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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卷十六 志第六 律历上

晋书作者:房玄龄等廿一人发布:懋基

2018-1-18 14:54

晋书卷十六 志第六 律历上


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夫神道广大,妙本于阴阳;形器精微,义先于律吕。圣人观四时之变,刻玉纪其盈虚,察五行之声,铸金均其清浊,所以遂八风而宣九德,和大乐而成政道。然金质从革,侈弇无方;竹体圆虚,脩短利制。是以神瞽作律,用写锺声,乃纪之以三,平之以六,成于十二,天之道也。又叶时日于晷度,效地气于灰管,故阴阳和则景至,律气应则灰飞。灰飞律通,吹而命之,则天地之中声也。故可以范围百度,化成万品,则虞书所谓‘叶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者也。中声节以成文,德音章而和备,则可以动天地,感鬼神,导性情,移风俗。叶言志于咏歌,鉴盛衰于治乱,故君子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盖由兹道。太史公律书云:‘王者制事立物,法度轨则,一禀于六律。六律为万事之本,其于兵械尤所重焉。故云望敌知吉凶,闻声效胜负,百王不易之道也。’

及秦氏灭学,其道浸微。汉室初兴,丞相张苍首言音律,未能审备。孝武帝创置协律之官,司马迁言律吕相生之次详矣。及王莽之际,考论音律,刘歆条奏,大率有五:一曰备数,一、十、百、千、万也;二曰和声,宫、商、角、征、羽也;三曰审度,分、寸、尺、丈、引也;四曰嘉量,籥、合、升、斗、斛也;五曰权衡,铢、两、斤、钧、石也。班固因而志之。蔡邕又记建武已后言律吕者,至司马绍统采而续之。汉末天下大乱,乐工散亡,器法堙灭。魏武始获杜夔,使定乐器声调。夔依当时尺度,权备典章。及武帝受命,遵而不革。至泰始十年,光禄大夫荀勗奏造新度,更铸律吕。元康中,勗子藩嗣其事,未及成功,属永嘉之乱,中朝典章,咸没于石勒。及元帝南迁,皇度草昧,礼容乐器,埽地皆尽,虽稍加采掇,而多所沦胥,终于恭、安,竟不能备。今考古律相生之次,及魏武已后言音律度量者,以志于篇云。

传云‘十二律,黄帝之所作也。使伶伦自大夏之西,乃之昆仑之阴,取竹之嶰谷生,其窍厚均者,断两节间长三寸九分而吹之,以为黄锺之宫,曰含少。次制十二竹筒,写凤之鸣,雄鸣为六,雌鸣亦六,以比黄锺之宫,皆可以生之以定律吕。则律之始造,以竹为管,取其自然圆虚也’。又云‘黄帝作律,以玉为管,长尺,六孔,为十二月音。至舜时,西王母献昭华之琯,以玉为之’。及汉章帝时,零陵文学奚景于泠道舜祠下得白玉琯。又武帝太康元年,汲郡盗发六国时魏襄王冢,亦得玉律。则古者又以玉为管矣。以玉者,取其体含廉润也。而汉平帝时,王莽又以铜为之。铜者,自名也,所以同天下,齐风俗也。为物至精,不为燥湿寒暑改节,介然有常,似士君子之行,故用焉。

周礼,太师掌六律、六吕,以合阴阳之声。六律阳声,黄锺、太蔟、姑洗、蕤賔、夷则、无射也;六吕阴声,大吕、应锺、南吕、林锺、仲吕、夹锺也。又有太师则执同律以听军声,而诏以吉凶。其典同掌六律六吕之和,以辩天地四方阴阳之声,以为乐器,皆以十有二律而为之数度,以十有二声而为之齐量焉。

