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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研究] 以暴力為美:【水滸】的一個美學誤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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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元之治 發表於 2012-6-9 17:32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作者: 潘知常

  在閱讀【水滸】時,人們會發現,【水滸】唯一推重的,就是暴力。其中的英雄好漢所依賴的毫無例外的都是暴力的力量,身體的力量。都是憑藉着『該出手時就出手』來『風風火火闖九州』。
  暴力是人的力量的表現形態之一,從一般意義上來講,我們也很難說它是好還是壞,而要根據具體情況來加以評價,但是假如要把『暴力』上升為最高、最有價值,假如把『暴力』上升為人類的最高力量,則無疑是一種失誤。由此而出現的困惑是:為什麼會在人類的眾多力量中偏偏選擇暴力?『暴力』為什麼成為文化?『暴力』又為什麼無恥地上升成為美學?而在這一切的背後,我們看到的,則是正常的、健康的美感的被劫持這一不正常、不健康的現象。
  【水滸】的第一回就講【張天師祈禳瘟疫洪太尉誤走妖魔】。而在它的背後,就是中國人心靈中某些從來不為人所道的隱秘。【水滸】的第一回非常重要,這是一道令人恐怖的『黑氣』。書中描寫:『那道黑氣直衝上半天裏,空中散作百十道金光,望四面八方去了。』我覺得這句話實在是中國人的一大發現。暴力本來是一道『黑氣』,但是到了【水滸】的時代,在它被正式地推上歷史的舞台的時候,卻竟然成了『百十道金光』。那也就是說,到了【水滸】的時代,中國人都開始隱約地自覺不自覺地認同『暴力』的存在了。都覺得應該有暴力,都覺得要在社會上生存就一定要靠暴力。暴力是人性之中最黑暗的部分,不管是俠客的暴力,還是皇帝的暴力,都是暴力。但是,暴力『看上去很美』,暴力在【水滸】的時代,偏偏成了中國社會最有力的武器。
  而在【水滸】中,我們看到的也正是暴力無所不在的陰影。例如,【水滸】中到處都滲透着『以流汗為恥,以流血為榮』的觀念。按說,一個正常的社會應該是人人從事男耕女織,憑藉勤儉持家、憑藉勤勞致富去生活。但是,在【水滸】中我們非常吃驚的發現,其中沒有歌頌和肯定過任何一個勤儉持家、勤勞致富的人。【水滸】歌頌的都是『該出手時就出手』的那些人。而這些人的共同特徵,就是都以流血為榮,以流汗為恥。一個正常的和健康的民族的價值觀念必須是以流汗為榮的,必須是以儘可能地不流血為榮的。但是,我們這個民族為什麼到了【水滸】時代竟然會以流血為榮,以流汗為恥呢?為什麼我們這個民族到了【水滸】時代人們處理問題依據的不是法律不是正義更不是愛,而只是――拳頭和板斧?在【水滸】裏,我們看不到法律,看不到正義,也看不到愛,而拳頭和板斧,卻是在【水滸】裏從第一頁一直寫到最後一頁的。看來,中國人直到【水滸】時代,直到走上樑山為止,都沒有能找到真正的推動歷史進步的力量,那就是愛的力量。在【紅樓夢】之前,中國也從沒有一部小說去謳歌過愛的力量,我們謳歌的都是仇恨的力量,我們謳歌的都是拳頭的力量。
