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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二百二 文苑五 梅尧臣 江休复 苏洵 章望之 王逢 孙唐卿 黄庠 杨寘附 唐庚 文同 杨杰 贺铸 刘泾 鲍由 黄伯思

宋史作者:贺惟一,张起岩,欧阳玄,斡玉伦徒,泰不华,于文传,贡师道,余阙,贾鲁,危素,脱脱,铁木儿塔识发布:福哥

2018-5-13 00:36

宋史卷四百四十三

列传第二百二

文苑五

梅尧臣 江休复 苏洵 章望之 王逢 孙唐卿黄庠 杨寘附

唐庚 文同 杨杰 贺铸 刘泾 鲍由 黄伯思

梅尧臣字圣俞,宣州宣城人,侍读学士询从子也。工为诗,以深远古淡为意,间出奇巧,初未为人所知。用询荫为河南主簿,钱惟演留守西京,特嗟赏之,为忘年交,引与酬倡,一府尽倾。欧阳脩与为诗友,自以为不及。尧臣益刻厉,精思苦学,繇是知名于时。宋兴,以诗名家为世所传如尧臣者,盖少也。尝语人曰:“凡诗,意新语工,得前人所未道者,斯为善矣;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然后为至也。”世以为知言。历德兴县令,知建德、襄城县,监湖州税,签书忠武、镇安判官,监永丰仓《一》。大臣屡荐宜在馆阁,召试,赐进士出身,为国子监直讲,累迁尚书都官员外郎。预修唐书,成,未奏而卒,录其子一人。

宝元、嘉祐中,仁宗有事郊庙,尧臣预祭,辄献歌诗,又尝上书言兵。注孙子十三篇,撰唐载记二十六卷、毛诗小传二十卷、宛陵集四十卷。

尧臣家贫,喜饮酒,贤士大夫多从之游,时载酒过门。善谈笑,与物无忤,诙嘲刺讥托于诗,晚益工。有人得西南夷布弓衣,其织文乃尧臣诗也,名重于时如此。

江休复字邻几,开封陈留人。少彊学博览,为文淳雅,尤善于诗。喜琴、弈、饮酒,不以声利为意。进士起家,为桂阳监蓝山尉,骑驴之官,每据鞍读书至迷失道,家人求得之。举书判拔萃,改大理寺丞,迁殿中丞。献其所著书,召试,为集贤校理,判尚书刑部。与苏舜钦游,坐预进奏院祠神会落职,监蔡州商税。久之,知奉符县,通判睦州、徙庐州,复集贤校理,判吏部南曹、登闻鼓院,为群牧判官,出知同州,提点陕西路刑狱,入判三司盐铁勾院,修起居注,累迁尚书刑部郎中卒。

休复外简旷而内行甚饬,事孀姑如母,所与游皆一时豪俊。为政简易。尝著神告一篇,言皇嗣未立,假神告祖宗之意,冀以感悟。又尝言昭宪太后子孙多流落民间,宜甄录之。著唐宜鉴十五卷、春秋世论三十卷、文集二十卷。

苏洵字明允,眉州眉山人。年二十七始发愤为学,岁余举进士,又举茂才异等,皆不中。悉焚常所为文,闭户益读书,遂通六经、百家之说,下笔顷刻数千言。至和、嘉祐间,与其二子轼、辙皆至京师,翰林学士欧阳脩上其所著书二十二篇,既出,士大夫争传之,一时学者竞效苏氏为文章。所著权书、衡论、机策,文多不可悉录,录其心术、远虑二篇。

心术曰: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太山覆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待敌。凡兵上义,不义虽利勿动。夫惟义可以怒士,士以义怒,可与百战。凡战之道,未战养其财,将战养其力,既战养其气,既胜养其心。谨烽燧,严斥候,使耕者无所顾忌,所以养其财;丰犒而优游之,所以养其力;小胜益急,小挫益厉《二》,所以养其气;用人不尽其所为《三》,所以养其心。故士当蓄其怒、怀其欲而不尽。怒不尽则有余勇,欲不尽则有余贪,故虽幷天下而士不厌兵,此黄帝所以七十战而兵不殆也。