及周景王将铸无射,问律于泠州鸠,对曰:‘夫六,中之色,故名之一曰黄锺,所以宣养六气九德也。由是第之。二曰太蔟,所以金奏赞阳出滞也。三曰姑洗,所以羞絜百物,考神纳賔也。四曰蕤賔,所以安静神人,献酬交酢也。五曰夷则,所以咏歌九德,平人无贰也。六曰无射,所以宣布哲人之令德,示人轨仪也。为之六间,以扬沈伏而黜散越也。元间大吕,助宣物也。二间夹锺,出四隙之细也。三间中吕,宣中气也。四间林锺,和展百事,俾莫不任肃纯恪中也。五间南吕,赞阳秀也。六间应锺,均利器用,俾应复也。’此皆所以律述时气效节物也。

及秦始皇焚书荡覆,典策缺亡,诸子璅言时有遗记。吕不韦春秋言:黄锺之宫,律之本也,下生林锺,林锺上生太蔟,太蔟下生南吕,南吕上生姑洗,姑洗下生应锺,应锺上生蕤賔,蕤賔下生大吕,大吕下生夷则,夷则上生夹锺,夹锺下生无射,无射上生中吕。三分其所生,益其一分以上生;三分所生,去其一分以下生。后代之言音律者多宗此说。

及汉兴,承秦之弊,张苍首治律历,颇未能详。故孝武帝正乐,乃置协律之官,虽律吕清浊之体粗正,金石高下之音有准,然徒捃采遗存,以成一时之制,而数犹用五。

时淮南王安延致儒博,亦为律吕。云黄锺之律九寸而宫音调,因而九之,九九八十一,故黄锺之数立焉,位在子。林锺位在未,其数五十四。太蔟其数七十二,南吕之数四十八,姑洗之数六十四,应锺之数四十二,蕤賔之数五十七,大吕之数七十六,夷则之数五十一,夹锺之数六十八,无射之数四十五,中吕之数六十,极不生。以黄锺为宫,太蔟为商,姑洗为角,林锺为征,南吕为羽。宫生征,征生商,商生羽,羽生角,角生应锺,不比正音,故为和;应锺生蕤賔,不比正音,故为缪。日冬至,音比林锺浸以浊。日夏至,音比黄锺浸以清。十二律应二十四时之变。甲子,中吕之征也。丙子,夹锺之羽也。戊子,黄锺之宫也。庚子,无射之商也。壬子,夷则之角也。其为音也,一律而生五音,十二律而为六十音。因而六之,六六三十六,故三百六十音以当一岁之日。故律历之数,天地之道也。

司马迁八书言律吕,粗举大经,著于前史。则以太极元气函三为一,而始动于子,十二律之生,必所起焉。于是参一于丑得三,因而九三之,举本位合十辰,得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谓之成数,以为黄锺之法。又参之律于十二辰,得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谓之该数,以为黄锺之实。实如法而一,得黄锺之律长九寸,十一月冬至之气应焉。盖阴阳合德,气锺于子,而化生万物,则物之生莫不函三。故十二律空径三分,而上下相生,皆损益以三。其术则因黄锺之长九寸,以下生者倍其实,三其法;以上生者,四其实,三其法。所以明阳下生阴,阴上生阳。

起子,为黄锺九寸,一。
丑,三分之二。
寅,九分之八。
卯,二十七分之十六。
辰,八十一分之六十四。
巳,二百四十三分之一百二十八。
午,七百二十九分之五百一十二。
未,二千一百八十七分之一千二十四。
申,六千五百六十一分之四千九十六。
酉,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二分之八千一百九十二。
戌,五万九千四十九分之三万二千七百六十八。
亥,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分之六万五千五百三十六。

如是周十二辰,在六律为阳,则当位自得而下生阴,在六吕为阴,则得其所衡而上生于阳,推筭之术无重上生之法也。所谓律取妻,吕生子,阴阳升降,律吕之大经也。而迁又言十二律之长,今依淮南九九之数,则蕤賔为重上。又言五音相生,而以宫生角,角生商,商生征,征生羽,羽生宫。求其理用,罔见通途。

