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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仲舒-春秋繁露《正体字本-繁体字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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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章 发表于 2011-2-13 17: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春秋繁露义证作者自序

余少好读董生书,初得凌氏注本,惜其称引繁博,义蕴未究。已而闻有为董氏学者,绎其义例,颇复诧异。乃尽屏诸说,潜心玩索,如是有日,始粗明其旨趣焉。《繁露》非完书也。而其说《春秋》者,又不过十之五六。然而五比偶类,鉴绪屠赘,尚可以多连博贯,是在其人之深思慎述。而缘引傅会,以自成其曲说者,亦未尝不因其书之少也。

余因推思董书湮抑之繇,盖武帝崇奉《春秋》本田平津,董生实与之殊趣。生于帝又有以言荧异下吏之嫌,虽其后帝思前言,使其弟子吕步舒以《春秋》义治淮南狱,且辑用生《公羊》议,时复遣大臣就问政典,抑貌敬以为尊经隆儒之节耳。史公称公孙弘以《春秋》白衣为天子三公,天下学士靡然响风。则当日朝野风尚可以概见。其后眭孟以再传弟子误会师说,上书昭帝,卒被刑诛。董云:“难有继体守文之君,不害圣人之受命。”殆谓如孔子受命作《春秋》,行天子之事耳。弘乃请汉帝索求贤人而退,自封百里,是直俗禅位也。故史独称赢公一傅能守师法。当时禁纲严峻,其书殆如后世之遭毁禁,学者益不敢出。乃到劭公释《传》,但述胡毋,不及董生,阶此故已。韵崇古学,今文益微,《公羊》且被讥议,董书更何自存?是以荀爽对策,请颁制度分别;应劭撰集,中有断狱之书。则知易代幸存,都未流布,今并此而佚,惜哉!非隋唐人时见征引,则宋世且无从辑录此书矣。虽真赝糅杂,而珍共球璧,岂不以久晦之故与?国朝嘉道之间,是书大显,缀学之士,益知赞研《公羊》。而如龚自珍、刘逢禄、宋翔凤、戴望之徒,刘宋皆庄存与甥,似不如庄之矜慎。阐发要眇,颇复凿之使深,渐乖本旨。承其后者,沿讹袭谬,流为隐怪,几使董生纯儒蒙世诟厉,岂不异哉!


《义证》之作,随时札录,宦学多暇,缮写成帙。以呈长沙师,师亟取公钱刊行。舛驳疏舛,自知不免,惟通识君子,恕其愚蒙,匡其阙误,则幸甚。宣统己酉十月,平江苏舆敬识于宣武门内小绒线胡同寓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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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1-2-13 17:50 | 显示全部楼层

楚庄王卷

楚庄王杀陈夏征舒,春秋贬其文,不予专讨也。灵王杀齐庆封,而直称楚子,何也?曰:庄王之行颐贤,而舒之罪重。以贤君讨重罪,其于人心善。若不贬,孰知其非正经。《春秋》常于其嫌得者,见其不得也。是故齐桓不予专地而对,晋文不予致王而朝,楚庄弗予专杀而讨。三者不得,则诸侯之得,殆此矣。此楚灵之所以称子而讨也。《春秋》之辞,多所况,是文约而法明也。问者曰:不予诸侯之专封,复见于陈蔡之灭。不予诸侯之专讨,独不复见于庆封之杀,何也?曰:《春秋》之用辞,已明者去之,未明者著之。今诸侯之不得专讨,固已明矣。而庆封之罪未有所见也,故称楚子以伯讨之,著其罪之宜死,以为天下大禁。曰:人臣之行,贬主之位,乱国之臣,虽不篡杀,其罪皆宜死,比于此其云尔也。《春秋》曰:“晋伐鲜虞。”奚恶乎晋而同夷狄也?曰:《春秋》尊礼而重信。信重于地,礼尊于身。何以知其然也?宋伯姬疑礼而死于火,齐桓公疑信而亏其地,《春秋》贤而举之,以为天下法,曰礼而信。不答,施无不报,天之数也。


今我君臣同姓适女,女无良心,不符号。有恐畏我,何其不夷狄也。公子庆父之乱,鲁危殆亡,而齐侯安之。于彼无亲,尚来扰我,如何与同姓而残贼遇我。《诗》云:“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彼先人。明发不味,有怀二人。”人皆有此心也。今晋不以同姓忧我,而强大厌我,我心望焉。故言之不好。谓之晋而已,婉辞也。晋恶而不可亲,公往而不敢到,乃人情耳。君子何耻而称公有疾也?曰:恶无故自来。君子不耻,内省不疚,何忧于志,是已矣。今《春秋》耻之者,昭公有以取之也。臣陵其君,始于文而甚于昭。公受乱陵夷,而无惧惕之心,嚣嚣然轻计妄讨,犯大礼而取同姓,接不义而重自轻也。人之言曰:“国家治,则四邻贺;国家乱,则四邻散。”是故季孙专其位,而大国莫之正。出走八年,死乃得归。身亡子危,困之到也。君子不耻其困,而耻其所以穷。昭公难逢此时,敬不取同姓,谍到于是。虽取同姓,能用孔子自辅,亦不到如是。时难而治简,行枉而无救,是其所以穷也。


春秋分十二世以为三等:有见,有闻,有传闻。有见三世,有闻四世,有传闻五世。故哀、定、昭,君子之所见也。襄、成、文、宣,君子之所闻也。僖、闵、庄、桓、隐,君子之所传闻也。所见六十一年,所闻八十五年,所传闻九十六年。于所见微其辞,于所闻痛其祸,于传闻杀其恩,与情俱也。是故逐季氏而言又雩,微其辞也。


子赤杀,弗忍书日,痛其祸也。子般杀而书乙未,杀其恩也。屈伸之志,详略之文,皆应之。吾以其近近而远远,亲亲而疏疏也,亦知其贵贵而贱贱,重重而轻轻也。有知其厚厚而薄薄,善善而恶恶也,有知其阳阳而阴阴,白白而黑黑也。百物皆有合偶,偶之合之,仇之匹之,善矣。《诗》云:“成仪抑抑,德音秩秩。无怨无恶,率由仇匹。”此之谓也。《春秋》,义之大者也。视其温辞,可以知其塞怨。是故于外,道而不显,于内,讳而不隐。于尊亦然,于贤亦然。此其别内外、差贤不肖而等尊卑也。义不讪上,智不危身。故远者以义讳,近者以智畏。畏与义兼,则世逾近而言逾谨矣。此定哀之所以微其辞。以故用则天下平,不用则安其身,《春秋》之道也。


《春秋》之道,奉天而法古。是故虽有巧手,弗循规矩,不能正方员。虽有察耳,不吹六律,不能定五音。虽有知心,不览先王,不能平天下。亦天下之规矩六律已。故圣者法天,贤者法圣,此其大数也。得大数而治,失大数而乱,此治乱之分也。所闻天下无二道,故圣人异治同理也。


