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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紀三十九 漢孝和皇帝永元元年-三年

資治通鑑白話文作者:金色轟炸機發佈:金色轟炸機

2020-10-23 16:10

漢孝和皇帝永元元年己丑耶誕89年

竇憲將征匈奴,三公、九卿詣朝堂上書諫,以為:『匈奴不犯邊塞,而無故勞師遠涉,損費國用,徼功萬裏,非社稷之計。』書連上,輒寢,宋由懼,遂不敢復署議,而諸卿稍自引止;唯袁安、任隗守正不移,至免冠朝堂固爭,前後且十上,眾皆為之危懼,安、隗正色自若。侍御史魯恭上疏曰:『國家新遭大憂,陛下方在諒暗,百姓闕然,三時不聞警蹕之音,莫不懷思皇皇,若有求而不得。今乃以盛春之月興發軍役,擾動天下以事戎夷,誠非所以垂恩中國,改元正時,由內及外也。萬民者,天之所生;天愛其所生,猶父母愛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則天氣為之舛錯,況於人乎!故愛民者必有天報。夫戎狄者,四方之異氣,與鳥獸無別;若雜居中國,則錯亂天氣,污辱善人,是以聖王之制,羈縻不絕而已。今匈奴為鮮卑所破,遠藏於史侯河西,去塞數千裏,而欲乘其虛耗,利其微弱,是非義之所出也。今始徵發,而大司農調度不足,上下相迫,民間之急,亦已甚矣。群僚百姓咸曰不可,陛下奈何以一人之計,棄萬人之命,不恤其言乎!上觀天心,下察人志,足以知事之得失。臣恐中國不為中國,豈徒匈奴而已哉!』尚書令韓棱、騎都尉朱暉、議郎京兆樂恢,皆上疏諫,太后不聽。

竇憲將要出征討伐匈奴。三公及九卿到朝堂上書勸阻,認為:『匈奴並未侵犯邊塞,而我們卻要無緣無故地勞師遠行,消耗國家資財,求取萬裏以外的功勳,這不是為國家着想的策略。』奏書接連呈上,卻都被擱置下來。太尉三公之一,最高軍政官宋由感到恐懼,便不敢再在奏章上署名,九卿也逐漸自動停止勸諫。唯獨司徒三公之一,最高行政官袁安、司空三公之一,最高監察官任隗嚴守正道,堅定不移,甚至脫去官帽在朝堂力爭,先後上書約達十次。眾人都為他們感到危險和恐懼,但袁、任二人卻神情鎮定,舉止如常。侍御史監察官魯恭上書說:『我國新近有大憂,陛下正在守喪,百姓失去了先帝的庇護,夏、秋、冬三季聽不到聖上出巡時禁衛軍警戒喝道的聲音,人們無不因思念而惶惶不安,如同有求而不能得。如今卻在盛春之月徵發兵役,為了遠征匈奴而攪擾全國,這實在不符合恩待自己國家、改年號而變更朝代、由內及外地處理政務的原則。萬民百姓,乃是上天所生。上天愛所生,猶如父母愛子女。天下萬物中,只要有一物不能安適,那麼天象就會為此發生錯亂,何況對於人呢?因此,愛民的,上天必有回報。戎狄異族,如同四方的異氣,與鳥獸沒有分別,如果讓他們混居在中原內地,就會擾亂天象,玷污良善之人。所以,聖明君王的作法,只是對他們採取不斷籠絡和約束的政策而已。如今北匈奴已被鮮卑打敗,遠遠地躲藏到史侯河今蒙古國鄂爾渾河以西,距離漢朝邊塞數千裏,而我們打算乘他們空虛之機,利用他們的疲弱,這不是仁義的舉動。現在剛剛開始徵發,而物資已不能滿足大司農九卿之一,掌管全國經濟農業的調度,上官下官互相逼迫,人民的困苦也已到了極點。群臣和百姓都說此事不可行,而陛下為什麼只為竇憲一人打算,因而毀棄萬人的性命,不體恤他們憂患的呼聲呢!上觀天心,下察民意,便足以明白事情的得失了。我擔心中國將不再是真正的中國,豈只匈奴不把中國當中國看待而已!』尚書令皇帝的辦公廳主任韓棱、騎都尉禁衛軍騎兵統領朱暉、京兆郡治今陝西西安市人議郎掌管進諫樂恢,也都上書勸諫,但太后不聽。

竇憲征伐北匈奴,雖然有自己的私心,但這件事是沒有錯的,匈奴人始終是漢朝的心腹大患,如果不對其犁庭掃穴,待其實力恢復,又將成為漢朝的心腹大患。此時東漢王朝的國力強盛,已經接近西漢時的最高水平,完全有出兵遠征的實力。這場決戰,也成為了改變世界格局的重大一戰。

又詔使者為憲弟篤、景並起邸第,勞役百姓。侍御史何敞上疏曰:『臣聞匈奴之為桀逆久矣,平城之圍,慢書之恥,此二辱者,臣子所為捐軀而必死,高祖、呂后忍怒含忿,舍而不誅。今匈奴無逆節之罪,漢朝無可慚之恥,而盛春東作,興動大役,元元怨恨,咸懷不悅。又猥為衛尉篤、奉車都尉景繕修館第,彌街絕裏。篤、景親近貴臣,當為百僚表儀。今眾軍在道,朝廷焦唇,百姓愁苦,縣官無用,而遽起大第,崇飾玩好,非所以垂令德、示無窮也。宜且罷工匠,專憂北邊,恤民之困。』書奏,不省。

