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6 18:57
魯定公問於顏回曰：『子亦聞東野畢⊙東野畢：春秋時善於駕車的人，也作東野稷之善御乎吳曰：東野．民．名畢．【莊子】作『稷』．御又馭．使馬也．』對曰：『善則善矣．雖然．其馬將必佚吳曰：佚與逸同．⊙佚：走失，失散．』定公色不悅．謂左右曰：『君子固有誣人也⊙誣：欺騙。【荀子·哀公】作『讒』，指背後說人壞話．』顏回退．後三日延章曰：東野之善御亦久矣．而未曾佚．豈顔回之答定公問即驗耶．譎矣．而【孔子家語】之不入經可知矣．牧來訴之曰：『東野畢之馬佚．兩驂⊙驂(cān)：古代駕車時位於兩旁的馬。服：駕車時居中的馬稱服。廄：馬棚曳兩服入于廐吳曰：驂馬在外．服馬在中．曵足而行．不任重也．【易】曰『其于馬也為曵』．曵．武結切．』公聞之．越席而起．促駕召顏回．回至．公曰：『前日寡人問吾子延章曰：稱『吾子』以示敬重也以東野畢之善御．而子曰善則善矣．其馬將佚．不識吾子奚以知之．』顏回對曰：『以政延章曰：為政之道知之．昔者帝舜巧於使民．造父⊙造父：西周時期一位善於駕車的人巧於使馬吳曰：造父．周穆王時人．以善御幸於王．得八駿馬．遊行天下．舜不窮其民力延章曰：使民以時．故民得以休養．造父不窮其馬力．是以舜無佚民．造父無佚馬．今東野畢之御也．升馬執轡．䘖延章曰：御體正矣王曰：馬非為車．吳曰：轡．馬韁也．䘖．馬勒也．體．馬體也．言馬正當車．延章曰：馬之體力當其車之御．步驟馳騁．朝禮畢矣王曰：馬步驟馳騁．盡禮之儀也．吳曰：謂集其馬．步驟馳騁．中規中矩．盡朝廷之禮也⊙朝禮畢矣：指馬的步法已調理完畢。舊注：『「朝」與「調」古字通，【毛詩】言「調饑」即「朝饑」，此言馬之馳驟皆調習也。』．歷險致遠．馬力盡矣．然而猶乃求馬不已．臣以此知之．』公曰：『善哉．若吾子之言也．吾子之言．其義大矣．願少進乎延章曰：更深其言．更遠其義．』顏回曰：『臣聞之．鳥窮則啄．獸窮則攫吳曰：攫．撲取也．本從人言．【說苑】作觸是也．⊙攫(jué)：用爪子抓．人窮則詐．馬窮則佚．自古及今．未有窮其下而能無危者也延章曰：【哀公問曰】曰『人存則政舉』．又曰『為政在於得人』．又曰『子庶民則百姓勸』．』公說．遂以告孔子．孔子對曰：『夫其所以為顏回者．此之類也延章曰：知之賢者也．豈足多哉．』
白話譯文
魯定公問顏回說：『你也聽說過東野畢善於禦馬駕車的事嗎？』顏回回答說：『他確實善於禦馬駕車，儘管如此，他的馬必定會跑掉。』魯定公聽了很不高興，對身邊的人說：『君子中竟然也有誣衊人的人。』
顏回退下。過了三天，養馬的人突然跑來報告魯定公說：『東野畢的馬逃散了，車旁靠外的兩匹掙脫韁繩跑掉了，中間的兩匹回到了馬廄。』坐在席子上的魯定公聽完一下從席子上跳了過去，立刻讓人駕車把顏回接回來，魯定公說他：『前天我問你東野畢禦馬駕車的事，而你說：「他確實善於禦馬駕車，但他的馬一定會走失。」我不明白您是怎麼預先知道的？』
顏回說：『我是通過考察政事推測出來的。從前舜帝善於役使百姓，造父善於駕禦馬匹。舜帝並不竭盡所有民力為我所用，造父也不竭盡所有馬力來駕車，因此舜帝時代沒有流民，造父沒有不聽指令走失逃離的馬。現在東野畢駕車的時候，雖然手握韁繩，馬身端正，駕馬的緩急快慢、進退奔走也很合適，但經歷險峻之地和長途奔跑，馬已經筋疲力盡，他卻仍然對馬責求不止。所以我知道，馬肯定會逃走的。』
