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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学说] 读史通论·春秋六十五篇之卷八·陶扬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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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扬鸿 發表於 2020-6-24 02:27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篇三十七

晋,大国也,周之衰,晋之盛,晋几占天下之半,久为春秋之霸,合诸侯,捍中原,灭赤狄,拒秦楚,与秦楚战,多胜少负,当晋之衰,亦能败强吴,为诸侯雄长。宜可以混一天下者,而终为暴秦统,由大臣争权,三卿分晋也。襄公早死,赵盾专权,逐贾季,弑灵公,继之栾书弑厉公,赵武、赵鞅世济其奸,而晋愈衰矣,秦楚之横也,力有所不能竞。三卿分晋,遂成战国之弊,与齐燕楚并吞于秦,使非晋分裂为三,秦之志安能逞哉!晋所分之赵魏犹能数败强秦,况未分之晋乎?揆其原,则赵盾之罪,延于千古矣,启大臣争权之风,晋多内竞,而不足御外,霸业愈替,卒成三分,秦楚愈横。若晋不分,一天下者,晋也,虽不能继殷周,而非以诈力为恃者,岂如暴秦之统,而毁灭三代之礼制哉!惜哉!襄公早死,未能御赵盾之奸,而使赵盾为天下祸首,以分晋之国,而长秦之祸。甚哉内竞分裂之弊,明之大,而亡于区区建虏,自神宗以来多党争,崇祯操驭不当,流寇横行,而亦分为三,明也,李闯也,献贼也,崇祯亡于李闯,满清乘衅,灭李闯,破献贼,而势之分裂愈多。南明虽皆为朱氏,而亦分为二,并灭于满清。满清之扩张愈大,而明之分裂愈多。使非分裂,满清虽甚狡鸷,亦安能侵入中原哉!晋之关于衰周之天下大矣,晋霸,而天下略安,晋衰,而秦楚吴越横,晋分,而战国之乱极!暴秦之邪欲逞!赵盾不能辅其君以匡天下,而怀奸私专权弱晋而乱天下,三传犹为赵盾讳,称赵盾之贤,然详观前后得失,赵盾之罪,昭然可见也,史家虽多为掩饰,岂能终掩哉!

篇三十八

晋灭赤狄璐氏、甲氏及留吁,献捷于周,〖春秋〗无贬辞,夷狄不与诸侯同也。夷狄者,歼之不为不仁,诈之不为不义,俘之不为无礼,况为中夏之患,赤狄侵齐矣,又侵晋,灭之而维中夏之安,张赤县神州之帜,〖春秋〗所大也。赤狄侵晋,赵盾执政不能报,荀林父执政,而能率兵灭之,岂非贤哉!故虽败于楚,而犹称林父之贤,能将功补罪也。〖春秋〗于诸侯不献俘,于夷狄献俘,则明太祖之礼待蒙古之裔,等夷狄于中国,失〖春秋〗之义矣。

楚于周为夷狄,中原之患,赤狄则万世之夷狄,诸夏之患也,讨狄之义大于拒楚,景公听士会之谏,不杀林父,其效可见矣。赤狄璐子婴儿夫人为晋景公之姊,酆舒为政而杀之,又伤君目,可谓暴横无礼极矣。景公欲伐之,而晋之具臣曰酆舒有俊才,不如留待后人,何其姑息哉!虐杀晋君之姊,目无晋矣,而不报,何以为晋?何以为中国?伯宗言曰狄有五罪,俊才何补?不祀、嗜酒、弃仲章而夺黎氏地,虐我伯姬,伤其君目,怙其俊才而不以茂德,兹益罪也。恃才与众,亡之道也。遂使荀林父败赤狄于曲梁,灭璐,杀酆舒,虏婴儿,不遗患于子孙,韪矣哉!

