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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史] 開拓宋代史料的視野與【三言】、【二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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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章 發表於 2011-7-2 09:46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來源: 中國文學網
二、【三言】與【二拍】中的若干宋代史料論析
  筆者在學生時代讀過【三言】,在個人的粗淺印象中,一直將【三言】、【二拍】之類視爲明代小說和史料。直到拜讀漆俠先生【知困集】中的【〖三言二拍〗與宋史研究】,方知其中的一部分脫胎於宋人話本,是可作宋代史料使用的。漆俠先生的文章主要是從經濟史的角度,認析了【三言】、【二拍】的若干史料價值。最近因爲撰寫【水滸傳】的文章,必須以宋元話本、元雜劇和【三言】、【二拍】作爲參照系,在翻查【三言】、【二拍】時還是有所心得。
  宋人話本並無原始的宋本傳世,即使是較早的【京本通俗小說】、【清平山堂話本】之類,或系元人寫本,或系明嘉靖時刊印,而【三言】、【二拍】成書更晚,故後人的竄改就勢不可免。這是使用此類史料時必須注意的。
  即以【馮玉梅團圓】爲例,其中有『我宋建炎年間』,明顯是宋人的口吻。但書中稱金人爲『韃虜』,又可證明不是南宋前期或中期的作品,因爲南宋稱金人和女真人爲『虜人』或『番人』,直到後期方稱蒙古人爲『韃虜』之類。此處分明是將女真人誤用蒙古人的稱呼。此小說的故事來源於【說郛】卷37【摭青雜說】。【摭青雜說】中的『呂忠翊』和『廣州使臣賀承信』,完全是宋人的習慣官稱,意即是呂姓忠翊郎和賀姓承信郎,承信郎也確是包括在低品武官『使臣』的通稱之內。然而在話本中,卻改爲『關西一位官長,姓馮,名忠翊』,這就流露出元人的竄改痕跡。
  再說【拗相公】。話本末尾有『後人論我宋元氣,都爲熙寧變法所壞』,是宋人口吻。但其中又有『北宋神宗皇帝年間』,宋人並無將本朝區分爲北宋和南宋之語,屬後世竄改無疑。話本中記述王安石雇驢騾,命僕人『江居把銀子稱付主人』,這也不大符合宋人的用銀習慣,宋人即使用銀,一般是以銀折錢。
  顯然,唯有將傳世的宋人話本和【三言】、【二拍】中的後人竄改之語辨別和剝離,宋人話本與【三言】、【二拍】中的記錄方可作爲宋代史料使用。此外,【三言】、【二拍】中的故事,如果能找到更原始的宋人話本,當然就不必再用兩書中的記錄。例如【警世通言】卷4【拗相公飲恨半山堂】,卷12【范鰍兒雙鏡重圓】即是脫胎於上述【拗相公】和【馮玉梅團圓】,就不須再將此兩回書用作宋代史料。今人搜采宋代史料,應注重載於【三言】、【二拍】中,而如今已找不到更原始記錄的宋人話本。