太后又下詔命令使者為竇憲的弟弟竇篤、竇景同時興建宅第,役使百姓。侍御史何敞上書說:『我聽說,匈奴凶暴叛逆由來已久。高皇帝在平城今山西大同市被圍,呂后收到冒頓(dú傲慢的書信,為了這兩次侮辱,臣子一定要捐軀而死,但高皇帝和呂后卻忍怒含忿,放過匈奴而未加懲處。如今北匈奴沒有叛逆之罪,漢朝也沒有值得羞慚的恥辱,而時值盛春時節,農民正在田中耕作,大規模地徵發兵役,會使百姓產生怨恨。人人心懷不滿。又為衛尉九卿之一,禁衛軍統領竇篤、奉車都尉掌管皇帝出行時的車駕竇景濫修宅第,屋舍佔滿了街巷。竇篤、竇景是陛下的親近貴臣,應當成為百官的表率。現在遠征大軍已經上路,朝廷焦灼不安,百姓愁苦,國家財政空虛,而此時驟然興建巨宅,重視和裝飾喜好的東西,這不是發揚恩德、使後世永遠仿效的作法。應當暫且停工,專心考慮北方邊疆的戰事,體恤人民的困難。』奏書呈上,未被理睬。

竇太后過度寵溺外戚,這樣做的後果,不僅是虛耗國力,而且會引起大家對其娘家人的怨恨,實際上是給他們招禍。

竇憲嘗使門生齎書詣尚書僕射郅壽,有所請託,壽即送詔獄,前後上書,陳憲驕恣,引王莽以誡國家;又因朝會,刺譏憲等以伐匈奴、起第宅事,厲音正色,辭旨甚切。憲怒,陷壽以買公田、誹謗,下吏,當誅,何敞上疏曰:『壽機密近臣,匡救為職,若懷默不言,其罪當誅。今壽違眾正議以安宗廟,豈其私邪!臣所以觸死瞽言,非為壽也。忠臣盡節,以死為歸;臣雖不知壽,度其甘心安之。誠不欲聖朝行誹謗之誅,以傷晏晏之化,杜塞忠直,垂譏無窮。臣敞謬與機密,言所不宜,罪名明白,當填牢獄,先壽僵仆,萬死有餘。』書奏,壽得減死論,徙合浦,未行。自殺。壽,惲之子也。

竇憲曾派他的門生帶信去見尚書僕射尚書令的副官郅壽,有私事請託,郅壽立即將該門生送到詔獄。他還屢次上書,指出竇憲的驕橫,引用王莽的史事來告誡朝廷。又趁着上朝的機會,就討伐匈奴和大肆興建宅第之事抨擊竇憲等人,厲聲正色,辭意十分激切。竇憲大怒,反誣郅壽私買公田,誹謗朝廷。郅壽被交付官吏審訊,當處斬首。何敞上書說:『郅壽是聖上身邊參與機密的官員,糾正大臣的錯誤,是他的職責。如果他面對錯誤而沉默不語,就罪該處死。如今郅壽為了宗廟的平安而反對群臣,提出正確主張,這難道是為了個人嗎?我所以冒死上言,並不是為了郅壽。忠臣盡節,視死如歸,我雖不了解郅壽,但估計他會心甘情願地安然赴死。我實在不希望聖明的朝廷會對誹謗罪進行誅殺,那將傷害寬厚的教化,堵塞忠誠正直之士的道路,永遠被後人譏笑。我參與國家機密,卻說出了這些不應由我說出的話,罪名十分清楚,該當入獄,先於郅壽被殺,臥屍在地,死有餘辜。』奏書呈上,郅壽被判減死一等之刑,流放合浦郡郡治今廣西合浦縣。還沒有動身,他便自殺了。郅壽是郅惲的兒子。

正直之士屢屢被打壓,只有奸滑小人才能生存下來,這是對朝廷大臣的一場素質逆淘汰。此後,外戚和宦官專權成為漢朝的政治常態,這種逆淘汰也一次次重演。最終這個朝廷成為了諸葛亮口中的『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狼心狗行之輩,滾滾當道,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

夏六月,竇憲、耿秉出朔方雞鹿塞,南單于出滿夷谷,度遼將軍鄧鴻出稒陽塞,皆會涿邪山。憲分遣副校尉閻盤、司馬耿夔、耿譚將南匈奴精騎萬餘,與北單于戰於稽洛山,大破之,單于遁走;追擊諸部,遂臨私渠北海,斬名王已下萬三千級,獲生口甚眾,雜畜百餘萬頭,諸裨小王率眾降者,前後八十一部二十餘萬人。憲、秉出塞三千餘裏,登燕然山,命中護軍班固刻石勒功,紀漢威德而還。遣軍司馬吳、梁諷奉金帛遺北單于,時虜中乖亂,、諷及北單于於西海上,宣國威信,以詔致賜,單于稽首拜受。諷因說令修呼韓邪故事,單于喜悅,即將其眾與諷俱還;到私渠海,聞漢軍已入塞,乃遣弟右溫禺王奉貢入侍,隨諷指闕。憲以單于不自身到,奏還其侍弟。