古今通达,故先贤传其法于后世也。《春秋》之于世事也,善复古,讥易常,欲其法先王也。然而介以一言曰:“王者必改制。”自僻者得此以为辞,曰:古苟可循先王之道,何莫相因?世迷是闻,以疑正道而信邪言,甚可患也。答之曰:人有闻诸侯之君射《狸首》之乐者,于是自断狸首,悬而射之,曰:安在于乐也!此闻其名而不知其实者也。今所谓新王必改制者,非改其道,非变其理,受命于天,易姓更王,非继前王而王也。若一因前制,修故业,而无有所改,是与继前王而王者无以别。受命之君,天之所大显也。事父者承意,事君者仪志。事天亦然。今天大显已,物袭所代而率与同,则不显不明,非天志。故必徙居处、更称号、改正朔、易服色者,无他焉,不敢不顺天志而明白显也。若夫大纲、人伦、道理、政治、教化、习俗、文义尽如故,亦何改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无易道之实。孔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乎!”言其主尧之道而已。此非不易之效与?问者曰:物改而天授显矣,其必更作乐,何也?曰:乐异乎是。制为应天改之,乐为应人作之。彼之所受命者,必民之所同乐也。是故大改制于初,所以明天命也。更作乐于终,所以见天功也。缘天下之所新乐而为之文曲,且以和政,且以同德。天下未遍合和,王者不虚作乐。乐者,盈于内而动发于外者也。应其治时,制礼作乐以成之。成者,本末质文皆以具矣。是故作乐者必反天下之所始乐于己以为本。舜时,民乐其昭尧之业也,故《韶》。“韶”者,昭也。禹之时,民乐其三圣相继,故《夏》。“夏”者,大也。汤之时,民乐其救之于患害也,故《濩》。“濩”者,救也。文王之时,民乐其同师征伐也,故《武》。“武”者,伐也。四者,天下同乐之,一也,其所同乐之端不可一也。作乐之法,必反本之所乐。所乐不同事,乐安得不世异?是故舜作《韶》而禹作《夏》,汤作《濩》而文王作《武》。四乐殊名,则各顺其民始乐于己也。见其效矣。《诗》云:“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乐之风也。又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当是时,纣为无道,诸侯大乱,民乐文王之怒而咏歌之也。周人德已洽天下,反本以为乐,谓之《大武》,言民所始乐者武也云尔。故凡乐者,作之于终,而名之以始,重本之义也。此观之,正朔、服色之改,受命应天制礼作乐之异,人心之动也。二者离而复合,所为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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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1-2-13 17:52 | 显示全部楼层

玉杯卷

《春秋》讥文公以丧取。难者曰:“丧之法,不过三年。三年之丧,二十五月。今按经,文公乃四十一月方取。取时无丧,出其法也久矣。何以谓之丧取。”曰:春秋之论事,莫重于志。今取必纳币,纳币之月在丧分,故谓之丧取也。且文公以秋祭,以冬纳币,皆失于太蚤。《春秋》不讥其前,而顾讥其后,必以三年之丧,肌肤之情也。虽从俗而不能终,犹宜未平于心。今全无悼远之志,反思念取事,是《春秋》之所甚疾也。故讥不出三年于首而已,讥以丧取也。不别先后,贱其无人心也。缘此以论礼,礼之所重者在其志。志敬而节具,则君子予之知礼。志和而音雅,则君子予之知乐。志哀而居约,则君子予之知丧。故曰:非虚加之,重志之谓也。志为质,物为文。文著于质,质不居文,文安施质?质文两备,然后其礼成。文质偏行,不得有我尔之名。俱不能备而偏行之,宁有质而无文。虽弗予能礼,尚少善之,介葛庐来是也。有文无质,非直不子,乃少恶之,谓州公实来是也。然则《春秋》之序道也,先质而后文,右志而左物。“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推而前之,亦宜曰:朝云朝云,辞令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引而后之,亦宜曰:丧云丧云,衣服云乎哉?是故孔子立新王之道,明其贵志以反和,见其好诚以灭伪。其有继周之弊,故若此也。

《春秋》之法,以人随君,以君随天。一日不可无君,而犹三年称子者,为君心之未当立也。此非以人随君耶?孝子之心,三年不当。三年不当而逾年即位者,与天数俱终始也。此非以君随天邪?故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春秋》之大义也。《春秋》论十二世之事,人道浃而王道备。法布二百四十二年之中,相耿左右,以成文采。其居参错,非袭古也。是故论《春秋》者,合而通之,缘而求之,五其比,偶其类,览其绪,屠其赘,是以人道浃而王法立。以为不然?今夫天子逾年即位,诸侯于封内三年称子,皆不在经也,而操之与在经无以异。非无其辨也,有所见而经安受其赘也。故能以比贯类、以辨付赘者,大得之矣。

人受命于天,有善善恶恶之性,可养而不可改,可豫而不可去,若形体之可肥,而不可得革也。是故虽有到贤,能为君亲含容其恶,不能为君亲令无恶。事亲亦然,皆忠孝之极也。非到贤安能如是?父不父则子不子,君不君则臣不臣耳。

文公不能服丧,不时奉祭,不以三年,又以丧取,取于大夫,以卑宗廊,乱其群祖以逆先公。小善无一,而大恶四五,故诸侯弗予盟,是恶恶之征、不臣之效也。出侮于外,人夺于内,无位之君也。孔子曰:“政逮于大夫四世矣。”盖自文公以来之谓也。

君子知在位者之不能以恶服人也,是故简六艺以赡养之。《诗》《书》具其志,《礼》《乐》纯其养,《易》《春秋》明其知。六学皆大,而各有所长。《诗》道志,故长于质。《礼》制节,故长于文。《乐》咏德,故长于风。《书》著功,故长于事。《易》本天地,故长于数。《春秋》正是非,故长于治人。能兼得其所长,而不能遍举其详也。矿人主大节则知暗,大博则业厌。二者异失同贬,其伤必到,不可不察也。是故善为师者,既美其道,有慎其行,齐时蚤晚,任多少,适疾徐,造而勿趋,稽而勿苦,省其所为,而成其所湛,故力不劳而身大成。