  然而【三言】、【二拍】中也有雖是講宋代故事,其實卻是明人創作的『擬話本』。欲精確分辨明人的擬話本與宋人的舊話本,自然是困難的事。依個人的閱讀經驗,明人模擬者,在追擬宋代名物制度的細微處,是不大可能惟妙惟肖的;而經明人加工的宋人話本,即使攙雜了明代的名物制度,也必然在名物制度的細微處,能夠惟妙惟肖地反映宋代社會生活的現實。如果在名物制度的細微處能確定爲宋代者,大致可依宋人話本處理。
  由於漆俠先生已經羅列了【三言】、【二拍】中的若干宋代經濟史料,以下主要就他的論文之外,摭拾若干零星史料,進行考訂,以補史之闕文。今列舉如下:
1、制度:
  【二刻拍案驚奇】卷5【襄敏公元宵失子,十三郎五歲朝天】看來是大致照抄宋話本。如說『秦申王薦於高宗皇帝』,是南宋人的口吻。話本說:『有一個宗王家在東首。有個女兒名喚真珠,因趙姓天潢之族,人都稱他真珠族姬。』又稱宋神宗皇后爲『欽聖皇后』,王韶的兒子王u入宮,『妃嬪每要奉承娘娘,亦且喜歡孩子』。按宋神宗後向氏的諡號確是欽聖。據【鐵圍山叢談】卷1:『國朝禁中稱乘輿及后妃多因唐人故事,謂至尊爲官家,謂後爲聖人,嬪妃爲娘子,至謂母后亦同臣庶家,曰娘娘。』如宋哲宗稱祖母高后爲『娘娘』。宋徽宗時,一度改稱宗女爲『族姬』,爲時不長。南宋話本的記載雖然不準確,但非後人所能杜撰。『妃嬪每要奉承娘娘』,『娘娘』照理應稱『聖人』,可能是宋人尊向氏爲太后,故稱『娘娘』,也可能是經明人竄改,或南宋後期已將『聖人』改稱『娘娘』,這有待進一步考證。
  【醒世恆言】卷13【勘皮靴單證二郎神】說:『保和殿西南有一坐玉真軒,乃是官家第一個寵安妃娘娘妝閣。』也以『娘娘』相稱。【宋史】卷243【劉貴妃傳】,『時又有安妃劉氏者,本酒保家女』,『擅愛顓席』,『林靈素以技進,目爲九華玉真安妃,肖其像於神霄帝君之左』。安妃本非宋朝貴妃之類正式的『內命婦』等級名號, 而是因宋徽宗迷信道教而賜名。另可參見【宋史】卷462【林靈素傳】。小說的對玉真軒的描述,並且引用了蔡京詩:『保和新殿麗秋輝,詔許塵凡到綺闈。雅宴酒酣添逸興,玉真軒內看安妃。』可在【宋人軼事⒈唷肪恚慘【碧湖雜記】中得到印證,其中蔡京詩只有幾個字的差異。宋朝宮女也有依外命婦名號,『或封國夫人、郡夫人』。 小說著重描寫『內中有一位夫人,姓韓,名玉翹』,稱『韓夫人』,即是封號爲國夫人、郡夫人者。
  【二刻拍案驚奇】卷14【趙縣君喬送黃柑,吳宣教干償白鏹】,『話說宣教郎吳約,字叔惠,道州人,兩任廣右官。自韶州錄曹赴吏部磨勘。宣教家本饒裕,又兼久在南方,珠翠香象,蓄積奇貨頗多,盡帶在身邊隨行。作寓清河坊客店。因吏部引見留滯,時時出遊伎館』。在受騙後,『看看盤費不勾用了,等不得吏部改秩,急急走回故鄉』。此段記事完全符合宋代的史實。宣教郎是從八品文階官,錄曹是錄事參軍的簡稱。因宋代對外貿易發達,廣南韶州的官員容易擁有『珠翠香象』的奇貨。宋時『磨勘』爲銓選的重要組成部分,鄧小南先生【宋代文官選任制度諸層面】有詳細論述,而『磨勘』的結果正是『改秩』,即升官,而非除授實職『差遣』。
