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代的曆法和紀年

中國文字博物館與中國文字學會共同主辦的第三屆中國文字發展論壇――『古漢字研究與古漢字書寫』學術研討會，聚集了全國各地50餘位古文字學、書法、歷史、文物等方面的專家，李範文、趙平安、劉正、常耀華等29位專家做了主題演講。會議收到45篇論文，並出版了論文集。本報將連續刊載部分專家的言論摘選。爲讓更多讀者了解和接受古文字研究的某些信息，我們做了某些改動，希望各位專家和廣大讀者理解。古文字研究是一門科學，這是本報的一次科學普及嘗試。
作者簡介
華東師範大學對外漢語學院教授，中國文字博物館學術委員會委員。從事中國思想史、古文字學、商周史、古典文獻、海外漢學、中國文學史研究。【商代的曆法和紀年】摘編自中國文字博物館第三屆文字發展論壇論文集【商周彝銘中的時間用語雛議】。
從商代的彝銘上看，殷商時代的曆法使用的是干支、月份、時王祭祀年相結合的方法。這一紀年方法究竟屬於黃帝曆、顓頊曆、殷曆中的哪一種曆法，目前還難下判斷。我們本著曆法和朝代相一致的大致模式，將其劃定爲殷曆。
著名的【戍嗣子鼎】中出現的紀時彝銘：『甲子……才十月又二……唯王廿祀。』這裡的『唯王廿祀』是指某代商王即位後的第二十次大祭祀祖先之年。請注意它的先後順序是先日、次月、最後是年。
再看【二祀其卣】中出現的紀時彝銘：『丙辰……才正月……唯王二祀。』這裡的『唯王二祀』是指某代商王即位後的第二次大祭祀祖先之年。
關於這裡出現的『祀』字，【爾雅・釋天】說：『夏曰歲，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載。』
郭沫若【殷契粹編】一書第896片卜辭：癸丑卜。貞：今歲受年？弘吉。才八月，唯王八祀。
這裡很典型地同時出現『歲』『年』『祀』三個字。也很顯然，只有『祀』字在這裡才表示歷史紀年的含義。因此，一般來說，只要彝銘中出現『唯王某祀』的記載，大多可以肯定其出自商代。
請注意它的先後順序也是先日、次月、最後是年。這一紀年方法到了西周時代就逐漸演變成了唯王某年、月份、月相、干支的周代紀時方法。『月份之名，當是周人之制』的陳夢家說，是十分準確的。
也有時月和年的順序顛倒的，如【小臣邑小分諧魷值募褪幣兔：『癸巳……唯王六祀……才四月。』
有些場合，年和月被省略了，如【麋婦觚】彝銘中就直接說『甲午』日干。
殷商人雖然崇尚鬼神，但是大規模的祭祀祖先活動卻是以年爲單位進行。上述彝銘中的十二月甲子日，正是用來祭祀祖甲的。我們結合商人廟號由來問題上的祭日說分析，這一天是甲子日，而受祭祀的祖先正好是祖甲，這應該不是偶然現象。甲子日祭祀祖甲，則祖『甲』的得名顯然和『甲』日的祭祀活動有直接關係。
總體來說，商代的紀時彝銘還是比較好理解的，日干、月份、王年三者很清楚明白，至少西周紀時彝銘中複雜的月相問題，在殷商時代還不是主流和核心。
夏、商、周三個朝代都有自己的官定曆法，可以簡稱爲『夏曆』『殷曆』和『周曆』。這三者主要區別在於歲首不同。
到了東周，處於春秋戰國時代，各個諸侯國使用自己的曆法成爲時尚。魯國用周曆，所以【春秋】也用周曆紀年。如【春秋・隱公六年】記載：『冬，宋人取長葛。』然而在【左傳】中出現的記載卻是：『秋，宋人取長葛。』再如，【春秋・僖公五年】說『春，晉侯殺世子申生』，同一事件出現在【左傳】中卻成了『十二月』，這說明【左傳】使用的紀年方法是夏曆。在王年的問題上，『唯王某年』則肯定是敘述西周的王年。到了春秋戰國時代，出現了各國獨立紀年的現象。
容庚曾在【商周彝器通考】一書89頁舉例：西周紀年，皆統於王，故云唯王某年某月。春秋以降，有用各國紀年者，如【e公簋】云『唯e正二月初吉乙丑』。【鄧公簋】云『唯鄧九月初吉』。

文：劉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