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夫論】卷18愛日詩解3民廢農桑辭訟告官元首叢脞股肱怠惰

【潛夫論】卷18愛日詩解3民廢農桑辭訟告官元首叢脞股肱怠惰

題文詩：

非獨鄉部,辭訟武官,斷獄亦皆,始見枉於,

小吏終重,冤於大臣.怨故未讎,輒逢赦令,

不得復治,正義之士,懷冤結而,不得申也,

猾吏奸宄,而不痛坐.郡縣所以,易侵小民,

天下所以,而多飢窮.除天感動,降災傷谷,

但以人功,見事言之,今自三府,以下至於,

縣道鄉亭,從事督郵,有典之司,使廢農桑,

民而守之,辭訟告訴,及以官事,應對吏者,

一人之日,廢十萬人,復下計之,一人有事,

二人獲餉,是爲日以,三十萬人,離其業也.

以中農率,之則是歲,二百萬口,受其飢也.

然則盜賊,何從以消,太平何作?孝明帝嘗,

問今旦何,無上書者?左右對曰:反支日故.

帝於是曰:民既廢農,遠來詣闕,而復使避,

反支是則,又奪其日,而冤之也.乃敕公車,

受民上章,無避反支.上聖明主,爲民愛日,

如此甚而,有司輕奪,民時如彼,蓋是所謂,

有君無臣,有主無佐,元首叢脞,股肱怠惰.

詩經有曰:國既卒斬,何用不監!傷於三公,

居人尊位,食人重祿,曾不肯察,民之憔悴.

孔子病夫,未之得也,其患得之,既得之也,

患失之者.今公卿也,始起州郡,而致宰相,

此其恃盡,聰明智慮,未必暗也,患其苟先,

私計而後,公義爾也.詩經有雲:莫肯止亂,

誰無父母!民力不暇,谷何以生?百姓不足,

君孰與足?嗚呼嗟哉,可無思乎!民力國本.

【原文】
非獨鄉部辭訟也。武官斷獄，亦皆始見枉於小吏，終重冤於大臣。怨故未讎〔1〕，輒逢赦令，不得復治，正士懷冤結而不得信〔2〕，猾吏崇奸宄而不痛坐〔3〕。郡縣所以易侵小民，而天下所以多飢窮也。【注釋】

