家之正直,虽朱云、汲黯何以仰过!’绍曰:‘但恨戮之稍晚,以为愧耳。’卒于凉州刺史。
陪斤弟忠,字仙德,以忠谨闻。孝文时,累迁右仆射,赐爵城阳公,加侍中、镇西将军,有翼赞之勤,百僚咸敬之。太和四年,病笃辞退,养疾于高柳,舆驾亲送都门之外,群僚侍臣执别者莫不涕泣。及卒,皆悼惜之,谥曰宣,命有司为立碑铭。
子盛,字始兴,袭爵,位谒者仆射。卒。
子懋,字伯邕,袭爵,降为侯。从驾入关,封北平王。薨,赠尚书左仆射,谥曰贞慧。
子陟,字景升,开府仪同三司。
弟顺,字敬叔,从孝武入关,封濮阳王,位侍中。及武帝崩,秘未发丧,诸人多举广平王为嗣。顺于别室垂涕谓周文曰:‘广平虽亲,年德并茂,不宜居大宝。’周文深然之,因宣国讳,上南阳王尊号。以顺为中尉,行雍州事,又加开府仪同三司、秦州刺史。顺善射。初,孝武在洛,于华林园戏射,以银酒卮容二升许,悬于百步外,命善射者十余人共射,中者即以赐之。顺发矢即中,帝大悦,并赏金帛。顺仍于箭孔处铸一银童,足蹈金莲,手持刬炙,遂勒背上,序其射工。
子伟,字子猷,有清才。大统十六年,封南安郡王。及尉迟迥伐蜀,以伟为司录,书檄文言,皆伟所为。六官建,拜师氏下大夫,改淮南县公。周明帝初,拜师氏中大夫,受诏于麟趾殿刊正经籍。建德中,累迁小司寇,为使主,报聘于齐。是秋,武帝亲戎东讨,伟遂为齐所留。齐平,伟方见释,加授上开府。后除襄州刺史,位大将军。伟性温柔,好虚静,笃学爱文。初自邺还,庾信赠其诗曰:‘梁亡垂棘反,齐平宝鼎归。’为辞人所重如此。后疾卒。
盛弟寿兴,少聦慧好学。宣武初,为徐州刺史,在官贪虐,失于人心。其从兄侍中晖深害其能,因谮之于帝,诏尚书崔亮驰驿检核。亮发日,受晖旨,遂鞭挞三寡妇,令其自诬,称寿兴压己为婢。寿兴终恐不免,乃令其外弟中兵参军薛修义将车十乘,运小麦,经其禁之旁。寿兴因逾墙出,修义以大木函盛寿兴,其上加麦,载之而出,遂至河东,匿修义家。逢赦乃出,见帝,自陈为晖所谮,帝亦更无所责。
初,寿兴为中庶子时,王显在东宫,贱,因公事,寿兴杖之四十。及显有宠,为御史中尉,奏寿兴在家每有怨言,诽谤朝廷,因帝极饮,无所觉悟,遂奏其事,命帝注可,直付寿兴赐死。帝书半不成字,当时见者亦知非本心,但惧晖等威,不敢申拔。及行刑日,显自往看之。寿兴命笔自作墓志铭曰:‘洛阳男子,姓元名景,有道无时,其年不永。’余文多不载。顾谓其子曰:‘我棺中可著百张纸,笔两枚,吾欲讼显于地下。若高祖之灵有知,百日内必取显。如遂无知,亦何足恋!’及宣武崩,显寻被杀。寿兴之死,时论亦以为前任中尉弹高阙谗讽所致。灵太后临朝,三公郎中崔鸿上疏理寿兴,诏书追雪,赠豫州刺史,谥曰庄。
子最,字干,从孝武入关,封乐平王,位侍中,兼尚书左仆射,加特进。
寿兴弟益生,少亡。
子毗,字休弼。武帝之在藩邸,少亲之,及即位,出必陪乘,入于卧内。及帝与齐神武有隙,时议者各有异同。或劝天子入夷,或言与齐神武决战,或云奔梁。唯毗数人以关中帝王桑梓,殷勤叩头请西入。策功论赏,毗与领军斛斯椿等十三人为首,封魏郡王。时王者邑止一千户,唯毗邑一千五百。齐神武宣告关东云:‘将天子西入,事起元毗,虽百赦不在原限。’薨,谥曰景。子绰。
忠弟德,封河间公,卒于镇南将军,赠曹州刺史。
德子悝,颍川太守,卒于光州刺史,谥曰恭。
子嶷,字子仲。孝武初,授兖州刺史。于时城人王奉伯等相扇谋逆,弃城出走,悬门发,断嶷要而出。诏齐州刺史尉景、本州刺史蔡隽各部在州士往讨之,嶷返复任。封濮阳县伯。孝静时,转尚书令,摄选部。嶷虽居重任,随时而已。薨于瀛州刺史,赠司徒公,谥曰靖懿。
悝弟晖,字景袭。少沉敏,颇涉文史。宣武即位,为给事黄门侍郎。
初,孝文迁洛,旧贵皆难移,时欲和众情,遂许冬则居南,夏便居北。宣武颇惑左右之言,外人遂有还北之问,至乃榜卖田宅,不安其居。晖乃请间言事,具奏所闻,曰:‘先皇移都,以百姓恋土,故发冬夏二居之诏,权宁物意耳。乃是当时之言,实非先皇深意。且比来迁人,安居岁久,公私计立,无复还情。伏愿陛下终高祖既定之业,勿信邪臣不然之说。’帝纳之。
再迁侍中,领右卫将军。虽无补益,深被亲宠。凡在禁中要密之事,晖别奉旨,藏之于柜,唯晖入乃开,其余侍中、黄门莫有知者。侍中卢昶亦蒙恩眄,故时人号曰‘饿彪将军,饥鹰侍中’。迁吏部尚书。纳货用官,皆有定价,大郡二千匹,次郡一千匹,下郡五百匹,其余官职各有差,天下号曰市曹。出为冀州刺史。下州之日,连车载物,发信都至汤阴间,首尾相属,道路不断。其车少脂角,即于道上所逢之牛,生截取角,以充其用。晖检括丁户,听其归首,出调绢五万匹。然聚敛无极,百姓患之。
明帝初,征拜尚书左仆射,诏摄吏部选事。后诏晖与任城王澄、京兆王愉、东平王匡共决门下大事。
晖又上书论政要:
其一曰:御史之职,务使得贤。必得其人,不拘阶秩,久于其事,责其成功。
其二曰:安人宁边,观时而动。顷来边将亡远大之略,贪万一之功,楚、梁之好未闻,而蚕妇之怨屡结,斯乃庸人所为,锐于奸利之所致也。平吴之计,自有良图,不在于一城一戍也。又河北数州,国之基本,饥荒多年,户口流散,方今境上,兵复征发,即如此日,何易举动?愚谓数年以来,唯宜静边,以息召役,安人劝农,惠此中夏。请严敕边将,自今有戍贼求内附者,不听辄遣援接,皆须表闻。违者虽有功,请以违诏书论。
三曰:国之资储,唯籍河北。饥馑积年,户口逃散,生长奸诈,因生隐藏,出缩老小,妄注死失,收人租调,割入于己。人困于下,官损于上。自非更立权制,善加检括,损耗之来,方在未已。请求其议,明宣条格。
帝纳之。
晖雅好文学,招集儒士崔鸿等撰录百家要事,以类相从,名为科录,凡二百七十卷,上起伏羲,迄于晋,凡十四代。晖疾笃,表上之。卒,赐东园秘器,赠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司空公,谥曰文宪。将葬,给羽葆班剑鼓吹二十人,羽林百二十人。
子弼,字宗辅,性和厚,美容仪。以庄帝舅子婿,特封广川县子。天平初,累迁尚书令。弼妹为孝武所纳,以亲情见委,礼遇特隆。历中书监、录尚书事,位特进、宗师。齐受禅,除左光禄大夫。天保三年,卒。十年,诸子与诸元同诛死。
弼弟子士将,有巧思。至齐武成时,位将作大匠。
德弟赞,颇有名誉,好陈军国事宜。初置司州,以赞为刺史,赐爵上谷侯。孝文戒赞化畿甸,可宣孝道,必令风教洽和,文礼大备。自今有不孝不悌者,比其门标,以刻其柱。又诏曰:‘司州刺史,官尊位重,职总京畿,选属懿亲,以允具瞻之望。但诸王年少,未闲政体,故以授赞,庶能助晖道化。今司州始立,郡县初置,公卿已下皆有本属,可人率子弟,用相展敬。’于是赐名曰‘赞’。诏赞乘步挽入殿门,加太子少师,迁左仆射。孝文将谋迁洛,诸公多异同,唯赞赞成大策。帝每岁南伐,执手寄以后事。卒,赠卫将军,仆射如故。后以留守赞辅之功,进封晋阳县伯。
赞弟淑,字买仁。弯弓三百斤,善骑射。孝文时,为河东太守。河东俗多商贾,罕事农桑,人至有年三十不识耒耜。淑下车劝课,躬往教示,二年间,家给人足,为之谣曰:‘泰州河东,杼柚代舂。元公至止,田畴始理。’卒于平城镇将,谥曰静。有七子。
季海字元泉,兄弟中最有名誉,位洛州刺史。季海妻,司空李冲之女,庄帝从母也,赐爵唐郡君。政在尔朱,祸难方始,劝季海为外官以避纤介。及孝庄之难,季海果以在藩得免。从孝武入关,封冯翊王,位中书令、雍州刺史,迁司空。病薨,谥曰穆。
子亨,字德良,一名孝才。遇周、齐分隔,时年数岁,与母李氏在洛阳。齐神武以亨父在关中,禁固之。其母遂称冻馁,得就食汤阴,托大豪李长寿,携亨及孤侄数人,得至长安。周文以功臣子,甚礼之。大统末,袭爵冯翊王,累迁勋州刺史,改封平凉王。周受禅,例降为公。隋文帝受禅,自洛州刺史征拜太常卿。寻出为卫州刺史,在职八年,风化大洽。以老病乞骸骨,吏人诣阙上表请留,上嗟叹者久之。其年,亨以笃疾,重请还京,上令使者致医药,问动静,相望于道。卒于家,谥曰宣。
陈留王虔,纥根之子也。登国初,赐爵陈留公。与卫王仪破黜弗部,从攻卫辰。慕容宝来寇,虔绝其左翼,宝败。垂恚愤来桑干,虔勇而轻敌,于陈战没。
虔姿貌魁杰,武力绝伦,每以矛细短,大作之,犹患其轻,复缀铃于刃下。其弓力倍加常人。以其殊异,代京武库常存而志之。虔常以矟刺人,遂贯而高举。又尝以一手顿矟于地,驰马伪退,敌人争取,引不能出。虔引弓射之,一箭杀二三人,摇矟之徒,亡魂而散,徐乃令人取矟而去。每从征讨,及为偏将,常先登陷阵,勇冠当时,敌无众寡,莫敢抗其前者。及薨,举国悲叹,为之流涕,道武追惜伤恸者数焉。追谥陈留桓王,配飨庙廷,封其子悦为朱提王。
悦外和内狠。道武常以桓王死王事,特加亲宠,为左将军,袭封,后为宗师。悦恃宠骄矜,每谓所亲王洛生之徒言曰:‘一旦宫车晏驾,吾止避卫公。除此,谁在吾前!’卫王仪美髯,为内外所重,悦故云。初,姚兴之赎狄伯支,悦送之,路由雁门,悦因背诱奸豪,以取其意。后遇事谴逃亡,投雁门,规收豪杰,欲为不轨,为土人执送。帝恕而不罪。明元即位,引悦入侍,仍怀奸计,说帝云:‘京师杂人不可保信,宜诛其非类者。’又云:‘雁门人多诈,并可诛之。’欲以雪其私忿,帝不从。悦内自疑惧,怀刃入侍,谋为大逆。叔孙俊疑之,窃视其怀有刃,执而赐死。
弟崇,太武诏令袭桓王爵。崇性沉厚。初,卫王死后,道武欲敦宗亲之义,诏引诸王子弟入宴。常山王素等三十余人咸谓与卫王相坐,疑惧,皆出逃遁,将奔蠕蠕,唯崇独至。道武见之,甚悦,厚加礼赐,遂宠敬之,素等于是亦安。久之,拜并州刺史,有政绩。从征蠕蠕,别督诸军出大泽,越涿耶山,威慑漠北。薨,谥曰景王。
子建袭,降爵为公,位镇北将军、怀荒镇大将。卒。建子琛,位恒、肆二州刺史。琛子翌,尚书左仆射。翌子晖。
晖字叔平,须眉如画,进止可观。好涉猎书记,少得美名于京下。周文礼之,命与诸子游处。每同砚席,情契甚厚。再迁武伯下大夫。时突厥屡为寇患,朝廷将结和亲,令晖买锦彩十万,使突厥。晖说以利害,可汗大悦,遣其名王随献方物。俄拜仪同三司。周武帝之娉突厥后,令晖致礼。授开府,转司宪大夫。及平关东,使晖安集河北,封义宁子。隋文帝总百揆,加上开府,进爵为公。开皇初,拜都官尚书,兼领太仆。奉诏决杜阳水灌三畤原,溉舄卤之地数千顷,人赖其利。再迁兵部尚书,监漕渠之役。未几,坐事免。顷之,拜魏州刺史,颇有惠政。后以疾去职,卒于京师。帝嗟悼久之,敕鸿胪监护丧事,谥曰元。子肃嗣,位光禄少卿。肃弟仁,器性明敏,位日南郡丞。
建弟嫡子祚,字龙寿。宣武校艺,每于岁暮,诏令教习讲武。初,建以子罪失爵,祚欲求本封。有司奏听祚袭公,其王爵不轻,共求更议,诏从之。卒于河州刺史。节闵时,赠侍中、尚书仆射。
虔兄𫖮,性严重少言,道武常敬之,雅有谋策。从平中山,以功赐爵蒲城侯,特见宠厚,给鼓吹羽仪,礼同岳牧。莅政以威信著称,居官七年,乃以元易干代𫖮为郡。时易干子万言得宠于道武,易干恃其子,轻忽于𫖮,不告其状,轻骑卒至,排𫖮坠床,而据其坐。𫖮不知代己,谓以罪见捕,既而知之,耻其侮慢,谓易干曰:‘我更满被代,常也。汝无礼见辱,岂可容哉!’遂搏而杀之。以状具闻,道武壮之。万言累以诉请,乃诏𫖮输赎。𫖮乃自请罪,道武赦之,复免其赎。病卒。
子仑,太武时袭父爵,以功除统万镇将。后从永昌王仁南征,别出汝阴。济淮,宋将刘康祖屯于慰武亭以邀军路,师人患之。仑曰:‘今大风既劲,若令推草车,方轨并进,乘风纵烟火,以精兵自后乘之,破之必矣。’从之,斩康祖,传首行宫。文成即位,除秦州刺史,进爵陇西公。卒,谥曰定公。子琛袭爵。
毗陵王顺,地干之子也。性疏狠。登国初,赐爵南安公。及道武讨中山,留顺守京师。柏肆之败,军人有亡归者,言大军奔散,不知帝所在。顺闻之,欲自立,纳莫题谏,乃止。时贺力眷等聚众作乱于阴馆,顺讨之不克,乃从留官自白登南入繁畤故城,阻灅水为固,以宁人心。道武善之,进封为王,位司隶校尉。
道武好黄、老,数召诸王及朝臣亲为说之,在坐莫不祗肃,唯顺独坐寐,不顾而唾。帝怒废之。以王薨于家。
辽西公意烈,力真之子也。先没于慕容垂。道武征中山,弃妻子迎于井陉。及平中原,有战获勋,赐爵辽西公,除广平太守。时和跋为邺行台,意烈性雄耿,自以帝属,耻居跋下,遂阴结徒党,将袭邺。发觉,赐死。
子拔干,博知古今。父虽有罪,道武以拔干宗亲,委之心腹。有计略,屡效忠勤。明元践阼,除勃海太守,吏人乐之。赐爵武遂子,转平原镇将,得将士心。卒,谥曰灵公。
子受洛袭,进爵武邑公。卒。
子叱奴,武川镇将。
叱奴子洪超,颇有学涉,大乘贼乱之后,诏洪超持节兼黄门侍郎,绥慰冀部。还,上言冀土宽广,界去州六七百里,负海险远,宜分置一州,镇遏海曲,朝议从之,后遂立沧州。卒于北军将、光禄大夫。
意烈弟勃,善射御,以勋赐爵彭城公。卒,谥曰阙。陪葬金陵。
长子粟袭。太武时,督诸军屯漠南。蠕蠕表闻。粟亮直,善驭众,抚恤将士,必与之同劳逸。征和龙,以功进封为王。薨,陪葬金陵。
粟弟浑,少善弓马,太武嘉之。会有诸方使,命浑射兽三头,发皆中,时举坐咸以为善。及为宰官尚书,颇以骄纵为失,坐事免,徙长社,为人所害。
子库汗,为羽林中郎将。从北巡,有兔起乘舆前,命库汗射之,应弦而毙。太武悦,赐一金兔,以旌其能。文成起景穆庙,赐爵阳丰侯。献文即位,复造文成庙,拜殿中给事,进爵为公。库汗明于断决,每奉使察行州镇,折狱以情,所历皆称之。秦州父老诣阙乞库汗为刺史者,前后千余人,朝廷许之,未及遣,遇病卒。子古辰袭。
窟咄,昭成崩后,苻洛以其年长,逼徙长安。苻坚礼之,教以书学。因乱,随慕容永东迁,永以为新兴太守。刘显之败,遣弟亢等迎窟咄,遂逼南界,于是诸部骚动。道武左右于桓等谋应之,同谋人单乌干以告帝。帝虑骇人心,沉吟未发。后三日,桓以谋白其舅穆崇,又告之,帝乃诛桓等五人,余莫题等七姓悉原不问。帝虑内难,乃北逾阴山,幸贺兰部,遣安同及长孙漫征兵于慕容垂。贺曼亡奔窟咄;安同间行,遂达中山。慕容垂遣子贺𬴊步骑六千以随之。安同与垂使人兰纥俱还,达牛川,窟咄兄子意烈捍之。安同乃隐藏于商贾囊中,至暮,乃入空井得免,仍奔贺𬴊。军既不至,而稍前逼贺染干。贺染干阴怀异端,乃为窟咄来侵北部。人皆惊骇,莫有固志,于是北部大人叔孙普洛节及诸乌丸亡奔卫辰。贺𬴊闻之,遽遣安同、朱谭等来。既知贺𬴊军近,众乃少定。道武自弩山幸牛川,窟咄进屯高柳。道武复使安同诣贺𬴊,因克会期。安同还,帝逾参合,出代北,与贺𬴊会于高柳。窟咄穷迫,望旗奔走,遂为卫辰杀之。帝悉收其众,贺𬴊执帝别归中山。
论曰:魏氏始自幽都,肇基帝业。上谷公等分枝若木,疏派天潢。或绩预经纶,大开土宇,或迹同凶悖,自致歼夷,其祸福之来,唯人所召。至如神武之不事黄屋,高揖万乘,义感邻国,祚隆帝统,太伯、延陵未足多也。高凉让国之胤,子那猛壮之风,或大位未加,或功不赎罪,褒德图劳,其义为阙。松滋气干相承,声迹俱显。天穆得不以道,任过其量,持盈必悔,杀身为幸。武卫父子兼将,丕略始见器重,终以奸弃,不足观矣。河间、扶风,武烈宣著,宗子之可称乎!卫王英风猛概,折冲见重,谋之不臧,卒以自丧。秦王体度恢伟,陈留胆气绝伦,亡身强寇,志力不展,惜哉!常山勇冠戚属,与魏升降,亦以优乎!阴平忠烈,蒲阴器宇,荣宠兼萃,盖有由焉。毗陵疏狠,辽西狷介,全身保位,固亦难矣。苻坚之轘寔君,卫辰之诛窟咄,逆子贼臣,盖亦天下之恶一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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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七‧列传第五  景穆十二王上 景穆皇帝十四男:恭皇后生文成皇帝。袁椒房生阳平幽王新成。尉椒房生京兆康王子推、济阴王小新成。阳椒房生汝阴灵王天赐。乐良厉王万寿、广平殇王洛侯母并阙。孟椒房生任城康王云。刘椒房生南安惠王桢、城阳康王长寿。慕容椒房生章武敬王太洛。尉椒房生乐陵康王胡儿。孟椒房生安定靖王休。赵王深早薨,无传,母阙。魏旧太子后庭未有位号,文成即位,景穆宫人有子者,并号为椒房。
阳平王新成,太安三年封,后为内都大官。薨,谥曰幽。
长子安寿袭爵,孝文后赐名颐。累迁怀朔镇大将。都督三道诸军事北讨,诏征赴京,勗以战伐之事。对曰:‘当仰杖庙筭,使呼韩同渭桥之礼。’帝叹曰:‘壮哉王言,朕所望也。’未发,遭母忧,诏遣侍臣以金革敦喻,既殡而发。与陆叡集三道诸将议军途所诣。于是中道出黑山,东道趣士卢河,西道向侯延河。军过大碛,大破蠕蠕。颐入朝,诏曰:‘王之前言,果不虚也。’后除朔州刺史。及恒州刺史穆泰谋反,遣使推颐为主,颐密以状闻,泰等伏诛,帝甚嘉之。宣武景明元年,薨于青州刺史,谥曰庄王。传国至孙宗胤,明帝时,坐杀叔父赐死,爵除。
颐弟衍,字安乐,赐爵广陵侯,位梁州刺史。表请假王,以崇威重。诏曰:‘可谓无厌求也,所请不合。’转徐州刺史。至州病重,帝敕徐成伯乘传疗疾。差,成伯还。帝曰:‘卿定名医。’赉绢三千疋。成伯辞,请受一千。帝曰:‘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瘁。”以是而言,岂惟三千疋乎?’其为帝所重如此。后所生母雷氏卒,表请解州。诏曰:‘先君余尊之所厌,礼之明文。季末陵迟,斯典或废。侯既亲王之子,宜从余尊之义,便可大功。’后卒于雍州刺史,谥曰康侯。衍性清慎,所在廉洁,又不营产业,历牧四州,皆有称绩,亡日无敛尸具。
子畅,字叔畅,从孝武帝入关,拜鸿胪,封博陵王。大统三年东讨,没于阵。
子敏,嗜酒多费,家为之贫。其婿柱国乙弗贵、大将军大利稽祐家赀皆千万,每营给之。敏随即散尽,而帝不之责。贵、祐后遂绝之。位仪同三司,改封南武县公。