夏季,六月,竇憲、耿秉從朔方雞鹿塞位於今內蒙古磴口縣西北出發,南匈奴單于從滿夷谷位於今內蒙古準格爾旗西北出發,度遼將軍鄧鴻從稒gu一聲陽塞今內蒙古包頭市北昆都侖溝沿岸出發。三路大軍預定在涿邪山今蒙古國南戈壁省古爾班賽汗山會師。竇憲分別派遣副校尉閻盤、司馬耿夔、耿譚,率領南匈奴一萬餘精銳騎兵,同北匈奴單于在稽洛山今蒙古國額布根山會戰。大敗北匈奴軍,北匈奴單于逃走。漢軍追擊北匈奴各部落,於是到達了私渠北海今蒙古國烏布蘇泊,共斬殺大部落王以下一萬三千人,生擒者甚多,還俘獲了各種牲畜百餘萬頭。由副王、小王率眾前來投降的,先後有八十一部、二十餘萬人。竇憲、耿秉出塞三千餘裏,登上燕然山今蒙古國杭愛山,命令中護軍輔助主將管理各級軍官班固刻石建立功碑,記錄漢朝的國威和恩德,然後班師。竇憲派軍司馬吳、梁諷帶上金帛財物送給北匈奴單于。當時北匈奴內部大亂,吳、梁二人到西海今蒙古國科布多城東哈臘湖之畔才追上單于,向他宣佈漢朝的國威和信譽,並以皇帝的名義進行賞賜,單于叩首接受。於是梁諷向單于遊說,讓他效法呼韓邪單于的先例,做漢朝的藩屬。單于欣然同意,立即率領部眾同梁諷一道南歸。抵達私渠海今蒙古國本察干湖時,聽說漢軍已經入塞,單于便派他的弟弟右溫禺王帶着貢物去漢朝做人質,隨梁諷一同入京朝見。竇憲因北匈奴單于沒有親自前來,便奏報竇太后,把單于派來充當人質的弟弟送回去了。

這場戰爭,漢軍以摧枯拉朽之勢,直搗匈奴巢穴,贏得酣暢淋漓。竇憲封燕然山,與當年霍去病封狼居胥一樣,並為漢朝對外戰爭的兩大頂峯。可惜的是,由於竇憲名聲不好,連帶着這場戰爭的輝煌也被人們所忽略。對歷史人物的評價,應當一碼歸一碼。竇憲在其它方面的錯誤,不能掩蓋這場戰爭的光輝。
1990年,兩位牧民在蒙古國杭愛山南麓避雨時發現了一處漢字摩崖石刻,經當地有關專家幾經研究,但一直未能成功釋讀。2017年7月下旬,中蒙兩國專家組成聯合考察隊,來到蒙古國中戈壁省德勒格爾杭愛縣對摩崖石刻進行實地考察,發現一處摩崖石刻,被確認為東漢班固所作【封燕然山銘】。石刻位於蒙古國中戈壁省偏西南杭愛山一支脈北緯45°10′403″,東經104°33′147″,海拔1488m向西南突出的紅色岩石上,摩崖石刻寬1.3米、高約0.94米,離地高4米多。
【封燕然山銘】全文如下:
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漢元舅曰車騎將軍竇憲,寅亮聖明,登翼王室,納於大麓,維清緝熙。乃與執金吾耿秉,述職巡御。理兵於朔方。鷹揚之校,螭虎之士,爰該六師,暨南單于、東胡烏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長之群,驍騎三萬。元戎輕武,長轂四分,雲輜蔽路,萬有三千餘乘。勒以八陣,蒞以威神,玄甲耀目,朱旗絳天。遂陵高闕,下雞鹿,經磧鹵,絕大漠,斬溫禺以釁鼓,血尸逐以染鍔。然後四校橫徂,星流彗掃,蕭條萬裏,野無遺寇。於是域滅區殫,反旆而旋,考傳驗圖,窮覽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躡冒頓之區落,焚老上之龍庭。上以攄高、文之宿憤,光祖宗之玄靈;下以安固後嗣,恢拓境宇,振大漢之天聲。茲所謂一勞而久逸,暫費而永寧者也,乃遂封山刊石,昭銘盛德。其辭曰:
鑠王師兮征荒裔,剿凶虐兮截海外。夐其邈兮亘地界,封神丘兮建隆嵑,熙帝載兮振萬世!

秋,七月,乙未,會稽山崩。

秋季,七月乙未十一日,會稽郡郡治今江蘇蘇州市發生山崩。

九月,庚申,以竇憲為大將軍,中郎將劉尚為車騎將軍,封憲武陽侯,食邑二萬戶;憲固辭封爵,詔許之。舊,大將軍位在三公下,至是,詔憲位次太傅下、三公上;長史、司馬秩中二千石。封耿秉為美陽侯。

九月庚申初七,將竇憲任命為大將軍武官的最高職銜,中郎將禁衛軍高級將領劉尚任命為車騎將軍;並將竇憲封為武陽侯,享有二萬戶食邑。竇憲堅決推辭,不肯接受封爵,竇太后下詔准許。依照舊例,大將軍的地位原在太尉、司徒、司空三公之下。至此,太后下詔規定:竇憲的地位在太傅以下,三公以上;大將軍府的屬官長史、司馬的品秩為中二千石。將耿秉封為美陽侯。