《春秋》之好微与?其贵志也。《春秋》修本末之义,达变故之应,通生死之志,遂人道之极者也。是故君杀贼讨,则善而书其诛。若莫之讨,则君不书葬,而贼不复见矣。不书葬,以为无臣子也;贼不复见,以其宜灭绝也。今赵质弑君,四年之后,别牍复见,非《春秋》之常辞也。古今之学者异而问之,曰:是弑君何以复见?犹曰:贼未讨,何以书葬?何以书葬者,不宜书葬也而书葬。何以复见者,亦不宜复见也而复见。二者同贯,不得不相若也。质之复见,直以赴问,而辨不亲弑,非不当诛也。则亦不得不谓悼公之书葬,直以赴问而辨不成弑,非不当罪也。若是则《春秋》之说乱矣,岂可法哉。无比而处之,诬辞也。今视其比,皆不当死,何以诛之?《春秋》赴问数百,应问数千,同留经中。翻援比类,以发其端。卒无妄言而得应于传者。今使外贼不可诛,故皆复见,而问曰此复见何也,言莫妄于是,何以得应乎?故吾以其得应,知其问之不妄。以其问之不妄,知质之狱不可不察也。夫名为弑父而实免罪者,已有之矣;亦有名为弑君,而罪不诛者。逆而距之,不若徐而味之。且吾语质有本,《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此言物莫无邻,察视其外,可以见其内也。今案盾事而观其心,愿而不刑,合而信之,非篡弑之邻也。按盾辞号乎天,苟内不诚,安能如是?是故训其终始无弑之志。挂恶谋者,过在不遂去,罪在不讨贼而已。臣之宜为君讨贼也,犹子之宜为父尝药也。子不尝药,故加之弑父;臣不讨贼,故加之弑君。所以示天下废臣子之节,其恶之大若此也。故盾之不讨贼,为弑君也,与止之不尝药为弑父无以异。盾不宜诛,以此参之。问者曰:夫谓之弑而有不诛,其论难知,非蒙之所能见也。故赦止之罪,以传明之。盾不诛,无传,何也?曰:世乱义废,背上不臣,篡弑覆君者多,而有明大恶之诛,谁言其诛。故晋赵质、楚公子比皆不诛之文,而弗为传,弗欲明之心也。问者曰:人弑其君,重卿在而弗能讨者,非一国也。灵公弑,赵盾不在。不在之与在,恶有厚薄。《春秋》责在而不讨贼者,弗击臣子尔也。责不在而不讨贼者,乃加弑焉,何其责厚恶之薄、薄恶之厚也?曰:《春秋》之道,视人所惑,为立说以大明之。今赵盾贤而不遂于理,皆见其善,莫见其罪,故因其所贤而加之大恶,击之重责,使人湛思而自省悟以反道。曰:吁!君臣之大义,父子之道,乃到乎此,此所由恶薄而责之厚也。他国不讨贼者,诸斗筲之民,何足数哉?弗击人数而已。此所由恶厚而责薄也。传曰:轻为重,重为轻,非是之谓乎?故公子比嫌可以立,赵盾嫌无臣责,许止嫌无子罪。《春秋》为人不知恶而恬行不备也,是故重累责之,以矫枉世而直之。矫者不过其正,弗能直。知此而义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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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1-2-13 22:44 | 显示全部楼层
竹林卷

《春秋》之常辞也,不予夷狄而予中国为礼,到之战,偏然反之,何也?曰:《春秋》无通辞,从变而移。今晋变而为夷狄,楚变而为君子,故移其辞以从其事。夫庄王之舍郑,有可贵之美,晋人不知其善,而欲击之。所救已解,如挑与之战,此无善善之心,而轻救民之意也,是以贱之。而不使得与贤者为礼。秦穆侮蹇叔而大败。郑文轻众而丧师。《春秋》之敬贤重民如是。是故战攻侵伐,虽数百起,必一二书,伤其害所重也。问者曰:其书战伐甚谨。其恶战伐无辞,何也?曰:会同之事,大者主小;战伐之事,后者主先。苟不恶,何为使起之者居下。是其恶战伐之且《春秋》之法,凶年不修旧,意在无苦民尔。苦民尚恶之。况伤民乎?伤民尚痛之,况杀民乎?故曰:凶年旧则讥。造邑则讳。是害民之小者,恶之小也;害民之大者,恶之大也。今战伐之于民,其为害几何?考意而观指,则《春秋》之所恶者,不任德而任力,驱民而残贼之。其所好者,设而勿用,仁义以服之也。诗云:“弛其文德,洽此四国。”《春秋》之所善也。夫德不足以亲近,而文不足以来远,而断断以战伐为之者,此固《春秋》之所甚疾已,皆非义也。难者曰:《春秋》之书战伐也,有恶有善也。恶诈击而善偏战,奈何以《春秋》为无义战而尽恶之也?曰:凡《春秋》之记灾异也,虽有数茎,犹谓之无麦苗也。今天下之大,三百年之久,战攻侵攻不可胜数,而复者有二焉。是何以异于无麦苗之有数茎哉?不足以难之,故谓之无义战也。以无义战为不可,则无麦苗亦不可也;以无麦苗为可,则无义战亦可矣。若《春秋》之于偏战也,善其偏,不善其战,有以效其然也。《春秋》爱人,而战者杀人,君子奚说善杀其所爱哉?故《春秋》之于偏战也,犹其于诸夏也。引之鲁,则谓之外;引之夷狄,则谓之内。比之诈战,则谓之义;比之不战,则谓之不义。故盟不如不盟。然而有所谓善盟。战不如不战,然而有所谓善战。不义之中有义,义之中有不义。辞不能及,皆在于指,非精心达思者,其孰能知之。《诗》云:“棠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孔子曰:“未之思,夫何远之有!”由是观之。见其指者,不任其辞。不任其辞,然后可与适道矣。


司马子反为其君使。废君命,与敌情,从其所请,与宋平。是内专政而外擅名也。专政则轻君,擅名则不臣,而《春秋》大之,奚由哉?曰:为其有惨怛之恩,不忍饿一国之民,使之相食。推恩者远之而大,为仁者自然而美。今子反出己之心,矜宋之民,无计其闲,故大之也。难者曰:《春秋》之法,卿不忧诸侯,政不在大夫。子反为楚臣而恤宋民,是忧诸侯也;不复其君而与敌平,是政在大夫也。溴梁之盟,信在大夫,而诸侯刺之,为其夺君尊也。平在大夫,亦夺君尊,而《春秋》大之,此所间也。且《春秋》之义,臣有恶,擅名美。故忠臣不谏,欲其由君出也。《书》曰:“尔有嘉谋嘉猷,入告尔君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此谋此猷,惟我君之德。”此为人臣之法也。古之良大夫,其事君皆若是。今子反去君近而不复,庄王可见而不告,皆以其解二国之难为不得已也。奈其夺君名美何?此所惑也。曰:《春秋》之道,固有常有变,变用于变,常用于常,各止其科,非相妨也。今诸子所称,皆天下之常,雷同之义也。子反之行,一曲之变。独修之意也。夫目惊而体失其容,心惊而事有所忘,人之情也。通于惊之情者,取其一美,不尽其失。《诗》云:“采葑采菲,无以下体。”此之谓也。今子反往视宋,间人相食,大惊而哀之,不意之到于此也,是以心骇目动而违常礼。礼者,庶于仁、文,质而成体者也。今使人相食,大失其仁,安著其礼?方救其质,奚恤其文?《春秋》之辞,有所谓贱者,有贱乎贱者。夫有贱乎贱者,则亦有贵乎贵者矣。今让者《春秋》之所贵。虽然见人相食,惊人相爨,救之忘其让,君子之道有贵于让者也。故说《春秋》者,无以平定之常义,疑变故之大则,义几可谕矣。


《春秋》记天下之得失,而见所以然之故。甚幽而明,无传而著,不可不察也。夫泰山之为大,弗察弗见,而况微渺者乎?故案《春秋》而适往事,穷其端而视其故,得志之君子,有喜之人,不可不慎也。齐顷公亲齐桓公之孙,国固广大而地势便利矣,又得霸主之余尊,而志加于诸侯。以此之故,难使会同,而易使骄奢。即位九年,未尝肯一与会同之事。有怒鲁卫之志,而不从诸侯于清丘、断道。春往伐鲁,入其北郊,顾返伐卫,败之新筑。当是时也,方乘胜而志广,大国往聘,慢而弗敬其使者。晋鲁惧怒,内悉其众,外得党与曹卫,四国相辅,大困之奸,获齐顷公,逄丑父。深本顷公之所以大辱身,几亡国,为天下笑,其端乃从慑鲁胜卫起。伐鲁,鲁不敢出,击卫,大败之,因得气而无敌国以兴患也。故曰,得志有喜,不可不戒。此其效也。自是之后,顷公恐惧,不听声乐,不饮酒食肉,内爱百姓,问疾吊霄,外敬诸侯。从会与盟,卒终其身,国家安宁。是福之本生于忧,而祝起于喜也。呜呼!物之所由然,其于人切近,可不省邪?