凡将欲智而严,凡士欲愚。智则不可测,严则不可犯,故士皆委己而听命,夫安得不愚?夫惟士愚而后可与之皆死。凡兵之动,知敌之主,知敌之将,而后可以动于崄邓艾缒兵于穴中,非刘禅之庸,则百万之师可以坐缚,彼固有所侮而动也。故古之贤将,能以兵尝敌,而又以敌自尝,故去就可以决。

凡主将之道,知理而后可以举兵,知势而后可以加兵,知节而后可以用兵。知理则不屈,知势则不沮,知节则不穷。见小利不动,见小患不迁,小利小患不足以辱吾技也,夫然后有以支大利大患。夫惟养技而自爱者无敌于天下,故一忍可以支百勇,一静可以制百动。

兵有长短,敌我一也。敢问:“吾之所长,吾出而用之,彼将不与吾校;吾之所短,吾敛而置之,彼将彊与吾角。奈何?”曰:“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却;吾之所长,吾阴而养之,使之狎而堕其中。此用长短之术也。”

善用兵者《四》使之无所顾,有所恃。无所顾则知死之不足惜,有所恃则知不至于必败。尺棰当猛虎,奋呼而操击,徒手遇蜥蜴,变色而却步,人之情也,知此者可以将矣。袒裼而按剑,则乌获不敢逼;冠胄衣甲据兵而寝,则童子弯弓杀之矣。故善用兵者以形固,夫能以形固,则力有余矣。

远虑曰:

圣人之道,有经、有权、有机,是以有民、有群臣而又有腹心之臣。曰经者,天下之民举知之可也;曰权者,民不可得而知矣,群臣知之可也;曰机者,虽群臣亦不得而知之矣,腹心之臣知之可也。夫使圣人无权,则无以成天下之务,无机,则无以济万世之功,然皆非天下之民所宜知;而机者又群臣所不得闻,群臣不得闻,则谁与议?不议不济,然则所谓腹心之臣者,不可一日无也。后世见三代取天下以仁义,而守之以礼乐也,则曰“圣人无机”。夫取天下与守天下,无机不能。顾三代圣人之机,不若后世之诈,故后世不得见耳。

有机也,是以有腹心之臣。禹有益,汤有伊尹,武王有太公望,是三臣者,闻天下之所不闻,知群臣之所不知。禹与汤、武倡其机于上,而三臣者和之于下,以成万世之功。下而至于桓、文,有管仲、狐偃为之谋主,阖庐有伍员,勾践有范蠡、大夫种。高祖之起也,大将任韩信、黥布、彭越,裨将任曹参、樊哙、滕公、灌婴,游说诸侯任郦生、陆贾、枞公,至于奇机密谋群臣所不与者,唯留侯、酂侯二人。唐太宗之臣多奇才,而委之深、任之密者,亦不过曰房、杜。夫君子为善之心与小人为恶之心一也,君子有机以成其善,小人有机以成其恶。有机也,虽恶亦或济,无机也,虽善亦不克,是故腹心之臣不可以一日无也。司马氏,魏之贼也,有贾充之徒为之腹心之臣以济;陈胜、吴广,秦民之汤、武也,无腹心之臣以不克。何则?无腹心之臣,无机也,有机而泄也。夫无机与有机而泄者,譬如虎豹食人而不知设陷阱,设陷阱而不知以物覆其上者也。

或曰:“机者,创业之君所假以济耳,守成之世,其奚事机而安用夫腹心之臣?”呜呼!守成之世,能遂熙然如太古之世矣乎?未也,吾未见机之可去也。且夫天下之变,常伏于安,田文所谓“子少国危,大臣未附”,当是之时,而无腹心之臣,可为寒心哉!昔者,高祖之末,天下既定矣,而又以周勃遗孝惠、孝文;武帝之末,天下既治矣,而又以霍光遗孝昭、孝宣。盖天下虽有泰山之势,而圣人常以累卵为心,故虽守成之世,而腹心之臣不可去也。

