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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杜牧·唐代)

古詩詞文(中小學教材)作者:古典詩詞發布:延章

2022-11-23 18:08

杜牧公元803-約852年,字牧之,號樊川居士,漢族,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唐代詩人。杜牧人稱『小杜』,以別於杜甫。與李商隱並稱『小李杜』。因晚年居長安南樊川別墅,故後世稱『杜樊川』,著有【樊川文集】。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hún

譯文
江南清明時節細雨紛紛飄灑,路上羈旅行人個個落魄斷魂。

注釋
清明:二十四節氣之一,在陽曆四月五日前後。舊俗當天有掃墓、踏青、插柳等活動。宮中以當天為鞦韆節,坤寧宮及各後宮都安置鞦韆,嬪妃做鞦韆之戲。
紛紛:形容多。
欲斷魂:形容傷感極深,好像靈魂要與身體分開一樣。斷魂:神情淒迷,煩悶不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xìng花村。

譯文
詢問當地之人何處買酒消愁?牧童笑而不答指了指杏花深處的村莊。

注釋
借問:請問。
杏花村:杏花深處的村莊。今在安徽貴池秀山門外。受此詩影響,後人多用『杏花村』作酒店名。



賞析
這一天正是清明節,詩人杜牧在路上行走,遇上了下雨。清明,雖然是柳綠花紅、春光明媚的時節,可也是氣候容易發生變化的期間,常常趕上『鬧天氣』。遠在梁代,就有人記載過:在清明前兩天的寒食節,往往有『疾風甚雨』。若是正趕在清明這天下雨,還有個專名叫作『潑火雨』。詩人遇上的,正是這樣一個日子。

詩人用『紛紛』兩個字來形容那天的『潑火雨』,真是好極了。『紛紛』,若是形容下雪,那該是大雪。但是用來寫雨,卻是正相反,那種叫人感到『紛紛』的,絕不是大雨,而是細雨。這種細雨,也正就是春雨的特色。細雨紛紛,是那種『天街小雨潤如酥』樣的雨,它不同於夏天的傾盆暴雨,也和那種淅淅瀝瀝的秋雨絕不是一個味道。這『雨紛紛』,正抓住了清明『潑火雨』的精神,傳達了那種『做冷欺花,將煙困柳』的淒迷而又美麗的境界。

這『紛紛』在此自然毫無疑問的是形容那春雨的意境;可是它又不止是如此而已,它還有一層特殊的作用,那就是,它實際上還在形容着那位雨中行路者的心情。

且看下面一句:『路上行人慾斷魂』。『行人』,是出門在外的行旅之人,不是那些遊春逛景的人。那麼什麼是『斷魂』呢?在詩歌里,『魂』指的多半是精神、情緒方面的事情。『斷魂』,是極力形容那一種十分強烈、可是又並非明白表現在外面的很深隱的感情,比方相愛相思、惆悵失意、暗愁深恨等等。當詩人有這類情緒的時候,就常常愛用『斷魂』這一詞語來表達他的心境。

清明這個節日,在古人感覺起來,和我們今天對它的觀念不是完全一樣的。在當時,清明節是個色彩情調都很濃郁的大節日,本該是家人團聚,或遊玩觀賞,或上墳掃墓,是主要的禮節風俗。除了那些貪花戀酒的王孫公子等人之外,有些頭腦的,特別是感情豐富的詩人,他們心頭的滋味是相當複雜的。倘若再趕上孤身行路,觸景傷懷,那就更容易惹動了他的心事。偏偏又趕上細雨紛紛,春衫盡濕,這給行人就又增添了一層愁緒。這樣來體會,才能理解為什麼詩人在這當口兒要寫『斷魂』兩個字;否則,下了一點小雨,就值得『斷魂』,那不太沒來由了嗎?

這樣,我們就又可回到『紛紛』二字上來了。本來,佳節行路之人,已經有不少心事,再加上身在雨絲風片之中,紛紛灑灑,冒雨趲行,那心境更是加倍的淒迷紛亂了。所以說,紛紛是形容春雨,可也形容情緒;甚至不妨說,形容春雨,也就是為了形容情緒。這正是我國古典詩歌里寓情於景、情景交融的一種絕藝,一種勝境。

前二句交代了情景,問題也發生了。怎麼辦呢?須得尋求一個解決的途徑。行人在這時不禁想到:往哪裡找個小酒店才好呢?事情很明白:尋到一個小酒店,一來歇歇腳,避避雨;二來小飲三杯,解解料峭中人的春寒,暖暖被雨淋濕的衣服;最要緊的是,藉此也能散散心頭的愁緒。於是,向人問路了。

是向誰問的路呢?詩人在第三句里並沒有告訴我們,妙莫妙於第四句:『牧童遙指杏花村』。在語法上講,『牧童』是這一句的主語,可它實在又是上句『借問』的賓詞它補足了上句賓主問答的雙方。牧童答話了嗎?我們不得而知,但是以『行動』為答覆,比答話還要鮮明有力。

『遙』,字面意義是遠。但我們讀詩的人,切不可處處拘守字面意義,認為杏花村一定離這裡還有十分遙遠的路程。這一指,已經使我們如同看到。若真的距離遙遠,就難以發生藝術聯繫,若真的就在眼前,那又失去了含蓄無盡的興味:妙就妙在不遠不近之間。『杏花村』不一定是真村名,也不一定即指酒家。這只需要說明指往這個美麗的杏花深處的村莊就夠了,不言而喻,那裡是有一家小小的酒店在等候接待雨中行路的客人的。

詩里恰恰只寫到『遙指杏花村』就戛然而止,再不多費一句話。剩下的,行人怎樣地聞訊而喜,怎樣地加把勁兒趲上前去,怎樣地興奮地找着了酒家,怎樣地欣慰地獲得了避雨、消愁兩方面的滿足和快意……,這些詩人就『不管』了。他把這些都含蓄在篇幅之外,付與讀者的想象,由讀者自去尋求領會。他只將讀者引入一個詩的境界,他可並不負責導遊全景;另一面,他卻為讀者展開了一處遠比詩篇所顯示的更為廣闊得多的想象餘地。這就是藝術的『有餘不盡』。

這才是詩人和我們讀者的共同享受,這才是藝術,這也是我國古典詩歌所特別擅長的地方。古人曾說過,好的詩,能夠『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在於言外』。拿這首【清明】絕句來說,在一定意義上,也是當之無愧的。

這首小詩,一個難字也沒有,一個典故也不用,整篇是十分通俗的語言,寫得自如之極,毫無經營造作之痕。音節十分和諧圓滿,景象非常清新、生動,而又境界優美、興味隱躍。詩由篇法講也很自然,是順序的寫法。第一句交代情景、環境、氣氛,是『起』;第二句是『承』,寫出了人物,顯示了人物的淒迷紛亂的心境;第三句是一『轉』,提出了如何擺脫這種心境的辦法;而這就直接逼出了第四句,成為整篇的精彩所在—『合』。在藝術上,這是由低而高、逐步上升、高潮頂點放在最後的手法。所謂高潮頂點,卻又不是一覽無餘,索然興盡,而是餘韻邈然,耐人尋味。這些,都是詩人的高明之處,也是值得我們學習繼承的地方!


參考資料

1、周汝昌等.唐詩鑑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3:1101-1102.
2、周汝昌.千秋一寸心:周汝昌講唐詩宋詞.北京:中華書局,2006:92-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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