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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學] 【世說新語】與【後漢書】比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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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酒當歌 發表於 2007-4-23 10:23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來源: 【天中學刊】
內容提要:【世說新語】和【後漢書】均產生於南朝劉宋初年,其所參考的材料大體相同,但對相同材料的比較表明,二書在取材和文字風格上呈現出較大的差異。這說明,【世說新語】的編撰旨趣一開始就與史學傳統大異其趣,表現出了鮮明的文學性和雛形期的小說面貌。
詞:【世說新語】 【後漢書】 比較
一般而言,最具時代性的文化產物勢必會與同一時代的其它文化創造發生聯繫,顯示區別,乃至相互影響。在考察【世說新語】(以下稱【世說】)這部劃時代的文化經典時,我們同樣看到了【世說】和另一些大體與其同時產生的周邊文獻,如范曄【後漢書】和裴松之【三國志注】等,有着某種文化上的共生性和相關性。這些文獻或者直接有助於【世說】的編撰,或者體現了與【世說】迥然不同的編撰原則和文字風格。就後一種情況而言,如果說,【世說】對前源文獻[1]的取捨能夠直接表現其編撰原則和思想傾向的話,那麼,對同一材料的不同處理方式,也許能夠從一個側面,展示【世說】和同時代其它文化產物的『異質性』。沿循這一思路,范曄的【後漢書】幾乎可以說是進一步透視【世說】編撰思想和審美趣味的一面鏡子。[2]
范曄字蔚宗,南朝宋順陽人,生於晉安帝隆安二年(398),卒於元嘉二十二年(445),著有【後漢書】九十卷。今天通行的【後漢書】一百卷,是補入司馬彪【續漢書】的十【志】而成。范曄 和劉義慶(403444)系同時人,二書作年亦相去不遠。【世說】最有可能編撰於劉義慶江州刺史任上,即元嘉十六年(438)前後,而【後漢書】大概在元嘉元年(424)前後開始撰寫,到元嘉二十二年(445)范曄坐孔熙先事遇害時尚未完成。[3]范曄與劉義慶有無交遊,史無明文,但根據范曄曾任彭城王劉義隆參軍,後升至尚書吏部郎的事實,可以推測,二人即使沒有深交,應該也是彼此認識的。由於作者所處年代大體相同,那麼,我們說【後漢書】和【世說】在撰述過程中,面對的文獻材料基本一致,因而二書對同源材料的處理具有一定的可比性,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將【世說】與【後漢書】相關材料加以比勘,至少有以下幾個作用:(一)通過排比分析,掌握二書在編撰過程中面對的同源材料有哪些。(二)通過二者對相同材料不同處理方式的考察(異文對校),進一步認識【世說】的撰述原則和審美旨趣。(三)通過對【後漢書】及注釋的考索,可以解決個別【世說】條目的取材來源問題。
