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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迁漠北出帝泣穷途 镇河东藩王登大位

五代史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43

却说辽主废去晋主重贵,且令徙往黄龙府。黄龙府本渤海扶余城,辽太祖东征渤海,还至城下,见有黄龙出现城上,因改号为黄龙府。重贵闻要徙至辽东,哪得不慌,那得不悲!就是李太后以下诸宫眷,统是相向号泣,用泪洗面。有何益处·辽主却使人传语李太后道:『闻重贵不从母言,因致覆亡。汝可自便,不必与重贵偕行。』

李太后泣答道:『重贵事妾甚谨,不过违背先君,失和上国,所以一举败灭。今幸蒙大恩,全生保家,母不随子,将安所归?』语亦太迂。

辽主乃仍自赤岗入宫,所有内外各门,统派辽兵守卫。每门磔犬洒血,并用竿悬挂羊皮,作为厌胜。当下面谕晋臣道:『从今以后,不修甲兵,不买战马,轻赋省役,好与天下共享太平了。』

遂撤消东京名目,降开封府为汴州,府尹为防御使。辽主改服中国衣冠,百官起居,悉仍旧制。赵延寿荐引李崧,说他才可大用。还有辽学士张砺,从前也做过晋臣,与延寿同时降辽,亦谓崧可入相,辽主因授崧为太子太师,充枢密使。适威胜军节度使冯道,自邓州入朝,辽主亦素闻道名,即时召见。道拜谒如仪,辽主戏问道:『你是何等老子?』

道答道:『无才无德,痴顽老子。』

辽主不禁微笑,又问道:『汝看天下百姓,如何救得?』

道应声道:『此时即一佛出世,亦恐救不得百姓;惟皇帝尚可救得呢。』无非面谀。

辽主甚喜,仍令道守官太傅,充枢密顾问。随即遣使四出,颁诏各镇,诸藩争上表称臣。独彰义节度使史匡威,据住泾州,不受辽命。雄武节度使何重建,手刃辽使,举秦、成、阶三州降蜀。

杜威自降辽后,仍复名重威,率部众屯驻陈桥。辽主在河北时,恐他兵众生变,曾令缴出铠仗数百万,搬贮恒州,战马数万,驱归北庭。及辽主渡河入梁,意欲派遣胡骑,驱众入河,尽行处死。部将谓他处晋兵,闻风知惧,必皆拒命,不若权时安抚,缓图良策。辽主虽然罢议,心中总不能无疑,所以供给不时,累得陈桥戍卒,昼饿夜冻,怨骂重威。

重威不得已表达军情,辽主召赵延寿入议,仍欲尽诛晋兵。延寿道:『皇帝亲冒矢石,取得晋国,是归诸己有呢?还是替他人代取呢?』

辽主变色道:『我倾国南征,五年不解甲,才得中原,难道甘心让人么?』

延寿又道:『晋国南有唐,西有蜀,皇帝可曾闻知否?』

辽主道:『如何不闻!』

延寿复道:『晋国东自沂密,西及秦凤,延袤数千里,接连吴蜀,晋尝用兵防守,连年不懈。臣想南方暑湿,非北人所能久居,他日车驾北归,无兵守边,吴蜀必乘虚入寇,恐中原仍非皇帝所有,岂不是历年辛苦,终归他人么!』

辽主愕然道:『我未曾料到此着,据汝所说,今将奈何?』

延寿道:『最好将陈桥降卒,分守南边,吴蜀便不能为患了。』

辽主道:『我前在潞州,一时失策,尽把唐兵授晋,晋得此兵,反与我为仇,转战数年,才得告捷。今幸入我手,若非悉数歼除,后患仍不浅哩!』

延寿道:『从前留住晋兵,不质妻孥,故有此患,今若将戍卒家属,徙置恒、定、云、朔间,每岁分番,使戍南边,料他必顾念妻子,不敢生变。这却是目前上策哩!』

辽主方才称善,即命陈桥降卒,分遣还营。

看官!你道延寿此言,是为辽呢?是为晋呢?还是为降卒呢?小子不必评断,但看上文辽主与延寿言,许他为中国皇帝,他喜出望外,便可知他的心术,话中有话了。含蓄得妙。

且说晋主重贵,得辽主敕命,迁往黄龙府,重贵不敢不行,又不欲遽行,延挨了好几日。那辽主已派骑士三百名,迫令北迁,没奈何挈眷起行。除重贵外,如皇太后李氏,皇太妃安氏,皇后冯氏,皇弟重睿,皇子延煦、延宝,相偕随往。还有宫嫔五十人,内官三十人,东西班五十人,医官一人,控鹤官四人,御厨七人,茶酒三人,仪銮司三人,亲军二十人,一同从行。辽主又派晋相赵莹,枢密使冯玉,都指挥使李彦韬,伴送重贵。沿途所经,州郡长吏,不敢迎奉。就使有人供馈,也被辽骑攫去。可怜重贵以下诸人,得了早餐,没有晚餐,得了晚餐,又没有早餐,更且山川艰险,风雨凄清,触目皆愁,噬脐何及!回忆在大内时,与冯后等调情作乐,谑浪笑傲,恍同隔世。富贵原是幻梦。

及入磁州境内,刺史李穀,迎谒路隅,相对泣下。穀且泣且语道:『臣实无状,负陛下恩!』

重贵流涕不止,仿佛似有物堵喉,一语都说不出来。穀倾囊献上,由重贵接受后,方说了『与卿长别』

四字!辽兵不肯容情,催穀速去,穀乃拜别重贵,自返磁州。重贵行至中渡桥,见杜重威寨址,慨然愤叹道:『我家何负杜贼,乃竟被他破坏!天乎天乎!』

说至此,不禁大恸。谁叫你信任此贼!左右勉强劝慰,方越河北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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