传曰:“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彼冢宰者,非腹心之臣,天子安能举天下之事委之,三年不置疑于其间邪?又曰:“五载一巡狩。”彼无腹心之臣,五载一出,捐千里之畿,而谁与守邪?今夫一家之中必有宗老,一介之士必有密友,以开心胸,以济缓急,奈何天子而无腹心之臣乎《五》?近世之君抗然于上,而使宰相眇然于下,上下不接,而其志不通矣。臣视君如天之辽然而不可亲,而君亦如天之视人,泊然无爱之之心也。是以社稷之忧,彼不以为忧,君忧不辱,君辱不死。一人誉之则用之,一人毁之则舍之。宰相避嫌畏讥且不暇《六》,何暇尽心以忧社稷?数迁数易,视相府如传舍。百官泛泛于下,而天子惸惸于上,一旦有卒然之忧,吾未见其不颠沛而殒越也。圣人之任腹心之臣也,尊之如父师,爱之如兄弟,执手入卧内,同起居寝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百人誉之不加密,百人毁之不加疏,尊其爵,厚其禄,重其权,而后可与议天下之机,虑天下之变。

宰相韩琦见其书善之,奏于朝,召试舍人院,辞疾不至,遂除秘书省校书郎。会太常修纂建隆以来礼书,乃以为霸州文安县主簿,与陈州项城令姚辟同修礼书,为太常因革礼一百卷。书成,方奏未报,卒。赐其家缣、银二百,子轼辞所赐,求赠官,特赠光禄寺丞,敕有司具舟载其丧归蜀。有文集二十卷、谥法三卷。

章望之字表民,建州浦城人。少孤,喜问学,志气宏放。为文辩博,长于议论。初由伯父得象荫为秘书省校书郎,监杭州茶库。逾年辞疾去,求举贤良方正,得象在相位,以嫌扼之,乃上书论时政凡万余言,不报。丁母忧,毁瘠过制。服除,浮游江、淮间,犯艰苦,汲汲以营衣食,不自悔,人劝之仕,不应也。其兄拱之知晋江县,忤其守蔡襄,襄怒,诬以赃,贬。望之号泣,历诉于朝。时襄方贵显,事久不得直。望之诉不已,章十余上,起狱数年,朝廷为再劾,卒脱拱之冤,复官如初,望之遂不复仕。覃恩迁太常寺太祝、大理评事。翰林学士欧阳脩韩绛、知制诰吴奎刘敞范镇同荐其才,宰相欲稍用之,除签书建康军节度判官,不赴。又除知乌程县,趣令受命,固辞,遂以光禄寺丞致仕,卒。

望之喜议论,宗孟轲言性善,排荀卿、扬雄、韩愈、李翱之说,著救性七篇。欧阳脩论魏、梁为正统,望之以为非,着明统三篇。江南人李觏著礼论,谓仁、义、智、信、乐、刑、政皆出于礼,望之订其说,著礼论一篇。其议论多有过人者。尝北游齐、赵,南汎湖、湘,西至汧、陇,东极吴会,出水胜处,无所不历。有歌诗、杂文数百篇,集为三十卷。

王逢字会之,太平州当涂人。其四世祖居岩,仕唐为骁卫长史,遭乱弃官,归居青山。杨行密据淮南,使人以兵迫起之。居岩散遣其家人,而以一身归行密,授以湖州别驾,不遣。一日,行密大会,失居岩,亟使人掩其家,无一人在者。其后有人于嵩山见空石室,询其旁,或云有道人王居岩居此,去而莫知其所终。子孙仕无显者,至逢博学,能属文,尤长于讲说。

少举进士不中,去,教授苏州,学者尝数百人。晚始登第,补南雄州军事判官,归为国子监直讲兼陇西郡王宅教授,李玮从学,事之甚谨。岐国公主既降,玮为逢求迁官,且有命,逢辞不受。久之,以太常博士通判徐州,未至,卒。逢为人乐易,笃于朋友,与胡瑗最善。喜著书,有易传十卷、乾德指说一卷、复书七卷。妻陈氏亦有贤行,无子。

孙唐卿《七》字希元,青州人。少有学行,年十七以书谒韩琦,琦甚器之。与黄庠、杨寘自景祐以来俱以进士为举首,有名一时。唐卿初中第,通判陕州,于吏事若素习。民有母再适人而死,及葬其父,恨母之不得祔,乃盗母之丧而同葬之。有司论以法,唐卿时权府事,乃曰:“是知有孝而不知有法尔。”乃释之以闻。未几,丁父忧,毁瘠呕血而卒。诏赙其家。