  【古今小說】(【喻世明言】)卷11【趙伯N茶肆遇仁宗】有西川『王制置』,宋仁宗又命趙旭出任『新制置』,『制置』是制置使的簡稱,屬宋時的方面大員,後世不設此官。『仁宗問司天台苗太監』,宋時設司天監,其長官可稱大監,大監與太監通用。此處無疑是宋人話本使用本朝的官稱,可與史籍互相印證。太監一詞,宋與明清的詞義迥異,明清時成了宦官的稱謂。若將宋代的宦官稱爲太監,便成無知妄說。【襄敏公元宵失子,十三郎五歲朝天】記載宦官,則稱『穿宮的高品近侍中大人』。據【宋史】卷169【職官志】,宋朝宦官有階官稱『高品』和『祗候高品』,宋徽宗時改稱『左班殿直』和『祗候殿直』。宦官分屬內侍省或入內內侍省。所謂『穿宮的』可能即是指入內內侍省。宦官稱『中大人』,似可補史料之缺佚。但『中大人』一詞如果用於第二人稱時,爲『某(姓)中大人』,在漢語中似嫌拗口。另據【雲麓漫鈔】卷3,『今人呼中官之次者曰閣長』,『今呼內官閣長以上爲大官,亦始於唐』。大約在第二人稱時可稱『某大官』或『某閣長』。
  『令公』一詞,原意專指中書令。【世說新語•;德行第一】稱晉朝中書令裴楷爲『裴令公』。【魏書】卷48【高允傳】,高允任中書令,『高宗重允,常不名之,恆呼爲令公。令公之號,播於四遠矣』。唐季五代,武將藩鎮往往加中書令的虛銜,稱號遂濫。【古今小說】卷6【葛令公生遣弄珠兒】稱五代後梁大將葛周爲令公,說他有『中書令兼節度使之職』。據【舊五代史】卷16和【新五代史】卷21,葛從周或稱葛周,但他生前授侍中,並無中書令的頭銜。可見所謂『葛令公』,亦不過出自宋代說書人的隨意杜撰。小說稱申徒泰由葛周『補他做個虞候』,又『令公分付甲仗庫內,取熟銅盔甲一副』。按虞候是唐宋時的官稱,又當時稱兵器庫爲甲仗庫,故此卷可大致判定爲宋話本。今人最熟悉的『令公』,當然是『金刀楊令公』,至今戲曲中傳唱不衰。按【宋史】卷272【楊業傳】,他在生前只是一個戰區副司令,其官銜是州觀察使,按宋時習俗,可稱楊觀察;身後追贈太尉、大同軍節度使。北宋前期,太尉是三公之一,官位甚高。但在宋人話本【楊溫攔路虎傳】說:『話說楊令公之孫,重立之子,名溫,排行第三,喚做楊三官人。』楊業即使在身後並無中書令之官銜,而訛稱楊業爲楊令公,亦是由來已久。【古今小說】卷9【裴晉公義還原配】稱唐朝宰相裴度爲『裴令公』,卷15【史弘肇龍虎君臣會】稱五代史弘肇爲『四鎮令公』,符彥卿爲『符令公』。裴度、史弘肇和符彥卿確是『拜中書令』,『兼中書令』。
  【史弘肇龍虎君臣會】最後交待說:『這話本是京師老郎流傳。』應是南宋說話人的口吻,南宋人往往仍稱開封爲京師,而稱臨安爲行在。其中有『郭部署向前與尚衙內道』。按宋英宗趙曙即位後,部署就避其御諱,改稱總管,話本中居然保留了他的御諱,可證明是創作在他登基前。小說中又有『怎見得司理院的利害』,按五代時,諸州設馬步院,宋太祖開寶六年,『改馬步院爲司寇院』,宋太宗太平興國四年,又『以司寇院爲司理院』。 由此可見,此話本最初的創作時限,應在宋太宗到宋仁宗時。但此後顯然又輾轉修改,如小說中提及『村東王保正家』,保正又是晚至王安石變法時方才創設。小說的風格頗與宋人話本【碾玉觀音】相似,在開頭引用了不少宋詩,而對作者都是避免名諱,只使用號或官稱,如『洪內翰』是洪邁,『張紫微』是張浴A餃碩際悄纖穩耍這又是南宋時再行加工的明證。
