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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文談史此心安處是吾鄉

國學新聞| 學術動態

2016-7-30 10:06| 發布者: 懋基| 查看: 1720| 評論: 0|來自: 國學網

摘要: 說文談史:此心安處是吾鄉宋神宗元豐二年,烏台詩案發生,蘇軾被捕。經多方營救,死裡逃生,被貶爲黃州團練副使。蘇軾的親朋好友,有多人受牽連,其中宋初名相王旦的孫子王鞏,字定國,被貶到賓州,即如今的廣西賓陽 ...

說文談史:此心安處是吾鄉

宋神宗元豐二年,烏台詩案發生,蘇軾被捕。經多方營救,死裡逃生,被貶爲黃州團練副使。蘇軾的親朋好友,有多人受牽連,其中宋初名相王旦的孫子王鞏,字定國,被貶到賓州,即如今的廣西賓陽,監督鹽酒稅務。賓州當時屬廣南西路,地處偏僻,生活極爲艱苦。王鞏南遷,帶了家中歌女柔奴同行。三年後北歸,與蘇軾相見。蘇軾問柔奴,嶺南蠻荒之地,風土很不好吧?柔奴回答說:此心安處,便是吾鄉。蘇軾聞此,大爲感動,寫下著名的【定風波】詞:

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教分付點酥娘。自作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

萬里歸來顏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詞前有小序:『王定國歌兒曰柔奴,姓宇文氏,眉目娟麗,善應對,家世住京師。定國南遷歸,余問柔:「廣南風土,應是不好?」柔對曰:「此心安處,便是吾鄉。」因爲綴詞雲。』

孫宗鑒【東皋雜錄】記此事,添加了一句,說『東坡喜其語』。這個『喜』字,真是令人思緒萬千。東坡豈止是『喜』其語呢?『此心安處』這句話,世人多以爲曠達而愛之,自無不可,但知堂老人說:此言甚柔和,卻是極悲涼。這才說到深處。古代貶官,流落於遙遠荒涼之地,多有病死者。東坡晚年被貶海南,最大的心願,便是死前能夠北歸。黃庭堅被貶宜州,也是在今天的廣西,結果病死於當地,年才五十一歲。秦觀被貶在今日廣東的雷州,放還途中病故,年才五十二歲。更往前,韓愈因諫迎佛骨被唐憲宗貶至潮州,他那樣以道義自許的倔強漢子,流放途中遇到侄兒韓湘,所贈的詩中,也不免哀情畢露:『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他不認爲自己能夠生還,所以拜託侄兒收拾他的骸骨。

事實上,在烏台詩案受牽連的諸人中,王鞏是處罰得特別重的。他曾經跟隨蘇軾學文,和蘇軾關係之親密,不亞於蘇門六君子中的各人。詩案主事者之一的舒亶,詩詞都算名家,但不知爲何,對蘇軾恨之入骨,必欲置之死地,對蘇軾的朋友也不肯放過。他說蘇軾『與王鞏往還,漏泄禁中語,陰同貨賂,密與宴遊』,用詞非常險毒。王鞏遭貶時,幸虧人還年輕,才三十二歲,體格尚健,終能熬過異鄉的磨難。另外,他性格也很豁達,這一點,與東坡相似。蘇軾詩集施注說他『亦幾死,而無幽憂憤嘆之意』,真是了不起。

王鞏在賓州期間,和蘇軾往來通信。蘇軾對他受自己連累,心中愧疚,十分不安。王鞏反而轉過來安慰蘇軾,說自己精於道家養生之法,修行不廢,身體是無礙的。廣西出產丹砂,蘇軾寫信給王鞏說:『桂砂如不難得,致十餘兩尤佳。如費力,一兩不須致也。』可以看出兩人的親密無間。

元豐六年,蘇軾爲王定國詩集作序,其中說:

『今定國以余故得罪,貶海上三年,一子死貶所,一子死於家,定國亦病幾死。余意其怨我甚,不敢以書相聞。而定國歸至江西,以其嶺外所作詩數百首寄余,皆清平豐融,藹然有治世之音,其言與志得道行者無異。幽憂憤嘆之作,蓋亦有之矣,特恐死嶺外,而天子之恩不及報,以忝其父祖耳。孔子曰:「不怨天,不尤人。」定國且不我怨,而肯怨天乎。余然後廢卷而嘆,自恨期人之淺也。……而定國詩益工,飲酒不衰,所至翱翔徜徉,窮山水之勝,不以厄窮衰老改其度。今而後,余之所畏服於定國者,不獨其詩也。』

敬佩王鞏,非獨其詩,更在其品格,不怨天尤人,不以窮困而改變生活態度。兒子夭折,王鞏自己也差點病死,這樣的遭遇,夠悲慘了。柔奴說心安,正如朝雲深知東坡,也是說出了王鞏的心裡話。

此心安處,便是吾鄉,這個意思,頗似出於佛書。然而我對佛書,所知甚少,不知其中可否找到來源。類似的話,白居易詩中倒是屢屢提到,最明白的一例是,『老來尤委命,安處即爲鄉。』那是他想在廬山結一草堂隱居時寫下的。這一年,也正是他寫下【琵琶行】的時候。【琵琶行】中多悽苦之語,那時他貶謫在江州。在【初出城留別】中,白居易還寫道:『我生本無鄉,心安是歸處。』香爐峰下新卜山居,草堂初成,他『偶題東壁』,作了一首七律。隨後,又以此題再作三首,第三首如下:

日高睡足猶慵起,小閣重衾不怕寒。

遺愛寺鐘欹枕聽,香爐峰雪撥簾看。

匡廬便是逃名地,司馬仍爲送老官。

心泰身寧是歸處,故鄉何獨在長安?

從這些詩句來看,可見心安云云,是有無奈的意思在裡頭的。趙翼說白居易出身貧寒,生活容易滿足,故能自得其樂。白居易字樂天,真是名副其實。蘇軾很佩服也很喜歡白居易,自號東坡,便是從白居易詩中而來。這兩位都以樂天知命著稱,但無妨也有悲傷的時候。曠達和無奈,本就是一件事的兩面。蘇軾晚年,作【自題金山畫像】:『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備極沉痛。

貶謫海南之際,蘇軾作詩給弟弟蘇轍,表示要以古代的賢人箕子爲榜樣,人到哪裡,就把哪裡作爲家鄉,並把文化的種子帶到那裡:

平生學道真實意,豈與窮達俱存亡。

天其以我爲箕子,要使此意留要荒。

他年誰作輿地誌,海南萬里真吾鄉。

(【吾謫海南,子由雷州;被命即行,了不相知。至梧乃聞其尚在藤也。旦夕當追及,作此詩示之】)

但在【澄邁驛通潮閣】中,他說:『餘生欲老海南村,帝遣巫陽招我魂。杳杳天低鶻沒處,青山一髮是中原。』遠望中原,歸思難耐。雖然心中已做好終老海南的準備,但即使死後,靈魂也是要回到故鄉的。唐末詩人韓偓晚年因戰亂而流落在福建南安,【春盡】詩中有句『人閒易有芳時恨,地迥難招自古魂』,也用了招魂的典故。家鄉,不管怎麼說,總是不可替代的。

(作者居住於紐約,寫作以散文、隨筆、書評及影評爲主,並有大量翻譯作品發表,著有【垂釣於時間之河】【書時光】【空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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