此戰過後,竇氏的聲威可以說是如日中天,竇太后可以名正言順為其加官進爵。如果竇憲此時有所收斂,其聲名將不遜於衛青霍去病。可惜他並沒有衛霍那樣小心謹慎,以至於英名盡毀。

竇氏兄弟驕縱,而執金吾景尤甚,奴客緹騎強奪人財貨,篡取罪人,妻略婦女;商賈閉塞,如避寇讎;又擅發緣邊諸郡突騎有才力者。有司莫敢舉奏,袁安劾景『擅發邊民,驚惑吏民;二千石不待符信而輒承景檄,當伏顯誅。』又奏『司隸校尉河南尹阿附貴戚,不舉劾,請免官案罪。』並寢不報。附馬都尉瑰,獨好經書,節約自修。

竇氏兄弟驕傲放縱,而執金吾九卿之一,禁衛軍統領兼管京城治安竇景尤為突出。他的奴僕和部下騎士搶奪人民的財物,非法奪取罪犯,並奸淫擄掠婦女。商人們不敢出門經商,如同躲避敵寇。竇景還擅自徵發邊疆各郡騎兵部隊的精銳,為己所用。有關部門無人膽敢舉報。司徒袁安彈劾竇景:『擅自徵發邊疆人民,驚擾欺騙官吏百姓,邊郡太守一郡的行政長官不等待調兵的符信,卻即刻奉行竇景的檄書,應當處死示眾。』他還上書說:『司隸校尉掌管京城及其邊周七個郡監察事務、河南尹京城洛陽及周邊的行政長官阿諛攀附地位尊貴的外戚,不舉報彈劾他們的不法情事,建議免官治罪。』這些奏書全部被擱置下來,得不到答覆。竇家兄弟中,唯獨駙馬都尉皇帝出行時的副車隨行竇瑰喜好儒家經書,約束節制而修身自好。

竇氏如此驕橫,已經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滅族近在眼前。這裏提到竇瑰能潔身自好,也預示着他會在將來竇氏覆滅的慘禍中倖免於難。

尚書何敞上封事曰:『昔鄭武姜之幸叔段,衛莊公之寵州吁,愛而不教,終至凶戾。由是觀之,愛子若此,猶飢而食之以毒,適所以害之也。伏見大將軍憲,始遭大憂,公卿比奏,欲令典干國事;憲深執謙退,固辭盛位,懇懇勤勤,言之深至,天下聞之,莫不說喜。今逾年未幾,入禮未終,卒然中改,兄弟專朝,憲秉三軍之重,篤、景總宮衛之權,而虐用百姓,奢侈僭逼,誅戮無罪,肆心自快。今者論議洶洶,咸謂叔段、州吁復生於漢。臣觀公卿懷持兩端,不肯極言者,以為憲等若有匪懈之志,則已受吉甫褒申伯之功;如憲等陷於罪辜,則自取陳平、周勃順呂后之權,終不以憲等吉凶為憂也!臣敞區區誠欲計策兩安,絕其綿綿,塞其涓涓,上不欲令皇太后損文母之號、陛下有誓泉之譏,下使憲等得長保其福也。駙馬都尉瑰,比請退身,願抑家權,可與參謀,聽順其意,誠宗廟至計,竇氏之福!』時濟南王康尊貴驕甚,憲乃白出敞為濟南太傅。康有違失,敞輒諫爭,康雖不能從,然素敬重敞,無所嫌牾焉。

尚書中樞行政官何敞呈上密封奏書,書中寫道:『從前,春秋時鄭國太后武姜寵愛幼子叔段,衛國國君莊公寵愛庶子州吁,都是只寵愛而不管教,終使叔段和州吁成為兇惡暴戾之人。由此看來,像這樣寵愛子弟,就好象在他們飢餓時餵給毒藥,恰恰是害了他們。我看到大將軍竇憲,在先帝駕崩後不久,公卿曾接連上奏,希望由他主持國家事務,但他嚴守謙恭退讓的原則,堅決辭去高位,態度十分誠懇,言辭極為深摯。天下人聽到以後,無不感到欣喜。現在一年過去沒有多久,國喪尚未告終,竇憲卻中途突然改變了態度。如今竇家兄弟都在朝廷專權,竇憲掌握全國的武裝,竇篤、竇景統領宮廷禁衛部隊。他們苛刻暴虐,役使百姓;生活奢侈,超過本來的身份;誅殺無罪之人,隨心所欲而只求自己快意。如今人們議論紛紛,都說叔段和州吁在漢朝再次出現。據我觀察,公卿所以採取騎牆態度,不肯直言,是為了這樣的目的:如果竇憲等人有始終效忠朝廷的志節,那麼他們自己就有周朝大臣尹吉甫褒揚申國國君的功勞;而如果竇憲等人陷於重罪,那麼自己則只是採取了漢朝初年陳平、周勃順從呂后的權宜之計,到底不憂慮竇憲兄弟的命運吉凶!微臣何敞真誠地願為朝廷和竇家籌劃兩全的方法,斬斷災難的繩索,堵塞禍患的涓流。上不願使太后如周文王之母的美譽受到損害,不願陛下如鄭莊公怨恨母親那樣發誓「黃泉相見」而留下話柄;下使竇憲等人永遠保有所獲得的福分和庇佑。駙馬都尉竇瑰,曾多次請求從高位退下,希望抑制竇家的權勢,陛下可以同他進行磋商,聽取他的意見。這才確實是維護江山社稷的最佳策略,也是竇氏家族的福分!』當時濟南王劉康地位尊貴而十分驕橫,於是竇憲就告訴太后,讓何敞離開京城,出任濟南國太傅輔導諸侯王的官。每當劉康有失誤的時候,何敞便進行勸諫。劉康雖然不能聽從何敞的意見,但他一向敬重何敞,並沒有什麼嫌隙和衝突。

