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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學] 藏族傳統知識與生態環境的變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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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元之治 發表於 2010-12-6 15:39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來源: 中國經濟史論壇

  
2.神湖信仰  
    在德欽的梅里雪山、甲午雪山和白馬雪山等山脈上都分布有高山湖泊,這些湖泊是冰川融化而形成的,它們大小不一、一般呈圓形,猶如明珠散落在高山之巔,藏民把這些湖泊尊為神湖。和神山一樣,德欽當地的每個村落都有自己的神湖,並認為神湖掌管着和農業生產緊密相關的降雨,於是每逢乾旱,德欽的村民們都要到自己村落的神湖邊舉行儀式以求雨祈福。
    在貢格白頂神山頂有一千高原湖泊,藏名口叫Xirucuna,意為『黑野貓湖』,是佳碧村的神湖。佳碧村的村民認為神湖水是所有水中最純潔的水,不能受絲毫的褻瀆和外來的污染。如果一直保持神湖水的純淨及周邊各種動植物的保護,神湖可保證風調雨順,保佑整村人沒有天災人禍。神湖與神山一樣,在藏族傳統信仰中扮演着神聖不可侵犯的角色。佳碧神湖位於白馬雪山的山谷中,與鄰近村子其字水村佳楚瓦神湖和貢坡村達瓦神湖相鄰。從佳碧村沿着佳碧河一直往上爬,在海拔約2400米處進入原始森林。往上海拔約3500米處,河流從地表消失。再往上經過一大片光禿d的亂石堆,再翻過坡扎索埡口(海拔4200米)就到達黑野貓湖。沿途都有一些幾塊石頭疊在一起的識路標記。而在神湖邊有燒香台、豎着外轉經拐杖的石堆,見證了本村人祖祖輩輩到神湖邊求雨、禱告、祈福的傳統。
    每年當遇到久旱不雨時,佳碧村村民都要舉行祭祀神湖的儀式,村中年長者首先召集全村人討論,然後選派一名村民到噶丹紅坡寺中向活佛說明情況並求要藥丸一粒,同時另外一名村民要到瀾滄江邊拾取木頭和石子各一,帶回村中。三件東西備齊後,大家要選出一位村民前往神湖,到神湖要走一天的路程,到達湖邊後,首先要焚香誦經、獻上哈達,祈求神湖寬恕這次打擾,然後把活佛給的藥丸、木頭和石子依次扔向湖中,以激怒神湖,據說於是頃刻間神湖上空便烏雲密布,繼而降下傾盆大雨。求雨用的其他方法還有很多種:向神湖中投入求雨丹(jia sen re bu,活佛所持有);另一種方法是把江水直接倒入湖中;第三種方法是在神湖中投入耶旺樹的樹皮和枝葉,然後達到求雨的目的。
    高山湖泊的上空在周圍環境發生震動和聲響的情況下會降雨,這一現象早就為地理學家們所記錄,至於科學原因至今眾說紛紜,但對於藏族來說這是神湖發怒的表現。這一信仰千百年來一直被當地村民遵奉着,任何在湖邊區域砍伐樹木和狩獵動物的行為都會被認為是觸怒神湖的行為,而使整個村子遭到暴雨、洪水和泥石流的懲罰,因此神湖信仰在客觀上起到了保護神湖周圍的生態環境的作用。
    3.神河信仰
    德欽的藏族大都分布在瀾滄江和金沙江兩岸的台地和山坡居住,他們的生活和生計直接依靠流域,因此當地村民把河流看做是生命之源泉。在德欽藏族的神話中,怒江是眾河之母,獨龍江、瀾滄江和金沙江分別是她的三個兒子。獨龍江是老大,他離開家鄉西藏來到了德欽,由於他性格暴虐,給當地人民帶來了無窮災難和疾病,因此卡瓦格博神山震怒,揚手一鞭把獨龍江打出了德欽,轉道流向了緬甸;金沙江是老二,他也離開西藏老家來到了德欽,他性格豪爽而奔放,給當地人民帶來了財富和金子;瀾滄江是老三,追隨着兩位哥哥的足跡來到了德欽,他的性格含蓄而寧靜,帶給當地人民無數的水果和農產品;母親怒江為了尋找三個兒子也離開了西藏,來到德欽之前卻迷了路,沒有找到她的三個兒子,於是她繼續向南追尋。由於她特別美麗, 所以怒江兩岸的藏族姑娘也特別漂亮。
    流經佳碧村的佳碧河是瀾滄江的一條支流,發源子海拔5000米的扎該夏姆神山,佳碧河與同樣發源於此地的貢坡河被當地藏族認為是布扎座神山的兩個孩子,佳碧河是大哥,貢坡河是小妹。在傳說中,由於飲用河水的緣故,佳碧河流經的佳碧村多生男孩,貢坡河流過的貢坡村多產女嬰。佳碧河除了給佳碧村帶來男孩,由於其性格暴躁,每年也要給佳碧村帶來洪水和泥石流,;中毀屋舍農田。因此每逢雨季,佳碧村民就要到噶丹松贊林寺求請活佛到佳碧河旁舉行祭祀河水的儀式,活佛念經作法,同時把青稞灑向河水,並製作一粒粒藥丸,讓村民把藥丸和青稞一起放到土陶瓶里,然後再把土陶瓶放在容易產生泥石流的地方,以求震懾住佳碧河。
    (二)生境的本土認知
