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联合早报
东亚透视
年轻的“大将”金正恩终于发威了。从7月15日开始，平壤每天都有重大的消息对外发布：第一天，宣布解除朝鲜最高实权人物李英浩的军权和党内所有职务；第二天，决定授予大将玄永哲朝鲜人民军“次帅”称号，接着又委任玄永哲接替被解职的李英浩担任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第三天，宣布授予金正恩自己“共和国元帅”的称号。虽然年仅28，又无实战经验，金正恩却从此成为“共和国”最年轻又最高位的“元帅”。
李英浩现年70岁，在论资排辈的平壤统治上层，其实他还算是盛年。他不仅是朝鲜人民军中著名的“铁腕”人物，而且是已故最高领导人金正日安排给金正恩当“导师” 的重要人物。李英浩既是金家的世交，也是金正日生前情同手足的盟友。去年金正日出殡时，李英浩与金正恩并排扶灵的情景让人依然历历在目。
李英浩既然是金正恩新政权的重要支柱之一，还号称是“金正恩最亲密的助手”，李英浩前后才7个月就遭到整肃，确实令人难于置信，也难怪世界会震惊，并在惊叹之余，也担忧平壤政局从此将动荡不安。
“ 罕见、 不寻常、 令人震惊 ”
韩国传媒的普遍反应是“罕见”、“不寻常”、“令人震惊”。《朝鲜日报》一篇使用 “疑云重重”作标题的报道甚至形容，此次罢免李英浩的程序和发布的内容，均属“罕见”甚至是“史无前例”。
评论说，平壤15日召开政治局会议决定解除最高层人士的职务，第二天清晨6时便闪电公布相关消息，效率之高史无前例。而且政治局会议在金正日时代是几乎从未召开的。何况，最高层人士出现健康问题，在朝鲜平常是不公开的，即使已换人交接，甚至已经离世，也不会公布。这次却破例公布“解除李英浩的政治局常务委员兼党中央军委副委员长等所有的职务”，确实是罕见的现象。
平壤公开宣布，因健康问题解除李英浩的职务。但在一周前的7月8日，李英浩还跟随金正恩前往纪念金日成的锦绣山太阳宫，还发表了两人肩并肩站立的照片。
今年4月举行劳动党代表大会，金正恩果断进行军队上层的人士调动，其中，非正规军人出身的崔海龙被任命为总管军人事务的政治局局长；金正阁则被任命为人民武力部部长；只有金正日任命的总参谋长李英浩被保留。
分析家因此联想到几个可能性：一、金正恩或其幕僚，特别是其姑丈张成泽，早有预谋要进行上层人事变动，包括将部队第一线超过60岁的老迈军官革职。二、为了排除军队强硬派的牵制，先是安排非军人出身的前黄海道责任书记崔龙海进入政治局，再任命崔龙海掌管军人事务的人民军总政治局局长，一旦时机成熟便宣布解除军队第一把手李英浩的职务。三、李英浩代表的强硬派使金正恩难于进行任何改革，即使是表面的“开放”也寸步难行，因此有了即使冒犯元老也在所不惜的行动。
非职业军人获颁“大将”
虽说，李英浩也有可能确实是因健康理由而遭解职，但至今当局尚未宣布其病因，也未公布其现状，因此便有遭到整肃的推测。以此类推，它有可能是政权上层在进行世代交替，也可能是军方在权力斗争，但与其说是上层的内讧，倒不如说是金正恩正在着手巩固军权更为恰当。
平壤一直强调，它不会改变其“先军政治”，也就是在内外孤立又被敌对势力重重包围之下，除了以高度军事化来自保之外，目前它确实没有其他路可走。但“先军政治”显然已经造成了尾大不掉的现象。按照共产政权的理论，应该是“枪杆子出政权”，而非政权要听命于枪杆子的。
目前的金正恩政权，虽然是靠着枪杆子支撑，却并非是能直接驾驭枪杆子的高手，更非身经百战的军事强人。例如，金正恩本身不仅年少，更非职业军人出身，即使其身边有着强大的幕僚在全程替他护航，即其姑丈张成泽和姑姑金敬姬在当 “顾命大臣”，而他们双双也都拥有“大将”的军衔，实际却非军旅出身，这就是现在朝鲜的所谓 “先军政治”的现实。在现行“先军政治”之下，不仅产生了特权阶级，还产生与它矛盾并强烈竞争的现象。
但平壤政权却还能巧妙地利用党领导军的共产理论，像2010年金正日发布“最高司令命令第0051号”，将金正恩、玄永哲、金敬姬（金正恩的姑姑）、崔龙海、崔富日和金庆玉等6人同时晋升为“大将”，既打破了职业军人与非军人的界线，也打破了老军头垄断军队控制权的惯例，让平壤政权不致沦为只有枪杆子的政权。
这次金正恩看似过桥抽板，解除了李英浩的军参谋长职务，但与其说已经成功整肃了一个大军头，毋宁说是金正恩要牢固地实际掌握军权，以巩固其政治地位而不得不铤而走险的一招。至于，政权巩固后，金正恩是否会依据其过去在欧洲留学的经验，加速朝鲜的改革与开放，那就另当别论了。
谜底解开之前勿误判
李英浩这次遭到解职固然有“健康”因素，但在扑朔迷离的政治世界里，特别是在平壤那样的极权世界中，到底是“身体健康”出了问题，还是“政治正确”不健康，依然值得探索。
世界传媒这次普遍引述韩国《朝鲜日报》等报章的报道，说平壤在解除李英浩职务过程中，曾发生流血冲突。这就说明，这不是平壤正常的人事调动，更非金正恩政权健康发展的象征。
所谓流血冲突，据说已造成20多名朝鲜军人死亡。原因是当天执行任务的总政治局局长崔龙海的部下，企图以武力逮捕李英浩，但遭到李英浩警卫的反抗，双方交火，结果不仅有人伤亡，而李英浩也可能因此负伤或死亡。
崔龙海是劳动党行政部部长张成泽的心腹，今年4月被任命为负责总管军队事务的总政治局长后，据说便与正规军人出身的李英浩摩擦不断，因此又有人将李英浩与崔龙海的冲突解释为平壤上层的权力斗争。
朝鲜军方，既有元老派，也有少壮派，更有所谓强硬派和务实派之分。李英浩是著名的强硬派，韩国方面更一口咬定，过去南北的军事紧张升级，包括天安舰沉没事件、延坪岛事件，甚至强行发射人造卫星火箭等等强硬措施，都是在李英浩等强硬派领导下进行的。李英浩遭到整肃，从韩国等敌对势力看来，这是朝鲜上层的内讧，也许就是平壤政权动摇，甚至是被迫加速开放的开始。他们外表在震惊，实际在窃喜，但在谜底彻底解开之前，过分地一厢情愿乐观是会失望的。
作者是新加坡退休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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