黄庠字长善,洪州分宁人。博学彊记,超敏过人。初至京师,就举国子监、开封府、礼部,皆为第一。比引试崇政殿,以疾不时入,天子遣内侍即邸舍抚问,赐以药剂。是时庠名声动京师,所作程文,传诵天下,闻于外夷,近世布衣罕比也。归江南五年,以病卒。

杨寘字审贤,察之弟。少有隽才,庆历二年举进士京师,试国子监、礼部皆第一。既试崇政殿,帝临轩启封,见名喜动于色,谓辅臣曰:“杨寘也。”遂擢第一,公卿相贺为得人。授将作监丞,通判颍州,未至官,持母丧,病羸卒,特诏赙恤其家。先是,其友梦寘作龙首山人,寘自谓:“龙首,我四冠多士;山人,无禄位之称。我其终是乎!”已而果然。

唐庚字子西,眉州丹棱人也。善属文,举进士,稍为宗子博士,张商英荐其才,除提举京畿常平。商英罢相,庚亦坐贬,安置惠州。会赦,复官承议郎,提举上清太平宫。归蜀,道病卒,年五十一。庚为文精密,通于世务,作名治、察言、闵俗、存旧、内前行诸篇,时人称之。有文集二十卷。子文若自有传。

庚兄弟五人,长兄瞻,字望之,后改名伯虎,字长孺。治易、春秋皆有家法。元祐三年,其父游泸南,伯虎兄弟居母丧于丹山,伯虎夜半蹴庚曰:“吾梦收父书,发之,得‘亟来’二字,吾父得无他乎?吾心动矣。汝奉母奠朝夕,吾趋泸南。”庚未及应,伯虎奋曰:“吾决矣!”起裹粮,黎明走洪川僦舟,遇江涨,声摇数十里,客舟皆舣岸不敢动。伯虎彷徨堤上,有渔者持小艇系港中,啖以厚利,不许。伯虎超入艇中,叱仆夫解维,渔者不得已,从之。二日半至泸南,父果病甚,见伯虎,大惊,问其故,具告之。父叹曰:“天告汝也!”是日,疾少间,伯虎具舟侍父以归。居数日,疾复作,遂卒。元符二年,庚以贡举事系狱临邛,语连伯虎,临邛幷械之。凡对吏逾年,掠治无完肤,其词确然,一不及庚,以故狱久不具,卒会赦,除之。伯虎性真率,无威仪,人多易之,至是皆大服,以为不可及。伯虎仕于四方,每数年一归,不过旬日复去。后卒于家,有子二人。

文同字与可,梓州梓潼人,汉文翁之后,蜀人犹以“石室”名其家。同方口秀眉,以学名世,操韵高洁,自号笑笑先生。善诗、文、篆、隶、行、草、飞白。文彦博守成都,奇之,致书同曰:“与可襟韵洒落,如晴云秋月,尘埃不到。”司马光、苏轼尤敬重之。轼,同之从表弟也。同又善画竹,初不自贵重,四方之人持缣素请者,足相蹑于门。同厌之,投缣于地,骂曰:“吾将以为。”好事者传之以为口实。初举进士,稍迁太常博士、集贤校理,知陵州,又知洋州。元丰初,知湖州,明年,至陈州宛丘驿,忽留不行,沐浴衣冠,正坐而卒。崔公度尝与同同为馆职,见同京南,殊无言,及将别,但云:“明日复来乎?与子话。”公度意以“话”为“画”,明日再往,同曰:“与公话。”则左右顾,恐有听者。公度方知同将有言,非画也。同曰:“吾闻人不妄语者,舌可过鼻。”即吐其舌,三叠之如饼状,引之至眉间,公度大惊。及京中传同死,公度乃悟所见非生者。有丹渊集四十卷行于世。