及元始中,王莽辅政,博征通知锺律者,考其音义,使羲和刘歆典领调奏。班固汉书采而志之,其序论虽博,而言十二律损益次第,自黄锺长九寸,三分损一,下生林锺,长六寸。三分益一,上生太蔟而左旋,八八为位。一上一下,终于无射,下生中吕。校其相生所得,与司马迁正同。班固采以为志。

元帝时,郎中京房知五音六十律之数,上使太子太傅玄成、谏议大夫章杂试问房于乐府,房对:‘受学于故小黄令焦延寿。六十律相生之法: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阳下生阴,阴上生阳,终于中吕,而十二律毕矣。中吕上生执始,执始下生去灭。上下相生,终于南吕,六十律毕矣。夫十二律之变至于六十,犹八卦之变至于六十四也。宓牺作易,纪阳气之初以为律法。建日冬至之声,以黄锺为宫,太蔟为商,姑洗为角,林锺为征,南吕为羽,应锺为变宫,蕤賔为变征,此声气之元,五音之正也。故统一日,其余以次运行,当日者各自为宫,而商征以类从焉。礼运曰“五声、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此之谓也。以六十律分期之日,黄锺自冬至始,及冬至而复,阴阳、寒燠、风雨之占生焉。于以检摄群音,考其高下,苟非草木之声,则无不有所合。虞书曰“律和声”,此之谓也。’

京房又曰:‘竹声不可以度调,故作准以定数。准之状如瑟,而长丈,十三弦,隐间九尺,以应黄锺之律九寸。中央一弦,下有画分寸,以为六十律清浊之节。’房言律详于歆所奏,其术施行于史官,候部用之,文多不悉载。截管为律,吹以考声,列以效气,道之本也。术家以其声微而体难知,其分数不明,故作准以代之。准之声明畅易达,分寸又粗,然弦以缓急清浊,非管无以正也。均其中弦,令与黄锺相得,案画以求诸律,则无不如数而应者矣。续汉志具载其六十律准度数,其相生之次与吕览、淮南同。

汉章帝元和元年,待诏候锺律殷肜上言:‘官无晓六十律以准调音者。故待诏严崇具以准法教子男宣,愿召宣补学官,主调乐器。’诏曰:‘崇子学审晓律,别其族,协其声者,审试。不得依托父学,以聋为聪。声微妙,独非莫知,独是莫晓。以律错吹,能知命十二律其二中不失一,乃为能传崇学耳。’试宣十二律,其二中,其四不中,其六不知何律,宣遂罢。自此律家莫能为准。

灵帝熹平六年,东观召典律者太子舍人张光等问准意,光等不知,归阅旧藏,乃得其器。形制如房书,犹不能定其弦缓急。音,不可书以晓人,知之者欲教而无从,心达者体知而无师,故史官能辨清浊者遂绝。其可以相传者,唯候气而已。汉末纷乱,亡失雅乐。

魏武时,河南杜夔精识音韵,为雅乐郎中,令铸铜工柴玉铸锺,其声均清浊多不如法,数毁改作,玉甚厌之,谓夔清浊任意,更相诉白于魏武王。魏武王取玉所铸锺杂错更试,然后知夔为精,于是罪玉。

泰始十年,中书监荀勗、中书令张华出御府铜竹律二十五具,部太乐郎刘秀等校试,其三具与杜夔及左延年律法同,其二十二具,视其铭题尺寸,是笛律也。问协律中郎将列和,辞:‘昔魏明帝时,令和承受一笛声以作此律,欲使学者别居一坊,歌咏讲习,依此律调。至于都合乐时,但识其尺寸之名,则丝竹歌咏,皆得均合。歌声浊者用长笛长律,歌声清者用短笛短律。凡弦歌调张清浊之制,不依笛尺寸名之,则不可知也。’勗等奏:‘昔先王之作乐也,以振风荡俗,飨神祐贤,必协律吕之和,以节八音之中。是故郊祀朝宴,用之有制,歌奏分叙,清浊有宜。故曰“五声、十二律还相为宫”,此经传记籍可得而知者也。如和对辞,笛之长短无所象则,率意而作,不由曲度。考以正律,皆不相应;吹其声均,多不谐合。又辞“先师传笛,别其清浊,直以长短。工人裁制,旧不依律”。是为作笛无法。而和写笛造律,又令琴瑟歌咏,从之为正,非所以稽古先哲,垂宪于后者也。谨条牒诸律,问和意状如左。及依典制,用十二律造笛象十二枚,声均调和,器用便利。讲肆弹击,必合律吕,况乎宴飨万国,奏之庙堂者哉?虽伶夔旷远,至音难精,犹宜仪形古者,以求厥衷,合乎经礼,于制为详。若可施用,请更部笛工选竹造作,下太乐乐府施行。平议诸杜夔、左延年律可皆留,其御府笛正声、下征各一具,皆铭题作者姓名,其余无所施用,还付御府毁。’奏可。

