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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議·鹽政議

天工開物作者:宋應星發布:懋基

2022-10-16 23:56

食鹽,生人所必需,國家大利存焉。政敗於弊生,商貧於政亂。夫人情之趨利也,走死地如騖。使行鹽有利,誰不竭蹶而趨?夫何同一爲商也,昔年積玉堆金,今日傾囊負債,蓋至商貧而鹽政不可爲矣。

國家鹽課,淮居其半,而長蘆、解池、兩浙、川井、廣池、福海共居其半。長蘆以下雖增課,猶可支吾,而淮則窘壞實甚。淮課初額九十萬,而今增至一百五十萬。使以成、弘之政,隆、萬之商,值此增課之日,應之優然有餘也。商之有本者,大抵屬秦、晉與徽郡三方之人。萬曆盛時,資本在廣陵者不啻三千萬兩,每年子息可生九百萬兩。只以百萬輸帑,而以三百萬充無端妄費,公私具足,波及僧、道、丐、傭、橋梁、梵宇,尚餘五百萬。各商肥家潤身,使之不盡,而用之不竭,至今可想見其盛也。

商之衰也,則自天啟初年。國則璫禍日熾,家則敗子日生,地則慕膻之棍徒日集,官則法守日隳,胥役則奸弊日出。爲商者困機方動,而增課之令又日下,盜賊之侵又日熾,課不應手,則拘禁家屬而比之。至於今日,半成窶人債戶。括會資本,不尚五百萬,何由生羨而充國計爲?嘗見條陳私鹽者,一防官船,再防漕舫。夫漕舫自二十年來,回空無計,則折板貨賣,典衣換米。旗軍有誰腰鏹餘一貫者,迤邐臨清道上,買鹽一二百斤,資本罄矣。官船家人夾帶,一引入倉,萬目共見,冠紳一懲而百戒焉,豈復有裂閒射利之人,不繩其仆者哉?

所謂私鹽者,乃當官掣過按,淮使者瓜期已滿,而尚未之詳也。祖制每引重八百斤,多一斤則注割沒銀一分,多十斤則注一錢,多至四十斤,則割沒而外,另擬罪罰。今每引輕者千二百斤,重者千四五百斤。食鹽之人,止有此數,而稱過關橋,鹽數則倍之。關橋一驗,儀真再驗,皆虛應故事,而牢不可革,積壅不行,弊由於此矣。萬曆以前,充役運司者,皆有家之人。夫稍有家私,猶懷保身保妻子之慮,後因課不足,則訪拿之法日峻日嚴,一入運司,則追贓破產,賣妻鬻子以完者,不一而足。自是稍有生活者,視此爲死路,而投入其中者,皆赤貧猾手,拼命攫金,誅之不可勝,而究之不可詳。弊壞及此,尚可言哉!

鹽政變革之秋,有一最簡最易法,國帑立充而生民甚便者,長蘆以下不具論,第論淮鹽。夫計口食鹽,一人終歲必鹽五十斤,價值貴時五錢而溢,賤時四錢而饒,而場中煎煉資本四分而止,則一口在世,每歲代煮海,生發子息四錢有餘。食淮鹽者億萬口,則每歲出本四千萬兩,以酬煮海之費,此非彰明易見者哉?

朝廷將前此煩苛瑣碎法,盡情革去,惟於揚州立院分司,逐場官價煎煉,貯於關橋,現存廠內。各省買鹽商人,多者千金萬金,少者十兩二十兩,徑駕各方舟楫,直扣廠前,甲日兌銀,乙日發引,一出瓜、儀閘口,任從所之。一帶長江,百道小港,再無譏呵逼擾。各省鹽法道、巡鹽兵,盡情撤去,大小行商販鹽之便,仝販五穀。此法一行,則四方之人奔趨如騖。不半栽,而丘山之積成矣。區區百五十萬,何俟今日議直指,明日摘度支,前月罰巡兵,後月訪胥吏,比較商人,拘禁家屬,而日有不足之憂哉?使以劉晏得揚州,必鎮日見錢流地面。從來成法,未有久而不變者。鹽行已千里,入於山僻小縣,而銷票繳冊又有私鹽之罰,何爲者哉?浙中責令鹽兵每年每月限捉獲私鹽若干,此非教民爲盜耶?其題目猶可姍笑。此直截簡便通商惠民一捷徑大道,世有善理財者,願與相商略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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