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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研究] 芸芸众生的生命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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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邻 發表於 2012-5-8 13:29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 余祖坤

  《插秧歌》和《悯农》是杨万里集中两首刻画农民生活情状的作品,本没有任何联属意义,但我觉得它们有着一种互文性,彼此对读,可以使我们能够更深入地体味诗中的深意。先看《插秧歌》:
  田夫抛秧田妇接,
  小儿拔秧大儿插。
  笠是兜鍪蓑是甲,
  雨从头上湿到胛。
  唤渠朝餐歇半霎,
  低头折腰只不答。
  秧根未牢莳未匝,
  照管鹅儿与雏鸭。
  
  这首诗十分逼真地刻画了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全家上阵、忙碌插秧的情景。农耕最讲农时,插秧关系到一年收成的好坏,所以万万不能失时。开篇二句,通过紧锣密鼓的句势节奏、繁密的主语和动词变换,十分巧妙地表现了全家老少插秧工作的紧张繁忙。第三、四两句紧承前二句,说明全家为了不误农时,连下雨也顾不得了,任凭雨水淋湿了身子。其中第三句运用了一个新颖的比喻,把他们头上带的斗笠比作头盔,把身披的蓑衣比作铁甲。按理说,斗笠和头盔、蓑衣和铁甲,在形状和材质上都有着很大距离,很难找到将它们相比拟的理由。然而,诗人运用到这里,却是别有深意。头盔和铁甲都是战士打仗必备的装束,将斗笠比作头盔、将蓑衣比作铁甲,也就将插秧的情景比作了战斗场景,突出了其中的紧张气氛,这也与首二句在神理上若合符契。而且,再往深处体味,这个比喻,以一种貌似轻松的笔调出之,而实际上,这是一种饱含苦涩的善意嘲笑。斗笠和蓑衣连雨水都抵挡不了,怎么能够和盔甲相比?苏轼一生迭遭贬谪,先后贬到黄州、惠州和儋州,历尽磨难,他却作诗说“若问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借以自嘲,然而我们分明能体会得到诗句中所饱含的深重悲凉。同样的道理,杨万里将农民的雨衣比作盔甲,以一种貌似轻松俏皮的语调,表现了农民的艰辛与苦涩。对于这点,前人都读出了它的幽默俏皮,却没有体会到其中的深重苦涩,着实可惜。诗的后四句,撷取了插秧过程中的一个细节:农妇呼唤丈夫休息片刻,且去用餐,而丈夫头也没抬,手里只顾继续插秧,口里却答非所问,说:“刚刚插好的秧苗根还没有长牢,照管好家中饲养的鹅儿和雏鸭,提防它们来田里踏坏了秧苗。”稍有农村生活经历的人,不得不惊叹诗人对农村生活观察的细致、体会的深刻。农民为了抢农时,或者是炎炎夏日为了尽量避开正午的酷热,往往趁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下地干活。等干了一段时间的活儿,再利用休息的时间吃早餐。这种生活情景,可说今天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感到十分遥远和陌生,而笔者由于童年时代在农村老家亲身体验过这种生活(我的父母和胞弟今天依然还在重复着这种劳作),所以体会十分深刻。诗中所写的情景和细节,不仅是我们一家,而且也是农村千家万户劳动场景的缩影。
  应该说,全诗最成功的地方,在于诗末所撷取的那个细节。农民一年到头,艰辛备尝,还要时时生活在种种忧患当中。这不,顶风冒雨插好了秧苗,还要时刻提防被家禽踏坏。这不是从反面暗示了农民所要面对的种种难以预料的灾害和忧患吗?诗人此处一反常调,不去揭示水旱灾害的侵袭和沉重赋税的盘剥,而是从细微处着眼,以农民对家禽的提防,来写农民的忧患。而农民所担心的事情越细微,不是越发令人感到辛酸和悲悯吗?全诗通过对农民插秧情景的细致描摹和细节捕捉,生动地表现了农民艰辛的劳动生活和苦涩的生存状况。农民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而且时刻生活在种种忧患当中,那么,他们的劳动果实怎样呢?下面的《悯农》诗,告诉了我们结果,使我们悲悯的情怀上又增添了一层悲凉:
  稻云不雨不多黄,
  荞麦空花早着霜。
  已分忍饥度残岁,
  更堪岁里闰添长!