  【裴晉公義還原配】有一些屬唐宋時代的官名,如『唐璧授湖州錄事參軍』,又『復除湖州司戶參軍』。『外面一人,約莫半老年紀,頭戴軟翅紗帽,身穿紫f衫,挺帶皂靴,好似押牙官模樣』,『紫衫押牙』,押牙即是押衙。此類官名非金元以降所有。同書卷8【吳保安棄家贖友】有『蔚州錄事參軍』、『代州戶曹參軍』之類官名,也可反映話本產生的時代。
  【警世通言】卷30【金明池吳清逢愛愛】以開封著名的遊覽勝景金明池爲背景,『忽一日,有兩個朋友來望,卻是金枝玉葉,鳳子龍孫,是宗室趙八節使之子,兄弟二人,大的諱應之,小的諱茂之』。『節使』是節度使的簡稱,宋朝確有宗室授節度使虛銜的制度,而元明無節度使官銜。宋人稱呼也有官銜前加排行的習俗,但宗室不呼姓。如【朱子語類】卷130說:『有宗室十五太尉者,名叔向。』參照【宋史】卷234【宗室世系表】,宋太祖弟魏王趙廷美的五世孫都是『之』字爲輩,如趙動之、趙葵之等,故小說大致是反映了宋朝的宗室制度。
  【古今小說】卷17【單符郎全州佳偶】中有『揚州府推官』,稱府當然是明代的事。但故事中確有不少宋代的名詞,如『單司戶』是單姓司戶參軍,『鄭司理』是鄭姓司理參軍,『邢四承務』是邢姓老四,任承務郎。邢春娘說:『我司戶正少一針線人。』據【說郛】卷73【D谷漫錄】談到宋代士大夫雇用女使,『有所謂身邊人、本事人、供過人、針線人、堂前人、劇雜人、折洗人、琴童、棋童、廚娘,等級截乎不紊』。小說中稱『正值金韃子分道入寇』,既用『韃子』的稱呼,又可證明爲南宋晚期,或是明代人改寫。
  【警世通言】卷28【白娘子永鎮雷峰塔】是目今所見最早的白蛇傳故事,大致是照抄宋人話本,但也摻雜了明代的若干名物。例如貨幣使用銀兩,這是明代的情況。許宣姐夫尋思說:『今日壞得些錢鈔。』『錢鈔』兩字聯用,已非宋人詞彙,而是金元明的詞彙。白娘子自稱『奴家是白三班、白殿直之妹』。按宋朝有左、右班殿直,本是北宋正九品武階官, 屬三班院管轄。宋徽宗時又改爲宦官的階官,而武官的左、右班殿直改名成忠郎和保義郎,三班院則在無豐時已改爲吏部侍郎右選。『白三班』大約是指白姓勾當或管勾三班院公事,既有『三班』,『殿直』就只能是元豐改制前的武階官,似可證明白娘子傳奇最早應起源於北宋時,後經各代說書人輾轉修改。
  小說是以南宋爲背景,開頭說:『話說宋高宗南渡,紹興年間,杭州臨安府過軍橋黑珠巷內,有一個宦家,姓李名仁。見做南廊閣子庫募事官,又與邵太尉管錢糧。』小說中稱『李募事』。『南廊閣子庫募事官』找不到史料印證,但校注者嚴敦易先生估計『當是指的宋代的左藏南庫』,而『募事官是小吏性質的雜職』,看來有一定道理,這反而是明人難以杜撰者。太尉則是武人尊稱。許宣是李仁妻弟,『在表叔李將仕家生藥鋪做主管』。『將仕』當然是將仕郎。
  小說敘述許宣找白娘子,『逕來箭橋雙茶坊巷口』,白娘子住宅『對門乃是秀王府牆』。後來『做公的』要抓白娘子,也『逕到雙茶坊巷口秀王府牆對黑樓子』。按秀王是宋孝宗的生父,『追封秀王,諡安僖』。 【夢粱錄】卷10【諸王宮】載:『秀安僖王府,在後洋街。』【淳v臨安志】卷7【橋梁】:『黑橋:秀王府解庫前。』雖與小說中的地名不合,但【咸淳臨安志】卷21【橋道】所載的橋名就與前一地方志有異,故小說記載的秀王府方位未必就是杜撰。