而酆舒之俊才适以自亡,不仁也。智果以智伯美鬓长大则贤,射御足力则贤,伎艺毕给则贤,巧文辩慧则贤,强毅果敢则贤,如是而甚不仁。夫以其五贤陵人,而以不仁行之,其谁能待之?恃才而侮人,行以不仁,酆舒、智伯之才皆不保其身也,可为恃才者之鉴。才者且然矣,况无才而为不仁乎!

篇三十九

士会灭赤狄甲氏及留吁,铎辰,功德甚大也,景公以为中军,且为太傅,而晋国之盗皆奔于秦,故晋虽败于楚,而犹为诸侯盟主也,败而能任用贤能,使盗奔于秦。孔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汤举伊尹,不仁者远。』诚哉斯言也!景公虽不及王者之举贤,而固近之矣,盗离晋而去秦,晋之尚霸,而秦不能与晋竞也。

篇四十

晋厉公之战楚,士燮私劝栾书避楚,栾书不听,燮乃叹曰:『此行得败为幸,万一战胜,外宁必有内忧,吾甚惧之!』其后厉公胜楚,杀三卻,又为栾书所弑,其言竟验,左氏载之以为智。深思而细察之,幸己国之败,此非人情也,非人情,鲜不为奸慝。燮言内忧,非为厉公忧也,党栾氏而为栾书忧也,不然何私劝栾书,而于厉公无一言之谏乎?厉公亲与楚战,战胜则君威振,君威振,诛大臣之强横者,书必不免,其所忧也。而厉公无术,杀栾书不忍,而为书所弑,燮之忧反矣。燮之奸欺当时且欺后世,隐也。外宁必有内忧,暗警栾氏,而世人多不察,以为警君,忧晋国之内乱,乃以为智,且以为鉴,而姑息养敌,庸主具臣之破国也。左氏载之以为智,岂不误导后人哉?灵公之时,楚伐申伐陈,横矣,晋不竞,而灵公亦不免为赵盾所弑,岂为胜楚哉?燮之言,事之偶验耳,岂足以为典要,况其怀奸,有不可告人之心乎?晋为伯主而避楚,小则使天下轻晋,辱国;大则使楚益横,中原沦没,害及天下,何败之幸!宋高宗之忌其强臣,惴惴防之,岳飞之战数捷矣,而勒令之回,忍辱臣于金虏,恐飞之胜金而篡也,臣之强不能堪,敌之强则堪之,舍夷夏之大防,置父兄之大怨,杀攘夷之大将,宋以日弱,灭于夷狄,而为万世谬!燮之幸晋之败,不顾天下安危,忘国之荣辱,惟恐君之威升,是何心哉!而可称乎?

篇四十一

晋厉公之世,败秦破楚,威诸侯,复兴文襄霸业,有为之主也,前以成景,悼公以后之君皆无此勋业,乃为大夫栾书所弑,未正其罪,且加以恶谥。凡厉者,谥暴君者也。厉公冤杀一伯宗耳,听有不明也,郤氏僭之,何至于暴?而史曰『国人以此不附』?其杀三卻,恶其横也,卻至射杀君之左右,无视君主,厉公怒而杀之,亦不足怪。亦栾书忌郤至克楚之勋而间之于公也。自灵公以来,君权旁落,卿大夫专权,厉公欲振君权耳,裁抑其权,卿大夫怨之,乃益其恶,使国人视为暴君,而厉公失人之心。既诛三卻,胥童复劫栾书、中行偃于朝,劝厉公杀之,而厉公不忍,厉公不忍杀栾书,行偃,而后栾书、行偃袭执厉公而弑之,呜呼!『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其此之谓乎!栾书之奸,卖卻结楚,而厉公不忍杀之,其犹优柔无断,存妇人之仁,谥之以暴,又以胥童欲助君杀奸为乱,何其诬也! 春秋礼崩乐坏,贵卿操舆论,公论不明,弑逆相寻,至于战国之唯利是尚。前史依世卿之议,后史亦无与正之,厉公之诬,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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