勗又问和:‘作笛为可依十二律作十二笛,令一孔依一律,然后乃以为乐不?’和辞:‘太乐东厢长笛正声已长四尺二寸,今当复取其下征之声。于法,声浊者笛当长,计其尺寸乃五尺有余,和昔日作之,不可吹也。又,笛诸孔虽不校试,意谓不能得一孔辄应一律也。’案太乐四尺二寸笛正声均应蕤賔,以十二律还相为宫,推法下征之孔当应律大吕。大吕笛长二尺六寸有奇,不得长五尺余。辄令太乐郎刘秀、邓昊等依律作大吕笛以示和,又吹七律,一孔一校,声皆相应。然后令郝生鼓筝,宋同吹笛,以为杂引、相和诸曲。和乃辞曰:‘自和父祖汉世以来,笛家相传,不知此法,而令调均与律相应,实非所及也。’郝生、鲁基、种整、朱夏皆与和同。

又问和:‘笛有六孔,及其体中之空为七,和为能尽名其宫商角征不?孔调与不调,以何检知?’和辞:‘先师相传,吹笛但以作曲,相语为某曲当举某指,初不知七孔尽应何声也。若当作笛,其仰尚方笛工依案旧像讫,但吹取鸣者,初不复校其诸孔调与不调也。’

案周礼调乐金石,有一定之声,是故造锺磬者先依律调之,然后施于厢悬。作乐之时,诸音皆受锺磬之均,即为悉应律也。至于飨宴殿堂之上,无厢悬锺磬,以笛有一定调,故诸弦歌皆从笛为正,是为笛犹锺磬,宜必合于律吕。如和所对,直以意造,率短一寸,七孔声均,不知其皆应何律,调与不调,无以检正,唯取竹之鸣者,为无法制。辄部郎刘秀、邓昊、王艳、魏邵等与笛工参共作笛,工人造其形,律者定其声,然后器象有制,音均和协。

又问和:‘若不知律吕之义作乐,音均高下清浊之调,当以何名之?’和辞:‘每合乐时,随歌者声之清浊,用笛有长短。假令声浊者用三尺二笛,因名曰此三尺二调也;声清者用二尺九笛,因名曰此二尺九调也。汉魏相传,施行皆然。’案周礼奏六乐,乃奏黄锺,歌大吕;乃奏太蔟,歌应锺,皆以律吕之义,纪歌奏清浊。而和所称以二尺、三尺为名,虽汉魏用之,俗而不典。部郎刘秀、邓昊等以律作笛,三尺二寸者应无射之律,若宜用长笛,执乐者曰请奏无射;二尺八寸四分四牦应黄锺之律,若宜用短笛,执乐者曰请奏黄锺。则歌奏之义,若合经礼,考之古典,于制为雅。

书云:‘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在治忽。’周礼、国语载六律同,礼记又曰:‘五声、十二律还相为宫’。刘歆、班固撰律历志亦纪十二律,惟京房始创六十律。至章帝时,其法已绝,蔡邕虽追纪其言,亦曰今无能为者。依案古典及今音家所用,六十律者无施于乐。谨依典记,以五声、十二律还相为宫之法,制十二笛象,记注图侧,如别,省图,不如视笛之孔,故复重作蕤賔伏孔笛。其制云:

黄锺之笛,正声应黄锺,下征应林锺,长二尺八寸四分四牦有奇。正声调法,以黄锺为宫,则姑洗为角,翕笛之声应姑洗,故以四角之长为黄锺之笛也。其宫声正而不倍,故曰正声。正声调法:黄锺为宫,第一孔也。应锺为变宫,第二孔也。南吕为羽,第三孔也。林锺为征,第四孔也。蕤賔为变征,第五附孔也。姑洗为角,笛体中声。太蔟为商。笛后出孔也。商声浊以角,当在角下,而角声以在体中,故上其商孔,令在宫上,清于宫也。然则宫商正也,余声皆倍也;是故从宫以下,孔转浊也。此章记笛孔上下次第之名也。下章说律吕相生,笛之制也。正声调法,黄锺为宫。作黄锺之笛,将求宫孔,以姑洗及黄锺律,从笛首下度之,尽二律之长而为孔,则得宫声者也。宫生征,黄锺生林锺。以林锺之律从宫孔下度之,尽律作孔,则得征声也。征生商,林锺生太蔟。以太蔟律从征孔上度之,尽律以为孔,则得商之声也。商生羽,太蔟生南吕也。以南吕律从商孔下度之,尽律为孔,则得羽声也。羽生角,南吕生姑洗也。以姑洗律从羽孔上行度之,尽律而为孔,则得角声也。然则于商孔之上,吹笛者左手前不及也。从羽孔下行度之,尽律而为孔,亦得角声,出于商附孔之下,则吹者右手所不逮也,故不作角孔。推而下之,复倍其均,是以角声在笛体中,古之制也。音家旧法,虽一倍再倍,但令均同,适足为唱和之声,无害于曲均故也。国语曰,匏竹利制,议宜,谓便于事用从宜者也。角生变宫,姑洗生应锺也。上句所谓当为角孔而出商下者,墨点识之,以应锺律也。从此点下行度之,尽律为孔,则得变宫之声也。变宫生变征,应锺生蕤賔也。以蕤賔律从变宫下度之,尽律为孔,则得变征之声。十二笛之制,各以其宫为主,相生之法,或倍或半,其便事用,例皆一者也。下征调法:林锺为宫,第四孔也。本正声黄锺之征。征清,当在宫上,用笛之宜倍令浊下,故曰下征。下征更为宫者,记所谓‘五声,十二律还相为宫’也。然则正声清,下征为浊也。南吕为商,第三孔也。本正声黄锺之羽,今为下征之商也。应锺为角,第二孔也。本正声黄锺之变宫,今为下征之角也。黄锺为变征,下征之调,林锺为宫,大吕当为变征,而黄锺笛本无大吕之声,故假用黄锺以为变征也。假用之法,当为变征之声,则俱发黄锺及太蔟、应锺三孔。黄锺应浊而太蔟清,大吕律在二律之间,俱发三孔而微硙𥖪之,则得大吕变征之声矣。诸笛下征调求变征之法,皆如此也。太蔟为征,笛后出孔。本正声之商,今为下征之征也。姑洗为羽,笛体中翕声。本正声之角,今为下征之羽。蕤賔为变宫。附孔是也。本正声之变征也,今为下征之变宫也。然则正声之调,孔转下转浊;下征之调,孔转上转清也。清角之调:以姑洗为宫,即是笛体中翕声。于正声为角,于下征为羽。清角之调乃以为宫,而哨吹令清,故曰清角。惟得为宛诗谣俗之曲,不合雅乐也。蕤賔为商,正也。林锺为角,非正也。南吕为变征,非正也。应锺为征,正也。黄锺为羽,非正也。太蔟为变宫。非正也。清角之调,准宫、商及征与律相应,余四声非正者皆浊,一律哨吹令清,假而用之,其例一也。