畅弟融,字叔融,貌甚短陋,骁武过人。庄帝谋杀尔朱荣,以融为直阁将军。及尔朱兆入洛,融逃人间。后从孝武入关,封魏兴王,位侍郎、殿中尚书。
衍弟钦,字思若,位中书监、尚书右仆射、仪同三司。钦色尤黑,故时人号为黑面仆射。钦淫从兄丽妻崔氏,为御史中尉封回劾奏,遇赦免。寻除司州牧。钦少好学,早有令誉。时人语曰:‘皇宗略略,寿安、思若。’及晚年贵重,不能有所匡益,论者轻之。钦曾托青州人高僧寿为子求师,师至,未几逃去。钦以让僧寿。僧寿性滑稽,反谓钦曰:‘凡人绝粒七日乃死,始经五朝,便尔逃遁,去食就信,实有所阙。’钦乃大惭,于是待客稍厚。后除司空公,封钜平县公。于河阴遇害,赠假黄钺、太师、太尉公。
子子孝,字季业,早有令誉。年八岁,司徒崔光见而异之,曰:‘后生领袖,必此人也。’孝武帝入关,不及从驾。后赴长安,封义阳王。子孝美容仪,善笑谑,好酒爱士,缙绅归之,賔客常满,终日无倦。性又宽慈,敦穆亲族。乃置学馆于私第,集群从子弟,昼夜讲读。并给衣食,与诸子同。后历尚书令、柱国大将军。子孝以国运渐移,深自贬晦,日夜纵酒。后例降为公,复姓拓拔氏。未几,卒,子赟袭。
京兆王子推,太安五年封,位侍中、征南大将军、长安镇大将。子推性沈雅,善于绥接,秦、雍之人服其威惠。入为中都大官,察狱有称。献文将禅位于子推,以大臣固谏,乃传孝文。孝文即位,拜侍中、本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青州刺史。未至,道薨。
子太兴袭,拜长安镇大将。以黩货削除官爵。后除秘书监,还复前爵,改封西河。转守卫尉卿。初,太兴遇患,请诸沙门行道,所有资财,一时布施,乞求病愈,名曰散生斋。及斋后,僧皆四散,有一沙门方云乞斋余食。太兴戏之曰:‘斋食既尽,唯有酒肉。’沙门曰:‘亦能食之。’因出酒一斗,羊脚一只。食尽,犹言不饱。及辞出后,酒肉俱在。出门追之,无所见。太兴遂佛前乞愿:‘向者之师,当非俗人。若此病得差,即舍王爵入道。’未几便愈,遂请为沙门。表十余上,乃见许。时孝文南讨在军,诏皇太子于四月八日为之下发,施帛二千疋。既为沙门,名僧懿,居嵩山。太和二十二年终。
子昴,字伯晖,袭,薨。
昴子悰,字魏庆,袭。孝静时,累迁太尉、录尚书事、司州牧、青州刺史。薨于州,赠假黄钺、太傅、司徒公,谥曰文。悰宽和有度量,美容貌,风望俨然,得丧之间,不见于色。性清俭,不营产业,身死之日,家无余财。
昴弟仲景,性严峭。孝庄时,兼御史中尉,京师肃然。每向台,恒驾赤牛,时人号‘赤牛中尉’。太昌初,为河南尹,奉法无私。时吏部尚书樊子鹄部下纵横,又为盗窃。仲景密加收捕,悉获之,咸即行决。于是豪贵寒心。孝武帝将入关,授仲景中军大都督,留京师。齐神武欲至洛阳,仲景遂弃妻子,追驾至长安,仍除尚书右仆射,封顺阳王。
仲景既失妻子,乃娶故尔朱天光妻也列氏。本倡女,有美色,仲景甚重之。经数年,前妻叔袁纥氏自洛阳间行至。也列遂徙居异宅。久之,有奸。事露,诏仲景杀之。仲景宠情愈至,谬杀一婢,蒙其尸而厚葬以代焉。列徙于密处,人莫知其诈。仲景三子济、锺、奉,叔袁纥氏生也,皆以宗室,早历清官。仲景以列尚在,恐妻子漏之,乃谋杀袁纥。纥先觉,复欲阴害列。列谓从奴曰:‘若袁纥杀我,必投我厕中;我告丞相,冀或不死。若不理首愆,犹埋我好地,尔为我告之。’奴遂告周文帝。周文依奏,诏笞仲景一百,免右仆射,以王归第。也列以自告而逐之。仲景犹私不已。又有告者,诏重笞一百,付宗正,官爵尽除。仲景仍通焉。后周文帝以其历任有令名,且杖策追驾,乃奏复官爵。也列、袁纥于是同居。大统五年,除幽州刺史。仲景多内乱,后就州赐死。
仲景弟暹,字叔照。孝庄初,除南兖州刺史。在州猛暴,多所杀害。元颢入洛,暹据州不屈。庄帝还宫,封汝阳王,累迁秦州刺史。先秦州城人屡为反复,暹尽诛之,存者十一二。普泰元年,除凉州刺史,贪暴无极。欲规府人及商胡富人财物,诈一台符,诳诸豪等,云欲加赏。一时屠戮,所有资财生口,悉没自入。孝静时,位侍中、录尚书事。薨,赠太师、录尚书。子冲袭。无子,国绝。
太兴弟遥,字太原,有器望。以左卫将军从孝文南征,赐爵饶阳男。宣武初,遭所生母忧,表请解任。诏以余尊所厌,不许。明帝初,累迁左光禄大夫,仍领护军。
时冀州沙门法庆既为妖幻,遂说勃海人李归伯。归伯合家从之,招率乡人,推法庆为主。法庆以归伯为十住菩萨、平魔军司、定汉王;自号大乘。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住菩萨。又合狂药,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知识,唯以杀害为事。刺史萧宝夤遣兼长史崔伯𬴊讨之,败于煮枣城,伯𬴊战没。凶众遂盛,所在屠灭寺舍,斩戮僧尼,焚烧经像,云:‘新佛出世,除去众魔。’诏以遥为使持节、都督北征诸军事,讨破之。禽法庆,并其妻尼惠晖等,斩法庆,传首京师,后禽归伯,戮于都市。
初,遥大功昆弟皆是景穆之孙,至明帝而本服绝,故除遥等属籍。遥表曰:
窃闻圣人所以南面而听天下,其不可得变革者,则亲也尊也。四世而缌服穷,五世而袒免,六世而亲属竭矣。去兹以往,犹系之以姓而弗别,缀之以食而弗殊。又律云议亲者,非唯当世之属亲,历谓先帝之五世。谨寻斯旨,将以广帝宗,重盘石。先皇所以变兹事条,为此别制者,太和之季,方有意于吴、蜀,经始之费,虑深在初,割减之起,暂出当时也。且临淮王提分属籍之始,高祖赐帛三千疋,所以重分离;乐良王长命亦赐缣二千疋,所以存慈眷。此皆先朝殷勤克念,不得已而然者也。
古人有言,‘百足之虫,至死不僵’者,以其辅己者众。臣诚不欲妄亲太阶,苟求润屋,但伤大宗一分,则天子属籍不过十数人而已。在汉诸王之子,不限多少,皆列土而封,谓之曰侯,至于魏、晋,莫不广胙河山,称之曰公者,盖恶其大宗之不固,骨肉之恩疏矣。
臣去皇上虽是五世之远,于先帝便是天子之孙。高祖所以国秩禄赋,复给衣食,后族唯给其赋,不与衣食者,欲以别外内,限异同也。今诸庙之感,在心未忘,行道之悲,倏然已及。其诸封者,身亡之日,三年服终,然后改夺。今朝廷犹在遏密之中,便议此事,实用未安。
诏付尚书博议以闻。尚书令任城王澄、尚书左仆射元晖奏同遥表,灵太后不从。卒,谥曰宣公。
遥弟恒,字景安,粗涉书史。恒以春秋之义,为名不以山川,表求改名芝。历位太常卿、中书监、侍中。后于河阴遇害,赠太傅、司徒公,谥曰宣穆公。
济阴王小新成,和平二年封,颇有武略。库莫奚侵扰,诏新成讨之。新成乃多为毒酒,贼逼,便弃营而去。贼至,竞饮,遂简轻骑纵击,俘馘甚多。后位外都大官。薨,赠大将军,谥曰惠公。
子郁,字伏生,袭。位开府,为徐州刺史。以黩货赐死,国除。
长子弼,字邕明,刚正有文学,位中散大夫。以世嫡,应袭先爵。为季父尚书仆射丽因于氏亲宠,遂夺弼王爵,横授同母兄子诞。于是弼绝弃人事,托疾还私第。宣武征为侍中,弼上表固让。入嵩山,以穴为室,布衣蔬食。卒。建义元年,子晖业诉复王爵。永安三年,追赠尚书令、司徒公,谥曰‘文献’。初,弼尝梦人谓之曰:‘君身不得传世封,其绍先爵者,君长子绍远也。’弼觉,即语晖业,终如其言。
晖业少险薄,多与寇盗交通。长乃变节,涉子史,亦颇属文,而慷慨有志节。历位司空、太尉,加特进,领中书监,录尚书事。齐文襄尝问之曰:‘比何所披览?’对曰:‘数寻伊、霍之传,不读曹、马之书。’晖业以时运渐谢,不复图全,唯事饮啖,一日三羊,三日一犊。又尝赋诗云:‘昔居王道泰,济济富群英。今逢世路阻,狐兔郁纵横。’齐初,降封美阳县公,开府仪同三司、特进。
晖业之在晋阳也,无所交通,居常闲暇,乃撰魏藩王家世,号为辨宗录四十卷,行于世。位望隆重,又以性气不伦,每被猜忌。
天保二年,从驾至晋阳,于宫门外骂元韶曰:‘尔不及一老妪,背负玺与人,何不打碎之!我出此言,知即死,然尔亦讵得几时!’文宣闻而杀之,并斩临淮公孝友。孝友临刑,惊惶失措,晖业神色自若。仍凿冰沈其尸。
晖业弟昭业,颇有学尚,位谏议大夫。庄帝将幸洛南,昭业立于阊阖门外,叩马谏,帝避之而过。后劳勉之。位给事黄门侍郎、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卒,谥曰文侯。
郁弟偃,位太中大夫。
子诞,字昙首。初,诞伯父郁以贪污赐死,爵除。诏以诞,偃正妃子,立为嫡孙,特听绍封。累迁齐州刺史。在州贪暴,大为人患。牛马骡驴,无不逼夺,家之奴隶,悉迫取良人为妇。有沙门为诞采药,还见诞,问外消息,对曰:‘唯闻王贪,愿王早代。’诞曰:‘齐州七万家,吾至来,一家未得三十钱,何得言贪?’后为御史中尉元纂所纠,会赦免。薨,谥静王。
子抚,字伯懿,袭。庄帝初,为从兄晖业诉夺王爵。
偃弟丽,字宝掌,位兼宗正卿、右卫将军。迁光禄勋,宗正、右卫如故。时秦州屠各王法智推州主簿吕苟儿为主,号建明元年,置立百官,攻逼州郡。泾州人陈瞻亦聚众自称王,号圣明元年。以丽为使持节、都督,与杨椿讨之。苟儿率众十余万,屯孤山,别据诸险,围逼州城。丽出击,大破之,便进军水洛。贼徒逆战,丽夜击走之。行秦州事李韶破苟儿于孤山,乘胜追掩,获其父母妻子。诸城之围,亦悉奔散。苟儿率其王公三十余人诣丽请罪。丽因平贼之势,枉掠良善七百余人。宣武嘉其功,诏有司不听追检。
拜雍州刺史,为政严酷,吏人患之。其妻崔氏诞一男,丽遂出州狱囚,死及徒、流案未申台者,一时放免。迁冀州刺史,入为尚书左仆射。帝问曰:‘闻公在州杀戮无理,枉滥非一,又大杀道人。’对曰:‘臣在冀州可杀道人二百许人,亦复何多?’帝曰:‘一物不得其所,若纳诸隍,况杀道人二百,而言不多!’丽脱冠谢,赐坐。卒,谥曰威。
子显和,少有节操,历司徒记室参军。司徒崔光每见之,曰:‘元参军风流清秀,容止闲雅,乃宰相之器。’除徐州安东府长史。刺史元法僧叛,显和与战被禽。执手命与连坐。显和曰:‘显和与阿翁同源别派,皆是盘石之宗,一朝以地外叛,若遇董狐,能无惭德?’遂不肯坐。法僧犹欲慰喻。显和曰:‘乃可死作恶鬼,不能生为叛臣!’及将杀之,神色自若。建义初,赠秦州刺史。
汝阴王天赐,和平二年封,后为内都大官。孝文初,殿中尚书胡莫寒简西部敕勒豪富兼丁者,为殿中武士,而大纳财货。众怒,杀莫寒及高平假镇将奚陵。于是诸部敕勒悉叛。诏天赐与给事中罗云讨之。前锋敕勒诈降,云信之。副将元伏曰:‘敕勒色动,恐有变,今不设备,将为所图。’云不从。敕勒袭杀云,天赐仅得自全。累迁怀朔镇大将。坐贪残,恕死,削除官爵。卒,孝文哭于思政观,赠本爵,葬从王礼,谥曰灵王。
子逞,字万安,卒于齐州刺史,谥曰威。
逞子庆和,东豫州刺史,为梁将所攻,举城降之。梁武以为北道总督、魏王。至项城,朝廷出师讨之,望风退走。梁武责之曰:‘言同百舌,胆若鼷鼠。’遂徙合浦。
逞弟汎,字普安,自元士稍迁营州刺史。性贪残,人不堪命,相率逐之,汎走平州。后除光禄大夫、宗正卿,封东燕县男。于河阴遇害。
汎弟脩义,字寿安,颇有文才。自元士稍迁齐州刺史。脩义以齐州频丧刺史,累表固辞,诏不许,听随便立解宇。脩义乃移东城。为政宽和。迁秦州刺史。明帝初,表陈庶人禧、庶人愉等,请宥前愆,赐葬陵域。灵太后诏曰:‘收葬之恩,事由上旨,藩岳何得越职干陈!’
在州多受纳。累迁吏部尚书。及在铨衡,唯事货贿,授官大小,皆有定价。时中散大夫高居者,有旨先叙。上党郡缺,居遂求之。脩义私已许人,抑居不与。居大言不逊,脩义命左右牵曳之,居对大众呼天唱贼。人问居曰:‘白日公庭,安得有贼?’居指脩义曰:‘此坐上者,违天子明诏,物多者得官,京师白劫,此非大贼乎?’脩义失色。居行骂而出,后欲邀车驾论脩义罪状,左仆射萧宝夤喻之乃止。
二秦反,假脩义兼尚书右仆射、西道行台、行秦州事,为诸军节度。脩义性好酒,每饮连日,遂遇风病,神明昏丧,虽至长安,竟无部分之益。元志败没,贼东至黑水,更遣萧宝夤讨之,以脩义为雍州刺史。卒于州,赠司空,谥曰文。
子均,位给事黄门侍郎。后入西魏,封安昌王,位开府仪同三司。薨,赠司空,谥曰平。
子则,字孝规,袭爵,位义州刺史。仕周为小冢宰、江陵总管。
子文都,性梗直,仕周为右侍上士。隋开皇初,授内史舍人。炀帝即位,累迁御史大夫,坐事免。未几,授太府卿,甚有当时誉。大业十二年,帝幸江都宫,诏文都与段达、皇甫无逸、韦津等同为东都留守。帝崩,文都与达、津等共推越王侗为帝。侗署文都为内史令、开府仪同三司、光禄大夫、左骁卫大将军、摄右翊卫将军、鲁国公。
既而宇文化及立秦王浩为帝,拥兵至彭城,所在响震。文都讽侗遣使通于李密。密乃请降,因授官爵,礼其使甚厚。王世充不悦,文都知之,阴有诛世充计。侗以文都领御史大夫,世充固执而止。卢楚说文都诛之,文都遂怀奏入殿。有人以告世充,世充驰还含嘉城。至夜难作,攻东太阳门而入,拜于紫微观下,曰:‘请斩文都,归罪司寇。’侗见兵势盛,遣其所署将军黄桃树执文都以出。文都顾谓侗曰:‘臣今朝亡,陛下亦当夕及。’侗恸哭遣之,左右莫不悯默。出至兴教门,世充令左右乱斩之,诸子并见害。
则弟矩,字孝矩,西魏时,袭祖爵始平县公,拜南丰州刺史。时见元氏将危,阴谓昆季曰:‘宇文之心,路人所见。颠而不扶,焉用宗子!’为兄则所遏,乃止。后周文为兄子晋公护娶其妹为妻,情好甚密。及护诛,坐徙蜀。后拜司宪大夫。隋文帝重其门地,娶其女为房陵王妃。及为丞相,拜少冢宰,位柱国,赐爵洵阳郡公。及房陵立为皇太子,立其女为皇太子妃,亲礼弥厚,拜寿州总管。时陈将任蛮奴等屡寇江北,复以孝矩领行军总管,屯兵江上。后以年老,上表乞骸骨。转泾州刺史。卒官,谥曰简。子无竭嗣。
矩次弟雅,字孝方,有文武干用。开皇中,历左领左右将军、集沁二州刺史,封顺阳郡公。
雅弟褒,字孝整,少有成人量。年十岁而孤,为诸兄所爱养。善事诸兄。诸兄议欲别居,褒泣谏,不从。家素富,多金宝,褒一无所受,脱身而出。仕周,位开府、北平县公、赵州刺史。从韦孝宽平尉迟迥,以功拜柱国,进封河间郡公。
隋开皇中,拜原州总管。有商人为贼劫,其人疑同宿者而执之。褒察其色冤而辞正,遂舍之。商人诣阙讼褒受金纵贼。隋文帝遣穷之,使者簿责褒何故利金而舍盗。褒引咎无异辞。使者与褒俱诣京师,遂坐免官。其盗寻发他所。上谓曰:‘何至自诬?’褒曰:‘臣受委一州,不能息盗,臣罪一也;百姓为人所谤,不付法司,悬即放免,臣罪二也;无顾形迹,至令为物所疑,臣罪三也。臣有三罪,何所逃责!臣又不言受赂,使者复将有所穷究,然则缧绁横及良善,重臣之罪,是以自诬。’上叹异之,称为长者。
炀帝即位,拜齐郡太守。及辽东之役,郡官督事者前后相属。有西曹掾当行,诈疾,褒杖之。掾大言曰:‘我将诣行在所,欲有所告。’褒大怒,因杖百余,数日死。坐免官,卒于家。
乐良王万寿,和平二年封,拜征东大将军,镇和龙。性贪暴,征还,道忧薨,谥曰厉王。
子康王乐平袭。薨。
子长命袭。坐杀人赐死,国除。
子忠,明帝时,复前爵,位太常少卿。孝武帝汎舟天泉池,命宗室诸王陪宴。忠愚而无智,性好衣服,遂著红罗襦,绣作领,碧䌷袴,锦为缘。帝谓曰:‘朝廷衣冠,应有常式,何为着百戏衣?’忠曰:‘臣少来所爱,情存绮罗,歌衣舞服,是臣所愿。’帝曰:‘人之无良,乃至此乎!’
广平王洛侯,和平二年封。薨,谥曰殇。无子,后以阳平幽王第五子匡后之。
匡字建扶,性耿介,有气节。孝文器之,谓曰:‘叔父必能仪形社稷,匡辅朕躬,今可改名为匡,以成克终之美。’宣武即位,累迁给事黄门侍郎。茹皓始有宠,百僚微惮之。帝曾于山陵还,诏匡陪乘,又命皓登车。皓褰裳将上,匡谏,帝推之令下,皓恨匡失色。当时壮其忠謇。宣武亲政,除肆州刺史。匡既忤皓,惧为所害,廉慎自修,甚有声绩。迁恒州刺史。征为大宗正卿、河南邑中正。
匡奏亲王及始藩、二藩王妻,悉有妃号;而三藩以下,皆谓之妻。上不得同为妃名,而下不及五品以上有命妇之号,窃以为疑。诏曰:‘夫贵于朝,妻荣于室,妇女无定,升从其夫。三藩既启王封,妃名亦宜同等。妻者齐也,理与己齐,可从妃例。’自是三藩王妻,名号始定。后除度支尚书。匡表引乐陵、章武之例,求绍洛侯封。诏付尚书议。尚书奏听袭封,以明兴绝之义。
时宣武委政于高肇,宗室倾惮,唯匡与肇抗衡。先自造棺,置于听事,意欲舆棺诣阙,论肇罪恶,自杀切谏。肇闻而恶之。后因与太常卿刘芳议争权量,遂与肇声色。御史中尉王显奏匡曰:
自金行失御,群伪竞兴,礼坏乐崩,彝伦攸斁。高祖孝文皇帝以睿圣统天,克复旧典。乃命故中书监高闾,广旌儒林,推寻乐府,以黍裁寸,将均周、汉旧章。属云构中迁,尚未云就。高祖睿思玄深,参考经、纪,以一黍之大,用成分体,准之为尺,宣布施行。
暨正始中,故太乐令公孙崇辄自立意,以黍十二为寸,别造尺度,定律刊锺。皆向成讫,表求观试。时敕太常卿臣芳,以崇造既成,请集朝英,议其得否。芳疑崇尺度与先朝不同,察其作者,于经史复异,推造鲜据,非所宜行。时尚书令臣肇、清河王怿等,以崇造乖谬,与周礼不同,遂奏臣芳依周礼更造,成讫量校,从其善者。而芳以先朝尺度,事合古典,乃依前诏书,以黍刊寸,并呈朝廷,用裁金石。于时议者多云芳是。唯黄门侍郎臣孙惠蔚与崇扶同。二途参差,频经考议。而尚书令臣肇以芳造。崇物故之后,而惠蔚亦造一尺,仍云扶。以比崇尺,自相乖背。量省二三,谓芳一尺为得。而尚书臣匡表云,刘、孙二尺,长短相倾,稽考两律,所容殊异,言取中黍,校彼二家,云并参差,折中无所,自立一途,请求议判。当时议者,或是于匡,两途舛驳,未即时定。肇又云:‘权斛斗尺,班行已久,今者所论,岂逾先旨,宜仰依先朝故尺为定。’
自尔以后,而匡与肇厉言都坐,声色相加,高下失其常伦,噂竞无复彝序。匡更表列,据己十是,云芳十非。又云:‘肇前被敕旨,共芳营督,规立锺石之名,希播制作之誉。乃凭枢衡之尊,藉舅氏之势,与夺任心,臧否自己,阿党刘芳,遏绝臣事。望势雷同者,接以恩言;依经案古者,即被怒责。虽未指鹿化马,移天徙日,实使蕴藉之士,耸气坐端;怀道之夫,结舌筵次。’又言:‘芳昔与崇竞,恒言自作,今共臣论,忽称先朝。岂不前谓可行,辄欲自取;后知错谬,便推先朝。殊非大臣之体,深失为下之义。复考校势臣之前,量度偏颇之手,臣必刖足内朝,抱璞人外。’嚣言肆意,彰于朝野。
