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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金瓶梅第十一回 五歲兒難討一文錢 一錠金連送四人命

續金瓶梅作者:丁耀亢發佈:福哥

2018-6-8 22:11

    第十一回五歲兒難討一文錢一錠金連送四人命

    詩曰:

    世情薄處亦堪傷,轉眼秋風面面涼。

    義犬守家終戀主,飢鷹攫肉必先揚。

    從來清白無遺禍,自古貪爭有後殃。

    試看群鴉環腐鼠,可憐寸臠未能嘗。

    自古朋友之道,止有道義文章,從各人肝膽聲氣中結出,不從富貴上起的。所以有范張的雞黍、雷陳的義氣。如關聖賢受那魏武厚恩,終尋玄德,程嬰為趙氏孤兒,死報杵臼。

    這死生不易,患難相從,原是難事。何況勢利之交,這些狐朋狗友,幫虎吃食,酒肉利徒,算不得朋友。怎怪得他轉眼忘恩,還要借花獻佛,下石取利,此乃自然之理。所以宋韓琦相公常說道:『小人負心原不足恨,還是自己交結此等人的不是。』世情炎涼,何待今日!

    再表這吳月娘乃西門慶賢惠之妻。除失了家財,被吳典恩要誣他姦情,詐他的銀子,拶得堂上叫屈,和玳安送在牢裏,使人和月娘說要一千兩銀子,才放他招保,不然要害他的性命。

    那知月娘手內文錢沒有,經過大亂,止剩破宅一處,那裏去湊?

    那日小玉扶月娘進縣,見拶打了送監,忙忙回去。

    吳大妗子、老馮怕連累着,一溜煙都躲了。只撇的小玉和五歲孝哥在那一座破宅子裏,四顧無親,斗米文錢從那裏來!又想着月娘、玳安在牢裏這一日了,又沒人送碗飯進去看看,只得手拖着孝哥,提着些米湯,戰兢兢的縣門前來。那孝哥唬得亂哭,小玉雨淚悲啼,不敢進去。衙門裏也有好人,認得他的道:『這是場屈官司,我領進你去看看你主子去。』到了牢門首傳與月娘,在那送飯的門口,小玉看着月娘大哭,月娘望着孝哥大哭,多少傍人落淚。也有說這大娘子原是好人,除破了家還遭官司的,也有說西門慶傷了天理,這是當初奸人妻子,今日也害他的妻子,坑人財物,今日也要坑他的財物,天理循環,一還一報。月娘哭了一會,向小玉道:『我已是死的人了,那裏有個銀子救命?撇下這個孩子,在你罷了!也是他爹傷了天理,不留這幾兩銀子,怎麼惹出禍來?從今以後,隨你去那裏討得些米,送飯給玳安吃。我一日吃不的兩碗飯,不消來管我了!如今只落了一處破院子和個莊子,留着也不中用,你尋他賚四哥,着他尋主賣去。他還是個好人。』說着哭進去了,也沒吃那飯。

    倉裏的女人們也有來勸月娘的,道:『你還有這個兒子,哭出你的病來,誰來疼的?』指着小玉道:『你不消送米來了,俺這裏就沒有兩碗飯他吃?』月娘進去了,小玉把飯送到牢裏給玳安吃了。傳出來着他去尋他爹的朋友應伯爵、謝希大、傅夥計這一般舊人,或者想那舊情,尋法救他。這小玉拖着孝哥走一會抱一會,上獅子東街應怕爵家來。

    卻說應伯爵一向因西門慶不在,沒有營運,投在新發財主張二官人家來。先說着娶了李嬌兒,又把西門慶家書童春鴻、賚四都是他圓成進去答應的。後來說着張二官家做鹽,他把李智、黃四、崔本這一班舊夥計都投在門下。那張二官時常叫伯爵往來,或是保債放鹽,俱有些利息,照樣的油嘴蜜舌奉承,不在話下。因這月娘的官司,要勸着張二官娶月娘為妾,說他手裏的東西不計其數,還不動一點哩。那張二官是秀才納的監生,略知禮法,他道:『西門四泉在日,也都相識,豈有娶他夫人為妾之理?』怕爵就不好言語了。那日在家,忽見小玉領迸孩子去,就妝不識的道:『你是誰家的?』小玉眼裏含着淚道:『二叔,你不認得我了?我不是西門老爹家小玉?從小服事你老人家不知吃了多少東西哩!』