  小說敘事說:『那大尹隨即便叫緝捕使臣何立,押領許宣,去雙茶坊巷口捉拿本婦前來。』【勘皮靴單證二郎神】有『緝捕使臣王觀察』,『三都捉事使臣姓冉名貴』。使臣是宋朝八、九品的十等武階官的通稱。緝捕使臣當然是宋代特有的官稱,【永樂大典】卷14626【吏部條法】第25頁就有『臨安府緝捕使臣』,可知這確是宋制。
  小說敘述許宣被判刑,『決杖免刺,配牢城營做工,滿日疏放。牢城營乃蘇州府管下』。後來又『押發鎮江府牢城營做工』。牢城是宋朝廂軍的一種,往往以發配罪犯充。但蘇州府卻摻入了明代的地名,南宋時應稱平江府。『李將仕與書二封,一封與押司范院長,一封與吉利橋下開客店的王主人』。押司是宋時的吏名。另據【夷堅志補】卷8【臨安武將】,『向巨源爲大理正,其子士肅』,『呼寺隸兩人相隨,俗所謂院長者也』,院長是與刑法有關的吏胥的尊稱。類似的記錄是【警世通言】卷36【皂角林大王假形】,這個神怪故事說真知縣趙再理被假知縣、妖怪皂角大王所害,『開封府斷配真的出境,直到兗州奉府縣』,『到牢城營里』。另有【醒世恆言】卷14【鬧樊樓多情周勝仙】:『當案薛孔目初擬朱真劫墳當斬,范二郎免死,刺配牢城營』。孔目也是宋代的吏名。
  【古今小說】卷36【宋四公大鬧禁魂張】大致應是照抄宋人話本,其中有若干耐人推敲的細節。『店二哥道:「告官人,公公要去,教男女買熬肉共蒸餅。』據【青箱雜記】卷2:『仁宗RM禎,Z近蒸,今內庭上下皆呼蒸櫬訛。』既然不避宋仁宗的御諱,似可判斷此話本的創作時間最初是在宋仁宗之前。小說中宋四公說:『東京有五千個眼明手快做公的人,有三都捉事使臣』。按宋朝有東、西、南、北四京,但並非是同時設置。南京應天府是設置於宋真宗大中祥符時,而北京大名府是設置於宋仁宗慶曆時,如將最初的創作時間定在宋真宗時,恰好是『三都』。【宋會要】兵11之7載,宋真宗時,設有『捉賊使臣』。將『捉賊』改成『捉事』,可能是明初的事。朱元璋造反起家,忌諱『賊』等字,我曾見過明代翻刻的宋版【忠文王紀事實錄】,將其上的『賊』字統統剜去。小說中有兩個地名,一是『平江府提刑』,提刑即提點刑獄,二是『定州中山府』。按蘇州昇平江府,定州升中山府,已是北宋晚期的事。小說中稱『將帶一行做公的去鄭州職燜嗡摹保『又象個職旃事的模樣』。按南宋避宋高宗趙構御諱,將官名『勾當公事』改稱『職旃事』。故此兩處『職臁奔聰允玖四纖穩舜芨牡暮奐!5另一處滕大尹說:『不想王遵、馬翰真箇做下這般勾當。』不避宋高宗的御諱,又疑爲宋代以後之改動。小說稱『緝捕使臣馬翰』爲『馬觀察』。前引【勘皮靴單證二郎神】也有『三都捉事使臣『。【水滸傳】第十七回何濤自稱『小人是三都緝捕使臣何濤』,人稱何濤爲『何觀察』或『緝捕觀察』,特別是也有『三都』一詞,與【宋四公大鬧禁魂張】相同。似可推測,北宋時的捉賊使臣到南宋時改稱緝捕使臣。小說還另有『王七殿直王遵』,此人當是排行第七,而殿直的官名已如前述。通過以上考證,可判斷此小說自北宋、南宋到明代,經不斷修改。小說稱『宋四公只見一個丞局打扮的人』,按『丞局』應爲『承局』的筆誤,也是一種小官。小說稱趙正偷盜『錢大王府』,當然是指原吳越國錢氏後裔,但自錢m納土歸宋之後,其後代並不封王。『錢大王』也不可能在白玉帶丟失後,『差下百十名軍校』,前去搜索張員外的解庫。