然匡职当出纳,献替所在,斗尺权度,正是所司。若己有所见,能练臧否,宜应首唱义端,早辨诸惑,何故默心随从,不关一言,见芳成事,方出此语?计芳才学,与匡殊悬,所见浅深,不应相匹。今乃始发,恐此由心,借智于人,规成虚誉。况匡表云:‘所据铜权,形如古志,明是汉作,非莽别造。’及案权铭,‘黄帝始祖,德布于虞,虞帝始祖,德布于新’。若莽佐汉时事,宁有铭伪新之号哉?又寻莽传,云莽居摄,即变汉制度。考校二证,非汉权明矣。复云‘芳之所造,又短先朝之尺’。臣既比之,权然相合。更云‘芳尺与千金堰不同’。臣复量比,因见其异,二三浮滥,难可据准。又云‘共构虚端,妄为疑似,托以先朝,云非己制’。臣案此欺诈,乃在于匡,不在于芳。何以言之?芳先被敕,专造锺律,管籥优劣,是其所裁,权斛尺度,本非其事。比前门下索芳尺度,而芳牒报云‘依先朝所班新尺,复应下黍,更不增损,为造锺律,调正分寸而已’。检匡造时,在牒后一岁,芳于尔日,匡未共争,已有此牒,岂为诈也?计崇造寸,积黍十二,群情共知。而芳造寸,唯止十黍,亦俱见。先朝诏书,以黍成寸,首尾历然,宁有辄欲自取之理?肇任居端右,百僚是望,言行动静,必副具瞻。若恃权阿党,诈托先诏,将指鹿化马,徙日移天,即是魏之赵高,何以宰物?肇若无此,匡既诬毁宰相,讪谤时政,阻惑朝听,不敬至甚。请以肇、匡并禁尚书,推穷其原,付廷尉定罪。
诏曰可。有司奏匡诬肇,处匡死刑。宣武恕死,降为光禄大夫。又兼宗正卿。
出为兖州刺史。匡临发,帝引见于东堂,劳勉之。匡犹以尺度金石之事,国之大经,前虽为南台所弹,然犹许更议,若议之日,愿听臣暂赴。帝曰:‘刘芳学高一时,深明典故。其所据者,与先朝尺乃寸过一黍,何得复云先朝之意也?兖州既所执不经,后议之日,何待赴都也。’
明帝初,入为御史中尉。匡严于弹纠,始奏于忠,次弹高聦等免官,灵太后并不许。违其纠恶之心,又虑匡辞解,欲奖安之,进号安南将军,后加镇东将军。
匡屡请更权衡不已,于是诏曰:‘谨权审度,自昔令典,定章革历,往代良规。匡宗室贤亮,留心既久,可令更集儒贵,以时验决,必务权衡得衷,令寸籥不舛。’又诏曰:‘故广平殇王洛侯体自恭宗,茂年薨殒,国除祀废,不祀忽诸。匡亲同若子,私继岁久,宜树维城,永兹盘石,可特袭王爵,封东平郡王。’匡所制尺度讫,请集朝士议定是非,诏付门下、尚书、三府、九列议定以闻。太师、高阳王雍等议,以为‘晋中书监荀勗所造之尺,与高祖所定,毫厘略同。侍中崔光得古象尺,于时亦准议令施用。仰惟孝文皇帝德迈前王,叡明下烛,不刊之式,事难变改。臣等参论,请停匡议,永遵先皇之制。’诏从之。
匡每有奏请,尚书令、任城王澄时致执夺。匡刚隘,内遂不平。先所造棺,犹在僧寺,乃复修事,将与澄相攻。澄颇知之,后将赴省,与匡逢遇,驺卒相挝,朝野骇愕。澄因是奏匡罪状三十余条,廷尉处以死刑。诏付八议,特加原宥,削爵除官。三公郎中辛雄奏理之。后特除平州刺史,徙青州刺史。寻为关右都督、兼尚书行台。遇疾,还京。孝昌初,卒,谥曰文贞。后追复本爵,改封济南王。
第四子献袭,薨。子祖育袭。武定初,坠马薨。子勒叉袭。齐受禅,爵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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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八‧列传第六  景穆十二王下 任城王云,和平五年封。少聦慧,年五岁,景穆崩,号哭不绝声。太武抱之泣曰:‘汝何知而有成人意也!’献文时,拜都督中外诸军事、中都大官,听讼,甚收时誉。
及献文欲禅位于京兆王子推,王公卿士莫敢先言。云进曰:‘父子相传久矣,皇魏未之有革。’太尉源贺又进以为不可,愿思任城之言。东阳公元丕等进曰:‘皇太子虽圣德夙彰,然实冲幼。陛下欲隆独善,其若宗庙何?’帝曰:‘储宫正统,群公相之,有何不可?’于是传位孝文。
后蠕蠕犯塞,云为中军大都督,从献文讨之。过大碛,云曰:‘夷狄之马初不见武头楯,若令此楯在前,破之必矣。’帝从之,命敕勒首领,执手劳遣之。于是相率而歌,方驾而前,大破之,获其凶首。后仇池氐反,又命云讨平之。除开府、徐州刺史。云以太妃盖氏薨,表求解任,献文不许,云悲号动疾,乃许之。性善抚接,深得徐方之心,为百姓所追恋,送遗钱货,一无所受。
再迁冀州刺史,甚得下情,于是合州请户输绢五尺、粟五升,以报云恩。孝文嘉之,诏宣告天下,使知劝励。迁长安镇都大将、雍州刺史。云廉谨自修,留心庶狱,挫抑豪强,劫盗止息,州人颂之者千余人。太和五年,薨于州,遗令薄葬,勿受赠襚,诸子奉遵其旨。谥曰康,陪葬云中之金陵。
长子澄,字道镜,少好学,美鬓发,善举止,言辞清辩,响若县锺。康王薨,居丧以孝闻。袭封,加征北大将军。以氐羌反叛,除征南大将军、梁州刺史。文明太后引见诫厉之,顾谓中书令李冲曰:‘此儿风神吐发,当为宗室领袖,是行当不辱命,我不妄谈也。’澄至州,诱导怀附,西南款顺。加侍中,赐衣一袭,乘黄马一匹,以旌其能。
转开府、徐州刺史,甚着声绩。朝京师,引见于皇信堂。孝文诏澄曰:‘昔郑子产铸刑书而晋叔向非之。此二人皆贤士,得失竟谁?’对曰:‘郑国寡弱,摄于强邻,人情去就,非刑莫制,故铸刑书以示威。虽乖古式,合今权道。’帝方革变,深善其对,笑曰:‘任城当欲为魏子产也。朕方创改朝制,当与任城共万世之功。’后征为中书令,改授尚书令。齐庾荜来朝,见澄音韵遒雅,风仪秀逸,谓主客郎张彝曰:‘往魏任城以武著称,今魏任城乃以文见美也。’
时诏延四庙之子,下逮玄孙之胄,申宗宴于皇信堂,不以爵秩为列,悉序昭穆为次,用家人之礼。帝曰:‘行礼已毕、欲令宗室各言其志,可率赋诗。’特命澄为七言连韵,与孝文往复赌赛,遂至极欢,际夜乃罢。
后帝外示南讨,意在谋迁,斋于明堂左。诏太常卿王谌,亲令龟卜易筮南伐之事,其兆遇革。澄进曰:‘易言革者更也,将欲革君臣之命,汤、武得之为吉。陛下帝有天下,今日卜征,不得云革命,未可全为吉也。’帝厉声曰:‘此象云大人武变,何言不吉也!’车驾还宫,便召澄,未及升阶,遥谓曰:‘向者之革,今更欲论之。明堂之忿,惧众人竞言,沮我大计,故厉色怖文武耳。’乃独谓澄曰:‘国家兴自北土,徙居平城,虽富有四海,文轨未一。此间用武之地,非可兴文。崤函帝宅,河洛王里,因兹大举,光宅中原,任城意以为何如?’澄深赞成其事。帝曰:‘任城便是我之子房。’加抚军大将军、太子少保,又兼尚书左仆射。及车驾幸洛阳,定迁都之策,诏澄驰驿向北,问彼百司,论择可否。曰:‘近论革,今真所谓革也。’澄既至代都,众闻迁诏,莫不惊骇。澄援引今古,徐以晓之,众乃开伏。遂南驰还报,会车驾于滑台。帝大悦曰:‘若非任城,朕事业不得就也。’从幸邺宫。除吏部尚书。
及车驾自代北巡,留澄铨简旧臣。初,魏自公侯以下,动有万数,冗散无事。澄品为三等,量其优劣,尽其能否之用,咸无怨者。驾还洛京,复兼右仆射。
帝至北芒,遂幸洪池,命澄侍升龙舟。帝曰:‘朕昨夜梦一老公,拜立路左,云晋侍中嵇绍,故此奉迎,神爽卑惧,似有求焉。’澄曰:‘陛下经殷墟而吊比干,至洛阳而遗嵇绍,当是希恩而感梦。’帝曰:‘朕既有此梦,或如任城所言。’于是求其兆域,遣使吊祭焉。
齐明帝既废弑自立,其雍州刺史曹武请以襄阳内附,车驾将自赴之,引澄及咸阳王禧、彭城王勰、司徒冯诞、司空穆亮、镇南李冲等议之。禧等或云宜行,或言宜止。帝曰:‘众人意见不等,宜有客主,共相起发。任城与镇南为应留之议,朕当为宜行之论,诸公坐听,长者从之。’于是帝往复数交,驾遂南征,不从澄及李冲等言。后从征至县瓠,以疾笃还京。
车驾还洛,引见王公侍臣于清徽堂。帝曰:‘此堂成来,未与王公行宴乐之礼。今与诸贤,欲无高而不升,无小而不入。’因之流化渠。帝曰:‘此曲水者,取乾道曲成,万物无滞。’次之洗烦池。帝曰:‘此池亦有嘉鱼。’澄曰:‘所谓“鱼在在藻,有颁其首”。’帝曰:‘且取“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次之观德殿。帝曰:‘射以观德,故遂命之。’次之凝闲堂。帝曰:‘此堂取夫子闲居之义。不可纵奢以忘俭,自安以忘危,故此堂后作茅茨堂。’谓李冲曰:‘此东曰步元庑,西曰游凯庑。此坐虽无唐尧之君,卿等当无愧于元、凯。’冲对曰:‘臣既遭唐尧之君,敢辞元、凯之誉?’帝曰:‘光景垂落,朕同宗有载考之义,卿等将出,何得默尔德音。’即命黄门侍郎崔光、郭祚、通直郎邢峦、崔休等赋诗言志。独至,公卿辞退,李冲再拜上千万岁寿。帝曰:‘卿等以烛至致辞,复献千万寿,朕报卿以南山之诗。’乃曰:‘烛至辞退,庶姓之礼;在夜载考,宗族之义。卿等且还,朕与诸王宗室欲成此夜饮。’后坐公事免官。寻兼吏部尚书。
恒州刺史穆泰在州谋反,授澄节,铜武、竹使符,御仗左右,仍行恒州事。行达雁门,遣书侍御史李焕先赴。至即禽泰,穷其党与,罪人皆得。钜鹿公陆叡、安乐侯元隆等百余人并狱禁。具状表闻。帝览表,乃大悦曰:‘我任城可谓社稷臣,正复皋陶断狱,岂能过之?’顾咸阳王等曰:‘汝等脱当其处,不能办此也。’车驾寻幸平城,劳澄,引见逆徒,无一人称枉。时人莫不叹之。帝谓左右曰:‘必也无讼,今日见之。’以澄正尚书。
车驾南伐,留澄居守,复兼右仆射。澄表请以国秩一岁租帛助供军资,诏受其半。帝复幸邺。见公卿曰:‘朕昨入城,见车上妇人冠帽而著小襦袄者,尚书何为不察?’澄曰:‘著者犹少。’帝曰:‘任城欲令全著乎?一言可以丧邦,其斯之谓。可命史官书之。’又曰:‘王者不降佐于苍昊,拔才而用之。朕失于举人,任一群妇女辈,当更铨简耳。任城在省,为举天下纲维,为当署事而已?’澄曰:‘臣实署事而已。’帝曰:‘如此,便一令史足矣,何待任城?’寻除尚书右仆射,从驾南伐。孝文崩,受顾命。
宣武初,有降人严叔懋告尚书令王肃遣孔思达潜通齐国,为叛逆。澄信之,乃表肃将叛,辄下禁止。咸阳、北海二王奏澄擅禁宰辅,免官还第。寻除开府、扬州刺史。下车封孙叔敖之墓,毁蒋子文之庙,上表请修复皇宗之学,开四门之教,诏从之。
先是,朝议有南伐之计,以萧宝夤为东扬州刺史,据东城;陈伯之为江州刺史,戍阳石。以澄总督二镇,授之节度。澄于是遣统军傅竖眼、王神念等进次大岘、东关、九山、淮陵,皆分部诸将,倍道据之。澄总勒大众,络绎相接,所在克捷,诏书褒美。既而遇雨,淮水暴长,澄引归寿春。还既狼狈,失兵四千余人。澄频表解州,帝不许。有司奏夺其开府,又降三阶。
转镇北大将军、定州刺史。初,百姓每有横调,恒烦苦之。前后牧守未能蠲除,澄多所省减。又明黜陟赏罚之法,表减公园之地以给无业贫人,布绢不任衣者禁不听造,百姓欣赖焉。母孟太妃薨,居丧过毁,当世称之。服阕,除太子太保。
时高肇当朝,猜忌贤戚。澄为肇间构,常恐不全,乃终日昏饮,以示荒败。所作诡越,时谓为狂。宣武夜崩,时事仓卒,高肇拥兵于外,明帝冲幼,朝野不安。澄虽疏斥,而朝望所属。领军于忠、侍中崔光等奏澄为尚书令,于是众心欣服。寻迁司空,加侍中,俄诏领尚书令。
澄表上皇诰宗制并训诂各一卷,欲太后览之,思劝诫之益。又奏利国济人所宜振举者十条:一曰律度量衡,公私不同,所宜一之;二曰宜兴学校,以明黜陟之法;三曰宜兴灭继绝,各举所知;四曰五调之外,一不烦人,任人之力,不过三日;五曰临人之官,皆须黜陟,以旌赏罚;六曰逃亡代输,去来年久者,若非伎作,任听即住;七曰边兵逃走,或实陷没,皆须精检,三长及近亲,若实隐之,征其代输,不隐勿论;八曰工商世业之户,复征租调,无以堪济,今请免之,使专其业;九曰三长禁奸,不得隔越相领,户不满者,随近并合;十曰羽林武贲,边方有事,暂可赴战,常戍宜遣番兵代之。灵太后下其奏,百僚议之,事有同否。
时四中郎将兵数寡弱,不足以襟带京师。澄奏宜以东中带荥阳郡,南中带鲁阳郡,西中带恒农郡,北中带河内郡,选二品、三品亲贤兼称者居之。省非急之作,配以强兵。如此则深根固本,强干弱枝之义也。灵太后将从之,后议者不同,乃止。寻以疾患,表求解任,不许。
澄以北边镇将选举弥轻,恐贼虏窥边,山陵危迫,奏求重镇将之选,修警备之严,诏不从。后贼虏入寇,至于旧都,镇将多非其人,所在叛乱,犯逼山陵,如澄所虑。
澄奏:‘都城府寺犹未周悉,今军旅初宁,无宜发众,请取诸职人及司州郡县犯十杖以上、百鞭以下收赎之物,绢一匹输砖二百,以渐修造。’诏从之。太傅、清河王怿表驳其事,遂寝不行。
澄又奏:‘司州牧、高阳王臣雍拷杀奉朝请韩元昭、前门下录事姚敬贤,虽因公事,理实未尽。何者?若昭等状彰,死罪以定,应刑于都市,与众弃之;如其疑似不分,情理未究,不宜以三清九流之官,杖下便死,轻绝人命,伤理败法。往年在州,于大市鞭杀五人,及检赃状,全无寸尺。今复酷害,一至于此。朝野云云,咸怀惊愕。若生杀在下,虐专于臣,人君之权,安所复用?请以见事付廷尉推究,验其为劫之状,察其拷杀之理。’诏从之。澄当官无所回避。又奏垦田授受之制八条,甚有纲贯。西域哒、波斯诸国,各因公使,并遗澄骏马一匹。澄请付太仆,以充国闲。诏曰:‘王廉贞之德,有过楚相,可敕付厩,以成君子大哉之美。’
御史中尉、东平王匡奏请取景明元年以来内外考簿、吏部除书、中兵勋案并诸殿最,欲以案校窃阶盗官之人。灵太后许之。澄表以为‘御史之体,风闻是司。至于冒勋妄阶,皆有处别。若一处有风谣,即应摄其一簿,研检虚实。若差殊不同,伪情自露,然后绳以典刑,人谁不服?岂有移一省之事,穷革世之尤,如此求过,谁堪其罪?斯实圣朝所宜重慎也。’灵太后纳之,乃止。后迁司徒公,侍中、尚书令如故。
神龟元年,诏加女侍中貂蝉,同外侍中之饰。澄上表谏曰:‘高祖、世宗皆有女侍中官,未见缀金蝉于象珥,极鼲貂于鬓发。江南伪晋穆何后有女尚书而加貂珰,此乃衰乱之世,妖妄之服。且妇人而服男子之服,至阴而阳,故自穆、哀以降,国统二绝。因是刘裕所以篡逆。礼容举措,风化之本,请依常仪,追还前诏。’帝从之。
时太后锐于兴缮,在京师则起永宁、太上公等佛寺,工费不少,外州各造五级佛图。又数为一切斋会,施物动至万计。百姓疲于土木之功,金银之价为之踊上。削夺百官禄力,费损库藏。兼曲赉左右,日有数千。澄上表极言得失。虽卒不从,常优荅礼之。政无大小,皆引参预。澄亦尽心匡辅,事有不便于人者,必于谏诤,殷勤不已,内外咸敬惮之。
二年,薨,赠假黄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傅、领太尉公,加以殊礼,备九锡,依晋大司马齐王攸故事,谥曰文宣王。澄之葬也,凶饰甚盛,灵太后亲送郊外,停舆悲哭,哀恸左右,百官会赴千余人,莫不欷歔,当时以为哀荣之极。第四子彝袭。
彝字子伦,继室冯氏所生,颇有父风。拜通直散骑常侍。及元叉专权而彝耻于托附,故不得显职。庄帝初,河阴遇害。赠仪同三司、青州刺史,谥曰文。
彝庶长兄顺,字子和。年九岁,师事乐安陈丰,初书王羲之小学篇数千言,昼夜诵之,旬有五日,一皆通彻。丰奇之,白澄曰:‘丰十五从师,迄于白首,耳目所经,未见此比,江夏黄童不得无双也。’澄笑曰:‘蓝田生玉,何容不尔。’十六通杜氏春秋,下帷读书,笃志爱古。性謇愕,淡于荣利,好饮酒,解鼓琴。每长吟永叹,吒咏虚室。宣武时,上魏道颂,文多不载。
起家为给事中。时高肇权重,天下人士望尘拜伏。顺曾怀刺诣肇门,门者以其年少,荅云:‘在坐大有贵客。’不肯为通。顺叱之曰:‘任城王儿可是贱也?’及见,直往登床,捧手抗礼,王公先达莫不怪慑,而顺辞吐傲然,若无所睹。肇谓众賔曰:‘此儿豪气尚尔,况其父乎!’及去,肇加敬送之。澄闻之大怒,杖之数十。后拜太常少卿,以父忧去职,哭泣欧血,身自负土。时年二十五,便有白发,免丧抽去,不复更生,世人以为孝思所致。
寻除给事黄门侍郎。时领军元叉威势尤盛,凡有迁授,莫不造门谢谒。顺拜表而已,曾不诣叉。叉谓顺曰:‘卿何得聊不见我?’顺正色曰:‘天子富于春秋,委政宗辅,叔父宜以至公为心,举士报国。如何卖恩,责人私谢,岂所望也!’至于朝论得失,顺常鲠言正议,曾不阿旨。由此见惮,出除恒州刺史。顺谓叉曰:‘北镇纷纭,方为国梗,请假都督,为国屏捍。’叉心疑难,不欲授以兵官,谓顺曰:‘此朝廷之事,非我所裁。’顺曰:‘叔父既杀生由己,自言天历应在我躬,何得复有朝廷?’叉弥忿惮之。转齐州刺史。顺自负有才,不得居内,每怀郁怏,形于言色。遂纵酒自娱,不亲政事。叉解领军,征为给事黄门侍郎。亲友郊迎,贺其得入。顺曰:‘不患不入,正恐入而复出耳。’俄兼殿中尚书,转侍中。初,中山王熙起兵讨元叉,不果而诛。及灵太后反政,方得改葬。顺侍坐西游园,因奏太后曰:‘臣昨往看中山家葬,非唯宗亲哀其冤酷,行路士庶见一家十丧,皆为青旐,莫不酸泣。’叉妻时在太后侧,顺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伏元叉之罪,使天下怀冤?’太后默然不语。
就德兴于营州反,使尚书卢同往讨之,大败而还。属侍中穆绍与顺侍坐,因论同之罪。同先有近宅借绍,绍颇欲为言。顺勃然曰:‘卢同终将无罪!’太后曰:‘何得如侍中之言?’顺曰:‘同有好宅与要势侍中,岂虑罪也?’绍惭,不敢复言。
灵太后颇事妆饰,数出游幸,顺面诤之曰:‘礼,妇人丧夫,自称未亡人,首去珠珥,衣不被彩。陛下母临天下,年垂不惑,过修容饰,何以示后世?’灵太后惭而还入,召顺责之曰:‘千里相征,岂欲众中见辱也!’顺曰:‘陛下盛服炫容,不畏天下所笑,何耻臣之一言乎!’