由於【世說】所記『起於後漢,止於東晉』,有不少東漢歷史人物的言行見於該書。今查【世說】正面描寫的後漢人物如下:陳蕃(字仲舉)、徐W(字孺子)、黃憲(字叔度)、袁閬(字奉高)、周乘(字子居)、郭太(字林宗)、荀巨伯、李膺(字元禮)、陳(字仲弓)、陳紀(字元方)、陳諶(字季方)、荀淑(字季和)、荀爽(字慈明)、鍾皓(字季明)、邊讓(字文禮)、孔融(字文舉)、禰衡(字正平)、楊修(字德祖)、馬融(字季長)、鄭玄(字康成)、服虔(字子慎)、崔烈(字威考)、橋玄(字公祖)、蔡邕(字伯喈)、謝甄(字子微)、許劭(字子將)、許虔(字子政)、袁紹(字本初)等,共二十餘人。其中,除荀巨伯、陳諶、許虔、崔烈、謝甄等人外,【後漢書】皆有傳。這些人物在【世說】中穿梭出現,圍繞他們的條目近40條。毫無疑問,劉義慶和范曄掌握着這些人物的大致相同的文獻材料。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即便是同一人物的言行事跡,在二書中重出互見的情況也十分有限。考索之下,同一事件在二書中均有記載、且確實屬於引用同一材料的情況僅有十例,見下表:
【後漢書】與【世說新語】互見人物及本事對照表
人物言行事跡 最早出處 【世說】所在位置 【後漢書】卷次
1 周子居嘆叔度事 疑出【汝南先賢傳】  【德行】第2 卷五三【黃憲傳】
2 郭太造叔度、奉高事 謝承【後漢書】 【德行】第3 卷五三【黃憲傳】
3 李膺『登龍門』事 袁山松【後漢書】等 【德行】第4 卷六七【李膺傳】
4 李膺嘆荀淑、鍾皓事 【海內先賢傳】 【德行】第5 卷六二【鍾皓傳】
5 孔融見李膺事 【孔融別傳】 【言語】第3 卷七十【孔融傳】
6 孔融二子事 【魏氏春秋】 【言語】第5 卷七十【孔融傳】
7 鄭玄師事馬融事 【裴啟語林】 【文學】第1 卷二五【鄭玄傳】
8 橋玄題目曹操事 【魏書】【世語】等 【識鑒】第1 卷五一【橋玄傳】
9 人稱許劭兄弟平輿二龍事 【汝南先賢傳】 【賞譽】第3 卷六八【許劭傳】
10 禰衡為鼓吏事 【文士傳】 【言語】第8 卷八十【禰衡傳】
上表非常清楚地說明,儘管二書同時涉及的人物達二十餘人,這二十餘人的各類文獻材料想來不在少數,但同被【世說】和【後漢書】採用的卻僅有10條;換言之,【世說】所津津樂道的(如另外30條),【後漢書】大部分付諸闕如;【後漢書】源源本本、老實交代的,【世說】則根本不感興趣。如【世說・文學】第1條:
鄭玄在馬融門下,三年不得相見,高足弟子傳授而已。嘗算渾天不合,諸弟子莫能解;或言玄能者,融召令算,一轉便決,眾咸駭服。及玄業成辭歸,既而融有『禮樂皆東』之嘆,恐玄擅名而心忌焉。玄亦疑有追,乃坐橋下,在水上據屐。融果轉式逐之,告左右曰:『玄在土下水上而據木,此必死矣。』遂罷追。玄竟以得免。
此條本於裴啟【語林】而稍有增潤。其事真假莫辨,特別是『禮樂皆東』以後文字,被劉孝標斥為『委巷之言,賊夫人之子』,諸書無考,故【後漢書・鄭玄傳】將其『腰斬』,其文如下:
融門徒四百餘人,升堂進者五十餘生。融素驕貴,玄在門下,三年不得見,乃使高業弟子傳授於玄。玄日夜尋誦,未嘗怠倦。會融集諸生考論圖緯,聞玄善g,乃召見於樓上。玄因從質諸疑義,問畢辭歸。融喟然謂門人曰:『鄭生今去,吾道東矣。』
而【世說】竟置諸【文學篇】首條『隆重推出』,【後漢書】求信實而【世說】好新奇,二者編撰旨趣於此判然。至於【世說・文學】第 23條所記鄭玄聽服虔注【春秋】,引【詩經】與家婢問答等逸事,【後漢書】本傳則根本不予理睬。
不僅如此,即便對待同一人物的同一材料,二書的態度和處理方式也多有不同。比如橋玄題目曹操之事,【三國志・武帝紀】裴注引王沈【魏書】和司馬彪【續漢書】均有記載,如【魏書】載:
太尉橋玄,世名知人,睹太祖而異之,曰:『吾見天下名士多矣,未有若君者也![4]君善自持。吾老矣!願以妻子為托。』
而裴注引【世語】則謂:『玄謂太祖曰:「君未有名,可交許子將。'』又引孫盛【異同雜語】說:
(太祖)嘗問許子將:『我何如人?』子將不答。固問之,子將曰:『子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太祖大笑。
據此可知,橋玄或曾題目曹操,但『能臣』『奸雄』之語,則有可能出自另一位『月旦』行家許劭。這些材料范曄著書時當容易見到,辨明真相也不是太難,他的處理方式也不外是『就事論事』。先是在【後漢書・橋玄傳】說:
初,曹操微時,人莫知者。嘗往候玄,玄見而異焉,謂曰:『今天下將亂,安生民者,其在君乎!』
然後又在【許劭傳】中說:
曹操微時,常卑辭厚禮,求為己目。劭鄙其人而不肯對,操乃伺隙脅劭,劭不得已,曰:『君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操大悅而去。
所謂『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應該說,這種態度還是比較審慎的。相比之下,【世說】就有些『不負責任』。【識鑒】第1條載此事云:
曹公少時見喬玄,玄謂曰:『天下方亂,群雄虎爭,撥而理之,非君乎?然君實是亂世之英雄,治世之奸賊。恨吾老矣,不見君富貴,當以子孫相累。』
完全將此事屬之橋玄,故而引起劉孝標的不滿,特加按語說:『【世說】所言謬矣。』其實,【世說】作者未必在乎什麼真假對錯,只要好看而不違撰述宗旨就行。余嘉錫在論及鄭玄家婢引【詩】之事的虛實時說:『特【世說】雜采群書,不皆實錄,……既不能懸斷其子虛,亦何妨姑留為佳話。』①【世說】的『小說』氣質,於此又可得一佐證。
不過,【世說】比【後漢書】更頂真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比如『平輿二龍』的記載,【後漢書・許劭傳】只說:『(劭)兄虔亦知名,汝南人稱:「平輿淵有二龍焉。'』至於語所出何人則語焉不詳。而【世說・賞譽】則非常清楚地交代:
謝子微見許子將兄弟,曰:『 平輿之淵,有二龍焉。 』……
此事本自【汝南先賢傳】,范曄不可能沒看過,但史傳的記述方式決定了他只能突出傳主許劭,對其兄許虔尚且只能一筆帶過,再將謝甄拉進來就更屬『節外生枝』了。【世說】則無此顧慮,它先是對材料『化整為零』,然後又要『以零為整』,因而在細節的真實性上比史傳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恐怕也是【世說】給人以『徵實』印象的原因。
比之【後漢書】,【世說】在遣辭行文上更為口語化。以孔融見李膺的故事為例,二書所本材料當是【孔融別傳】,【後漢書・孔融傳】這樣記載:
融幼有異才。年十歲,隨父詣京師。時河南尹李膺,以簡重自居,不妄接士賓客,韌庾苑塹筆爛人及與通家,皆不得白。融欲觀其人,故造膺門。語門者曰:『我是李君通家子弟。』門者言之。膺請融,問曰:『高明祖父曾與仆有恩舊乎?』融曰:『然。先君孔子與君先人李老君同德比義,而相師友,則融與君累世通家。』眾坐莫不嘆息。太中大夫陳煒後至,坐中以告煒。煒曰:『夫小人而聰了,大未必奇。』融應聲曰:『觀君所言,將不早惠乎?』膺大笑曰:『高明必為偉器。』
而【世說】則作:
孔文舉年十歲,隨父到洛。時李元禮有盛名,為司隸校尉。詣門者,皆俊才清稱及中表親戚乃通。文舉至門,謂吏曰:『我是李府君親。』既通,前坐。元禮問曰:『君與仆有何親?』對曰:『昔先君仲尼與君先人伯陽有師資之尊,是仆與君奕世為通好也。』元禮及賓客莫不奇之。太中大夫陳韙後至,人以其語語之,韙曰:『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文舉曰:『想君小時,必當了了。』韙大qe。
相比之下,【世說】此條顯得明白曉暢,特別是後兩句對話,針尖對麥芒,妙到毫顛;而舍李膺贊語代以『韙大qe』的白描,增強了故事的戲劇色彩,因此,『小時了了』反倒後來居上,成為一個膾炙人口的典故。
此外,對【後漢書】及其注釋的考察,[5]還有助於找到【世說】個別條目的材料來源。如【德行】第3條:
郭林宗至汝南,造袁奉高,車不停軌,鸞不輟軛;詣黃叔度,乃彌日信宿。人問其故,林宗曰:『叔度汪汪如萬頃之陂,澄之不清,擾之不濁,其器深廣,難測量也。』