    看着伯爵就磕下頭去,哭了。怕爵又故意的把眼擦了一擦,道:『這兒年沒見,我就不認得你了。』看了看孝哥,上穿一個藍綿布小襖,下穿綿布破褲,也沒有襪子,赤腳穿着兩隻破鞋,餓的飢黃面瘦,兒日不曾洗臉,真是貧兒模樣。伯爵口內不言,情知是西門的孤子,忙問:『這孩於是你的?

    幾時有了丈夫來?』小玉道:『這就是俺大娘生的哥兒。』伯爵才點了點頭道:『你來有甚麼話說?奠非你大娘守不得寡,人家欺負,孩子又校依着我,有這些家事,早尋個人家,還不受小人的氣。』小玉道:『二叔,你不知道如今俺遭的橫禍——現今俺娘和玳安都在牢裏哩1把前後事情和吳典恩要銀子的事說了一遍,『俺娘着我來和你老人家說,千萬看俺爹的面上,把這兩處宅莊,不論多少價錢,只救出娘兒兩個出來,還要買禮來謝你!』伯爵尋思一會道:『等我慢慢尋主。』只在門首和小玉說話,也不讓進屋裏去。孝哥有半日沒吃飯,哭着要燒餅吃。伯爵把袖子兜了一兜道:『我就沒帶着一個錢,你且回去,等我尋了主叫你去罷。』說着,關了門,佯長進去了。這小玉背着孝哥往謝希大家去。分明在屋裏,看見小玉,只推不在家。那傅夥計不知搬在那去了,小玉沒出門,那裏去找?因孝哥要吃飯,只得背着尋路回家。

    走到大街轉彎小巷口,忽然撞着一個騎驢帶眼紗的婦人,齊齊整整,望着小玉笑嘻嘻的下驢來道:『玉姐,你那裏去?

    這麼個模樣,我遠遠看見,險不待過去了。』把小玉讓過來,拜了,又問道:『背的是孝哥?』這小玉才認得是構欄裏的吳銀姐兒,『當初爹在時,那一遭酒席上不是他們來頑耍?』又問道:『大娘好麼?』小玉從頭說了一遍,吳銀兒不住的擦淚道:『大娘好個人兒,怎麼遭這樣事?』說着話,孝哥又哭要飯吃,這吳銀兒到有人心,忙把頭上銀掠兒拔下一枝來遞與小玉道:『你拿着去換些錢來,哥兒買碗面吃。』吊了兩眼淚,上驢去了。可憐正是:錦上添花天下有,雪中送炭世間無。

    多情故舊煙花女,愧殺辜恩負義徒。

    又:

    狐朋狗友稱兄弟,患難相投豈有情?

    不結果花還有刺,當年何事種庭中。

    按下月娘在監不題。卻說這吳典史逼拷月娘要金子,風聲大了,城裏城外張揚出去是幾千金子:『他得了賊贓,不肯報上,如今還把他家大娘子拿在監裏要一千兩哩!』因這吳典史原是他傢伙計,人心俱各不平。這些清河縣學生員有個劉學官兒子,是個好秀才,為人義氣。西門慶生前曾借銀五十兩與劉學官上任去濟南做訓導,全不要利錢。以此情,時常念西門之德,至今未還此債,又因吳典恩鑽營代捕,署着縣印,待人十分放肆,就約了溫葵軒,着他具一個公呈。

    不日刑廳查盤,下學行香,約閨學公講。公呈寫完,直等到四月中,山東新按院出京,行文各處推官查盤,因亂後地方多事,凡系賊盜,申提親審。那東昌府推官,江西人,拔貢出身,姓劉名銳,是個極負氣性的,發牌到清河縣,過了臨清。