  【警世通言】卷9【李謫仙醉草嚇蠻書】描寫唐朝大詩人李白,其中說『閣門舍人接得番使國書一道』。按唐朝有通事舍人,而宋朝到南宋孝宗時方置『x門舍人』。 由此亦可推斷此篇原是南宋話本。
  【皂角林大王假形】說的是宋徽宗時,趙再理『授得廣州新會知縣』,到任後『客將覆判縣郎中』。宋朝以高品官出任低品差遣,可稱『判』。『郎中』按宋時的稱呼習俗,當是趙再理任知縣前的差遣。『客將』就是衙前, 客將和衙前都是沿襲五代武人的舊銜,其實已非武人,而是吏胥。小說敘述趙再理『即往大王廟燒香,到得廟前,離鞍下馬』,騎馬而不坐轎。【朱子語類】卷127說,『記得京師全盛時,百官皆只乘馬,雖侍從亦乘馬』。『今卻百官不問大小,盡乘轎』。趙再理騎馬,還是反映北宋的情況。
  【警世通言】卷13【三現身包龍圖斷冤】大致上也是抄宋人話本。『賣卦先生姓李名傑,是東京開封府人,去兗州府奉符縣』,按奉符縣是宋真宗偽造天書,去泰山封禪,改乾封縣爲奉符縣。金元兩代,奉符縣改屬泰安州,明代廢奉符縣。此處的介紹無疑是沿用宋代的稱呼和州屬,但『袞州府』又屬明代,而已廢的奉符縣地界不屬袞州府管轄,流露了明人竄改的痕跡。小說中說縣衙有大、小孫押司,押司爲宋代縣衙的吏胥。大孫押司『是奉符縣裡第一名押司』,小孫押司『元是奉符縣第二名押司』。按宋代同樣名目的吏胥中,確有『名』的級別差異,升級也可稱『升名』。王安石說:『吏人舊有升名、轉資之法,可以勸能,抑不能。』。 宋朝中央機構的吏胥有『第三名令史』、『第一名守闕主事』之類, 至於縣衙押司也有第一名、第二名之類差別,確可補史籍之不足。附帶交待一下,宋代各縣的押司名位可有不同序列,如宋神宗元豐時的威勝軍關羽廟碑施主題名記中,有『孔目官韓同、勾押官耿良、開坼官陳進、正勾覆官郝經、副勾覆官路遵、上名押司官王烙、￧;￧;押司￧;￧;￧;、￧;名押司官徐俊、下名(下缺)』, 可見有的地方押司只有上名和下名之級差。
  【警世通言】卷20【計押番金鰻產禍】依據原注,是收錄宋人話本【金鰻記】。其中有『去值憊俚氖隆幣瘓洌按『值薄幣淮剩北宋時一般稱『勾當』,到南宋避宋高宗的名諱,改爲『值薄薄P∷黨啤骯僭倍妓婕堇戳侔病保故原是南宋話本。小說開頭稱『話說大宋徽宗朝有個官人,姓計名安,在北司官廳下做個押番』。宋朝的『北司』是入內內侍省或殿中省的別名。 入內內侍省是宦官機構,而文官主持的殿中省掌皇宮供應。押番大約是吏胥名。 『押』字有督率之意,宋時有押官、押班、押隊、押司等名目。北宋時制定『保甲上番法』,即值勤『巡警』制度。 小說有『今日是下番日期』,『便是你上番時』,『晚間押番歸,卻打發我出門』等句。可知押番應是值班吏胥的頭目。小說又稱『這個人是虎翼營有請受的官身,占役在官員去處,姓戚名青』。虎翼是宋軍的一個軍名,南宋臨安仍有虎翼軍,屬侍衛步軍司。『請受』是指他領取軍俸,而被官員私人『占役』,又屬宋朝常見的軍中弊政。小說還寫道:『那官人是高郵軍主簿,家小都在家中,來行在理會本身差遣,姓李名子由。』主簿按官制,是高郵軍屬縣的官員。『行在』自然是指臨安,而『差遣』是指實職,都是南宋常用的語彙。李子由妻爲『恭人』,是宋時官員外命婦稱號。他的屬下有『虞候』張彬,又是宋代的吏胥名目。