初,城阳王徽慕顺才名,偏相赏纳。而广阳王深通徽妻于氏,大为嫌隙。及深自定州被征,入为吏部尚书,兼中领军,顺为诏书,辞颇优美。徽疑顺为深左右,由是与徐纥间顺于灵太后,出顺为护军将军、太常卿。顺奉辞于西游园,徽、纥侍侧,顺指谓灵太后曰:‘此人魏之宰嚭,魏国不灭,终不死亡。’纥胁肩而出,顺因抗声叱之曰:‘一介刀笔小人,正堪为几案之吏,宁应忝兹执戟,亏我彝伦!’遂振衣而起。灵太后默而不言。时追论顺父顾托之功,增任城王彝邑二千户,又析彝邑五百以封顺为东阿县公。顺疾徽等间之,遂为苍蝇赋。属疾在家,杜绝庆吊。
后除吏部尚书,兼右仆射,与城阳王徽同日拜职。舍人郑俨于止车门外先谒徽,后拜顺。顺怒曰:‘卿是佞人,当拜佞王。我是直人,不受曲拜。’俨深怀谢。顺曰:‘卿是高门子弟,而为北宫幸臣,仆射李思冲尚与王洛诚同传,以此度之,卿亦应继其卷下。’见者为之震动,而顺安然自得。及上省,登阶向榻,见榻甚故,问都令史徐仵起。仵起曰:‘此榻曾经先王坐。’顺即哽塞,涕泗交流,久而不能言,遂令换之。
时三公曹令史朱晖素事录尚书、高阳王雍,雍欲以为廷尉评,频烦托顺,顺不为用。雍遂下命用之,顺投之于地。雍闻之,大怒,昧爽坐都厅,召尚书及丞郎毕集,欲待顺至,于众挫之。顺日高方至。雍攘袂抚几而言曰:‘身天子之子,天子之弟,天子之叔,天子之相,四海之内,亲尊莫二,元顺何人,以身成命投弃于地!’顺须鬓俱张,仰面看屋,愤气奔涌,长歔而不言。久之,摇一白羽扇,徐而谓雍曰:‘高祖迁宅中土,创定九流,官方清浊,轨仪万古。而朱晖小人,身为省吏。何合为廷尉清官?殿下既先皇同气,诚宜遵旨,自有恒规,而复逾之也?’雍曰:‘身为丞相、录尚书,如何不得用一人为官?’顺曰:‘庖人虽不理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未闻有别旨令殿下参选事。’顺又厉声曰:‘殿下必如是,顺当依事奏闻。’雍遂笑而言曰:‘岂可以朱晖小人,便相忿恨。’遂起,呼顺入室,与之极饮。顺之亢毅不挠,皆此类也。后兼左仆射。
尔朱荣之奉庄帝,召百官悉至河阴,素闻顺数谏诤,惜其亮直,谓朱瑞曰:‘可语元仆射,但在省,不须来。’顺不达其旨,闻害衣冠,遂便出走,为陵户鲜于康奴所害。家徒四壁,无物敛,止有书数千卷而已。门下通事令史王才达裂裳覆之。庄帝还宫,遣黄门侍郎山伟巡喻京邑。伟临顺丧,悲恸无已。既还,庄帝怪其声散,伟以状对。庄帝敕侍中元祉曰:‘宗室丧亡非一,不可周赡。元仆射清苦之节,死乃益彰,特赠绢百匹,余不得为例。’赠尚书令、司徒公,谥曰文烈。
初,帝在藩,顺梦一段黑云从西北直来,触东南上日月俱破,复翳诸星,天地尽暗。俄而云消雾散,便有日出自西南隅,甚明净,云长乐王日。寻见庄帝从阊阖门入,登太极殿,唱万岁者三,百官咸加朝服谒帝,唯顺集书省步廊西槐树下,脱衣冠卧。既寤,告元晖业曰:‘吾昨夜梦,于我殊自不佳。’说梦,因解之曰:‘黑云,气之恶者,是北方之色,终当必有北敌,以乱京师,害二宫,残毁百僚。何者?日,君象也。月,后象也。众星,百官象也。以此言之,京邑其当祸乎?昔刘曜破晋室以为髑髅台,前途之事,得无此乎?虽然,彭城王勰有文德于天下,今梦其儿为天子,积德必报,此必然矣。但恨其得之不久。所以然者,出自西南,以时易年,不过三载。但恨我不见之。何者?我梦卧槐树下,槐字木傍鬼,身与鬼并,复解冠冕,此宁不死乎!然亡后乃得三公赠耳。’皆如其梦。顺撰帝录二十卷,诗赋表颂数十篇,并多亡失。
长子朗,时年十七,枕戈潜伏积年,乃手刃康奴,以首祭顺墓,然后诣阙请罪。朝廷嘉而不问。朗位司徒属。天平中,为奴所害,赠尚书右仆射。
顺弟纪,字子纲,随孝武入关中,位尚书左仆射、华山郡王。
澄弟嵩,字道岳,孝文时,位步兵校尉。大司马、安定王休薨,未及卒哭,嵩便游田。帝闻而大怒,诏曰:‘嵩,大司马薨殂甫尔,便以鹰鹞自娱,有如父之痛,无犹子之情,捐心弃礼,何其太速!便可免官。’后兼武卫将军。
孝文南伐,齐将陈显达率众拒战,嵩身备三仗,免胄直前,勇冠三军,将士从之,显达奔溃。帝大悦曰:‘任城康王大有福德,文武顿出其门。’以功赐爵高平县侯。初,孝文之发洛也,冯皇后以罪幽于宫内。既平显达,回次谷唐原,帝疾甚,将赐后死,曰:‘使人不易可得。’顾谓任城王澄曰:‘任城必不负我,嵩亦当不负任城,可使嵩也。’于是引嵩入内,亲诏遣之。宣武即位,为扬州刺史,威名大振。后并妻穆氏为苍头李太伯等所害。谥曰刚侯。
第二子世隽,颇有干用,而无行业。袭爵。孝庄时,迁吏部尚书。尔朱兆寇京师,诏世隽以本官为都督,守河桥。及兆至河,世隽初无拒守意,便隔岸遥拜,遂将船五艘迎兆军,兆因得入。京都破残,皆世隽之罪,时论疾之。尤为尔朱世隆所昵。孝武初,改封武阳县子。世隽居选曹,不能厉心,多所受纳,为中尉弹纠,坐免官。孝静时,位尚书令。世隽轻薄,好去就。兴和中,薨。赠太尉,谥曰躁戾。
南安王桢,皇兴二年封。孝文时,累迁长安镇都大将、雍州刺史。桢性忠谨。其母疾笃,忧毁异常,遂有白雉游其庭前。帝闻其致感,赐帛千匹以褒美之。征赴讲武,引见于皇信堂,戒之曰:‘公孝行着于私庭,令问彰于邦国,既国之懿亲,终无贫贱之虑。所宜慎者略有三事:一者恃亲骄矜,违礼僭度;二者傲慢贪奢,不恤政事;三者饮酒游逸,不择交友。三者不去,患祸将生。’而桢不能遵奉,后乃聚敛肆情。孝文以桢孝养闻名内外,特加原恕,削除封爵,以庶人归第,禁锢终身。
以议定迁都,复封南安王,为镇北大将军、相州刺史。帝饯桢于华林都亭,诏并赋诗,不能者,并可听射,当使武士弯弓,文人下笔。帝送桢下阶,流涕而别。太和二十年五月,至邺。上日,暴雨大风,冻死者数十人。桢又以旱,祈雨于群神。邺城有石季龙庙,人奉祀之。桢告神像云:‘三日不雨,当加鞭罚。’请雨不验,遂鞭像一百。是月,疽发背薨,谥曰惠。及恒州刺史穆泰谋反,桢知而不告,虽薨,犹追夺爵封,国除。
子英,性识聦敏,善骑射,解音律,微晓医术。孝文时,为梁州刺史。帝南伐,为汉中别道都将。后大驾临锺离,英以大驾亲动,势倾东南,汉中有可乘之会,表求追讨,帝许之。以功迁安南大将军,赐爵广武伯。
宣武即位,拜吏部尚书,以前后军功,进爵常山侯。寻诏英率众南讨,大破梁曹景宗军。梁司州刺史蔡道恭忧死,三关戍弃城而走。初,孝文平汉阳,英有战功,许复其封。及为陈显达所败,遂寝。是役也,宣武大悦,及复之,改封中山王。
既而梁入寇肥梁,诏英率众十万讨之,所在皆以便宜从事。英表陈事机,乃击破阴陵,斩梁将二十五人,及虏首五千余级。又频破梁军于梁城,斩其支将四十二人,杀获及溺死者将五万。梁中军大将军临川王萧宏、尚书左仆射柳惔等大将五人沿淮东走。凡收米四十万石。英追奔至马头,梁马头戍主委城遁走,遂围锺离。诏以师行已久,命英为振旅之意。英表:‘期至二月将末,三月之初,理在必克。但自此月一日已来,霖雨连并,可谓天违人愿。然王者行师,举动不易,不可以少致暌淹,便生异议。愿闻朝廷,特开远略,少复赐宽,假以日月,无使为山之功,中途而废。’及四月,水盛破桥,英及诸将狼狈奔退,士众没者十有五六。英至扬州,遣使送节及衣冠、貂蝉、章绶,绍以付典。有司奏英经筭失图,案劾处死。诏恕死为百姓。
后京兆王愉反,复英王封,除使持节、假征东将军、都督冀州诸军事。英未发而冀州已平。
时郢州中从事督荣祖潜引梁军,以义阳应之,三关之戍并据城降梁。郢州刺史娄悦婴城自守。县瓠人白早生等杀豫州刺史司马悦,据城南叛。梁将齐苟儿率众守县瓠。悦子尚华阳公主,并为所劫。诏英使持节、都督南征诸军事、假征南将军,出自汝南。帝以邢峦频破早生,诏英南赴义阳。英以众少,累表请军,帝不许。而英辄与刑峦分兵共攻县瓠,克之,乃引军而南。既次义阳,将取三关。英策之曰:‘三关相须如左右手,若克一关,而二关不待攻而定。攻难不如易,东关易攻,宜须先取,即黄石公所谓战如风发,攻如河决也。’英恐其并力于东,乃使长史李华率五统向西关,分其兵势,身督诸军向东关。果如英策。凡禽其大将六人、支将二十人、卒七千、米四十万石,军资称是。还朝,除尚书仆射。薨,赠司徒公,谥献武王。
英子熙,字真兴,好学俊爽,有文才,声著于世。然轻躁浮动,英深虑非保家之主,常欲废之,立第四子略。略固请乃止。累迁光禄勋。时领军于忠执政,熙,忠之婿也,故岁中骤迁。
后授相州刺史,熙以七月上,其日大风寒雨,冻死者二十余人,驴马数十匹。熙闻其祖父前事,心恶之。又有蛆生其庭。初,熙兄弟并为清河王怿所昵,及刘腾、元叉隔绝二宫,矫诏杀怿,熙乃起兵讨之。熙起兵甫十日,为其长史柳元章、别驾游荆、魏郡太守李孝怡执熙置之高楼,并其子弟。叉遣尚书左丞卢同斩之于邺街,传首京师。始熙妃于氏知熙必败,不从其谋,自初哭泣不绝,至于熙死。
熙既藩王,加有文学,风气甚高。始镇邺。知友才学之士袁翻、李琰之、李神儁、王诵兄弟、裴敬宪等咸饯于河梁,赋诗告别。及将死,复与知故书,恨志意不遂。时人矜之。
又熙于任城王澄薨前,梦有人告之曰:‘任城当死,死后二百日外,君亦不免。若其不信,试看任城家。’熙梦中顾瞻任城第舍,四面墙崩,无遗堵焉。熙恶之,觉而以告所亲。及熙之死也,果如所梦。熙兄弟三人,每从英征伐,在军贪暴,或因迎降逐北,至有斩杀无辜,多增首级,以为功状。又于忠诬郭祚、裴植也,忠意未决害之,由熙劝奖,遂至极法,世以为冤。及熙之熙,识者以为有报应焉。灵太后反政,赠太尉公,谥曰文庄王。
熙弟略,字隽兴,位给事黄门侍郎。熙败,略潜行,自托旧识河内司马始賔。始賔便为荻筏,夜与略俱渡盟津,诣上党屯留县栗法光家。法光素敦信义,忻而纳之。略旧识刁双,时为西河太守,略复归之。停止经年,双乃令从子昌送略潜遁江左。梁武甚礼敬之,封中山王,宣城太守。俄而徐州刺史元法僧据城南叛,梁乃以略为大都督,令诣彭城接诱初附。寻征略与法僧同还。略虽在江南,自以家祸,晨夜哭泣,身若居丧。又恶法僧为人,与法僧言,未尝一笑。
梁复除略衡州刺史,未行。会其豫章王综以城归国,综长史江革、司马祖暅、将士五千人,悉见禽虏。明帝敕有司悉遣革等还南,因以征略,梁乃备礼遣之,明帝诏光禄大夫刁双境首劳问,除略侍中、义阳王。还达石人驿亭,诏宗室亲党、内外百官先相识者,迎之近郊。其司马始賔除给事中,领直后,栗法光本县令,刁昌东平太守,刁双西兖州刺史。略所经一食一宿处,无不霑赏。
寻改封东平王。后为尚书令,灵太后甚宠任之,其见委信,殆与元徽相埒。于时天下多事,军国万端,略守常自保,无他裨益,唯具臣而已。尔朱荣,略之姑夫,略素所轻忽。略又党于郑俨、徐纥,荣兼衔之。荣入洛也,见害于河阴。加赠太保、司空公,谥曰文贞。
英弟怡,位鄯善镇将。在镇贪暴,为有司所纠,逃免,卒。庄帝初,以尔朱荣妇兄,赠太尉、扶风王。
子肃,封鲁郡王。
肃弟晔,字华兴,小字盆子。性轻躁,有膂力。庄帝初,封长广王。尔朱荣死,世隆等推晔为主,年号建明。寻为世隆废。节闵立,封为东海王。孝武初,被杀。
城阳王长寿,皇兴二年封,位沃野镇都大将,甚有威名。薨,谥康王。子鸾袭。
鸾字宣明,身长八尺,腰带十围。以武艺称,频为北都大将。孝文初,除使持节、征南大将军。与安南将军卢阳乌、李佐攻赭阳不克,败退,降为襄县王。后以留守功,还复本封。宣武时,为定州刺史。鸾爱乐佛道,缮起佛寺,劝率百姓,大为土木之劳,公私费扰,颇为人患。宣武闻之,诏夺禄一周。薨,谥怀王。
子徽,字显顺,粗涉文史,颇有吏才。宣武时,袭封,为河内太守,在郡清整,有时誉。明帝时,为并州刺史。先是,州界夏霜,安业者少,徽辄开仓振之,文武咸共谏止。徽曰:‘昔汲长孺郡守耳,尚辄开仓,救人灾弊。况我皇家亲近,受委大藩,岂可拘法而不救人困也?’先给后奏。明帝嘉之,加安北将军。汾州山胡旧多劫掠,自徽为郡,群胡自相戒,勿得侵扰邻州。汾、肆之人多来诣徽投诉,愿得口判。除秦州刺史,还都,吏人泣涕攀车,不能自已。徽车马羸弊,皆京来旧物,见者莫不叹其清俭。
改授度支尚书,兼吏部尚书,寻为正。徽以选举法期在得人,限以停年,有乖旧体。但行之日久,难以顿革,以德同者尽年,劳等者进德,于时称为中平。除侍中,余官如故。徽表乞守一官。天下士子莫不叹息,咸曰:‘城阳离选,贫者复何所希!’怨嗟之声,俄然上彻。还令兼吏部尚书。累迁尚书令。
时灵太后专制,朝纲颓褫,徽既居宠任,无所匡弼,与郑俨之徒,更相阿党。外似柔谨,内多猜忌,睚眦之忿,必思报复,识者疾之。又不能防闲其妻于氏,遂与广阳王深奸通。及深受任军府,每有表启,论徽罪过,虽涉诬毁,颇亦实焉。
庄帝践阼,拜司州牧。寻除司徒,仍领牧。元颢之入洛,徽从庄帝北巡。及车驾还宫,以与谋之功,除侍中、大司马、太尉公,加羽葆鼓吹,增邑通前二万户。徽表辞官封,前后屡上。徽为庄帝亲侍,内惧尔朱荣等,故有此辞。庄帝识其意,听其辞封,不许让官。徽后妻,庄帝舅女。侍中李彧,帝之姊婿。徽性佞媚,善自取容,挟内外之意,宗室亲宠,莫与比焉。遂与彧等劝帝图荣。庄帝亦先有意。荣死,世隆等屯据不解。除徽太保,仍大司马、宗师、录尚书事,总统内外。徽本意谓荣死后枝叶散亡。及尔朱宗族聚结谋难,徽筭略无出,忧怖而已。性多嫉妒,不欲人居其前,每入参谋议,独与帝决。朝臣有上军国筹策者,并劝帝不纳。乃云:‘小贼何虑不除?’又惜财用,于时有所赏锡,咸出薄少,或多而中减,与而复追。庄帝雅自约狭,尤亦徽所赞成。太府少卿李苗,徽司徒时司马也,徽待之颇厚。苗每致忠言,徽多不采纳。苗谓人曰:‘城阳本自蜂目,而豺声复将露也。’及尔朱兆之入,禁卫奔散,庄帝步出云龙门,徽乘马奔度,帝频呼之,徽不顾而去。遂走山南,至故吏寇弥宅。弥外虽容纳,内不自安,乃怖徽云:‘官捕将至。’令其避他所,使人于路邀害,送尸于尔朱兆。孝武初,赠使持节、侍中、太师、录尚书事、司州牧,谥曰文献。
子延袭爵。齐受禅,例降。
章武王太洛,皇兴二年薨,追赠征北大将军、章武郡王,谥曰敬。无子。孝文初,以南安惠王第二子彬为后。
彬字豹儿,勇健有将用。为夏州刺史,以贪婪削封。后除汾州刺史。胡六百余人保险谋反,彬请兵二万,帝大怒曰:‘必须大众者,则先斩刺史,然后发兵!’彬奉诏大惧,身先将士,讨胡平之。卒,赠散骑常侍。
子融,字永兴,仪貌壮丽,性通率有豪气。宣武初,复先爵,累迁河南尹。融性尤贪欲,恣情聚敛,为中尉纠弹,削除官爵。汾、夏山胡叛逆,连结正平、平阳。诏复融前封,征东将军、持节、都督以讨之。融寡于经略,为胡所败。后贼帅鲜于脩礼寇暴瀛、定二州,长孙承业等讨之失利。除融车骑将军,为前驱左军都督,与广阳王深等共讨脩礼。师度交津,葛荣杀脩礼而自立,转营至白牛逻,轻骑击融,于阵见杀。赠司空公。寻以融死王事,进赠司徒公,加前后部鼓吹,谥庄武。
子景哲袭。景哲弟朗,即废帝也。
乐陵王胡儿,和平四年薨,追封乐陵王,谥曰康。无子。
献文诏胡儿兄汝阴王天赐之第二子永全后之。袭封后,改名思誉。孝文时,为镇北大将军。穆泰阴谋不轨,思誉知而不告,削封为庶人。太和末,复王封。薨,谥密王。
子景略袭,位豳州刺史。薨,谥惠王。
安定王休,皇兴二年封。少聦敏。为外都大官,断狱有称。车驾南伐,领大司马。孝文亲行诸军,遇休以三盗人徇六军,将斩之,有诏赦之。休执曰:‘不斩何以息盗?’诏曰:‘王者之体,亦时有非常之泽,虽违军法,可特原之。’休乃奉诏。帝谓司徒冯诞曰:‘大司马严而执法,诸军不可不慎。’于是六军肃然。定都洛邑,休从驾幸邺,命休率从驾文武迎家于平城,帝亲饯休于漳水之北。十八年,休寝疾,帝幸其第,流涕问疾,中使医药相望于路。及薨至殡,车驾三临。帝至其门,改服锡衰,素弁加绖。皇太子百官皆从行吊礼。谥曰靖王。诏赠假黄钺,加羽葆鼓吹,悉准三老尉元之仪。帝亲送出郭,恸哭而返。诸王思礼莫比。宣武世,配飨庙庭。
次子燮袭,拜太中大夫,除华州刺史。燮表曰:‘谨惟州居李润堡,虽是少梁旧地,晋芮锡壤,然胡夷内附,遂为戎落。窃以冯翊古城,实惟西藩奥府,面华、渭,包原泽,井浅地平,樵牧饶广。采材华阴,陆运七十,伐木龙门,顺流而下。陪削旧雉,功省力易。丁不十钱之费,人无八旬之勤。损轻益重,乞垂昭鉴。’遂诏曰:‘一劳永逸,便可听移。’薨于州,赠朔州刺史。
子超,字化生,袭。时以胡国珍封安定公,改封北平王,后复本封。尔朱荣入洛,避难见害。
超弟琰,字伏宝,大统中,封宋安王。薨,谥曰懿。子景山。
景山字宝岳,少有器局,干略过人。周闵帝时,以军功累迁开府仪同三司。从武帝平齐,以功拜大将军、平原郡公、亳州总管。法令明肃,贼盗屏迹,部内大清。征为候正。宣帝嗣位,从上柱国韦孝宽经略淮南。郧州总管宇文亮反,以轻兵袭孝宽。宽为亮所薄,景山击破之。以功拜亳州总管。
隋文帝为丞相,尉迟迥作乱,荥州刺史宇文胄与迥通谋,阴以书讽景山。景山执使,封书诣相府,进位上大将军。以军功,迁安州总管,进柱国。隋文帝受禅,拜上柱国。明年,大举伐陈,以景山为行军元帅,出汉口。将济江,会陈宣帝殂,有诏班师。景山大著威名,甚为敌人所惮。后数载,坐事免。卒于家,赠梁州总管,谥曰襄。子成寿嗣。
成寿便弓马,为秦王库直。大业中,为西平郡通守。
燮弟愿平,清狂无行。宣武初,为给事中,悖恶日甚,杀人劫盗,公私咸患。帝以戚近,不忍致之法,免官,禁之别馆。馆名愁思堂,冀其克念。帝崩,乃得出。灵太后临朝,以其不悛,还于别馆,依前禁锢。久之,离禁还家,付宗师严加诲奖。后拜通直散骑常侍、前将军。坐裸其妻王氏于其男女前,又强奸妻妹于妻母之恻,御史中尉侯刚案以不道,处绞刑。会赦免,黜为员外常侍。卒。
论曰:阳平诸子,颐乃忠壮。京兆之胤,悰实有声。匡之謇直,有足称矣。当献文将禅,可谓国之大节,康王毅然廷诤,德音孔昭,一言兴邦,斯之谓欤!文宣贞固俊远,郁为宗杰,身用累朝,宁济夷险,社稷是任,其梁栋之望乎!顺蹇谔俶傥,有汲黯之风,不用于时,横招非命,惜矣!嵩有行阵之气。隽乃裂冠之徒。南安原始要终,善不掩恶。英将帅之用,着声于时。熙、略兄弟,早播人誉,或才疏志大,或器狭任广,咸不能就其功名,俱至非命,惜也!康王不永,鸾起家声。徽饰智矫情,外谄内忌,永安之祸,谁任其责?宛其死也,固其宜哉!章武、乐陵,盖不足数。靖王听断威重,见称于太和,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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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十九‧列传第七  文成五王 献文六王 孝文六王
文成皇帝七男:孝元皇后生献文皇帝。李夫人生安乐厉王长乐。曹夫人生广川庄王略。沮渠夫人生齐郡顺王简。乙夫人生河间孝王若。悦夫人生安丰匡王猛。玄夫人生韩哀王安平,早薨,无传。
安乐王长乐,皇兴四年,封建昌王,后改封安乐王。长乐性凝重,献文器爱之。承明元年,拜太尉,出为定州刺史。顿辱衣冠,多不奉法,百姓诣阙讼之,孝文罚杖三十。贪暴弥甚,以罪征诣京师。后谋不轨,事发,赐死于家,葬以王礼,谥曰厉。
子诠,字搜贤,袭。宣武初,为凉州刺史。在州贪秽,政以贿成。后除定州刺史。及京兆王愉之反,诈言国变,在北州镇咸疑朝廷有舋,遣使观诠动静。诠具以状告,州镇帖然。愉奔信都,诠以李平、高殖等四面攻烧,愉突门而出。寻除侍中,兼以首告之功,除尚书左仆射。薨,谥曰武康。
子鉴,字长文,袭。后除相州刺史、北讨大都督,讨葛荣。仍兼尚书左仆射、北道行台尚书令,与都督裴衍共攻信都。鉴既庸才,见天下多事,遂谋反,降附葛荣。都督源子邕与裴衍合围鉴,斩首传洛,诏改其元氏。庄帝初,许复本族,又特复鉴王爵,赠司空。
鉴弟斌之,字子爽,性险无行。及与鉴反,败,遂奔葛荣。荣灭,得还。孝武帝时,封颍川郡王,委以腹心之任。帝入关,斌之奔梁。大统二年,还长安,位尚书令。薨,赠太尉,谥武襄。
广川王略,延兴二年封,位中都大官。性明敏,鞫狱称平。太和四年,薨。谥曰庄。
子谐,字仲和,袭。十九年,薨。诏曰:‘古者大臣之丧,有三临之礼,此盖三公已上。自汉已降,多无此礼。庶仰遵古典,哀感从情。虽以尊降伏,私痛宁爽。欲令亲王有期亲者为之三临,大功亲者为之再临,小功缌麻为之一临。广川王于朕大功,必欲再临者。欲于大敛日亲临尽哀,成服之后,缌衰而吊。既殡之缌麻,理在无疑。大敛之临,当否如何?为须抚柩于始丧?为应尽哀于阖柩?’黄门侍郎崔光、宋弁、通直常侍刘芳、典命下大夫李元凯、中书侍郎高聦等议曰:‘三临之事,乃自古礼。爰及汉、魏,行之者稀;陛下方遵前轨。臣等以为若期亲三临,大功宜再。始丧之初,哀之至极,既以情降,宜从始丧。大敛之临,伏如圣旨。’诏曰:‘魏、晋已来,亲临多阙,至于戚臣,必于东堂哭之。顷大司马安定王薨,朕既临之后,受慰东堂。今日之事,应更哭不?’光等议曰:‘东堂之哭,盖以不临之故。今陛下躬亲抚视,群臣从驾,臣等议,以为不宜复哭。’诏曰:‘若大司马戚尊位重,必哭于东堂。而广川既是诸王之子,又年位尚幼,卿等议之,朕无异焉。’谐将大敛,帝素委貌深衣哭之,入室哀恸,抚尸而出。
有司奏:‘广川王妃薨于代京,未审以新尊从于卑旧,为宜卑旧来就新尊?’诏曰:‘迁洛之人,自兹厥后,悉可归骸芒岭,皆不得就茔恒、代。其有夫先葬北,妇今丧在南,妇人从夫,宜还代葬。若欲移父就母,亦得任之。其有妻坟于恒、代,夫死于洛,不得以尊就卑。欲移母就父,宜亦从之。若异葬,亦从之。若不在葬限,身在代丧,葬之彼此,皆得任之。其户属恒、燕,身官京洛,去留之宜,亦从所择。其属诸州者,各得任意。’诏赠谐武卫将军,谥曰刚。及葬,帝亲临送之。
子灵道袭。卒,谥悼王。
齐郡王简字叔亮,太和五年封,位中都大官。简母,沮渠牧犍女也,简性貌特类外祖。后为内都大官。孝文尝与简俱朝文明太后皇信堂,简居帝之右,行家人礼。迁太保。孝文仁孝,以诸父零落,存者唯简,每见,立以待之,俟坐,致敬问起居,停简拜伏。简性好酒,不能理公私之事。妻常氏,燕郡公喜女也,文明太后以赐简。干综家事,颇节简酒。乃至盗窃,求乞婢侍,卒不能禁。薨时,孝文不豫,诏曰:‘叔父薨背,痛慕摧绝,不自胜任,但虚顿床枕,未堪奉赴,当力疾发哀。’谥曰灵王。宣武时,改谥曰顺。
子祐,字伯授。母常氏,孝文以纳不以礼,不许其为妃。宣武以母从子贵,诏特拜为齐国太妃。祐位泾州刺史。薨,谥曰敬。
河间王若字叔儒,未封而薨,追封河间,谥曰孝。诏京兆康王子太安为后。太安于若为从弟,非相后之义,废之。以齐郡王子琛继。
琛字昙宝,幼敏慧,孝文爱之。宣武时,拜定州刺史。琛妃,宣武舅女,高皇后妹。琛凭恃内外,在州贪婪。及还朝,灵太后诏曰:‘琛在定州,唯不将中山宫来,自余无所不致,何可叙用!’由是废于家。琛以明帝始学,献金字孝经。又无方自达,乃与刘腾为养息,赂腾金宝巨万计。腾为言,乃得兼都官尚书。出为秦州刺史,在州聚敛,百姓吁嗟。东益、南秦二州氐反,诏琛为行台,仍充都督,还摄州事。既总军省,求欲无厌。进讨氐、羌,大被摧破。内恃刘腾,无所畏惮。为中尉弹纠,会赦,除名。寻复王爵。后讨鲜于脩礼,败,免官爵。后讨汾晋胡、蜀,卒于军,追复王爵。
安丰王猛字季烈,太和五年封,加侍中,出为和龙镇都大将、营州刺史。猛宽仁雄毅,甚有威略,戎夷畏爱之。薨于州,赠太尉,谥曰匡。
子延明袭。宣武时,授太中大夫。延昌初,岁大饥,延明乃减家财以拯賔客数十人,并赡其家。至明帝初,为豫州刺史,甚有政绩。累迁给事黄门侍郎。延明既博极群书,兼有文藻,鸠集图籍万有余卷。性清俭,不营产业。与中山王熙及弟临淮王彧等并以才学令望,有名于世。虽风流造次不及熙、彧,而稽古淳笃过之。迁侍中,诏与侍中崔光撰定服制。后兼尚书右仆射。以延明博识多闻,敕监金石事。
及元法僧反,诏为东道行台、徐州大都督,节度诸军事,与都督临淮王彧、尚书李宪等讨法僧。梁遣其豫章王综镇徐州。延明先牧徐方,甚得人誉,招怀旧土,远近归之。综既降,延明因以军乘之,复东南之境,至宿、豫而还。迁都督、徐州刺史。频经师旅,人物雕弊,延明招携新故,人悉安业,百姓咸附。
庄帝时,兼大司马。元颢入洛,延明受颢委寄。颢败,奔梁,死于江南。庄帝末,丧还。孝武初,赠太保,王如故,谥曰文宣。
所著诗赋赞颂铭诔三百余篇,又撰五经宗略、诗礼别义,注帝王世纪及列仙传。又以河间人信都芳工筭术,引之在馆,共撰古今乐事、九章十二图。又集器准九篇,芳别为之注,皆行于世矣。
孙长儒,孝静时袭祖爵。
献文皇帝七男:李思皇后生孝文皇帝。封昭仪生咸阳王禧。韩贵人生赵郡灵王干、高阳文穆王雍。孟椒房生广陵慧王羽。潘贵人生彭城武宣王勰。高椒房生北海平王详。
咸阳王禧字思永,太和九年封,加侍中、骠骑大将军、中都大官。文明太后令皇子皇孙于静所别置学,选忠信博闻之士为之师傅,以匠成之。孝文以诸弟典三都职,谓禧曰:‘弟等皆幼年任重,三都折狱,特宜用心。夫未能操刀而使割锦,非伤锦之尤,实授刀之责。’文明太后亦致诫勗。出为使持节、开府、冀州刺史,孝文饯于南郊。又以济阴王郁枉法赐死之事遣告禧,因以诫之。后禧朝京师,诏以廷尉卿李冲为禧师。
时王国舍人应取八族及清脩之门,禧取任城王隶户为之,深为帝责。帝以诸王婚多猥滥,于是为禧娉故颍川太守陇西李辅女,河南王干娉故中散代郡穆明乐女,广陵王羽娉骠骑咨议参军荥阳郑平城女,颍川王雍娉故中书博士范阳卢神宝女,始平王勰娉廷尉卿陇西李冲女,北海王详娉吏部郎中荥阳郑懿女。
有司奏:‘冀州人苏僧瓘等三千人称禧清明,有惠政,请世胙冀州。’诏曰:‘画野由君,理非下请。’入除司州牧。诏以禧元弟之重,食邑三千户,自余五王皆食邑二千。
孝文引见朝臣,诏断北语,一从正音,禧赞成其事,于是诏‘年三十已上,习性已久,容或不可卒革。三十已下,见在朝廷之人,语音不听仍旧。若有故为,当降爵黜官。若仍旧俗,恐数世之后,伊洛之下,复成被发之人。朕尝与李冲论此,冲言:“四方之语,竟知谁是,帝者言之,即为正矣,何必改旧从新。”冲之此言,应合死罪。’乃谓冲曰:‘卿实负社稷。’冲免冠陈谢。又责留京之官曰:‘昨望见妇女之服,仍为夹领小袖,何为而违前诏?’禧对曰:‘陛下圣过尧、舜,光化中原。舛违之罪,实合处刑。’孝文曰:‘若朕言非,卿等当奋臂廷论,如何入则顺旨,退有不从?昔舜语禹:“汝无面从,退有后言。”卿等之谓乎!’