    這吳典史騎馬接了交界,跟着進城。次日行香,才盤倉庫查城。只見到了文廟前,這些生員有二百餘人,排班打躬,行香已畢,上堂講書,各頒了賞紙。這些生員一齊跪下,說有公呈,為地方的大事:具呈東昌府清河縣儒學凜增附生員劉體仁、溫進忠、李尚義等,呈為假官謀英隱匿贓盜事:切照本縣典史吳典恩,原系已故提刑千戶西門慶門下書辦,因冒籍納吏入部,鑽營得官。金兵屠城,縣官被擄,伊乘機借名捕官,權帶印務,而不言其原籍清河,實本縣之惡蠢也。去歲,故主西門命婦吳氏因失盜未報,有原告家人出首在官,賊首張小橋已捉監,得贓金珠蟒緞等物不下萬金,本官匿贓不報,隱贓肥己衙役等證。又將主母吳氏強捏姦情,逼索千金,一拶一夾,至今羈監不放。夫以本縣之巨奸假官害眾,故主之命婦逼獄素金,此真天地未有之奇凶,王法不容之巨惡也!伏企追贓剪惡,免害地方,而斯文亦有賴矣。須至呈者,計開首狀原贓在案:金元寶五十錠銀元寶一百錠俱在匣收去大皮箱八個金銀釵釧珠冠不計其數大包袱八個官衣、金帶、蟒緞、杯盤不計其數已上,家人來安妻劉氏原狀提證。

    刑廳接來一看大驚,即叫吳典史,先查他籍貫,寫的汴京人,於某年由吏員出身。眾生員齊聲稟道:『他現在大街西買的尚舉人家宅子,開着酒飯店,因大亂沒有縣官,先借代捕名色,後因前任按台來丈地,見沒官辦事,就鑽了署櫻不料東京大亂,部裏大選停了,因在此橫行。大宗師不為地方,還要見按台面遞!』這一句,那一句,把個吳典史面如土色,即時鎖了,將印封庫,交學官看守城池,待申過按院,另差官暑櫻原來刑廳見許多贓證,也指望吳典恩來孝順些。完了公事,回上察院,吳典史封下一百兩銀子、一錠金子,使長隨通了,悄俏送進去。正是:肉投狗口翻招事,鼠到鵬前更起貪。

    詩日:

    花枝一朵向人開,蜂蝶紛紛去復回。

    多少東風吹不醒,採花又見一蜂來。

    原來這官清也是難事。士大夫讀了聖賢書,受了朝廷爵祿,難道都是害民貪利的,那鐵面冰心好官也是有的。如今末世,多有直道難行,只得隨時活動,遇着這等不公道的容易錢,也略取些來為上下使費,也是今日仕途常事。只不做出吳典史的事來,就算好官了。那有辭夜金的楊四知,告天地的趙清獻?

    卻說這劉廳尊雖是好官,見此等大贓,指望一段公費。

    起初也不信這些生員呈詞,想道:『贓是有的,那得許多?

    或是學校中虛揚吳典史的惡跡。』至夜,長隨秘稟,先見了吳典史的稟帖——白米一百石,黃米十石,就唬了一驚,傳進一個大匣子來,燈下取來一看,赤艷艷的黃金一錠,約有十兩,又是兩個五十兩的大元寶,不覺喜從心上起,又惡向膽邊生。想道:『這廝可惡!果然是實有這五百兩金子,如何只送一錠與我?難道你分這點水頭給我吃了,你到吃這整分,我就是這樣賤賣了法罷:』尋思一夜,到天明閃了門,傳吳典史進後堂去,迴避了衙役,道:『你只把這五百兩金子交出來,我再不究你別物。隨你報多少贓,我還與你作主。』這吳典史只是磕頭,說:『原只這一錠金子,小的怎麼敢隱漏!』廳尊大怒,就升堂叫拿大板來,重責了二十板,即時送監,和玳安、張小橋一處監候了。