凡笛体用角律,长者八之,蕤賔、林锺也。短者四之。其余十笛,皆四角也。宫中实容,长者十六。短笛竹宜受八律之黍也。若长短大小不合于此,或器用不便声均法度之齐等也。然笛竹率上大下小,不能均法度齐,必不得已,取其声均合。三宫,一曰正声,二曰下征,三曰清角也。二十一变也。宫有七声,错综用之,故二十一变也。诸笛例皆一者也。伏孔四,所以便事用也。一曰正角,出于商上者也;二曰倍角,近笛下者也;三曰变宫,近于宫孔,倍令下者也;四曰变征,远于征孔,倍令高者也。或倍或半,或四分一,取则于琴征也。四者皆不作其孔,而取其度,以应进退上下之法,所以协声均,便事用也。其本孔隐而不见,故曰伏孔也。

大吕之笛,正声应大吕,下征应夷则,长二尺六寸六分三牦有奇。

太蔟之笛,正声应太蔟,下征应南吕,长二尺五寸三分一牦有奇。

夹锺之笛,正声应夹锺,下征应无射,长二尺四寸。

姑洗之笛,正声应姑洗,下征应应锺,长二尺二寸三分三牦有奇。

蕤賔之笛,正声应蕤賔,下征应大吕,长三尺九寸九分五牦有奇。变宫近宫孔,故倍半令下,便于用也。林锺亦如之。

林锺之笛,正声应林锺,下征应太蔟,长三尺七寸九分七牦有奇。

夷则之笛,正声应夷则,下征应夹锺,长三尺六寸。变宫之法,亦如蕤賔,体用四角,故四分益一也。

南吕之笛,正声应南吕,下征应姑洗,长三尺三寸七分有奇。

无射之笛,正声应无射,下征应中吕,长三尺二寸。

应锺之笛,正声应应锺,下征应蕤賔,长三尺九寸九分六牦有奇。

五音十二律

土音宫,数八十一,为声之始。属土者,以其最浊,君之象也。季夏之气和,则宫声调。宫乱则荒,其君骄。黄锺之宫,律最长也。

火音征,三分宫去一以生,其数五十四。属火者,以其征清,事之象也。夏气和,则征声调。征乱则哀,其事勤也。

金音商,三分征益一以生,其数七十二。属金者,以其浊次宫,臣之象也。秋气和,则商声调。商乱则诐,其官坏也。

水音羽,三分商去一以生,其数四十八。属水者,以为最清,物之象也。冬气和,则羽声调。羽乱则危,其财匮也。

木音角,三分羽益一以生,其数六十四。属木者,以其清浊中,人之象也。春气和,则角声调。角乱则忧,其人怨也。

凡声尊卑,取象五行,数多者浊,数少者清;大不过宫,细不过羽。

十一月,律中黄锺,律之始也,长九寸。仲冬气至,则其律应,所以宣养六气九德也。班固三分损一,下生林锺。

十二月,律中大吕,司马迁未下生之律,长四寸二百四十三分寸之五十二,倍之为八寸分寸之一百四。季冬气至,则其律应,所以助宣物也。三分益一,上生夷则;京房三分损一,下生夷则。

正月,律中太蔟,未上生之律,长八寸。孟春气至,则其律应,所以赞阳出滞也。三分损一,下生南吕。

二月,律中夹锺,酉下生之律,长三寸二千一百八十七分寸之一千六百三十一,倍之为七寸分寸之一千七十五。仲春气至,则其律应,所以出四隙之细也。三分益一,上生无射;京房三分损一,下生无射。

三月,律中姑洗,酉上生之律,长七寸九分寸之一。季春气至,则其律应,所以脩絜百物,考神纳賔也。三分损一,下生应锺。

四月,律中中吕,亥下生之律,长三寸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分寸之六千四百八十七,倍之为六寸分寸之万二千九百七十四。孟夏气至,则其律应,所以宣中气也。

