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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齐嗣主临丧笑秃鹙 魏淫后流涕陈巫盅

南北史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48

却说南康侯子恪,本不与敬则通谋。他曾为吴郡太守,因朝廷改任张瓌,卸职还都。蓦闻都下有此谣传,不禁大骇。起初是避匿郊外,嗣得宫中消息,谓将尽杀高、武诸孙,乃拚死还阙,徒跣自陈。到了建阳门,时已二更三点了,中书舍人沈徽孚,与内廷直閤单景俊,正密谈遥光残忍,无法救解。适萧鸾睡熟,拟将三更时刻,暂从缓报。可巧子恪叩门,递入诉状,景俊大喜,忙至寝殿中白鸾。

鸾亦醒寤,令景俊照读状词,待至读毕,不禁抚床长叹道:『遥光几误人事!』

乃命景俊传谕,不准妄杀一人,并赐高、武子孙供馔,诘旦悉遣还第,授子恪为太子中庶子。

嗣闻敬则出发浙江,张瓌遁去,叛众多至十万人,已达武进陵口,高、武诸陵,俱在武进。乃亟诏前军司马左兴盛、后军将军崔恭祖、辅国将军刘山阳、龙骧将军胡松等,共赴曲阿,筑垒长冈。又命右仆射沈文季都督各军,出屯湖头,备京口路。敬则驱众直进,猛扑兴盛、山阳二垒。兴盛、山阳,竭力抵御,尚不能敌,意欲弃垒退师,又苦四面被围,无隙可钻,不得已督兵死战。胡松引着骑兵,来救二垒,从敬则后面杀入。

敬则部众虽多,大都乌合,顿时骇散。兴盛、山阳趁势杀出,与胡松并力合攻,敬则大败。崔恭祖又倾寨前来,正值敬则返奔,便挺枪乱刺,适中敬则马首,敬则忙跃落马下,大呼左右易马,怎奈左右俱已溃乱,仓猝不及改乘,那崔恭祖的枪尖,又刺入敬则左胁。敬则忍痛不住,竟致仆地,兴盛部将袁文旷,刚刚杀到,顺手一刀,结果性命。余众或死或逃,一个不留。当下传首建康,报称叛党扫平。

时齐主鸾已经病笃,太子宝卷,急装欲走,都下人士,惶急异常。至捷报传到,方得安定。所有敬则诸子,悉数捕诛,家产籍没,宅舍为墟。敬则母尝为女巫,生敬则时,胞衣色紫,母语人道:『此儿有鼓角相。』

及年龄稍长,两腋下生乳,各长数寸,又梦骑五色狮子,侈然自负。善骑射,习拳术,萧氏得国,实出彼力,因此官居极品,父子显荣。只是天道昭彰,善恶有报,似敬则的逼死苍梧,助成篡逆,若令他富贵终身,子孙长守,岂不是惠迪反凶,从逆反吉吗!至理名言。

左兴盛、崔恭祖、刘山阳、胡松四人,平敬则有功,并得封男。谢朓先期告变,亦得擢迁吏部郎,朓三让不许。惟朓妻王氏,常怀刃衣中,欲刺朓谢父,朓不敢相见。同僚沈昭略尝嘲朓道:『君为主灭亲,应该超擢,但恨今日刑于寡妻!』朓无言可答,惟赧颜相对罢了。为当日计,却亦难乎为朓!

是年七月,齐主鸾病殁正福殿,年四十七。遗诏命徐孝嗣为尚书令,沈文季、江祏为仆射,江祀为侍中,刘暄为卫尉;军事委陈太尉显达,内外庶务,委徐孝嗣、萧遥光、萧坦之、江祏;遇有要议,使江祀、刘暄协商;至若腹心重任,委刘悛、萧惠休、崔惠景三人。此外无甚要言,但面嘱太子宝卷道:『作事不可落人后,汝宜谨记勿忘!』

看官听着!为了这句遗嘱,遂令宝卷委任群小,任情诛戮,搅乱的了不得,终弄得身亡国灭呢。是谓天道。

宝卷即位,谥鸾为明皇帝,庙号高宗。鸾在位只五年,改元二次,残刻寡恩,事多过虑,平时深居简出,连郊天大典,都屡次延约,始终不行。又尝迷信巫觋,每出必先占利害,东出云西,西出云北,及疾已大渐,尚不许左右传闻。无非推己及人,防他变乱,但如此为帝,有何趣味!且因巫觋进言,谓后湖水经过宫内,不利主上,乃欲堵塞后湖,作为厌胜。

其实宫中取饮,全仗此湖,鸾为疗疾起见,至欲因噎废食,亏得早死数日,事乃得寝。史家称他起居俭约,宫禁肃清,罢新林苑,废钟山楼馆,斥卖东田园囿,舆辇舟乘,剔去金银,后宫服饰,概尚朴素,御食时有裹蒸一大枚,尝令剖作四块,食半留半,充作晚餐,从前高、武俭德,亦不过如是。哪知圣帝明王,德量宽广,不在区区小节;若徒从俭省一事,传作美谈,岂非是不虞之誉,未足凭信么?评论精严。

这且不必絮谈,且说太子宝卷,素性好弄,不喜书学,乃父亦未尝斥责,但命尽家人礼。宝卷求每日入朝,有诏不许,但使三日一朝。夜间无事,辄捕鼠达旦,恣情笑乐。至入承大统,不愿谘询国事,但与宦官宫妾等,终日嬉戏,彻夜流连。梓宫殡太极殿中,才经数日,即欲速葬。徐孝嗣入内固争,始延宕了一月,出葬兴安陵。

宝卷临丧不哀,每哭辄托云喉痛。大中大夫羊阐入临,号恸俯仰,脱帻坠地,露首无发,好似秃头一般。宝卷瞧着,忍不住狂笑起来,且笑且语道:『秃鹙啼来了!』左右闻言,亦笑不可抑,统做了掩口葫芦。

到了奉灵安葬,宝卷越无哀思,从此欢天喜地,纵乐不休。左右嬖幸,捉刀随侍,俱得希旨下敕,时人遂有刀敕的称呼。扬州刺史始安王萧遥光,尚书令徐孝嗣,右仆射江涢,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更番入直,分日帖敕,朝三暮四,无所适从。眼见是纪纲日紊,为祸不远了。暂作一结。

魏主宏闻齐主病殂,却下了一道诏敕,证经引礼,不伐邻丧,说得有条有脊,居然似仁至义尽,效法前贤。哪知他却有三种隐情,不得不归,乐得卖个好名,引兵北去。极写魏主心术。看官听我叙来,便可知晓。魏主南下,留任城王澄,及李彪、李冲居守。见上回。彪家世孤微,赖冲汲引,超拜太尉,此次共掌留务,偏与冲两不相容,事多专恣。冲气愤填胸,历举彪过,请置重辟。魏主但令除名。冲余恨未平,竟病肝裂,旬日毕命。好去重会文明太后了。

洛阳留守,三人中少了二人,魏主不免担忧,遂动归志。这是第一层。

还有高车国在魏北方,服魏多年,此次魏主南侵,调发高车兵从行,高车兵不愿远役,推奉袁纥树者为主,抗拒魏命。魏主遣将军宇文福往讨,大败奔还。更命将军江阳王元继,再出北征,继主张招抚,一时不能平乱。魏主未免心焦,拟自往北伐,所以不能不归。这是第二层。

最可恨的是宫闱失德,贻丑中冓,累得魏主躁忿异常,不得不驰还洛都,详讯一切。魏主好名,偏遇艳妻出丑,哪得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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