何敞的話,真真正正是在為竇氏着想如果此時竇憲和竇太后聽得進勸,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是他們已經昏了頭,根本不拿何敞的話當一回事。
這裏介紹一下何敞的上書中所舉的幾個例子:
鄭國太后武姜寵愛幼子:春秋時期,鄭莊公的母親武姜有兩個兒子,長子鄭莊公,幼子太叔段。武姜偏愛太叔段,不僅幫助其獲得足以與鄭國公室相抗衡的封地,而且慫恿太叔段推翻鄭莊公。最終太叔段起兵奪位失敗,被鄭莊公反殺。鄭莊公痛恨母親偏袒弟弟,釀成慘禍,立誓與母親『不到黃泉不相見』。
衛國州吁奪位:春秋時期,衛莊公寵愛小兒子州吁,因此州吁恃寵而驕,不把哥哥放在眼裏。衛莊公去世後,長子衛桓公繼位,州吁驕橫奢侈,衛桓公罷免其職務,州吁便弒殺衛桓公自立。後被衛國大臣殺死。
尹吉甫褒揚申國:周宣王時期,申國輔佐周室、鎮撫南方蠻夷有功,被周宣王褒獎,當時的周王室大臣尹吉甫作【大雅·崧高】,記錄了申國國君的功勞。

冬,十月,庚子,阜陵質王延薨。

冬季,十月庚子疑誤,阜陵質王劉延去世。

是歲,郡國九大水。

本年,九個郡和封國發生水災。

殃及九個郡國,這場水災相當大了。

漢孝和皇帝永元二年庚寅耶誕90年

春,正月,丁丑,赦天下。

春季,正月丁丑二十六日,大赦天下。

二月,壬午,日有食之。

二月壬午初二,出現日食。

夏,五月,丙辰,封皇弟壽為濟北王,開為河間王,淑為城陽王;紹封故淮南頃王子側為常山王。

夏季,五月丙辰初七,將皇弟劉壽封為濟北王,皇弟劉開封為河間王,皇弟劉淑封為城陽王。將前淮南頃王的兒子劉側封為常山王。

竇憲遣副校尉閻礱將二千餘騎掩擊北匈奴之守伊吾者,復取其地。車師震懾,前、後王各遣子入侍。

竇憲派副校尉閻礱lóng率領騎兵二千餘人襲擊北匈奴在伊吾今新疆伊吾縣的守軍,重新佔領該地。車師國位於今新疆吐魯番市深感震恐,前後王國的國王都分別派遣王子到漢朝充當人質。

北匈奴在西域的殘部也被掃清了。

月氏求尚公主,班超拒還其使,由是怨恨,遣其副王謝將兵七萬攻超。超眾少,皆大恐;超譬軍士曰:『月氏兵雖多,然數千裏逾蔥嶺來,非有運輸,何足憂邪!但當收谷堅守,彼飢窮自降,不過數十日決矣!』謝遂前攻超,不下,又鈔掠無所得。超度其糧將盡,必從龜茲求食,乃遣兵數百於東界要之。謝果遣騎齎金銀珠玉以賂龜茲,超伏兵遮擊,盡殺之,持其使首以示謝。謝大驚,即遣使請罪,願得生歸,超縱遣之。月氏由是大震,歲奉貢獻。

ròuzhī位於今阿富汗國一帶國王求娶漢朝的公主。班超拒絕,並遣回月氏派來的使者。月氏王因此心懷怨恨,派副王謝率領七萬大軍進攻班超。班超兵少,眾人都大為恐慌。班超告訴士兵們說:『月氏兵雖然多,但他們遠從數千裏之外翻越蔥嶺今新疆帕米爾高原而來,沒有運輸補給,有什麼值得憂慮呢!我們只要將糧食收割乾淨,據城固守,而敵方飢餓困頓,自會降服,不過數十天,便可以見分曉了!』謝領兵到達後,便前來進攻班超,不能取勝。又在城外搶掠,也沒有收穫。班超估計敵方的軍糧快要吃完,一定會向龜qiū茲國位於今新疆庫車縣求援,便派出數百伏兵在東方路上攔截。謝果然讓人騎馬帶着金銀珠玉去龜茲換取糧秣。班超的伏兵發動突襲,將他們全部殺死,斬下使者的人頭送給謝看。謝大吃一驚,立即派人向班超請罪,希望放他們活着回去。班超便把他們放走了。月氏因此受到巨大震動,每年都向漢朝進貢。

月氏當年被匈奴打敗,不敢向匈奴復仇。漢朝把匈奴趕跑,他們卻向漢朝耍橫,真是忘恩負義,自不量力。

初,北海哀王無後,肅宗以齊武王首創大業而後嗣廢絕,心常愍之,遺詔令復齊、北海二國。丁卯,封蕪湖侯無忌為齊王,北海敬王庶子威為北海王。

當初,北海哀王劉基死後沒有繼承人。漢章帝因齊武王劉縯首創王朝大業而後嗣斷絕,心中常常哀憐。他留下遺詔,命令恢復齊國和北海國兩個封國。本年五月丁卯十八日,漢和帝將蕪湖侯劉無忌封為齊王,將前北海敬王劉睦的庶子劉威封為北海王。