寻以禧长兼太尉公。后帝幸禧第,谓司空穆亮、仆射李冲曰:‘元弟禧戚连皇极,且长兼太尉,以和饪鼎,朕恒恐君有空授之名,臣贻彼己之刺。今幸其宅,徒屈二賔,良以为愧。’帝笃于兄弟,以禧次长,礼遇优隆。然亦知其性贪,每加切诫,而终不改操。后加侍中,正太尉。
及帝崩,禧受遗辅政。虽为宰辅之首,而潜受贿赂。姬妾数十,意尚未已,犹欲远有简娉,以恣其情。宣武颇恶之。景明二年春,召禧等入光极殿,诏曰:‘恪比缠尪疾,实凭诸父。今便亲摄百揆。且还府司,当别处分。’寻诏进位太保,领太尉。
帝既览政,禧意不安,遂与其妃兄兼姶事黄门侍郎李伯尚谋反。帝时幸小平,禧在城西小宅。初欲勒兵直入金墉,众怀沮异,禧心因缓,自旦达晡,计不能决,遂约不泄而散。直寝符承祖、薛魏孙与禧将害帝。是日,帝息于芒山,止浮图阴下,少时睡卧,魏孙便欲赴廷。承祖私言于魏孙曰:‘吾闻杀天子者身当癞。’魏孙且止。帝寻觉悟。俄有武兴王杨集始出,便驰告。而禧意不疑,乃与臣妾向洪池别墅,遣其斋帅刘小苟奉启,云检行田牧。小苟至芒岭,已逢军人,怪小苟赤衣,将欲杀害。小苟言欲告反,乃缓之。
禧是夜宿于洪池,不知事露。其夜,将士所在追禧,禧自洪池东南走,左右从禧者唯兼防阁尹龙武。禧忧迫,谓曰:‘试作一谜,当思解之,以释毒闷。’龙武欻忆旧谜云:‘眠则同眠,起则同起,贪如豺狼,赃不入己。’都不有心于规刺也。禧亦不以为讽己,因解之曰:‘此是眼也。’而龙武谓之是箸。渡洛水,至柏坞,顾谓龙武曰:‘汝可勉心作与太尉公同死计。’龙武曰:‘若与殿下同命,虽死犹生。’俄而禧被禽,送华林都亭,著千斤锁格龙武,羽林掌卫之。时热甚,禧渴闷垂死,敕断水浆。侍中崔光令左右送酪浆升余,禧一饮而尽。初,孝文观台宿有逆谋气,言于禧曰:‘玄象变,汝终为逆谋,会无所成,但受恶而已。’至此,果如言。
禧临尽,畏迫丧志,乃与诸妹公主等诀,言及一二爱妾。公主哭且骂之,言:‘坐多取此婢辈,贪逐财物,致今日之事,何复嘱问此等!’禧愧而无言。遂赐死私第,绝其诸子属籍。禧之诸女,微给资产、奴婢。自余家财悉以赉高肇、赵脩二家,其余赐内外百官,逮于流外,多百匹,下至十匹,其积聚若此。其宫人为之歌曰:‘可怜咸阳王,奈何作事误?金床玉几不能眠,夜蹋霜与露。洛水湛湛弥岸长,行人那得度!’其歌遂流至江表。北人之在南者,虽富贵,闻弦管奏之,莫不洒泣。
禧八子。长子通,字昙和,窃入河内太守陆琇家。初与通情,既闻禧败,乃杀之。
通弟翼,字仲和,后会赦,诣阙上书,求葬父,不许,乃与二弟昌、晔奔梁。正光中,诏咸阳、京兆二王诸子并听附属籍。后复禧王爵,葬以王礼,诏晔弟坦袭。翼与昌,申屠氏出;晔,李妃所出也。翼容貌魁壮,风制可观,梁武甚重之,封为咸阳王。翼让其嫡弟晔,梁武不许。后为青、冀二州刺史,镇郁州。翼谋举州入国,为梁武所杀。
翼弟树,字秀和,一字君立,美姿貌,善吐纳,兼有将略。位宗正卿。后亦奔梁。梁武尤器之,封为魏郡王,后改封邺王。数为将领,窥觎边服。尔朱荣之害百官也,树时为郢州刺史,请讨荣。梁武资其士马,侵扰境上。孝武初,御史中尉樊子鹄为行台,率徐州刺史杜德、舍人李昭等讨之。树城守不下,子鹄使金紫光禄大夫张安期说之。树请委城还南,子鹄许之,杀白马为盟。树恃誓,不为战备。与杜德别,还南,德不许,送洛阳,置在景明寺。树年十五奔南,未及富贵。每见嵩山云向南,未尝不引领歔欷。初发梁,睹其爱姝玉儿,以金指环与别,树常著之。寄以还梁,表必还之意。朝廷知之,俄而赐死。未几,杜德忽得狂病,云:‘元树打我不已。’至死,此惊不绝。舍人李昭寻奉使向秦州,至潼关驿,夜梦树云:‘我已诉天帝,待卿至陇,终不相放。’昭觉,恶之。及至陇口,为贺拔岳所杀。子鹄寻为达野拔所杀。孝静时,其子贞自建业求随聘使崔长谦赴邺葬树,梁武许之。诏赠树太师、司徒、尚书令。贞既葬,还江南,位太子舍人。及侯景南奔,梁武以贞为咸阳王,送景,使为魏主。未几,景反。晔字世茂,梁封为桑干王,卒于南。
坦一名穆,字延和。傲狠凶粗,因饮醉之际,于洛桥左右顿辱行人,为道路所患。从叔安丰王延明每切责之曰:‘汝凶悖性与身而长。昔宋有东海王祎,志性凡劣,时人号曰驴王。我熟观汝所作,亦恐不免驴号。’当时闻者号为‘驴王’。禧诛后,坦兄翼、树等五人相继南奔,故坦得承袭。改封敷城王。永安初,复本封咸阳郡王。累迁侍中。庄帝从容谓曰:‘王才非荀、蔡,中岁屡迁,当由少长朕家,故有超授。’初,禧死后,诸子贫乏,坦兄弟为彭城王勰所收养,故有此言。
孝武初,其兄树见禽。坦见树既长且贤,虑其代己,密劝朝廷以法除之。树知之,泣谓坦曰:‘我往因家难,不能死亡,寄食江湖,受其爵命。今者之来,非由义至,求活而已,岂望荣华?汝何肆其猜忌,忘在原之义!腰背虽伟,善无可称。’坦作色而去。树死,竟不临哭。
后历司徒、太尉、太傅,加侍中、太师、录尚书事、宗师、司州牧。虽禄厚位尊,贪求滋甚,卖狱鬻官,不知纪极。为御史劾奏,免官,以王归第。寻起为特进,出为冀州刺史。专复聚敛,每百姓纳赋,除常别先责绢五匹,然后为受。性好畋渔,无日不出。秋冬猎雉兔,春夏捕鱼蟹,鹰犬常数百头。自言宁三日不食,不能一日不猎。入为太傅。
齐天保初,准例降爵,封新丰县公,除特进、开府仪同三司。坐子世宝与通直散骑侍郎彭贵平因酒醉诽谤,妄说图谶,有司奏当死。诏并宥之。坦配北营州,死配所。
赵郡王干字思直,太和九年,封河南王,位大将军。孝文笃爱诸弟,以干总戎别道,诫之曰:‘司空穆亮年器可师,散骑常侍卢阳乌才堪询访,汝其师之。’迁洛,改封赵郡王。除都督、冀州刺史,帝亲饯于郊,诫曰:‘刑狱之理,先哲所难。然既有邦国,得不自励也!’诏以李凭为长史,唐茂为司马,卢尚之为咨议参军,以匡弼之。而凭等谏,干殊不纳。州表斩盗马人,于律过重,而尚书以干初临,纵而不劾。诏曰:‘尚书曲阿朕意,实伤皇度。干暗于政理,律外重刑,并可推闻。’后转特进、司州牧。车驾南讨,诏干都督中外诸军事,给鼓吹一部,甲士三百人,出入殿门。
干贪淫不遵政典,御史中尉李彪将纠劾之,会遇干于尚书下舍,屏左右诫之,而干悠然不以为意。彪表弹之。诏干与北海王详俱随太子诣行在所。及至,密使左右察其意色,无有忧悔,乃亲数其过,杖之一百,免所居官,以王还第。薨,谥曰灵王。陪葬长陵。
子谧袭封。干妃穆氏表谧及谧母赵等悖礼愆常。诏曰:‘妾于女君,犹妇人事姑舅;妾子于君母,礼加如子之恭。何得黩我风猷,可付宗正依礼正罪。’谧在母丧,听声饮戏,为御史中尉李平所弹。遇赦,复封。后为岐州刺史。谧性暴虐,明帝初,台使元延到其州界,以驿逻无兵,摄帅检核。队主高保愿列言:‘所有之兵,王皆私役。’谧闻,大怒,鞭保愿等五人各二百。数日间,谧召近州人夫,闭四门,内外严固,搜掩城人,楚掠备至。又无事而斩六人,合城凶惧。众遂大呼,屯门。谧怖,登楼毁梯以自固。土人散走,城人分守四门。灵太后遣游击将军王竫驰驿喻之。城人既见竫至,开门谢罪。乃罢谧州,除大司农卿。迁幽州刺史。谧妃胡氏,灵太后从女也。未发,坐殴其妃,免官。后除都官尚书。车驾出拜圆丘,谧与妃乘赤马犯卤簿,为御史所弹,灵太后特不问。薨,高阳王雍,干之母弟,启论谧,赠假侍中、司州牧,谥贞景。
谧兄谌,字兴伯,性平和,位都官尚书。尔朱荣之入洛阳,启庄帝欲迁都晋阳。帝以问谌,争之以为不可。荣怒曰:‘何关君而固执也!且河阴之役,君应之。’谌曰:‘天下事天下论之,何以河阴之酷而恐元谌!宗室戚属,位居常伯,生既无益,死复何损!正使今日碎首流肠,亦无所惧。’荣大怒,欲罪谌。其从弟世隆固谏,乃止。见者莫不震悚,谌颜色自若。后数日,帝与荣见宫阙壮丽,列树成行,乃叹曰:‘臣一昨愚志,有迁京之意,今见皇居壮观,亦何用去河洛而就晋阳。臣熟思元尚书言,深不可夺。’是以迁都议因罢。永安元年,拜尚书左仆射,封魏郡王。谌本年长,应袭王封,为其父灵王爱其弟谧,以为世子。庄帝诏复谌封赵郡王。历位司空、太保、太尉、录尚书事。孝静初,拜大司马。薨,谥孝懿。谌无他才识,历位虽重,时人忽之。
谧弟谭,颇强立,少为宗室推敬,卒于秦州刺史。
谭弟谳,贪暴无礼。位太中大夫,封平乡男。河阴遇害。
广陵王羽字叔翻,太和九年封,加侍中,为外都大官。羽少聦慧,有断狱之称。后罢三都,以羽为大理,典决京师狱讼。迁特进、尚书右仆射,又为太子太保、录尚书事。孝文将南讨,遣羽持节安抚六镇,发其突骑,夷夏宁悦。还领廷尉卿。及车驾发,羽与太尉元丕留守。帝友爱诸弟,及将别,不忍早分,诏羽从至雁门。及令羽归,望其称效,故赐如意以表心。
十八年,羽表辞廷尉,不许。羽奏:‘外考令文,每岁终,州镇列牧守绩状。及至再考,随其品第,以彰黜陟。虽外有成令,而内令未班。内外考察,理应同等。臣辄推准外考,以定京官绩行。’诏曰:‘论考之事,理在不轻,问绩之方,应关朕听。辄尔轻发,殊为躁也。今始维夏,且待至秋。’后孝文临朝堂考群臣,顾谓羽曰:‘上下二等,可为三品,中等但为一品。所以然者,上下是黜陟之科,故旌丝发之美,中等守本,事可大通。’
帝又谓羽曰:‘汝功勤之绩不闻于朝,阿党之音频干朕听。今黜汝录尚书、廷尉,但居特进、太保。’又谓尚书令陆叡曰:‘叔翻在省之初,甚著善称;自近以来,偏颇懈怠。岂不由卿等随其邪伪之心?今夺卿尚书令禄一周。’谓左仆射元赞曰:‘计叔翻之黜,卿应大辟。但以咎归一人,不复相罪。今解卿少师之任,削禄一周。’诏吏部尚书澄曰:‘观叔父神志骄傲,可解少保。’又谓长兼尚书于果曰:‘卿不能勤谨夙夜,数辞以疾。今解卿长兼,可光禄大夫、守尚书,削禄一周。’又谓守尚书尉羽曰:‘卿恭勤。在集书,殊无忧存左史之事。今降为长兼常侍,亦削禄一周。’又谓守尚书卢阳乌曰:‘卿在集书,虽非高功,为一省文学之士,常不以左史在意。今降卿长兼王师,守常侍、尚书如故,夺常侍禄一周。’谓左丞公孙良、右丞乞伏义受曰:‘卿等不能正心直言,罪应大辟。但以事锺叔翻,故不能别致贬。二丞可以白衣守本官。冠服、禄恤尽皆削夺。若三年有成,还复本任;如其无成,则永归南亩。’谓散骑常侍元景曰:‘卿等自任集书,合省逋堕,致使王言遗滞,起居不修。今降为中大夫、守常侍,夺禄一周。’又谓谏议大夫李彦:‘卿实不称职,可去谏议,退为元士。’又谓中庶子游肇及中舍人李平:‘识学可观,可为中第。’
初孝文引陆叡、元赞等前,曰:‘朕为天子,何假中原?欲令卿等子孙博见多知。若永居恒北,遇不好文王,卿等子弟不免面墙也。’陆叡对曰:‘实如明诏。金氏若不入仕汉朝,七叶知名,亦不可得也。’帝大悦。
帝幸羽第,与诸弟言曰:‘朕亲受人讼,知广陵之明了。’咸阳王禧曰:‘臣年为广陵兄,明为广陵弟。’帝曰:‘我为汝兄,汝为羽昆,汝复何恨!’车驾南伐,除开府、青州刺史。诏羽曰:‘海服之寄,故唯宗良。唯酒唯田,可不诫欤!’
宣武即位,迁司州牧。及帝览政,引入内,面授司徒。请为司空,乃许之。羽先淫员外郎冯俊兴妻,夜私游,为俊兴所击,积日秘匿,薨于府。宣武亲临哀,赠司徒,谥曰慧。
子恭袭,是为节闵帝。
恭兄欣,字庆乐,性粗率,好鹰犬。孝庄初,封沛郡王,后封淮阳王。孝武时,加太师、开府,复封广陵王,太傅、司州牧,寻除大司马。孝武入关中,欣投托人使达长安,为太傅、录尚书事。欣于中兴宗室,礼遇最隆,自广平诸王,悉居其下。又为大宗师,进大冢宰、中军大都督。大统中,为柱国大将军、太傅。文帝谓欣曰:‘王三为太傅,再为太师,自古人臣,未闻此例。’欣逊谢而已。后拜司徒。恭帝初,迁大丞相。薨,谥曰容。欣好营产业,多所树艺,京师名果皆出其园。所汲引及僚佐咸非长者,为世所鄙。
高阳王雍字思穆,少俶傥不恒。孝文曰:‘吾亦未能测此儿之深浅,然观其任真率素,或年器晚成。’太和九年,封颍川王。或说雍待士以营声誉,雍曰:‘吾天子之子,位为诸王,用声名何为?’改封高阳。后为相州刺史,帝诫曰:‘为牧之道,亦易亦难。其身正,不令而行,故便是易。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故曰是难。’
宣武初,迁冀州刺史。雍在二州,微有声称,入拜司州牧。帝时幸雍第,皆尽家人礼。迁司空,转太尉,加侍中。寻除太保,领太尉、侍中如故。
明帝初,诏雍入居太极西柏堂,咨决大政,给亲信二十人。又诏雍为宗师,进太傅、侍中,领太尉公,别敕将作营国子学寺,给雍居之。领军于忠擅权专恣,仆射郭祚劝雍出之,忠矫诏杀祚及尚书裴植,废雍以王归第。朝有大事,使黄门就咨访之。忠寻复矫诏将杀雍,以问侍中崔光,拒之乃止。未几,灵太后临朝,出忠为冀州刺史。雍表暴忠罪,陈己不能匡正,请返私门。灵太后感忠保护之勋,不问其罪。除雍侍中、太师,领司州牧。
雍表请王公已下贱妾悉不听用织成锦绣、金玉珠玑,违者以违旨论,奴婢悉不得衣绫锦缬,止于缦缯而已,奴则布服,并不得以金银为钗带,犯者鞭一百。太后从之,而不能久也。诏雍乘步挽出入掖门,又以本官录尚书事,朝晡侍讲。
明帝览政,诏雍乘车出入大司马门,进位丞相。又诏依齐郡顺王简太和故事,朝讫引坐,特优拜伏之礼。总摄内外,与元叉同决庶政。岁禄粟至四万石,伎侍盈房,荣贵之盛,昆弟莫及。
元妃卢氏薨后,更纳博陵崔显妹,欲以为妃。宣武初以崔显世号东崔,地寒望劣,难之,久乃听许。延昌已后,疏弃崔氏,别房幽禁,仅给衣食而已。未几,崔暴薨,多云雍殴杀也。灵太后许赐其女伎,未及送之。雍遣其阉竖丁鹅,自至宫内,料简四人,冒以还第。太后责其专擅,追停之。
孝庄初,于河阴遇害。赠假黄钺、相国,谥文穆。
雍识怀短浅,又无学业,虽位居朝首,不为时情所推。自熙平以后,朝政褫落,及清河王怿之死,元叉专政,天下大责归焉。
嫡子泰,字昌,颇有时誉,位太常卿,与雍同时遇害。赠太尉公、高阳王,谥曰文。子斌袭。
斌字善集,历位侍中、尚书左仆射。斌美仪貌,性宽和,居官重慎,颇为齐文襄爱赏。齐天保初,准例降爵为高阳县公,拜右光禄大夫。二年,从文宣讨契丹,还至白狼河,以罪赐死。
彭城王勰字彦和,少而歧嶷,姿性不群。太和九年,封始平王,加侍中。勰生而母潘氏卒,其年献文崩。及有所知,启求追服,文明太后不许。乃毁容憔悴,心丧三年,不参吉庆。孝文大奇之。敏而耽学,雅好属文。长直禁内,参决军国大政,万机之事无不预焉。及车驾南伐,领宗子军,宿卫左右。转中书令,侍中如故,改封彭城王。
帝升金墉城,顾见堂后桐竹,曰:‘凤皇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今梧竹并茂,讵能降凤乎?’勰曰:‘凤皇应德而来,岂桐竹能降?’帝笑曰:‘朕亦未望降之。’后宴侍臣于清徽堂。日晏,移于流化池芳林下。帝仰观桐叶之茂,曰:‘“其桐其椅,其实离离。恺悌君子,莫不令仪。”今林下诸贤,足敷歌咏。’遂令黄门侍郎崔光读暮春群臣应制诗。至勰诗,帝乃为改一字,曰:‘昔祁奚举子,天下谓之至公。今见勰诗,始知中令之举非私也。’勰曰:‘臣露此拙,方见圣朝之私,赖蒙神笔赐刊,得有令誉。’帝曰:‘虽雕琢一字,犹是玉之本体。’勰曰:‘诗三百,一言可蔽。今陛下赐刊一字,足以价等连城。’勰表解侍中,诏曰:‘蝉貂之美,待汝而光。人乏之秋,何容方退。’后从幸代都,次于上党之铜鞮山,路傍有大松树十数根。时帝进伞,遂行而赋诗,令示勰曰:‘吾作诗虽不七步,亦不言远。汝可作之,比至吾间,令就也。’时勰去帝十步,遂且行且作,未至帝所而就。诗曰:‘问松林,松林经几冬?山川何如昔?风云与古同?’帝大笑曰:‘汝此亦调责吾耳!’诏赠勰所生母潘氏为彭城国太妃。又除中书监,侍中如故。
帝南讨汉阳,假勰中军大将军,加鼓吹一部。勰以宠授频烦,乃面陈曰:‘臣闻兼亲疏而两,并异同而建。此既成文于昔,臣愿诵之于后。陈思求而不允,愚臣不请而得。岂但今古云殊,遇否大异。’帝大笑,执勰手曰:‘二曹才名相忌,吾与汝以道德相亲,缘此而言,无惭前烈。’
帝亲讲丧服于清徽堂,从容谓群臣曰:‘彦和、季豫等年在冲蒙,早登缨绂,失过庭之训,并未习礼。每欲令我一解丧服。自审义解浮疏,抑而不许。顷因酒醉坐,脱尔言从,故屈朝彦,遂亲传说。’御史中尉李彪对曰:‘自古及今,未有天子讲礼。臣得亲承音旨,千载一时。’
从征沔北,除使持节、都督南征诸军事,正中军大将军、开府。勰于是亲勒大众。须臾有二大鸟从南来,一向行宫,一向幕府,各为人所获。勰言于帝曰:‘始有一鸟,望旗颠仆,臣谓大吉。’帝戏之曰:‘鸟之畏威,岂独中军之略也?吾亦分其一耳!此乃大善,兵法咸说。’至明,便大破崔慧景﹑萧衍。其夜大雨。帝曰:‘昔闻国军获胜,每逢云雨。今破新野、南阳,及摧此贼,果降时润,诚哉斯言。’勰对曰:‘水德之应,远称天心。’帝令勰为露布,辞曰:‘臣闻露布者,布于四海,露之耳目。以臣小才,岂足大用。’帝曰:‘汝亦为才达,但可为之。’及就,尤类帝文,有人见者,咸谓御笔。帝曰:‘汝所为者,人谓吾制。非兄则弟,谁能辨之?’勰对曰:‘子夏被嗤于先圣,臣又荷责于来今。’及至豫州,帝为家人书于勰曰:‘每欲立一宗师,肃我元族。汝亲则宸极,官乃中监,风标才器,实足轨范,宗制之重,舍汝谁寄?有不遵教典,随事以闻。’
帝不豫,勰内侍医药,外总军国之务,遐迩肃然,人无异议。徐謇,当世上医,先是,假归洛阳,及召至,勰引之别所,泣涕执手,祈请恳至。左右见者莫不呜咽。及引入,謇便欲进药。勰以帝神力虚弱,唯令以食味消息。勰乃密为坛于汝水滨,依周公故事,告天地及献文,为帝请命,乞以身代。帝瘳损,自悬瓠幸邺,勰常侍坐舆辇,昼夜不离其侧,饮食必先尝之而后手自进御。车驾还京,会百僚于宣极堂,行饮至策勋之礼,以勰功为群将之最。寻以勰为司徒、太子太傅,侍中如故。
俄而齐将陈显达内寇,帝复亲讨之,诏勰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总摄六师。时帝不豫,勰辞侍疾无暇,更请一王总当军要。帝曰:‘吾虑不济,安六军保社稷者,舍汝而谁?’帝至马圈,疾甚,谓勰曰:‘今吾当成不济。霍子孟以异姓受付,况亲贤,不可不勉也!’勰泣曰:‘士于布衣,犹为知己尽命,况臣托灵先皇,诚应竭股肱之力。但臣出入喉膂,每跨时要,此乃周旦遁逃,成王疑惑。臣非所以辞勤请逸,正欲仰成陛下日镜之明,下令愚臣获避退之福。’帝久之曰:‘吾寻思汝言,理实难夺。’乃手诏宣武曰:‘汝第六父勰,清规懋赏,与白云俱洁,厌荣舍绂,以松竹为心。吾少与绸缪,提携道趣,每请解朝缨,括真丘壑。吾以长兄之重,未忍离远,何容仍屈素业,长婴世网。吾百年之后,其听勰辞蝉舍冕,遂其冲挹之性也。’