逄丑父杀其身以生其君,何以不得谓知权?丑父欺晋,祭仲许宋,俱枉正以存其君。然而丑父之所为,难于祭仲,祭仲见贤而丑父犹见非,何也?曰:是非难别者在此。此其嫌疑相似而不同理者,不可不察。夫去位而避兄弟者,君子之所甚贵;获虏逃遁者,君子之所甚贱。祭仲措其君于人所甚贵以生其君,故《春秋》以为知权而贤之。丑父措其君于人所甚贱以生其君,《春秋》以为不知权而简之。其俱枉正以存君,相似也;其使君荣之与使君辱,不同理。故凡人之有为也,前枉而后义者,谓之中权,虽不能成,《春秋》善之,鲁隐公、郑祭仲是也。前正而后有枉者,谓之邪道,虽能成之,《春秋》不爱,齐顷公、逄丑父是也。夫冒大辱以生,其情无乐,故贤人不为也,而众人疑焉。《春秋》以为人之不知义而疑也,故示之以义,曰国灭君死之,正也。正也者,正于天之为人性命也。天之为人性命,使行仁义而羞可耻,非若鸟兽然,苟为生,苟为利而已。是故《春秋》推天施而顺人理,以到尊为不可以加于到辱大羞,故获者绝之。以到辱为亦不可以加于到尊大位,故难失位弗君也。已反国复在位矣,而《春秋》犹有不君之辞,况其固然方获而虏邪。其于义也,非君定矣。若非君,则丑父何权矣。故欺三军为大罪于晋,其免顷公为辱宗庙于齐,是以虽难而《春秋》不爱。丑父大义,宜言于顷公曰:“君慢侮而怒诸侯,是失礼大矣。今被大辱而弗能死,是无耻也而复重罪。请俱死,无辱宗庙,无羞社稷。”如此,虽陷其身,尚有廉名。尝此之时,死贤于生。故君子生以辱,不如死以荣,正是之谓也。由法论之,则丑父欺而不中权,忠而不中义,以为不然?复察《春秋》。《春秋》之序辞也,置王于春正之间,非日上奉天施而下正人,然后可以为王也云尔。


今善善恶恶,好荣憎辱,非人能自生,此天施之在人者也。君子以天施之在人者听之,则丑父弗忠也。天施之在人者,使人有廉耻。有廉耻者,不生于大辱。大辱莫甚于去南面之位而束获为虏也。曾子曰:“辱若可避,避之而已。及其不可避,君子视死如归。”谓如顷公者也。


打开字典显示相似段落 竹林: 《春秋》曰:“郑伐许。”奚恶于郑而夷狄之也?曰:卫侯卒,郑师侵之,是伐丧也。郑与诸侯盟于蜀,以盟而归,诸侯于是伐许,是叛盟也。伐丧无义,叛盟无信,无信无义,故大恶之。问者曰:“是君死,其子未逾年,有称伯不子,法辞其罪何?曰:先王之制,有大丧者,三年不呼其门,顺其志之不在事也。《书》云:“高宗谅暗,三年不言。”居丧之义也。今纵不能如是,奈何其父卒未逾年即以丧举兵也。《春秋》以薄恩,且施失其子心,故不复得称子,谓之郑伯,以辱之也。且其先君襄公伐丧叛盟,得罪诸侯,诸侯怒之未解,恶之未已。继其业者,宜务善以覆之,父伐人丧,子以丧伐人,父加不义于人,子施失恩于亲,以犯中国,是父负故恶于前,己起大恶于后。诸侯果怒而憎之,率而俱到,谋共击之。郑乃恐惧,去楚而成虫牢之盟是也。楚与中国侠而击之,郑罢疲危亡,终身愁辜。无义而败,由轻心然。孔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知其为得失之大也,故敬而慎之。今郑伯既无子恩,又不熟计,举兵不当,被患不穷,自取之也。是以生不得称子,去其义也;死不得书葬,见其穷也。有国者视此。行身不放义,同事不审时,兴事不审时,其何如此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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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1-2-13 22:46 | 显示全部楼层

玉英卷

谓一元者,大始也。知元年志者,大人之所重,小人之所轻。是故治国之端在正名。名之正,兴五世,五传之外,美恶乃形,可谓得其真矣,非子路之所能见。

惟圣人能属万物于一,而击之元也。终不及本所从来而承之,不能遂其功。是以《春秋》变一谓之元。元,犹原也。其义以随天地终始也。故人唯有终始也,而生不必应四时之变。故元者为万物之本。而人之元在焉。安在乎?乃在乎天地之前。故人虽生天气及奉天气者,不得与天元本、天元命而共违其所为也。故春正月者,承天地之所为也。继天之所为而终之也。其道相与共功持业。安容言乃天地之元?天地之元奚为于此恶施于人?大其贯承意之理矣。

是故《春秋》之道,以元之深正天之端,以天之端,正王之政,以王之政正诸侯之即位,以诸侯之即位正竟内之治。五者俱正,而化大行。

非其位而即之,虽受之先君,《春秋》危之,宋缪公是也。非其位,不受之先君,而自即之,《春秋》危之,吴王僚是也。虽然,苟能行善得众。《春秋》弗危,卫侯晋以立书葬是也。俱不宜立,而宋缪受之先君而危。卫宣弗受先君而不危,以此见得众心之为大安也。故齐桓非直弗受之先君也。乃率弗宜为君者而立,罪亦重矣。然而知巩惧,敬众贤人,而以自覆盖,知不背要盟以自湔浣也,遂为贤君,而霸诸侯。使齐桓被恶而无此美,得免杀戮乃幸已,何霸之有!鲁桓忘其忧而祸逮其身。齐桓忧其忧而立功名。推而散之。凡人有忧而不知忧者凶,有忧而深忧之者吉。《易》曰:“复自道,何其咎。”此之谓也。匹夫之反道以除咎尚难,人主之反道以除咎甚易。《诗》云:“德如毛。”言其易也。

公观鱼于棠,何?恶也。凡人之性,莫不善义,然而不能义者,利败之也。故君子终日言不及利,欲以勿言愧之而已,愧之以塞其源也。夫处位动风化者,徒言利之名尔,犹恶之,况求利乎?故天王使人求赙求金,皆为大恶而书。今非直使人也,亲自求之,是为甚恶。讥何故言观鱼?犹言观社也,皆讳大恶之辞也。

《春秋》有经礼,有变礼。为如安性平心者,经礼也。至有于性,虽不安,于心,虽不平,于道,无以易之,此变礼也。是故昏礼不称主人,经礼也。辞穷无称,称主人,变礼也。天子三年然后称王,经礼也。有故则未三年而称王,变礼也。妇人无出境之事,经礼也。母为子娶妇,奔丧父母,变礼也。明乎经变之事,然后知轻重之分,可与适权矣。难者曰:《春秋》事同者辞同。此四者俱为变礼,而或达于经,或不达于经,何也?曰:《春秋》理百物,辨品类,别嫌微。修本未者也。是故星坠谓之陨,螽附谓之雨,其所发之处不同,或降于天,或发于地,其辞不可同也。今四者俱为变礼也同,而其所发亦不同。或发于男,或发于女,其辞不可同也。是或达于常,或达于变也。