六月,辛卯,中山簡王焉薨。焉,東海恭王之母弟,而竇太后,恭王之甥也;故加賻錢一億,大為修冢塋,平夷吏民冢墓以千數,作者萬餘人,凡徵發搖動六州十八郡。

六月辛卯十二日,中山簡王劉焉去世。因劉焉是東海恭王劉強的同母弟,而竇太后是劉強的外孫女,因此賞賜豐厚,增加助喪錢一億,為劉焉大修陵墓。在這項工程中,剷平的官民墳墓數以千計,使用的役夫達一萬餘人。因徵發受到擾動的地區,共計六州十八郡。

東漢的幾位先帝去世前都要求葬禮從簡。而如今,僅僅因為這個諸侯王與竇太后有那麼一點關係,就如此鋪張地為其操辦葬禮,弄得比皇帝的葬禮還要隆重得多,空耗國力民力。而且為了給這位諸侯王修建大型墳墓,剷除了那麼多官民的墳,必然使得民怨沸騰,人人怨恨。實在是不應該。雖然名義上是為諸侯王辦的葬禮,但其實還是因為竇太后的緣故,這又是竇氏欠下的一筆債。

詔封竇憲為冠軍侯,篤為郾侯,為夏陽侯;憲獨不受封。

詔書宣佈將竇憲封為冠軍侯,將竇篤封為郾侯,將竇封為夏陽侯。唯獨竇憲不肯接受賜封。

冠軍侯,這和當年的霍去病一個封號了。不過竇憲這次出擊北匈奴,封燕然山,其成就不亞於霍去病的封狼居胥。得此封號也不算過分。

秋七月,乙卯,竇憲出屯涼州,以侍中鄧疊行征西將軍事為副。

秋季,七月乙卯初七,竇憲出京屯駐涼州今陝西西部、甘肅、寧夏一帶。命侍中鄧疊代理征西將軍職務,充當副統帥。

北單于以漢還其侍弟,九月,復遣使款塞稱臣,欲入朝見。冬十月,竇憲遣班固、梁諷迎之。會南單于復上書求滅北庭,於是遣左谷蠡王師子等將左右部八千騎出雞鹿塞,中郎將耿譚遣從事將護之,襲擊北單于。夜至,圍之,北單于被創,僅而得免,獲閼氏及男女五人,斬首八千級,生虜數千口。班固至私渠海而還。是時,南部黨眾益盛,領戶三萬四千,勝兵五萬。

北匈奴單于因漢朝遣回他送去做人質的弟弟,本年九月,再次派遣使者到邊塞表示服臣,並請求入京朝見。冬季,十月,竇憲派班固、梁諷前往迎接。適逢南匈奴單于再度上書請求消滅北匈奴王庭,聽到這個消息,他便派左谷王師子等人率領左右兩部八千騎兵出雞鹿塞,由中郎將耿譚派遣的從事充當監軍,襲擊北匈奴單于。大軍夜間到達,向北匈奴單于發動圍攻。北匈奴單于受傷,僅得活命。南匈奴俘虜了北匈奴王后及其子女五人,斬首八千人,生擒數千人。班固等抵達私渠海後返回。此時,南匈奴的勢力日益強盛,擁有人口三萬四千戶,兵員達五萬人。

南匈奴和北匈奴存在競爭關係,南匈奴不願意讓北匈奴來和它們爭寵,於是便落井下石,攛掇漢朝對北匈奴斬盡殺絕。完全不顧同族之情,這種吃相太難看了。不過漢朝倒是可以利用它們互相仇視的心理,從中漁利。

漢孝和皇帝永元三年辛卯耶誕91年

春,正月,甲子,帝用曹褒新禮,加元服;擢褒監羽林左騎。

春季,正月甲子十九日,漢和帝用曹褒制定的新禮儀,舉行了成年加冠禮。擢升曹褒督領羽林左騎禁衛軍騎兵將領

漢和帝成年了,竇氏的好日子也快要到頭了。

竇憲以北匈奴微弱,欲遂滅之,二月,遣左校尉耿夔、司馬任尚出居延塞,圍北單于於金微山,大破之,獲其母閼氏,名王已下五千餘級,北單于逃走,不知所在。出塞五千餘裏而還,自漢出師所未嘗至也。封夔為粟邑侯。

竇憲因北匈奴力量微弱,想趁勢將它消滅。二月,他派遣左校尉耿夔、司馬任尚出居延塞,在金微山今阿爾泰山包圍了北匈奴單于。漢軍大敗北匈奴軍隊,俘虜了北匈奴單于的母親閼yānzhī,斬殺大部落王以下五千餘人。北匈奴單于逃走,不知去向。漢軍出塞五千餘裏後班師,其距離之遠,是自漢朝出兵匈奴以來未曾達到過的。將耿夔封為粟邑侯。