  农民一年辛勤地劳动,满以为有个好收成,可是偏偏遇上了旱灾,稻子结穗太少;荞麦又过早遇上了降霜,空结花而不长粒。一年的希望全部化为泡影。灾年啊真是难过,偏偏又碰到是个闰年,日子怎么会有这么长!全诗朴素如话,通过揣度农民的细微心理,非常传神地表现了农民在经历了灾害之后,忍饥挨饿、度日如年的生活状况。
  不知是否是诗人有意的安排,二诗就像是姊妹篇一样,共同展现了农民的令人悲叹的生存状态。读了《悯农》,再回过头来读《插秧歌》,就不难明白,农民们常年累月的辛劳,结果往往是一无所获,这就使我们在读《插秧歌》时,更加感到心酸。而读了《插秧歌》再读《悯农》,才能真正体会短短四句诗里所饱含的浓浓苦涩。二诗所表现的农民的希望与绝望,让人很容易想起当代作家史铁生的短篇小说《命若琴弦》。小说的主人公老瞎子以说书为生,到处漂泊。他从二十岁起就有一个执著的信念:一根一根真正弹断一千根琴弦。因为真正弹断一千根琴弦后,才能从琴槽中取出师父临终前留给他的药方,凭它就可以抓到治好眼病的良药。为了弹断这一千根琴弦,他整整用了半个世纪。然而当被告知那张他视之为生命的药方不过是一张无字的白纸时,他的心弦骤然断裂了!当我们读到这一结局时,再回想他虔诚弹断的千根琴弦和他半个世纪所经历的苦难,我们怎能不由衷地感到心碎!杨万里的这两首诗,不也同样在诉说着一种生命的悲情吗?面对农民一无所获的悲惨结局,再回想他们劳作时的忘我和艰辛,我们无法不为之感到心痛。农民提防家禽践踏秧苗,希望秧苗好好成长,即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都被灾害给无情地浇灭了。这是怎样一种残酷的现实!尤其令人感到无比悲悯的是,农民和老瞎子全部心灵所系的,竟然都是那么细小的事物!一张没字的白纸成了瞎子一生的信念所在,而农民对提防家禽破坏秧苗的担心,又表现得何其郑重和虔诚。
  两首诗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语言十分朴素,不像唐代王孟韦柳、李杜高岑等人的作品,字句音节珠圆玉润,可堪吟味咏唱。但是,它们却以构思的别具一格、精巧细腻见长。杨万里生活的南宋时代,是江西诗派风行、江西末流诗弊日显的时代,而他不仅冲出江西诗派的樊篱,而且摆脱前代杰出诗人的笼罩,自辟户牖,创立了别具一格的“诚斋体”。他的诗往往像摄影的快镜一样,从现实生活中抓取活泼泼的自然风景和生活场景。钱钟书先生曾这样说过:“人所曾言,我善言之,放翁之与古为新也;人所未言,我能言之,诚斋之化生为熟也。”(《谈艺录》三三)这话十分准确地揭示了杨万里在构思和表现上的创新特点。历来表现底层民众苦难生活和生存状态的诗作,可谓不计其数,名作如林,但是似乎还没有谁像杨万里这样新颖细致地体味底层民众的心理,表达他们的歌哭。杜甫的“三吏”、“三别”,白居易的《卖炭翁》、《新丰折臂翁》,韦庄的《秦妇吟》等等,毕竟与当时的政治形势息息相关,是重大社会问题的投影。杜甫《兵车行》诗云:“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虽然也触及了苦难民众的心理,但战争毕竟是一种非常事件,苦难民众那种“反是生女好”的心理具有动乱岁月的特定时代色彩。随着战争的消逝和岁月的流淌,人们于这种苦难的哀哭,虽然也有着强烈的共鸣,却没有一种切肤的体味。以上杨万里的两首诗,笔触深入到了农民生活和心理的最细微之处,表现了他们的苦涩与悲哀。由于它表现的是普通人物的一种悲情,每一个读者都有可能从中照见自己的身影。所以,诗中的苦涩与悲哀,对于芸芸众生而言,可以说具有一种普遍的意义。
  可叹的是,历史的发展一方面是瞬息万变、一日千里,而同时又表现出一种令人无奈的强大惰性。杨万里笔下全家老少顶风冒雨的劳动场景,在千年之后的今天,在古老中国广袤的乡村大地上,依然触目可见。而且,如同他们一样艰辛,一样为了自己一点小小的心愿,孜孜以求、终生不懈的芸芸众生,也都在经历着他们各自的艰辛与苦涩。可是,有谁还在像千年之前的杨万里那样,为他们唱起那首生命的悲歌?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
  松阴一架半弓苔,偶欲看书又懒开。戏掬清泉洒蕉叶,儿童误认雨声来。
  (杨万里《闲居初夏午睡起二绝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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