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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語詞典] 『恪』字究竟怎麼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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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 發表於 2007-7-26 11:55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來源: 光明日報
史學大師陳寅恪先生名諱中的『恪』字究竟應該讀什麼音,是kè還是què,已經在報刊上和網絡上討論了好幾年了。從去年年底到今年春天,著名學者周汝昌和吳小如先生也都參加了。我以為吳、周兩先生的論證有些可以討論,我也通過這個問題引起了理論上的一些思考。
首先,我以為這個討論是很有意思的。它關係到:一、一些有異讀的音,應該如何規範;二、語音的演變,應該如何研究;三、語音演變中的特例,應該如何對待;四、從這些問題中,來看語音研究中的根本理論問題。
陳先生的名諱『寅恪』何所取義?『寅』是其生年,陳先生生於1890年,時為光緒十六年庚寅;『恪』是其輩分,他在義寧陳氏中是『恪』字輩。據說,陳先生的祖父陳寶箴的同科舉人陳文鳳制定了譜派――『三恪封虞後,良家重海邦。鳳飛占遠耀,振采復西江』,陳先生的父親是『三』字輩,名『三立』,陳先生的孩子都是女性,名字中就不用譜派,其侄子陳封可等,是『封』字輩。『三恪封虞後』是有出典的,史書上說:武王克殷,未及下車,就封黃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用這三封,來表示恭敬。『恪』就是恭敬義。據此說來,陳氏的遠祖,就是虞舜了。『恪』字本來寫作『凇保宋代的文字學家徐鉉說『恪』是其俗體字。『恪』讀什麼音好?京津地區,大都讀què。著名的音韻學家王力先生也是跟着念què的。吳小如先生的文章說:京津一帶,【謖集古錄】便讀作『què齋』,所以『恪』讀què是有根據的。陳先生本人又是如何讀的呢?他自己1940年親筆書寫的致牛津大學的英文信,落款是『TschenYinkoh』(【陳寅恪集・書信集】223頁,三聯書店2001年版),顯然,這是據『恪』為苦各切的音拼寫的(『恪』只有這一個反切,在歷史上它不是多音字),所以還保存了入聲尾h。據此是難以斷定陳先生是如何將此字折合成國語的(國語中沒有入聲,也沒有ko這個音節)。陳先生對這個字的國語讀法,有兩個版本,一個版本是讀kè,據說,清華圖書館元老畢樹棠先生曾經問過陳先生,陳先生告訴他『恪』應讀ke,他又問『為什麼大家都叫你寅què,你不予以糾正呢?』陳先生笑着反問『有這個必要嗎?』另一個版本是讀què,據說,陳先生本人就說過此字讀què(傳說而已,羌無實證),所以他的夫人、女兒、助手、學生都如是讀。這些都是口耳相傳的說法,叫人莫衷一是了。
『恪』究竟應該讀什麼音。這關係到g/k/h受後面的高元音的影響而讀成j/q/x的問題,也就是顎化問題。這個顎化,明朝時已經顯示出來了。迄今為止,其基本規律已經非常明白了,就是:四等(除蟹攝合口外,如『桂』字)必顎化;三等開口必顎化(如『九』字),合口則存在兩種狀況(如『去』顎化,『鬼』不顎化);二等開口大都(不是全部)顎化,而方言中卻常常不顎化,兩種狀況的存在相當普遍,二等合口不顎化;一等則不顎化。
『恪』是一等字,不顎化,據其反切折合成今天的音是kè,而北京話在『恪守』這個詞裏也都讀kè。漢字讀音的規範,是以北京音為標準的,同時也考慮到反切折合成今音的規律。兩者如果不一致,自然以北京音為準,這自然限於北京話中常見的字。按照這個辦法,將『恪』的讀音規範為kè是恰當的。
認為應該讀què的大都據二等字來證明,這樣的論據是不能證明其論點的。很多人都喜歡用『確』字來證明『恪』可以讀què,這是有問題的。『確』字是胡覺切,二等字,常組成『磽确』一詞表示土地多石而貧瘠,現在用作『_』的簡體字,而『_』本身是苦覺切,同樣是二等字。所以『_』在方言中會讀為『ko』或『ka(均為入聲),而普通話中讀為『què』,這是二等開口字的顎化,不可以用來證明一等字必然顎化。周汝昌先生文章中所舉的例子中,『客』、『嵌』都是二等開口字,按語音演變規律,多數是顎化的,但是也不是全部都顎化。如『客』字,周先生文中說其家中的保姆讀qiè,我所知道的,還有山東德州、內蒙古的呼和浩特、烏蘭察布市都念qiè,這不能說違背規律。但北京話仍念kè,所以規範的讀音是kè。『嵌』雖然也有不少方言讀kàn,但也只能根據北京音讀qiàn。周先生的文章較別人不同的是還舉了三四等的字,這就更不能說明問題了。如『去』是三等合口,北京話中是顎化了的。清代八旗人念作kè,今延安人也如此念,京劇【法門寺】的道白也如此念,這樣的讀法還有很多地方,如南京、江淮等地。這只能說明該地保留一種老的讀音。而京劇本來就要求分尖團,用這樣的讀音是正常不過的了。但這些都不能改變qù為標準音的讀法。『契丹』之『契』,是四等字。俄語中『契丹』對音為kitai並用來稱中國,只能說明當時俄國人聽到的這個字的音是未曾顎化的,其聲母是k,不見得當時它也可以以q為聲母。它後來顎化了才讀為qì的。不同地域、不同時代,同一個字有不同的讀音,這些不同是源於同一反切的分化呢,還是本來就有不同的反切?這些都是值得研究的寶貴的語言材料。但是,不宜作為同一個平面來看待。