這場戰爭是漢朝和匈奴的最終之戰。此戰過後,北匈奴向西遠遷直到歐洲,在那裏,它們與哥特王國、羅馬帝國發生激戰。歐洲人畏懼匈奴,稱其為『上帝之鞭』。無數歐洲蠻族被這隻鞭子趕向西方,間接導致西羅馬帝國滅亡,黑暗的中世紀開始。歐洲在神權統治下沉淪千年,直到文藝復興。漢朝的手下敗將,卻將歐洲人虐得一塌糊塗,歷史的發展,充滿了偶然性。

竇憲既立大功,威名益盛,以耿夔、任尚等為爪牙,鄧疊、郭璜為心腹,班固、傅毅之徒典文章,刺史、守、令,多出其門,賦斂吏民,共為賂遺。司徒袁安、司空任隗舉奏諸二千石並所連及,貶秩免官四十餘人,竇氏大恨;但安、隗素行高,亦未有以害之。尚書僕射樂恢,刺舉無所迴避,憲等疾之。恢上書曰:『陛下富於春秋,纂承大業,諸舅不宜干正王室,以示天下之私。方今之宜,上以義自割,下以謙自引,四舅可長保爵土之榮,皇太后永無慚負宗廟之憂,誠策之上者也。』書奏,不省。恢稱疾乞骸骨,歸長陵;憲風厲州郡,迫脅恢飲藥死。於是朝臣震懾,望風承旨,無敢違者。袁安以天子幼弱,外戚擅權,每朝會進見及與公卿言國家事,未嘗不喑嗚流涕;自天子及大臣,皆恃賴之。

竇憲立下大功以後,威名越發顯赫。他以耿夔、任尚等人為爪牙,鄧疊、郭璜為心腹,用班固、傅毅之輩為他撰寫文章。州刺史、郡太守和諸縣縣令等各級地方官,大多由竇氏舉薦任命,這些人搜刮官吏百姓,一同進行貪污賄賂的勾當。司徒袁安、司空任隗彈劾了一批二千石官員,連同受牽連者,被貶官或免職的達四十餘人。竇家兄弟對此十分怨恨,但由於袁安、任隗二人一向行為高尚,聲望甚重,因此也沒有加害於他們。尚書僕射樂恢,監察檢舉無所忌諱,竇憲等人對他很是厭惡。樂恢上書說:『陛下正年輕,繼承了帝業,各位舅父不應控制中央大權,向天下顯示私心。目前最好的辦法是,在上位的人以大義自行割愛,在下位的人以謙讓的態度主動引退。這樣,四位國舅才可以長久保有封爵和國土的榮耀,皇太后才可以永遠沒有辜負宗廟的憂慮。確實這是最佳的良策。』奏書呈上,未被理睬。於是樂恢稱病,上書請求退休,返回故鄉長陵位於今陝西咸陽市渭城區窯店鎮。竇憲暗中嚴令州郡官府,脅迫樂恢服毒而死。於是朝廷官員十分震恐,全都觀望風色而逢迎竇憲的意思,無人膽敢違抗。袁安因漢和帝年幼單弱,外戚專權,每當朝會進見之際,以及與公卿談論國家大事的時候,未曾不嗚咽流淚。上自天子,下至大臣,全都依靠信賴袁安。

竇氏現在不肯放權,以後恐怕連命都保不住。

冬,十月,癸未,上行幸長安,詔求蕭、曹近親宜為嗣者,紹其封邑。

冬季,十月癸未十二日,漢和帝出行,臨幸長安今陝西西安市,下詔在蕭何、曹參的近親中尋訪適合做後嗣的人,繼承蕭、曹的封土。

參觀西漢故都,想到了當年的開國元勛,漢和帝的這場『革命傳統教育』做的相當成功。

詔竇憲與車駕會長安。憲至,尚書以下議欲拜之,伏稱萬歲,尚書韓棱正色曰:『夫上交不諂,下交不瀆;禮無人臣稱萬歲之制!』議者皆慚而止。尚書左丞王龍私奏記、上牛酒於憲,棱舉奏龍,論為城旦。

漢和帝下詔,命令竇憲到長安會面。竇憲到達時,尚書台朝廷行政中樞下面的官員中有人提出要向竇憲叩拜,伏身口稱『萬歲』。尚書中樞行政官韓棱正色說道:『同上面的人交往,不可諂媚;同下面的人交往,不可輕慢。在禮儀上,沒有對人臣稱「萬歲」的制度!』倡議者都感到慚愧,因而作罷。尚書左丞尚書台屬官王龍私自向竇憲上書,並奉獻牛、酒,受到韓棱的彈劾。王龍被判處服苦役四年。

如果竇憲真的接受了萬歲的稱號,以後就和皇帝平起平坐了。必生篡位之心。好在朝中有正直人士,為漢朝守住了最後的底線。由於這件事確實太過分,竇憲也不敢報復韓棱。

龜茲、姑墨、溫宿諸國皆降。十二月,復置西域都護、騎都尉、戊己校尉官。以班超為都護,徐幹為長史。拜龜茲侍子白霸為龜茲王,遣司馬姚光送之。超與光共脅龜茲,廢其王尤利多而立白霸,使光將尤利多還詣京師。超居龜茲它乾城,徐幹屯疏勒,惟焉耆、危須、尉犁以前沒都護,猶懷二心,其餘悉定。

qiū一聲茲國位於今新疆庫車市、姑墨國位於今新疆阿克蘇市姑墨區、溫宿位於今新疆溫宿縣等西域諸國,都向漢朝投降。十二月,朝廷重新設置西域都護管理西域各國的軍政長官,騎都尉和戊校尉、己校尉在西域屯田的武官。將班超任命為西域都護,徐幹為長史。將龜茲送到漢朝做人質的王子白霸封為龜茲王,派司馬姚光護送回國。班超和姚光共同脅迫龜茲,廢掉國王尤利多而改立白霸,讓姚光帶着尤利多返回京城洛陽今河南洛陽市。班超的西域都護府設在龜茲的它乾城位於今新疆新和縣,徐幹則駐紮疏勒位於今新疆奇台縣。只有焉耆位於今新疆焉耆縣、危須位於今新疆和碩縣、尉犁位於今新疆尉犁縣三國,因先前曾經殺死過漢朝的都護,所以仍舊懷着二心,而西域其它各國全都降服。

