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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史] 宋代士大夫政治對皇權的限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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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滿茶半 發表於 2011-12-2 14:38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來源: 論劍歷史門戶網
封駁制的正常實行,顯示了士大夫高度的責任心和頑強的鬥爭精神。靖康初,政局更新,封駁之舉頻繁。宰相唐恪對朝請大夫王仰說:『近來給、舍封駁太多,而晁舍人特甚,朝廷幾差除不行也。君可語之。』晁說之聽到傳來的勸說之詞,『笑而不答』,顯然是不以爲然。宋光宗時,中書舍人樓鑰『繳奏無所迴避』,皇帝也無可奈何,有所顧忌,『禁中或私請,上曰:「樓舍人朕也憚也,不如且已」。』宋理宗時,右司諫李伯玉因言事降官,舍人院逾年不草詔頒布。至牟子才兼直舍人院,換用另一種方式進行鬥爭,所起草的貶官詔書,用的卻是讚揚之語,目的在於爲他將來官復原職做準備。宋理宗當然不能如此否定自己,勸告他『可更之』,牟子才不同意。時相也來勸說更改,牟子才大義凜然道:『腕可斷,詞不可改!丞相欲改則自改之!』皇帝、宰相竟無計可施,只得罷休。士大夫的繳詔封駁行爲,制止了皇帝輕率或荒唐的旨意,避免了惡劣後果的產生,杜絕了更多的非分企圖,在一定範圍內,有效地約束了皇權。  


五、利用神權與史官之權制約皇權  


    制約皇權的過程充滿艱辛和危險。與皇帝相比,士大夫個人畢竟人微言輕,傳統的忠君觀念根深蒂固,大原則不可也無意更改,便想方設法,利用種種手段來達到目的。蘇轍言:『域中有三權:曰天、曰君、曰史官。聖人以此三權者,制天下之是非,而使之更相助。夫惟天之權而後能壽夭禍福天下之人。』但天之權『有時而有所不及也。故人君用其賞罰之權,於天道所不及之間,以助天爲治。然而賞罰者,又豈能盡天下之是非?而賞罰之於一時,猶懼其不能明著暴見於萬世之下』,因而有史官之權:『蓋史官之權,與天與君之權均。大抵三者更相助,以無遺天下之是非。』神權(天)、史官之權被宋代士大夫充分發揮,猶如尚方寶劍,成爲制約皇權的有力武器。  


    首先看對神權的利用。士大夫經常強化皇帝的敬神意識:『政之大端二:曰治民,曰事神。自天子達於郡邑,外此無大務。』敬神是天子的兩大任務之一。神的代表是天,呂公著上書道:『天雖高遠,日監在下,人君動息,天必應之。若修己以德,待人以誠,謙遜靜懿,慈孝忠厚,則天必降福,享國永年,災害不生,禍亂不作;若慢神虐民,不畏天命,則或遲或速,殃咎必至。』士大夫們還說:『夫不言而信,天之道也。天於人君有告誡之道焉,示之以像』。日月星辰,風雨雷電等變化,都是天神對皇帝的警示,在士大夫的解釋與強調下,常常迫使皇帝爲之避正殿,減常膳,大赦天下,蠲免賦稅,中止兵革土木,收斂荒淫等等行爲。  


    宋真宗後期『頻歲蝗旱』,皇帝問翰林學士李迪如何救濟?李迪說:『陛下東封時,敕所過毋伐木除道,即驛舍或州治爲行宮,裁令加塗既而已。及幸汾、亳,土木之役過往時幾百倍。今蝗旱之災,殆天意所儆陛下也!』巧妙地指責了宋真宗的荒唐行爲。因推出了天神爲助,宋真宗『深然之』,只得認罪。宋寧宗時,朝野對任用奸相不安,王邁在輪對時大談『君不可欺天』,指斥宋寧宗『厚權臣而薄同氣,爲欺天之著』。宋寧宗深受感動,『爲改容』。宋代士大夫對天神權威的渲染,嚴重地威懾著皇帝,使其精神上承擔著壓力。紹熙二年十一月,朝廷正舉行祭祀天地的大禮,忽然狂風暴作,大雨驟降,宋光宗『震懼感疾』,『自是不視朝』,從此精神失常。  