    佳碧村村民世世代代居住在這一地區,對所處的生態環境有着自己的認識、概念和劃分標準,這是一套非常豐富的本工認知體系。對村民來說生態環境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學術概念,而是與他們生活生計有着密切關係的,每天看得見、摸得着的實體,因此要了解佳碧村生態環境的變遷,首先要研究當地村民對生態環境的本土認知、傳統生計方式與生態環境之間的關係和影響。
  1.地理環境
  在今天的喜馬拉雅山東部、青藏高原南緣地帶,由於始新世至中新世期間歐亞和印度兩大板塊的強烈碰撞,形成了一系列近南北走向的緊密褶皺和斷層,後又經地殼的不斷運動最終發展成一系列深切大峽谷,瀾滄江大峽谷就是其中之一。佳碧村位子瀾滄江大峽谷東岸,靠雲嶺山脈的白馬雪山山脈西坡,整個村莊坐落於山體褶皺中,源於雪山山頂積雪的河流從村中穿過最終匯入瀾滄江。佳碧村屬溫帶河谷氣候,海拔2500米左右,地勢東高西低,年平均氣溫10.4℃①。
    佳碧村所處的特殊位置造就了當地人對地理環境的認知,這樣的認知可以用兩個藏語詞來概括:re(山)和qie(水),具體可以分為 redu(直譯為山的形狀,意譯為山體環境)和qieshuo(直譯為河流兩邊的地方,意譯為流域環境)兩大部分。
    redu(山體環境),佳碧村被屬於雲嶺山系一部分的七座山峰所環繞,藏語名稱分別是扎該夏姆、崩吾平初、念崩貢、讓生夏姆、崩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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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數據源於作者實際測量和調查。
宗姑、剛吾、格拉夏姆。扎該夏姆、崩吾平初兩列山脈趨南北走向,其餘五道山脈呈東西走向,山勢北高南低,海拔高度屬極高山和高山,起伏程度屬極大起伏。其中扎該夏姆山脈海拔在5000米以上,崩吾平初山脈海拔在4000米以上。佳碧村周圍的山體環境是生物多樣性的豐富地區,幾乎包含了相當於亞熱帶地區到北半球極地的70個緯度的水平氣候類型和生態類型。茂密的山地森林環境,是野生動植物繁衍生長的最佳場所,這裡已知的種子植物有127科、506屬、174種,在456個野生種子植物屬中,熱帶分布屬占24.57%,溫帶分布屬占68.55%,中國特有分布屬占4.1%,其中國家級保護植物16種,藥用植物143科、718種。哺乳動物24科、78種,鳥類31科、158種,其中國家級珍稀瀕危保護動物35種,藥用動物55科、77種。
    qieshuo(河流水環境),瀾滄江從佳碧村下方流經,其支流佳碧河則貫穿流過整個村落。瀾滄江在德欽縣境內流程長約150公里,谷底深切於高原面2000米至2500米以下,河寬在15米至150米之間,流域面積約3090平方公里,占全縣總土地面積的40.7%。大峽谷江面最低海拔在2006米,最高海拔為卡格博峰6740米,從卡瓦格博峰項至最低瀾滄江江面的最大峽谷高差為4734米,峽谷橫切面呈v型,從江面到頂峰的坡面距離為14千米,每千米平均上升337米,峽谷有一個近子垂直的坡面。瀾滄江大峽谷不僅以谷深及長聞名,且以江流湍急而著稱。冬日清澈而流急,夏季渾濁而澎湃,年徑流量8.38億立方米,在150公里的流長里落差為504米,平均比降3.460。多年平均流量660立方米/秒,曆年月最大流量在7至8月份,為4600立方米/秒,最小在2至3月份,為161立方米/秒,地表徑流量9.05億立方米,徑流深631毫米。貫穿整個村落的佳碧河發源子海拔5000米左右的扎該夏姆神山,東西走向注入瀾滄江。佳碧河侵蝕劇烈,切割較深,落差約在3000米左右,比降約在1/5,河流流程平均長度約為15公里左右。雨季(每年5月至10月)汛洪期間,由於山高坡陡,在遇驟雨時容易暴發山洪和泥石流,把大量泥沙、礫石沖入佳碧河中。
    由於地殼的多期構造運動,瀾滄江流域兩岸地層呈緊密線狀褶皺和斷裂發展,同時在主流兩側還形成了許多小斷裂,佳碧村就位子這樣一個小斷裂中。這裡的地理環境險峻,山坡陡峭,土質疏鬆,有些地方岩層裸露,草木稀疏,甚至為不毛之地,形成了若干類型的滑坡體和崩塌倒石堆,由此引起的泥石流、山崩和滑坡非常普遍。同時在佳碧河的源頭區域由於冰川和冰緣的常年作用,冰磧台地和凍融岩石堆隨處可見,局部形成小規模石川,這些地區自然結構鬆散,是泥石流、山崩和滑坡等自然災害的發源地,在新的地殼構造運動及地震等諸多因素的作用下,當地經常會出現地裂、崩塌、滑坡和泥石流等自然災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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