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英雄也不是狗熊

在這個世界上，無論在哪個國家，無論在哪個時代，大多數人都是一般人，他們只是普通人，既不特別聰明，也不特別愚蠢；既不是特別善良，也不是特別邪惡；既不是大公無私，也不是自私自利；既不是英雄，也不是狗熊；既不是聖人，也不是小人……

如果有一件事是既利人又利己的，並且不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那麼一般人都會願意去做的；如果有一件事是既害人又害己的，那麼一般人都不會願意去做的（除非所害的人是與自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如果有一件事是對別人有好處，而對自己既沒有好處也沒有害處，那麼就要分兩種情況了：第一種情況，做這件好事只需要舉手之勞，那麼一般人也願意做這件好事；第二種情況，如果做這件好事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那麼一般人是不會做的。

我認為，在討論人口問題時，上面兩段的觀點應得到公認。然而，有些計生支持者在討論人口問題時，並不承認上面這兩段的觀點是正確的，在他們看來，一個人如果不是英雄，就是狗熊；如果不是聖人，就是小人。下面舉兩個例子。

其一，我在一篇文章中談到：『現在中國的絕大多數農民是沒有任何社會養老保障的，農民只能靠養兒防老。因此農民多生孩子是合理的選擇。計劃生育可以說是捨本逐末，一方面不許農民多生孩子，另一方面又不去建立社會養老保障體系。』有一位計生支持者回貼說：『這不更是證明了農民生育觀念的落後嗎？把生養小孩當作將來養老的手段，充分顯示了某些人的自私性和對下一代的不尊重。這不是自私自利的落後觀念是什麼？』在這位計生支持者看來，生養小孩絕對不能含有為自己養老的打算，必須完全是為小孩打算或為國家打算，否則就是自私自利的『落後觀念』。其實農民多生一兩個孩子，既對自己養老有好處，對孩子本身也有好處，這是一個既利孩子也利自己的選擇：你是願意自己年輕的時候很辛苦地撫養幾個孩子呢？還是希望年老時所有的重擔都落在你的獨生子女身上呢？

其二，有一位計生支持者在論壇上說：『根本沒有必要放開二胎！你如果真的想生二胎，你就生嘛，羅嗦這麼多幹什麼？你如果把孩子看得比你的生命還重要，你還怕罰款嗎？還怕開除公職嗎？如果你又害怕被罰款、又害怕被開除公職，這證明你沒有把孩子看得比你的生命還重要，這證明你沒有資格生二胎！』

我以前在文章中說過，有一位網友在我的博客留言說：『我是一個上校軍官，我的太太是大學教師，為了生二胎，我和太太均辭職了。在北京，超生一個罰15萬，父母雙方還要雙開，可我和太太不怕，孩子是我們的無價之寶，付出再大的代價都是值得的。看着可愛的小寶貝，心裏自豪極了！無論付出多高的代價都值得！父母為了孩子連生命都願奉獻，還怕罰款？！歷史將證明……』（順便說一下，這位網友在2007年6月參加了鳳凰衛視在北京錄製的二胎討論節目）。然而，我們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這對夫婦這樣有勇氣。既然生二胎是利國利民的，就不應該讓一般人去付出巨大的代價（被罰款和被開除公職）來做這件利國利民的好事。

大家都知道雷鋒做了很多好事，同時大家也知道，雷鋒做好事並沒有受到國家政策的懲罰。然而，按照這些計生支持者的邏輯，如果國家政策懲罰雷鋒做好事，他們也是支持的，因為他們會說：『如果雷鋒做好事還怕受到懲罰，這證明他沒有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思想，他還不夠大公無私！』這些計生支持者以如此高的標準來要求別人，不知在現實生活中，他們自己是不是達到了這樣高的標準？有一句格言叫『嚴於律己，寬於待人』，我看這些計生支持者是『嚴於律人，寬於待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