    士大夫非常重視神權這一工具。當有人對宋神宗言『災異皆天數,非關人事得失所致者』時,老於世故的富弼深感憂慮,謂然長嘆道:『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爲者!……是治亂之機,不可不速救!』立即上書數千言,竭力予以反駁。破除迷信當然是正確的,但對當時而言,卻是有害的。富弼說出了一個看似荒誕的道理:敬神畏天有利於約束皇權。  


    史官之權同樣使皇帝畏懼。史官主要記錄皇帝的言行,將其編成起居注、時政紀、實錄,最終載入正史,傳之千秋萬代。元豐年間,呂公著上書宋神宗告誡道:『人君一言一動,史官必書。若身有失德,不惟民受其害,載之史策,將爲萬代譏笑!故當夙興夜寐,以自修爲念。以義制事,以禮制心,雖小善不可不行,在小惡不可不去。』在具體的朝政中,士大夫常以此來警告皇帝。宋神宗任用宦官李憲主持陝西邊防,鄧潤甫即上書道:『豈可使國史所書:以中人將兵,自陛下始?』宋哲宗時,徵收五穀力勝稅錢,致使『商賈不行,農末皆病』。蘇軾上書請求廢除此法,其中說道:『廢百王不刊之令典,而行自古所無之弊法。百世之下,書之青史,曰收五穀力勝稅錢,自皇宋某年始也。臣竊爲聖世病之!』  


    皇帝富貴齊天,有生之年別無他求,唯希望青史流芳。對此,他們不能不顧忌,遂爲史書所制服。宋太祖時,一位官員稱有急事非時求見。宋太祖正在後苑彈雀玩耍,緊急接見。但所奏不過是平常之事,大怒。該官說:『臣以爲尚亟於彈雀!』宋太祖更加惱火,舉斧砸在他嘴上,打落兩顆牙齒。其人緩緩拾起牙齒裝入懷中。宋太祖罵道:『汝懷齒,欲訟我乎?』對曰:『臣不能訟陛下,自當有史官書之也!』宋太祖聞聽立即換了副笑臉,並賜金帛表示道歉慰問。又一日,宋太祖罷朝後坐在便殿,長久低頭不語,從臣詢問其故,才沉痛地說:『爾謂帝王行事容易乎?朕早來乘快指揮一事有誤,史官必書之矣!』原來是做錯事怕留惡名。淳化年間有一縣尉上書言事不實,宰執竟欲定其『妄言』罪處治。宋太宗卻說:『以言事罪人,後世其謂我何?』恐史官載之於史,被後人斥爲暴君。   


    顯然,史官之權是宋代士大夫手中的又一法寶,可威脅或激勵、引誘皇帝,使其從諫、棄惡、揚善。皇帝也因此增強了自律意識。  


六、強化對皇帝的教育  


    人的言行、思想與受教育情況密切相關,對於大多數出自宮中、與社會很少直接接觸的皇帝而言,尤其如此。儲君即位之前,幾乎都在受教育階段,在位的皇帝也有經筵制度,定期不定期地時常接受士大夫的儒學教育。如何培養塑造皇帝,是士大夫的重要任務,成敗與否決定著國家和士大夫的命運。加強對皇帝的教育,是士大夫限制皇權的又一種方法。   


    一次,某經筵官爲宋仁宗講授【論語】,至『自行束修以上』時,忽然節外生枝道:『至於聖人誨人,尚得少物,況餘人乎?』宋仁宗只得每人賞賜七匹絹爲束修。如此當面向皇帝索取報酬,使一些人深感羞恥。但換個角度看,經筵官此時改變了以臣對君的身份,而是以師自居,把皇帝當成了受教育的學生;再者,爲皇帝授課,不只是義務,而且是應付報酬的勞動,從而維護著師道尊嚴。由此特例折射出對皇帝實施教育的權威性,迫使皇帝服從教育。另一例子也較典型。年幼的宋哲宗去聽課時手摺一柏枝玩耍,講官程顥即時以師尊身份批評道:『方春萬物生發之時,不可非時毀折』!宋哲宗聞聽,『亟擲於地』。直到下課臉色仍未好轉。反映了對皇帝教育的具體性、及時性和一定程度上的強制性。  


    對儲君及皇帝的經筵教育,以儒家經典爲主。如宋真宗爲太子時,『講【尚書】凡七遍,【論語】、【孝經】亦皆數四』。僅此就可知功課繁重。次之爲史書,或正史,或雜史,或自編可爲龜鑑的歷史教材。正試授課之外,還有課外功課。如元佑時,經筵官即『遇非講讀日,進漢、唐故事二條』,所進故事皆『可爲規戒,有補時事者』。教材除文字外,還有更宜於接受的圖畫。宋仁宗時,翰林待詔高克明等即繪有圖畫教材,『極爲精妙,敘事於左』,使皇帝日夕展玩,『解釋誘進』。  


