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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赏析] 又见幽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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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章 發表於 2016-3-30 09:12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编者按

    清理古代文学遗产有两个取向:一是回到过去,还原文学活动实际;一是指向未来,阐发文学活动意义。温故知新,弄清古代作家生平行止、文献留存情况,有利于理解作品本意,有利于准确阐发作品现代价值。本期所刊就是两篇清理名作文献问题的文章。

  彭庆生先生就陈子昂名篇〖登幽州台歌〗几个问题展开辨析。盛唐之音第一项内涵风骨,虽然在唐初就已提出,但直到陈子昂标举『兴寄』,才找到表现风骨的操作方法,〖登幽州台歌〗正是其风骨理论的生动实践,具有示范意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诗中抒发了诗人面对历史长河和宇宙空间所发出的感慨,感人力量喷薄而出,读之者莫不心动。但这一名篇到底是否出自陈子昂之手,艺术上有无可取之处,是否将其看作唐诗名篇,学界出现了争议。彭先生长期研究陈子昂,去年刚出版了三卷本〖陈子昂集校注〗,就清人唐诗选本选取该诗频率、卢藏用编辑〖陈子昂集〗为何未收该诗、蓟北楼现在何处等问题提出了自己看法。彭先生赞同袁行霈先生提议:找到蓟北楼现今位置,立个诗碑,供后人凭吊。编者认为,如果有可能,应该重建蓟北楼,供人们登高遐思,使登斯楼者能像陈子昂一样发思古之幽情,置身于历史长河和广阔宇宙空间中思考自身人生价值,从而提高精神境界。

  孙明君先生〖〈青青陵上柏〉中的宫阙〗就〖古诗十九首〗之〖青青陵上柏〗中『宫阙』指东汉洛阳宫阙还是曹魏宫阙问题展开辨析,因为这直接关系〖古诗十九首〗写作年代。〖古诗十九首〗是诗中精品,一般认为作于东汉。但近年来有学人认为是曹植所作,孙先生继有〖〈青青陵上柏〉作者与作年辨〗一文之后,又从诗中所写『宫阙』入手,证明诗中所写『宫阙』是东汉洛阳宫阙,而非曹魏洛阳宫阙,从而有力证明了该诗属于东汉作品。

  信而好古是清理古代文学遗产应有立场,百家争鸣是清理古代文学遗产理想局面。真理越辩越明,相信两篇文章所论问题随着辩论展开能得出更加接近事实的结论。(吴相洲)

    陈子昂是唐诗革新的先驱者,〖登幽州台歌〗是陈子昂的代表作之一,这应已成为定论,不料近年却有人提出了异议。先是在王兆鹏先生所作〖唐诗排行榜〗中,〖登幽州台歌〗竟名落孙山,其原因据称是『唐、宋、明二十二种选本都没有提到它,清代只有两种选本有收』(陈尚君〖唐诗凭什么排名〗)。此与事实不符。明钟惺、谭元春选评的〖唐诗归〗就选了此诗。在清代,黄周星〖唐诗快〗、王夫之〖唐诗评选〗、沈德潜〖唐诗别裁〗、孙洙〖唐诗三百首〗等选本都选录了此诗。作排行榜,本来就费力不讨好,很难令广大读者满意,但作者用力甚勤,不失为一家之言。值得注意的是,〖东方早报〗2012年2月19日载陈尚君先生〖唐诗凭什么排名〗云:『这首诗在陈子昂友人卢藏用为他编的〖陈伯玉文集〗中是没有的,文本来源最早是卢藏用记述其事迹而写的〖陈氏别传〗。说陈进谏不被采纳,「因登蓟北楼,感昔乐生燕昭之事,赋诗数首,乃泫然流涕而歌曰云云。」陈子昂在幽州作过一组诗,题目是〖蓟丘览古赠卢居士藏用七首〗,序称「作七诗以志之,寄终南卢居士」,当时卢在终南隐居,不在陈身边,他如何知道陈流涕所歌?如果有此歌,又为何不编入文集?今人已经揭发,「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二句,是南朝宋孝武帝读到谢庄〖月赋〗时感慨的原话,见孟棨〖本事诗〗。后两句则是屈原〖远游〗「惟天地之无穷兮……心愁凄而增悲」两句的改写,类似的感慨在〖蓟丘览古〗这组诗里也有表述。我比较倾向认为此诗是卢藏用根据陈寄诗的大意,根据前人的旧句所作之改写。』此说误甚。