桓之志无王,故不书王。其志欲立,故书即位。书即位者,言其弑君兄也。不书王者,以言其背天子。是故隐不言立,桓不言王者,从其志以见其事也。从贤之志以达其义,从不肖之志以著其恶。由此观之,《春秋》之所善,善也,所不善,亦不善也,不可不两省也。

经曰:“宋督弑其君与夷。”《传》言:“庄公冯杀之。”不可及于经,何也?曰:非不可及于经,其及之端眇,不足以类钩之,故难知也。《传》曰:“臧孙许与晋却克同时而聘乎齐。”按经无有,岂不微哉。不书其往而有避也。今此《传》言庄公冯,而于经不书,亦以有避也。是以不书聘乎齐,避所羞也。不书庄公冯杀,避所善也。是故让者《春秋》之所善。宣公不与其子而与其弟,其弟亦不与子而反之兄子,虽不中法,皆有让高,不可弃也。故君子为之讳不居正之谓避,其后也乱。移之宋督以存善志。若直书其篡,则宣缪之高灭,而善之无所见矣。难者曰:为贤者讳,皆言之,为宣缪讳,独弗言,何也?曰:不成于贤也。其为善不法,不可取,亦不可弃。弃之则弃善志也,取之则害王法。故不弃亦不载,以竟见之而已。苟志于仁无恶,此之谓也。

器从名、地从主人之谓制。权之端焉,不可不察也。夫权虽反经,亦必在可以然之域。不在可以然之域,故虽死亡,终弗为也,公子目夷是也。故诸侯父子兄弟不宜立而立者,《春秋》视其国与宜立之君无以异也。此皆在可以然之域也。到于取乎莒,以之为同居,目曰“莒人灭,此在不可以然之域也。故诸侯在不可以然之域者,谓之大德,大德无逾闲者,谓正经。诸侯在可以然之域者,谓之小德,小德出入可也。权谲也,尚归之以奉钜经耳。故《春秋》之道,博而要,详而反一也。公子目夷复其君,终不与国,祭仲已与,后改之,晋荀息死而不听,卫曼姑拒而弗内,此四臣事异而同心,其义一也。目夷之弗与,重宗庙。祭仲与之,亦重宗庙。荀息死之,贵先君之命。曼姑拒之,亦贵先君之命民。事虽相反,所为同,俱为重宗庙、贵先帝之命耳。难者曰:公子目夷、祭仲之所以为者,皆存之事君,善之可矣。荀息、曼姑非有此事也,而所欲恃者皆不宜立者,何以得载乎义?曰:《春秋》之法,君立不宜立,不书,大夫立则书。书之者,弗予大夫之得立不宜立者也。不书,予君之得立之也。君之立不宜立者,非也。既立之,大夫奉之是也,荀息曼姑之所得为义也。

难纪季曰:《春秋》之法,大夫不得用地。又曰:公子无去国之义。又曰:君子不避外难。纪季犯此三者,何以为贤?贤臣故盗地以下敌,弃君以避难乎?曰:贤者不为是。是故托贤于纪季,以见季之弗为也。纪季弗为而纪侯使之可知矣。《春秋》之书事时,诡其实以有避也。其书人时,易其名以有讳也。故诡晋文得志之实,以代讳避致王也。诡莒子号谓之人,避隐公也。易庆父之名谓之仲孙,变盛谓之成,讳大恶也。然则说《春秋》者,入则诡辞,随其委曲而后得之。今纪季受命乎君而经书专,无善一名而文见贤,此皆诡辞,不可不察。《春秋》之于所贤也,固顺其志而一其辞,章其义而褒其美。今纪侯《春秋》之所贵也,是以听其入齐之志,而诡其服罪之辞也,移之纪季。故告于齐者,实庄公为之,而《春秋》诡其辞,以予臧孙辰。以入于齐者,实纪侯为之,而《春秋》诡其辞,以与纪季。所以诡之不同,其实一也。难者曰:有国家者,人欲立之,固尽不听,国灭君死之,正也,何贤乎纪侯?曰:齐将复仇,纪侯自知力不加而志距之,故谓其弟曰:“我宗庙之主,不可以不死也。汝以往,服罪于齐,请以立五庙,使我先君岁时有所依归。”率一国之众,以卫九世之主。襄公逐之不去,求之弗予,上下同心而俱死之。故谓之大去。《春秋》贤死义,且得众心也,故为讳灭。以为之讳,见其贤之也。以其贤之也,见其中仁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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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1-2-13 22:48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华卷

《春秋》慎辞,谨于名伦等物者也。是故小夷言伐而不得言战,大夷言战而不得言获,中国言获而不得言执,各有辞也。有小夷避大夷而不得言战,大夷避中国而不得言获,中国避天子而不得言执,名伦弗予,嫌于相臣之辞也。是故大小不逾等,贵贱如其伦,义之正也。

大雩者何?旱祭也。难者曰:大旱雩祭而请雨,大水鸣鼓而攻社,天地之所为,阴阳之所起也。或请焉,或攻焉,何也?曰:大旱,阳灭阴也。阳灭阴者,尊厌卑也,固其义也,虽大甚,拜请之而已,敢有加也?大水者,阴灭阳也。阴灭阳者,卑胜尊也,日食亦然。皆下犯上,以贱伤贵者,逆节也,故鸣鼓而攻之,朱丝而胁之,为其不义也。此亦《春秋》之不畏强御也。故变天地之位,正阴阳之序,直行其道而不忘其难,义之至也。是故胁严社而不为不敬灵,出天王而不为不尊上,辞父之命而不为不承亲,绝母之属而不为不孝慈,义矣夫。

难者曰:《春秋》之法,大夫无遂事。又曰: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者,则专之可也。又曰:大夫以君命出,进退在大夫也。又曰:闻丧徐行而不反也。夫既曰无遂事矣,又曰专之可也。既曰进退在大夫矣,又曰徐行而不反也。若相悖然,是何谓也?曰:四者各有所处。得其处则皆是也,失其处,则皆非也。《春秋》固有常义,又有应变。无遂事者,谓平生安宁也。专之可也者,谓救危除患也。进退在大夫者,谓将率用兵也。徐行不反者,谓不以亲害尊,不以私妨公也。此之谓将得其私,知其指。故公子结受命往媵陈人之妇,于鄄。道生事,从齐桓盟,《春秋》弗非,以为救庄公之危。公子遂受命使京师,道生事之晋,《春秋》非之,以为是时僖公安宁无危。故有危而不专救,谓之不忠;无危而擅生事,是卑君也。故此二臣俱生事,《春秋》有是有非,其义然也。

齐桓挟贤相之能,用大国之资,即位五年,不能致一诸侯。于柯之盟,见其大信,一年而近国之君毕到,鄄幽之会是也。其后二十年之间亦久矣,尚未能大合诸侯也。至于救邢卫之事,见存亡继绝之义,而明年远国之君毕到,贯泽、阳谷之会是也。故曰亲近者不以言,召远者不以使,此其效也。其后矜功,振而自足,而不修德,故楚人灭弦而志弗忧,江黄伐陈而不往救,损人之国而执其大夫,不救陈之患而责陈不纳,不复安郑,而必欲迫之以兵,功未良成而志已满矣。故曰:“管仲之器小哉!”此之谓也。