五月,律中蕤賔,亥上生之律,长六寸八十一分寸之二十六。仲夏气至,则其律应,所以安静人神,献酬交酢也。三分损一,下生大吕;京房三分益一,上生大吕。

六月,律中林锺,丑下生之律,长六寸。季夏气至,则其律应,所以和展百物,俾莫不任肃纯恪也。三分益一,上生太蔟。

七月,律中夷则,丑上生之律,长五寸七百二十九分寸之四百五十一。孟秋气至,则其律应,所以咏歌九则,平百姓而无贷也。三分损一,下生夹锺;京房三分益一,上生夹锺。

八月,律中南吕,卯下生之律,长五寸三分寸之一。仲秋气至,则其律应,所以赞阳秀也。三分益一,上生姑洗。

九月,律中无射,卯上生之律,长四寸六分千五百六十一分寸之六千五百二十四。季秋气至,则其律应,所以宣布哲人之令德,示人轨仪也。三分损一,下生中吕;京房三分益一,上生中吕。

十月,律中应锺,巳下生之律,长四寸二十七分寸之二十。孟冬气至,则其律应,所以均利器用,俾应复也。三分益一,上生蕤賔。

淮南、京房、郑玄诸儒言律历,皆上下相生,至蕤賔又重上生大吕,长八寸二百四十三分寸之百四;夷则上生夹锺,长七寸千一百八十七分寸之千七十五;无射上生中吕,长六寸万九千六百八十二分寸之万二千九百七十四:此三吕于司马迁、班固所生之寸数及分皆倍焉,余则并同。斯则泠州鸠所谓六间之道,扬沈伏,黜散越,假之为用者也。变通相半,随事之宜,赞助之法也。

凡音声之体,务在和韵,益则加倍,损则减半,其于本音恒为无爽。然则言一上一下者,相生之道也;言重上生者,吹候之用也。于蕤賔重上生者,适会为用之数,故言律者因焉,非相生之正也。

杨子云曰:‘声生于日,谓甲己为角,乙庚为商,丙辛为征,丁壬为羽,戊癸为宫也。律生于辰,谓子为黄锺,丑为大吕之属也。声以情质,质,正也。各以其行本情为正也。律以和声,当以律管锺均和其清浊之声。声律相协而八音生。协,和也。’宫、商、角、征、羽,谓之五声。金、石、匏、革、丝、竹、土、木,谓之八音。声和音谐,是谓五乐。

夫阴阳和则景至,律气应则灰除。是故天子常以冬夏至日御前殿,合八能之士,陈八音,听乐均,度晷景,候锺律,权土炭,效阴阳。冬至阳气应则灰除,是故乐均清,景长极,黄锺通,土炭轻而衡仰。夏至阴气应则乐均浊,景短极,蕤賔通,土炭重而衡低。进退于先后五日之中,八能各以候状闻,太史令封上。效则和,否则占。

候气之法,为室三重,户闭,涂衅周密,布缇幔。室中以木为案,每律各一,内庳外高,从其方位,加律其上,以葭莩灰抑其内端,案历而候之:气至者灰去;其为气所动者,其灰散;人及风所动者,其灰聚。殿中候用玉律十二,惟二至乃候。灵台用竹律。杨泉记云:‘取弘农宜阳县金门山竹为管,河内葭莩为灰。’或云以律著室中,随十二辰埋之,上与地平,以竹莩灰实律中,以罗縠覆律吕,气至吹灰动縠。小动为和;大动,君弱臣彊;不动,君严暴之应也。

审度

起度之正,汉志言之详矣。武帝泰始九年,中书监荀勗校太乐,八音不和,始知后汉至魏,尺长于古四分有余。勗乃部著作郎刘恭依周礼制尺,所谓古尺也。依古尺更铸铜律吕,以调声韵。以尺量古器,与本铭尺寸无差。又,汲郡盗发六国时魏襄王冢,得古周时玉律及锺、磬,与新律声韵暗同。于时郡国或得汉时故锺,吹律命之皆应。勗铭其尺曰:‘晋泰始十年,中书考古器,揆校今尺,长四分半。所校古法有七品:一曰姑洗玉律,二曰小吕玉律,三曰西京铜望臬,四曰金错望臬,五曰铜斛,六曰古钱,七曰建武铜尺。姑洗微强,西京望臬微弱,其余与此尺同。’铭八十二字。此尺者勗新尺也,今尺者杜夔尺也。