  首先,说『这首诗在陈子昂友人卢藏用为他编的〖陈伯玉文集〗中是没有的』,这句话就大有语病。现存陈集最早的版本是敦煌唐写本,卷尾署〖故陈子昂集拾卷〗,可证卢编本原名〖陈子昂集〗,直至〖百川书志〗〖铁琴铜剑楼〗之著录及明弘治杨澄校刻本始改称〖陈伯玉文集〗。敦煌本虽已残缺,幸最后两卷还保存完整,其卷十末篇〖上薛令文章启〗之后,即赫然载有〖陈氏别传〗。后世诸本陈集皆附有〖别传〗。由此可见,在卢编陈集中,原本就有这首诗,只是没有收入卷二之『杂诗』而已。这是卢藏用的疏忽。也许,他以为,此歌既已载〖别传〗,则无须编入『杂诗』矣,如同〖别传〗载有子昂向武攸宜进谏之言,长达五百二十二字,实际上是一篇完整的文章,但卢氏亦未编入卷九『上书』类。

  其次,〖别传〗记载确凿可信。盖卢藏用与子昂素为挚友,子昂卒后,藏用为之作祭文、赋悼诗、编集、撰序、立传、抚孤,交谊之笃,可谓『四海之内,一人而已』。其所作〖别传〗,堪称实录。其中有关子昂从武攸宜东征之事记述尤详,占全文五分之二强。如子昂向武攸宜进谏之言,深切著明,情辞慷慨,其风格与子昂书疏完全一致,此绝非卢藏用『根据大意』所能『改写』者,适可证子昂还朝之后,归隐之前,曾与藏用晤谈,详述其在幽州之行事、言论与作品,故〖别传〗载之详明,确凿可信。

  林庚先生曾在〖陈子昂与建安风骨〗一文中指出:『如果没有真正异常深厚的思想感情,可能写得出〖登幽州台歌〗那么俯视千古的雄伟诗章来吗?』卢藏用有没有如此深厚的思想感情呢?没有!此公早年隐居终南山,但他走的是『终南捷径』,一门心思想当官;做官之后,则如〖旧唐书〗本传所言:『趑趄诡佞,专事权贵,奢靡淫纵,以此获讥于世。』至于其诗歌才能,亦平平而已。他现存诗八首,多为应制侍宴之作,了无可取,只有一首追悼陈子昂与赵贞固的〖宋主簿鸣皋梦赵六予未及报而陈子云亡,今追为此诗答宋兼贻平昔游旧〗,尚差强人意。如此人品如此才学,又岂能写出『俯视千古』的〖登幽州台歌〗?

  有人根据孟棨〖本事诗〗,断定〖登幽州台歌〗的前两句是宋孝武帝的原话,进而否定此诗是陈子昂的作品。事关重大,不可不辩。〖本事诗·嘲戏〗云:『宋孝武尝吟谢庄〖月赋〗,称叹良久,谓颜延之曰:希逸此作,可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昔陈王何足尚邪?延之对曰:诚如圣旨。然其曰「美人迈兮音信阔,隔千里兮共明月」知之不亦晚乎?帝深以为然。及见希逸,希逸对曰:延之诗云「生为长相思,殁为长不归」,岂不更加于臣邪?帝拊掌竟日。』

