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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回 弑昏君隋家数尽 鸩少主杨氏凶终

南北史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48

却说裴虔通、司马德戡等入寻炀帝,趋至正寝,空帏寂寂,不见一人,当即退出,另向各处搜寻。行至永巷,撞着了一个宫人,挟了细软物件,拟往别处逃生。适被裴虔通一把拿住,便问主上现在何处?宫人尚推说不知。虔通举刀相逼,只得手指西阁,向他明示。虔通乃放去宫人,领着乱党,闯入西阁,校尉令狐行达,拔刀先进。炀帝正与萧后、朱贵儿,闻变急起,自正寝逃匿西阁,猛闻阁下人声喧杂,亟开窗俯瞩,正值行达耀武扬威,恶狠狠的持刀过来,便惊问道:『汝欲来杀我么?』

行达道:『臣不敢为逆,但欲奉陛下西还哩。』

说着,即突入閤门,登楼逼下炀帝。虔通亦入,炀帝与语道:『汝非我故人么?何为叛我?』

虔通道:『臣不敢反,只因将士思归,即奉陛下还京。』

炀帝道:『朕非不思归,正为上江米船未至,是以迟迟,今便与汝等同归罢!』

虔通乃出,但令行达等把守閤门,不准外人出入。一面遣同党孟秉,往迎化及。化及驰入朝堂,由司马德戡迎谒。化及犹俯首据鞍,自称罪过。实是无用。德戡等扶他下马,拥入殿中,推为丞相,宣召百僚。

裴虔通复入语炀帝道:『百官统在朝堂,俟陛下亲出慰谕。』

炀帝尚不欲出閤,由虔通迫令上马,挟出宫门。萧后、朱贵儿俱未及晓妆,蓬头披发,随在马后,将欲出殿,被化及瞧着,忙向虔通摇手道:『何用持此物来!』

虔通乃引炀帝至寝殿,自与德戡持刃夹侍。炀帝问世基何在?下面立着叛党马文举,厉声答应道:『已枭首了。』

炀帝叹道:『我何罪至此?』

文举道:『陛下违弃宗庙,巡游不息,外勤征讨,内极奢淫,丁壮毙锋刃,老弱转沟壑,四民丧业,专任佞谀,拒谏饰非,怎得说是无罪?』

炀帝道:『朕负百姓,不负汝等。汝等荣禄兼至,奈何负朕?今日事孰为戎首?』

德戡应声道:『普天同怨,何止一人?』

言未已,忽有一女子振着娇喉,挺身出骂道:『何等狂奴,胆大妄言!试想天子至尊,就使小有过失,亦望汝等好生辅导,怎得无礼至此?况三日以前,曾有诏令宫人各制絮袍,分赐汝等,天子方很加体恤,奈何汝等负恩,反敢迫胁乘舆?』

德戡怒目注视,乃是炀帝幸姬朱贵儿,便反唇道:『天子不德,都是汝等淫婢,巧为盅惑,以致如此。今日反来多言吗?』

朱贵儿尚大骂逆贼不止,惹得德戡性起,顺手一刀,把贵儿砍死,一道芳魂,已先入鬼门关,静候炀帝去了。【海山记】载及此事,故特录及以表节烈。

德戡复语炀帝道:『臣等原负陛下,但今天下俱乱,两京已为贼据,陛下欲归无路,臣等亦求生无门,且自思已亏臣节,不能中止,愿借陛下首以谢天下。』

炀帝听了,吓得魂飞天外,哑口无言。蓦见舍人封德彝趋入,还道他是心腹忠臣,必来救护,哪知德彝亦满口胡言,历数炀帝罪恶,促令自裁。

炀帝不禁动怒道:『武夫不知名分,还可说得,汝乃士人,读书明礼,也来助贼欺君。汝且自想,该不该呢?』

德彝也不觉自惭,赧颜退出。可为信佞者作一榜样。

赵王杲系炀帝幼子,年仅十二,见炀帝如此被逼,竟上牵父衣,号啕大哭。虔通听得讨厌,索性也赠他一刀,杲当然倒毙,血溅御袍,便欲顺手行弑。

炀帝道:『天子死自有法,怎得横加锋刃?快去取鸩酒来。』

叛党不许。令狐行达复上前逼帝自决,炀帝乃自解练巾,授与行达。行达便将巾套帝颈上,用力一绞,一个淫昏无道的主子,气决归天。总计炀帝在位十三年,享年五十。

叛党既弑了炀帝,便出报宇文化及,化及语众道:『昏主已死,宜立新帝,前蜀王秀尚被囚禁,近亦随至东都,不如迎立为主罢。』

大众喧嚷道:『斩草须要除根,奈何再立蜀王?』

遂不待化及命令,分头搜戮,杀死蜀王秀,齐王暕,燕王倓,并及杨氏宗戚,无论少长,一律斩首。惟皇侄秦王浩,系炀帝弟秦王俊子,炀帝曾令他袭封,平素与智及往来,智及一力保护,幸得免死。又杀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太史令袁充,右翊卫将军宇文协,千牛宇文縡,梁公萧钜等十数大臣。黄门侍郎裴矩,向来是炀帝幸臣,因他扈驾东都,曾替将士献议,搜括寡妇处女,分配将士,颇得众欢;且当化及入宫时,迎拜马首,所以得免。前光禄大夫苏威,亦往贺化及,化及优礼相待,推为耆硕。百官闻威亦入贺,相率趋集。实是怕死。独给事郎许善心不至,化及恨他反对,即遣骑士就善心家,把他擒至朝堂,问他何故不贺?善心道:『公为隋臣,善心亦食隋禄,难道天子被戕,尚有心称贺么?』

化及无言可驳,乃令释缚。善心拂衣趋出,绝不道谢。化及又不禁动怒道:『此人负气太甚,决不可留!』

因复遣党人擒回,把他斩首,发尸还葬。善心母范氏,已九十二岁,抚柩不哭,但向尸叹息道:『能死国难,不愧我子。』说着,扶杖还卧,绝粒数日而终。母子同心,足愧佞臣。

化及自称大丞相,总掌百揆,令弟智及为左仆射,士及为内史令,裴矩为右仆射,司马德戡、裴虔通等,各有封赏。时已天暮,乱党统喜跃而归。化及闲着,便带着亲丁数名,入视宫寝,行至正宫,但见一班妇女,围住萧皇后,在那里啼哭。化及朗声道:『汝等在此哭什么?』

萧后前见朱贵儿被杀,吓得魂胆飞扬,逃入后宫,抖个不住,此时听得化及一声,又道他前来加刃,不由的起身离座,向后躲避。化及见她玉容乱颤,翠袖斜欹,已觉可怜得很,再从左右顾盼,无一非钗鬟半瑳,眉目含颦,当下且怜且语道:『主上无道,故遭横祸,与汝等本无干涉,不必过慌。』

一班美人儿,你觑我,我觑你,莫敢发言。还是萧后接着道:『将军请坐,我等命在须臾,幸乞将军保全!』

叫你献出禁脔,自然保全。

化及再注视萧后,更暗暗称奇。原来萧后虽已四十许人,望去却与盛年无二,依然是丰容盛啰,秀色可餐,便踅近一步道:『皇后不必过悲,倘不见嫌,愿共保富贵。』

说着,复回顾亲丁道:『快到御厨中往取酒肴,与后妃等压惊。』

亲丁奉令自去。化及复顾语萧后道:『十六院夫人,俱在此处否?』

萧后道:『多半在此。』

化及道:『快去召齐,到此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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