    來安妻因吳典恩得了贓,又不究他丈夫人命,去領包袱,又不給他,因此補一張劫財殺命的狀,連吳典恩都告在裏面,把這贓證開的和公呈一般。刑廳起身,跪道聲冤,遞了,刑廳又使長隨來問吳典史要金子,他百口不吐。長隨回了,刑廳惱了,怕清河縣無官誤了縣事,將因學公呈並來安妻的原狀,一封筒申報按院去訖。

    那按院見許多贓物,未免動了個隔壁聞香、鼻尖恬蜜之意,也就要一口全吞,不許零怞半點。批了兩行朱字:『仰刑廳嚴審,並原贓解報。』時方搜括助邊,不得少開漏報!

    審官參處不便,又差兩個心腹承差上東昌府守提,又發一個牌票:『仰東昌道查府佐等官有才守者,署清河縣櫻』票到東昌,有一個徐通判極是個貪濫的,就使了三百兩人情,求本道批他署印,要得這金子。本道即行文,仰徐通判上清河署印,並刑廳提張小橋、來安妻、吳典史一千人犯來審,不題。

    卻說這吳典恩自己昧了三錠金子,怕審出來有罪,秘通禁子,許了他五十兩銀子,連夜樞床上使點手段。可憐一個張小橋好好光棍,斷送一條性命,並不曾動那金子分毫。正是徐通判到任,禁子遞了張小橋死呈,說是棒瘡重了,死在樞上。徐通判大怒,說這事已申報按院,立等解審,今先死了活口,這贓證不對怎了?把禁子先打三十寄監,申刑廳定奪去了。

    卻說這張一從小河口殺了來安,不敢回家,與張小橋商議,上東昌府裏破落戶開賭場的李小一家躲着,分了些銀子,不合給他一錠金子帶在腰裏。從來鬼神弄人,翻巧成拙。那張一是個光棍,久在錢場賭博,豈有金子的理?在李小一家住了半個月,先贏了四五十串錢,又輸了,沒得撈稍,就拿出這些銀子關着,又輸了。一時酒醉,就拿出一錠赤金十兩,險不驚倒這些賭錢搗子,齊來湊起注子,大家要贏他那金子,又被張一贏了。一個老光棍叫皮爪籬,他沒有錢,只要在裏頭出空注,記賒票,眾人不依,把他推出去,他就報了番役。正是地方有土賊的時候,即時報了捕衙,吊着張一才審,清河縣張小橋事發,來關張一偷金子的事。這裏又不肯發,也要提來得些油水。如不放去,又恐上司知道不便。沒奈何,只得於他提去。豈那徐通判也思想圖利,原費了銀子謀來,只見張小橋又死在監裏,沒有着落,聽得張小橋兒子張一在東昌府,故星速來關——恐遲了又被別人拿審,那金銀何能到我?不料刑廳申報按院,知道是一件事,只得先報刑廳提去面審。張一不招,夾了一夾,敲到一百二十,才招了。問金子原數,只道:『小的老子張小橋知道,怕小的年小,泄露了事,實不知數。』就寄了東昌府監。那日徐通判申到張小橋死了,刑廳大驚——沒有活口?贓證不明,怎麼報上?

    次日,一干人犯俱到了,刑廳升堂,逐一嚴審。先把來安妻叫上去,問得明自。次叫張小橋老婆上去,問金子的數,老婆不說實數,又是一拶、一百敲,老婆才說了實數是三百兩。又叫張一上去,明知是死人了,恨這吳典史害他老子,一口咬住原有三百兩金子,是三十錠,俱一齊交與吳典史,把皮匣拿在後堂去了。和這老婆俱咬住吳典恩,報他殺父之仇。隨吳典恩怎麼分辯,現放着這錠金子,刑廳也只得和前銀子申他買官漏贓,以博清吏之名。又叫同時番役面對,俱推在吳典恩身上,說皮匣鎖着,吳典史連箱子、包袱俱帶在後堂,並不曾寄庫。可憐這吳典史又是一夾三十大板,打入大牢不題。