荀勗造新锺律,与古器谐韵,时人称其精密,惟散骑侍郎陈留阮咸讥其声高,声高则悲,非兴国之音,亡国之音。亡国之音哀以思,其人困。今声不合雅,惧非德正至和之音,必古今尺有长短所致也。会咸病卒,武帝以勗律与周汉器合,故施用之。后始平掘地得古铜尺,岁久欲腐,不知所出何代,果长勗尺四分,时人服咸之妙,而莫能厝意焉。

史臣案:勗于千载之外,推百代之法,度数既宜,声韵又契,可谓切密,信而有征也。而时人寡识,据无闻之一尺,忽周汉之两器,雷同臧否,何其谬哉!世说称‘有田父于野地中得周时玉尺,便是天下正尺,荀勗试以校己所治金石丝竹,皆短校一米’。又,汉章帝时,零陵文学史奚景于泠道舜祠下得玉律,度以为尺,相传谓之汉官尺。以校荀勗尺,勗尺短四分;汉官、始平两尺,长短度同。又,杜夔所用调律尺,比勗新尺,得一尺四分七牦。魏景元四年,刘徽注九章云:王莽时刘歆斛尺弱于今尺四分五牦,比魏尺其斛深九寸五分五牦;即荀勗所谓今尺长四分半是也。元帝后,江东所用尺,比荀勗尺一尺六分二牦。赵刘曜光初四年铸浑仪,八年铸土圭,其尺比荀勗尺一尺五分。荀勗新尺惟以调音律,至于人间未甚流布,故江左及刘曜仪表,并与魏尺略相依准。

嘉量

周礼:‘栗氏为量,鬴深尺,内方尺而圆其外,其实一鬴。其臀一寸,其实一豆。其耳三寸,其实一升。重一钧,重一钧,其声中黄锺。概而不税。其铭曰:“时文思索,允臻其极。嘉量既成,以观四国。永启厥后,兹器维则。”’春秋左氏传曰:‘齐旧四量,豆、区、鬴、锺。四升曰豆,各自其四,以登于鬴。’四豆为区,区斗六升也。四区为鬴,六斗四升也。鬴十则锺,六十四斗也。郑玄以为鬴方尺,积千寸,比九章粟米法少二升八十一分升之二十二。以筭术考之,古斛之积凡一千五百六十二寸半,方尺而圆其外,减傍一牦八豪,其径一尺四寸一分四毫七秒二忽有奇,而深尺,即古斛之制也。

九章商功法程粟一斛,积二千七百寸;米一斛,积一千六百二十七寸;菽荅麻麦一斛,积二千四百三十寸。此据精麤为率,使价齐,而不等其器之积寸也。以米斛为正,则同于汉志。

魏陈留王景元四年,刘徽注九章商功曰:‘当今大司农斛,圆径一尺三寸五分五牦,深一尺,积一千四百四十一寸十分寸之三。王莽铜斛,于今尺为深九寸五分五牦,径一尺三寸六分八牦七豪。以徽术计之,于今斛为容九斗七升四合有奇。’魏斛大而尺长,王莽斛小而尺短也。

衡权

衡权者,衡,平也;权,重也。衡所以任权而均物,平轻重也。古有黍、絫、锤、锱、镮、钧、锊、溢之目,历代参差。汉志言衡权名理甚备,自后变更,其详未闻。元康中,裴𬱟以为医方人命之急,而称两不与古同,为害特重,宜因此改治权衡,不见省。赵石勒十八年七月,造建德殿,得圆石,状如水碓,铭曰:‘律权石,重四钧,同律度量衡。有辛氏造。’续咸议,是王莽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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