西漢時期的西域都護府,如今終於回來了。班超在西域經營多年,皇天不負苦心人。

初,北單于既亡,其弟右谷蠡王於除自立為單于,將眾數千人止蒲類海,遣使款塞。竇憲請遣使立於除為單于,置中郎將領護,如南單于故事。事下公卿議,宋由等以為可許;袁安、任隗奏以為:『光武招懷南虜,非謂可永安內地,正以權時之算,可得捍禦北狄故也。今朔漠已定,宜令南單于反其北庭,並領降眾,無緣更立於除以增國費。』事奏,未以時定。安懼憲計遂行,乃獨上封事曰:『南單于屯先父舉眾歸德,自蒙恩以來四十餘年,三帝積累以遺陛下,陛下深宜追述先志,成就其業。況屯首創大謀,空盡北虜,輟而弗圖,更立新降;以一朝之計,違三世之規,失信於所養,建立於無功。【論語】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行焉。」今若失信於一屯,則百蠻不敢復保誓矣。又,烏桓、鮮卑新殺北單于,凡人之情,咸畏仇讎,今立其弟,則二虜懷怨。且漢故事,供給南單于,費直歲一億九十餘萬,西域歲七千四百八十萬;今北庭彌遠,其費過倍,是乃空盡天下,而非建策之要也。』詔下其議,安又與憲更相難折。憲險急負勢,言辭驕訐,至詆毀安,稱光武誅韓歆、戴涉故事,安終不移;然上竟從憲策。

起初,北匈奴單于不知去向以後,他的弟弟右谷蠡王於除便自稱為單于,率領數千部眾駐紮在蒲類海今新疆巴裏坤湖一帶,派使者到漢朝邊塞請求歸附。竇憲建議派使者將於除立為單于,設置中郎將進行監護,如同對待南匈奴單于的先例。此事交付公卿進行商議。宋由等人認為可以批准竇憲的建議。袁安、任隗上奏表示反對。他們認為:『光武皇帝招撫南匈奴,並不是說可以讓他們永遠安居內地,而只是一種權宜之計,為的是能利用他們去抵禦北匈奴。如今北方大漠已經平定,應當命令南匈奴單于返回他的北方王庭,統領歸降部眾。沒有理由再另封於除做單于來增加國家的經費開支。』兩種意見奏報後,一時決定不下。袁安擔心竇憲的主張會被批准實行,便獨自呈遞密封奏書,奏書寫道:『南匈奴單于屯屠何的先人曾率領部眾歸降,蒙受漢朝的大恩,至今已四十餘年,歷經三位漢帝經營而交到陛下手中。陛下應當深切地追思繼承先帝的遺願,完成他們的事業。況且屯屠何是首先提出北征重大方案的人,消滅北匈奴以後,我們停下來不再進取,卻要另立一個新降服的北單于。為了一時的打算,違背三世以來的規劃,失信於我們所養護的南匈奴單于,而去扶植無功的北匈奴單于。【論語】說:「言辭忠誠而守信,行為敦厚而恭敬,即便在荒蠻之地也通行無阻。」如今要是失信於一個屯屠何,那麼將有一百個蠻族不敢再相信漢朝的承諾了。再說烏桓、鮮卑新近斬殺了北匈奴優留單于,凡人之常情,全都忌憚仇人,現在扶植優留單于的弟弟,那麼烏桓鮮卑就會心懷怨恨。況且依照漢朝舊制,供給南匈奴單于的費用,每年達一億九十餘萬;供給西域的費用,每年七千四百八十萬;如今北匈奴距離更遠,費用超過一倍,這將耗盡國家的財富,不是制定政策的正確原則。』漢和帝下詔,命令將此奏章交付群臣討論,袁安又與竇憲進一步爭執,互相詰難。竇憲仗勢凌人,言辭驕橫,甚至詆毀袁安,提出光武帝誅殺韓歆、戴涉的舊事進行威脅,但袁安始終不動搖。然而和帝終於聽從了竇憲的建議。

漢朝花那麼多錢去養南匈奴,如果說之前是為了對付北匈奴,還能說得過去。現在北匈奴已經被趕跑了,應當讓南匈奴接收北匈奴的土地,以換取漢朝停止對其援助。這樣一來,漢朝可以省下一大筆開支,而且也不算背信棄義。我幫你打下了土地送給你,你還要什麼錢?竇憲的做法屬於沒事找事,按他的方針,漢朝不僅要花更多的錢,而且還會和包括南匈奴在內的很多夷狄結怨,簡直愚蠢至極。由此看,竇憲沒有戰略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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