《春秋》之听狱也,必本其事而原其志。志邪者不待成,首恶者罪特重,本直者其论轻。是故逄丑父当,而辕涛涂不宜执,鲁季子追庆父,而吴季子释阖庐。此四者罪同异论,其本殊也。俱欺仨三军,或死或不死;俱弑君,或诛或不诛。听讼折狱,可无审耶!故折狱而是也,理益明,教益行。折狱而非也,暗理迷众,与教相妨。教,政之本也。狱,政之末也。其事异域,其用一也,不可不以相顺,故君子重之也。

难晋事者曰:《春秋》之法,未逾年之君称子,盖人心之正也。到里克杀奚齐,避此正辞而称君之子,何也?曰:所闻《诗》无达诂,《易》无达占,《春秋》无达辞,从变从义,而一以奉人。仁人录其同姓之祸,固宜异操。晋,《春秋》之同姓也。骊姬一谋而三君死之,天下之所共痛也。本其所为为之者,蔽于所欲得位而不见其难也。《春秋》疾其所蔽,故去其正辞,徒言君之子而已。若谓奚齐曰:嘻嘻!为大国君之子,富贵足矣,何必以兄之位为欲居之,以到此乎云尔。录所痛之辞也。故痛之中有痛,无罪而受其死者,申生、奚齐、卓子是也。恶之中有恶者,己立之,己杀之,不得如他臣之弑君者,齐公子商人是也。故晋祸痛而齐祸重。《春秋》伤痛而敦重,是以夺晋子继位之辞与齐子成君之号,详见之也。

古之人有言曰:不知来,视诸往。今《春秋》之为学也,道往而明来者也。然而其辞体天之微,故难知也。弗能察,寂若无;能察之,无物不在。是故为《春秋》者,得一端而多连之,见一空而博贯之,则天下尽矣。鲁僖公以乱即位,而知亲任季子。季子无恙之时,内无臣下之乱,外无诸侯之患,行之二十年,国家安宁。季子卒之后,鲁不支邻国之患,直乞师楚耳。僖公之情非辄不肖而国衰益危者,何也?以无季子也。以鲁人之若是也,亦知他国之皆若是也。以他国之皆若是,亦知天下之皆若是也。此之谓连而贯之。故天下虽大,古今虽久,以是定矣。以所任贤,谓之主尊国安。所任非其人,谓之主卑国危。万世必然,无所疑也。其在《易》曰:“鼎折足,覆公𫗧。”夫鼎折足者,任非其人也。覆公者,国家倾也。是故任非其人而国家不倾者,自古到今未尝闻也。故吾按《春秋》而观成败,乃切于前世之兴亡也。任贤臣者,国家之兴也。夫知不足以知贤,无可奈何矣。知之不能任,大者以死亡,小者以乱危,其若是何邪?以庄公不知季子贤邪?安知病将死,召而授以国政。以殇公为不知孔父贤邪?安知孔父死,己必死,趋而救之。二主知皆足以知贤,而不决,不能任。故鲁庄以危,宋殇以弑。使庄公早用季子,而宋殇素任孔父,尚将兴邻国,岂直免弑哉。此吾所而悲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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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1-2-13 22:49 | 显示全部楼层

王道卷

《春秋》何贵乎元而言之?元者,始也,言本正也。道,王道也。王者,人之始也。王正则元气和顺、风雨时、景星见、黄龙下。王不正则上变天,贼气并见。五帝三王之治天下,不敢有君民之心。什一而税。教以爱,使以忠,敬长老,亲亲而尊尊,不夺民时,使民不过岁三日。民家给人足,无怨望忿怒之患,强弱之难,无谗贼妒疾之人。民修德而美好,被发衔哺而游,不慕富贵,耻恶不犯。父不哭子;兄不哭弟。毒虫不螫,猛兽不搏,抵虫不触。故天为之下甘露,朱草生,醴泉出,风寸时,嘉禾兴,凤凰麒麟游于郊。囹圄空虚,书衣裳而民不犯。民情到朴而不文。郊天祀地,秩山川,以时到,封于泰山,禅于梁父。立明堂,宗祀先帝。以祖配天,天下诸侯各以其职来祭。贡土地所有,先以入宗庙,端冕盛服而后见先。德恩之报,奉先之应也。

打开字典 王道: 桀纣皆圣王之后,骄溢妄行。侈宫室,广苑囿,穷五采之变,极饬材之工,困野兽之足,竭山泽之列,食类恶之兽。夺民财食,高雕文刻镂之观,尽金玉骨象之工,穷白黑之变。深刑妄杀以陵下,听郑卫之音,充倾宫之志,灵虎文采之兽。以希见之意,尝佞赐谗。以糟为丘,以酒为池。孤贫不养,杀圣贤而剖其心,生燔人闻其臭,剔孕妇见其化,朝涉之足察其拇,杀梅伯以为醢,刑鬼侯之女取其环。君臣畏恐,莫敢尽忠,纣愈自贤。周发兵,不期会于孟津者八百诸侯,共诛纣,大亡天下。《春秋》以为戒,曰:“蒲社灾。”周衰,天子微弱,诸侯力政,大夫专国,士专邑,不能行度制法文之礼。诸侯背叛,莫修贡聘,奉献天子。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孽杀其宗,不能统理,更相伐锉以广地。以强相胁,不能制属。强奄弱,众暴寡,富使贫,并兼无已。臣下上僭,不能禁止。日为之食,星如雨,雨螽,沙鹿崩。夏大雨水,冬大雨雪,石于宋五,六退飞。霜不杀草,李梅实。正月不雨,到于秋七月。地震,梁山崩,壅河,三日不流。书晦。彗星见于东方,孛于大辰。鹳鹆来巢,《春秋》异之。以此见悖乱之征。孔子明得失,差贵贱,反王道之本。讥天王以致太平。刺恶讥微,不遣小大,善无细而不举,恶无细而不去,进善诛恶,绝诸本而已矣。

打开字典 王道: 天王使宰喧来归惠公仲子之赐,刺不及事也。天王伐郑,讥亲也,会王世子,讥微也。祭公来逆王后,讥失也。刺家父求车,武氏毛伯求赙金。王人救卫。王师败于贸戎。天王不养,出居于郑,杀母弟,王室乱,不能及外,无以先天下,召卫侯不能致,遣子突征卫不能绝,无骇灭极不能诛。诸侯得以大乱,篡弑无已。臣下上逼,僭拟天子。诸侯强者行威,小国破灭。晋到三侵周,与天王战于贸戎而大败之。戎执凡伯于楚丘以归。诸侯本怨随恶,发兵相破,夷人宗庙社稷,不能统理。臣子强,到弑其君父。法度废而不复用,威武绝而不复行。故郑鲁易地,晋文再致天子。齐桓会王世子,擅封邢、卫、杞,横行中国,意欲王天下。鲁舞八俏,北祭泰山,郊天祀地,如天子之为。以此之故,弑君三十二,细恶不绝之所致也。

打开字典 王道: 《春秋》立义:祭天地,诸侯祭社稷,诸山川不在封内不祭。有天子在,诸侯不得专地,不得专封,不得专执天子之大夫,不得舞天子之乐,不得致天子之赋,不得适天子之贵。君亲无将,将而诛。大夫不得废置君命。立适,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立夫人以适不以妾。亲近以来远,未有不先近而致远者也。故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夷狄,言自近者始也。