〔1〕史記蔡澤傳云：『今君之怨已讎，而德已報。』
〔2〕『信』讀爲『申』。○鐸按：述赦篇：『冤結而信理。』三式篇：『細民冤結無所控告。』詞義皆可互參。
〔3〕漢書陳萬年傳云：『豪猾吏及大姓犯法，輒論輸府。』論衡商蟲篇云：『豪民猾吏。』
【原文】
除上天感動，降災傷谷，但以人功見事言之〔1〕，今自三府以下，至於縣道鄉亭〔2〕，及從事督郵〔3〕，有典之司，民廢農桑而守之，辭訟告訴〔4〕，及以官事應對吏者，一人之〔5〕，日廢十萬人，人〔6〕復下計之，一人有事，二人獲餉〔7〕，是爲日三十萬人離其業也〔8〕。以中農率之，則是歲三百萬口受其飢也〔9〕。然則盜賊何從消〔10〕，太平何從作？【注釋】
〔1〕『除』舊作『於』，據傳改。按『但』當作『且』，本書邊議篇云：『除其仁恩，且以計利言之』，後漢書竇融傳亦云：『除言天命，且以人事論之』，皆其例也。後漢書光武帝紀建武五年詔曰：『久旱傷麥，秋種未下，朕甚憂之。將殘吏未勝，獄多冤結，元元愁恨，感動天氣乎？』此文本之。漢書成帝紀鴻嘉四年詔曰：『一人有辜，舉家拘系，農民失業，怨恨者眾，傷害和氣，水旱爲災。』亦此意也。○鐸按：此言除去天災不計，但以人事言之，其禍已有如下述者。文義甚明，『但』字似不誤。
〔2〕續漢書百官志云：『凡縣主蠻夷曰道。』
〔3〕百官志：『諸州刺史下有從事，屬國都尉下有督郵。』
〔4〕周禮小司徒云：『聽其辭訟。』說文云：『訴，告也。或從朔、心作愬。』管子任法篇云：『告愬其主。』
〔5〕『之』下有脫文。○鐸按：此疑本作『一人之日廢，日廢十萬人』，字相重而脫。上『日』謂時日，下『日』即一日。
〔6〕疑衍，或當作『又』。○鐸按：此『人』字涉上下文而衍。
〔7〕王先生云：「『獲』當是『護』，傳云：『二人經營』，亦護持之意。」繼培按：護、獲形近易誤，儀禮大射儀：『授獲者退立於西方，獲者興，共而俟。』鄭註：「古文『獲』皆作『護』。」此其類也。
〔8〕尉繚子將理篇論決獄云：『農無不離田業。』
〔9〕『三百』當作『二百』。中農食七人，三十萬人當食二百一十萬人，雲二百者，舉成數也。漢書貢禹傳云：『漢家鑄錢及諸鐵官皆置吏卒徒，攻山取銅鐵，一歲功十萬人以上，中農食七人，是七十萬人常受其飢也。』此文本之。
〔10〕漢書嚴安傳云：『盜賊銷則刑罰少。』『消』與『銷』同。
【原文】
孝明皇帝嘗問：『今旦何得無上書者？』左右對曰：『反支故。〔1〕』帝曰：『民既廢農遠來詣闕，而復使避反支，是則又奪其日而冤之也。』乃敕公車受章，無避反支〔2〕。上明聖主〔3〕爲民愛日如此，而有司輕奪民時如彼〔4〕，蓋所謂有君無臣〔5〕，有主無佐〔6〕，元首聰明，股肱怠惰者也〔7〕。詩曰〔8〕：『國既卒斬，何用不監〔9〕！』傷三公居人尊位，食人重祿，而曾不肯察民之盡瘁也〔10〕。【注釋】
〔1〕本傳注云：『凡反支日，用月朔爲正，戌亥朔一日反支，申酉朔二日反支，午未朔三日反支，辰巳朔四日反支，寅卯朔五日反支，子丑朔六日反支。見陰陽書也。』

（反支：古代術數星名之說,以反支日爲禁忌之日。【顏氏家訓·雜藝】：『世傳術書，皆出流俗，言辭鄙淺，驗少妄多。至如反支不行，竟以遇害；歸忌寄宿，不免凶終：拘而多忌，亦無益也。』)

（劉莊（即漢明帝，本名：劉陽，28年6月15日-75年9月5日），出生於常山郡元氏縣（今河北省境內，東漢第二位皇帝（57年-75年在位），光武帝劉秀第四子，母爲光烈皇后陰麗華。劉莊即位後，提倡儒學，注重刑名文法，爲政苛察，總攬權柄；對外戚干政和貴戚功臣都多有防範。）

