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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春秋作者:呂不韋發布:華夏士子

2022-6-19 12:12

三曰:達士者,達乎死生之分。達乎死生之分,則利害存亡弗能惑矣。故晏子與崔杼盟而不變其義。延陵季子,吳人願以爲王而不肯。孫叔敖三爲令尹而不喜,三去令尹而不憂。皆有所達也。有所達則物弗能惑。

通達事理的人士,通曉死生之義。通曉死生之義,那麼利害存亡就不能使之迷惑了。所以,晏子與崔杼盟誓時,能夠不改變自己遵守的道義;廷陵季子,吳國人願意讓他當王他卻不肯當,孫叔敖幾次當令尹並不顯得高興,幾次不當令尹並不顯得憂愁。這是因爲他們都通曉理義啊。通曉理義,那麼外物就不能使之迷惑了。

荊有次非者,得寶劍於干遂。還反涉江,至於中流,有兩蛟夾繞其船。次非謂舟人曰:『子嘗見兩蛟繞船能兩活者乎?』船人曰:『未之見也。』次非攘臂袪衣,拔寶劍曰:『此江中之腐肉朽骨也!棄劍以全己,余奚愛焉!』於是赴江刺蛟,殺之而復上船。舟中之人皆得活。荊王聞之,仕之執圭。孔子聞之曰:『夫善哉!不以腐肉朽骨而棄劍者,其次非之謂乎!』

楚國有個叫次非的,在干遂得到了一把寶劍。回來的時候渡長江,到了江心,有兩條蛟龍從兩也纏繞住他乘坐的船。次非對船工說。『你曾見到過兩條蛟龍纏繞住船、龍和船上的人都能活命的嗎?』船工蛻:『沒有見到過。』次非捋起袖子,伸出胳膊,撩起衣服,拔出寶劍,說,『我至多不過成爲江中的腐肉朽骨罷了,如果丟掉劍能保全自己,我何必要捨不得寶劍呢?』於是跳到江里去刺蛟龍,殺死蛟龍後又上了船。船里的人全都得以活命了。楚王聽到這事以後,封他爲執圭之爵。孔子聽到這事以後說:『好啊,不因爲將成爲腐內朽骨而丟掉寶劍的,大概只有次非能做到吧!』

禹南省,方濟乎江,黃龍負舟。舟中之人五色無主。禹仰視天而嘆曰:『吾受命於天,竭力以養人。生,性也;死,命也。余何憂於龍焉?』龍俯耳低尾而逝。則禹達乎死生之分、利害之經也。

禹到南方巡視,當他渡江的時候,一條黃龍把他乘的船馱了起來。船上的人大驚失色。禹仰臉朝天感慨地說:『我從上天接受使命,盡力養育人民。生和死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對龍有什麼害怕的呢?』龍伏下耳朵垂下尾巴游開了。這樣看來,禹是通曉死生之義、利害之道了。

凡人物者,陰陽之化也。陰陽者,造乎天而成者也。天固有衰嗛廢伏,有盛盈蚠息;人亦有困窮屈匱,有充實達遂。此皆天之容、物理也,而不得不然之數也。古聖人不以感私傷神,俞然而以待耳。

凡是人和物,都是陰陽他育而成的。陰陽是由天創造而形成的。天本來就有衰微、虧缺、毀棄、隱伏,有興盛、盈餘、聚積,生息;人也有困頓、窘迫、貧窮、匱乏,有充足、富饒、顯貴、成功。這些都是天包容萬物的原則,是命運不得不如此的規律。古代的聖人不因自己的私念傷害神性,只是安然地對待罷了。

晏子與崔杼盟。其辭曰:『不與崔氏而與公孫氏者,受其不祥!』晏子俯而飲血,仰而呼天曰:『不與公孫氏而與崔氏者,受此不祥!』崔杼不說,直兵造胸,句兵鉤頸,謂晏子曰:『子變子言,則齊國吾與子共之;子不變子言,則今是已!』晏子曰:『崔子,子獨不爲夫【詩】乎!【詩】曰:「莫莫葛藟,延於條枚。凱弟君子,求福不回。」嬰且可以回而求福乎?子惟之矣!』崔杼曰:『此賢者,不可殺也。』