魯定公說：『原來如此！果真如您所言。不過，先生您話中的含義很深，能不能再稍進一步說明。』
顏回說：『我曾聽說，鳥急了會亂啄人，獸急了會亂抓人，人被逼得走投無路時便會欺詐、叛亂。馬被逼的筋疲力盡則會逃走。從古至今，沒有使民眾走投無路還能安居其位的君主。』
魯定公聽了顏回的話後頗感受益，也很佩服顏回的智慧與德行，便將此事告訴了孔子，孔子對他說：『他所以是顏回，就因為常有這一類的表現，不足以過分地稱讚啊！』
孔子在衛．昧旦吳曰：早也．⊙昧旦：天未全明之時晨興延章曰：起也.⊙興：起床．顏回侍側．聞哭者之聲甚哀延章曰：街有哀慟者．子曰：『回．汝知此何所哭乎．』對曰：『回以此哭聲非但為死者而已．又有生離別者也．』子曰：『何以知之．』對曰：『回聞桓山⊙桓山：在今江蘇銅山之鳥．生四子焉．羽翼既成．將分于四海．其母悲鳴而送之．哀聲有似於此．謂其徃而不返也．回竊以音類知之．』孔子使人問哭者．果曰：『父死家貧．賣子以葬．與之長決．』子曰：『回也．善於識音矣．』延章曰：是章近誑．天啟本未載
白話譯文
孔子在衛國時，一天天還沒亮就起床了，顏回在旁邊侍候，這時聽到有悲哀的哭聲。
孔子說：『顏回，你知道這是為什麼而哭嗎？』
顏回說：『我認為這哭聲不只是為了死者，還有與親人生生離別的事。』
孔子說：『你怎麼知道的呢？』
顏回說：『我聽說桓山的鳥生了四隻小鳥，小鳥羽翼豐滿以後，將要飛向四面八方，母鳥悲哀地鳴叫著送小鳥遠行，悲哀的叫聲和這哭聲相以，因為它們飛走再也不回來了。我是根據這種相似的聲音知道的。』
孔子讓人去問哭者，哭者果然說：『我父親死了，家裡貧困，只好賣掉兒子來埋葬父親，現在要與兒子永遠分別。』
孔子說：『顏回啊，真善於識別聲音呀！』
顏回問於孔子曰：『成人⊙成人：人到不惑之年可以稱為成人之行．若何．』子曰：『達于情性之理延章曰：知情性之理．乃能率性修道．通於物類之變延章曰：物類有節．中節謂之和．過則生變．知幽明之故延章曰：事有幽明．視角異也．⊙幽明：泛指有形和無形的物象，也指天地、陰陽、晝夜、善惡、人鬼等相對立的事物．覩延章曰：睹游氣之原延章曰：天地之氣．皆有原元．⊙遊氣：浮游於空中的雲氣。清代王夫之【張子注·太和】：『遊氣，氣之遊行也，即所謂升降飛揚。』．若此可謂成人矣．既能成人延章曰：成人者．非長而成也．不能以上所言．巨嬰而已也．而又加之以仁義禮樂．成人之行也．若乃窮神知禮王曰：禮．宜為化．⊙窮神知禮：深究事物的精微變化之道．德之盛也延章曰：神者．性之所由生．德者．行之所由長．神化則性有所率．德盛則行踐有所知．』
白話譯文
顏回問孔子：『成人的品行是什麼樣的呢？』
孔子說：『他們能通曉情义禀性的义理，知道不同種類的事物變化的規律，知道天地、陰陽、有形無形、暗與明等現象相反相成的緣故，可以看清空中雲氣變化的本原，這樣就可以叫做成人了其實就是具備了格物的智慧，也葆有了『通天地人，曰儒』的基本功夫。在具備成人的基礎之後，又學習了仁義禮樂，這就是完善了成人的品行。至於能夠探索事物精微的道理，那就是德行的盛茂之展現。』
按
本章需要結合【論語】為政篇第四章共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