  比如說,我現在問人家一個問題,【水滸】裏哪些人物、哪些情節給了我們美的享受呢?我覺得,在【水滸】裏,基本上沒有給讀者美的東西。【水滸】裏哪些東西給了我們美感呢?【水滸】裏哪些東西給我們帶來了正面的快樂的感受呢?有哪些人?有哪些事?沒有啊。像武大郎,他本來應該是一個被肯定的人物,但是他在【水滸】裏卻沒有被歌頌。武大郎是一個小商小販。他靠正當勞動致富,他的起點很低,但是他希望能夠正常地在這個社會求得發展,應該說,中國社會需要的就是武大郎,但是中國社會最缺的偏偏也是武大郎。作為對比的,是他的弟弟武二郎,因為他的拳頭比哥哥要大,因此就可以『風風火火闖九州』,而且也在【水滸】中被大力歌頌。再如祝家莊、扈家莊、李家莊,那裏住的都是勤勞致富的平民百姓,而且只是希望過安定的田園生活的村莊,但是這些村莊都被打家劫舍的梁山所滅。這也是很不正常的,而【水滸】竟然把它作為正常。這是很值得警惕的現象,說明【水滸】尊崇的是『以勤勞致富為恥、以一夜暴富為榮』。本來應該歌頌祝家莊、扈家莊、李家莊,可是【水滸】卻歌頌梁山。這樣的一種歌頌對嗎?我覺得完全是不對的。這只能說明在【水滸】時代,我們已經進入了一個完全的暴力時代。這是中國進入【水滸】以後最值得關注的現象:板斧決定一切,暴力決定一切。
  問題在哪裏呢?其中有現實的失誤,也有美學的失誤。
  從現實的失誤看,在【水滸】之中,我們看到人們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的看法:世界就是一塊有限的『蛋糕』,你有我就無,你多我就少。那麼,我靠什麼辦法得到這塊蛋糕呢?『巧取』,或者『豪奪』。所以,打家劫舍就成為所有人的生存的第一選擇。在這樣的基礎上通過暴力來解決問題,而且也只有通過力量能解決問題,就成為【水滸】中所有人的選擇。這個社會已經充分地黑暗了。這個社會首先從哪裏黑暗起的呢?從專制主義黑暗起。就是先從皇帝開始。『成則王侯敗則賊』,首先成為皇帝的趙家子孫,他們為什麼能夠當皇帝,其實就是因為他們意識到了暴力,能夠奪取天下。所以,是他們首先從暴力開始,而百姓接着就開始發現:他們為什麼致富?他們不勞動而富有天下,我越多勞越少獲。竅門在什麼地方呢?所有的中國人竟然很快就學會了:原來法寶是『暴力』。所以,所有的中國人就開始走上了暴力的道路。這是一條利益最大化的道路,也是一條成本最小的道路。所以,中國古代的史學家經常評價說,中國曆朝歷代靠起義奪天下的皇帝多是『少無賴』,年少的時候都是無賴。劉邦、朱元璋是最典型的,兩個人都是大無賴,為什麼他們能成事呢?就是因為,他們首先意識到了暴力裏面出政權,結果這些人他們首先去施行暴力,接着老百姓逐漸地也學會了使用『暴力』。這個『暴力』是什麼呢?我們仔細看一看【水滸】我們就知道了,其實它就是把生存降低到動物的水平。我們看一看【水滸】裏最典型的幾句話。比如他們特別喜歡說自己是『綠林人士』,特別喜歡說自己的境遇是『落草』。我們不妨想一想,他們為什麼喜歡說自己是『綠林人士』和『落草』呢?後來,想一想我們就想明白了:他們是在主動地使自己蛻化為動物。也就是說,【水滸】裏的人開始發現了:哦,原來體量大的就能得政權,原來拳頭大就能實現利益最大化。那我幹什麼還要生產?我乾脆落草為寇不就得了嗎?我可以打家劫舍嘛。一年三百六十天我都可以養尊處優,剩下五天去搶不就行了嗎?我搶一個祝家莊,我三年就不用搶了。在這種情況下,暴力就會成為這個民族信奉的信仰。比如說,武松特別喜歡講一句話,我看所有的書裏都沒注意,但其實我覺得很值得注意。他說,如果我不去打架,『枉自折了武松的草料』。他把白己就當成一個動物了:『我要是不打架,我不是白吃了草料嘛。』這不是動物一隻嗎?