晏予與崔杼盟誓。崔杼的誓詞說:『不親附崔氏而親附齊國公室的,遭受禍殃!』晏子低下頭含了血,仰起頭向上天呼告說,『不親附齊國公室而親附崔氏的,遭受這禍殃!』崔杼很不高興,用矛頂著他的胸,用戟勾住他的頸,對晏子說;『你改變你的話。那麼我跟你共同享有齊國;你不改變你的話,那麼現在就殺死你!』晏子說:』崔子,你難道沒有學過【詩】嗎?【詩】中說:「密麻麻的葛藤,爬上樹幹桂頭。和悅近人的君子,不以邪道求福。」我難道能夠以邪道求福嗎?你考慮考慮這些話吧!』崔杼說;『這是個賢德的人,不可以殺死他。』

罷兵而去。晏子援綏而乘,其仆將馳,晏子撫其仆之手曰:『安之!毋失節!疾不必生,徐不必死。鹿生於山,而命懸於廚。今嬰之命有所懸矣。』晏子可謂知命矣。命也者,不知所以然而然者也。人事智巧以舉錯者,不得與焉。故命也者,就之未得,去之未失。國士知其若此也,故以義爲之決而安處之。

於是崔杼撒去兵器離開了。晏子拉著車上的繩索上了車,他的車夫要趕馬快跑,晏子撫摸著車夫的手說:『安穩點,不要失去常態!快了不一定就能活,慢了不一定就會死。鹿生長在山上,可是它的命卻掌握在廚師手裡。如今我的命也有人掌握著了。』晏子可以說是懂得命了。命指的是不知爲什麼會這樣但卻終於這樣了。靠耍聰明乖巧來做事的人,是不能領會這些的。所以命這東西,靠近它未必能得到,離開它未必能失去。國家傑出的人知道命是如此,所以按照義的原則決斷,安然地對待它。

白圭問於鄒公子夏後啟曰:『踐繩之節,四上之志,三晉之事,此天下之豪英。以處於晉,而迭聞晉事,未嘗聞踐繩之節、四上之志。願得而聞之。』夏後啟曰:『鄙人也,焉足以問?』白圭曰:『願公子之毋讓也!』夏後啟曰:『以爲可爲,故爲之,爲之,天下弗能禁矣;以爲不可爲,故釋之,釋之,天下弗能使矣。』白圭曰:『利弗能使乎?威弗能禁乎?』夏後啟曰:『生不足以使之,則利曷足以使之矣?死不足以禁之,則害曷足以禁之矣?』白圭無以應。夏後啟辭而出。

白圭向鄒公子夏後啟問道;『正直之士的節操,平民百姓的志向,三家分晉的事情,這些都是天下最傑出的。因爲我住在晉國,所以能經常聽到晉國的事情,不曾聽到過正直之士的節操、平民百姓的志向。希望能聽您說一說。』夏後啟說;『我是鄙陋之人,哪裡值得問?』白圭說;『希望您不要推辭。』夏後啟說:『認爲可以做,所以就去做,做了,天下誰都不能禁止他,認爲不可以做,所以就不去做,他不去做,夭下誰都不能驅使池。』白圭說;『利益也不能驅使他嗎?威嚴也不能禁止他嗎?』夏後啟說;『就連生存都不能驅使他,那麼利益又怎麼足以驅使他呢?連死亡都不足阻禁止他,那麼禍害又怎麼足以禁止他呢?』白圭無話回答。夏後啟告辭走了。

凡使賢不肖異:使不肖以賞罰,使賢以義。故賢主之使其下也必義,審賞罰,然後賢不肖盡爲用矣。

役使賢德之人和不肖之人方法不同:役使不肖之人用賞罰,役使賢德之人用道義。所以賢明的君主役使自己的臣屬一定要根據道義,慎重地施行賞罰,然後賢德之人和不肖之人就都能爲自己所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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