  学界公认:孤证单行,难以确信。何况,这孤证又经不起验证呢?须知〖本事诗〗原非信史,而是一部笔记小说,所记多有讹误或夸饰。如〖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云:『其中〖士人代妻答诗〗一首,韦縠〖才调集〗作葛鸦儿,二人相去不远,盖传闻异词。「蔷薇花落」一诗,乃贾岛刺裴度作,棨所记不载缘起,疑传写脱误。其李白「饭颗山头」一诗,论者颇以为失实。』又如所记刘禹锡『司空见惯』诗之本事亦误,岑仲勉〖唐史余渖〗卷三〖司空见惯〗条、卞孝萱〖刘禹锡年谱〗考辨甚详。而且,〖本事诗〗所记宋孝武帝赞谢庄〖月赋〗事,〖宋书〗不载,始见于〖南史·谢庄传〗:『孝建元年,迁左将军。庄有口辩,孝武尝问颜延之曰:谢希逸〖月赋〗何如?答曰:美则美矣,但庄始知「隔千里兮共明月」。帝召庄,以延之语语之,庄应声曰:延之作〖秋胡诗〗,始知「生为久离别,没为长不归」。帝抚掌竟日。』知〖南史〗原无『希逸此作,可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等语。且〖本事诗〗所记颜延之〖秋胡诗〗之『生为长相思』,〖文选〗卷二一、〖玉台新咏〗卷四、〖乐府诗集〗卷三六均作『存为久离别』,是与〖南史〗同,而与〖本事诗〗异;又〖本事诗〗引谢庄〖月赋〗『美人迈兮音信阔』,〖文选〗卷十三、〖艺文类聚〗卷一均作『美人迈兮音尘阙』。是皆可证〖南史〗可信,而〖本事诗〗失实。

  据〖唐会要〗卷六三,李延寿于显庆四年(659)撰成〖南史〗〖北史〗,唐高宗亲自作序,从此开始流传。这一年,正是陈子昂诞生之年。后来他曾在『掌邦国经籍图书之事』的秘书省任职六年,当是读过〖南史〗的。至于〖本事诗〗,据孟棨自序,作于光启二年(886)十一月,其时上距子昂之卒已一百八十六年了。我们是相信陈子昂诞生时便已流传的信史呢?还是相信子昂卒后近二百年的多有失实的笔记小说呢?这大概无须费辞了。

  〖楚辞·远游〗云:『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往者余弗及兮,来者吾不闻。』学者早已指出,〖登幽州台歌〗受过〖远游〗这几句的影响,但诸贤的论断都很严谨。如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编〖唐诗选〗言其『思想感情彼此相类』,袁行霈先生主编〖中国文学作品选注〗谓『诗用其意』,〖唐诗鉴赏辞典〗载王运熙先生的文章说得比较明确:『在用辞造语方面,此诗深受〖楚辞〗特别是其中〖远游〗篇的影响。〖远游〗有云……本篇语句即从此化出,然而意境却更苍茫遒劲。』这些论断,几乎已成为学界的共识。然而,陈尚君先生却说:〖登幽州台歌〗的『后两句则是屈原〖远游〗「惟天地之无穷兮……心愁凄而增悲」两句的改写』,进而得出此诗是卢藏用『所作之改写』的结论,这就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了。

  众所周知,影响并不否定创作,化用更非抄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范例,在中国文学史上屡见不鲜。比如杜甫的名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就化用了〖孟子·梁惠王上〗之『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其另一名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则从〖孟子·万章上〗引伊尹语『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化出。以流水喻愁思,盖始于徐干〖室思〗:『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后有阴铿〖晚出新亭〗云:『大江一浩荡,离悲足几重!』李白〖金陵酒肆留别〗云:『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刘禹锡〖竹枝词〗云:『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直到李煜〖浪淘沙〗之『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才写得题无剩义了。这些名句,虽然都是从前人的语句化出,但谁也无法否认他们的天才和创造性的艺术成就,因而能流传千古。如果我们平心静气地将〖远游〗那几句与〖登幽州台歌〗比较一下,就不难发现:〖登幽州台歌〗已化凄苦为悲愤,变哀吟为呐喊,而且,语言更加朗练,音节更加跌宕,感情更加强烈,气势更加恢宏,意境更加苍劲雄浑,诚如黄周星〖唐诗快〗卷二所称:『胸中自有万古,眼底更无一人……此二十二字,真可以泣鬼。』