帝崩于行宫,遏秘丧事,独与右仆射、任城王澄及左右数人为计,奉迁于安车中。勰等出入如平常,视疾进膳,可决外奏。累日,达宛城,乃夜进安车于郡厅事,得加敛榇,还载卧舆。六军内外,莫有知者。遣中书舍人张儒奉诏征宣武会驾。梓宫至鲁阳,乃发丧行服。宣武即位,勰跪授遗敕数纸。咸阳王禧疑勰为变,停于鲁阳郡外,久之乃入。谓勰曰:‘汝非但辛勤,亦危险至极。’勰恨之,对曰:‘兄识高年长,故知有夷险。彦和握虵骑武,不觉艰难。’禧曰:‘汝恨吾后至耳。’自孝文不豫,勰常居中,亲侍医药,夙夜不离左右,至于衣不解带,乱首垢面。帝患久多忿,因之迁怒,勰每被诮詈,言至厉切,威责近侍,动将诛斩。勰承颜悉心,多所匡济。及帝昇遐,齐将陈显达奔遁始尔,虑凶问泄漏,致有逼迫,勰内虽悲恸,外示吉容,出入俯仰,神貌无异。及至鲁阳,东宫官属多疑勰有异志,窃怀防惧,而勰推诚尽礼,卒无纤介之过。勰上谥议:‘协时肇享曰孝,五宗安之曰孝,道德博闻曰文,经纬天地曰文,上尊号为孝文皇帝,庙号高祖,陵曰长陵。’帝从之。
既葬,帝固以勰为宰辅。勰频口陈遗旨,请遂素怀。帝对勰悲恸,每不许之。频表恳切,帝难违遗敕,遂其雅情。犹逼以外任,乃以勰为都督、定州刺史。勰仍陈让,帝不许,乃述职。帝与勰书,极家人敬,请勰入京。
景明初,齐豫州刺史裴叔业以寿春内属,诏勰都督南征诸军事,与尚书令王肃迎接寿春。复授司徒。又诏以本官领扬州刺史,进位大司马,领司徒。齐将陈伯之屯于肥口,胡松又据梁城。勰部分将士,频战破之。淮南平,征勰还朝。初,勰之定寿春,获齐汝阴太守王果、豫州中从事庾稷等数人,勰倾衿礼之,常参坐席。果承间求还江外,勰衿而许之。果又谢曰:‘果等今还,仰负慈泽,请听仁驾振旅,反迹江外。’至此乃还。其为远人所怀如此。
勰至京师,频表辞大司马、领司徒及所增邑,乞还中山,有诏不许。乃除录尚书,侍中、司徒如故,固辞不免。时咸阳王禧以骄矜,颇有不法,北海王详阴言于帝;又言勰大得人情,不宜久在宰辅,劝帝遵遗敕。禧等又出领军于烈为恒州,烈深以为忿。烈子忠常在左右,密令忠言于帝,宜早自览政。时将礿祭,王公并斋于庙东坊。帝遣于烈将壮士六十人召禧、勰、详等引见。帝谓勰曰:‘顷来南北务殷,不容仰遂冲操。恪是何人,而敢久违先敕?今遂叔父高蹈之意。’诏乃为勰造宅,务从简素,以遂其心。勰因是作蝇赋以喻怀。又以勰为太师,勰遂固辞。诏侍中敦喻,帝又为书于勰,崇家人之敬,勰不得已而应命。帝前后频幸勰第。及京兆、广平王暴虐不法,制宿卫队主率羽林、武贲幽守诸王于其第,勰上表切谏,帝不纳。
时议定律令,勰与高阳王雍、八坐、朝士有才学者,五日一集,参论轨制应否之宜,凡所裁决,时彦归仰。又加侍中。勰敦尚文史,撰自古帝王贤达至于魏世子孙,族从为三十卷,名曰要略。
性仁孝。言于朝廷,以其舅潘僧固为长乐太守。京兆王愉构逆,僧固见逼。尚书令高肇性既凶愎,又肇兄女入为夫人,顺皇后崩,帝欲以为后,勰固执以为不可。肇于是屡谮勰,因僧固之同愉逆,肇诬勰与愉通,南招蛮贼。勰国郎中令魏偃、前防阁高祖珍希肇提携,构成其事。肇初令侍中元晖以奏,晖不从。又令左卫元珍言之。帝访晖,明勰无此。帝更以问肇,肇以魏偃、祖珍为证,乃信之。
永平元年九月,召勰及高阳王雍、广阳王嘉、清河王怿、广平王怀及高肇等入。时勰妃方产,固辞不得已,意甚忧惧,与妃诀而登车。入东掖门,度一小桥,牛伤,人挽而入。宴于禁中,夜皆醉,各就别所消息。俄而元珍将武士赍毒酒至。勰曰:‘一见至尊,死无恨也。’珍曰:‘至尊何可复见!’武士以刀环筑勰二下,勰大言称冤。武士又以刀筑勰,乃饮毒酒,武士就杀之。向晨,以褥裹尸,舆从屏门出,载尸归第,云因饮而薨。勰妃李氏,司空冲之女也,号哭曰:‘高肇枉理杀人,天道有灵,汝还当恶死。’及肇以罪见杀,还于此屋,论者知有报应焉。帝为举哀于东堂。勰既有大功于国,无罪见害,行路士女皆流涕曰:‘高肇小人,枉杀如此贤王!’在朝贵戚莫不丧气。景明、报德寺僧鸣钟欲饭,忽闻勰薨,二寺一千余人皆嗟痛,为之不食,但饮水而斋。追赠假黄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司徒公、太师,给銮辂九旒,武贲班剑百人,前后部羽葆鼓吹,辒辌车。有司奏太常卿刘芳议勰谥,保大定功曰武,善问周达曰宣,宜谥武宣王。诏可。及庄帝即位,追号文穆皇帝,妃李氏为文穆皇后,迁神主于太庙,称肃祖。节闵帝时,去其神主。嫡子劭,字子讷,袭封。
劭善武艺,少有气节。明帝初,梁将寇边,劭表上粟九千斛、资绢六百匹、国吏二百人以充军用。灵太后嘉其至意,不许。累迁青州刺史。孝昌末,灵太后失德,四方纷扰,劭遂有异志。为安丰王延明所启,征入为御史中尉。庄帝即位,尊为无上王。寻遇害河阴。追谥曰孝宣皇帝,妻李氏为文恭皇后。
子韶,字世胄,好学,美容仪。初,尔朱荣将入洛,父劭恐,以韶寄所亲荥阳太守郑仲明。仲明寻为城人所杀。韶因乱,与乳母相失,遂与仲明兄子僧副避难。路中为贼逼,僧副恐不免,因令韶下马。僧副谓客曰:‘穷鸟投人,尚或矜愍,况诸王如何弃乎?’僧副举刃逼之,客乃退。韶逢一老母姓程,哀之,隐于私家。居十余日,庄帝访而获焉,袭封彭城王。齐神武后以孝武帝后配之,魏室奇宝多随后入韶家。有二玉钵相盛,转而不可出。马脑榼容三升,玉缝之。皆称西域鬼作也。历位太尉、侍中、录尚书事、司州牧、特进、太傅。
齐天保元年,降爵为县公。韶性行温裕,以高氏婿,颇膺时宠。能自谦退,临人有惠政,好儒学,礼致才彦,爱林泉,修第宅华而不侈。文宣常剃韶鬓须,加以粉黛,衣妇人服以自随。曰:‘以彭城为嫔御。’讥元氏微弱,比之妇女。
十年,太史奏云:‘今年当除旧布新。’文宣谓韶曰:‘汉光武何故中兴?’韶曰:‘为诛诸刘不尽。’于是乃诛诸元以厌之。遂以五月诛元世哲、景式等二十五家,余十九家并禁止之。韶幽于京畿地牢,绝食,啖衣袖而死。及七月,大诛元氏,自昭成已下并无遗焉。或父祖为王,或身常贵显,或兄弟强壮,皆斩东市。其婴儿投于空中,承之以。前后死者凡七百二十一人,悉投尸漳水。剖鱼者多得爪甲,都下为之久不食鱼。世哲从弟黄头,使与诸囚自金凤台各乘纸鸱以飞,黄头独能至紫陌乃坠,仍付御史狱,毕义云饿杀之。
北海王详字季豫,美姿容,善举止。太和九年封,加侍中。孝文自洛北巡,详常与侍中彭城王勰并在舆辇,陪侍左右。至文成射铭所,帝停驾,诏诸弟及侍臣皆试射远近。诸人皆去一二十步,唯详箭及之。帝拊掌欣笑,遂诏勒铭,亲自为制。车驾南伐,详行中领军,留守。孝文临崩,顾命详为司空辅政。
宣武览政,为中大将军、录尚书事。咸阳王禧之谋反,详表求解任,制不许。除太尉、领司徒、侍中,录尚书事如故。详之拜命,其夜暴风震电,拔其廷中桐,树大十围,倒立本处。初,宣武之览政,详闻彭城王勰有震主之虑,而欲夺其司徒,大惧物议,故为大将军,至是乃居之。天威如此,识者知其不终。
既以季父崇宠,位望兼极,贪冒无厌,公私营贩。又于东掖门外规占第宅,至有丧柩在室,请延至葬而不见许,舆榇巷次,行路哀嗟。详母高太妃颇助威虐,怨响嗷然。妃宋王刘昶女,不见荅礼。宠妾范氏,爱等伉俪。及死葬讫,犹毁隧视之。又烝于安定王燮妃高氏,即茹皓妻姊。详既素附于皓,又缘淫好,往来绸密。详虽贪侈,宣武礼敬尚隆。常别住华林园西隅,与都亭宫馆相接。帝每潜幸其所,肆饮终日,与高太妃相见,呼为阿母,伏而上酒,礼若家人。临出,高每拜送,举觞祝言:‘愿官家千万年寿,岁一入妾母子舍也。’初,宣武之亲政,详与咸阳王禧、彭城王勰并被召入,共乘犊车,防卫严固。高时惶迫,以为必死,亦乘车傍路哭送至金墉。及详得免,高云:‘自今以后,不愿富贵。但令母子相保,共汝扫市作活也。’至此,贵宠崇盛,不复言有祸败之理。
后为高肇所谮,云详与皓等谋逆。时详在南第。帝召中尉崔亮入禁,纠详贪淫,及茹皓、刘胄、常季贤、陈扫静等专恣之状。夜即收禁南台。又武贲百人,围守详第。夜中虑其惊惧奔越,遣左右郭翼开金墉门驰出喻之,示以中尉弹状。详母高见翼,顿首号泣,不能自胜。详言:‘审如中尉所纠,何忧也?人奉我珍异货物,我实受之,果为取受,吾何忧乎?’至明,皓等皆赐死。引高阳王雍等五王入议详罪。单车防守还华林馆。母妻相与哭,入所居,小奴弱婢数人随从。防援甚严。徙就太府寺,免为庶人。别营坊馆于洛阳县东北隅,如法禁卫,限以终身,名曰思善堂,将徙详居之。会其家奴阴结党辈,欲劫出,密抄名字,潜托侍婢通于详。详始得执省,而门防主司遥见,突入,就详手中览得,呈奏。帝密令害之。详自至太府,令其母妻还居南宅,五日一来。此夜,母妻不来,死于奴婢手中。诏丧还南宅,诸王皇宗,悉令奔赴。赗物一依广陵故事。详之初禁,乃以淫高事告母。母大怒,詈之曰:‘汝自有妻妾侍婢,少盛如花,何共高丽婢奸,令致此罪!我得高丽婢,当啖其肉。’乃杖详背及两脚百余下。自行杖,力疲,乃使奴代。高氏素严,详每有微罪,常加责罚,以絮裹杖。至是,去絮,皆至创脓。又杖其妃刘数十,云:‘新妇大家女,门户匹敌,何所畏而不检校夫婿!’刘笑而受罚,卒无所言。详贪淫之失,虽闻远近,而死之日,罪无定名,远近叹怪之。永平元年十月,诏追复王爵,谥曰平王。子颢袭。
颢字子明,少慷慨,有壮气。为徐州刺史,寻为御史弹劾,除名。后贼帅宿勤明达、叱干骐𬴊等寇乱豳、华等州,乃复颢王爵,兼左仆射、西道行台以讨明达。频破贼,解豳、华之围。后萧宝夤等大败于平凉,颢亦奔还京师。
武泰初,为相州刺史,以御葛荣。属尔朱荥入洛,推庄帝,授颢太傅。颢以葛荣南侵,尔朱纵害,遂盘桓顾望,图自安之策。事不谐,遂与子冠受奔梁。梁武以为魏主,假之兵将,令其北入。永安二年四月,于梁国城南登坛燔燎,年号孝基元年。庄帝诏济阴王晖业于考城拒之,为颢所禽。庄帝北幸,颢遂入洛,改称建武元年。
颢以数千之众,转战屡克,据有都邑,号令自己。天下人情,想望风政。自谓天之所授,颇怀骄怠,宿昔賔客近习之徒,咸见宠待,干扰政事。又日夜纵酒,不恤军国。所统南兵,陵窃市里,朝野失望。时又酷俭,公私不安。庄帝与尔朱荣还师讨颢,显自于河梁拒战。冠受战败被禽。颢自轘辕出至临颍,为临颍县卒所斩。
初,颢入洛,其日暴风,欲入阊阖门,马大惊不进,令人执辔乃入。有恒农杨昙华告人曰:‘颢必无成,假服衮冕,不过六十日。’又谏议大夫元昭业曰:‘昔更始自洛阳而西,初发,马惊奔,触北宫铁柱,三马皆死,而更始卒不成帝位。以古譬今,其兆一也。’至七月果败。孝武初,赠太师、大司马。
颢弟顼,庄帝初,封东海王,位中书监。及颢入洛,成败未分,便以意气自得,为时人笑。颢败,潜窜,为人执送,斩于都市。孝武初,赠太尉。
孝文七男:林废后生废太子恂。文昭皇后生宣武皇帝、广平武穆王怀。袁贵人生京兆王愉。罗夫人生清河文献王怿、汝南文宣王悦。郑充华生皇子恌,未封,早夭。
废太子庶人恂,字元道。生而母死,文明太后抚视之,常置左右。年四岁,太后亲为立名恂,字元道。于是大赦。太和十七年七月癸丑,立恂为皇太子。及冠恂于庙,孝文临光极东堂,引恂入见,诫以冠义曰:‘字汝元道,所寄不轻,汝当寻名求义,以顺吾旨。’二十年,改字宣道。迁洛,诏恂诣代都,其进止仪礼,帝皆为定。及恂入辞,帝曰:‘今汝不应向代。但太师薨于恒壤,朕既居皇极之重,不容轻赴舅氏之丧,欲使汝展哀舅氏,拜汝母墓,一写为子之情。山陵北海,汝至彼,太师事毕后日,宜一拜山陵。拜讫,汝族祖南安可一就问讯。在途当温读经籍,今日亲见吾也。’后帝每岁征幸,恂常留守,主执庙祀。
恂不好书学,体貌肥大,深忌河、洛暑热,意每追乐北方。中庶子高道悦数苦言致谏,恂甚衔之。孝文幸崧岳,恂留守金墉,谋欲召牧马,轻骑奔代,手刃道悦于禁中。领军元徽勒门防遏,夜得宁静。帝闻之骇惋,外寝其事,仍至汴口而还。引恂数罪,与咸阳王禧等亲杖恂,又令禧等更代百余下,扶曳出外,不起者月余。拘于城西别馆。引见群臣于清徽堂,议废之。司空、太子太傅穆亮,尚书仆射、少保李冲,并免冠稽首而谢。帝曰:‘古人有言,大义灭亲。此小儿今日不灭,乃是国家之大祸。脱待我无后,恐有永嘉之乱。’乃废为庶人,置之河阳,服食所供,粗免饥寒而已。
帝幸代,遂如长安,中尉李彪承闲密表,告恂复与左右谋逆。帝在长安,使中书侍郎邢峦与咸阳王禧奉诏赍椒酒诣河阳,赐恂死。时年十五余。敛以粗棺常服,瘗于河阳城。二十二年冬,御史台令史龙文观坐法当死,告廷尉,称恂前被摄左右之日,有手书自理,不知状,而中尉李彪、侍御史贾尚寝不为闻。贾坐系廷尉。时彪免归,帝在邺,尚书表收彪赴洛,会赦,遂不穷其本末。贾尚出系,暴病数日死。
初,帝将为恂娶司徒冯诞长女,以女幼,待年长,先为娉彭城刘长文、荥阳郑懿女为左右孺子。时恂年十三四,帝尝谓郭祚、崔光、宋弁曰:‘人生须自放,不可终朝读书。我欲使恂旦出省经传,食后还内,晡时复出,日夕而罢。卿等以为何如?’光曰:‘孔子称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太子尚以幼年涉学之日,不宜于正昼之时,舍书御内,又非所以安柔弱之体,固永年之命。’帝以光言为然,乃不令恂昼入内。无子。
京兆王愉字宣德,太和二十一年封,拜都督、徐州刺史。以彭城王中军府长史卢阳乌兼长史,州事巨细,委之阳乌。宣武初,为护军将军。帝留爱诸弟,愉等常出入宫掖,晨昏寝处,若家人焉。
迁中书监。为纳顺皇后妹为妃,而不见礼荅。愉在徐州纳妾李氏,本姓杨,东郡人,夜闻其歌,悦之,遂被宠嬖。罢州还京,欲进贵之,托右中郎将赵郡李恃显为之养父,就之礼迎,产子宝月。顺皇后召李入宫,毁击之,强令为尼于内,以子付妃养之。岁余,后父于劲以后久无所诞,乃表劝广嫔御。因令后归李于愉,旧爱更甚。
愉好文章,颇著诗赋。时引才人宋世景、李神儁、祖莹、邢晏、王遵业、张始均等,共申宴喜。招四方儒学賔客严怀真等数十人,馆而礼之。所得谷帛,率多散施。又崇信佛道,用度常至不接。与弟广平王怀,颇相夸尚,竞慕奢丽,贪纵不法。于是宣武摄愉禁中推案,杖愉五十,出为冀州刺史。
始愉自以职求侍要,势劣二弟,潜怀愧恨,颇见言色。又以幸妾屡被顿辱,内外离抑。及在州,谋逆。愉遂杀长史羊灵引及司马李遵,称得清河王密疏,云高肇谋为杀害主上。遂为坛于信都之南,柴燎告天,即皇帝位。赦天下,号建平元年,立李氏为皇后。宣武诏尚书李平讨愉。愉出拒王师,频败,遂婴城自守。愉知事穷,携李及四子数十骑出门,诸军追之,见执以送。诏征赴京师,申以家人之训。愉每止宿亭传,必携李手,尽其私情。虽锁絷之中,饮赏自若,略无愧惧之色。至野王,愉语人曰:‘虽主上慈深,不忍杀我,吾亦何以面见至尊!’于是歔欷流涕,绝气而死,年二十一。或云高肇令人杀之。敛以小棺,瘗。诸子至洛,皆赦之。后灵太后令愉之四子皆附属籍,追封愉临洮王。宝月乃改葬父母,追服三年。
清河王怿字宣仁。幼而敏慧,美姿貌,孝文爱之。彭城王勰甚器异之,并曰:‘此儿风神外伟,黄中内润,若天假之年,继二南矣。’博涉经史,兼综群言,有文才,善谈理,宽仁容裕,喜怒不形于色。太和二十一年封。
宣武初,拜侍中,转尚书仆射。怿才长从政,明于断决,剖判众务,甚有声名。司空高肇以帝舅宠任,既擅威权,谋去良宗,屡谮怿及愉等。愉不胜其忿怒,遂举逆冀州。因愉之逆,又构杀勰。怿恐不免。肇又录囚徒以立私惠。怿因侍宴,酒酣,乃谓肇曰:‘天子兄弟,讵有几人,而炎炎不息?昔王莽头秃,亦藉渭阳之资,遂篡汉室。今君曲形见矣,恐复终成乱阶。’又言于宣武曰:‘臣闻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是故季氏旅泰山,宣尼以为深讥;仲叔轩悬,丘明以为至诫。谅以天尊地卑,君臣道别,宜杜渐防萌,无相僭越。至于减膳录囚,人君之事,今乃司徒行之,讵是人臣之义?且陛下修政教,解狱讼,则时雨可降,玉烛知和。何使明君失之于上,奸臣窃之于下?长乱之基,于此在矣。’宣武笑而不应。
孝明熙平初,迁太尉,侍中如故。诏怿裁门下之事,又典经义注。时有沙门惠怜者,自云咒水饮人,能差诸病。病人就之者,日有千数。灵太后诏给衣食,事力优重,使于城西之南,治疗百姓病。怿表谏曰:‘臣闻律深惑众之科,礼绝妖淫之禁,皆所以大明居正,防遏奸邪。昔在汉末,有张角者,亦以此术,荧惑当时。论其所行,与今不异。遂能詃诱生人,致黄巾之祸。天下涂炭数十年间,角之由也。昔新垣奸,不登于明堂;五利侥,终婴于显戮。此事可为至鉴。’灵太后深纳之。
灵太后以怿孝明懿叔,德先具瞻,委以朝政,事拟周、霍。怿竭力匡辅,以天下为己任。领军元叉,太后之妹夫也,恃宠骄盈。怿裁之以法,每抑黜之,为叉所疾。叉党人通直郎宋维等希叉旨,告怿谋反。禁怿门下,讯问左右及朝贵,贵人分明,得雪,乃释焉。怿以忠而获谤,乃鸠集昔忠烈之士,为显忠录二十卷以见意焉。
正光元年七月,叉与刘腾逼孝明于显阳殿,闭灵太后于后宫,囚怿于门下省。怿罪伏,遂害之,时年三十四。朝野贵贱,知与不知,含悲丧气,惊振远近。夷人在京及归,闻怿之丧,为之剺面者数百人。
广平王怀。阙自有魏诸王,召入华林别馆,禁其出入。令四门博士董征授以经传。宣武崩,乃得归。
汝南王悦,好读佛经,览书史,为性不伦,俶傥难测。悦妃闾氏,即东海公之女也,生一子,不见礼荅。有崔延夏者,以左道与悦游,合服仙药松术之属,时轻与出采之,宿于城外小人之所。遂断酒肉粟稻,唯食麦饭。又绝房中,而更好男色。轻忿妃妾,至加捶挞,同之婢使。悦之出也,妃住于别第,灵太后敕检问之。引入,穷悦事故。妃病杖床蓐,疮尚未愈。太后因悦杖妃,乃下令禁断。令诸亲王及三蕃,其有正妃病患百日已上,皆遣奏闻。若有犹行捶挞,就削封位。
及清河王怿为元叉所害,悦了无仇恨之意,乃以桑落酒候伺之,尽其私佞。叉大喜,以悦为侍中、太尉。临拜日,就怿子亶求怿服翫之物。不时称旨,乃召亶杖之百下。亶居庐未葬,形气羸弱,暴加威挞,殆至不济。仍呼阿儿,亲自循抚。
寻迁太保。出为徐州刺史。至州,悦乃为大锉碓,置于州门,盗者便欲斩其手。时人惧其无常,能行异事,奸偷畏之而暂息。孝昌二年,复领太尉。
及尔朱荣举兵向洛,悦遂奔梁。梁武厚相资待。庄帝崩,遂立为魏主,号年更兴。节闵初,遣兵送悦,置于境上,以觊侵逼。及齐神武既诛尔朱,以悦孝文子,宜承大业,乃令人示意。悦既至,清狂如故,动为罪失,乃止。
孝武初,除大司马、开府。孝武以广陵颇有德望,以悦属尊地近,内怀畏忌,故前后害之。赠假黄钺、太师、司州牧,大司马、王如故。谥曰文宣。
子颍,与父俱奔梁,遂卒于江左。
皇子恌,年七岁,景明元年薨,就敛于华林枣间堂,葬于文昭皇后陵东。后以增广文昭后坟茔,徙窆北岗。
论曰文成五王,安丰特标令望。延明学业该赡,加以雅谈之美,及于永安,运迹寇戎,卒致奔亡,亦其命也。
献文诸子,俱渐太和之训,而咸阳终于逆节,广陵毙于桑中。人而无仪,各宜遄死。高阳器术缺然,终荷栋干,至于桡败,实尸其阙。武宣孝以为质,忠而树行,及夫在安处危之操,送往事居之节,周旦匪他之旨,霍光异姓之诚,事实兼之。竟而功高震主,德隆动俗,闲言一入,卒不全生。呜呼!周成、汉昭未易遇也。北海义昧鹡鸰,奢淫自丧,虽祸发青蝇,亦行贻伊戚。颢取若拾遗,亡不旋踵,岂守之无术,其天将覆之。