劉孝標對此條的注釋主要是補充交代人物背景,分別引【續漢書】介紹郭林宗,引【汝南先賢傳】介紹袁閬,[6]又引【泰別傳】補充郭泰對袁奉高的評價云云,因此,從劉注中我們很難坐實這一條記載的原始出處。而【後漢書・郭泰傳】李賢注引【謝承書】則言之甚詳:
初,泰始至南州,過袁奉高,不宿而去;從叔度,累日不去。或以問泰,泰曰:『奉高之器,譬之泛濫,雖清而易挹。叔度之器,汪汪若千頃之陂,澄之不清,擾之不濁,不可量也。』已而果然,泰以是名聞天下。
很顯然,這條故事主體當來自【謝承書】;至於『車不停軌,鸞不輟軛』及『彌日信宿』等語,其實是【世說】中的『人問其故』的那個『人』所說的話。據【後漢書・黃憲傳】李賢注引【郭泰別傳】可知,這個人乃是薛恭祖。今本【世說】劉注亦引【泰別傳】,卻正好刪掉了薛恭祖所問的原話。於此可知,此條故事乃【世說】作者綜合【泰別傳】和【謝承書】編撰而成。
綜上言之,如果說【世說】對前源文獻的取捨,業已表明其對既往正史材料的漠然態度的話,那麼,作為同一時代、同一文化背景下產生的,且都是以歷史人物為主要表現對象的兩部著作,【世說】和【後漢書】在取材上所表現的如此重大的差異,也許更能說明,【世說】作者從一開始,就不打算仰史傳之鼻息,僅僅滿足於做些『裨補正史』的工作,他在文學正式成為一科,[7]『體有因革』且日益『訛而新』②的宋初文壇,顯然有史學之外的抱負。以現在的眼光看,我們只好說,那是一種基於文學的抱負。
參考文獻:
①余嘉錫.世說新語箋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193194頁。
②劉勰.文心雕龍[M]・明詩篇.[J]通變篇[J]
注釋:
[1]這裏的所謂前源文獻,正是指【世說】編撰過程中所『纂輯』的那些『舊文』,即【世說】所取材的各種原始文獻。這些材料的背景情況,在劉孝標的【世說注】裏有較充分的展示,但劉注的目的,主要在察漏補缺、考訂糾謬;要了解【世說】取材和編撰的具體情況,還必須在劉注的基礎上按圖索驥,從史籍、類書及其它文獻中尋繹鈎稽。概而言之,【世說】的前源文獻無外乎正史、雜史別傳、志人小說以及詩賦雜文等其它文獻。筆者另文詳加論述。
[2]【後漢書】雖記東漢歷史,屬正史一途,然作者范曄( 398445)和劉義慶(403444)系同時人,二書作年亦相去不遠,加之劉義慶亦曾著【後漢書】五十八卷,則二書所記一部分相同人物之事跡究竟孰先孰後,誰引據誰,實很難說。況且當時流傳的記載東漢歷史的史書共有十五家,故本文不將范曄【後漢書】視為【世說】的前源文獻,二書記載重出互見者,均視為對其它私家後漢史書的采撰引錄。
[3]參見中華書局校點本【後漢書】卷首【校點說明】。
[4]按:此條劉注多『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此數句見【三國志・武帝紀】,疑劉孝標合【魏書】與【三國志】而注之。
[5]按:最早注釋【後漢書】的是梁代的劉昭,大多亡佚;這裏主要是指唐代的李賢注。
[6]今本作袁宏,非是,考見余嘉錫【世說新語箋疏】,中華書局 1983年版,頁5
[7]南朝劉宋初年,設置儒、史、文、玄四館,文學正式從學術中獨立出來。
(此文系『同濟大學文科科研基金資助』課題的階段性成果,原載【天中學刊】 2006年第1期)
作者:劉強
作者簡介:劉強(1970-),男,河南正陽人,復旦大學文學博士,主要從事魏晉南北朝文學與文化研究,現為同濟大學文法學院中文系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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