  〖登幽州台歌〗这个诗题,始见于明杨慎〖丹铅总录〗卷二一,其实并不十分确切,因为,〖陈氏别传〗说得很明白:『因登蓟北楼,感昔乐生、燕昭之事,赋诗数首,乃泫然流涕而歌曰云云。』可见,诗题原本当作〖登蓟北楼歌〗。但〖登幽州台歌〗这个诗题流传已久,早已为广大读者所熟知,而且,蓟北楼确在唐代的幽州,因此,吾从众,窃以为诗题不必再改了。

  二十多年前,袁行霈先生就已提出:『幽州台就在今天的北京附近。现在还有没有什么遗迹可以发掘呢?这有待考古学家回答。如能在那确切的地址上,立一块刻有〖登幽州台歌〗的碑石,供「来者」凭吊,也许不是一件多余的事吧?』(袁行霈主编〖历代名篇赏析集成〗,第591页)我十分拥护这个倡议,但迄今为止,尚未见到这样的诗碑,故不揣冒昧,重申袁先生的这一倡议,敦请有关方面考虑。

  陈子昂的诗文中,多次写到蓟丘、蓟楼,如〖蓟丘览古序〗云:『因登蓟丘(〖陈氏别传〗作蓟北楼),作七诗以志之。』又〖登蓟丘楼送贾兵曹入都〗云:『暮登蓟楼上,永望燕山岑。』又〖登蓟城西北楼送崔著作融入都序〗云:『蓟丘故事,可以赠言,同赋登蓟楼送崔子云尔。』要之,蓟丘上有楼,是为蓟丘楼,简称蓟楼;蓟丘在蓟城西北,故蓟丘楼又称蓟城西北楼或蓟北楼,其名有四,其实一也。

  明蒋一葵〖长安客话〗卷一云:『今都城德胜门外有土城关,相传是古蓟门遗址,亦曰蓟丘。……京师八景有「蓟门烟树」,即此。』如今北京市海淀区蓟门桥北的土丘上仍立有一块大石碑,上书『蓟门烟树』。这是由于不了解从蓟城到北京的历史变迁而致误。据〖史记·周本纪〗,周武王封『帝尧之后于蓟』,『封召公奭于燕』。这是北京建城之始。燕都遗址在今北京市房山区琉璃河镇董家林村,今已建成『西周燕都遗址博物馆』。燕国原本弱小,后来逐渐强盛,遂灭蓟而以蓟城为国都,故〖韩非子·有度〗云:『燕襄王以河为境,以蓟为国。』据史志记载与考古发掘的实绩,学界公认:蓟城的中心位置在今北京城西南宣武区广安门附近。侯仁之先生说:『蓟城就是当时的北京城,故址在今莲花池与广安门之间。』(〖北京城的生命印记〗,第428页)1995年,为了纪念北京建城3040周年,宣武区人民政府在广安门立交桥东北侧的滨河公园建立了『蓟城纪念柱』。至于蓟丘,始见于乐毅〖报燕王书〗:『蓟丘之植,植于汶篁。』〖水经注·湿水〗云:『昔周武王封尧后于蓟,今城内西北隅有蓟丘,因丘以名邑也。』侯仁之先生考定:『当时的莲花池,在〖水经注〗里叫西湖,在蓟城的西侧。蓟丘在城内的西北隅,今天来讲,应该是在白云观的西侧。』(〖北京城的生命印记〗,第309页)由此我们可以推定:陈子昂慷慨悲歌的蓟北楼(即幽州台)的故址,当在今北京城西南的白云观与莲花池之间。

  (彭庆生,作者单位:北京语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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