  當然,我首先要肯定,用身體的力量來保護自己並非沒有正面意義。什麼時候有正面意義呢?在一個社會完全喪失了公平正義的情況下,有些人虎背熊腰,他就可以用他的身體力量保護他人。對於身體的正義性、暴力的正義性的強調,我們不能一概反對。以暴力反對暴力,如果他是站在弱者的立場上,老百姓就會覺得解恨。老百姓已經被欺負了99次,儘管只有一次被魯智深出手相救,他們就會認為好漢是好人。然而,這些好漢並非真的天天打抱不平,而只是偶一為之。【水滸】中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好漢紛紛上樑山時的【水滸】好看!為什麼呢?因為那個時候,它迎合了老百姓期望有些人能夠通過自己的身體力量來匡扶社會正義的心理。一旦有些人竟然做到了,這些人就被老百姓肯定為好漢。然而【水滸】的『好漢』們一旦都上了梁山,【水滸】就變得不好看了。為什麼呢?就在於上了梁山後,那種為百姓打抱不平、伸張正義的事例一個也看不見了。上了梁山後,梁山好漢的所有行為都是打家劫舍。梁山攻打曾頭市、攻打祝家莊有道理嗎?沒有任何道理。曾頭市、祝家莊都是老實本分的善良百姓,而且只是自己看家護院。結果宋江要去打人家。為什麼呢?我們知道,宋江時代的梁山已經和公平、正義沒有關係了。宋江時代梁山上有兩萬人,每天要消耗的糧錢物資很多,那怎麼辦呢?他就去欺壓百姓。他打祝家莊的唯一理由就是解決吃飯問題。你仔細看一看【水滸】,宋江帶人打祝家莊,他的收穫是多少呢?五千萬石,夠他吃三年的。
  
 樓主| 開元之治 發表於 2012-6-9 17:32 | 顯示全部樓層
  再從美學的失誤看,儘管一個社會可能充滿暴力的意識,儘管一個社會在一個特定的時期會錯誤地強調暴力,但是,任何一個社會的美學家,任何一個社會的特定時期的美學家,一定要是非常非常正常的。哪怕這個社會再黑暗,哪怕這個社會中的人再如何有暴力傾向,再怎麼你搶我、我搶你、你殺我、我殺你,我們的美學也一定要堅守愛的力量。作為文學大師和美學大師,他一定會呼籲這個社會:這個社會只有用愛才能拯救,用暴力則是根本無法拯救的。他必須永遠呼籲這個。因為只有愛,才能給予這個社會以無限的發展空間。如果我們假設這個社會是一塊有限的蛋糕,那麼,所有的人都會去搶。大家知道,所有的中國孩子第一個要學的故事是――孔融讓梨。為什麼?就是因為這個社會就是一個搶蛋糕的社會,孔融讓梨,就是孔融讓『利』。他就是要告訴你:對於社會這塊『蛋糕』,你要是不學會讓(利)梨,那就只有指望練他個膀大腰圓,然後去搶。但是任何一個美學家都絕不能夠這樣看待世界。對於任何一個美學家來說,他必須找到愛的力量,並且去謳歌、去讚美愛的力量。可是,我們在【水滸】裏找到了嗎?【水滸】何嘗考慮過要建立一個美學的法庭來審判那些『該出手時就出手』的好漢呢?沒有。而如果我們用愛的力量來重新書寫【水滸】故事,那它就肯定不能是仇恨的書寫和暴力的書寫,而只能是愛的書寫和美學的書寫。那它就必然應該歌頌武大郎,歌頌祝家莊、扈家莊、李家莊。但是【水滸】沒有去這樣做,因為作者沒有能找到愛的力量。
  再進一步,【水滸】應該看到的不應該是上不上樑山,反不反,而是所有事件的發生都是有人性的,還是沒有人性的。可是,施耐庵這樣評價【水滸】裏的所有事件了嗎?沒有。作為一個美學家、文學家,他應該看到的不是犯罪或者制止犯罪,而是『無罪之罪』。也就是說:所有的人都犯了罪。並不是說只是高俅一人把【水滸】好漢逼上樑山,而是【水滸】好漢也參與了製造這個社會的黑暗,而是【水滸】好漢也參與了把自己逼上了梁山。而且,在一定意義上,【水滸】好漢所製造的社會暴力遠遠超過了高俅。我們確實看到了高俅如何如何做惡,但是高俅殺了那麼多人嗎?【水滸】好漢僅僅在江洲劫法場就殺了四千人,在大名府大約殺了五千人,這已經遠遠超過了高俅。因此,我們如果沒有看到【水滸】好漢的『無罪之罪』,沒有看到這個社會的罪惡是所有人的共同犯罪,那麼,這種美學就是錯誤的,這種美學也就是虛假的。很遺憾的是,我們在【水滸】裏只看到了尋找『替罪羊』――四大惡人。我們只看到了懲治兇手――四大惡人的爪牙。但是,我們看不到所有的人來反省共同責任,我們看不到擔當法官,擔當審判者的【水滸】好漢的同時去審判自己。他們可能是不那麼偉大的法官,但是他們肯定是不偉大的犯人。我想,這,可能是【水滸】給我們帶來的最不好的東西。