杨杰字次公,无为人。少有名于时,举进士。元丰中,官太常者数任,一时礼乐之事,皆预讨论。尝议玉牒帝系自僖祖而上,世次莫知,则僖祖为始祖无疑,宜以僖祖配感生帝。又请孝惠贺后、淑德尹后、章怀潘后皆祖宗首纳之后,孝章宋后尝母仪天下,升祔之礼,久而未讲,宜因慈圣光献崇配之日,升四后神主祔于祖宗祏室,断天下之大疑,正宗庙之大法。由是四后始得升祔。

神宗诏秘书监刘几、礼部侍郎范镇议乐,几请命杰同议。杰言大乐七失,并图上之。神宗下几、镇参定,镇不用杰议,自制。乐成,诏褒之。元丰末,晋州教授陆长愈言:“近封孟轲邹国公,宜春秋释奠,与颜子并配。”下太常议,杰与少卿叶均、博士盛陶王古辛公佐以谓凡配享从祀,皆孔子同时之人,今以孟轲并配非是。礼部复言:“自唐至今,以伏胜、高堂生等二十一贤从祀,岂必同时人?”诏从礼部议。

哲宗即位,议乐,又用范镇说。杰复破镇乐章曲名、宫架加磬、十六锺磬之非。又论镇以黑黍用秠制律、铜量,叩之不合黄锺,以世无真黍,用太府尺为乐尺,下旧乐三律。详具乐志。杰在神宗时与镇异议,至是复攻之,镇之乐律卒不用。元祐中,为礼部员外郎,出知润州,除两浙提点刑狱,卒,年七十。自号无为子,有文集二十余卷,乐记五卷。

贺铸字方回,卫州人,孝惠皇后之族孙。长七尺,面铁色,眉目耸拔。喜谈当世事,可否不少假借,虽贵要权倾一时,小不中意,极口诋之无遗辞,人以为近侠。博学强记,工语言,深婉丽密,如次组绣。尤长于度曲,掇拾人所弃遗,少加檃括,皆为新奇。尝言:“吾笔端驱使李商隐、温庭筠常奔命不暇。”诸公贵人多客致之,铸或从或不从,其所不欲见,终不贬也。

初,娶宗女,隶籍右选,监太原工作,有贵人子同事,骄倨不相下。铸廉得盗工作物,屏侍吏,闭之密室,以杖数曰:“来,若某时盗某物为某用,某时盗某物入于家,然乎?”贵人子惶骇谢“有之”。铸曰:“能从吾治,免白发。”即起自袒其肤,杖之数下,贵人子叩头祈哀,即大笑释去。自是诸挟气力颉颃者,皆侧目不敢仰视。是时,江、淮间有米芾以魁岸奇谲知名,铸以气侠雄爽适相先后,二人每相遇,瞋目抵掌,论辩锋起,终日各不能屈,谈者争传为口实。

元祐中,李清臣执政,奏换通直郎,通判泗州,又倅太平州。竟以尚气使酒,不得美官,悒悒不得志,食宫祠禄,退居吴下,稍务引远世故,亦无复轩轾如平日。家藏书万余卷,手自校雠,无一字误,以是杜门将遂其老。家贫,贷子钱自给,有负者,辄折券与之,秋毫不以丐人。

铸所为词章,往往传播在人口。建中靖国时,黄庭坚自黔中还,得其“江南梅子”之句,以为似谢玄晖。其所与交,终始厚者,惟信安程俱。铸自裒歌词,名东山乐府,俱为序之。尝自言唐谏议大夫知章之后,且推本其初,出王子庆忌,以庆为姓,居越之湖泽所谓镜湖者,本庆湖也,避汉安帝父清河王讳,改为贺氏,庆湖亦转为镜。当时不知何所据。故铸自号庆湖遗老,有庆湖遗老集二十卷。

刘泾字巨济,简州阳安人。举进士,王安石荐其才,召见,除经义所检讨。久之,为太学博士,罢,知咸阳县,常州教授,通判莫州、成都府,除国子监丞,知处、虢、真、坊四州。元符末上书,召对,除职方郎中。卒,年五十八。泾为文务奇怪语,好进取,多为人排斥,屡踬不伸。