同一個字,同樣的反切,在今天的不同方言區會有不同的讀音。這種狀況,音韻學上一般是不叫做『一音之轉』的。我們說的一音之轉,指的是兩個不同的字,它們之間聲韻有轉變的關係,而意義上也有相近相通之處。周先生文章中所說的『可正是』如果確實可以將『可』讀為『恰』的話,那就是一音之轉。而且,『可』是一等字,這樣說來一等字也就可以顎化了。
可惜的是,周文所舉的這個例子,是成問題的。『可,猶恰也。』張相的【詩詞曲語辭彙釋】卷一已經說過。所舉最早的例子有李白的【古風】『吾亦澹蕩人,拂衣可同調』,【西廂記】『可正是人值殘春蒲郡東』是其第三例。周文所說實承張相。不過,張相可要審慎得多了,他只是說『可』可以訓為『恰』,並沒有說『可』可以讀成『恰』。想想吧,在唐代,『恰』有收音『p』,是咸攝二等字,『可』是個開音節,是果攝一等字。你要說『可』能讀成『恰』,要花多少力氣拐彎抹角去尋路徑呀!用這個無法得到實證的例子,怎麼能證明一等字也可以顎化呢?說一音之轉,那必須有相當多的證據。不可不謹慎。
據上說述,『恪』在京津地區,既讀kè,又讀què,實在是一種特例。為什麼可以讀què呢?我根據吳先生文章提供的線索,做了點猜想。吳先生說『凇弊志┙蚨廖què。此字同樣是苦各切,本來也是一等字;但字從『客』得聲,而『客』是個二等字,京津地區也許就依此作為二等字來讀吧?而『恪』既是其俗體字,自然也就可以讀作què了。【集韻】中從『凇弊宙莧槌鮃桓觥佟弊鄭有丘駕切的音,也是個二等字。據丘駕切折合成今天的讀音,就是qià了。吳先生說聽講吳語的人將『恪』讀成qia,其原因可能就在此。
至此,我認為,『恪』在現在這個歷史階段,規範的讀音應該仍為kè,讀què則是其變音,不可以為典要。但是,如果顎化還在繼續進行,繼續擴大,也不排斥將來某一天,會將què作為其規範音。
只有一個反切的『恪』字,在京津一帶卻歧為兩讀,實在是非常有意思的語言事實。這個事實,對原來的從西方引進的新語法學派的音韻理論提出了挑戰。這種理論認為,語音規律是無例外的,符合音變條件的詞,會同時發生同一變化,出現『聚族而居』的狀態。鑑於這種理論和語言實際的齟齬,旅美華人學者王士元先生經過多年的研究,提出『詞彙擴散理論』來糾正它的缺陷。『詞彙擴散理論』認為:讀音的變化,並不是所有符合音變條件的字同時發生同一變化,而是在時間推移中逐個變化的。只要這個過程還沒有完成,就可以觀察到不規整的現象,即所有應該變化的字中,有已變的,有未變的。而率先變化的,是那些使用頻率較低的字,其原因是它的音韻位置沒有使用頻率高的字來得明確。
用這個理論來看我們所討論的問題,就會看得更加清楚些。漢語的顎化過程,也許迄今並未完成,其跡象如:上面所說的二等開口顎化的不規整狀態,其典型的如』客』在有些地方讀qiè;二等合口本不顎化,而河南靈寶虢鎮將『虢』念作jué,顎化了(友人馬漢鵬說,他曾在該地工作多年);三等合口變化的不規整狀況,吳語中也如是,『龜』、『鬼』、『跪』、『櫃』、『貴』顎化了,而『歸』、『軌』、『虧』等不顎化。四等蟹攝合口是不顎化的,如『桂』字,但在溫州話中卻顎化了,念jù(溫州大學馬貝加教授說)。
這個顎化過程,迄今基本上沒有涉及一等字。一等字有顎化的又音的,今天我所知只有『恪(冢』字,其所以顎化,究其原因,就是在口語中使用頻率不高,其音韻位置又不太明確,雖然反切音是一等,而『凇鋇拇印翱汀鋇蒙,『客』卻是二等,而從『凇弊宙莧槌隼吹摹佟庇質嵌等,清代惠棟的【春秋左傳補註】卷四就說『三恪』在魏封孔羨碑又作『佟保有這兩個原因,就讓它率先產生顎化的又讀què了。『恪』的正讀和又讀在京津地區同時並存,很是有趣。
回頭再看陳先生對他的名字中的『恪』的讀音處理,以為正讀是kè,而又不去糾正què音,這正顯示了智者的眼光呀。
作者:王繼如,男,蘇州大學文學院博士生導師。出生於1943年,廣東揭陽人。1966年畢業於南京師範學院(今改師大);後師從訓詁學大家徐復先生和文獻學大家張舜
徽先生,獲文學碩士和歷史學博士學位。長期從事文獻語言的研究工作。曾任台灣東吳大學客座教授。主要著作有【訓詁問學叢稿】、【敦煌問學叢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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