  確實,如果從美學的角度來討論【水滸】,我希望大家知道,真正的美學是『聆聽』,而不是『旁觀』,而【水滸】裏所有的美學都是『旁觀』,你看,這個地方有不平事,那個地方有人欺壓民女,還有哪兒有人在為非作歹,然後他就『該出手時就出手』。這叫做『打抱不平』,但是和美學是沒有任何關係的。真正的美學是『聆聽』。我們只能是聆聽愛的聲音,然後,我們不是去面對社會的罪惡,而是轉過身去面對愛,而且從愛的感召中尋找力量,然後再回首現實的社會,去見證哪裏失愛,哪裏充滿愛,繼而,我們再考慮怎麼為失愛的社會補愛。在這個意義上,真正的美學應該是『憐憫』。所謂憐憫就是有愛的關懷,這是一種終極關懷。而且,這種憐憫既是針對對方的,也是針對自己的。這種憐憫無疑是平等的。就好像我們平時說的『道歉』,就是對一件事我承認我也有過失。對於一個社會的黑暗,我不光要出手救人,我也要意識到,我作為梁山好漢,我同時也在製造着更大的罪惡。但是我們在【水滸】裏看到了嗎?【水滸】裏的關懷都是無愛的關懷,它僅存在於視覺。看見一件不平事,我捋起袖子,拔刀相助,這不是『憐憫』,這是『可憐』。它僅限於現實關懷,而且它只針對對方,是居高臨下的,對此,我就想到了另一個詞――『抱歉』。『抱歉』,是對一件事我絕不承認我也有過失,儘管我願意出面承擔一定的責任。【水滸】裏所有的作為都不能算做是美學,只能叫做『打抱不平』。當然,【水滸】裏,武松也好、林沖也好、魯智深也好、李逵也好,在一定意義上,比中國歷史上所有的懦夫都強,所有的懦夫連打抱不平的精神都沒有。見到這個世上的不平事,他都不會拔刀相助的,只會拔腿就跑。所以,和拔腿就跑的人相比,拔刀的人畢竟還是有些正義感。這無疑比『看客』要強。但是,關鍵在於,他們的打抱不平不是從愛出發,而是從恨出發,因此,它也就並沒有真正改變失愛的現狀,其結果是他越打,罪惡越多。當你在用暴力消滅罪惡的時候,你應該能想像到罪惡的反抗是十倍、百倍的。這樣就使得【水滸】的好漢,中國歷史上的那些英雄陷入了一種焦慮。這種焦慮就是:他覺得罪惡越來越多,他越來越打不完、殺不盡,在這種情況下,他想要消除自己的焦慮,但又沒有辦法消除焦慮的根源――為這個社會補愛,那怎麼辦呢?只有加倍地去消滅這個社會的醜惡現象。所以,他就天天出手、天天拔刀。當他天天出手、天天拔刀時,他已經和他的對象――醜惡和黑暗,無窮無盡地日益共同生長起來了。結果,為了克服焦慮,自己不得不陷入更大的焦慮。這就是中國文化最終走向暴力的根本原因――甚至暴力也成為一種快樂。【水滸】裏不就是以殺人為樂嗎?殺人成為焦慮者實現心理轉移的最好的替補方式。只有在不斷殺人中(比如李逵),他的焦慮體驗才能在遺忘中虛假的停止。但是我們今天一定要知道:罪惡根本就沒有停止。罪惡是越殺越多、越打越盛的。
  換言之,正常的美學判斷必須堅持兩個美學假設,第一個美學假設:世界是一個『愛』的世界。無論世界如何黑暗,所有的人也要相信『光明在前』!都要相信有愛的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無愛的世界則不值得一過!上樑山只是使得愛更少了,因此,我不上樑山!這就是真的美學所必須去開創的愛的道路。而中國人開創的道理是:既然世界黑暗,我比它更黑暗算了,連社會的正義我也不要了,我上樑山去!這是中國的美學假設。