〔2〕續漢書百官志：『公車司馬令屬衛尉，掌吏民上章。』
〔3〕當作『上聖明主』
〔4〕孟子云：『彼奪其民時，使不得耕耨。』漢舊儀云：「郡國守丞長史上計事竟，君侯出坐庭上，親問百姓所疾苦。計室掾史一人大音者讀敕畢，遣。敕曰：『詔書數下，禁吏無苛暴。丞史歸告二千石，順民所疾苦，急去殘賊，審擇良吏，無任苛刻，治獄決訟，務得其中。明詔憂百姓困於衣食，二千石帥勸農桑，思稱厚恩，有以賑贍之，無煩擾，奪民時。』」
〔5〕『有君無臣』，僖二年公羊傳文。
〔6〕按漢書晁錯傳錯對策云：『臣聞五帝其臣莫能及，則自親之。三王臣主俱賢，則共憂之。五伯不及其臣，則任使之。今執事之臣，莫能望陛下清光，譬之猶五帝之佐也。』『有主無佐』蓋即本於彼。
〔7〕（【尚書·益稷】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國君做事細碎繁瑣而胸無大略，輔助他的臣子就會懈怠，這樣，任何事情也做不成功。叢脞：細碎;繁瑣。股肱：比喻輔助國君的臣子。惰：懈怠。墮：落，這裡是失敗、不成功的意思。）聰明：應爲『叢脞』
〔8〕『曰』何本作『雲』。
〔9〕詩經.節南山。(國運已經衰落得如此不堪，你爲什麼還這樣熟視無睹！)
〔10〕○鐸按：小雅節南山之詩，本書引者凡四：此篇及賢難篇『國既卒斬』二語一也；志氏姓篇『尹氏大師』二語二也；敘錄『卒勞百姓』三也；三式篇『四牡項領』二語四也。其用『項領』之義本魯詩，則此亦魯詩說也。又『盡瘁』即『憔悴』。詩小雅北山：『或盡瘁事國』，昭七年左傳作『憔悴』。周禮小司寇：『議勤之辟』，鄭註：『謂憔悴以事國。』賈疏引詩同。經義述聞卷六王引之云：「蓋毛詩之『盡悴』，三家詩有作『憔悴』者，故鄭、賈皆用之爲說。『憔悴』二字平列，『盡瘁』二字亦平列，非謂盡其瘁也。盡瘁，雙聲也；憔悴，亦雙聲也。」此文『盡瘁』二字或後人據毛詩改之。（或盡瘁事國：有的人鞠躬盡瘁操勞國事）
【原文】
孔子病夫『未之得也，患不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者〔1〕。今公卿始起州郡而致宰相〔2〕，此其聰明智慮〔3〕，未必暗也，患其苟先私計而後公義爾〔4〕。詩云：『莫肯念亂，誰無父母〔5〕！』今民力不暇，谷何以生？百姓不足，君孰與足〔6〕？嗟哉，可無思乎！【注釋】

〔1〕論語。『患不得之』今作『患得之』。按荀子子道篇：「孔子曰：『小人者，其未得也，則憂不得；既已得之，又恐失之。』」說苑雜言篇同，論語古本亦當有『不』字。漢書朱雲傳云：「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孔子所謂『鄙夫不可與事君』，『苟患失之，亡所不至』者也。」○鐸按：『患得之』，宋沈作■寓簡亦謂當作『患不得之』。雖所據者不過韓愈王承福傳，然亦足證唐人所見論語有如此作者。焦循、劉寶楠二家並申何晏『患得之，患不能得之』之注，謂古人語急，『得』猶『不得』。說殆不然。

（【論語·陽貨】15.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無所不至矣。』譯文：孔子說：『可以和一個鄙夫一起事奉君主嗎？他在沒有得到官位時，總擔心得不到。已經得到了，又怕失去它。如果他擔心失掉官職，那他就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了。』）
〔2〕漢書朱博傳云：『漢家至德溥大，宇內萬里，立置郡縣，部刺史奉使典州，督察郡國，吏民安寧。故事，居部九歲，舉爲守相，其有異材功效著者，輒登擢。』又云：『故事，選郡國守相高第爲中二千石，選中二千石爲御史大夫，任職者爲丞相。』
〔3〕韓非子難三云：『恃盡聰明勞智慮。』
〔4〕漢書鮑宣傳云：『群臣幸得居尊官，食重祿，豈有肯加惻隱於細民，助陛下流教化者耶？志但在營私家，稱賓客，爲奸利而已。』說苑臣術篇云：『安官貪祿，營於私家，不務公事，懷其智，藏其能，容容乎與世沈浮上下，左右觀望。如此者，具臣也。』
〔5〕沔水。○鐸按：釋難篇亦引，說詳彼。

（莫肯念亂，誰無父母：念：『尼』之假借，止。沒人想到止喪亂，誰無父母任懷憂？）
〔6〕論語。○鐸按：此論語顏淵篇有若答魯哀公語，與說苑政理篇載孔子語『未見子富而父母貧』意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