打开字典 王道: 诸侯来朝者得褒,邾妻仪父称字,滕薛称侯,荆得人,介葛卢得名。内出言如,诸侯来日朝,大夫来日聘,王道之意也。诛恶而不得遣细大,诸侯不得为匹夫兴师,不得执天子之大夫,执天子之大夫与伐国同罪,执凡伯言伐。献八俏,讳八言六。郑鲁易地,讳易言假。晋文再致天子,讳致言狩。桓公存邢、卫、杞,不见《春秋》,内心予之,行法绝而不予,止乱之道也,非诸侯所当为也。《春秋》之义,臣不讨贼,非臣也。子不复仇,非子也。故诛赵盾贼不讨者,不书葬,臣子之诛也。许世子止不尝药,而诛为弑父,楚公子比胁而立,而不免于死。齐桓晋文擅封,致天子,诛乱、继绝、存亡,侵伐会同,常为本主。曰:桓公救中国,攘夷狄,卒服楚,晋文再致天子,皆止不诛,善其牧诸侯,奉献天子而服周室,《春秋》予之为伯,诛意不诛辞之谓也。

打开字典 王道: 鲁隐之代桓立,祭仲之出忽立突,仇牧、孔父、荀息之死节,公子目夷不与楚国,此皆执权存国,行正世之义,守拳拳之心,《春秋》嘉气义焉,故皆见之,复正之谓也。夷狄邾妻人、牟人、葛人,为其天王崩而相朝聘也,此其诛也。杀世子母弟直称君,明失亲亲也。鲁季子之免罪,吴季子之让国,明亲亲之恩也。阍杀吴子余祭,见刑人之不可近。郑伯原卒于会,讳弑,痛强臣专君,君不得为善也。卫人杀州吁,齐人杀无知,明君臣之义,守国之正也。卫人立晋,美得众也。君将不言率师,重君之义也。正月,公在楚,臣子思君,无一日无君之意也。诛受令,恩卫葆,以正囹圉之平也。言围成,甲竿祠兵,以别迫胁之罪,诛意之法也。作南门。刻桷,丹楹,作雉门及两观。筑三台,新延厩,讥骄溢不恤下也。故臧孙辰请于齐,孔子曰:“君子为国,必有三年之积。一年不熟乃请,失君之职也。诛犯始者,省刑,绝恶疾始也。大夫盟于澶渊,刺大夫之专政也。诸侯会同,贤为主,贤贤也。《春秋》纪纤芥之失,反之王道。追古贵信,结言而已,不到用牲盟而后成约。故曰:齐侯卫侯胥命于蒲。《传》曰:“古者不盟,结言而退。”宋伯姬曰:“妇人夜出,傅母不在,不下堂。曰:古者周公东征,则西国怨。桓公曰:“无贮粟,无鄣谷,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宋襄公曰:“不鼓不成列,不厄人。”庄王曰:“古者杆不穿,皮不蠹,则不出。”君子笃于礼,薄于利,要其人不要其土,告从不赦,不祥。强不陵弱。齐顷公吊死视疾,孔父正色而立于朝,人莫过而致难乎其君,齐国佐不辱君命而尊齐侯,此《春秋》之救文以质也。救文以质,见天下诸侯所以失其国者亦有焉。潞子欲合中国之礼义,离乎夷狄,未合乎中国,所以亡也。吴王夫差行强于越,臣人之主,妾人之妻,卒以自亡,宗庙夷,社稷灭。其可痛也。长王投死,於戏,岂不哀哉!晋灵行无礼,处台上弹君臣,枝解宰人而弃之,漏阳处父之谋,使阳处父死。及患赵盾之谏,欲杀之,卒为赵盾所弑。晋献公行逆理,杀世子申生以骊姬立奚齐、卓子,皆杀死,国大乱,四世乃定,几为秦所灭,从骊姬起也。楚平王行无度,杀伍子胥父兄。蔡昭公朝之,因请其裘,昭公不与。吴王非之。举兵加楚,大败之。君舍乎君室,大夫舍乎大夫室,妻楚王之母,贪暴之所致也。晋厉公行暴道,杀无罪人,一朝而杀大臣三人。明年,臣下畏恐,晋国杀之。陈侯佗淫乎蔡,蔡人杀之。古者诸侯出疆必具左右,备一师,以备不虞。今陈侯恣以身出入民间,到死闾里之庸,甚非人君之行也。宋闵公矜妇人而心妒,与大夫万博。万与鲁庄公曰:“天下诸侯宜为君者,唯鲁侯尔。”闵公妒其言,曰:“此虏也,尔虏焉故。鲁侯之美恶乎到?”万怒,搏闵公绝。此以与臣博之过也。古者人君立于阴,大夫立于阳,所以别位,明贵贱。今与臣相对而博,置妇人在侧,此君臣无别也。故使万称他国卑闵公之意,闵公藉万而身与之博,下君自置。有辱之妇人之房,俱而矜妇人,独得杀死之道也。《春秋传》曰:“大夫不适君。”远此逼也。梁内役民无已。其民不能堪,使民比地为伍,一家亡,五家杀刑。其民曰:先亡者封,后亡者刑。君者将使民以孝于父母,顺于长老,守丘墓,承宗庙,世世祀其先。今求财不足,行罚如将不胜,杀戮如屠,仇仇其民,鱼烂而亡,国中尽空。《春秋》曰:“梁亡。”亡者自亡也,非人亡之也。虞公贪财,不顾其难,愉耳悦目,受晋之璧、屈产之乘,假晋师道,还以自灭。宗庙破毁,社稷不祀,身死不葬,贪财之所致也。故《春秋》以此见物不空来,宝不虚出,自内出者,无匹不行,自外到者,无主不止,此其应也。楚灵王行强乎陈蔡,意广以武,不顾其行,虏所美,内罢其众。干溪有物女,水尽则女见,水满则不见。灵王举发其国而役,三年不罢,楚国大怨。杀无罪臣成然,公子弃疾卒令灵王父子自杀而取其国。虞不离津泽,农不去畴土,而民相爱也。此非盈意之过耶?鲁庄公好宫室,一年三起台。夫人内淫两弟,国绝莫继,为齐所存,夫人淫之过也。妃匹贵妾,可不慎邪?此皆内自强从心之败己,见自强之败,尚有正谏而不用,卒皆取亡。曹羁谏其君曰:“戎众以无义,君无自适。”君不听,果死戎寇。伍子胥谏吴王,以为越不可不敢。吴王不听,到死伍子胥。还九年,越果大灭吴国。秦穆公将袭郑,百里、蹇叔谏曰:“千里而袭人者,未有不亡者也。”穆公不听。师果大败中,匹马只轮无反者。晋假道虞,虞公许之。宫之奇谏曰:“唇亡齿寒,虞虢之相救,非相赐也。君请勿许。”虞公不听,后虞果亡于晋。《春秋》明此,存亡道可观也。观乎蒲社,知骄溢之罚。观乎许田,知诸侯不得专封。观乎齐桓、晋文、宋襄、楚庄,知任贤奉上之功。观乎鲁隐、祭仲、叔武、孔父、荀息、仇牧、吴季子、公子目夷,知忠臣之效。观乎楚公子比,知臣子之道,效死之义。观乎潞子,知无辅自诅之败。观乎公在楚,知臣子之恩。观乎漏言,知忠道之绝。观乎献六羽,知上下之差。观乎宋伯姬,知贞妇之信。观乎吴王夫差,知强陵弱。观乎晋献公,知逆理近色之过。观乎楚昭王之伐蔡,知无义之反。观乎晋厉之妄杀无罪,知行暴之报。观乎陈佗宋闵,知妒淫之祸。观乎虞公、梁亡,知贪财枉法之穷。观乎楚灵,知苦民之壤。观乎鲁庄之起台,知骄奢淫溢之失。观乎卫侯朔,知不即召之罪。观乎执凡伯,知犯上之法。观乎晋缺之伐邾妻,知臣下作福之诛。观乎公子,知臣窥君之意。观乎世卿,知移权之败。故明王视于冥冥,听于无声,天覆地载,天下万国,莫敢不悉靖春职受命者,不示臣下以知之到也。故道同则不能相先,情同则不能相使,此其教也。由此观之,未有去人君之权,能制其势者也;未有贵贱无差,能全其位者也。故君子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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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1-2-13 22:51 | 显示全部楼层