  第二個美學假設:儘管愛在過去和現在確實都沒有到來,但是在未來,愛卻必然蒞臨。所以,每一個人都必須堅持自己的愛的責任。因為,這個社會只要出現不公平,就是我們所有人在愛的堅持上做得不夠,因此任何人都要承擔『共同責任』。無愛的世界和無愛的人生必然和自己有關,而為世界補愛則是我們必須要做的。這個世界之所以暴力滋生,其實從最根本的角度來說並不是因為社會制度,而是因為這個社會根本上沒有愛。這個社會失去『愛』,它的社會成員必然爭相去奪那塊有限的『蛋糕』。如果你意識到:愛,比蛋糕更重要;你就會寧肯放棄蛋糕也要去維護愛。但如果你認為沒有什麼比『蛋糕』更重要了,當然你會去維護『蛋糕』。所以,真正的美學家,都會只去呼喚『愛』或者見證『失愛』。
  而在【水滸】裏,我們看不到。【水滸】裏也有兩點美學假設:第一個,世界是一個你有我無,或者我有你無的『蛋糕』。有蛋糕的世界才是美好的世界,沒有『蛋糕』的生活不值得一過。所以,【水滸】好漢搶來搶去,就是要搶這塊蛋糕,這塊蛋糕他用搏命的方式也要搶。第二個基本假設:要得到『蛋糕』,沒有別的辦法,只有通過暴力。所以,這個時候,整個社會的所有人都會把社會的黑暗面推給對方。四大惡人也會說:這個社會為什麼沒搞好呢?因為有梁山存在,而梁山也會說:這個社會為什麼沒搞好?有四大惡人的存在。實際上,這個社會之所以沒搞好,是因為愛的不存在。可是,儘管所有的人都有責任,但是所有的人卻都不認錯。這就是我們所看到的【水滸】。
  而且,這種焦慮體驗從本質上來說是:冷漠。真正的美學是用愛來交換愛,以美來呼喚美。『除盡不平方太平』,這是中國古人最喜歡說的話,其實越是用暴力去除,不平反而越多,用暴力消除暴力,得到的永遠是暴力。只有用愛來消除暴力,暴力才有可能被消滅。但是中國人大都不懂這個道理,其結果是所有的人就陷入了一種『冷漠』――對生命的冷漠;而中國的美學則退化為一種對暴力和仇恨的書寫。這時,我們就看到了【水滸】。因此,我們在【水滸】中是看不到真正的美感的,真正的美感已經被劫持。這樣,因為我們對『美』已經失去了準確的感知能力,而且我們在對『丑』酣暢淋漓的揭露中也暴露了自己的『丑』。對方用暴力欺壓我,我就用暴力欺壓他,那豈不是比對方更丑?因為他這樣做的時候並不知道錯,而你卻知道錯可是還要這樣做,因此你比他要更錯。這不就是【聖經】裏講過的最簡單的道理嗎?結果,暴力的惡性循環造就了中國歷史的現狀――對暴力的欣賞,對迫害他人,把玩他人痛苦的欣賞。在這種欣賞中,我們看到了【水滸】好漢憑藉身體力量迫害他人的一幕又一幕場景。因此,我們應該看到,在【水滸】書寫中,被認同的是丑而不是美。
  羅丹有一件雕塑作品【歐米哀爾】,它的內容無疑是丑的。但是藝術家是真讓你認同和讚賞『丑』嗎?不是。他讓你拒絕進入這種丑。面對這種現象,他說:太醜了。而我們在知道了這一點以後,就會要儘可能地防止一切被推演到這個地步。但是,我們在【水滸】裏看到的卻是『丑』被美化,例如殺人被美化,打家劫舍被美化。最終,中國就形成了一種對『丑』的信仰而不是對『美』的信仰,這種丑的信仰透支了我們對現實的終極關懷,從而使得我們的現實社會無限地惡化下去。我在看【水滸】時,我特別關心一個細節:【白毛女】中的勞動人民楊白勞在年節裏一貧如洗,但他竟然買了幾尺紅頭繩。這就說明中國的勞動人民本來就有着強烈的對美的極為敏感的感悟,但是在【水滸】裏,卻連一根兒紅頭繩都找不着。我們能夠在其中看到的就是赤裸裸的暴力,我覺得,這是我們最不應該在【水滸】裏看到但是偏偏看到的東西,也是我們今天最最應該警惕的東西。
  
  (作者單位:南京大學新聞傳播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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