  【古今小說】卷34【李公子救蛇獲稱心】開頭說:『南宋神宗朝熙寧年間,汴梁有個官人,姓李,名懿,由杞縣知縣,除僉杭州判官。』將宋朝分成北宋與南宋,大致始於明代。
  遼金元時期,『南宋』一詞一般是指南方的宋朝。如【遼史】卷32【營衛志】敘述冬捺缽,『兼受南宋及諸國禮貢』。卷60【食貨志】:『以通南宋、西北諸部、高麗之貨。』元代王惲【秋澗先生大全集】卷96【玉堂嘉話】:『和宋:皇云:眷命大蒙古皇帝致於南宋皇帝,爰自平金之後……』另據【金史】卷25【地理志】:『杞:宋雍丘縣,杞國也,正隆後更今名。』此處沒有說明改名的原因,其實是因爲金世宗於大定十四年三月,『更名雍,詔中外』。 爲避其漢名御諱,而將雍丘縣改名,杞縣的地名一直沿用至今。小說中的『僉杭州判官』,按照宋官制,其全名應是簽書寧海軍節度判官廳公事,金元無此類官名。但小說另一處稱李懿之子爲『通判相公李衙內李伯元』,宋時各州設通判,卻不應有『僉杭州判官』的簡稱。據【金史】卷57【百官志】,金朝確是在各州設『判官』,『簽判州事』,反而可與上述『僉杭州判官』相合。上述錯訛,似反映了金代說書人囿於本朝官制,而對北宋話本中『僉杭州判官』的詞義,產生誤解。宋時對尊官方稱『相公』,也無稱通判爲相公的習俗。儘管如此,小說稱『李元果中高科,初任江州僉判』,『一年,改除奏院,三年任滿,除江南吳江縣令』。對照宋官制,『僉判』即是簽書江州軍事判官,屬低等文官,『奏院』應是進奏院之簡稱,最後又升遷吳江縣令,顯然又符合宋制。由此可知,此部小說大致是自北宋流傳至金元,而屢經潤色,故夾雜了宋金元三代的名物制度。
  【古今小說】卷29【月明和尚度柳翠】也顯露了明人竄改的痕跡,開頭說,『紹興年間,有個官人,姓柳,雙名宣教,祖貫溫州府永嘉縣崇陽鎮人氏』,『御筆授得寧海軍臨安府府尹』。寧海軍確是宋代臨安府的節鎮軍名,而溫州府又是明朝地名,宋時只稱溫州。宣教疑即從八品文官宣教郎,而明人將它改爲人名。小說中『有個工部鄒主事,聞知柳翠翠丰姿貌美,聰明秀麗,去問本府討了』,『養做外宅,又討個奶子並小廝,伏事走動,這柳翠翠改名柳翠』。宋朝尚書省六部,據【宋會要】職官8之3――4,11之57,14之1,吏部和兵部設有主事,作爲最高等的吏胥,但工部的情況不詳。上引記載證明,工部也同樣設有主事。一個高級吏胥能夠納妾,擁有『外宅』,雇『奶子並小廝』,亦足見其社會經濟地位。
  【拍案驚奇】卷25【趙司戶千里遺音,蘇小娟一詩正果】說,妓女蘇盼奴與宗室趙不敏相愛,趙不敏『除授了襄陽司戶之職』,司戶是司戶參軍的簡稱。趙不敏的『房分兄弟趙不器,就自去做了個院判』。後來蘇盼奴之妹蘇小娟入獄,由趙院判的『宗人』、臨安府的府判將蘇小娟釋放『脫籍』。府判應是臨安府通判的簡稱, 而院判是什麼差遣的簡稱,尚須研究。據【宋史】卷224【宗室世系表】,『不』字輩是宋太宗六世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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