灭国卷上

王者,民之所往。君者,不失其群者也。故能使万民往之,而得天下之群者,无敌于天下。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小国德薄,不朝聘大国,不与诸侯会聚,孤特不相守,独居不同群,遭难莫之救,所以亡也。非独公侯大人如此,生天地之间,根本微者,不可遭大风疾雨,立铄消耗。卫侯朔固事齐襄,而天下患之,虞虢并力,晋献难之。晋赵盾,一夫之士也,无尺寸之土,一介之众也。而灵公据霸主之余尊,而欲诛之,穷变极诈,诈尽力竭,祝大及身。推盾之心,载小国之位,孰能亡之哉?故伍子胥,一夫之士也,去楚干阖庐,遂得意于吴。所托者诚是,何可御邪?楚王髡托其国于子玉得臣,而天下畏之。虞公托其国于宫之奇,晋献患之。及髡杀得臣,天下轻之,虞公不用宫之奇,晋献亡之。存亡之端,不可不知也。诸侯见加以兵,逃遁奔走,到于灭亡而莫之救,平生之素行可见也。隐代桓立,所谓仅存耳,使无骇帅师灭极,内无谏臣,外无诸侯之救;载亦由是也,宋、蔡、卫国伐之,郑因勘和而取之。此无以异于遣重宝于道而莫之守,见者掇之也。邓、失地而朝鲁桓,邓、彀失地,不亦宜乎?

灭国卷下

纪侯之所以灭者,乃九世之仇也。一旦之言,危百世之嗣,故曰大去。卫人侵成,郑入成,及齐师围成,三被大兵,终灭,莫之救,所恃者安在?齐桓公欲行霸道,谭遂违命,故灭而奔莒。不事大而事小,曹伯之所以战死于位。诸侯莫助忧者。幽之会,齐桓数合诸侯,曹小,未尝来也。鲁大国,幽之会,庄公不往。戎人乃窥兵于济西,由见鲁孤独而莫之救也。此时大夫废君命,专救危者。鲁庄公二十七年,齐桓为幽之会,卫人不来。其明年,桓公怒而大败之。及伐山戎,张旗陈获以骄诸侯。于是鲁一年三筑台,乱臣比三起于内,夷狄之兵仍灭于外,卫灭之端,以失幽之会。乱之本,存亲内蔽。邢未尝会齐桓也,附晋又微,晋侯获于韩而背之,淮之会是也。齐桓卒,竖刁易牙之乱作。邢与狄伐其同姓,取之。其行如此,虽尔亲,庸能亲尔乎?是君也,其灭于同姓,卫侯毁灭邢是也。齐桓为幽之会,卫不到,桓怒而伐之。狄灭之,桓忧而立之。鲁庄为柯之盟,劫汶阳,鲁绝,桓立之。邢杞未尝朝聘,齐桓见其灭,率诸侯而立之,用心如此,岂不霸哉?故以忧天下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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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1-2-13 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随本消息卷

颜渊死,子曰:“天丧予。”子路死,子曰:“天祝予。”西狩获麟,曰:“吾道穷,吾道穷。”三年,身随而卒。天命成败,圣人知之,有所不能救,命矣夫。

先晋献之卒,齐桓为葵丘之会,再致其集。先齐孝未卒一年,鲁僖乞师取。晋文之威,天子再致。先卒一年,鲁僖公之心,分而事齐。文公不事晋。先齐侯潘卒一年,文公如晋,卫侯郑伯皆不期来。齐侯已卒,诸侯果会晋大夫于新城。鲁昭公以事楚之故,晋人不入。楚国强而得意,一年再会诸侯,伐强吴,为齐诛乱臣,遂灭厉。鲁得其威以灭其明年,如晋,无河上之难。先晋昭之卒一年,无难。楚国内乱,臣弑君。诸侯会于平丘,谋诛楚乱臣,昭公不得与盟,大夫见执。吴大败楚之党六国于鸡父。公如晋而大辱,《春秋》为之讳而言有疾。由此观之,所行从不足恃,所事者不可不慎。此亦存亡荣辱之要也。先楚庄王卒之三年,晋灭赤狄潞氏及甲氏留吁。先楚子审卒之三年,郑服萧鱼。晋侯周卒一年,先楚子昭卒之二年,与陈蔡伐郑而大克。其明年,楚屈建会诸侯而张中国。卒之三年,诸夏之君朝于楚。楚子卷继之,四年而卒。其国不为侵夺,而顾隆盛强大,中国不出年余,何也?楚子昭盖诸侯可者也,天下之疾其君者,皆赴而乘之。兵四五出,常以众击少,以专击散,义之尽也。先卒四五年,中国内乖,齐、晋、鲁、卫之兵分守,大国袭小。诸夏再会陈仪,齐不肯往。吴在其南,而二君杀,中国在其北,而齐卫杀其君,庆封劫君乱国,石恶之徒聚而成群,卫据陈仪而为谖。林父据戚而以畔,宋公杀其世子,鲁大饥。中国之行,亡国之迹也。譬如于文宣之际,中国之君,五年之中五君杀。以晋灵之行,使一大夫立于斐林,拱揖指挥,诸侯莫敢不出,此犹隰之有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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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1-2-13 22:53 | 显示全部楼层

盟会要卷

至意虽难喻,盖圣人者贵除天下之患。贵除天下之患,故《春秋》重,而书天下之患遍矣。以为本于见天下之所以致患,其意欲以除天下之患,何谓哉?天下者无患,然后性可善;性可善,然后清廉之化流;清廉之化流,然后王道举。礼乐兴,其心在此矣。《传》曰:诸侯相聚而盟。君子修国曰:此将率为也哉。是以君子以天下为忧也,患乃至于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细恶不绝之所致也。辞已喻矣,故曰:立义以明尊卑之分,强干弱枝以明大小这职;别嫌疑之行,以明正世之义;采摭托意,以矫失礼。善无小而不举,无恶小而不去,以纯其美。别贤不肖以明其尊。亲近以来远,因其国而容天下,名伦等物不失其理。公心以是非,赏善诛恶而王泽洽,始于除患,正一而万物备。故曰大矣哉其号,两言而管天下。此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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