庶人险暴之性,自幼而长,终以废黜,不得其终。斯乃朱、均之性,尧、舜不能训也。京兆早有令问,晚致颠覆,习于所染,可不慎乎!清河器识才誉,以懿亲作辅,时锺屯诐,始遘墙茨之逼;运属道消,晚扼凶权之手。悲哉!广平早岁骄盈,汝南性致狂逸,揆其终始,俱不足论。而悦以天人所弃,卒婴猜惧之毒,盖地逼之尤也。
魏自西迁之后,权移周室。而周文天纵宽仁,性罕猜忌,元氏戚属,并见保全,内外任使,布于列职。孝闵践祚,无替前绪,明、武缵业,亦遵先志。虽天厌魏德,鼎命已迁,枝叶荣茂,足以愈于前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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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北史  卷二十‧列传第八  卫操 莫含 刘库仁弟子罗辰 罗辰玄孙仁之 尉古真从玄孙瑾 穆崇 奚斤 叔孙建 安同 庾业延 王建 罗结 楼伏连曾孙宝 闾大肥 奚牧 和跋 莫题 贺狄干 李栗 奚眷
卫操字德元,代人也。少通侠,有才略。晋征北将军卫瓘以操为牙门将。当魏神元时,颇自结附。及神元崩后,与从子雄及其宗室乡亲姬澹等来归,说桓、穆二帝招纳晋人。桓帝以为辅相,任以国事。及刘、石之乱,桓帝匡助晋氏。操稍迁至右将军,封定襄侯。
桓帝崩后,操立碑于大邗城南,以颂功德,云‘魏,轩辕之苗裔’。言桓、穆二帝‘统国御众,威禁大行,国无奸盗,路有颂声。威武所向,下无交兵。招喻六狄,咸来归诚。奉承晋皇,捍御边疆。王室多难,天网弛纲。豪心远济,靡离其殃。岁翦逆命,奸盗豺狼。永安元年,岁次甲子。奸党犹逆,东西狼跱。敢逼天王,兵甲屡起。怙众肆暴,虐用将士。邺、洛构隙,弃亲求疏。乃招异类,屠各、匈奴。交刃千里,长虵塞涂。晋道应天,言展良谟。使持节、平北将军、并州刺史、护匈奴中郎将、东嬴公司马腾,才神绝世,规略超远。欲求外救,朝臣莫应。简贤选士,命兹良使。遣参军壶偷、牙门中行嘉、义阳亭侯卫谟、协义亭侯卫鞬等,驰奉檄书,至晋阳城’。
又称桓、穆二帝,‘心存宸极。辅相二卫,对扬毗翼。操展文谋,雄奋武烈。承命会议,咨论奋发。翼卫内外,镇静四方。志在竭力,奉戴天王。忠恕用晖,外动亦攘。功济方州,勋烈光延。升平之日,纳贡充藩。冯瞻銮盖,步趾三川。有德无禄,大命不延。年三十九,以永兴三年六月二十四日寝疾薨殂。背弃华殿,云中名都。国失惠主,哀感欷歔。悲痛烦冤,载号载呼。远近亲轨,奔赴梓庐。仰诉造化,痛延悲夫!’时晋光熙元年也。
皇兴初,雍州别驾雁门段荣于大邗掘得此碑,文虽非丽,事宜载焉,故略附于传。
操以穆帝三年卒。
始操所与宗室乡亲入国者,卫懃安乐亭侯,卫崇、卫清并都亭侯,卫沈、段繁并信义将军、都乡侯,王发建武将军、都亭侯,范班折冲将军、广武亭侯,贾庆建武将军、上洛亭侯,贾循都亭侯,李壹关中侯,郭乳关内侯,皆为桓帝所表授也。六脩之难,存者多随刘琨任子遵南奔。
卫雄、姬澹、莫含等名皆见碑。雄字世远,澹字世雅,并勇健多计,桓帝并以为将,常随征伐。雄稍迁至左将军、云中侯。澹亦以勇绩著名,桓帝末,至信义将军、楼烦侯。穆帝初,并见委任,卫操卒后,俱为左右辅相。六脩之逆,国内大乱,雄、澹并为群情所附,乃与刘遵率乌丸、晋人数万而叛。刘琨闻之,大悦,如平城抚纳之,欲因以灭石勒。后为勒将孔长所灭。
莫含,雁门繁畤人也。刘琨为并州,辟含从事。含居近塞下,常交通国中。穆帝爱其才器。及为代王,备置官属,求含于琨,琨喻遣之。乃入参国官,常参军国大谋。卒于左将军、关中侯。其故宅在桑干川南,世称莫含壁,含音讹,或谓之莫回城云。
子显,昭成世为左常侍。
显子题,道武初,为大将,以功赐爵东宛侯。常与李栗侍宴,栗坐不敬获罪,题亦被黜为济阳太守。后道武欲广宫室,规度平城四方数十里,将模邺、洛、长安之制,运材数百万根。以题机巧,征令监之。召入,与论兴造之制,题久侍颇怠,赐死。
题弟云,好学善射。道武时,常典选曹,赐爵安德侯。迁执金吾,参军国谋议。太武克赫连昌,诏云与常山王素留镇统万,进爵安定公。云抚慰新旧,皆得其所。卒,谥敬公。
刘库仁字没根,独孤部人,刘武之宗也。少豪侠,有智略。母平文皇帝之女。昭成皇帝复以宗女妻之,为南部大人。建国三十九年,昭成暴崩,道武未立,苻坚以库仁为陵江将军、关内侯,令与卫辰分国众统之。河西属卫辰,河东属库仁。于是献明皇后携道武及卫、秦二王自贺兰部来居焉。库仁尽忠奉事,不以兴废易节。苻坚处卫辰在库仁下,卫辰怒,叛,攻库仁。库仁伐卫辰,破之。苻坚赐库仁妻公孙氏,厚其资送。
慕容垂围苻丕于邺,又遣将平规攻坚幽州刺史王永于蓟。库仁遣妻兄公孙希助永击规,大破之。库仁复将大举以救丕,发雁门、上谷、代郡兵,次于繁畤。先是,慕容文等当徙长安,遁依库仁部,常思东归。是役也,文等夜率三郡人,攻杀库仁,乘其骏马,奔慕容垂。公孙希闻乱走丁零。
库仁弟眷,继摄国事。眷第三子罗辰,机警有智谋,谓眷曰:‘从兄显,忍人也,显早图之。’眷不以为意。后库仁子显果杀眷而代立。
显既杀眷,又谋逆。及道武即位,讨显于马邑,追至弥泽,大破之。后奔慕容𬴊,𬴊徙之中山。
罗辰即宣穆皇后兄也。显既杀眷,罗辰遂奔道武。显恃强,每谋逆。罗辰辄先闻奏。拜南部大人。从平中原,以功赐爵永安公。以军功除征东将军、定州刺史。卒,谥曰敬。
子殊晖袭爵,位并州刺史,卒。
子求引,位武卫将军。卒,谥曰贞。
子尔头,位魏昌、瘿陶二县令,赠钜鹿太守。
子仁之,字山静,少有操尚,粗涉书史。历位卫将军、西兖州刺史,在州有当时之誉。武定二年卒,赠卫大将军、吏部尚书、青州刺史,谥曰敬。
仁之外示长者,内多矫诈。其对賔客,破床弊席,粗饭冷菜,衣服故恶,乃过逼下。善候当涂,能为诡激。每于稠人广众中,或挝一奸吏,或纵一孤贫,大言自眩,浅识皆称其美。公能之誉,动过其实。性又酷虐,在晋阳曾营城雉,仁之统监作役,以小稽缓,遂杖前殷州刺史裴瑗、并州刺史王绰。齐神武大加谴责。性好文字,吏书失体,便加鞭挞,言韵微讹,亦见捶楚,吏人以此苦之。而爱好文史,敬重人流。与斋帅冯元兴交款,元兴死后积年,仁之营视其家,常出隆厚,时人以此尚之。
仁之伯乞归,真君中,除中散大夫。性宽和,与物无竞,未尝言人善恶。曾遇患昼寝,有奴偷窃,乞归诈睡不见,亦不泄之。此奴走入蠕蠕,方笑言之,亦无嗔色。献文末,除主客尚书。孝文初,位东雍州刺史,赐爵永安侯。卒。
子嵩,字阿龙,好周人之急。与王仲兴自平城被追赴洛,家贫不能自达,嵩事事资遣。宣武时,仲兴宠幸,乃奏除给事。请疏黄河,以通船漕,授龙门都将。历年功不就,坐流。元晔僭立,授大鸿胪卿。子桃汤,位终奉朝请。
尉古真,代人也。道武之在贺兰部,贺染干遣侯引乙突等将肆逆,古真知之,密以驰告。染干疑古真泄其谋,乃执拷之,以两车轴押其头,伤其一目。不服,乃免之。后从平中原,以功赐爵束州侯。明元初,为鸿飞将军,镇大洛。卒于定州刺史。子亿万袭。
古真弟诺,以忠谨著称。从道武围中山,先登,伤一目。道武叹曰:‘诺兄弟并毁目以建功效,诚可嘉也!’赐安乐子。从平姚平,还,拜国部大人。太武时,改邑辽西公。卒,第八子欢袭。
诺长子眷,忠谨有父风。明元时,执事左右,为太官令。时侍臣受斤亡入蠕蠕,诏眷追之。遂至虏庭,禽之大檀前。由是以骁烈闻。太武即位,命眷与散骑侍郎刘库仁等八人分典四部,绾奏机要,加陈兵将军。文成时,拜侍中、太尉,封渔阳王,与太宰常英等录尚书事。文成北巡狩,以寒雪方降,议还。眷曰:‘今去都不远而旋,虏必疑我有内难。方寒雪,宜更进前。’帝遂度漠而还。帝以眷元老,赐杖履上殿。薨,谥曰庄。子多侯袭爵。
多侯少有武干。献文时,假节、领护羌戎校尉、敦煌镇将。至,求轻骑五千,西入于阗,兼平诸国,因敌取资,平定为效。弗许。孝文初,又求北取伊吾,断蠕蠕通西域路。帝善其计,以东作方兴,难之。为妻元所害。
多侯弟子庆賔,善骑射,有将略,稍迁太中大夫。明帝时,朝议送蠕蠕主阿那瓌还国,庆賔上表固争,不从。后蠕蠕遂执行台元孚。庆賔后拜肆州刺史。时尔朱荣兵威渐盛,曾经肆州,庆賔恶之,据城不纳。荣袭之,拘还秀容,呼为假父。后以母忧还都。寻起为光禄大夫、都督,镇汝阴。还朝,卒,赠司空。子瑾。
瑾少而敏悟,好学慕善。以国姓门资,稍迁直后。司马子如执政,瑾娶其甥皮氏为妻,由此除中书舍人。后除吏部郎中。齐文襄崩,文宣命瑾在邺北宫,共高德正典机密。天保中,累迁七兵尚书侍郎。孝昭辅政,除吏部尚书。武成践祚,赵彦深本子如賔僚,元文遥、和士开并帝乡故旧,共相荐达,任遇弥重。又吏部铨衡所归,事多秘密,由是朝之机事,颇亦预闻。后为尚书右仆射,卒。武成方在三台飨宴,文遥奏闻,遂命撤乐罢饮。
瑾外虽通显,内阙风训,闺门秽杂,为世所鄙。有女在室,忽从奔诱,瑾遂以适妇侄皮逸人。瑾又通寡嫂元氏。瑾尝讥吏部郎中顿丘李构云:‘郎不稽古。’构对令史云:‘我实不稽古,未知通嫂得作稽古不?’瑾闻大惭。然亦能折节下士,意在引接名流,但不之别也。有贾彦始者,仪望虽是儒生,称堪充聘陈使。司徒户曹祖崇儒,文辩俱不足,言将为当世莫及。好学吴人摇唇振足,为人所哂。见人好笑,时论比之寒蝉。又少威仪,子德载,以蒲鞭责之,便自投井,瑾自临井上,呼云:‘儿出!’闻者皆笑。及位任重,便大躁急,省内郎中将论事者,逆即瞋骂。既居大选,弥自骄狠。皮子贱恃其亲通,多所谈荐,大有受纳。瑾死后,其弟静忿而发之。子贱坐决鞭二百,配北营州。
初,瑾为聘梁使,梁人陈昭善相,谓瑾曰:‘二十年后当为宰相。’瑾出,私谓人曰:‘此公宰相后,不过三年,当死。’昭后为陈使主,兼散骑常侍,至齐。瑾时兼右仆射,鸣驺铙吹。昭复谓人曰:‘二年当死。’果如言焉。德载位通直散骑侍郎。
眷弟地干,机悟有才艺,驰马立射五的,时人莫能及。太武时,位库部尚书,加散骑常侍,领侍辇郎。奉上忠谨,尤善嘲笑。太武见其效人举措,忻悦不能自胜。甚见亲爱,参军国大谋。时征平原,试冲车以攻冢。地干为索所羂,折胁而卒。帝亲往哭恸,赠中领军、燕郡公,谥曰惠。
子长寿,位右曹殿中尚书,赐爵会稽公,卒于泾州刺史。
古真族玄孙聿,字成兴,性耿介。明帝时,为武卫将军。时领军元叉执权,百僚莫不加敬,聿独长揖不拜。寻出为凉州刺史。凉州绯色,天下之最,叉送白绫二千匹令染,聿拒不受。叉讽御史劾之,驿征至京。覆,无状。还任,卒。
穆崇,代人也,其先代效节于神元、桓、穆之时。崇少以盗窃为事。道武之居独孤部,崇往来奉给,时人无及者。后刘显之逆,平文皇帝外孙梁眷知之,密遣崇告道武。眷谓崇曰:‘显若知之,虽刀剑刳割勿泄也。’因以宠妻及所乘良马付崇曰:‘事觉,吾当以此自明。’崇来告难,道武驰如贺兰部。显果疑眷泄,将囚之。崇乃唱言:‘梁眷不顾恩义,将显为逆。今我掠得其妻、马,足以雪忿。’显闻信之。窟咄之难,崇外甥于植等与崇谋执道武以应之。崇夜告道武,道武诛植等,北逾阴山,复幸贺兰部。
道武为魏王,崇从平中原,位侍中、豫州刺史、太尉、宜都公。天赐三年,薨。先是,卫王仪谋逆,崇预焉。道武惜其功,秘之。及有司奏谥,帝亲览谥法,述义不克曰丁,曰:‘此当矣。’乃谥丁公。
初,道武避窟咄难,遣崇还察人心。崇留马与从者,微服入其营。会有火光,为舂妾所识,贼皆惊起。崇求从者不得,因匿坑中,徐乃窃马奔走。宿于大泽,有白狼向崇号,崇觉悟,驰随狼奔,遂免难。道武异之,命崇立祀,子孙世奉焉。太和中,追录功臣,以崇配飨。
崇长子逐留,以功赐爵零陵侯。后以罪废。
子乙,以功赐爵富城公。卒于侍中,谥曰静。
子真,尚长城公主,拜驸马都尉。后敕离婚,纳文明太后姊。位南部尚书、侍中。卒,谥曰宣。孝文追思崇勋,令著作郎韩显宗与真撰定碑文,建于白登山。
真子泰,本名石洛,孝文赐名焉。以功臣子孙,尚章武长公主,拜驸马都尉,典羽猎四曹事。后为尚书右仆射、冯翊侯,出为定州刺史。初,文明太后幽孝文于别室,将谋黜废,泰切谏乃止。孝文德之,故宠待隆至。自陈久病,乞为恒州,许之。
泰不愿迁都,潜图叛,乃与定州刺史陆叡及安乐侯元隆等,谋推朔州刺史阳平王颐为主。颐密表其事,帝乃遣任城王澄发并、肆兵讨之。澄先遣书侍御史李焕单骑入代,出其不意,泰等惊骇,计无所出。焕晓喻逆徒,示以祸福,于是凶党离心,莫为之用。泰自度必败,乃率麾下攻焕郭门,不克。走出,为人禽送。孝文幸代,泰等伏诛。
子士儒,字叔贤,徙凉州。后得还,为太尉参军事。
子子容,少好学,无所不览。求天下书,逢即写录,所得万余卷。魏末,为兼通直散骑常侍聘梁。齐受禅,卒于司农卿。
逐留弟观,字闼拔,袭崇爵。少以文艺知名。明元中,位为左卫将军,绾门下、中书,出纳诏命,及访旧事,未尝有遗漏。尚宜阳公主,拜驸马都尉,位太尉。
太武监国,观为右弼,出则统摄朝政,入则应对左右,事无巨细,皆关决焉。终日怡怡,无愠色,劳谦善诱,不以富贵骄人。泰常八年,暴疾薨,年三十五。明元亲临其丧,悲动左右,赐以通身隐起金饰棺,丧礼一依安城王叔孙俊故事,赠宜都王,谥曰文成。太武即位,每与群臣谈宴,未尝不叹息殷勤,以为自道武以来,佐命勋臣文武兼济无及之者。
子寿袭爵,尚乐陵公主,拜驸马都尉。明敏有父风。太武爱重之,擢为下大夫。敷奏机辩,有声内外。迁侍中、中书监、领南部尚书,进爵宜都王,加征东大将军。寿辞曰:‘臣祖崇,先皇之世,屡逢艰危。幸天赞梁眷,诚心先告,故得效功前朝,流福于后。昔陈平受赏,归功无知。今眷元勋未录,臣独奕世受荣,岂惟仰愧古贤,抑亦有亏国典。’太武嘉之,乃求眷孙,赐爵郡公。
舆驾征凉州,命寿辅景穆,总录机要,内外听焉。次云中,将济河,帝别御静室,召寿及司徒崔浩、尚书李顺,谓寿曰:‘蠕蠕吴提与牧犍连和,今闻朕征凉州,必来犯塞。若伏兵漠南,殄之为易。牧田讫,可分伏要害,以待虏至,引使深入,然后击之。若违朕指授,为虏侵害,朕还斩卿。崔浩、李顺为证,非虚言也。’寿信卜筮言,谓贼不来,竟不设备。吴提果至,京邑大骇。寿不知所为,欲筑西郭门,请景穆避保南山,惠保太后不听,乃止。遣司空长孙道生等击之。太武还,以无大损伤,故不追咎。
景穆监国,寿与崔浩等辅政。人皆敬浩,寿独陵之。又自恃位任,以人莫己及。谓其子师曰:‘但令吾儿及我,亦足胜人,不须苦教之。’遇诸父兄弟有如仆隶,夫妻并坐共食,而令诸父馂余。为时人鄙笑。薨,赠太尉,谥曰文宣。
子平国袭爵,尚城阳长公主,拜驸马都尉、侍中、中书监,为太子四辅。卒。
子伏干袭,尚济北公主,拜驸马都尉。卒,谥曰康。无子。
伏干弟罴袭爵,尚新平长公主,拜驸马都尉、武牢镇将。频以不法致罪,孝文以其勋德之旧,让而赦之。转吐京镇将,深自克励。后改吐京镇为汾州,仍以罴为刺史。前吐京太守刘升,在郡甚有威惠,限满还都,胡人八百余人诣罴请之。前定阳令吴平仁亦有恩信,户增数倍。罴以吏人怀之,并为表请,孝文皆从焉。罴既频荐升等,所部守令,咸自砥砺,威化大行。州人李轨、郭及祖七百余人诣阙称罴恩德。孝文以罴政和人悦,增秩延限。
后征为光禄勋,随例降王为魏郡公。累迁侍中、中书监。穆泰之反,罴与潜通,赦后事发,削封为编户。卒于家。宣武时,追赠镇北将军、恒州刺史。
罴弟亮,字幼辅,早有风度。献文时,起家侍御中散。尚中山长公主,拜驸马都尉,封赵郡王。加侍中,徙封长乐王。
孝文时,除征南大将军、领护西戎校尉、仇池镇将。宕昌王梁弥机死,子弥博立,为吐谷浑所逼,来奔仇池。亮以弥博凶悖,氐羌所弃,弥机兄子弥承,戎人归乐,表请纳之。孝文从焉。于是击走吐谷浑,立弥承而还。氐豪杨卜自延兴以来,从军二十一战,前来镇将,抑而不闻。亮表卜为广业太守,豪右咸悦,境内大安。
征为侍中、尚书左仆射。于时复置司州,孝文曰:‘司州始立,未有僚吏,须立中正,以定选举。然中正之任,必须德望兼资。世祖时,崔浩为冀州中正,长孙嵩为司州中正,可谓得人。公卿等宜审推举。’尚书陆叡举亮为司州大中正。后拜司空,参议律令。例降爵为公。
时文明太后崩,已过期月,孝文毁瘠犹甚。亮表请上承金册遗训,下称亿兆之心,时袭轻服,数御常膳,修崇郊祠,垂惠咸秩。诏曰:‘苟孝悌之至,无所不通。今飘风亢旱,时雨不降,实由诚慕未浓,幽显无感也。’寻领太子太傅。时将建太极殿,帝引见群臣于太华殿,曰:‘将营殿宇,今欲徙居永乐,以避嚣埃。土木虽复无心,毁之能不凄怆!今故临对卿等,与之取别。此殿乃高宗所制,爰历显祖,逮朕冲年,受位于此。但事来夺情,将有改制。仰惟畴昔,唯深悲感。’亮稽首请稽之卜筮。又以去岁役作,为功甚多,太庙、明堂,一年便就。若仍岁频兴,恐人力雕弊。且材干新伐,愿待余年。帝曰:‘朕远览前王,无不兴造。故有周创业,经建灵台;洪汉受命,未央是作。草创之初,犹尚若此;况朕承累圣之运,属太平之基?欲及此时,以就大功。人生定分,修短命也,蓍蔡虽智,其如命何!当委之大分,岂假卜筮。’移御永乐宫。
后帝临朝堂,谓亮曰:‘三代之礼,日出视朝。自汉、魏以降,礼仪渐杀。晋令有朔望集公卿于朝堂而论政事,亦无天子亲临之文。今因卿等日中之集,中前,卿等自论政事;中后,与卿等共议可否。’遂命读奏案,帝亲决之。
及迁都,加武卫大将军,以本官董摄中军事。帝南伐,以亮录尚书事,留镇洛阳。后帝自小平津汎舟幸石济。亮谏曰:‘汉帝欲乘舟渡渭,广德将以首血污车轮,帝乃感而就桥。渭之小水,犹尚若斯,况洪河有不测之虑。’帝曰:‘司空言是也。’及罴预穆泰反事觉,亮上表自劾,帝优诏还令摄事。亮固请,久乃许之。后徙封顿丘郡公,以绍崇爵。
宣武即位,拜尚书令、司空公。薨,宣武亲临小敛,赠太尉,谥曰匡。
子绍,字永业,尚琅邪长公主,拜驸马都尉。历位秘书监、侍中、卫将军、太常卿、中书令、七兵殿中二尚书。遭所生忧,免,居丧以孝闻。又历卫大将军、中书监、侍中,领本邑中正。
绍无他才能,而资性方重,罕接賔客,稀造人门。领军元叉当权薰灼,曾往绍宅,绍迎送下阶而已。时人叹尚之。及灵太后欲黜叉,犹豫未决,绍赞成之。以功加特进、侍中。元顺与绍同直,尝因醉入寝所。绍拥被而起,正色让顺曰:‘老身二十年侍中,与卿先君亟连职事,纵卿后进,何宜相排突也!’遂谢事还家,诏喻乃起。除侍中,托疾未起,故免河阴之害。
庄帝立,尔朱荣征之。绍以为必死,哭辞家庙。及见荣,捧手不拜。荣亦矫意礼之,顾谓人曰:‘穆绍不虚作大家儿。’车驾入宫,寻授尚书令、司空,进爵为王,给班剑四十人,仍加侍中。时河南尹李奖往诣绍。奖以绍郡人,谓必致敬。绍又恃封邑是奖国主,匡坐待之,不为动膝。奖惮其位望,致拜而还。议者两讥焉。未几,降王,复本爵。
普泰元年,除骠骑大将军、开府、青州刺史,加都督。未行而薨,赠大将军、尚书令、太保,谥曰文献。
子长嵩,字子岳,袭爵,位光禄少卿。
平国弟正国,尚长乐公主,拜驸马都尉。
正国子平城,早卒。孝文时,始平公主薨于宫,追赠平城驸马都尉,与公主冥婚。