同时有郑少微者,字明举,成都人也,与泾俱以文知名,而仕不偶。

鲍由字钦止《八》,处州龙泉人。举进士。尝从王安石学,又亲炙苏轼,故其文汪洋闳肆,诗尤高妙。徽宗召对,除工部员外郎,居无何,以不合去,责监泗州转般仓。历河东福建路常平、广西淮南转运判官,复召为郎。以言者罢,提点元封观。起知明州,又知海州,复奉祠。卒,年五十六。尝注杜甫诗,有文集五十卷。

黄伯思字长睿,其远祖自光州固始徙闽,为邵武人。祖履,资政殿大学士。父应求,饶州司录。伯思体弱,如不胜衣,风韵洒落,飘飘有凌云意。自幼警敏,不好弄,日诵书千余言。每听履讲经史,退与他儿言,无遗误者。尝梦孔雀集于庭,觉而赋之,词采甚丽。以履任为假承务郎。甫冠,入太学,校艺屡占上游。履将以恩例奏增秩,伯思固辞,履益奇之。元符三年,进士高等,调磁州司法参军,久不任,改通州司户。丁内艰,服除,除河南府户曹参军,治剧不劳而办。秩满,留守邓洵武辟知右军巡院。

伯思好古文奇字,洛下公卿家商、周、秦、汉彝器款识,研究字画体制,悉能辨正是非,道其本末,遂以古文名家,凡字书讨论备尽。初,淳化中博求古法书,命待诏王著续正法帖,伯思病其乖伪庞杂,考引载籍,咸有依据,作刊误二卷。由是篆、隶、正、行、草、章草、飞白皆至妙绝,得其尺牍者,多藏弆。

又二年,除详定九域图志所编修官兼六典检阅文字,改京秩。寻监护崇恩太后园陵使司,掌管笺奏。以修书恩,升朝列,擢秘书省校书郎。未几,迁秘书郎。纵观册府藏书,至忘寝食,自六经及历代史书、诸子百家、天官地埋、律历卜筮之说无不精诣。凡诏讲明前世典章文物、集古器考定真赝,以素学与闻,议论发明居多,馆阁诸公自以为不及也。逾再考,丁外艰,宿抱羸瘵,因丧尤甚。服除,复旧职。

伯思颇好道家,自号云林子,别字霄宾。及至京,梦人告曰:“子非久人间,上帝有命典司文翰。”觉而书之。不逾月,以政和八年卒,年四十。伯思学问慕扬雄,诗慕李白,文慕柳宗元。有文集五十卷、翼骚一卷。

二子:诏,右宣教郎、荆湖南路安抚司书写机宜文字;䚮,右从事郎、福州怀安尉,裒伯思平日议论题跋为东观余论三卷。

考证

《一》 永丰仓 按欧阳修欧阳文忠公文集卷三三梅圣俞墓志铭作“永济仓”,梅尧臣宛陵集卷三九有永济仓书事诗,疑此误。

《二》 小胜益急小挫益厉 “益急小挫”四字原脱,据苏洵嘉祐集卷二心术补。

《三》 用人不尽其所为 同上书同卷同篇“所为”作“所欲为”,按下文有“怀其欲而不尽”等语,作“所欲为”义似较长。

《四》 善用兵者 “善用”二字原脱,据同上书同卷同篇补。

《五》 奈何天子而无腹心之臣乎 “天子”原作“天下”,据同上书卷四远虑改。

《六》 避嫌畏讥且不暇 “畏”字原脱,据同上书同卷同篇补。

《七》 孙唐卿 下文谓“与黄庠、杨寘自景祐以来俱以进士为举首”,按长编卷一一四、通考卷三二选举考,景祐元年进士第一人乃张唐卿而非孙唐卿;又韩琦安阳集卷四七故将作监丞通判陕府张唐卿墓志铭,所叙事迹与本传同,显属一人。疑此处“孙”为“张”之误。

《八》 鲍由字钦止 按本书卷二〇八艺文志,有鲍慎由文集五〇卷;汪藻浮溪集卷一七鲍吏部集序:括苍鲍钦止讳慎由;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一七着录夷白堂小集二〇卷、别集三卷,下注“考功员外郎括苍鲍慎由钦止撰”,则由实名慎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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