    此外,士大夫嚴格控制太子或年幼皇帝的學習方向和接觸範圍。如宋仁宗的邇英閣中曾置【太玄經】和蓍草,王拱辰即予制止:『願垂意六經、正史,此非帝王所宜學。』次日即撤去。紹興末年,任命太子爲臨安尹。太子諭德陳Y諫曰:『儲宮下親細務,不得專於學,非所以毓德也』。太子一驚,立即辭職。士大夫竭力使太子或年幼皇帝與老成持重和敢言直諫的士大夫相處,以薰陶感染之。『大率一日之中,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寺人、宮女之時少,則氣質變化,自然而成……或有小失,隨事獻規,歲月積久,必能養成聖德。』故而,經筵官日益增多,由宋初的一二人,增爲宋仁宗時的20餘人。士大夫按自己的意願培養皇帝,對所講內容,常常採取實用主義態度,任意發揮。如爲宋仁宗講【周易・節卦】時,有『慎言語,節飲食』之句,講官做如此解釋:『在君子言之,則出口之言皆慎,入口之食皆節;在王者言之,則命令爲言語,燕樂爲飲食,君天下者當慎命令,節燕樂』。宋仁宗聽後『大喜』!中書舍人彭龜年則是這樣向宋寧宗概括帝王之學的:『人君之學與書生異,惟能虛心受諫,遷善改過,乃聖學中第一事,豈在多哉!』歸結起來,就是要把皇帝教育成少發命令,少燕樂,從諫如流,改過從善,清心寡欲的無爲之君。在他們的造就下,許多皇帝養成了讀書的愛好。如王岩叟曾問宋哲宗:『陛下宮中何以消日?』答道:『並無所好,惟是觀書』。王岩叟趁機說道:『大抵聖學要在專勤,屏去他事則可以謂之專,久而不倦則可以謂之勤,如此,天下幸甚!』意在使皇帝專心讀書,少管他事。如此,則天下――士大夫便幸甚了。  


    宋仁宗即是士大夫培養出的一個典型。他6歲受教於資善堂,9歲立爲皇太子,13歲即位,在位時間最長,凡42年;故而聽講讀最勤,受教育最多。最終,『仁宗皇帝百事不會,只會做官家』。史稱宋仁宗『恭儉仁恕,出於天性,』其實正是出於儒臣的教育培養;所施爲『忠厚之政』,死後定諡被譽爲『仁宗』。史官范祖禹總結宋仁宗的豐功盛德『所可見者』有五:『畏天、愛民、奉宗廟、好學、聽諫。仁宗行此五者於天下,所以爲仁也。』並提出要宋哲宗效法,宋哲宗深表贊同。可見宋仁宗成爲士大夫和皇帝心目中的理想之君。  


七、結語  


    綜上所述,在兩宋300多年的歷史中,士大夫政治取代了以往的士族門閥政治或軍閥政治。士大夫以與皇帝共天下爲己任,運用種種直接、間接、臨時、長久的手段與戰略,在精神上、思想上、言行上企圖控制皇帝、制約皇權,並在許多方面、許多場合取得成功,主導著宋代政治運作。元人揭菟掛浴爸魅岢記俊蔽宋朝的特點,即說明了宋代士大夫政治的強大和有效。至少可以說,宋代沒有出現暴虐之君,古代文化『造極』於宋代,與士大夫政治有著極爲密切的關係。  


    宋代士大夫政治中毫無疑問地貫徹著忠君思想,只是要建立與以往不大相同的君臣關係,要求皇帝尊重並更多的聽從士大夫,使二者的關係更緊密融洽,由君主獨裁變爲君主與士大夫共同專政,從而適應時代,保持江山社稷的長治久安,共享富貴。在中國封建時代中,這是一個進步。程朱理學的產生,便是士大夫政治的思想結果。  


    在我們的中國歷史研究中,如一味強調君主權力至高無上,君主專制絕對地日益強化,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不妥當的。同樣也不能解釋儒家思想如何在封建社會中占統治地位,更不能解釋在日益強化的君主專制下,宋代經濟文化爲何更加發達。如同歷史進程的波浪式一樣,君主專制的程度也有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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