寿弟多侯,封长宁子,位司卫监。文成崩,乙浑专权,召司徒陆丽。丽时在温汤疗疾,多侯谓曰:‘浑有无君心。大王,众所望也,去必危。宜徐归而图之。’丽不从,遂为浑害。多侯亦见杀。
观弟翰,平原镇将、西海王。薨。
子龙儿袭爵,降为公。卒。
子弼,有风格,善自位置,涉猎经史,与长孙承业、陆希道等齐名。然而矜己陵物,颇以此损焉。孝文定氏族,欲以弼为国子助教,弼辞以为屈。帝曰:‘朕欲敦励胄子,屈卿先之。白玉投泥,岂能相污!’弼曰:‘既遇明时,耻沈泥滓。’会司州牧咸阳王禧入。帝曰:‘朕与卿作州都,举一主簿。’即命弼谒之。因为帝所知。宣武初,为广平王怀国郎中令,数有匡谏之益。除中书舍人,卒于华州刺史,谥曰懿。
翰弟𫖮,有才力。以侍御郎从太武征赫连昌,勇冠一时,赐爵泥阳子,拜司卫监。从太武田崞山,有虎突出,𫖮搏而获之。帝叹曰:‘诗云:“有力如虎”。𫖮乃过之!’后从征白龙,讨蠕蠕,以功进爵建安公。后拜殿中尚书,出镇凉州。还,加散骑常侍、领太仓尚书。文成时,为征西大将军,督诸军西征吐谷浑。坐击贼不进,免官爵,徙边。文成以𫖮著勋前朝,征为内都大官。卒,赠征西大将军、建安王,谥曰康。子寄生袭。
崇宗人丑善,道武初,率部归附,与崇同心戮力,捍御左右。拜天部大人,居东蕃。
子莫提,从平中原,位相州刺史、假陵阳侯。其子孙位亦通显。
奚斤,代人也,世典马牧。父箪,有宠于昭成皇帝。时国有良马曰䯄駠,一夜忽逸。后知南部大人刘库仁所盗,养于窟室。箪闻而驰往取马,库仁以国甥恃宠,惭而逆击箪,箪捽其发落,伤其一乳。及苻坚使库仁与卫辰分领国部,箪惧,遂奔卫辰。及道武灭卫辰,箪晚乃得归,故名位后于旧臣。
斤机辩有识度。登国初,与长孙肥等俱统禁兵。后以为侍郎,亲近左右。从征慕容宝于参合。皇始初,拜越骑校尉,典宿卫禁旅。车驾还京师,博陵、勃海、章武诸郡群盗并起,斤与略阳公元遵等讨平之。从征,破高车诸部。又破厍狄、宥连部,徙其别部诸落于塞南。又进击侯莫陈部,至大峨谷,置戍而还。迁都水使者,出为晋兵将军、幽州刺史,赐爵山阳侯。
明元即位,为郑兵将军。诏以斤世忠孝,赠其父箪长宁子。明元幸云中,斤留守京师。昌黎王慕容伯儿谋反,斤召入天安殿东庑下,诛之。诏与南平公长孙嵩等俱坐朝堂,录决囚徒。明元大阅于东郊,讲武,以斤行左丞相,大蒐于石会山。车驾西巡,诏斤先驱,讨越勒部于鹿那山,大破之。又诏斤与长孙嵩等八人坐止车门右,听理万机。拜天部大人,进爵为公。命斤出入乘轺轩,备威仪导从。
太武之为皇太子,临朝听政,以斤为左辅。宋废主义符立,其国内离阻。乃遣斤收河南地,假斤节,都督前锋诸军事、司空、晋兵大将军、行扬州刺史,率吴兵将军公孙表等南征。用表计攻滑台,不拔,求济师。帝怒其不先略地,切责之。乃亲南巡,次中山。斤自滑台趣洛阳,长驱至武牢,遂平兖、豫诸郡。还围武牢。及武牢溃,斤置守宰以抚之。自魏初大将行兵,唯长孙嵩拒宋武,斤征河南,独给漏刻及十二牙旗。
太武即位,进爵宜城王,仍为司空。太武征赫连昌,遣斤率义兵将军封礼等袭蒲阪。斤又西据长安,秦、雍氐羌皆来归附。斤与赫连定相持,累战破定。定闻昌败,走上邽。斤追至雍,不及而还。诏斤班师,斤请因其危平之,乃进讨安定。昌退保平凉,斤屯军安定,以粮竭马死,深垒自固。监军侍御史安颉击昌,禽之。昌众复立昌弟定为主,守平凉。斤耻以元帅而禽昌之功更不在己,乃舍辎重,追定于平凉。定众将出,会一小将有罪,亡入贼,具告其实。定知斤军无粮乏水,乃邀斤前后。斤众大溃,斤及将娥清、刘拔为定所禽。后太武克平凉,斤等得归。免为宰人,使负酒食从驾还京师以辱之。寻拜安东将军,降爵为公。
太延初,为卫尉,改为恒农王。后为万骑大将军。太武议伐凉州,斤等三十余人议以为不可,帝不从。凉州平,以战功赐僮隶七十户。又以斤元老,赐安车,平决狱讼。咨访朝政。
斤聦辩强识,善于谈论,远说先朝故事,虽未皆是,时有所得,听者叹美之。每议大政,多见从用,朝廷称焉。真君九年,薨,时年八十九,太武亲临哀恸,谥曰昭王。斤有数十妇,子男二十余人。
长子他观袭爵。太武曰:‘斤西征之败,国有常刑。以其佐命先朝,故复其爵秩,将收孟明之效。今斤终其天年,君臣之分全矣。’于是降他观爵为公。传国至孙绪,无子,国除。太和中,孝文追录先朝功臣,以斤配飨庙庭。宣武继绝世,以绪弟子监绍其后。
叔孙建,代人也。父骨,为昭成母王太后所养,与皇子同列。建少以智勇著称。道武之幸贺兰部,常从左右。登国初,为外朝大人,与安同等十三人迭典庶事,参军国之谋。随秦王觚使慕容垂,历六载乃还。累迁中领军,赐爵安平公,出为并州刺史。后以公事免,守邺城园。
明元即位,念前功,以为正直将军、相州刺史。饥胡刘武等聚党叛,明元假建前号、安平公,督公孙表等以讨武。斩首万余级,余众奔走,投沁水死,水为不流。
晋将刘裕伐姚泓,令其部将王仲德为前锋,将逼滑台。兖州刺史尉建率所部弃城济河。仲德遂入滑台,乃宣言曰:‘晋本意欲以布帛七万匹假道于魏,不谓魏之守将便尔弃城。’明元闻之,诏建度河曜威,斩尉建,投其尸于河。呼仲德军人与语,诘其侵境之状。
寻迁广阿镇将,威名甚著。久之,除使持节、都督前锋诸军事、楚兵将军、徐州刺史。率众自平原济河,徇下青、兖诸郡。遂东入青州,围宋刺史竺夔于东阳城。宋遣将檀道济、王仲德救夔,建不克而还。以功赐爵寿光公。与汝阴公长孙道生济河而南,仲德等自清入济,东走青州。太武以建威名南震,为宋所惮,除平原镇大将,封丹杨生,加征南大将军。
先是,简幽、易以南戍兵集于河上,一道讨洛阳,一道攻滑台。宋将檀道济、王仲德救滑台,建与汝阴公道生拒击之。建分军挟战,纵轻骑邀其前后,焚烧谷草以绝其粮道。道济兵饥,叛者相继。由是安颉等得拔滑台。
建沈敏多智,东西征伐,常为谋主,容貌清整,号曰严明。又雅尚人伦,礼贤爱士,在平原十余年,绥怀内外,甚得边称,魏初名将,鲜有及之。南方惮其威略,青、兖辍不为寇。
太延三年,薨,时年七十三,谥曰襄,赐葬金陵。
长子俊,字丑归,少聦敏。年十五,内侍左右,性谨密,初无过行。以便弓马,转为猎郎。道武崩,清河王绍闭宫门,明元在外。绍拘逼俊以为己援。外虽从绍,内实忠款,仍与元磨浑等说绍归明元。时明元左右唯车路头、王洛儿等,及得俊等,大悦,以为爪牙。及即位,稍迁卫将军,赐爵安成公。及朱提王悦怀刃入禁,欲行大逆。俊觉悦举动有异,乃于悦怀中得两刃匕首,遂执悦杀之。明元以俊前后功重,军国大计一以委之。群官上事,先由俊铨校,然后奏闻。
性平正柔和,未尝有喜怒色,忠笃爱厚,不谄上抑下,每奉诏宣外,必告示殷勤,是以上下嘉叹。泰常元年,卒,时年二十八。明元亲临哀恸,朝野无不追惜。赠司空、安成王,谥孝元,赐温明秘器,载以辒辌车,卫士导从,陪葬金陵。子蒲袭爵。后有大功及宠幸贵臣薨,赗赙送终礼皆依俊故事,无得逾之者。
初,俊卒,明元命其妻桓氏曰:‘夫生既共荣,没宜同穴。能殉葬者,可任意。’桓氏乃缢,遂合葬焉。
俊既为安城公,俊弟邻袭父爵,降为丹阳公,位尚书公、凉州镇大将。与镇副将奚牧,并以贵戚子弟,竞贪财货,遂相纠,坐诛。
安同,辽东胡人也。其先祖曰世高,汉时以安息王侍子入洛。历魏至晋,避乱辽东,遂家焉。父屈,仕慕容𬀩。𬀩为苻坚所灭,屈友人公孙眷妹没入苻氏宫,出赐刘库仁为妻,库仁贵宠之。同随眷商贩,见道武有济世才,遂留奉侍。性端严明惠,好长者之言。登国初,道武征兵于慕容垂,同频使称旨。为外朝大人,与和跋等出入禁中,迭典庶事。
从征姚平于柴壁,姚兴悉众救平,同进计曰:‘汾东有蒙坑,东西三百余里,径路不通。姚兴来,必从汾西,乘高临下,直至柴壁,如此则寇内外势接。宜截汾为南北浮桥,乘西岸筑围。西围既固,贼至无所施其智力矣。’从之。兴果视平屠灭而不能救。以谋功,赐爵北新侯。
明元即位,命同与南平公长孙嵩并理人讼。又诏同与肥如侯贺护持节循察并、定二州及诸山居杂胡、丁零。宣诏抚慰,问其疾苦,纠举守宰不法,郡国肃然。同东出井陉,至钜鹿,发众欲修大岭山,通天门关。又筑城于宋子,以镇静郡县。护嫉同得众心,使人告同筑城聚众,欲图大事。
太武监国,临朝听政,以同为左辅。及即位,进爵高阳公,冀青二州刺史。同长子屈,明元时,典太仓事,盗官粳米数石,欲以养亲。同大怒,求戮屈,自劾不能训子。帝嘉而恕之,遂诏长给米。同在官明察,长于校阅,家法修整,为世所称。及在冀州,年老,颇殖财货,大兴寺塔,为百姓所苦。卒,赠高阳王,谥曰恭惠。
屈弟原,雅性矜严,沈勇多智略。明元时,为猎郎,出监云中军事。时赫连屈丐犯河西,原以数十骑击之,杀十余人。帝以原轻敌,违节度,加罪。然知原骁勇,遂任以为将,镇云中。蠕蠕犯塞,原辄破之,以功赐爵武原侯,加鲁兵将军。
太武即位,拜驾部尚书。车驾征蠕蠕大檀,分为五道。迁尚书左仆射,进爵河间公。原在朝无所比周,然恃宠骄恣,多所排抑。为子求襄城公卢鲁元女,鲁元不许。原告其罪状,事相连逮,历时不决。原惧不胜,遂谋逆,事泄,伏诛。原兄弟外节俭而内实积聚,及诛后,籍其财至数万。
弟颉,辩慧多策略,最有父风。明元初,为内侍长,令察举百僚,纠刺奸慝,无所回避。尝告其父阴事,帝以为忠,特亲宠之。
宜城王奚斤自长安追赫连昌至安定,颉为监军侍御史。斤以马多疫死,士众乏粮,乃筑垒自固。遣太仆丘堆等督租于人间,为昌所败。昌遂骄矜,日来侵掠。颉曰:‘等死,当战死!宁可坐受囚乎?’斤犹以马死为辞。颉乃阴与尉眷等谋,选骑待焉。昌来攻垒,颉出应之,昌马蹶而坠。颉禽昌送京师,赐爵西平公,代堆统摄诸军。
赫连定将复入长安,诏颉镇蒲阪以拒之。宋将到彦之寇河南以援定,列守南岸,至于衡关。太武西征定,以颉为冠军将军,督诸军击彦之。遂济河,攻洛阳,拔之。进攻武牢,武牢溃。又与琅邪王司马楚之平滑台,禽宋将朱脩之、李元德及东郡太守申谟。乃振旅还京师,进爵为王。卒,谥曰襄。颉为将善绥士众,及卒,宋士卒降者无不叹惜。
庾业延,代人也,后赐名岳。其父及兄和辰世典畜牧,稍转中部大人。昭成崩,苻氏内侮,事难之间,收敛畜产,富拟国君。刘显谋逆,道武外幸,和辰奉献明太后归道武,又得其资用。以和辰为内侍长。和辰分别公私旧畜,颇不会旨,道武由是恨之。岳独恭慎修谨,善处危难之间,道武嘉之。与王建等俱为外朝大人,参预军国。从平中原,拜安远将军。
官军之警于柏肆也,贺兰部帅附力眷、纥突邻部帅匿物尼、纥奚部帅叱奴根等闻之,反于阴馆。南安公元顺讨之,不克,诏岳。讨破离石叛胡帅呼延铁、西河叛胡帅张崇等。以功赐爵西昌公,迁邺行台。岳为将有谋略,士众服其智勇,名冠诸将。及罢邺行台,以所统六郡置相州,即拜岳为刺史。秉法平当,百姓称之。邺旧有园池,时果初熟,丞吏送之,岳不受,曰:‘果未进御,吾何得先食!’其谨如此。迁司空。
岳兄子路,有罪,诸父兄弟悉诛,特赦岳父子。候官告岳衣服鲜丽,行止风采拟仪人君。遇道武不豫,多所猜忌,遂诛之。时人咸冤惜焉。
岳葬在代西善无界,后太武征赫连氏,经其墓宅,怆然改容,遂下诏为立庙,令一川之人,四时致祭。求其子孙任为帅者,得其子陵。从征有功,听袭爵。
王建,广甯人也。祖姑为平文后,生昭成皇帝。伯祖丰,以帝舅贵重。丰子支,尚昭成女,甚见亲待。建少尚公主。登国初,为外朝大人,与和跋等十三人迭典庶事,参与计谋。道武遣使慕容垂,建辞色高亢,垂壮之。还为左大夫。建兄回,时为大夫,诸子多不慎法,建具以状闻,回父子伏诛。其讦直如此。
从征伐诸国,破二十余部。又从征卫辰,破之。为中部大人。破慕容宝于参合,帝乘胜将席卷南夏,于是简择俘众,有才能者留之,其余欲悉给衣粮遣归,令中州之人咸知恩德。建以为宝覆败于此,国内空虚,获而归之,纵敌生患,不如杀之。帝曰:‘若从建言,非伐罪吊人之义。’诸将咸以建言为然,建又固执,乃坑之。帝既而悔焉。
并州既平,车驾出井陉,次常山,诸郡皆降,唯中山、邺、信都三城不下。乃遣卫王仪南攻邺,建攻信都等城。建等攻城六十余日,不能克,士卒多伤。帝自中山幸信都,降之。车驾幸钜鹿,破宝众于柏肆坞,遂围中山。宝弃城走和龙,城内无主,将夜入乘胜据守其门。建贪而无谋,意在虏获,恐士卒肆掠,盗乱府库,请候天明,帝乃止。是夜,徒何人共立慕容普𬴊为主,遂闭门固守。帝乃悉众攻之,使人登巢车临城,招其众。皆曰:‘但恐如参合之众,故求全月日命耳。’帝闻之,顾视建而唾其面。
中山平,赐建爵濮阳公。迁太仆,徙真定公,加散骑常侍、冀青二州刺史。卒,陪葬金陵。
罗结,代人也。其先世领部落,为魏附臣。刘显之逆,结从道武幸贺兰部。后赐爵屈虵侯。太武初,累迁侍中、外都大官,总三十六曹事。年一百七岁,精爽不衰。太武以其忠悫,甚信待之,监典后宫,出入卧内,因除长秋卿。年一百一十,诏听归老。赐大甯东川为私第别业,并为筑城,即号曰罗侯城。朝廷每有大事,驿马询问焉。年一百二十,卒,谥曰贞。
子斤,从太武讨赫连昌,力战有功,历位四部尚书。从平凉州,以功赐爵带方公,除长安镇都大将。会蠕蠕侵境,除柔玄镇都大将。卒,谥曰静,陪葬金陵。
子敢袭爵,位库部尚书。卒,子伊利袭。
楼伏连,代人也。代为酋帅。伏连忠厚有器量,年十三,袭父位,领部落。道武初,从破贺兰部,又平中山。及征姚平于柴壁,以功赐爵安邑侯。明元时,为晋兵将军、并州刺史。太武即位,封广陵公,再迁光禄勋,进爵为王。后镇统万。薨,谥恭王。
子真袭,降爵为公。
真弟大拔,封钜鹿子。
大拔孙宝,字道成,性淳朴,好读书。明帝时,仕至朔州刺史。时边事屡兴,人多流散,及宝至,稍安集之,残坏旧宅,皆命葺构,人归继路,岁考为天下最。
后随大都督源子邕讨击葛荣。王师败绩,宝囚于荣军,变姓名,匿于戎伍,以免害。久之,贼中有朔州人识宝者,谓宝曰:‘使君宁自苦至此?’遂将诣荣。笑曰:‘楼公,吾方图事,何相见之晚!’因顾谓人曰:‘此公行善,天道报之,得免乱兵,即其验也。’宝遇逃者,密启贼形势,规为内应。天子感其壮志,召宝第二子景贤,授员外散骑常侍郎。葛荣灭,宝始得还。
永安中,除假员外散骑常侍,使蠕蠕。先是,蠕蠕称藩上表,后以中州不竞,书为敌国之仪。宝责之。蠕蠕主大惊,自知恶,谢曰:‘此作书人误。’遂更称藩。
孝武帝立,敕宝与行台长孙子彦镇恒农。后从入关,封广宁县伯。大统元年,诏领著作郎,监修国史事,别封平城县子。后授国子祭酒、侍中,进仪同三司,兼太子太傅,摄东宫詹事。宝为人清简少言,颇谙旧事,位历师傅,守靖谦恭,以此为人所敬。后行泾州事,卒于州。
闾大肥,蠕蠕人也。道武时归魏,尚华阳公主,赐爵期思子。与弟并为上賔,入八议。明元即位,为内都大官,进爵为侯。宜城王奚斤之攻武牢,大肥与娥清领十二军出中道。太武初,复与奚斤出云中白道讨大檀,破之。后从讨赫连昌,以功授荥阳公。公主薨,复尚濩泽公主。太武将拜大肥为王,遇疾卒。
奚牧,代人也。重厚有智谋,道武宠遇之,称曰仲兄。初,刘显害帝,梁眷知之,潜使牧与穆崇至七个山以告。帝录先帝旧臣,又以牧告显功,使敷奏政事,参与计谋。从征慕容宝,以功拜并州刺史,赐爵任城公。州与姚兴接界,兴颇寇边。牧乃与兴书,称顿首,均礼抗之,责兴侵边不直之意。兴以与国和通,恨之,有言于道武,道武戮之。
和跋,代人也。世领部落,为魏附臣。至跋,以才辩知名。道武擢为外朝大人,参军国大谋,雅有智筭,赐爵日南公。从平中原,以功进为尚书,镇邺。以破慕容德军,改封定陵公。与常山王遵讨贺兰部别帅木易干,破之。出为平原太守。
道武宠跋于诸将。群臣皆敦尚恭俭,而跋好修虚誉,炫曜于时。性尤奢淫,帝戒之不革。后车驾北狩豺山,收跋,刑之路侧。妻刘氏自杀以从。初将刑跋,道武命其诸弟毗等视诀。跋谓毗曰:‘灅北地瘠,可居水南,就耕良田,广为产业,各相劝励。’令之背己,曰:‘汝曹何忍视吾之死!’毗等解其微意,诈称使者,奔长安。道武诛其家。
后太武幸豺山校猎,忽暴雾四塞,怪问之。群下佥言跋世居此,祠冢犹存,或者能致斯变。帝遣建兴公古弼祭以三牲,雾即除。后太武蒐狩之日,每先遣祭之。
莫题,代人也。多智,有才用。初为幢将,领禁兵。道武之征慕容宝,宝夜犯营,军人惊骇。遂有亡还京师者,言官军败于柏肆。京师不安,南安公元顺因欲摄国事。题曰:‘大事不可轻尔,不然,祸将及矣!’顺乃止。后封高邑公。
初,窟咄寇南鄙,题时贰于帝,遗箭于窟咄,谓之曰:‘三岁犊岂胜重载!’言窟咄长而帝少也。帝既衔之,后有告题居处倨傲,拟则人主。帝乃使人示之箭,告之曰:‘三岁犊能胜重载不?’题奉诏,父子对泣。诘朝,乃刑之。
贺狄干,代人也。家本小族,世忠厚,为将以平当称。稍迁北部大人。登国初,与长孙嵩为对。明于听察,为人爱敬。道武遣狄干致马千匹,结婚于姚苌。会苌死,兴立,因止狄干而绝婚。兴弟平寇平阳,道武讨平之,禽其将狄伯支、唐小方等四十余人。后兴以骏马千匹赎伯支,而遣狄干还,帝许之。
干在长安,因习读书史,通论语、尚书诸经,举止风流,有似儒者。初,帝普封功臣,狄干虽为姚兴所留,遥赐狄干爵襄武侯,加秦兵将军。及狄干至,帝见其言语衣服类中国,以为慕而习之,故忿焉,既而杀之。
李栗,雁门人也。昭成时,父祖入北。栗少辩捷,有才能兼将略。初随道武幸贺兰部,爱其艺能。时王业草创,爪牙心腹,多任亲近,唯栗一介远寄,兼非戚旧。数有战功,拜左军将军。
栗性简慢,矜宠,不率礼度。每在道武前舒放倨傲,不自祗肃,笑唾任情。道武即其宿过诛之。于是威严始厉,制勒群下尽卑谦之礼,自栗始也。
奚眷,代人也。少有将略。道武世,有战功。明元时,为武牢镇将,为寇所惮。太武时,赐爵南阳公。及征蠕蠕,眷以都曹尚书督偏将出别道。诏会鹿浑海,眷与中山王辰等诸大将俱后期,斩于都南,爵除。
论曰:帝王之兴,虽则天命,经纶所说,咸藉股肱。神元、桓、穆之际,王迹未显,操、含托身驰骤之秋,自立功名之地,可谓志识之士矣。而刘库仁兄弟忠以为心,盛衰不二,纯节所存,其意盖远,而并贻非命,惜乎!尉真兄弟忠勇奋发,义以忘生。眷威略著时,增隆家业。穆崇夙奉龙颜,早著诚款,遂膺宠眷,位极台司。至乃身豫逆谋,卒蒙全护,从享于庙,抑亦尚功。世载公卿,弈弈青紫,盛矣!奚斤世称忠孝,征伐有克。平凉之役,师歼身虏,虽败崤之责已赦,封尸之效靡立,而恩礼隆渥,没祀庙廷。叔孙建少展诚勤,终着庸伐,临边有术,威震夷楚。俊委节明元,义彰颠沛,察朱提之变,有日䃅之风,加以柔而能正,见美朝野。安同异类之人,智识入用,任等时俊,当有由哉!颉禽赫连昌,推宋氏众,遂为名将,未易轻也。庾业延见纪危难之中,受事草创之际,智勇既申,功名尤举,而不免倾覆,盖亦其命。王建位遇既高,讦以求直,参合之役,不其罪欤!罗结枝附叶从,子孙荣禄。楼伏连、闾大肥并征伐着绩,策名前代。奚牧、和跋、莫题、贺狄干、李栗、奚眷有忠勤征伐之效,不能以功名自卑,俱至诛夷,亦各其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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