    且說這吳月娘見解起張小橋正犯去了,原沒有吳月娘、玳安名字,自然該保出的。那徐通判原為這一件賊贓謀來署印,如今按院批刑廳親審,全不經手,先折了這三百兩本錢。料這清河縣還有甚麼大事?依舊要追比這不報盜的情由。先是賚四、吳二舅投了保狀,不准,要審了解上。月娘慌了,使小玉往應伯爵家連催三次,只推說這亂後宅產不值錢,幾間破屋還不值百十兩銀子,誰家肯買?一邊又向張二官人說:『這宅子前廳,後樓並花園、書閣,費有半萬銀子修的,那件不是我手裏過的?如今十個錢賣一錢,少也得五百兩銀子,還不勾蓋那座大廳的,喬皇親家莊子,是他一等盤兌的一千八百兩銀子,如今黃四立的文書,咱如今壓着他買,連莊宅給他三百兩銀子罷。人在難中,那裏不是積福的?』說着張二官肯了,共出了七百兩。伯爵背着賚四和眾人,使小玉對月娘說:『張家只出三百兩銀子給你打點官司,完了官司,剩多少,盡着送過來。』這裏,怕爵又去尋了溫葵軒來道:『恁學校體面,不枉了出公呈一常我們空受他恩,只好吊淚罷了。還得列位一個呈子,俺約些百姓跪門,大家保出這大娘來,也是陰德。』那溫葵軒那知道應伯爵借學校體面,要騙那賣宅子的銀子?於是約了劉學官大公子和些好秀才們十數個人,次日上堂一講,說:『這西門提刑千戶妻吳氏,原也受封過的,吳典史詐他的銀子,要拿訛頭,送在牢裏,因此諸生才遞了公呈,蒙刑尊准放。投人告他,上司票又沒有名字,望大宗師釋放!如不肯,只得上府去見刑尊。』徐通判難了半日道:『他是失主,日後上司要人怎麼處?』眾秀才道:『生員管保他在外聽候就是了。』那應伯爵順水推船,約了一班舊夥計李智、黃四、崔本,眾人跪在門外,徐通判只得准了保,即時開監門放出。月娘只道是應怕爵使的銀子,那知那徐通判畏懼學校公論,白白放了。

    到次日,應伯爵拿着五十兩銀子給月娘,說是講三百兩銀子,使了二百五十兩送徐通判,才得出來。月娘叫伯爵代筆,寫了中人賣契,才收了銀子,感激不荊又使玳安秤十兩銀子謝他,只是不受,道:『俺就盡個情也是該的,受過大官人的情還少了哩!』月娘又讓,才接了。說着,吊下淚來。

    月娘也掉淚,說是他不肯忘舊,那知應伯爵中間取利——先扣起三百兩,和眾人分了二百兩,讓張二官家下眾人落了五十兩。兩頭沒處招對,張二官人也不知道。這是光棍昧心,其巧如此。後來伯爵餓死道傍,並無子女,天報在後不題。

    這按院見不提上金子來,三四日來催提一遍,把原贓皮箱、包袱一一解到,只不見這金子提上。承差每人十五板,打的將死,又下來坐催。只得把張一併老婆俱用非刑,或是竹籤釘指、碎磁夾腿。一面拶夾着,只是說吳典恩收去了。又把吳典史用非刑夾打,才招出三錠金子在清河縣。一面提了金子,並吳典史妻女一齊齊弔拷,幾番逼拷幾死,再沒口詞。不消數日,吳典史先死在監中,張一也死了,只存張小橋老婆是個活口,同來安妻解上。五錠金子、一百兩銀子,刑廳沒敢留下一分。按院到底不信,把劉推官參為貪贓,革職提問。徐通判也降了。可憐這一股無義之財傾了四條性命,壞了兩個刑官。按院雖得此財,不過一年,金兵大入,宦囊一卷而去。總是:虛花照眼,何曾沾得分毫?

    熱火消冰,到底全無着落。

    未知月娘子母后來作何結果,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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